"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 ┗━━━━━━┛★*★.. ★*★.. ★*★.. ★*★.. ★*★.. ★*★.. ★*★ ++++++++++++++ ╮/╱ ·ˊ .·°∴ ☆..·° ╰★╮ 、 ☆..·° ゛ ╰┛ -*-*-*-*-*-*-*-**-*-*-*-↖(^ω^)↗-*-*-*-*-*-*-*-*-*-*-*-*-* 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由【小妖临世】整理,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paipaitxt.com 楔子 国家安全局共有九个分处,其中三个最为重要,分别为第一指挥处、第五情报处和第九行动处。 她是编号为009的国家安全局第九行动处A级特工,代号“蝎子”。 她与“闪电”、“夺命”、“狸猫”并称行动处四大王者。 她叫慕容雪,来自古老又神秘的慕容世家。 慕容家族精通古武,即使是活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依是竭尽全力地将那代代相传的武学功底授于后人。 慕容雪天资聪颖,无论是对古武的接受能力还是对现代知识的吸纳程度,都超乎常人。 绝对在200以上的智商,使得她的大脑一如主控电脑般,可以塞得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只可惜,世代隐于山林的慕容世家,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被卷入世俗纷争。 在一次家族集会上,当空而来的大爆炸,炸毁了整个儿家族,也炸没了慕容雪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 她是行动处四大王者中年纪最小,却也是最沉默的一个。 打从长官将其带到那座大楼的第一天起,“冷若冰霜”这四个字便与其形影相随。 可是她会杀人,甚至不用人教。 在其它三位同伴还在练习射击时,她已经可以用慕容世家代代相传的古武将一位企图入侵国安局大楼的敌人拧断了脖子。 没有亲人,她便再没顾及,哪怕是伤是死,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于是,她的代号被冠为“蝎子”。 而她的人也一如这名字一样,寡言、毒辣。 可人总是会死的,不管她再怎样厉害,再如何聪颖,都还是步了闪电与夺命的后尘。 也许是有先知的,当她亲眼看到闪电被脑中的微控炸弹摧毁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什么多少年后国家就会给她们自由,那都是空谈。 特工不会有自由,永远都不会。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偏偏就是不得已。 当已经飞上三万英尺高空的直升机上被发现有炸弹、当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那东西在飞机飞过大西洋海面之前拆除、当她们绝望地发现机上三个人只有两只降落伞包时—— 蝎子毅然地选择留下…… 皇家盛宴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还依水光殿,更起月华楼。侵夜鸾开镜,迎冬雉献裘。从臣皆半醉,天子正无愁。 炎赤国,武帝,二十一年。 厚重的云层压了三日,终于在这一晚将囤积的暴雪肆虐一般地洒向凡尘。只顷刻间,便将整个儿国都霸道地覆于其中! 但是今晚有月,暴雪洒透了天际,一弯弧月便渐渐地显露出来,伴着身旁众星挂在当空,傲然独视着下方的一片歌舞升平。 鼓乐之声来自炎赤国皇宫里的摘星台,那是一块建在高山上,由九九八十一根巨大的石柱围出来的空场。 皇家今晚有宫宴设于此处,伴着飞扬的雪花,瑶池美酒瓜果菜肴被一众美若仙子的彩衣宫女流水般地送上。舞姬们摇摆玲珑的身段一波一波地充斥着赏者的眼球,空气中飘着的酒气混杂了女人的胭脂,只一嗅,便想得到这一片奢靡。 席间,一位青衣少年举杯而坐,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还露出些许青涩,但举止间却大气浑然,令人不可小视。 陪在其周围的还有几位相仿的少年,最小的十岁左右,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六七。看得出,那青衣少年是主宾,此刻,正有一人正冲他歉意地道: “按说父皇不在宫里,本该由太子来给隐殿下接风。只是太子最近偶感风寒,实在力所不及,还望隐殿下不见怪!” …… 风雪加重,呼啸之声响彻宫宇楼台,那结了冰流的雪花好似一把把利刃,无情地切割在往来宫人的脸上。 雍阁殿位于这座皇宫的正东方向,除去皇帝所在的玄武宫外,这里是宫中占地面积最广、建筑工程最大的一处。 眼瞅着大雪就要将雍阁殿门前那条最宽阔笔直的大道盖得不见了踪影,可是垂手而立的宫奴却在这样的严寒中还不时地裹住袖管,悄悄擦拭着头上渐露的汗珠。 淫靡雍阁殿 两个大力太监闷声而过,一张卷席被二人杠在肩头,滴滴血迹自那席子的缝隙中透了出来,落在雪地上,泛开了点点腥红。 一阵寒风刮起,将那席子的一角吹翻开来,露出的却是一个幼童的半只手臂。 有人瞧出那幼童的胸口还在起伏,可是抬着她的人却是要将这席子连同她一起扔入后山的坟坑里。 “救命啊!好痛!”一个清脆带着明显稚嫩的声音自雍阁殿的主屋里头传来,伴着呼救的,还有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燃着噬人熏香的寝宫内,巨大的圆型床榻被深紫色的晴纱帐幔层层环绕,却依然无法掩得住那纱帐之内数具赤裸纠缠的身体。 幼女的呼叫声从未曾间断,时不时地还有人企图爬出纱帐想要逃离这地狱一般的现场。只可惜身子刚刚探出一半,就被那里面唯一的一个男人毫无感情地硬扯回去。 淡黄色的被褥被一股股暗红色的血液染得涌红,荒诞淫靡的气味混了血腥,有人作呕,却也有人将其视为人间上品。 那正快意其中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侵虐着身前的女童,直到她那弱小的身体再承欢不住晕死过去之后,男子扬手一掀纱帐,冲着侍候在外的宫奴就喊: “把这些统统都扔出去,再送一批进来。” 守在外的下人赶紧一溜小跑的冲了出去,可是不多时再返回时,却是战战兢兢地冲着男子道: “太子殿下,还能侍候的,就只剩一个了!” “什么?”太子闷哼一声,又加紧速度抽动了几下身子,直到发出一声满意的长泄,这才不无遗憾地道:“那就把那一个送来吧!” 听得如此吩咐,宫奴们赶紧上前,将床榻上那些光着身子、已经死了的和还在喘气的女童全都拖到地上卷进席子里。 又挑挑捡捡出几名还算清醒的给套上衣物,然后或拖或杠地出了屋子。 腹部以下,是你的噩梦 不多时,又是一名女童被塞进纱帐内,宫奴悉数而退,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纱帐的最后一角放下时,那名女童的眼里正透出一道诡异的目光。 榻上男子见又有人来,淫笑着爬上前去,一把扯住那女童的衣领,作势就要将其身上本就不太遮体的衣物撕下。 这女童很奇怪,不但没见其它人一样躲闪,反而主动向前靠去,身子一软,整个儿人都覆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那笑声响彻了整个儿雍阁殿,听到的人心里都明白,定是那最后送去的女童讨了太子殿下的欢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这笑声过后,那个被一致认为是奴隶房里最漂亮的女童,却永远地成为了炎赤国太子的噩梦。 那女童向太子身上倚去,男人的一双大手老实不客气地在她的背后抚摸着,毫不避讳地流出口水,流到了女童的肩头。 她皱眉,忍下心头的恶心,开始让自己的小手缓缓下移。 男人一阵心动,在这种情况下女童做出这样的动作,他用脚指头想也明白她是要做什么。 果然,女童的手很快就滑到了腹部以下,男人混身一颤,舒服至极地发出一声长呼,随即再也忍不住,附下身去就欲将女童压倒在榻。 然,女童的手指在贴上到目标之物后,却速度地翻掌为爪,小指与无名指同一时间向掌心扣去,只留得前三指在上,猛地发力,直捣根部。 男子大吃一惊,匆匆抬头,却刚好对上女童那一双犹如猎豹一样的目光。 他即刻意识到事情不对,正欲大声向外呼救,却在这时,女童的另一只手迅速抬起,快得让他几乎看不到过程,只觉一股冷风掠过,随即脖颈一痛,下一刻,竟是张大了嘴,却怎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荒淫的人是该遭到报应的! 女童冷冷一笑,拍向他脖颈的手松了开来,同时带出了一枚很普通的绣花针。 她将那针随手一扔,紧接着一边的唇角邪邪上扬,但听得她道: “荒淫的人是该遭到报应的!” 话毕,那三指突然加力,只见得男子额上青筋突起,两眼像是金鱼一样鼓鼓地瞪着。这时,女童的手臂猛地向外一扯,伴着一股血迹,却是齐生生地断下了那男人的命根。 男人的哑穴被封,却仍是在这样的时候自腹腔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女童很聪明,适时地开口,柔柔地扔出一句: “让奴婢好好地服侍您。” 这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守在门外的宫奴听见。 而太子的那一声痛鸣,此刻在他们想来,也是情欲之时正常的宣泄,没有半点不合理处。 男子那一声呻吟之后便陷入了彻底的晕迷,女童将手中之物嫌弃地丢在他的面前,又起身下榻,自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干净了染血的手,这才环顾四周,最后纵身一跃,从后窗处灵巧地跳了出去。 落地之后疾转身形,找准了一个静谧的拐角将身子塞了进去。这地方不大,刚好容得下一个十岁小孩的身体。 也正因为如此,刚刚走过去一队巡视的禁军连看都没向这里看来。 蝎子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精暂时放松了一些。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被人抬着送进刚刚那间屋子。 本以为这又是一场阴谋,是敌人对自己凌辱的开始。 可当她被扔上床榻,当她看到了自己缩得很小的双手双脚,一种诡异的至极的想法自她心头猛然升起。 她没有忽略那间屋子的与众不同,没有忽略那名男子的一头长发,没有忽略送她进来的那两人奇怪的装扮、更没有忽略门外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被送走的女童的尸体。 不对劲的皇宫 于是,她毅然出手,将那一场荒唐就此了解。 她那一如主控电脑一般的思绪急速地运转着,然,对于这一场变故,最终却还是得从那属于娱乐范畴的一块领域里搜索出两个字眼:“穿越”。 长官说过,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可以有惊有恐,但却一定要将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控制在最短的时间内。 做为一名特工人员,如果遇事不能够让自己最快的冷静下来,那么,面临失败的可能就会以成倍的速度上升,最终击垮整个儿行动。 蝎子轻揉了下太阳穴,再看了看自己的那双小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染上了血腥,没想到自己换了一个活法,命运去还是将“杀戮”做为了见面礼送到她的面前。 她不怕杀戮,只是有这么一瞬间,直觉得命运可悲可叹。 是不是说,她这侥幸得来的一生还是要系在血雨腥风的斗争之下? 是不是说,这一世的重新开始,只是前生那一场权利与阴谋的不断重复? 无奈摇头,不管结果如何,她总是要先将眼前的灾难避过。 刚刚对一个看起来权势顶天的男人做了那样的事,虽然无声无息,但事情总不可能一直瞒着。 她相信,站在外头的下人很快就会进到屋子里面去,也很快就会发现床上那一幕血腥的惨状。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神色已然如常。 再警惕地四下看去,待认清了周遭环境又看过了几轮自身边巡视而过的禁军之后,她下意识地皱紧了两道秀眉。 这地方是皇宫! 没错!她可以确认这里就是古代的皇宫。 单从这些建筑的规模和细节上的考究程度,以及往来禁军的衣着,蝎子绝对可以确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她没有办法辨认出这是属于哪个朝代,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大脑里所容纳的知识量,但是眼下这个环境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她的知识范畴之外。 逃命之路 她可以断定,这座皇宫绝对不属于任何一个存在于历史的朝代,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但是不管怎样,她总得先想办法离开,至少得要先远离这间大殿。 趁着一队禁军刚走过去的空档,身子提溜一转,以一身其极玄妙的身法转到了一根柱子旁。 就在这时,拐弯处的另一队禁军也露得头来。 她不敢多留,赶紧弓起身子,猛地向上一窜,手刚好够到柱子顶端一处横梁。 身子借力往上一翻,只一瞬的功夫,人,已然站到了房梁顶上。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蝎子的心思极其细腻敏锐,窜上房的同时,她没有忘记此时天空正在下雪。 而古代的房顶都是尖形的,如果不考虑这些因素就冒然而上,就算不滑倒,也会因此而带下许多积雪,从而引起下面守卫的注意。 所以蝎子翻身的时候特地就距离和力道做了一番算计,她的目标是最顶部的一截烟囱。只有那烟囱顶上才是一小片平地,正好供其落脚。 可惜,她算到了一切,却唯独高估了这具小身体的爆发能力。 这一跃若放在从前,对她来说那几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她顶着的不是她本来的身体,虽说还没有看到这身子的样貌,但是单从身量来看,最多不过十岁而已。 十岁孩子的身体就算是有一个成年的灵魂在支撑着,可是其行动力也远远达不到蝎子的要求。 这一翻,最终没能使她成功地跃上那只烟囱。 当蝎子意识到了这一点时,心里先是“咯噔”一声,随即立即调整动作,将整个儿人的重心下沉,同时两只手臂尽量上伸,以期将那烟囱抓住。 这一次她很成功,虽说这种双腿叉开、两手向上又撅着屁股的姿势不太好看,但总算是让她的人稳稳地站到了屋顶上。 看到人了,有人跟她一样 带起一层薄雪是避免不了的,但好在外头风大,少量的雪被刮下来也是常事,并没有惹起下面人的注意思。 蝎子长出了一口气,暗道好险。之后再不多做停留,认了一下方向之后,马上小心地在这房顶上行走开来,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转到了这雍阁殿最外边的一排房子。 在上面又静立半晌,等确定了左右无人,这才将自己的身子蹲下,而后顺着房顶的斜坡一点点的向下滑去。 滑到最边缘时迅速转身,以手磬住瓦沿,让身子先吊了下去。 待确定下面的高度不会让她的身体伤受之后,这才一松手,从上面轻松跳下。 之后动作不停,直奔着一条无人小路一头就扎了进去。 蝎子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什么地方,但却明白只要这么跑下去,就会离刚刚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越来越远。 直行两百米,左转弯两次,右转弯一次……她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路线,终于再无小路可寻,只能上到相对宽敞的大道上时,一座宫院出现在了她的左手边。 对于这种路过的宫院,本来不该造成她的停留,她的目标是寻找宫门,能够逃出皇宫才是她的最终目地。 但是蝎子眼尖,就在她正准备绕过这宫院之时,突然发现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树梢一掠而过,直奔着院中的一个角落窜了过去。 她心中一动,只凭着那人的身法和这一串动作她就知道此人一定身怀绝技。 这样的一个人选择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掠过宫墙,所行之事一定也是见不得光的。 孩子的嘴角邪邪地上扬,这样一个人,虽然与她并不相识,但至少也不会站到一个对立的层面上去。他那进得宫来,就一定也知道应该怎么出去,如果自己能够与之见面,打听到这一点还是不难的。 她的武器 正想着,蝎子已然有了主意。 正门肯定不能走,她绕了半个圈,借着旁边的一颗大树成功地攀爬上去,向下一看,却刚好有一名兵将在下方把守。 她在心中计算着,一个兵将不在话下,这大冷的天儿,她实在是不想再去找其它的入口了。 一抬手,自头发上摸索了一会儿,之后,又是一枚绣花针被其夹在指间。 这是她被塞到太子的床上时,在地上顺手摸来的。 那床榻边有一个被打翻在地的针线盒儿,想来,有人在挣扎时不小心从桌案上打落的。 虽然他不明白一个大男人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那东西,但想来那男人如此变态,再有其它怪癖也不是费解之事。 针,是蝎子最得心应手的武器,虽说是个现代人,但是她凭借慕容世家的熏染,用起针来比用手枪还要得心应手。 那两根针其中一根已经用到太子身上,现在还有一根,正好赏给这个守卫。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再不耽搁,便着一阵顺风纵身一跃,直奔着那守卫就跳了下去。 守卫只觉得这一股寒风来得猛烈,似还带下了更多的积雪。 他刚想仰起头看看,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更觉得后心处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随即整个儿人仍保持着站立,但却再也动弹不得。 蝎子并没有杀他,只是以针封住了他的一处穴道,令他在短时间内无法移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在别人看来,这名将士还是在老老实实地站岗,没有人会对此生疑。 蝎子在雪地中一个翻滚,人直接窜入一旁的甬道,三下两下就没了踪影。 她直奔刚才那个身影消失的角落,到尽头时,却发现那是一间小偏室。 由于适才在地上的翻滚,她的身上沾了薄薄的一层雪,这让本来就衣着单薄的蝎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有帅哥 到了屋门口,她的脚步顿住,迅速地在脑中做了一番思考,接着,却是直接轻推那扇房门,闪身而入。 就在她进到门里的一刹那,一柄软剑“唰”地一下抵住了她的脖颈。 蝎子反映也不慢,但她的动作却是干脆地将双手高举过头,然后轻声道: “不是敌人!” 那人一愣,再看向被自己逼住的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质疑。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进来的该是一个想要擒拿自己的人。却怎也没想到,来人竟是一个看起来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 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软剑,再侧耳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见并无异常,这才又道: “丫头,你是什么人?” 蝎子抬起头,没了兵刃的威胁,她这才有机会将面前人打量一番。 原来只是个少年,十四五岁,一身青衣,样貌有些清秀,但又不失刚毅。在她看来不过是初中生模样的人,却是挂着成熟的表情,一身大气浑然天成,与俊美的五官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 “跟你一样,是见不得光的人!”她对上他的眼,很认真地道:“所以,我来请求你的帮助。” 那人笑了,他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明明又瘦又小,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当然,他并没有忽略那一片残衣碎布,也没有忽略那一副美得令人叹息的容颜。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青衣少年微微摇头,“你又让我帮你什么?” 她答得干脆: “告诉我宫门的方向,其它的,不需要。” “你以为我说了你就能逃得出去?”逃宫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这个小女孩虽然性子够强,但他还是不认为她有能力从这皇宫里头逃走。 “你能,我自然也可以!”蝎子看向他,眼里不自觉地射出一道寒光。 蝎子给对方的两种选择 青衣少年皱了皱眉,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眼花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目光?虽然一闪既逝,可还是落进了他的眼里。 但是他没有作声,只是冲着面前的女孩道: “你错了!我并不需要出宫,我只是来这里找一样东西,仅此而已。” 蝎子挑眉,再看看这少年的衣着,确实不像个贼人的样子。 “原来这皇宫里是闹了家贼。”她转身靠向门框,面上却无半点的担忧。“那你现在可以有两种选择了,一是照我说的,给我指一条出宫的路。二是把我抓起来,交给这宫里说得算的人。”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可得想好,抓了我,我会将在这里看到的和听到的全都说出去。对你有没有影响我不知道,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既是选择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潜了进来,想必也是不愿意被人知道的吧?” 少年点点头,很坦诚地道: “没错!我的行动是隐秘的。不过你还少说了一种选择,那就是——我杀了你!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我,也给自己省去了很多后顾之忧,” “不会省的。”蝎子摇头,“虽然你手中有剑,但是我敢保证,你依然没有办法很轻易的就将我拿下。如果在这里发生打斗,你觉得外面的人会听不到吗?” 青衣少年听到此,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个女孩冷静的头脑了。还有她说话时的小模样,虽然是在威胁人,可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就算是说出再凶狠的话来,也是很难让人忍心发脾气。 “好!”少年点点头,“我帮你,不过只是给你指一条出路是不够的,我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你送出宫去。” “你会这么好心?”蝎子机警看过去,毕竟对于这青衣少年来说,只要给自己指出一条出宫的路就好了,没有必要再冒更多的风险。 东盛与炎赤 青衣少年点点头,对于自己的好心不置可否。自动自觉地上前拉住蝎子的胳膊—— “走吧!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你要的东西还没拿到!”蝎子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开口问去,特工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没有杀机,她选择暂时信任。 “我的东西可以随时回来拿,可是你要是再不走,怕是就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蝎子一愣,人却已经被青衣少年带着出了屋外。 “这边!”少年轻车熟路,指了指一个拐角处的暗门,两人迅速奔了出去。“炎赤国的几位皇子正在宫中设宴款待东盛来使,宫宴马上结束,有一些杂耍班子和舞姬舞正好准备离宫,你混在她们中间,可以掩人耳目。” “东盛?炎赤?”蝎子轻言一句,随即脑筋一动,便知那炎赤应该就是如今自己所在这个国家的名字。 而东盛,就是另一个国家了。 她轻叹,果然,这两个名字不属于历史,完全在她所掌握的知识领域之外了。 “东盛跟炎赤两国关系很好吗?那来使好大的面子,可以让几位皇子陪宴。可是为什么炎赤的皇帝不陪?” “你的问题还挺多!”一边拉着她不停地绕来绕去,青衣少年一边道:“没什么好不好的,东盛是炎赤的附属国,仅此而已。因为来的人是东盛太子,所以那宫宴也只是给个面子罢了。炎赤的皇帝东巡两个月,还没回来。” 蝎子点点头,没有再问。她对这里的事情并不关心,只要能够逃离,她相信,外面的世界将是一个新的天地,而她的人生,也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此时雪已渐小,除了那轮早已经破云而出的明月,点点星光也渐渐地露出头来。 蝎子没有闲心欣赏夜色,虽说这没经过污染的天空是那么的美,可是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命。 出宫的方法 随着这青衣少年跑了一段路,终于在一个大院子前停下。 这院子很热闹,很多人进进出出的,还有无数的箱子被装上马车,看样子正准备出行。 “就是这里!”少年向院里一指,“看到那些箱子没?最前头那两辆应该是舞姬们装衣服的,你要是能想办法躲到那里面,就可以顺利出宫了。” “你怎么知道?”蝎子偏头看他,却从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自信。 “你去就是!”他呵呵笑着,又马上止住。“他们要走了,你行动要快。这地方我不便多留,姑娘保重。” 青衣男子伸出手,很自然的在蝎子的发上揉了揉。 在他看来,不管有多坚强,这始终是一个还未经世事的孩子。 “快走吧!那箱子是装衣裳的,你藏进去也能暖合点。” “你是皇亲?”少年正欲转身,蝎子突然开口,小声道:“不然你怎么会对今晚宫中的情况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为什么不猜我只是个使唤下人?” 蝎子向他身上指去: “你穿的袍子上有丝绸,袖口处的绣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融了金子抽出来的金丝。下人可穿不起这样的衣物。” “聪明!”少年赞许的点头,“不过我不是皇亲,或者说不是这炎赤国的皇亲!之所以我会对今晚宫里的情况这样子了解,是因为……他们那宫宴,宴的就是我!” 最后一句话扔下,青衣少年再不多留,一个闪身,迅速地隐于夜色。 蝎子望着那背影愣了半晌,随即将心思收回。 现在不是想那闲事的时候,她得尽快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再耽搁,怕是自己惹下的祸事就要被人发现了。等到追兵过来,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走得了。 藏进那箱子不是难事,成功避过几个装车的大壮,蝎子轻轻撬开最上面的一只箱子,迅速向里面钻去。 箱子里有人 箱子很大,至少在她看来这里面钻进去两个人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她现在这副小小的身子。 一边想着一边在衣裳里头寻找舒服的藏身空间,可是突然间的一个触感却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她摸到了东西,准确的说,她是摸到了一个人。 蝎子的反映很快,虽说最开始的时候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便明白是这箱子里头先自己一步已经有人藏了进来,或者说是有人被塞了进来。 那被摸到的人也受惊吓,竟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蝎子暗道一声麻烦,凭着感觉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按了去,成功地将那人的嘴巴封住。 “别出声儿!我不会害你!” 自刚刚那一声惊呼她已经听得出自己身边的是个年轻女子,而且听起来她很害怕,想来,应该是跟她一样,也是偷偷钻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她继续发问,捂上去的手松了松,却没移开。 “你是谁?”那声音哆哆嗦嗦,却没直接回答她的话。 这时候马车已经缓缓启动,蝎子明白,她们已经在出宫的路上了。 “好了!”她尽量将声音放得轻些,以免再吓到那个女子。“我不管你是谁,你也无需问我。看来你我都一样,只是想借着这一伙人送自己出宫。那就都老实点,不要乱动,也不要大声说话。等出了皇宫咱们各走各的路,谁也管不着谁。” 那女子听她这样说,拼命地点头表示同意。 她放下手来,再无心与她多话。 箱子里头装的果然都是衣裳,这时候与这些衣物挤在一起,蝎子才觉出异常的暖合。 许是刚才冻坏了,冰天雪地里,她穿着不遮体的衣物跑了那么远。 若不是一直都处在极度的紧张中,怕是这具小小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恶劣的天气。 被拦下了 下意识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她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出了宫之后,一定要将这箱子里的衣服也顺手带走一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总不能被冻死。 她这样想着,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正准备闭上眼睛先小歇一会儿,却在这时忽听得箱子外头一阵骚乱,载着自己的马车也“咯噔”一下停了下来。 蝎子心道不好,一定是有人发现了那男子被废,外头的骚乱八成是来抓自己的了。 正想着,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子早已经吓得混身发抖,因着两人离得太近,她甚至可以听得见对方上下牙齿在打架的声音。 “你是犯了什么事儿的?”她一愣,这才想到要问问这女子为啥要用这方法来出宫。 只可惜还不等对方回答,头顶上的箱盖子“哗啦”一下被人从外挑开。 紧接着头顶上的衣物被人一扯,两个大活人没有一点悬念地暴露在空气中。 “唉。”蝎子轻叹,从容地站起身来。她倒没有害怕,只是无奈自己经了这一番折腾,到底还是没能跑出这座皇宫。 她转回身看向来抓自己的人,却意外地发现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惊讶的,甚至还带着不解。 站到最前头的一个人向她看来,那错综复杂的表情里包含着诧异与……与一丝欣喜。 她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来抓自己的人会是这样的表情,而且见了自己,竟没有一个冲上前来抓她。 正在不解决,那领头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她怎也想不到的话,他问:“你是谁?” 蝎子愣住,正不知如何作答间,突然又有一人自他身后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一身墨袍的青年男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硬朗、棱角分明,只是那邪邪上扬的嘴角配上那一张冰冷至极的面容,让人一眼望去,遍体生寒。 晕,原来不是抓她的,真倒霉 “凌王殿下!”统领模样的人冲着青年一抱拳,道:“这箱子里的人不是裕嫔娘娘!” 来人正是炎赤国二皇子东方凌,宫宴刚一结束便接到后宫的裕嫔娘娘逃跑的消息,这才带了禁卫军分了多路疾追而来。 此时见到这禀报的统领说话时隐隐的带着一丝庆幸,不由得耸耸肩:“靳林,本王看你这样子,怎么还挺高兴?” 被叫靳林的青年身子一凛,赶紧道:“没,凌王说笑了!” “说笑?”凛冽的目光瞪去,但没多停,只是奔着蝎子站立的方向大步走去。 蝎子握紧了拳,这么多人站在面前,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如果她还是从前的蝎子,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自然不怕,可是现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小,容不得她半点大意。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凌王在走到自己身边时,只是冲着她看了一眼,便再也没理。而是直接将目光又投向她脚下的大箱子,然后冷冷一笑,一只手伸过去,一下就将那个与自己一起躲藏的女子给拽了出来! 蝎子一头冷汗,心里从来也没有堵得这么郁闷过。 敢情这些人不是来抓她的!这叫什么事? “啊!”还缩在箱子里的女子又是一声惊呼,禁军统领靳林一副焦急的神情,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可是顿了顿,却又将脚步收了回来。随即轻叹一声,把头低下。 “裕嫔娘娘!”东方凌邪笑着望向站在蝎子身边的女子,“父皇不在,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东方凌!”那女人尖着嗓子,绝望地叫着:“东方凌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是被抓进宫的,我不要当什么裕嫔娘娘!” “来人!”不听她的叫喊,东方凌手一扬,“把裕嫔娘娘请回冷宫去,叫你们禁卫军看严一点儿,要是再出个差错,都提头来见本王!” 关入地牢 蝎子秀眉微皱,这个东方凌在她看来年岁不大,但却有一种从骨子里头渗出来的冷酷无情。 “还有一个。”东方凌冷冷地看向蝎子,上下打量一番,疑惑濒生,却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艳。 他承认,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就连宫里头他的几个皇妹也没有这般漂亮的。 只是这个孩子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两只小拳头很好笑地握在一起,像是要跟人拼命一样。 他轻哼, “靳林!把这丫头给本王关到地牢里去!三更半夜的躲在这里出宫,八成儿也没干什么好事儿!” “你怎么不怀疑我是那位裕嫔娘娘的使丫头,是跟她一起逃的?为什么她送到冷宫,要把我关到地牢?”蝎子对上他的眼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很有闲心地问去。 东方凌暗里点头,道:“一来,裕嫔本就住在冷宫,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半个下人,你又是从哪里来呢?二者,就算你是她的丫头,你也没有跟主子一样的待遇。更何况……”他的头探向前些,邪邪地道:“你怎么知道地牢就比冷宫差呢?” 蝎子没有反抗,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硬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被关到地牢里也没有活路,但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事情也许就会有转机。 被押往地牢的路上好像路过了那座冷宫,因为蝎子听到了阵阵凄凉的歌声。她辨得出那声音,正是与自己一同藏在箱子内的女子。 地牢果然是地牢,蝎子无奈地被人推进牢房里,再向上看看那已经关上的出口,泛了一个苦笑。 她刚才数过,从进来的地方下到这里,一共一百级台阶,还真是个地下室。 东方凌没有走,只是玩味地盯看着站在牢里发呆的女孩,觉得挺有意思。 凌王殿下的奇怪举动 蝎子扭头对上他的目光,两道同样凛冽的寒光相对,一时间火光四溅,给这本就冰冷的地牢里又添了几分严寒。 对视半晌,道是东方凌最先别开头去,一抬手,从自己颈前解开披风的带子,再一扯,将本披在自己身上的紫裘斗篷拿在手中。 顺着牢房窄小的缝隙塞了进去,冷冷地道: “披着。” 蝎子一愣,随即反映过来,可却没接,只是诧异地看着东方凌,道: “我是囚犯,你是什么凌王,为什么还要给我穿的?” “哼!”东方凌没理她,将那披风向前一扔,刚好扔进蝎子的怀里。“让你穿就穿,哪来那么些的废话,本王……” 正说着,一名禁军面色紧张,迅速地跑到了东方凌面前。 一番耳语道去,东方凌的双目突地眯起,不可置信地看向牢里的女孩。 半晌,一挥手,喝退了来传话之人。 蝎子明白,之前自己是被那裕嫔娘娘连累了,可是这一次,怕是她的事情已经败露,再想要遮掩就没什么可能了。 “好好儿的一个太子殿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给废了。做这事儿的人,八成儿就是你吧?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下手居然那么狠?”东方凌这话自然是冲着蝎子说的。 说这话时,他脚步向前,整个儿人都贴上了牢房的门。 蝎子心中一动,从他刚刚这一句话里,她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 首先,被她伤了的那个人是居然是太子。其次,这人提到太子时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尊敬,反而……怎么还听出了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呢? “东方凌!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蝎子也上前一步,正对上他的目,毫无惧色。东方凌这个名字还是听被抓到冷宫的那个裕嫔娘娘喊出来的,只不过对她来说除了代表一个人,其它的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大胆!”旁边有人喊开了,“在我炎赤国的二皇子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 蝎子乐了,这下人蠢得可爱,吼了一气,却把她想要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东方凌冲着身后摆摆手,非但没一同怪罪,反倒是一声令下喝退了身后众人。 随着下人的离开,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说说!”东方凌退后两步,坐到一张椅子上,“为何要伤我朝太子?” 蝎子扯扯嘴角,想了想,道:“为了自己的清白。” “好一个清白!”东方凌双掌拍起,“为了清白,就毁了我大哥的身子?呵呵!你可知道,男人没了那东西,可就不是个男人了!” “恶心!”蝎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毕竟是个女孩子,做了那事儿是一回事,跟一个男人一起讨论那就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她反映很快,只从东方凌对自己这态度她便明白了这是一个活命的好机会。 他没有杀机,一是凭她当了多年特工的感觉,二是对方遣走了牢里的禁军。 她扬起唇角,展了一个绝美自信的笑容,随即缓缓开口,道:“我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东方凌一挑眉,“说说看。” 他是聪明的人,打从第一眼见到这女孩起就没有小看她。蝎子虽然年纪小身子也小,但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魄力却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他是太子!你是二皇子!”蝎子冷静地开口,“但是那个变态的人现在这样儿,已经当不了太子了。这对于二皇子您来说,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嗯!”东方凌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这跟杀不杀你又有什么关系?杀了你,我仍然可以做上太子宝座。而且,我捉到残害太子的凶手,那可是大功一件。” 为了活命 卖身五年 蝎子上前一步,紧盯着他道: “没错!如此说来,我是没有什么与你做交易的资本。但是你做了太子以后呢?你能保证你这太子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到登基的那一天?”见东方凌要说话,她一扬手,继续道:“没错!做为皇子,你的身边一定也养了不少高手。但是多我一个,总是有利无弊的。” “你?” “对!”蝎子点头,“我!你若留我一命,我助你三年!” “哈哈!”东方凌大笑,“好气魄!可是你凭什么?” 蝎子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牢门,再用手指搪了搪门柱间的缝隙。 那缝隙极小,成年人的巴掌伸直了,连一扎都够不上。 东方凌正奇怪间,只见蝎子突然将一只手臂伸出,然后身子一缩,一瞬间的功夫,她全身的骨骼就好像是可以移了位置似的,一下子就扁了去。 先是头,再是身子,然后是双腿。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以一种怪异至极的姿态从那狭小的缝隙中挤了过来。 “我就凭这个!”蝎子动了动身子,骨骼再次回归原位,人看起来也正常了。 “好!”东方凌站起身,看向她,认真地道:“我做了这笔交易。不过……”他笑了笑,而后张开五指伸到蝎子面前,幽幽地道:“不过……五年!” 蝎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还不等开口,就被东方凌拉住胳膊带出了牢房。 外面的天已经泛了光亮,她微眯起眼,却听得拉住自己的人突然叫道: “慕容雪!” “嗯?”她愣愣地看过去,许久不曾听到的一个名字又被人叫起,又是这样的突然,以至于若不是他正冲着自己看来,她都不知道这人是在叫她。 东方凌到没什么,伸手指了指那件大斗篷下她本来穿着的衣裳。 皇帝回宫 蝎子这才反映过来,赶紧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在那件白色棉布衣的前襟,有三个小小的字绣在上面,正是写着:慕容雪。 东方凌的声音又起: “太子养了一群女童在那个奴隶院儿里,弄进宫来的时候就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绣在了衣服上。每使用完一个,他都会将名字剪下来收着。听说已经收了两百多个……” 蝎子失笑,这就是宿命吗? 这就是轮回吗? 这就是前世今生吗? 慕容雪,她终于又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 一股小小的温暖在心头化开,漾起一片涟漪。 三天后,武帝回宫。 屁股还没等坐热,就开始为太子的事大发雷霆。 “查!统统给朕去查!” 寄望最大的一个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年逾不惑的武帝气得全身都哆嗦。 在皇帝的亲自主持下,慕容雪很快就被雍阁殿的下人认出,并带到了朝政大殿! 现在,慕容雪是二皇子东方凌的人,有人押她到朝政大殿,东方凌自然也在后头跟着。 进来之后才发现,不但皇上、太子都在,就连其它几位皇子和几位朝中大臣也都到了场。 还不等东方凌向皇上行礼,那坐在软椅上、惨白着一张脸、直接被人抬进来的太子“嗷”地一声叫唤起来。 然后抬起颤抖的手臂,直指向慕容雪,用几近崩溃的声音叫喊道: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伤了本王!父皇,杀了她!杀了她给儿臣报仇啊!” 面对这样的控诉,已经跪在大殿上的慕容雪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被吓怕的孩子。 武帝握紧了拳,狠狠地敲在龙椅上。 “凌儿!”九五之尊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既然你同她一块儿来,那你就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王的瞒天过海 “回禀父皇!”东方凌不紧不慢地俯身,看了看太子,再看了看慕容雪,道:“父皇,儿臣不明白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出了这样的事,儿臣也感到很悲痛,可是父皇您看到了,这丫头吓成了这样儿,她怎么可能有胆子去伤太子?而且她是一直跟着儿臣的,从来没有去过雍阁殿,这一点,凌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证。” 他的话刚说完,站在武帝身边的大太监秦英适时地开口: “皇上,奴才确曾在凌王府见过这个丫头,是凌王的近侍。” 随着他的带着证实,堂下几位大臣和皇子也跟着随声附喝。 一时间,太子的指控再没有半点力度,反倒成了他对东方凌的诬陷。 “你们胡说!”太子快要疯了,“父皇您不可以听他们的,他们这是信口胡言。儿臣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伤了我!” “大哥!”东方凌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弟也很难过。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连个女人都算不上呢!” “你——”太子瞪大了眼睛盯看着东方凌,好半晌,大殿上没有半点声音。“我明白了!”太子终于再度开口,却是指着东方凌道:“我终于明白了!真是我的好弟弟!好弟弟啊!”再一扭头,冲着武帝高叫道:“父皇!这都是老二设下的圈套,是阴谋!他就是要害儿臣的!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啊!” 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当场就哭了出来,再没了从前的嚣张气焰。 武帝大怒,“砰砰”地拍着龙椅,猛地站起身来直奔到太子面前—— “阴谋?哪来那么多的阴谋!你别以为朕出巡在外就什么都不知道!照你这么说,你那雍阁殿的奴隶房也是老二建的?” 对裕嫔——杀 一听皇上提起了奴隶房,太子立时没了声儿。 慕容雪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她没想到东方凌的势力已经渗透得这么彻底,连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还有朝中众臣和其它的皇子也都站在他这一边儿。 自己这么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大活人,就愣给说成了是他凌王府的丫头。 当然,她的演技也不错,就她现在这小模样儿,任谁也想不到她可以下那样的狠手。 一场指控不欢而散,太子不甘心地大吵大嚷,最终还是被下人抬了软椅送回自己的宫院去。 而她也被带了下去,站到院外去等东方凌。 东方凌被武帝留了下来,见大殿中再无旁人,武帝沉了沉心绪,又道: “这些日子为太子的事没少烦心,倒是把裕嫔给忘了。朕听说太子出事那天晚上她要逃宫,是你给拦回来的?” 东方凌点头: “回父皇,那晚宴请东盛太子,宫宴快结束的时候冷宫的下人过来禀报,儿臣这才知道的。” “嗯。做得不错!”武帝对此很满意。“裕嫔既然不想再皇宫里呆下去,那就成全她吧!不过宫里呆不成,她也不适合再到别处去。”说着话,他的目光幽幽地投向冷宫所在的方向,半晌过后,再又看向东方凌,冷冷地道:“杀!” 东方凌领命而去,出了朝政大殿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外面的慕容雪。 自打太子出事,他就一直也没出宫,一直假模假样的帮着调查。 当然,暗里为遮掩慕容雪的身份也没少下功夫。要不然,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也许就是另外一种下场。 “跟上!”冷冷地扔出两个字,其实东方凌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天就下了决心留她一条小命。 单单是冲着她小小年纪就有一身诡异的功夫吗? 也许不是! 原来,皇帝心中一切了然 自顾地甩甩头,人的一生总是要做一些莫名奇妙的事,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 “你说,是老二说的是真的,还是太子说的是实话?” 人都散去,仍端坐在龙椅上的武帝幽幽地开口。 在他身边陪着的,不是大太监秦英,而是一个白发白须,却又双目放光的老者。 “白先生。”武帝看向老者,“说说吧,你是怎么看!” 白莫生一俯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皇上心中自然有数,不是吗?” “唉!”武帝一声长叹,既而失笑。“白先生总是能猜到朕的心里,可是朕就算是有数,又能如何呢?太子不争气,朕再心疼他,又有什么办法?反到是老二……”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半晌又道:“这事儿若真是与他有关,他也算是本事。既然他能瞒天过海,那朕就给他一个称王的机会。可如果今后他自个儿走了偏锋,那朕可就要将这笔帐好好地与他算算!” …… 冷宫 东方凌带着一众禁卫军冲进这座阴冷的宫院时,裕嫔那凄厉的歌声正婉转而来,就像是一缕幽魂,道尽了人世间的悲苦。 慕容雪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她。 第一印象,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严格的说,裕嫔长的并不漂亮,但是那眉眼五官凑在一起,却又让人无法控制地生出一种怜惜。 此时裕嫔的神智显然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一边哼着她那谁也听不清唱词的婉歌,一边在这冷宫的大殿里四处地转着,不时地撞到桌角椅边,那一身白色的宫装也被刮得支离破碎。 在东方凌的示意下,两名禁卫军冲上前去,一边一个押着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子。 慕容雪,裕嫔你来杀 “很抱歉,裕嫔娘娘。”东方凌的目光幽深,在他身侧,已有两个端着托盘的宫奴走上前来。 一个盘子里装着毒酒,一个盘子上放着白绫。 裕嫔只是神智不大清楚,但是人还没疯。东方凌拉了这架势过来,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只是苦笑,却没挣扎。 宫嫔的身份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个枷锁,她才刚刚十八岁,却要被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子弄到皇宫里来做他的女人。 逃宫之前她就明白,能逃就逃了,逃不掉,等着她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今天,催命的终于来了。 “东方凌。”她苦笑着抬起头来,却一眼撇见站在他身后的慕容雪。先是一愣,随即摇头,“看来是我的命不好,恭喜你,不但活着,还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依靠。” 这话她是冲着慕容雪说的,慕容雪明白,东方凌明白,只是旁人不懂。 说话间,裕嫔的目光又转向别处,但也只是一撇,并未做停留。 可是慕容雪眼尖,她注意到那个叫做靳林的禁卫军统领正死死地握着双拳,下唇也被牙齿狠狠地咬住。 她皱眉,自顾地猜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在这时,被东方凌轻碰了碰手臂。 仰起头,对上那副幽深的目光。 东方凌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一把弓递到她面前。 “你来!” “我?”慕容雪一愣,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东方凌向着裕嫔一指,冷声道: “皇上有命,裕嫔赐死!这个刑,你来做!” “殿下!”她做出一个下人该有的恭敬,冲着他俯了俯身,却开口道:“奴婢不明白,您是要奴婢将毒酒端过去,还是将白绫送过去?” “哈哈!”东方凌摇头,“都不是!”那把弓又向前递了递,“本王是要你拿着这把弓,亲手把她解决掉!怎么,你怕了?”他探下身,将脸凑近慕容雪,“想跟着我,胆子不大可不行!” 想看我杀人吗?可以! “哼!”慕容雪轻哼一声,一个白眼翻去。“想看我杀人吗?可以!” 之后再也不想,将弓接到手里,直冲着裕嫔就走了过去。 杀人她当然不怕,自从她十五岁那年走进了国安局的第一天起,长官就亲口告诉她:如果你始终不能从容地面对死亡,那么,就永远都算不上一名合格的特工! 她天性并不喜杀戮,她甚至是行动处里最不愿意杀人的一个。 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会。 高达一百六的智商的确让她少接了不少处决任务,也的确让很多人几乎真的只把她当成了一部活电脑来用。 但是蝎子就是蝎子,她的智商除了让她能够接受更多的知识,也可以让她想出更多种杀人的手段和技巧。 行动处人人皆知,四大王者中,蝎子是最安静的一个,但同时也跟她的名字一样,是最毒的一个。 “她还是个孩子啊!”瞧着慕容雪一步步走来,裕嫔难以质信地看向东方凌,“她才多大,你居然让她来做这种事?” 身后的人并没有说话,道是慕容雪开了口,她说: “强将手下无弱兵,年纪带代不了能力。” “可是他没给你箭!”裕嫔身子微微发抖,却还是故作冷静地提醒了慕容雪一个事实。 说不怕那是假的,可事到如今,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慕容雪点点头, “我知道。”再将手中的弓扬起,“弓上有没有箭,对于杀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就算不给我这把弓,我想要杀你,也易如反掌。” “聊够了没有?”许久不出声的东方凌突然开口,“杀人就杀人,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是!殿下!” 慕容雪点头,再抬起时,已然换上一副凶残至极的目光。 裕嫔下意识地后退,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这样的目光怎么会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眼里发出。 蝎子的杀人手段 慕容雪不再犹豫,一挥手喝退了后面两个押人的宫奴。 见押住自己的人离开,裕嫔转身就跑。 虽然这跑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她在慕容雪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管不住自己的双腿,除了跑,再做不出其它的反映。 慕容雪也不说话,脚底一滑,提溜一下就窜到了裕嫔的身后。同时握弓的手向上一套,刚好将她的头套进弓柄与弓弦之间。 那弦的方向冲前,紧紧地嘞住裕嫔的脖子。随即牙一咬,用力向后一拽,待那根弦丝彻底拉满,竟是手腕一翻,将那弓硬生生地拧了好几个圈儿。 这一个动作不要紧,可怜了裕嫔的脖子,眼瞅着被那弦丝一点点的没入脖颈,先是肉,再是筋,再是骨…… 骨碌! 完完整整的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那无头的身子也随之摊倒。 咝!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这个十岁的女孩手段居然残忍到这种地步。 慕容雪转回头,看向东方凌身边的十几个人,不由得将两道秀眉紧紧皱起。 她知道,这是东方凌考验她的手段,只有她表现出对他的绝对服从,他才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些个看到她动手的禁卫军和宫奴,无疑就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这一幕如果传说皇帝那儿,那么,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今天理政大殿上她们这一方所做的辩解。 她想的这些东方凌当然也能想到,见她这副模样,他微微摇了摇手,做了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后转过头,对那禁卫军统领靳林道: “靳统领,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本王说得太明白了吧!” 靳林一低头,沉声道: “属下明白!” “走!”东方凌挥手,带着慕容雪和他的贴身随从一同离去。 可疑的靳林 经过靳林身边时,原本看向地面的慕容雪突然扭转方向朝他看来。 靳林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突然的反映,脸上那一抹暗恨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慕容雪尽收眼底。 但是对方却没说什么,甚至连那一脸漠然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 东方凌这几日没回王府,就住在宫里的莫云轩。 听说这地方从前是他的母亲住着,后来云妃去世,东方凌跟皇上请求不要将这宫院分给别人。皇上答应后,他自己便三五不时地进宫来住住。 一行人回到莫云轩,东方凌直奔书房而去。 慕容雪想了想,也随后跟上。 二人进了书房,东方凌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善后的事我自然会做,用不着你操心。” 慕容雪想了想,很想要跟他问问那个靳林统领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一转念,决定还是再观察一段。从那靳林对东方凌的态度来看,他应该还不敢有什么做为。 “谈谈杀人的感受!”见她若有所思,东方凌笑了笑,“裕嫔与你与冤无仇,杀了她,你就一点都没有内疚?” 慕容雪好笑地看着他,半晌,答: “凌王殿下,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自己份内的事。” “说说感受!”东方凌冲她扬头,“说说感受!” “没什么感受。”她摇头,“也没什么内疚。说起来,那天晚上要不是被裕嫔坏了事,现在我可能已经远走高飞,用不着还提心吊胆地呆在这皇宫里。” “聪明!”东方凌摆摆手,“去吧!太子的事父皇八成儿不会再查,只要你忠心,五年之后,本王还你一个自由。” 慕容雪有自己的一个小屋子,从书房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在水盆里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刚才对东方凌说的那一番话只是在他问起的时候临时编造的,但若要真问她有没有内疚,还真是说不太明白。 回来的路上,有人看她 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太平常不过了,国安局的任务里也有一些莫名奇妙没有理由的,甚至为了执行一项任务也会伤及一些无辜的生命。 真要算起来,现在跟从前,只不过是她所效忠的长官不同,一个是中央,一个是东方凌。 她依然是一部机器,只为指令而活, 但她还是有些不舒服,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得来一次新生,难不成就要这样再去重复前世? 两次同样的生命,于她来说,有何意义? 随手拿起妆台上的铜镜,这东西虽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镜子照得清楚,但也可以让她清楚地看到这一张容颜。 这张脸并不陌生,只不过是停留在慕容雪儿时的记忆。 她苦笑,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命运的另一场安排。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容貌,于是,也是一样的结局…… 啪! 镜子一扣,忽就想到刚才自冷宫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院落,她随意地看过去,竟发现那门口有一个小女孩正悄悄地露了个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当时只觉得那孩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直到现在她才想起,那孩子虽然头发散乱,但是那眉眼……想一想,到是与自己有七八分的相像。 此时天色渐晚,有个丫头将晚饭给她端了进来。 慕容雪知她是这莫云轩管事儿的姑娘,叫碧晴。 她将人拉住,淡漠的脸上挂了一丝笑来,轻声道: “碧晴姐,跟你打听个事儿!” 碧晴将提着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再伸手拉了拉她肩头滑下的披风,这才道: “说吧!”她的声音柔柔的,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与生俱来的温顺。 “刚才从冷宫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院子,很小,门破破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那地方就是奴隶院儿 碧晴很认真地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宫里的小院子有很多,我平时也不常走动。啊对了!”她眼一亮,“你说那门破破的?” “对!”慕容雪点头,“门口堆着的雪也没个人清扫,都覆了门槛了。” “是奴隶房吧!”碧晴这回算是想起来了,上前一步凑近了慕容雪,小声道:“那个地方本来是荒着的,后来皇上东巡,太子殿下从外头偷偷弄进来一些女童,她们就住在那儿。” 说这话时,碧晴将目光投向她。 慕容雪被太子指控的事已经在这宫里传了个遍,虽说事情已经压住,也还了她清白。可是碧晴心里明白,这慕容雪根本就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而且她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儿就是在太子出事的那天晚上出现在莫云轩。 “碧晴姐我知道了。”她看出碧晴疑惑的目光,虽然明白她不会说什么,但也不愿再就这个事情与之谈论下去。“我就是觉得那院子荒凉,随口问问。” 碧晴很聪明,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 更何况慕容雪是东方凌亲自安排下来的,她知道维护主子,也知道想要在宫里或是王府里生存,就得看得眉眼高低,就得明白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于是她笑笑,拍了拍慕容雪的手臂,道: “快吃饭吧!也不知道顺不顺口,就是每样菜都捡一点儿给你端了来。” 慕容雪有些不好意思,道: “明儿起,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大屋里吃吧!我也就是个奴才,不好总是让您给我送饭过来。” “别!”碧晴摇摇头,“这是王爷的吩咐,你也不用有什么顾忌。咱们都是王爷身边的人,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别再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知道吗?” 慕容雪点头,没再说什么。 奴隶院儿居然空了 一顿晚饭没吃上几口就饱了,想来东方凌一时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来找,便推了门,又朝那个被碧落叫做奴隶房的院落奔了去。 她明白刚才碧落的疑惑,如果那个院子真的是太子用来关女童的地方,那么她自己就应该也是从那里被送到了太子的寝宫。 太子的案子已了,她再行走在宫里,虽然也有人会时不时地看过来,却也没谁会主动来找麻烦。 到了奴隶房前,那个小女孩儿早已经不在门口。 她推门进去,却发现这院子实在是有些荒凉,甚至她自顾地在里头转了一圈儿,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正疑惑间,身后的门又被人推开,她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小太监正拖着扫把往里头走。 “哎?”进来的人也看到了她,冷不丁儿的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你是谁呀?” “小公公。”慕容雪走上前,“我跟你打听一下,这院子里的人都哪去了?” “哦!”一听她是问这事儿,小太监也没多想,便答道:“皇上今下旨要把这奴隶房给撤去,这里头的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她一愣,“送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送的?” “这咱可不知道!”小太监很老实地摇摇头,“反正是送到宫外,从今儿午后皇上下了旨就开始送,哦,最后一个是刚刚才送走的。这会儿应该刚出宫。” 慕容雪一跺脚,看来她就只差一步。 “你是谁啊?有事么?”小太监挠挠头,“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她乐了,见这太监也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便拍拍他的肩,随口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之后不再多留,快步出了院子。 还没走几步,就见不远处有两个老嬷嬷迎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见到救命未遂的恩人 慕容雪一个闪身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渐渐地,那两个人的声音清晰起来。 “那些孩子也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从这宫里头放出去,又被硕王府给买了去。谁不知道那老硕王也是个好幼童的,送到那儿跟留在皇宫有什么区别。” “就是。”另一个附喝着,“那硕老王爷也真是的,那些个孩子都是太子用过的,还有什么好。” “看到最后送走的那个了么?吵吵嚷嚷的说什么她姐姐现在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说一定会回来救她。结果呢!把她留到最后,也没见半个人为她求情。” “哎呀!她那个姐姐命还真好,明明就是这奴隶房里的,可是有二皇子护着,谁也不敢……” “小点儿声,咱们收了二殿下的银子,就得牢牢地把嘴巴闭好了,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从我们的口中走漏了风声。” 两人渐行渐远,可是那一番对话却让慕容雪呆在当场。 她知道那两个人说的最后送走的女孩是谁,如今再想想那张与自己有着七八分像的容颜,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孩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心还挺狠的。”突出其来的一个声音把慕容雪吓了一跳。 猛地转回身,但见得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少年正颇有几分悠闲地坐在一棵歪脖树杈上看着自己, “是你?”她自然认得这少年,伤了太子的那天晚上,就是他引着自己藏进了出宫的马车。 不由得拍拍脑袋,暗怪自己失神,居然一个大活人坐在身后都没有感觉到,如果这是敌人,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我叫隐逸。”他展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我知道你叫慕容雪,我说你这丫头的心可真够狠的呀!听说堂堂炎赤国的太子已经成了太监,没想到我那天救的竟是个凶手。” 怎么还有个妹妹? “你没救成。”她耸耸肩:“拜那位裕嫔娘娘所赐,我被抓回来了。隐逸!”她叫着他的名字,“你刚才说什么?我心狠?” “嗯。”隐逸点头,“我都听见了。原来你攀上高枝就扔了妹妹,现在是回来找的么?你来晚了,这里的人都被送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雪摇摇头,她说的是实话。 可是隐逸不这么想,在他听来,这话是慕容雪在为自己开脱。 慕容雪这张脸很美,哪怕她只有十岁,依然很美。 特别是现在的她正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冬装,几乎快要跟积雪混在一处分不出你我。 可同时,她的表情也跟这冰雪一样的冷清,还平添了几分孤傲。 隐逸轻叹, “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想要活着,就一定得有自己的生存手段。可是你才十岁,就算曾经为了保命而做了什么,也不应该因此而影响了一生。看看你的双手,那么好看、纤细,你忍心就让它们染满血腥,自此走上万劫不复么?” 慕容雪愣了愣,怎也想不到这隐逸竟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 该死的她竟然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片真诚。 无奈地摇头苦笑,真真儿的就把双手抬到眼前。 不沾血么? 怎么可能! 他只知道她危急之下伤了太子,却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她还亲手杀死了手无寸铁的裕嫔。 不论前世今生,这双手早就染了血腥,不管她怎么洗,都是洗不去的。 “我不知道还有个妹妹。”她实话实说,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管你信不信,那天从太子宫出来的时候,这脑子就撞了一下,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那你还回这里干什么?”她给出的这个说词隐逸觉得突然,却并不相信。“既然都忘了,还回这地方来打听什么?” 我就是个路过的 “路过。”她无意再与他争论下去,摇摇手,自顾地走开。 天都黑了,出来太久,不知道那个阴险狡诈的东方凌会不会怀疑什么。 隐逸望着那个孤小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不管这炎赤国闹成什么样儿,都不关他的事。 这一趟来是送今年的贡品,再住上几天就要返回,那个越走越远的女孩于他来说,就只是个匆匆过客,惊艳之后,就一闪而过。 一步一滑的,慕容雪走得很慢。 炎赤国的冬天实在很冷,她来了数日,几乎就没见着过太阳。 原来还有个妹妹吗? 这个疑问自在心里形成,就没隐去过。 如果这是真的,于她来说,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想到过“亲人”两个字了? 几多年前的那一场大暴炸,毁了整个儿慕容家族。若不是她刚巧跑到外面去玩儿,怕是自己的小命也早就交代在那年。 后来进了国安局,那种近似于洗脑的说教更是告诉了她,亲人,对于一个特工人员来说,是最可怕的存在。 有亲,便不能无情。 有情,就不能一心一意地效忠国家。 隐逸的话其实是让她心动的,但是别无选择,就算真的有一个妹妹,老天爷也已经巧妙地安排她们错过彼此。 她是孤独的人,一直都是。 拐了个转,脚步停住。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正仰着脖站着。小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见有人来,小孩子也将目光投向她,然后咧嘴一笑,开口道: “你是仙女吗?你长得可真好看!” 慕容雪“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看上去最多也就五岁,粉雕玉啄的,一副鬼机灵的样子。 “仙女姐姐!”孩子的小嘴儿很甜,见慕容雪走近自己,一把就拉住她的手。“仙女姐姐,你这么漂亮,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仙女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 她撇撇嘴,这小孩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就知道用甜言蜜语为自己寻求帮助。 不过这方法很有效,慕容雪即便戒心再重,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 于是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儿,笑道: “说吧!要我帮你干什么?” 一听她答应帮忙,小孩子一乐,伸出小胖手往上一指。 慕容雪顺目望去,见他指的是面前的一个亭子上面。 “仙女姐姐,你看到亭子的尖尖角了吗?” 她点头。 小孩子又道: “仙女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前几天我偷偷地看到三哥哥往那上面藏了一样东西。他会功夫,嗖地一下就飞上去了。那一定是好玩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拿下来?” 孩子说话时一脸的期盼,慕容雪看看那高高的尖顶,摇了摇头: “太高了,姐姐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拿得下来啊!” “姐姐!”孩子开始耍赖,“你个子比我高,总会有办法吧!那一定是特别好玩的东西,所以三哥哥才要偷偷的藏起来,你就帮帮我吧!” 她被缠得没办法,转头看看,刚好见那亭子边上有棵大树。 于是拍拍孩子的头,轻言道: “等等啊!” 说完话站起身,到了那棵树前,按住树杈,三两下就爬到了上面。 见距离差不多,再纵身一跃,一下就窜到了那亭子的顶上。 仔细看去,原来那尖尖顶处有一个缺口,她走到近前,将手伸到里面,不多时,摸出一个四方的盒子。 扬了扬手,正准备问问是不是这东西。忽听得下边人声响起,伴着匆匆的踏雪声,很快就跑到了孩子面前。 “哎哟十殿下!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说话的是个老嬷嬷,慕容雪瞧见她一把拉住了那个小孩子,上下左右不停地看着。“殿下您没事儿吧?殿下,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啊!” 东方凌私藏皇袍? 小孩子无奈地点点头,随即偷眼看向还在亭子顶上的慕容雪,暗地里冲着她直摆手。 她耸耸肩,蹲在上头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极不情愿地被两个下人拉走,直到再看不见身影,这才一飘身,直接从亭子顶上跳了下来。 “十殿下?”慕容雪想了想,便知道应该就是皇上的第十个儿子。那他所说的三哥哥,应该就是三皇子了。 看了看手中还拿着的盒子,无奈地撇撇嘴,看来只有过几天有机会再送给那小朋友。 好在冬日里的袍子都宽大,要在身上藏这么个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段小插曲过去,慕容雪再不敢在外停留,快步往莫云轩奔去。 此时天早已经全黑,古时候没有路灯,宫奴们就将一盏盏的油灯挑在主道两旁,到也照得通明。 拐进了莫云轩的小道,突然发现四周有好多的禁卫军正往这个方向涌来。 慕容雪脚步未停,但却调转了方向,朝着莫云轩正门边上的一处小园子里隐了去。 刚躲到一处假山后头,那队禁卫军也拥到了宫院门口。 领队的是靳林,只见其一挥手,一众禁卫军立即将这莫云轩给围了起来。 最先出来的人是碧晴和这里管事儿的李公公,一见这状况,碧晴先不干了,冲着靳林怒道: “靳统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碧晴姑娘。”靳林赶紧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自然知道这里是莫云轩,姑娘莫怪,实在是有人告发凌王殿下私藏龙袍,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那里,属下这是奉命行事,也很为难啊!” 这话说得所有人心里都猛然一紧,包括慕容雪。 东方凌私藏皇袍? 她扶着假山的手收紧了些,不由得微微摇头。 不可能! 搜查莫云轩 这是谋权篡位的大罪,以东方凌的心计,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白痴一样的事来?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私下里给自己准备了龙袍,也绝对不会放在宫里,放在莫云轩。 正想着,东方凌自宫院内踱步而出。 靳林看到了他,身子一凛,立即跪倒在地,恭敬地行礼。 东方凌点点头,问向他: “说说吧,怎么回事!” “回王爷!”靳林起身,又一回手自身边人手中接过一样东西递到东方凌面前。“这是皇上给的宫令,有人密告您私藏龙袍,有篡位之私。奴才这是……这是带人来搜查了。” 靳林的头上渐了汗,人人都知凌王殿下是除了太子之外权势最大的皇子。而且他生性残酷、冷面无情,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 有人私下里说,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要得罪凌王。 因为得罪了皇上会死,但是得罪了凌王,会死的很惨。 “搜吧!”东方凌将那宫令接在手,看过之后倒是没有再做为难,很干脆地道:“放心去搜!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私藏龙袍一事是从何说起。” “谢谢王爷!”对于东方凌的配合,靳林很高兴。他还真怕这凌王硬是拦着不让搜,那样一来,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办差的人。 “慢着!”眼瞅着靳林就要带人冲进莫云轩,东方凌突然又大喝一声,道:“搜可以!但如果什么也搜不出来,那可就要给本王一个交代了!” 靳林身子一颤,想了想,心一横,道: “属下明白!” 慕容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总觉着这事情有乍。 那靳林进去时的背影似乎比刚刚自信了许多,她想到白天在冷宫时曾看到他的表情,一时间好多个问号在她心头划开,久不能解。 见大部分禁卫军都冲到了院子里,慕容雪悄悄地从假山后头绕出来,走近了宫院大门,但却在墙边停下。 太子陷害东方凌1 刚好碧晴往这边转过头来,她冲她招招手,再指了指东方凌。 碧晴明白,走到东方凌面前小声道: “王爷,雪姑娘叫您呢!” 东方凌一怔,顺着碧晴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慕容雪正躲在一处墙角冲着他招手。 他装做无事的样子在门口走了几步,渐渐地到了她的近前。 慕容雪压低了声音,道: “恐怕事情有乍,要不要我摸进去看看?” 东方凌半眯着眼睛,一道精光闪闪而出。半晌,点了点头: “好吧!”见慕容雪在听完自己的话之后突然纵身一跃,借着一块儿突起的砖墙,一下子就跳上了宫墙。他又赶紧道:“注意安全!” 慕容雪心头一暖,点了点头,瞬间隐到了宫墙的另一边。 “注意安全”,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是第一次从为自己下达命令的人口中听到。 从前的国安局长官只知道将一道道指令向下传达,即便是能力最强的四大王者出使任务,也从来没听过他说一句“注意安全”。 也许,东方凌也不是太坏。 不自觉地笑笑,再一闪身,躲过了一个从她身边跑过的禁卫军。 之后,慕容雪再不多想,直奔着东方凌的卧房而去。 刚到了门口,靳林正带着一队禁卫军往这边跑来。 她止了脚步,却发现靳林也停了下来,然后一扬头,大声喝道: “你们往西殿,你们,上那边去!” 在他左右的将士立即散开,一转眼,就只剩一人还站在原地。 慕容雪皱眉,眼瞅着靳林左右望望,见无人注意,伸手将一个包袱从袍子里扯了出来塞到那名将士的手中。 “事成之后,太子殿下重重有赏!” 将士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迅速窜进了东方凌的卧寝。 见他离去,靳林又四下里看看,之后转身,奔着人多的地方走了去。 太子陷害东方凌2 慕容雪冷哼一声,猫着腰绕到窗子跟前,悄悄抬起一个缝隙,刚好瞧见那个刚进去的将士将那个从靳林手中接过来的包袱塞到了东方凌的枕头底下。 事情做完,那将士一刻不停,急忙又跑出了屋子,然后站在门口大喊: “快过来,这边发现了情况!”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时,慕容雪猛然抬手,将那扇窗子大敞而开,整个儿人猛地向上一窜,无声地落入屋内。 门外已经有了响动,两个禁军将士已然绕过外间冲了进来。 但是慕容雪的动作太快了,其中一人只看到一道白光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等他回过神来,早见不到半点踪影。 “你还愣着干什么?”那个塞东西的将士一拍那人肩头,“我刚才发现凌王殿下的床榻上好像有东西,大伙儿一起去看看!”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道: “我刚才好看像到了一只白猫在这里跑了过去。” “白猫?”众人一听乐了,“哪来的白猫,赶紧干活儿吧!” 他看到的当然不是白猫,而是来不急无声而去的慕容雪。 只是后者的身法太快,快到他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 成功地将东西拿到手,慕容雪蹲在墙根儿底下,将那包袱打开一角。 果然,刺眼的明黄色展露出来,龙纹图案真切地绣在上头,不是龙袍,还是什么。 “太子!”慕容雪狠狠咬牙,“靳林!哼!” 冷哼一声,再看了看屋子里头乱成一团的禁卫军,一个主意泛上心头。 她起身,依着熟悉的小路迅速地向偏门处奔去。看来,那座让她恶心的太子寝宫她实在有必要再去一次。 慕容雪明白,她必须得帮着东方凌。 这种时候,她们两个就是栓到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龙袍送到太子宫 更何况她在这一生还有一个小妹妹,虽然无力保护,但这个仇,总是得报了。 太子的卧寝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一张布满淫靡之气的大床摆在正中间,只不过,他再也没有能力去享受。 此时太子不在屋内,慕容雪掀开垂地的床帐,将手中的包袱往床底下一塞。动作干净利落,转眼功夫,人已经闪身出屋。 再回莫云轩时,她是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而入的。 意外的是,皇上竟然来了。 此时,靳林正带着一队人马跪在武帝面上,不停地解释着—— “皇上!奴才没用,东西……没搜出来!” 武帝微闭双目,心里长叹一声。 到底老大还是斗不过老二啊! 他明白,这一出闹剧八成儿就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鼓捣出来的,但他选择配合一次。 不是向着太子,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的二儿子东方凌到底能不能抗得下这个事儿。 既然想要争这个江山,就需要拿出点争江山的本事。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被人给陷了进去,那这个太子之位,他可得考虑考虑后面儿的几个兄弟。 “皇上!奴才刚才明明在凌王殿下的卧寝里看到了私藏的龙袍,可是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就……”说话的正是那个受靳林所托将东西塞到东方凌枕头底下的人,说话间,一眼撇见刚走过来的慕容雪,随即眼睛一亮,伸手指过去,大声道:“皇上!她!这位姑娘是凌王殿下身边的人,刚才她不在,一定是她将东西给转移了。” 东方凌剑眉急皱,慕容雪轻拉了下他的衣角,然后快走了两步到武帝近前,往地上一跪,开口道: “奴婢慕容雪,叩见皇上!” “慕容雪!”武帝点点头,“你好像挺出名,这一天被人指了几次?” 事情是这样的 “皇上明查。”慕容雪直起身,从容地道:“奴婢刚才就是在外头随便转转,溜达溜达。刚巧碰上了十皇子,十皇子很可爱,缠着奴婢陪他玩,这才耽搁了时间。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呀!” “你瞎说!”那将士指着她,“一定是你搞的鬼,太子的事……” “住口!”武帝大怒,“太子的事已经过去,朕不想再提!” “皇上明查,奴婢是冤枉的,如果要是不信,可以请十皇子来做证。” “行了!”武帝一甩袖,“你们闹也闹了,朕也来了!都给朕记住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谁再这么折腾,朕第一个摘了他的脑袋!” 皇帝发火,谁也不敢再多说话。跪了一地的禁卫军呼啦一下就撤了开去,莫云轩的门口没用多久,就又安静下来。 慕容雪还跪在地上,积雪没过了她的膝盖,孩子的小脸儿冻得通红。 “来!”东方凌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慕容雪的胳膊,“起来。” 她站起身,碧晴赶紧弯下腰帮她掸去膝盖上的积雪。 慕雪容感激地笑笑,东方凌一扬手,退周围众人,再拉了她一齐往院子里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难掩怒意。 “刚才跟皇上指控我的那个人,你看清了吗?”见东方凌点头,又继续道:“靳林给了他一包东西,他给塞到了你的枕头底下。我看到了,是一件龙袍。” “那东西呢?” “哼!”她冷笑,“靳林说了,那是太子的主意,所以我就给他还回去了,那东西现在就塞在太子的床底下,你要是有心,就再害他一把。” “哈哈!”东方凌笑了,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发,“这个主意不错!可行!” 慕容雪扯了扯嘴角,有多少年没有人揉过她的发了?记不太清了。 太子终被废 不出半个时辰,有人告发这宫里确实有人私藏了龙袍,但不是凌王,而是太子。 皇帝大怒,带着人亲自到了雍阁殿,果然从太子的床底下将一个装着龙袍的包袱给拽了出来。 武帝长叹一声,自此太子彻底被废,炎赤国的储位之争也就此开始。 ……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好,晨光刚露,东方凌就差人来叫慕容雪。 她敲敲有些昏沉的头,跟着小宫奴到了莫云轩的书房。 推门进去后,那宫奴赶紧又在外头将门关上,慕容雪抬头,见东方凌正冲着自己招手。 走到桌案着,东方凌起身,回手将身后的墙壁一推,半面墙一下子就冲里面打了开去。 她一愣,随即想明白,敢情这书房是有暗室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密室,东方凌划了个火什子将墙壁上的鱼油灯燃了起来,再将门重新关起,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空间宽敞起来,再转了个弯,一个像样的房间就在面前了。 这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再就是几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木箱。 但是中间跪着一个人,被绑在木桩子上嘴里塞着布。 她认出,这正是昨晚与靳林合谋暗害东方凌的禁军将士。 据头看看东方凌,笑道: “殿下动作真快。” “审审吧!让他把事情都交代出来,给当个人证。” 慕容雪皱眉,见东方凌要走,赶紧追了几步到他身边,想了想,小声道: “其实不用审的,事情是靳林让他做的,而交代给靳林的人是太子,太子现在已经被废,这件事情已经……已经没什么追究的必要。要说证人,其实我就是啊!” 东方凌动了怒,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慕容雪投来,随即道: “太子废了,还有靳林,我不可以让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在身边存在着。但他是禁军统领,动了他,事情会闹大,但是丢了一个普通将士就不一样,没有人会追根问底的去查。还有,你记着,就算你看到了,听到了,也都只能藏在心里。这些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没事!但是你不行!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么?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以后少想!”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东方凌甩袖而去,这里的审问工作自然就交给了慕容雪。 她摇头苦笑,不得不承认,东方凌说的都是对的。 将同情与可怜的目光向那将士投去,再一点点地走回他的面前。见他的眼中已露了恐惧,不由得笑出声儿来: “好好儿的当兵不好么?何苦牵扯到这事情中来?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人没了命,那都是自找的。你自己存了害人之心,可到头来却害了自己,这谁也怨不着。” 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口,慕容雪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 不出一个时辰,被关在密室里的将士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并答应,愿意帮着凌王指证靳林。 慕容雪从密室里出来时,东方凌正坐在书房喝茶。 她绕到堂下,在水盆里洗了洗手,而后道: “招了。靳林跟裕嫔娘娘有私情,那天咱们杀了裕嫔,他一直怀狠在心。刚巧太子没处出这口气,他就大着胆子找上门去,跟太子合着伙儿的演了这一出戏。你抓来的这个将士其实就是收了五十两银子,除了将那龙袍塞到你的枕头底下,他就再没别的任务了。” “嗯。”东方凌点头,想了想,又道:“那看来,你将那东西送到雍阁殿去,也不算是陷害,倒是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慕容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是啊!如果太子只是临时与靳林起了陷害之心,那这龙袍是从哪来的? 分明他就是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了,这时候只不过当成了一个现成儿的道具来用用。 “还真是歪打正着。”她苦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还真是不能太坏了。” 但愿有一天报应不会来到我的身上,这话是慕容雪在心里说的。她知道自己杀戮太重,如果老天真要因此而收了她,那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东方凌把证人杀了 “该审的也审了,王爷有什么打算?还需要奴婢帮忙吗?” 东方凌点点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半晌,然后一声冷笑,突然拉了她的手又往那密室里走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慕容雪都不是很习惯与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特别是异性。 想要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试了几下,却发现东方凌握得很紧。 她微拧了眉,带着些许的不快把头低下,由他拉着往里走去。 因心中有事,便忘了留意脚下,转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碰到了石壁上的油灯,衣角一下就被点起了星风。 东方凌吓得赶紧用手去拍,微燃起的火苗直接就扣入他的掌中,虽然拍灭了,却也痛得他不停地甩手。 “想什么呢!”他露了怒意,“这里头本来就黑,也不看着点儿。” 虽是责备,可是拉着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是将眼前的女孩儿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以手臂将其护住。 慕容雪微怔,抬头向他看去,却发现东方凌已将目光投向那个绑在桩子上的将士。 那人在经了她的一番审讯之后,身上已经有多处开了口子,甚至还有几处是被剜了肉去。 东方凌低头看他,顿了半晌,却是小声道: “以后这种事情我会尽量少让你做,小小年纪,少染些血总是好的。” 不等她反映过来,东方凌松开手,快步走向一旁边的兵器架,一把剑抽在手中,再望向那将士时,却是将手中之剑狠狠地抛了过去! 扑! 长剑直中心口。 那将士甚至都没来得及吭上一声就咽了气去。 慕容雪大惊,不解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东方凌,急道: “王爷你在干什么?不是要留着他去指认靳林吗?不是说不可以把靳林这样的人再留着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叫她“雪儿” 东方凌耸耸肩,道: “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就改主意了。靳林是该死,但是我会再想另外的办法收拾他。” “为什么?让他去指证,这才名正言顺啊!” “什么名正言顺?”东方凌无奈地摇头,“当初留下你,买通的人里面就有靳林一个。他不敢明着与本王为难,这才跟太子合谋暗里使绊子。要是这时候正大光明的跟他撕破脸,免不得把事情都扯出来。得不偿失!” “……”慕容雪深吸了口气,暗道有理,也对东方凌的细心存了感激。“谢谢。”她轻言。 对方摆摆手, “不用谢我,冒险将你留下,如果这么快就让你死了,我的损失岂不更大!” 慕容雪无力地扯扯嘴角,不愿在这密室里多留,一转身自顾地往外走去。 还站在原地的东方凌忽然开口,冲着那小小的背影轻语一声—— “雪儿。” 她身一颤,止了脚步。 半转回头,不解地看了回去,确是有些想不到这样的称呼竟会从东方凌的口中被叫出来。 “王爷有事?”她的表情木然,虽心起涟漓,但在面色上却是一点波澜都看不出来。 “没事。”东方凌摇头,“去吧!昨儿折腾一夜,今天又起这么早,回屋歇着去,没事了。” 慕容雪点点头,再不多话,三晃两晃的出了密室。 他无奈轻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对着慕容雪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越是觉得不应该再让她沾染太多的血腥。 那种感觉就好像犯罪一样,就好像是亲手把一朵纯洁的白莲扔进了淤泥,那么残忍、那么无情。 说是让歇着,只是慕容雪的心却是一刻也歇不下来。 脑子里头团团乱,一会儿是东方凌执剑刺死那名将士的画面,一会儿又是他在背后叫自己“雪儿”时的声音。 她想救妹妹 一个极寒,一个乍暖,让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东方凌。 坐了一会儿,那个与自己眉目间有几分像的女孩又被想起,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忘过。 当然,记得更清楚的,是隐逸那几句话。 她知道自己并非是攀了高枝就不要妹妹,她只是不知道有那个人的存在而已。 但是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下意识地站起身,往东方凌的卧寝方向看去。 去求他? 不行!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东方凌之间只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她助他五年,他保她性命。 如此直白的利用关系,人家不可能再去管那些对自己无利的麻烦。 那么……能帮忙的就只有隐逸了。 “咣啷”一声把门推开,一股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冻得她直缩脖子。 门口站了一人,正端着一碗汤水,慕容雪冷不丁儿的一拉门,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碧晴?”慕容雪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吓到你了吧!” “哦!没事!”见她侧了身,碧晴大方地走到屋内,将手里端着的碗放桌案上一放,道:“王爷说现在天寒,看你太瘦弱,就让我煮了碗甜汤给你送来。喝点暖暖身子,再补一觉吧!” 慕容雪扯了个苦笑,伸手向碧晴的脸上一指: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自己照照,眼圈儿都黑了。我看要补觉的是你不是我!” 碧晴轻叹了声,揉了揉她的头,道: “那怎么一样!我不过是个下人,就是侍候主子的,哪有大白天补觉的权利。” “那我呢?”慕容雪指了指自己,“我不也就是个下人?跟你有什么区别?” 碧晴看上去跟东方凌的年纪差不多,算不上漂亮,但是整个儿人淡淡的,给人一种很平静很安逸的感觉。这莫云轩的内院儿在她的主持下,一切都有理有序井井有条。 她去找隐逸帮忙 慕容雪自然知道她是下人,可是也明白,她在这莫云轩的地位可比那些宫奴丫环们高得多。 “当然有区别。”碧落还是那副可亲的模样,轻轻地道:“雪姑娘,咱们自家人,也不用掖着藏着。我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把你带回来的,自然也明白这样做王爷要担着多大的风险。别觉着凌王残暴无情,那是对旁人、对那些想要害他的人那会那样。他既然救了你,今后就也一定会护着你,你虽自称奴婢,但跟我们是不同的……快喝吧!暖暖身子。” 送走碧落,但望着桌上放着的甜汤,竟不自觉地露了笑意来。 是关心她吗? 十多年来,这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来向她传递一种关心之意。 端起碗来将汤水送到嘴边,甜甜滑滑的入了口,整个儿人都跟着暖了起来。 很快的一碗见底,慕容雪抹了抹嘴角,心中那个要救妹妹的念头更加强烈地跳动起来。 在她看来,东方凌尚能如此,自己为什么不能够为那个女孩多做一些争取? 她不知道隐逸住在什么地方,但这并不难打听,东盛国太子的寝宫随便问一个宫人就可以知道具体的路线。 太子一事已经过去,就算很多人心中都存有疑惑,但是武帝不愿追究,旁人便也不再去讨嫌。太子一党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却也明白,太子被人斩下了那东西,不便断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彻底的断了他们一党的希望。 慕容雪现在走在宫中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甚至有性子活泼的宫女见她长的好看,还会主动说几句话来。 终于,“长信宫”三个大字落于眼前。 慕容雪微调了调呼吸,跨步向里迈去。 “小姑娘留步。”还没等迈过门槛,一名宫奴就上前将其拦下,倒是很礼貌地点了点头,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找谁呀?” 直呼太子大名 她也礼貌作答,可是一开口却道: “我找隐逸。” 她自己没觉得怎样,可是听着的人不干了,原来还算和气的宫奴立即将眼一瞪,怒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敢直呼殿下姓名,你……” 正说着,里边又出来一个大丫环,见这架式赶紧拉了拉那宫奴的衣袖,小声道: “你干什么?” 那宫奴理直气壮: “这个丫头竟敢直呼殿下姓名,我正教训她!” “教训?”大丫环一个白眼翻去,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不问问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你看看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十有八九就是这炎赤国的公主。如果真的是公主,那叫一声殿下的名字,也是正常的啊!” “呀!”那宫奴暗道一声糊涂,如果来人真是公主身份,那叫一声名字可不是应该的么。于是赶紧陪笑道:“真对不住,您看小的这张嘴,也没个把门儿的。敢问小姑娘,您是……” 慕容雪无奈,叹道: “我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就是二皇子身边的奴婢。刚才是我不对,不该直呼隐殿下名讳。请问你家主子在吗?我找他有事。” “什么?”那宫奴怒了,“不是主子?好啊!这炎赤国的奴才都这么胆大么?我……” “你想怎么样?”忽有声音自院子里传来,及时地喝止住了他的大吵大嚷。 慕容雪将头抬起,她听得出那是隐逸的声音。 “进来吧!”隐逸冲她招手,再对旁边下人道:“没你们的事,都下去。” 下人不敢再吱声儿,赶紧低头离去。 慕容雪跨过门槛走到隐逸面前,顿了顿,方才道: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叫你的名字。” 隐逸苦笑一声,摇摇头: “找我有事?” 她“嗯”了一声,随即道: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不是他不想,只是没那个能力 “跟我来!”隐逸话不多,一把扯过慕容雪的胳膊就往里院儿走去。 直将人带到书房,二人进屋,再把门关起,这才寻问: “何事?” 慕容雪有些为难,但又一想,左右都是来了,不管他能否帮忙,总该碰碰运气。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面前之人,小声道: “求你救救我妹妹。” 隐逸一愣,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解,慕容雪又急着道: “那天你不是说我攀了高枝就忘了妹妹么!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办法救她,所以来求你。” 这么一说,隐逸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同时却也大摇其头,道: “这事儿你应该去求你的主子东方凌,他去想办法才最快也最有效。” 她也摇头,实话实说: “不可能的。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哪有资格去求人家帮忙。” “那你跟我呢?”隐逸淡笑着,却没有放弃追问。 慕容雪就站在与他相隔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小小的身子都裹在纯白色的棉袍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瓷娃娃,可爱得不得了。 隐逸很有冲动上前去掐一掐她的脸颊,可是一对上她那认真又严肃的眼神,又生生地将那种冲动忍了下来。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在她的眼里总是可以看到与年龄不符的迅息? 慕容雪许久都没有说话,隐逸提出的问题让她没有办法回答。 是啊!她跟他呢?是什么关系? 最终还是苦笑着摇头,看来自己这一趟是来错了。 “算了!”摆摆手,转身走向门外,“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当我没来过就好。” 她离去,隐逸没拦。 只是在心中幽幽长叹,一层愁云覆了上来。 他不是不想帮,当慕容雪张着一双带着渴望的眼站到他面前时,天知道他有多想要答应她。 这位姑娘……是朋友 也许漂亮真的是女人的法宝,虽然她才十岁,可是隐逸知道,没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那张容颜。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东盛太子? 只可惜,对于炎赤来说,东盛也只是一个附属小国。一个太子来送当年的岁贡,炎赤给他这样的礼遇,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起来,炎赤国这个名字起得很是有点意思,虽叫“炎赤”,可这个国家却实实在在属地偏北。四季皆寒不说,特别是国都,终日被阴云和积雪笼罩,很难见得晴日。 据史料载,这国名是第一代国君亲自取的,据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期待子孙们能将这片江山成功南移,还百姓一片明媚春光。 然,炎赤国三百多年的历史传承,版图大小几经改变,却始终没能有人走出这片寒冷地带。 倒也不是其子孙无能,炎赤国民风强悍,兵强马壮,周边小国没有哪一个胆敢轻易冒犯。 之所以一直没有南迁,只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仗着强大的军事实力,东盛无奈被收入靡下,成为了附属国。每年年末一大贡,中间三小贡,时逢国君大寿还要加贡。 年复一年,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这样一种关系,让他隐逸有什么本事去帮着慕容雪救出妹妹? 眼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走远,直到转了个弯再看不见,隐逸抬手抚额,满面无奈。 书童常欢进了屋来,送上一盏茶,而后道: “殿下,那位姑娘是谁啊?” 隐逸想了想,轻道: “朋友。” …… 夜,莫云轩 莫名奇妙多出来的妹妹让慕容雪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可是想救,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现在想来,去求隐逸帮忙其实是一件挺荒唐的事。 火烧莫云轩 人家凭什么帮忙?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就算是人家说并不相识,也是对的。 心中有事,自然也睡不实。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屋顶和窗外好像都有轻微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或者那不是脚步,只是沙沙的响动,有点像是老鼠在窜爬。 慕容雪“腾”地一下坐起身,外面的声音很轻,但却依然没有逃得过她的耳朵。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她对于外界的异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皇宫里各院的守卫是很森严的,皇子后妃们的安危虽说不及皇帝那般金贵,可还是有重兵把守以防意识。 特别是太子出事之后,禁卫军的警惕更高了。 可是人家守的是主子,可与她们这些下人无关。 慕容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企图接近她的屋子,更不知道东方凌那边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她翻身下榻,脚还没碰到鞋子,忽听得窗外异动大了起来,紧接着,竟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开始往窗子上泼水。 慕容雪马上意识到不对,只冲着那液体浇到窗纸上的声音来看,那应该不是水。 是油! 刚想到这儿,外头突然“呼”地一下冒起了火苗,只一瞬间,火势就如燎原一样将这整间房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浪很快袭来,伴着滚滚浓烟,快速地冲破窗子奔入里间。 她再顾不上找鞋子,古代的房屋多是木制,就算有砖瓦,也是让木头占了大多数比例。 她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去,要不然等到屋梁坍塌,便再没了机会。 想到这儿,脚下加快,几步冲到门口,用力一推,却只听得门框“咯吱”一声,之后纹丝没动。 慕容雪大怒,贼人竟卑鄙得将房间从外插死,而她居然没有听到声响。 —————————————————— 谢谢大家来捧场,这是妮妮“特工系列”小说的第三部。 第一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 第二部:《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完结】 前两部已经是完结文,大家如果喜欢看这类文,妮妮强烈推荐大家去看看。 本文今天起首发腾讯,日日都有更新,大家要记得来看哦! 救人 想来,应该是火起了之后才有的动作,这才避过了她的耳朵。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慕容雪急忙倒退几步,一咬牙,抬起一脚猛地踹向门栓。 也许十岁孩子的力气还不够大,即便是有了一个成年的灵魂在操控着,也没有办法达到理想的标准。 但是她的爆发力实在惊人,这一脚,不但成功地将外头插门的木栓踢断,竟是硬生生地让两扇房间直接倒地。 门这一倒,刚好压住了几股渐起的火苗,慕容雪借这机会一猫腰冲出了屋外。 还没等她再回头向自己的房间多看一眼,便听得院子里四处都响起大呼小叫声。 再一望去,原来不只她一人的屋子起火,边上几间下人的居所包括碧落所在的屋子也都窜起了火苗。 她有功夫在身,自然腿脚快些,可是别人不行,光吓一吓就快没了魂儿。 瞅准了碧晴的屋子,此时门已经打开,她往外冲了几次,却都被滔天的热浪和火海又给逼了回去。 “救命!”许是看到门外有人影,碧晴的呼喊声又提高了些,可是紧接着就是一阵咳。 慕容雪赶紧窜上前去,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只扫反,挥动着冲开火苗,迅速地钻到了碧晴身边。 “雪姑娘!”碧晴一阵喜,可随即又慌忙道:“哎呀你怎么进来了,快跑!” “别说话!”慕容雪皱紧了眉,“掩住鼻子口,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话说完,不等碧晴再做何反映,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冲。 经过门口时,刚好一根木桩掉了下来。 她急忙将碧晴往前一推,自己慢了一步,被那木桩砸到了后背。 她反映极快,见人已经冲出屋子,立即仰面倒地再急速翻滚,很快便将燃起的衣物扑灭。 亏着是天寒,穿得也厚。虽说背部的衣物都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但好在没伤到身体,算是万幸。 遭了,盒子还在屋里 这时候,其它院子里的人也都被吵了起来,一见这情况,不由纷说,赶紧都拿起桶盆端了水开始扑火。 很明显,这个跨院儿里烧得最严重的就是慕容雪所在的那间屋子。 但望着眼前这一片火海,她的两道秀眉几乎快要拧到了一处,思绪也在同时疾速的运转着。 是谁? 为什么? 是冲着她来的吗? 好多的问题一涌而出,可是慕容雪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她突然想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屋里。 本来她一缕孤魂来到这世间,本应无牵无挂更无任何身外之物。 只是前不久刚刚受十皇子所托自亭子上取下了一个盒子,虽然还不知道那盒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但总不好就这样失落火海。 一想到这儿,慕容雪牙关一咬,随手扯过一个正提着水桶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扑火的下人,抢过对方手里的水桶,举起来就从自己的头顶一浇而下。 炎赤国终年天寒地冻,虽说眼下两面临火,却还是将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雪姑娘!”碧晴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她突然往自己身上浇水,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话还没等喊完,却见慕容雪一弓腰,整个儿人“嗖”地一下就往那火堆里冲了进去。 “哎!雪姑娘!”碧晴急了,不明白这她这时候不但不往远跑为啥还又冲了回去。 那房间是火势最旺的,眼瞅着屋梁就要承受不住坍塌下来,可是慕容雪的身子就这么三晃两晃地消失在火中,吓得她六神无主,身子都跟着哆嗦起来。 “快!”终于还算是留存了那么点理智,碧晴赶紧指挥着救火的人——“都别管旁的地方,先救雪姑娘!把水都泼到那间屋子里去!” 下人们一听这话也紧张起来,脚下加快,一桶桶一盆盆的清水都往慕容雪所在的房间泼了去。 东方凌去救慕容雪1 “咳咳!”刚冲到屋子里,慕容雪先止不住咳了两声。 滚滚的浓烟毫不留情地迎面而来,她根本睁不开眼,也辨不清方位,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床榻边摸去。 那盒子被她放在枕头旁,本还想着改天找机会给十皇子送去,却没想到遇了这样的事。 她这边在屋子里小心地摸索着,门外,东方凌也已经披了外衫匆匆向这院子赶来。 碧落被急哭了,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催促着救火的下人要快一点。 突然,慕容雪所在的屋子门口一处横梁砰地一下从上头掉了下来,直将原本就被火势笼罩的房门又隔住了一半。 “啊!”碧晴一声惊叫,人就势就要往那地方扑过去。 只是身子刚一向前探,就被后头的一股劲儿给拉了回来。 她惊慌地回过头,见是东方凌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后。 看着她这模样,东方凌心里突地一沉,暗道不好,急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 “王爷!”见到了东方凌,碧晴总算是有了主心骨,眼泪扑扑地就落了下来。“王爷!这院子突然起火,所有的房子都被烧了。雪姑娘还在里面,王爷快想想办法!” “什么?”一听说慕容雪还在里面,东方凌的脑子“嗡”地一声炸起。 眼看这屋子就要烧没了,人怎么还能在里面? 他再不多想,竟是晃动身形,直向那屋子里冲去。 外头的人吓得大喊,可是谁也没他那本事能借着最快的速度冲开火势往里面钻。 “慕容雪!”他有些气急败坏,“该死!咳咳!” 浓咽猛然袭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慕容雪!”见屋里没人应声,东方凌也顾不上火和烟,眯着眼就开始翻找起来。 慕容雪这时候已经听到有人在喊,顺着声音看了看,可惜烟太浓,看不真切。 东方凌去救慕容雪2 好不容易摸到了床榻里的那只盒子,她一阵喜,赶紧塞到衣袖里面裹了起来。 刚放好,胳膊竟是突然被人一拽,脚下好巧不巧地绊到椅子,整个儿人一下子就扑进了一个高大的怀抱。 “你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却又是那么的急切。 她听出是东方凌,赶紧站稳脚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还不等说话,就被对方用力一扯,直奔着门口的方向就走了去。 混沌中,两人谁也看不清路,都是凭着感觉,又要躲着火,又要小心不要被脚下绊倒。 突然,门口处“砰”地一声传来,立时间大火燃得更烈,两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小心!”东方凌一抬手,打掉了一块落下来的瓦片。然后气道:“我真不明白这么大的火你怎么不快点跑出来!” “谁说我没跑!”许是被他这态度气着了慕容雪张口就道:“早就跑了!” “那你回来干什么?”东方凌鼻子差点儿没气歪,“找死是不是?” 说完话,再也不跟她绊嘴,一弯腰,猛地将慕容雪打横抱在怀中,随即丹田气运,整个儿人向上窜起,直冲着屋顶的一处烧开的缺口就飞了上去。 慕容雪心一动,心想难道这就是古武里的轻功? 慕容家族传承下来的古武里,唯一没有的就是轻功。她一直想要试试古代的轻功身法,保可惜偏偏无缘。 这一闪神的功夫,东方凌已经抱着人从火屋里跳了出来。 刚一落地,碧晴等人马上围过来,拉着慕容雪开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东方凌气得呼呼作喘,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竟是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儿指着她就喊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脑筋有问题?那么危险的地方跑出来怎么还要回去?你疯了是不是?” 东方凌的房间里 慕容雪皱了皱眉,想要回几句,终还是忍住。 她不吱声儿,东方凌的气也没地方出,见她因为身上浇了水已经冻得开始发抖,不由得一声暗叹。 “走!”他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就往院子外头走去。那方向,正是他的卧寝所在。 慕容雪试着挣了几下,见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反映,便也放弃。可是心里还是不甘,便问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言语间颇有些不乐意,也带着些孩子气的任性。 东方凌乐了,自从收下她的那天起,这丫头就一直很谨慎地自称奴婢,今儿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你呀我呀的,听起来倒是挺顺耳。 “带你去换衣服。”唇角已经露了笑意,可是这话听起来却还是冷冰冰的,是他东方凌一惯的作风。 慕容雪走在后头自然是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只觉得今天的东方凌有些失了冷静,不过他既然是要带着自己去换衣服,那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说起来,这是慕容雪第一次进到东方凌的卧寝。 本以为皇子住的地方虽不及皇帝的华贵,至少也不会太差。更何况有了那雍阁殿的见识,更是让她坚定地认为皇子住所定是个奢侈之所在。 可是在她进了东方凌的卧寝之后,她的这种想法瞬间就被打压回去。 这屋子很普通,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繁复的家什,简简单单的里外两间由一扇屏风相隔,淡淡的熏香更让周围的环境显得淡雅。 见她进屋之后就站着不动,东方凌不解地回过头去,扯了扯他的胳膊,道: “干什么呢?” 她怔了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到里面去坐着,我叫人给你拿衣服。” 不多时,又是一套纯白色的小棉袍送到慕容雪的面前。她纳闷地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给我的衣裳都是白色?” 盒子里的东西是玉玺 “不喜欢?” “喜欢。”她点头承认。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喜欢白色,或者说是喜欢那份纯洁。 她的双手已经没有办法摆脱血腥,至少穿着白色看起来干净。 可是东方凌不这样认为,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慕容雪穿白色显得更加好看,特别是配上披风后头的帽子,那貂毛衬着脸颊,看起来十分可爱。 “你……”她双手托着衣服,看了看东方凌,“可以出去了。” 对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撞了个半红脸。 转身出屋,绕过屏风后气得一跺脚,背冲着她道: “十岁不到的小丫头片子,穷讲究什么?” 慕容雪自翻了翻白眼,没理他。 不过他说的倒是对的,这最多也就十岁的身体的确没什么可避人的。 但她避的不是身子,而是藏在衣袖里面的东西。 见东方凌出了屋,赶紧将东西拿了出来。 这盒子放在她手中几天,但是慕容雪从来没有想过将其打开看看。她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过好奇。 可是现在她想看,至少得知道自己拼死从火中抢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盒子的表面已经被烧得焦黑,她小心地打开,却在看到盒内之物的同时被吓了好大一跳。 印玺? 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将那物拿在手中,再翻转几个来回,终于确定这东西确是一枚皇家玉玺。 再回想起十皇子说的话……三哥哥放在上面的…… 慕容雪心中了然。 太子都能自个儿做件龙袍,那三皇子刻一枚玉玺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看过了东西,又迅速将它重新收好。 对于这件东西,慕容雪选择沉默。 她不想告诉东方凌,现在也不想再还给十皇子。 在这样的一个时空里,她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这东西放在自己手中,没准儿以后会有大用处。 睡在他的房间 收拾妥当后,慕容雪拉开房门,但见得东方凌正在门外负手而立,偏院儿的火势也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滚滚的浓烟正冲向已然发白的天际。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谢谢你”,可是眼下冷静下来,出口的言语又换成了—— “奴婢谢过王爷。” 背对着她的身子明显一颤,好半晌才回过头来,却还是那一张冷面。 “嗯。”他摆摆手,“就在这儿睡着吧!本王去书房。” 话说完,不等她再开口,人已然大步跨出,直奔了书房的方向而去。 慕容雪怔在当场,忽就有一丝愧疚由心而生。 那玉玺沉沉的坠在袖子里,就像是一种负累,压得她心头沉重。 也许不该瞒他的,她想。 那背影已远,经了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对于东方凌这个人她算不上了解,但也知道他不会害她。 不论是那日为了保证她的身份不被揭穿而杀了那名将士,还是刚刚冒着极大的危险将自己从火海中给抢救出来,她都出,至少,东方凌不愿意让她出事。 这个主子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虽说当时是为了保命,可是毕竟有个五年之约,她是不是应该放下戒心,让自己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世界,融入到他的周遭? 这一个清晨,慕容雪睡在了东方凌的卧寝。 干净的床榻上,有一股淡淡的、很特别的熏香味,让人安神。 自来到了这个世界,慕容雪就没有一天睡得踏实,即使是入了梦也会习惯性的带着三分醒。 可是这一觉却睡得很香,就伴着外头隐约的嘈杂渐渐入睡,卸去了一整夜的疲惫。 直到再次醒来,天空早已经大亮。 慕容雪坐起身,自挠了挠头,呆愣了好半天,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是在东方凌的屋里。 于是赶紧翻身下榻,穿好鞋子,还不等站起身,便听得门“吱呀”一响,有人轻步而入。 王爷的心思 “哟,醒啦!”是碧晴的声音传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端着水盆的丫头。 “嗯。”她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昨夜没伤着人吧?” 听她这样问,碧晴轻叹,道: “虽然扑救的算是及时,但还是烧死了一个丫头。雪姑娘!”一把抓住慕容雪的手,“雪姑娘谢谢你!昨天要不是你及时相救,怕是我也……” 她说不下去,两滴泪划落脸颊,头也随之低去。 慕容雪将手抽出,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道: “碧晴姐姐别这样,我是应该的。” “好。”碧晴点点头,再抬手将眼泪擦去,“快洗洗脸吧!一定饿坏了,王爷特地嘱咐给你做了南瓜粥,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小厨房做的南瓜粥味道很好,慕容雪喝了两碗这才放下碗筷。 终于出了屋子,嗅了嗅,空气中还在散着那种木材燃烧的味道。哪怕今日是炎赤国难得一见的晴天,却也被搅得惨淡。 有宫奴看到她出来,小心翼翼地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快步离去。 她看得出人们面上的猜测和不解,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却可以住进东方凌的卧寝本就是一件不太能说得清楚的事。就算是自己的房间失火,还是可以跟碧晴等人一起去住,用不着非得住到这儿来。 她自轻叹,摇摇头,不愿再去多想。 刚巧一个小丫头经过身边,她将人拉住,问道: “王爷呢?” 那丫头向她轻施一礼,而后答道: “雪姑娘,王爷去理朝还没回来。” “哦。”她点点头,放人离开。 想了想,又往昨夜起火的小偏院儿走了去。 到了那里,但见得碧晴正指挥着一众下人忙着收拾残局。 见她来了,碧晴赶紧快走了两步到近前,轻语道: “你住的屋子里有什么重要东西么?这院子的几间屋都烧坏了,要是有重要的东西我得赶紧叫人去仔细翻翻,看还能不能找出来。” 今天晚上就回王府了 慕容雪摇头,除了那个盒子,她哪里还有什么重要物件儿。 “没有就好!”碧晴长出一口气,“这院子要重修,王爷说咱们先不在宫里住了,收拾好东西,晚上就回王府去。” “回王府?”她下意识地问去。 曾听下人提起过东方凌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只不过看起来他更喜欢这莫云轩,听说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那我帮你们吧!”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知自己的身份,就算昨晚有失礼之处,但是对于东方凌来说,她还只是个下人,只是个奴婢。既然同为下人,就断没有看着别人干活儿自己轻闲的道理,人多口杂,慕容雪不愿意给自己惹来太多的麻烦。 “不用不用!”见她挽了袖子就要跟着干活,碧晴连连摇手,赶紧将人拦下。“你快去歇着吧,这里的活儿交给咱们下人就成。” “碧晴姐姐说的哪里话。”见碧晴这一句话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慕容雪急忙将声音放大了些解释:“我也就是个下人,跟你们没啥不同的。这活儿你们能干,我自然也应该一起干。” “这……”碧晴有些为难。 慕容雪说的话句句在理,可那是她想的,自家王爷呢? 她打从九岁那年就进了王府做东方凌的近侍丫头,对于这位王爷的性格是再了解不过。 东方凌一惯冷面薄情,从未曾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 就冲这一点,她就没有办法真将这个小女孩儿当成下人使。 “这样吧!”碧晴展个笑颜,“咱们走的急,还有很多衣物扔在浣衣局没拿回来,要不你去催催?” “好!”慕容雪点头,也不再这院子里多留,直奔了浣衣局的方向就去。 那地方她认得,离莫云轩着实有段距离,靠走路大概要十五分钟的时间。 十皇子,东方宇 走路到没什么,只是藏在衣袖里的东西有些麻烦。 那物件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她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带在身上。 好在碧晴说今晚就回到王府去,想来东方凌也会再安排个房间给她,总算是可是再做安顿。 就这样一路想着一路走去,经了一个小人工湖的时候,慕容雪耳尖,忽听得身后有硬物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直奔自己脑后。 她动作极快,就在那硬物马上就要触到头发时,突然脚下一滑,提溜一个扭身,就成功将来袭躲过。 “啪!” 一块儿不大的石头落到地上,她皱眉,一转身,朝着那石头飞来的方向就瞪了去。 湖边的小假山后头露出一张白胖的脸蛋儿,看到她望过来,还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慕容雪盯看了好半晌,然后平复了心绪,就好像刚刚那一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面色变也未变,径自走到那孩子面前,然后屈身一拜,道: “奴婢慕容雪,见过十殿下。” 来人正是十皇子东方宇,本想看看慕容雪被打到的囧相,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避过了石子,还这么淡然地冲着自己行礼,小孩子不乐意了。 绕过藏身处,站到慕容雪面前撅着嘴巴叫人: “仙女姐姐。” “殿下折杀奴婢了。”慕容雪言语间淡淡的,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他的身份总是让她不自觉地想要远离。 被东方凌收在麾下是不得已的事,但是凭心来讲,她并不希望自己跟这个世界的权贵做过多的接触。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杀人,特别是那种不由自己意愿、单单是为了完成某项指令的去荼毒生命。 可是上一世的她没有办法,虽然选择了用冷漠与孤独来伪装自己。可是当那个所谓的权力中心将任务分配到她时,她还是得披上“蝎子”的外皮,去行那等不义之事。 —————————————— 强推妮妮“特工系列”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 好友月清秋新文《冰山王爷,你就从了臣妾吧!》,很好看哦,大家捧场! 今天更新结束,明天继续!谢谢大家支持! 盒子有没有帮我取下来? 越是厌倦被控制的人生,就越是想念曾经居隐山林的慕容世家。 只可惜,一切都不能重头来过,失去的也都再找不回来。 渐渐地,她以为命运就是这样,逃不开,便只能服从。就像长官说的:对于上级指令,只要做,无需问! 而今,当她的人生终于可以重来,没有人能够明白她有多想要逃开这座皇宫,多想要投入茫茫人海,去体验那种云淡风轻的闲雅。 只是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到了今天,她已经不再有奢求妄想,就好像是上一世的蝎子,静静的,选择了隐藏。 “仙女姐姐!”见她久不开口,东方宇憋不住了,上前拉了她的手摇了摇,“仙女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刚才我拿石丢你你生气了?别生气好不好?是宇儿不乖,宇儿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不得不说,东方宇很可爱,甚至属于人见人爱的那一种。 只是他现在面对的是慕容雪,之前不知他身份时,她可以放下戒备来喜欢这个小孩。 可是当“十皇子”这一重身份摆在面前,她便再没那心思去迎合。 而故作淡漠,是她慕容雪最最擅长的本事。 “殿下。”还是那样冰冷的声音,甚至连眼睛都未有眨上一下。“奴婢名叫慕容雪,是凌王身边的丫头。请殿下不要再叫仙女姐姐了。” “哎呀我知道!”东方宇一跺脚,“可是我喜欢你,喜欢叫你仙女姐姐!我是主子,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不辩,因为他说的是对的——他是主子。 “哎!”见慕容雪又不说话了,东方宇凑上前,一把将人搂住。 小孩子才五岁,个子小小的,慕容雪也不大,但是东方宇的脑袋还是够不到她的肩膀。 “哎!仙女姐姐!我悄悄的问你哦!那天那个盒子你有没有帮我取下来?” 东方宇的大伯伯 像是知道他会有此问,慕容雪轻捏了下袖内之物,然后答道: “取下来了,本想放在身边等有机会的时候给殿下您送过去。可是莫云轩突然起火,奴婢只顾着逃命,那东西落在屋子里头,被火烧烬了。” 她已打定主意,那东西得留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呀!”东方宇一下子跳了起来,而后拉着她左看看右瞅瞅,急切地道:“仙女姐姐那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听说那火烧得可厉害了,我想出来看看,但是母妃不让,说是危险。” “谢殿下关心,奴婢没事。”她淡然地答话,再想了想,又一屈身,“弄没了殿下要的东西,还请殿下恕罪。” “哎!”小家伙一摆手,“恕什么罪啊!出了那样的事,谁还顾得上身外之外。只要你人没事就好啦!不过……”小脑袋又上前挤了挤,“姐姐你有没有看过那东西是什么呀?三哥哥干脆要藏到那地方?” 慕容雪摇头, “那是主子的东西,奴婢没敢看。” “你没看呀?”东方宇露了失望之色,“那真是可惜了,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让三哥哥如此重视。太可惜了……哎!仙女姐姐!这个事情要保密哦!不可以让三哥哥或是别人知道东西被我们拿走了,要不然我可惨了,他会骂我的。” “奴婢晓得!”她点头,“奴婢从来没有拿过什么东西,也没去过那个亭子!” “聪明!仙女姐姐,你……哎?”话说一半,小家伙眨了眨眼,目光往慕容雪身后投去。 她也听到身后正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七八个人的样子,踩得积雪咯吱作响。 “大伯伯!”小孩子笑着叫了一声,随即向前跑去。 慕容雪暗叹,心道麻烦。 原来他就是嗜女童的硕王爷 炎赤国的天气还真是变化无常,醒来时好不容易得见的晴天,这一会儿却又蒙上了一层灰雾,眼瞅着厚重的云层就欺压上来,像是又要下雪了。 转身,那一阵人已经到了近前。 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儿正坐在一只四人抬的软椅上,很舒服地靠着。 东方宇站在下面,很是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叫着: “宇儿给大伯伯问安!” 老头儿哈哈一笑,抬起手道: “宇儿乖!”三个字刚出口,又一眼瞄到还站在一旁的慕容雪。 这一看不要紧,老头子竟是腾地一下直起了身,眼珠子差一点儿没掉了出来。 慕容雪心中一阵厌恶,这样的表情让她想起了那一天的太子,满带了淫意。 “大胆奴才!”还不等她再做多想,那老头儿身边的一个太监尖声叫了起来,“见了硕王爷还不跪下行礼?” 她心头忽地一动,随着双膝跪地,脑子里立刻飞速地运转起来。 “奴婢叩见硕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硕王! 她紧握了拳,原来这就是那个跟太子有着同样爱好的硕王。 这皇家的人是怎么了?偏生都有这般变态的嗜好! “哎哟!”老头儿的脸乐开了花,咧开一张大嘴嘿嘿地笑着。“快抬起头来让本王瞅瞅!哎哟!多标志的丫头!” 此时的慕容雪一身白袍,就像是一个雪娃娃般,半红的小脸儿映在雪地,一双大眼睛虽不曾眨动,但是那长长的睫毛还是布满了灵动,任谁看了都得连赞三声。 “大伯伯!”东方宇撅起嘴巴,他虽然年纪小,可是也看得出自己的大伯一见了漂亮女孩就两眼放光。从前也不是没听说过他经常把小姑娘往自己的王府里头弄,听说进了硕王府的女孩都是有去无回。“大伯伯,她是宇儿的朋友。” 将计就计 “哟!”老头儿终于将目光从慕容雪身上收回,转而望向东方宇,“是宇儿的朋友呀?那……”眼珠一转,伸手指向前面小湖旁边的一间亭子,“那大伯伯请你们到那里喝茶好不好?” “不好!”东方宇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好不好!天这么冷,又快要下雪了,喝什么茶嘛!大伯伯若是想喝,回到这暖暖合合的再去喝多好,为啥要在这里!” “奴婢谢王爷,奴婢愿去!” 突然,慕容雪开口了,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应下了硕王的要求。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下人们再看向慕容雪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那里面有同情,有可怜,也有鄙夷,和不屑。 在他们看来,这丫头一定是想要借这机会攀高枝,想着能够出人投地,哪怕是到王府当个近侍丫头,也比在宫里当下人强。 他们是硕王府的人,不认得慕容雪,对于太子和凌王之间的事也有耳闻,却没人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就是那个被指认的正主儿。 可是东方宇明白,也更是不解。 按说慕容雪是东方凌身边的人,没有必要再去巴结一个年老的硕王。可是她眼下真真切切地应下了硕王的邀请,小孩子一时间怎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好!”硕王见她开口答应,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吩咐下人:“快快备上一壶好茶,就在前头那个亭子里,本王要请这位小姑娘——喝茶!” 强调“喝茶”二字时,特地加重了语气,又跟那下人递了个眼色。 下人常侍候在身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下,随即小跑开去。 这一幕没逃过慕容雪的眼睛,她心里暗笑,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事情赶到这儿了,那她莫不如将计就计。 —————————————— 热推妮妮好友满端庄的新书:《皇上,不要逼我:秀女不争宠》,很好看哦! 简介:丢初吻,进牢房,顾微如的穿越人生从倒霉开始。皇上,我不想侍寝,也不想出宫嫁人,不要逼我好不好? 还有你们,什么王爷、刺客、武林盟主,都请离我远一点。 把玉玺扔到湖里 东方凌不敢去求,隐逸指望不上,那就只好自己身犯险境,说起来,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早就习惯了枪林弹雨,别说这冷兵器时代保命很容易,就是在面前AK扫射的时候,她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特工不怕危险,还真不是吹的。 随着备茶的下人离去,一众人等也开始往那亭子的方向移动。 慕容雪人小步子也小,走得自然没有抬轿人快。硕王爷一边吆喝着下人慢点儿,一边伸出手来想往她的脸蛋儿上捏去。 她旁侧了一步,想要躲开那只恶心的大手。 一动间,袖子里的东西滑了一下,差点儿掉了出来。 她小惊,却也明白想要就了这个计,这东西就绝不能再带在身上。 刚好经了湖边,亭子就在眼前,慕容雪心念一动,借着躲开那只大手的机会,身子一偏,小脚往一块儿石头上一踩,整个儿人一下子就摔向了地面。 摔倒地,手向前一伸,正好像是不经意地将一块儿石头推到了水里。 湖面本是冻住的,却刚好这一处的冰薄了些,石头一碰,“啪”的一下就破了。 而与此同时,藏在她衣袖间的印玺也神不知鬼不觉地随着石头一起落进湖面,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湖不大,是潭死水。 她只当是将东西放到了仓库里,早晚有一天要用时会再来取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只道是她走不稳滑倒了。 老硕王赶紧喊停了轿子,一溜小跑地到了慕容雪身边,一张口就是心肝宝贝地叫着,又亲自去将人从地上扶起。 到底是大人,慕容雪被他轻松一下就提了起来。 只不过他扶人的时候两只手还不老实,在腋窝下不时地动来动去。 她狠得牙痒痒,却还是得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不停地道: “奴婢谢王爷!谢王爷!” “哎哟哟!瞧这小嘴儿多甜。”一边说着一边竟是凑上脸上,作势就要往她的脸颊上亲去。 动了手脚的茶手 东方宇看不过眼,一步冲到近前,抱住慕容雪就叫—— “姐姐你没事吧?怎么摔了呢!痛不痛?宇儿送你回去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过身冲着老硕王道:“大伯伯,她摔倒了,今天的茶就别喝了吧!改天宇儿陪您喝好不好?” “哎!”老硕王不快,“这怎么行!都说好的,你看,大伯伯都叫下人去备茶了。摔了一下而已,不碍事的。宇儿放心,大伯伯一定好好照顾你这位朋友。怎么?你信不着大伯伯?” 话说至此,东方宇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五岁的孩子就算太古灵精怪,还是绕不过大人的脑筋。 再说,他总不能真的点头,说是信不过他? 不过小家伙也不是白给的,眼珠一转,立马想起了东方凌。 这时候不拿他来当挡箭牌更待何时呢? “大伯伯!雪姐姐还有事呢!您不知道,她是二……” 他本想说“她是二哥哥身边的人”,众人皆知二皇子东方凌行事犀利毒辣,平日里,人们能不招惹他就尽量不去招惹。 他想抬出东方凌来将老硕王吓回去,只可惜对方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宇儿今天是怎么了!”老头子板起脸,“你这样可不乖,大伯伯要告诉你父皇去!” “十殿下。”慕容雪知他心意,心下生了些许的感激。但却不能让他抬出东方凌而坏了自己的打算,于是赶紧接口道:“殿下不用担心,奴婢没事,可以陪王爷喝上一盏茶水的。” 她的配合让老头子很是高兴,忙不迭地将人连拉带扯地领进亭子。 这时候,茶水也来了。 那侍茶的下人将茶壶放下之后,很是默契地冲着老硕王微点了点头,后者满意地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慕容雪暗哼,心知茶水定是被人做过手脚,原来皇家的人也愿意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她来这地方有一阵了,也多少明白些宫中的规矩。 虽然她是下人对方是王爷,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将人带出宫去。 奴隶也是上了宫奴册的,多一个少一个还是会有管事的人前去追究。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想要将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要肯花银子肯下工夫,也不是做不到。 比如说东方凌救她。 这老硕王之所以没直接带人,八成是看东方宇缠她缠得厉害,这才不好下手。 “宇儿!”见一些妥当,老头子将目光转向还在生气的东方宇,“你跟丫头们一起去拿些点心吧!捡自个儿爱吃的拿,随便也挑些你这位朋友喜欢的!” 说话时又向慕容雪看去,那口水眼瞅着就要流出,让人生厌。 东方宇站着不走,不管下人们怎样劝他都不动地方。 慕容雪想了想,上前轻声道: “殿下,奴隶想吃桂花糕呢!听说皇上的小厨房里有个厨娘做得特别好吃,他们怕是要不来,您能不能帮奴婢去要一点儿?” “你——”小孩子气得一跺脚,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把小嘴凑到她耳边,急道:“姐姐你怎么不明白,大伯伯他……他是想……” “硕王爷看得起奴婢,这是奴婢的福份呀!”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奴婢能跟王爷一起喝盏茶,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听她这样说,东方宇再也受不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干脆把人往后一推,扔了一句: “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之后撒腿跑来。 她有些不忍,上前追了一步,却被老硕王一把拦下。 “美人儿!别担心,本王会叫人去送宇儿回到他母妃那儿的!” 话毕,一个眼神使向身边下人,一个丫头和一个太监赶紧快步追了过去。 好吧,演一场蒙汗戏 她明白,这两人追去绝对不只是送东方宇回宫那么简单。 怕送人是假,拖住时间不让他去搬救兵才是真。 有些小担心,但又一想,好歹是皇子,还是个小孩子而已,这老头子应该不会加害。 正想着,手臂被身后人一带,整个儿人就跌进了老头子的怀里。 她一阵恶心,却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只好半推半就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但是小手却被拉住。 “来!尝尝这南边儿来的贡茶!这可不是一般人喝得起的!” 虽是刚泡的茶,但是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走得这一路,还是成了温。 “多喝点儿!”老头子笑咪咪地看着她,“多喝点儿,暖暖身子。” 她立即又展了笑颜,只嘴角一翘,就惊得老头子呆愣半天。 “奴婢谢谢王爷赏茶。”她小心地回答着,再伸手将那茶碗拿起,一抬袖将脸挡住,再仰起脖,做样子将茶水喝下。 在旁人看来,她这茶肯定是下肚了,因为再将茶碗放回时,里面的水已经下了一多半。 只是没人知道,那茶水只沾了唇边,便顺着衣袖倒了进去。 她的动作极快,又做得隐蔽,纵使就站在面前盯盯看着她的这么些人,也没有一个瞧出究竟。 当然,之所以沾到唇边又浅尝了一小点,是因为她得确定下这茶里面下的是什么药,然后好根据药性来做出下一步的反映。 她不是神医,但却是神童。 高达200以上的智商让她最大限度地容纳了世界上的一切知识。 所以,当那滴茶刚及嘴边时她便知道,水里面的东西很普通——麻醉剂。 或者换成这个时代的话来讲,就是蒙汗药。 知道了是什么药,接下来的戏就好演了。 只见她将那茶碗往石桌上一放,紧接着便脚下一滑,手再胡乱地向桌子上扶去,碰翻了茶盘。 随即轻呼一声“好晕”,人便已倒地不醒。 隐逸的心思1 “美人儿!美人儿!”老硕王上前像模像样地叫了两声,再推了推人,见确是睡着,这手冲着身边下人一挥手:“快!准备一顶轿子,抬回王府去!” …… 长信宫 打从今儿一早起,隐逸就觉着自己这心里头一直是慌慌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就是怎么样也静不下来。 昨夜莫云轩着起的那一场大火也烧得他半宿没睡,要不是有书童常欢拦着,他指不定就要跑去看上一看。 他知道自己是在为那个女孩儿担心了,接到起火消息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就想像到慕容雪一身雪白地站在火里,然后再一点点地被火焰吞噬,直到消失。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有些怕了。 “殿下。”常欢将案头散落的书重新放好,这才又走到隐逸面前,恭身道:“外面又要下雪了,奴才去生个火分盆来。” “不用!”他抬手喝止,“不要生火,我这儿正热着呢!” “热?”常欢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他,只道自家主子越来越奇怪了。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会热?“殿下。”他又道:“咱们是不是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东盛了?临来时皇上吩咐了,礼节尽了就好,不要再此多留。” “嗯。”隐逸点头,“我知道……明天我们去一趟硕王府吧!” 常欢一愣,没想到主子突然扔了这么一个话儿过来,自顾地寻思了半天,这才反映过来—— “啊!殿下您说的是炎赤国皇帝的那个哥哥?硕王爷!” “对!就是他!”隐逸一回身,直冲着书童道:“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一趟硕王府。” 常欢为难,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为难地道: “殿下,咱们去那地方干什么?那个硕王爷听说有六十多岁了,平时也不上朝、不参政,咱们来了这些天,就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没什么来往啊!” 隐逸的心思2 “去了之后就有来往了!”他这话说得有些任性,有些不像他的性子。 “可是总得有个拜访的理由,我们突然去……” “理由你去想!”他敲了下常欢的头,“要是什么事儿都来问我这个太子,那还要你干什么?” 书童无语,想来想去,主子说得似乎是对的。 要是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还要下人干啥? 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突发奇想的就要去那硕王府,但是话既然已经提出,他就得跟着想办法让主子能成行。 在屋子里站了片刻,常欢眼一亮,张口道: “有了!殿下,听说那硕王爷喜欢收集宝剑,莫不如殿下就以看剑的名义去拜访吧!英雄都爱宝剑,这个理由说得通的。” “嗯。”隐逸赞许地点头,“跟着本殿下这么些年,你这脑袋瓜到是灵通了不少。那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备些礼物,明天一早咱们就过去!” 随即转身出屋,开门的那一刻,漫天飞雪洒来,触到脸上凉凉的,却又让他想起那个叫做慕容雪的……奇怪的女孩。 也许他也奇怪吧! 自嘲地耸耸肩,那天她来求他救妹妹,明明自己已经拒绝了的,可是为什么就开始懊恼,就开始不安,直至后悔?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就算明天去了硕王府又能怎么样。 她那个妹妹他甚至见都未曾见过,要救人吗?怎么救? 下意识地扬扬手臂,很多事情就是赶上了,都碰到一起,让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 就像那晚他决定救她,虽说那丫头摆出的道理也是事实,但他若是不想救人对方也奈何不得。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心软,还是自己拒绝不了那个孩子。 于是一来二去的到了今天,即使对方已经不再来求,他还是想要去试试。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妮妮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被拐出宫 慕容雪是被一顶软轿抬出宫的,有硕王的大驾跟着,没有人敢上前盘查。 就这样顺利出宫,从轿帘的缝隙里偷眼看去,过了宫门的那一刻,她几乎失笑出声。 曾经她是多么拼命的想要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只可惜折腾来折腾去都是徒劳。 如今终于成行,却是这样一番场面。 出了宫门,软轿换成马车,一个随侍的丫头护着她坐在马车里。 骏马急驰,她估摸着也就一个钟头不到的样子就停了下来。 紧接着外面便传来“王爷回府”的喊声。 她知道,是硕王府到了。 被外头的下人架出了马车,只听得那老硕王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却是道: “按规矩来,天黑之后送到本王卧寝。” “是!” 下人应声,随即七手八脚地将慕容雪抬着就走。 终于进了屋子,刚有了暖意,便听得身边人说: “沐浴的水备好了吧?” 有人答: “马上就来。” 丫头又道: “行了,等水来了放到屏风后头,你们就先出去吧!” 呼呼啦啦地有三两个人离开,慕容雪细辨了下,屋子里应该还剩下两个丫头。 听刚才的话应该是要给她洗澡,她在思量着要不要现在睁开眼将这两个丫头控制住,然后再打听那个小妹妹的下落。 可还是有些犹豫,这只是两个下人,真能从她们口中探听到有价值的讯息吗? 正想着,忽觉有人开始脱她的衣服。 她的手指轻动,有了想要反抗的意思。 还不等有何动作,却又听得两个丫头有话音说来—— “这丫头跟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个有些像呢!” 她心念一动,握紧的手又渐松下来。 两个丫头的对话继续,为她脱衣服的动作也没停。 很快地,慕容雪的袄袍已经不在身上了。 “是挺像的。”另一人接话,“但是这个明显比先头的标志,那个丫头太小了,听说才八岁,还没长开呢!” 遭了,洗澡水有问题 “可不是!你看看这个多水灵。啧啧!现在就美成这样儿,长大了还指不定吸了多少男人的眼珠子。” “长大?”另一个笑道:“进了硕王府,你觉得她还有长大的机会么?之前那一个听说还在王爷房里被使用呢!唉!真是可怜。估计也快活不成了。” 一番话,又让慕容雪想起了那个叫做雍阁殿的地方。 初来的那一晚,那张大床上的血迹斑斑已经让她见证了那个男人的变态。 没有长大的机会?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被祸害一番,有几个还能保住命去? 满腹的怒气骤然窜起,她极力地压住。 不管怎样,是要杀人还是要报仇,总得将正事办完将正主救出,不然她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思绪间,又有脚步声进来。 “扑通”一声放下重物,之后再度离去。 她知道是来放洗澡水的,她现在很愿意配合,既然知道妹妹在那进而,那就快一点将她也送到那老头子的卧寝吧! 她不介意将那变态的老头再变成下一个太子。 衣物褪尽,两个丫头抬着她缓缓地放入水桶中。 入桶的那一刻,水雾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混在其中,凭心说,倒是挺好闻的。 可是没过多久她便觉出不对劲,无关味道,只关乎这桶水环在身边的感觉。 涩,是有些涩涩的。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甚至也从没想到过会有人在这桶水里动手脚。 毕竟她人已经被带到硕王府,毕竟她这身体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谁会防她至此? “这人也该醒了吧?”边上的丫头又开口,“那茶水里下的迷药份量不是很重。” “谁知道是不是小生子手抖,放得多了些。” “真是!”丫头不满,“总不能给王爷送去一个晕迷不醒的美人儿。” 水里被下了春药 正说着,只见水里的人缓缓地晃了两下头,眼睛渐渐睁开,以一种惊恐至极的目光向她二人望来。 两个丫头乐了: “哟!醒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慕容雪装做害怕的样子提出疑问,再看看自己的周围,又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硕王府!”丫头笑着解答,“小姑娘,你好福气呀!咱们硕王爷可是把你喜欢得紧呢!” “硕王府?”她假装不懂,“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福气是什么意思?” 不说话不打紧,这话一说,慕容雪立即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这水里面放东西了! 该死! 千算万算,怎么就漏算了那老头子这一招下三滥的手段! 身软无力,有热浪自丹田处向上涌来,身体燥热,目光都有些迷离。 这是春药! 她将那老头子的祖宗八代自心底问候了一遍,随即将舌头在口里打了个弯,以牙齿狠狠地向根处咬去。 小小的一口,很疼,却也让她的意识渐渐清醒开来。 “再多的你就别问了。”丫头陪着笑道:“总之,能入了王爷的眼,就是你的福气。只要侍候好了王爷,说不定以后你就是咱们的主子,奴婢们见了你就要下跪叩拜了。” 她不语,水里下了春药的事这两个丫头一定是知道的,再多说话恐是会露出破绽。 只是小身子还是做出发抖的样子,现出害怕与慌张。 桌案上的一柱香燃尽,两个丫头将人从水桶里面扶了出来,再自软榻上拿起一件湖蓝色的衣裙递到她面前—— “啧啧!这料子配上姑娘还真是好看!人长得水灵,穿什么都好!” 一边说着,一边七手八脚地开始给她穿衣裳。 当衣物终于重新穿戴整齐,慕容雪于心中长出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没有衣服穿,总会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哪怕所面对的都是女人,还是有些许的尴尬。 莫云轩乱了 衣物穿好,便是例行的梳妆。 她对上铜镜,看着这一身与天气明显不符的薄裙,一时间怒火又起。 十岁的孩子,要身段没身段,真不明白穿成这样能看到什么。 这样的打扮除了验证那个老头子的变态以外,再没有其它作用。 想来很奇怪,之所以要到硕王府来走这一遭,到现在她也不是很明白。 好像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自己的心绪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 她以为她习惯了冷漠,她以为她习惯了薄情。 可是当隐逸用那种带着些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你的心还真狠,攀了高枝就扔了妹妹”时,那份被潜藏在心底深处很多年的叫做“良心”的东西又开始隐隐做痛。 她也不知道这是突然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生,却总觉得对于那个小妹妹应该有一份责任。 就算是替这个真正的慕容雪尽一份心思,也该把人给救出来。 不管今后怎样,好歹得让她活着。 …… 慕容雪这边有自己的打算,可是另一头,皇宫里的莫云轩,却也开始乱作一团。 “你们快点儿,到各个宫院都去找找。特别是浣衣院,更要仔细地找。” 碧晴快要疯了,让慕容雪帮忙去拿回浆洗的衣物,可是这人一走就是整整一下午。 这眼瞅着天就黑了,还是不见回来。 东方凌此时还在朝堂议事,怎么着也得在他回来之前把人给找到了。 碧晴不敢想像如果告诉东方凌她们把慕容雪给弄丢了,对方会是一个什么反映。 冷面的凌王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从不曾估惜。 但慕容雪是个例外。 “碧晴姐姐!”两个小太监跑了回来,“咱们各宫各院都找了,都没有雪姑娘的下落。” “都找遍了?”碧晴头上大滴的汗流下,“那有没有跟别院儿的人打听打听?” 东方凌回来 “姐姐!”小太监有些为难,“哪儿敢哪!要是都张罗着问开,怕是人还没找到,就传到王爷耳朵里。” “唉!”碧晴一跺脚,说得也是,这事儿还得瞒着王爷,还得快些找人,实在是份苦差。 “要瞒着本王什么事?”冷冷的一个声音传来,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哆嗦,甚至已经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说话的人正是东方凌,处理过朝中政事,刚回到莫云轩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似乎所有下人都神色慌张,还都跑进跑出的乱做一团。 人人听得出凌王语气不善,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碧晴轻叹一声,知道躲是躲不过瞒也瞒不了了,干脆一咬牙,走到东方凌面前,也往地上一跪,道: “王爷,奴婢有罪!” 东方凌目光扫过,却没停留,直转了头在这院子里环视一周,而后道: “何罪?” 问这话时,下意识地将拳头握紧。 少人! 他看得出,院子里少人。 慕容雪虽不会时刻紧随他左右,但也绝对不会大白天的还呆在屋子里。 一般他回来,她总是会出来打个照面,然后再默默地跟着。 “奴婢……”碧晴稳了稳心神,再道:“雪姑娘不见了。” 院子里好一阵可怕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都在等着东方凌的反映。 对于慕容雪的身份,大多数人还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她来得是个迷,但是东方凌对她的照顾却异常地明显。 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跟一个十岁的丫头之间,实在又没有太多令人遐想的空间,只有聪明的人会悄悄幻想着多年以后,许是会有另一番场景。 但是现在慕容雪不见了! 这是一个很要命的事情! 见东方凌许久都不说话,碧晴只得再度开口,道: “雪姑娘是晌午的时候醒来的,看咱们在收拾东西,就说要帮忙。奴婢没舍得让她跟着一块儿干活儿,就说实在要做事,就帮忙去浣衣局把送去浆洗的衣服拿回来吧!她去的时候很正常的,什么事也没有,可就是到现在也没回来。奴婢已经吩咐人去找了,就是……就是没找着……” 十殿下来找人 碧晴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心里越没底。 最开始她一直怕慕容雪出事,怕是有人要害她。 可是到现在,突然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那丫头不会是自己跑了吧? 她能想到的,东方凌同样也能想到。 那一张冷面越来越暗,他甚至闭上了眼,任由紧咬住的牙关将整张脸颊都带得哆嗦。 该死! 他恨! 该死的丫头! 他救她一命,说好了五年偿还,可这才几天?她就受不住了? “二哥哥!”忽有声音自院门外扬起,人们顺声望去,见是十皇子东方宇正涨红着脸跑了进来。 东方凌蹲下身子,刚好将扑过来的弟弟给抱住。 “宇儿,怎么了?” 语气稍稍放缓了些,对于这个最小的弟弟,他一向最宠他。 “二哥哥,仙女姐姐回来了没有?” 一句话,说得满院子的人都挠头。 东方凌皱了眉,一边将他冻红的小手握住,一边问去: “谁是仙女姐姐?” “慕容雪!”东方宇大声地喊着:“她叫慕容雪!是你这里的人啊!她在哪里?” “十殿下!”碧晴一听他提起慕容雪,腾地一步跨上前来,急急地道:“十殿下可看到雪姑娘了?她在哪里?” 东方宇被问糊涂了,嘟着嘴巴气呼呼地喘了半天,这才道: “我是来问你们的,怎么反问起我来?”再摇了摇东方凌的肩,“二哥哥,宇儿今天生气了,本来以为仙女姐姐就是……就是像仙女一样,可是没想到大伯伯请她喝茶,她还那么高兴!” 小孩子说不明白道理,却把对慕容雪的埋怨表达了出来。 “不过……”小脑袋一歪,还是提出了疑问——“好像又不太对劲,她为什么要巴结大伯伯?二哥哥你对下人很差吗?” 他本只当慕容雪是那般爱慕虚荣的人,可是气头过去了之后,又觉得不大对劲。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妮妮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东方凌怒了 慕容雪是他二哥院儿里的人,虽然人人都说凌王殿下冷面无情六亲不认,可是他知道,二哥哥是面冷心善,对下人虽说不见得有多好,也不会太过苛刻。 要说有奔头,以慕容雪的资质,在东方凌身边才更有出息才是,何苦要去巴结一个老头子? 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干脆又偷偷跑来莫云轩想要问问看慕容雪回来了没有。 “大伯请她喝茶?”东方凌缓了半晌才呢喃出这么一句,却是带着疑问,“我对下人差是什么意思?” 东方宇紧忙道: “我在路上遇到仙女姐姐,后来又遇到大伯伯。大伯伯肯定是见她长得漂亮,这才要请她喝茶。我拦了,我真拦了,可是没拦住。因为仙女姐姐好像很高兴,很乐意跟大伯伯去喝茶。” “那后来呢?”东方凌的语气已经起了变化,突地一吼,将小孩子吓得一缩脖儿。 可也看出事态有些严重,便不敢使性子,而是如实地道: “后来我就气跑了,再回去的时候那亭子里面已经没人。所以我就想来这里找找看,二哥,她是不是没回来?” 孩子虽小,可是硕王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不明白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硕王不是好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呼! 刚还搂着孩子的人一下子站起身,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关节处泛起了一片青白。 “碧晴!”稳了稳心神,这才又开口道:“着人送十殿下回去。” “哎!”碧晴听到了刚刚的话,也吓得不轻。 硕王府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的女孩还有好吗? 一把拉过还拽着东方凌衣角的孩子,连哄着道: “十殿下乖,奴婢先差人送您回宫去。” 东方宇点头,他看得出来,自己的二哥生气了。 这种时候他还是什么也不问,远远走开的好。 本王要去硕王府 这人一生气还真是吓人呢! 找了两个小太监送十皇子回自己宫院,碧晴这才又抬起头来,急问道: “王爷,怎么办?要不……要不奴婢去一趟硕王府,把雪姑娘给……给要回来?” 她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硕王府那地方她去要人,能要得回来么? 怕是人还没要回来,把自己还得搭进去。 “本王自己去!”东方凌看都没看旁处,手一挥,大步朝外头走去。“备马!” “……哎!”碧晴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应了声,然后快跑几步冲到前面,指着外头的下人喊着:“快!王爷出宫,快备马在宫门口等着!” 眼瞅着东方凌大步向宫门处走去,碧晴想了想,一跺脚,又指了几名丫头和太监,道: “把手里的活汁都放下,咱们跟着王爷一起去!再叫几个人去备车,别耽误功夫!快!” 下人们虽不明白为什么要都跟着,可是碧晴吩咐了,他们也只好照做。 一行人匆匆地在东方凌后头跟着,前头的人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碧晴自有她的打算,东方凌这是去要人,还是去他的大伯硕王爷的府上,这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 东方凌对慕容雪的特别她看得出,怕他一时情急再闹得不愉快,这才紧着拉了人一道同行,好歹真起了争执的时候也能拉着点儿。 他们走得急,路过的人见着了也心生奇怪。 在人们的印象里,凌王殿下还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这般急过。 他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琢磨。 “哎!他们这是怎么了?有何事这般心急?”刚好在宫中走动的隐逸一眼撇向东方凌等人,不由得扯了一把身边的常欢,问道:“那是不是凌王?” 隐逸也要去 常欢仔细看去,随即点头: “殿下认得没错,那正是炎赤国的二皇子,凌王。” “凌王……”他自顾地呢喃着,再看向那一众就要远去的背影,忽就心中一动,“怎么少一个人?”他呶呶嘴,“东方凌的身边少一个人。” 常欢看了看前面,再看了看自家主子,点点头: “是少一个!那个经常跟着凌王爷的小姑娘不在,就是那天来找殿下的那位,您不说……不说他是朋友么!” “嗯。”隐逸含糊地答着,渐渐地将双目眯起,不多时突地一下又张开,一扭头,冲着常欢道:“去!跟个下人打听打听,这凌王是要去干什么?” 常欢愣了一下,似没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看我看什么,快去啊!”隐逸又催促一番,这才将书童赶走。 常欢很效率,不多时就回了来,也急匆匆地小声道: “主子,是那位慕容雪姑娘出事了!” 隐逸猛地扭身—— “你说什么?” 常欢吓了一跳,赶紧又答了句: “奴才问了莫云轩的下人,说是慕容雪姑娘被带到了硕王府,凌王殿下这是去要人呢!” “硕王府是什么地方?”隐逸有些糊涂,“很危险?” “嗯。”常欢点头,“主子您忘没,之前在摘星台的宫宴上硕老王爷就有出席。六十多岁的样子,很喜欢……很喜欢小女孩。” 隐逸头上渐汗,经常欢这一提醒他也想起了那么个人。 也想起了宫宴那晚曾看到有一个老头子搂住一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又亲又啃。 “哎!”他拍了常欢的肩,“走!咱们也去硕王府看看!” 话没说完,人已经跨步而去。 “主子!”常欢急了,紧忙冲上前去将人拦住,“哎哟我的太子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去?他们炎赤国的事儿咱就别管了,爱谁谁吧!咱还是张罗张罗哪天回东盛,皇上催得紧呢!” 硕王爷已经等不及了 “我是主子还你是主子!”隐逸怒了,“我说出宫就出宫,哪那么些废话!” 常欢再不敢言语,他看得出,隐逸动气了。 于是,紧跟着东方凌脚前脚后,隐逸主仆二人也往宫门处疾步而去。 …… 都城硕王府 慕容雪的梳妆还在继续,面色已渐红润女孩正极力地控制着体内药性的发作。 那一波一波冲体而上的燥热令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两个侍候丫头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边偷偷地掩嘴而笑,一边手下加快动作摆弄头发。 砰砰砰! 有敲门声传来。 丫头应了一声过去将房门拉开,冷风呼呼地灌进屋来,也伴着一个太监的尖嗓儿—— “好了没?” “哟!”那丫头有些不快,“刘公公,王爷说天黑了送过去,这会儿还没那么晚,怎么着也还有一个时辰哪!小姑娘刚沐过浴还在梳妆,哪那么快!” “哎哟我说夏云姑娘!”那太监一跺脚,“不是咱们来难为你们,实在是王爷那边催得紧啊!卧寝里的那个丫头已经快不行了,急着喊下一个呢!” “呀!”那夏云轻呼一声,随即捂住口,小声道:“不行啦?这才没几天功夫吧?不是说王爷很小心那丫头的。” “说的就是!”太监也凑上前来嚼舌根子,“本来是挺宝贝的,因为那丫头长的漂亮的。可是眼下这不是来了一个更漂亮的么!”说着话儿,手向里屋指了指,“就是这位!眉眼跟那丫头还挺像,却是标志了不少。王爷心里想着这个,对之前的便也不那么上心了。” 夏云撇撇嘴, “成!那刘公公您稍等等,这马上就好了!” 说完话返身回屋,到了近前将慕容雪左右瞧上一番,然后一摆手—— “行了!这样儿挺好,赶紧去吧,王爷还等着呢!”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妮妮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莫不如故技重施 慕容雪听力不凡,刚刚这丫头与太监的一番私语一字不差地落进耳来,心头之怒渐起,想要快些去往硕王卧寝的心思也更加急切。 她在心里是算计过的,如果是从前的蝎子,既然知道了目标人物在什么地方,她大可以直接冲过去或是隐好自己悄悄潜入。 但是现在不行! 她冲过去没问题,把人抢到手也没问题。 那么接下来呢? 如果只她一人,拼死逃出这王府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还一个孩子,她没有把握凭着这个小小的身体将人成功救出。 若说偷偷行事,怕也不太可能。 这才多一会儿的工夫,这屋子就来了这么些人,她若做些动作,很难不被人发现。 更何况…… 试着动了动身子,更何况还被浸了春药。 这样的身体状况连她自己都有些小小的紧张,想要救人,非得想个周全的办法才是。 “起来吧!”夏云上前拉住慕容雪的胳膊,“该送你去王爷的卧寝了。” 拉扯间,她目光一撇,刚好瞧见放在妆台上的针线囊。 心念一动,手臂不经意地往桌面拂去。 广袖将小手罩住,在旁人还没看出究竟之时,已然摸了两根绣花针在手。 再一翻腕,两根针侧插在袖口里,下一刻,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人已然跟着两个丫头走出了屋子。 看来还是得用老办法。 她暗叹,主意却已经拿好。 那老头子是一定要让他尝到苦头的,不妨就故计重施,先废了他的根,让他再不能做恶。然后再晕了他的人,给自己和那个妹妹一个逃跑的时间。 此时天已全黑,老天果然撑不住,点点的雪花又飘落下来。 她挺讨厌下雪,天冷路滑,不方便行事。 但此时却又对这雪花存了感激,因为那一抹抹冰凉洒在脸上,倒是令她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东方凌、隐逸,侠路相逢 深深地调整了下呼吸,脚下的步子也实称了些。 慕容雪开始有些担心,如果这春药的效力她压制不住,弄不好不但人救不出,连她自己都会有危险。 硕王府很大,从她出来的小院儿走了老硕王的卧寝是有一段距离的。 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怕她因穿得太少而冻着,还是因为怕她这一冷就驱了药力,竟有一人将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罩在她身上,还紧着搓着她的胳膊,道: “咱快些走,别冻坏了。” 而与此同时,就在硕王府门外,两匹骏马迎头而遇。 马上少年相互望去,其中一人透出疑惑,另一人却带着惊讶。 有疑惑的是东方凌,他疾驰而来是为救人,却没想到这种时辰在这个地方能遇到隐逸。 而隐逸的那份惊讶则是装出来的,他早知东方凌是干什么来了,却不想被对方识破自己也是为此而来。 “东盛太子!”东方凌向前抱拳,这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马车也匆匆停住,碧晴带着两个丫环两个太监从上面跳了下来。 “凌王殿下!”隐逸也礼貌相待。 “不知东盛太子深夜来硕王府是所为何事?” 东方凌实在是不愿在这时候与旁人多费口舌,他明白,慕容雪在这府里头多待一刻就多了一份危险。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明明知道慕容雪不同于一般女孩,也明明见识过她的一身本事。 可一旦事情赶到此处,就不由得他不为其紧张。 但隐逸在此,基本的礼节还是得说得过去,更何况他又不是那般喜怒形于色之人。 即便心中再急,所做所说,在旁人看来依然是那些镇定冷清。 隐逸早就想好说词,此时听得对方问来,从容地道: “听说硕老王爷爱剑,这硕王府内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今儿正好闲来无事,就前来叨扰一番,借剑看看。”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各自的算计 东方凌的眼里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朝那隐逸丢去。 对方淡笑而对,再没多言。 “想来东盛太子也是个爱剑之人,宝剑赠英雄,一会儿相中了哪把,本王代你向大伯讨了来!” 一番话间,东方凌已然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事情都赶到一处了,那莫不如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先搅得硕王府今晚不宁,让那老头子没工夫做别的事情也好。 他如此想,隐逸也差不多。 两人都算计着利用对方在这府内闹上一闹,然后给慕容雪争取一些时间。 不同的是,这一路上隐逸已经将慕容雪来这硕王府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在他看来,慕容雪不是那般可轻易被拐的女孩儿,之所以来这硕王府,八成是跟她那个妹妹有关。 她曾经来求他救救妹妹,却被拒绝。 没错,他是后悔了,就在今儿白天。 但这丫头居然就没等到明天早上他有所行为,就自己入了虎穴。 这让他在为其担心的同时又生出了些懊恼。 可是东方凌不知,他甚至不知道慕容雪还有个妹妹。 在将她收入麾下之后他确曾打听过她的身世,只知是一个复姓慕容的大家族没落之后,所有的人都被抓到不同的地方或充工或为奴。 而那个奴隶院儿也因为皇上逼得紧,很快就从皇宫中消失,所有的奴隶都被送走。 打探的下人也回报说慕容雪的家人已经四散,再没有一个在其身边。 她要救妹妹的事只跟隐逸说过,东方凌全然不知。 只有小十东方宇那几句话,说慕容雪是很主动的跟硕王一起喝茶,然后就一起不见了。 太多的担心已经占据了一部份的理智,直到现在看见隐逸,直到现在有了具体的打算,这才平下心绪,将这事情从头到尾重推了一番。 来了客人,先不侍寝了 之后却又是太多的疑问在脑里打转。 慕容雪不会是被拐的,她没那么弱。 如果不是被拐,那她为什么要跟硕王走? 难不成这硕王府里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两个各有所思,隐逸是客,跟在他后头的常欢也只能垂头而立,做不得啥。 倒是碧晴上得前来,看了看二人,什么也没说,直接扣向硕王府的大门。 砰砰砰! 三声响起。 不多时,里面便有下人出来将门拉开了一条细缝。 “哟!”那下人认出碧晴,先是一愣,随即习惯性地朝她身后看去,等看到东方凌之后,赶紧呼啦一下将两扇门大敞而开,然后往地上一跪,急声道:“奴才叩见凌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千岁!” 东方凌看了那人一眼,开声道: “进去通报,就说本王跟东盛太子到访,想……想看看大伯父的宝剑!” …… 寒风骤凛,有太监递过一盏纸灯给了夏云,可还没等她给慕容雪照照前面的路,那油纸竟是被风猛地一吹,呼啦散开。 烛火跌在雪地,“噗”地一下熄灭了去。 “该死的鬼天气。”刘公公不由得咒骂一声,“快着点儿吧,王爷那边儿还等着呢!” 说话的工夫,刚好走上一座小拱桥。 两个丫头紧紧地搀着慕容雪,怕她滑倒。 刚上到拱桥的桥峰,忽见得桥的另一边好像下人们都在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跑着,还有人在不停地叫: “快点快点!把宫里新送来的果品都端着,还有王爷的宝剑,都送到聚客厅。” “哟!”走在前头的刘公公住了脚,“府里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时候还有客来?” 诧异了一阵,赶紧又催促着继续前行。 可还没等再走几步,就见前方有下人匆匆跑来,到了几人进前微一恭身,对着刘公公道: “王爷有令,先把姑娘送回西院儿去,府里来了客人,现在不方便再到卧寝了。” 阿珠!你是我的阿珠! “是什么人来了?”夏云嘴快,紧着问了句。 那下人也不瞒,干脆地道: “是凌王爷和东盛的太子一块儿来了,说是要看看咱们王爷的宝剑。王爷这会儿再忙着招呼,无瑕顾及这姑娘了。” 慕容雪身子微颤,怎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两个人齐齐到访。 她微皱了眉,自在心头揣摩着这两人来此的目地,以及他们的到来对自己的影响。 只两句话的工夫,她便展了笑意。 不错! 他们来看剑了,那旁人便顾不过来自己,老硕王也不会再回卧寝,这不正是一个做案抢人的好时候? 至于那两人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是赶巧了还是与己相关,这些事情就留待日后再做考虑,当务之急救人要紧,她总不能白来这一趟。 “那咱们回去吧!”夏云不再多问,拉了慕容雪返身就又往回走去。 却在这时,忽听得后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叫着—— “阿珠?” 慕容雪眼珠一转,他听得出那说话的人是隐逸,也听得出那声音是直冲着自己而来。 可却不明白那一声“阿珠”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错了意,对方是在叫别人? 一声“阿珠”出口,伴在隐逸身边的东方凌也吓了一跳。 不解地扭头看向隐逸,却见其正瞪大了眼,伸手指向前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大叫着: “那个丫头是谁?为什么长得那样像阿珠?” 一边说着一边又以肘间撞向一旁的书童, “你看看前面那个,像不像咱们的阿珠?” 常欢一脸困惑,阿珠是谁? 这时慕容雪已然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六目相撞,她与隐逸对视着,却忽略了东方凌那一又关切的眼。 “哎呀!”隐逸快步上前,一把扯住慕容雪的胳膊,直把她拉得一个趔斜。“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怎么与我那阿珠长得这般相像?” 隐逸的不情之请 这边正乱成一团,老硕王也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一见这场面,直气得牙根暗咬。 自个儿好不容易弄来这么一个极致的美人儿,怎么就跟他那什么珠的相了? “东盛太子啊!”老头子上前打了个哈哈,“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听不大懂?哎!不是与我这侄儿一起来看剑的么!巧了!刚好前几日得了几柄上好的利刃,本王已经着人搬到了聚客厅。走走走!一块儿去看看!” “哎!”隐逸一挥手,冲着老硕王赔笑道:“硕王爷,先别急!隐逸厚着脸皮跟您讨个人吧!”说着话儿向慕容雪一指,继续道:“这个小姑娘跟我们阿珠太像了!不管是眉眼还是年龄身段,都让我分不出谁是谁了。阿珠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一个丫头,只可惜半年前生病死了。哎呀,我这心里一直就不好受,这丫头跟阿珠这么像,我刚才差一点儿就以为自己是眼花,差一点儿就以为是阿珠还活着。” 他干笑了两声,冲着老硕王爷施了一礼,而后道: “隐逸有个不情之请,硕王爷将这丫头送给隐逸,如何?” “这……”老头子没想到隐逸就这样当面提出要人,再看了看慕容雪,只见那丫头正仰着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儿向这边看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中颇舍不得。 “王爷!”隐逸又急追了一句,“请王爷成全隐逸吧!” 老头子心里画了魂儿,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今儿到府的这两个人兴许不是单单为了看剑而来。 且不说自己跟这东盛的太子私下并无来往,就算是东方凌、他的亲侄子,平日里两人也是甚少走动。 为何这边刚弄来个丫头,这两个就齐齐出现了? “这可是本王家里的人!”虽然心中带了疑惑,但总还是要争取一下。 人是他弄回来的,堂堂硕王的面子不能就这样亏下去。 要人吗?本王再送你一个 “而且这丫头本王也很喜欢,东盛太子,你总不能夺人所好吧!” 老头子把球又扔了回来,倒真堵了隐逸的半截儿话去。 “一个奴才而已。”冷冷的一个声音飘来,却是东方凌。“远道是客,伯父不如就送了这份美意,想来东盛太子心存感激,日后定会有重礼相赠。” 说话的同时,他将目光投向慕容雪,只觉得那丫头似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按说这么冷的天,就算是冻红了脸,可也不该是现在这种红法。 这倒像是热的,甚至头上了见了汗来。 可是她怎么会热? 带着怒气看向她那一身薄纱,虽有件披风罩着,可是这种冰天雪地里,那层披风就显得太过单薄了。 “伯父把人送给东盛太子,至于侍候您的人,侄儿再送一个便是!” 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自碧晴等人站立处扫视一圈,然后指向其中一人道: “你!过来!” 碧晴扭头,见东方凌指的是一个叫冬儿的小丫头。 那孩子比慕容雪虚长了两岁,也不大,小模样生得不错。 前阵子还因为别人都夸她长得好看就有些飘飘然,竟私自跑到东方凌的卧寝侍茶,还故意在他面前跌了一跤。 只不过没等来王爷体恤相扶,结结实实地摔向了地面。 听得东方凌叫人,冬儿怯生生地走上前两步,低着头,不知道自家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伯父您看这丫头如何?是不是也挺标致?您承个人情,把那个小孩送给东盛太子,侄儿拿这丫头当做偿还,送给您了。” “王爷!”冬儿大惊,“扑通”一声跪向雪地,不住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碧晴也吓了一跳,本以为上次这丫头假摔一跤自家王爷没把人直接拖出去打死算是个奇迹,可没想到东方凌这么记仇,这一笔帐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找了回来。 计划被搅乱了 冬儿丫头的求情自然是没人理会,身为权贵,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炎赤国奴隶制,奴隶就是最下等的人,没有人会怜惜,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们的生命。 “这个……”老硕王看了看哭求的冬儿,再瞅了瞅另一边的慕容雪。 虽然跪着的这个也是个美人儿,但是跟另一个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了。 只是他不能再坚持,一个隐逸已经够让人头大,现在东方凌又掺合进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不想得罪这个侄儿,眼下太子被废,东宫虽说还没有另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位置早晚都是凌王的。 谁愿意因为这样的小事行罪他? “行了!”老头子手一挥,看似很爽快地道:“既然东盛太子喜欢,我侄儿又有这番美意,那本王就把这丫头送给你了!” 说着,一个眼神递去,慕容雪身边的下人又扶着她往隐逸的方向走来。 见人到了近前,隐逸一伸手她其拉住,故意大声道: “哎呀!看看!跟我的阿珠真的是太像了。” 一边说着,手下加劲儿,在慕容雪的胳膊上捏了一把。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但却没有谢意,这两人的到来本就搅乱了她救人的计划,现在又把自己认了下,那么的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成行? “来来来!”老硕王又招呼起来,“都到聚客厅!宝剑已经到了!”再一回头,冲着下人道:“把这个丫头送到西院儿去,哦,之前那个抬出府吧,随便找个奴隶主卖掉算了,还有口气儿在!” 慕容雪的手轻颤了一下,她听得出,老头子说的“之前那个”,八成就是自己的妹妹。 隐逸似觉出她有心事,低头看去,却怎也迎不来她相视的目光。 既然忘了,就别再想着救! “你这丫头真怪!”他靠近她,轻弯了腰,小声道:“我好心来救你,不敢没换个感谢,怎么你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慕容雪白了他一眼,闷声道: “谁要你来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要成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与你无关。”她话语冰冷,隐约带了点东方凌的样子。 隐逸苦笑一下,再道: “我知道,你是为救人。可是这种地方你真以为单枪匹马就能将人救出?我是好心,怕你不但救不得人,再把自己也搭上。” “那我去求你时你为何不应下?既然拒绝了,为啥还来当这好人?” 他无言,是啊!既然拒绝了,为啥还来当这好人?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只是为她担心,怕她出事,这才巴巴地赶来? “别救了!”话锋一转,隐逸严肃地道:“不是说都忘了么,既然忘了,就别再想着救人。你都自身难保,还想那些作甚?”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燥热越来越甚,好像药效又开始发作了。 “不救不行。”她摇头,“我不救,就会被人说心狠,就会被人说是攀了高枝就扔了妹妹。”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埋怨,但是隐逸听了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说的话她都还记得啊! 这边的两个人窃声私语着,旁人听不到,但这一番场面看到东方凌眼里,却显得那么的刺眼。 他冷眼旁观,却怎么瞅那慕容雪怎么不对劲。 这丫头今天奇怪,不但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居然在他注视到她的小手时,发现她正在以指甲不停地向肉里扣去。 感觉到有人在注视,慕容雪趁着隐逸跟老硕王说话的工夫半转了头来,直向东方凌对视过去。 对方没吱声,却以眼神向她发出询问。 王爷,对不起 慕容雪皱了皱眉,再深吸了口气,随即轻启双唇,无声地动着。 东方凌多聪明,立即意识到慕容雪这是在跟他说话。 于是凝了神,细辨唇语。 过了半晌,却发现她这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在跟他说: “王爷,对不起。” 他亦无声开口,以唇语道: “你出了什么问题?” 还不等慕容雪再应,聚客厅却到了。 一众人等呼呼啦啦地走了进去,也就再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要说硕王这老头子爱剑到是真的,至少搬过来的几把宝剑在慕容雪看来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只可惜,宝剑没配英雄,却跟了这么一个变态的流氓。 陆续有下人端茶上来,跟着东方凌一起的丫头走上前将硕王府递上的茶水端过来,亲自给东方凌送去。 在经了慕容雪身边时,却是手一滑,那盏茶猛地一下洒到她的手臂上。 皓白的腕立即泛起了一片潮红,痛得她紧甩了两下。 “奴婢该死!”那端茶的丫头朝着隐逸跪去,“太子殿下对不起,奴婢一时手滑,伤了您的丫头,太子殿下恕罪!” 慕容雪盯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丫头,她认得出,这是莫云轩的人。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跟她有什么仇,说是手滑,可她明白,刚刚那一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能躲,只是没付诸行动。 只想看看这一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心思,害了她之后又能怎样。 隐逸颇有些生气,可是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国家,对方又是东方凌的人。 如今人家跪在地上赔礼,他若真的为了一个丫头跟其计较,实在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罢了!”不耐烦地一挥手,“以后小心些就是。” “以后?”东方凌冷哼,“东盛太子,有的时候主子太过仁慈了,就会被下人欺在头上。有些事情当罚就罚,用不着客气!” ———————— 今天更新完毕 妮妮好友度寒同学超级好看的文《王妃水嫩嫩:我的爷,别太坏》,火热更新进行中,大家去看看,一定不会后悔! 简介: 爷,我的爷,您叫我小狐狸精,嫌我是皇帝送来的小奸妃,又忍不住想凑上来摸摸亲亲,吃干抹净后,抹抹嘴巴,转身就走。 爷啊爷,您夺位登基,还让我当宠妃玩宫斗,明明就是您想斗,干嘛要假人家的小手。 香肩外露,轻解罗裳,既然已经当了狐狸精,那就索性让她将勾引进行到底吧。。 原来权贵都一样 话毕,竟是直指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丫头,道: “拖出去,打死!” “主子饶命啊!”那丫头是真的怕了,一个转身又跪到东方凌脚下,不停地嗑着响头。 “主子饶命,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主子饶了奴婢一命吧!” 慕容雪扭头看向东方凌,她也觉得这个惩罚重了些。 虽说那丫头故意烫自己是真,可怎也不至于就这么丢了命去。 东方凌没看她,却是一脸认真,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 老硕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暗里抹了一把汗。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把那丫头送给隐逸这事儿是做得太对了。 看这两人的样子,如果自己坚持留人,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哎!”他挥了挥手,冲着一众下人道:“没听见凌王爷说话么!赶紧的,拖出去打死!” 主人发话,下人们再不多想,直冲着那跪着求饶的丫头就走了去。 两个太监一边一个架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隐逸有些看不出去,冲着东方凌轻言道: “凌王爷,是不是太重了?” 东方凌一挑眉: “重?隐殿下这是善心又发了?”随即扬起一边嘴角,伸手指向慕容雪,“隐殿下不能太贪心,如果想要保下那个丫头,那就把你这个送给本王,如何?” 隐逸一愣,端着茶的手顿了顿,随即摇头笑开: “一个犯了错的下人而已,我也就是说说,杀就杀了。” 两人的对话慕容雪听在耳里,却在心中发出一阵苦笑。 原来权贵都一样,东方凌残暴,隐逸也没仁慈到哪儿去。 东方凌的关切 只是她忽略了两人的这一番作为都是以她慕容雪为出发点,或多或少的,她也有一份责任。 “阿珠!”隐逸扭头看向她,“哎呀我都习惯了,总是想着管你叫阿珠。那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儿吧!阿珠你跟常欢到门外去守着就好,不用在这里陪着。” 隐逸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看出东方凌对慕容雪的照拂。 那种关心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便想着将人从他面前调开,眼不见,心净! 慕容雪没说什么,点头退下。 她是很愿意站到外头去,虽然冷了点,但是寒冷可以助她压制住浸入体内的春药。 “等下!”还没等退到门槛,忽听得东方凌的声音自后头扬起。 她扭头,只见东方凌正伸手将自己的斗篷解下递向碧晴。 碧晴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将东西拿到慕容雪面前,小声道: “外头冷,披着点儿!” 她递过一个眼神,而后跪地,道: “奴婢谢过凌王殿下。” 终于退出聚客厅,那斗篷她并没有披在身上。 正相反,她甚至还迎着风张开嘴,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 同她一起出来的常欢见了啧啧地咂嘴,暗道这丫头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她没管别人怎么想,只顾着让凉意一点点的湛透身体,以压去那正不断窜起的燥热。 常欢没再理她,只老实地垂手而立,尽着下人的本份。 开始还有几个下人对她生出好奇,毕竟她此时这打扮怎么看都是一副风尘相,但是她那一张脸却又美得那般纯净无瑕。 有知道内情的悄悄地给旁人讲起,下人们着实讨论了一阵,但见她一副漠然之色,慢慢地便也不再理会。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偷溜出府 见没有人再过多的注意她,慕容雪的脚下开始缓缓的移动开来。 小步的后退,再转身,最终溜走。 终于逃开聚客厅的范围时,她将手中拿着的那个斗篷抬手一扬,直扔向一个屋顶。 东方凌的东西她穿着还是太大了,下摆拖到地面,行起事了不大方便。 再一反手,自袖子里抽出一块腰牌。 她轻笑,这是在前往聚客厅的路上时从隐逸身上顺下来的,应该是有着类似于特许通行证的作用。 抚了抚已经有些跳得慌乱的心绪,再看了看四周,最终认定一条路,直奔这硕王府的大门而去。 “什么人?”刚及门前,守门的侍卫把手臂一伸,将其拦下。“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另一侍卫将眼前的女孩打量了半晌,跟着道: “你不是王府的人?” 慕容雪点头,伸手将商隐的腰牌递上前—— “我是东盛太子身边的下人,我们主子差我出去办事。” 侍卫将腰牌接过,左右翻看,也没看出个究竟。 但这是皇家的腰牌不假,而且那东盛的太子确实正在府中坐客。 于是再不多问,陪了笑脸将大门拉开。 慕容雪一脚刚跨出门槛便又站住,回身问向那两名侍卫—— “两位大哥,跟你们打听下,这都城里可有买卖奴隶的地方或是人?” 她记得听老硕王说要把“屋里那个”找个奴隶主给卖掉,这炎赤国是奴隶制国家,想来应该有那种专门从事这类职业的人,甚至会有专门的场所用来倒卖。 “哦!要买奴隶呀!”侍卫没多想,只当是东盛的太子要买奴隶,于是道:“你出了门儿一直往北走,绕过这条大道就能瞧见一片奴隶市场,到那儿看看吧!” 找到奴隶市场 侍卫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她,而后又道: “你们主子怎么也不给你找辆马车?那地方不近,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就是!”另一人接了话,“可能是你们外地来的不熟悉,要不咱们借你一辆吧!用完了给送回来就行!” 慕容雪闻言赶紧笑着感谢,直称自家主子对这都城太陌生,以为走路就能到呢! 硕王府的马车很快赶了来,见一车夫正坐在上头等着她上车。 慕容雪想了想,摇头道: “我自己也会赶马车,就不劳烦这位大叔了。” 赶车人也乐得清静,听她这一说,赶紧将马鞭递过去,自己站回了院子里。 别过了侍卫,慕容雪娇喝一声将驱车前行。 顺着他们指的路一直向北,直到跑出了硕王府的视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只道人算不如天算,她这一遭硕王府之行实在是变数颇多。 真不知道来这一趟是对是错,也许应该就听隐逸的,既然忘了,就别去救了。 可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这时收手实在又有些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上了膛的手枪,怎么着这一枪都要打出去。 她辨不清什么地方是那侍卫所说的奴隶市场,只约莫跑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到是见到一片较大的空地。 说是空地,其实也不是很空。 中是被周围三面儿的房子围在一起,中间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个广场一样。 空场上零散地扔着些破毯子,周围的屋子里有光亮,不时地有人影走来走去。 她将马车停到一个背静的地方,正准备上前去问问,却在这时,见到其中一间房门正被人从里拉开。 妹妹就在这里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被一个胖婆娘推搡着走出,两脚刚一跨出屋内,那扇门又砰地一下关起。 慕容雪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因为就在那房门打开的一瞬,她看到了屋子的炕头上正躺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女孩身上正盖着一条破毯子,头发散落着,挡了半边脸去。 但她还是看出了一份熟悉,也许是因为她像自己,对于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总会有特殊的记忆。 是她! 慕容雪知道,那便是她要找的人——她的妹妹。 “那快死了的赔钱货,还救什么救?”被推出门外的男子一边朝院儿外头走着一边开口叫骂:“死婆娘!到头来搭了药钱还换不回人命!长得好看又怎么着?身子都破了,半死不活的,能挣来几个钱?”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远,慕容雪身子一偏,轻盈地跳下车来。 这时候她很感谢硕王府的那两名侍卫,幸好有这辆马车,要不然她还真不确实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把人给背出去。 这奴隶大院儿是有守卫的,但这里的守卫可比皇宫或是硕王府的兵将要弱得多。 多数人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吓猫狗还行,她慕容雪根本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毕竟这里除了奴隶主就是奴隶,在炎赤国,每个人自出生之日起就会有一份官府发下来的文书。 但是奴隶没有,奴隶只有买卖的契约,没有任何身份的象征。 对于炎赤国上等阶级的人来说,奴隶,无外乎就是一个会呼吸的玩物。很多时候,甚至连野兽都不如。 而沦为奴隶的人,不是生来贫贱,就是家道中落。 奴隶自由买卖,没有人会直接来这里抢人。 因此,也没有必要雇些太有用的护院。 变态的朝云轩 但是慕容雪身上没钱,而且就算是有钱,她也不能保证对方一定能将她要的人卖给自己。 不是已经让人出去买药了么? 奴隶主不会凭白无故地发善心,她知道那个妹妹长得不错,这些人八成儿是想着将人救活后好好调养,以等将来卖个大价钱。 她可等不到将来,就在今晚,必须得将人救出。 这一出闹剧也该收场了,她还欠着东方凌一个解释,还欠着隐逸一份交代。 利落地摸到那间屋子,顺着门缝往里看去,视线范围内,只瞧见那婆娘正掐着腰站在热炕前,一边时不时地转悠两圈儿,一边不住嘴地唠叨着: “本来是不应该收你的!硕王府出来的女孩儿基本上都废了,但是我瞧你这小模样实在是招人疼,就冒险将你留下。你最好给老娘好起来,老娘好好调养调养你,以后没准儿送到朝云坊去能卖个好价钱!” 那女孩儿明显还醒着,只是身上有伤不能活动。 此时一听说这婆娘救下自己是为了送到那朝云坊,一时间吓得全身都哆嗦起来。 都城里的人都知道,朝云妨是一间幼妓馆,那里专门养些十刚不到的幼童供男人玩乐。 被送到那里的孩子就算能活几年,也多半都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慕容雪并不知道朝云轩是干什么的,但是看女孩的反映和那婆娘的语口,多半也猜得出不是好地方。 再听了一会儿,除了那婆娘的唠叨声和女孩微弱的喘气声,屋子里再没其它的动静。 她放下心来。 打架不怕,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允许她去做太多的激烈运动。 不然到时候不但人救不成,自家清白也得搭了进去。 姐妹终相见 思绪到此,再不多想,反手将袖子里的两根绣花针夹在指缝,再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那婆娘没回头,她以为是自家男人买药回来,直接开口道: “这一回动作到挺利索,药都买全了吗……” 一句话刚出口,便只觉得后脖颈处针扎一样地疼。 想要开口大叫,可是嘴巴是张开了,就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意识地挥手去抓,胳膊还没等抬起,那疼痛竟又传到了腰间。 只一下,便使得她全身一如软泥一般再无半分力气。 眼瞅着之前还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妇人突然就卸了力摊倒在地,躺在炕上的女孩儿吓得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那婆娘倒地的一刹那,慕容雪适时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再借了一把力气将人送至地面,免去了她落地时发出大的响动。 直到这时,慕容雪小小的身子才渐露了出来。 炕上的女孩看呆了,刚才那一瞬间,她想过是有恶人偷进屋来行凶,也想过是那个婆娘的男人弄晕了自家媳妇想要糟蹋自己。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到的人,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 许是太过诧异,一时间她竟忘了流泪。 只是呆呆地看着斜上方那张熟悉的容颜,眼里流露着惊讶、喜悦,还有难以置信。 “你……”慕容雪轻张开口,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说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无从得知。 这个妹妹属于慕容雪,而她,却并不是最初的那个人。 “姐……姐……”炕上的女孩终于可以出声,一张口,那嗓音却已经是哑到难辨。 慕容雪紧皱着双眉,她似乎可以想像到这个小姑娘在那老硕王的蹂躏下是怎么样拼命的哭喊。 还有那太子…… 姐妹终相见2 她闭目,那一晚的雍阁殿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虽然她到时旁的孩子已经不在,但是那一床的淫靡血色、那一堂的春雾薄情又怎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这个女孩是从宫里被送出去的,她明白,那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在太子的魔掌下保住性命,却又再次羊入虎口。 “姐……”见慕容雪只盯着自己却久久无言,女孩似乎有些争了,伸出手抓了她的衣袖就要起身。 可惜,试了几次,均未果。 “姐,我起不来。”终于还是放弃,一声轻叹,既而苦笑。“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你的累赘。” 她记得还在宫里时,慕容雪是被二皇子收下做了侍女的。 那时候她满心以为姐姐会来找她,会把她也救下。 可是直到宫奴们再不听她的哭求将人杠着就上了出宫的马车时、直到她听丫环们嚼舌根子时说起那二皇子如何阴冷毒辣如何六亲不认时,她终于明白,姐姐不是不想救,是根本救不了。 “姐。”女孩的哑声又起,她的嗓子很痛,每说一个字似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慕容雪试图掩住她的口不让她再说下去,可是女孩很固执,挣扎着将她的手拉开,又轻摇了头,表示自己一定要说。 她不再拦,只是轻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救你出去。” 女孩笑了,虽然面色惨白头发散乱,甚至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但她笑得很美,那种美又让慕容雪想到了自己的这张脸。 细细看来,两人的相像度,竟达到了八分。 “姐。”她再度开口,“姐,你知道吗?我曾经怨过你,也恨过你。” 她说话很费力,每说一句都要停上一会儿,再艰难地咽下口水才能够继续。 姐妹终相见3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在宫里的奴隶房等了你好久,可是你都不来救我。姐你别怪我,霜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那二皇子那么吓人,他怎么可能帮你救下我。而且……姐,现在我很开心。因为你来了,你到底还是没有扔下霜儿。” 慕容雪心思一转,疑问脱口而出: “霜儿?冰霜的霜?你叫慕容霜?” 她想应该是那个“霜”字,姐妹俩一霜一雪,这也说得过去。 慕容霜点点头,可随即又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 “姐你说什么?你在吓霜儿是不是?你怎么会不记得我的名字?” 她苦笑,早准备好的说词递过去: “那日为了从太子宫里逃命,不小心撞到了头,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怪我,如果还记得有你这么个妹妹,我怎也不会……怎也不会再让你遭这一出罪去。其实……”她侧过头,东方凌的样子又映在脑中。“其实二皇子没有外人想得那样坏……不说了。”她摆摆手,上前一步将人从炕上扶起,“我现在身上也不太舒服,可能没办法背着你走,你自己行吗?” 慕容霜用力地点头: “行!有姐姐在,霜儿不怕痛。” “那好,我们快走,外头有马车。” 这样的寒夜,奴隶市场各门各户都门窗紧闭,就算外头有什么响动,也没有人愿意打开门来看上一看。 毕竟,各人自扫门前雪,别人家出了什么事,与自己无关。 只要他们自己屋里的奴隶不跑,那层保暖房门就绝对不会开启。 慕容雪架着妹妹艰难地走了出来,冷风灌来的一刹那,女孩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两瓣唇也冻得发紫。 姐妹终相见4 “忍着点。”她轻语,“上了马车就安全了。” 说话时,已有两个护院大汉朝这边走来。 见了她们两个,先是一愣,随即叫道: “你们干什么去?是不是逃跑的?” 护院人记得慕容霜,知道她是才送过来没多一会儿的女奴。 可是慕容雪很陌生,虽然大冷的天儿她这一身薄纱有点儿奇怪,可怎么看那都是上好的料子,不像是一个奴隶该穿的衣物。 慕容雪不愿动手,一来怕自己架着的人受不住折腾,二来她也觉得自己挺不了太久了。 身子越来越难受,雌性的荷尔蒙正在嚣张地在身体疯涨,激得她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不是这里的奴隶。”她抬头出声,同时将自己手上的腰牌递了过去。“这是宫里的腰牌,我家主子是宫里人,你没有必要知道是谁。这奴隶是我买下的,那个婆娘还在屋子里,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护院哪见过宫里的腰牌,但是那东西摆在眼前,黄澄澄的,一看就是纯金打制。 一个大大的“禁”字单书于上,是个人都明白,那不是平常人家的东西。 两人再不敢为难,毕竟那个婆娘确实是在屋里的,他们没听到什么打斗的动静,就说明人是光明正大地买出来的。 至于这个带着腰牌的漂亮丫头是什么时候进到这儿来的,他们就只当是自己适才偷懒打了个盹,这才没有看见。 两人个女孩成功地从奴隶市场出来,慕容雪将人扶上马车。 想了想,再将硕王府那个叫夏云的丫头给她的披风摘下来盖到女孩身上,这才掩了车帘子,自己打马往回奔去。 她有些后悔没有把东方凌的那件斗篷带出来了,那是上好的貂毛制成,盖在身上极暖。 驾着马车跑出很远,直到又转了个弯,这才渐渐地放慢下来。 紧接着,一个问号在慕容雪的脑子里划出—— 她们该去哪里呢? 凌王府怎么走 马车行至一个岔路口,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慕容雪的活动范围就只在皇宫里面,对于都城的大街小巷实在是陌生至极。 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敲梆的声音传来,慕容雪打眼一看,见是一个老者正提着梆子朝这边走来。 她稳了稳心绪,只道自己怕是再撑不过半个时辰,于是驱车上前,于那敲梆人面前停住,启声问道: “大叔,跟您打听个道儿!这凌王府应该怎么走?” 做这个决定并没有让她思考太久,皇宫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那么能去的地方,除了凌王府,就再没其它。 碧晴曾说过今天晚上他们会回到王府里来,但愿这时候东方凌已经回去,不然她空口无凭,王府里又有谁认得她。 至于隐逸那边,她到不是很担心。 毕竟他是东盛太子,老硕王不会轻易的与他为难。 再说还有东方凌在,总不好当面撕破脸去。 只是自己失踪,又偷了他的腰牌,怕是早晚都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她这是无奈,但愿到时候那隐逸不要怪她才好。 那敲绑的老头儿人不错,毕竟王府在什么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城里的人都知道。 此时听着有人发问,马上好心地指向岔路往西的方向,答道: “小姑娘!一直往西走,这路到头别转弯,就到了!” 慕容雪点头谢过,也没再多说什么,急催了马就往西边而去。 她心里是有些急的,一方面坐在车里的慕容霜必须赶快救治,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不好。 就连扯着缰绳的手都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终于看到前方一处灯火通明,她渐缓了马,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是不敢太往前行。 终于又见熟人 只见前面燃灯处,正有一个大丫环在忙着指挥下人四处奔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有人或举着火把或提着油灯急匆匆地奔走开去。 她有些踌躇,不知是该继续前行还是立即返身而退。 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说来有些尴尬,在那座皇宫里,她是东方凌的近侍。 可是在硕王府,又被隐逸救下,取名阿珠。 而就在刚刚,她又只身前往奴隶市场,将这个妹妹救下。 所以她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敌是友,亦或是完全与自身不相干系。 这边正犹豫着,已经有两人个提着油灯的人奔到了她的近前。 两方面的人对视了一下,皆是一愣。 其中一人指着慕容雪跟身边人道: “哎!这……这是不是要找的姑娘?” 与此同时,慕容雪也注意到他们手中的油纸上正方方正正地写着一个大字:凌。 心中长出一口气,好像是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松懈了一半。 想要跳下车去,可是双腿却已经开始打颤。 她轻喘口气,冲着车下的两个下人道: “我是慕容雪,王爷可回府了?” 一听她主动报上名字,那两个下人乐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将手里的油灯往上提了提,对着慕容雪的脸照了又照,而后高兴地道: “对!没错!碧晴说了,那小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就是她!就是她!” 一边自顾地说着一边回过身去,冲着那人头攒动的地方大声地喊道: “找到啦!人找到啦!” 直到这时,那个指挥着众人的丫环终于面向慕容雪所在的方向转过脸来。 慕容雪展了个疲惫的笑,那不是碧晴,又是谁! —————————————— 稍后继续,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倦鸟知道归巢了? “雪……”碧晴借着下人提起的烛火看清了马车上的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刚要往这边跑几步,却又马上停住脚,一回头拉住一个丫头急声道: “快!快去通知王爷,就说姑娘回府了!” 那丫头快步而去,她这才又往慕容雪这边奔来。 到了近前,不等开口,却是慕容雪先道: “碧晴姐姐,马车里有人重伤,求你救救她!” 碧晴一愣,随即伸手挑开帘子,往里头一看,不由得呆了呆。 再转向她,问道: “这孩子是谁?怎么……”又仔细瞧了瞧慕容雪的脸,“怎么跟你到有几分像的。” “她是我妹妹。”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做隐瞒。 很多时候谎话说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谁能保证能够永远自圆其说? “行了!”碧晴一摆手,招呼身边的下人,道:“快!你们来把这姑娘给抬下来。”既而又转头看向慕容雪,微皱了眉:“雪姑娘,别怪我多嘴,这一次你可把咱们王爷气得不轻。我真不明白,你好端端的去那硕王府干什么?那……”她压低了声音,“那是人去的地方么?十殿下说你被硕王拐跑了,咱们王爷二话没说,直出了宫就往硕王府奔。只是那隐殿下……哎!”她摇头,“算了不说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慕容雪摇头,无奈地道: “外伤没有,只不过……” “倦鸟知道归巢了?” 忽地,一个冷冷的声音入耳来。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同时扭头,只见东方凌不知在何时已经站到近前,正负手而立,冰冷的目光带着审视朝慕容雪看来。 东方凌生气了 她轻叹,知道这一关未必能躲得过,只是不知道东方凌这一肚子的怨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但愿气劲儿能小些,让她少吃些苦头。 她翻身下了马车,周身不适,动作也迟缓了些。 东方凌看在眼里,剑眉轻皱。 慕容雪的身手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刚刚只一个简单的下车动作,竟让她要将手搭到碧晴的肩上用力地撑着才能跳下? 慕容雪的两腿瑟瑟地抖,却还是“扑通”一声跪到东方凌面前,开声道: “王爷,奴婢回来了。” “嗯。”东方凌点头,没有叫起,却又道:“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奴婢有罪。”慕容雪一个头磕下,做为一个下属来将,这次事件的确是她错了。 如若是在从前,她若是有这般私自脱离组织的行为,那么行动处给她的处罚,恐怕会是人道毁灭。 “慕容雪!你有何罪?”东方凌微低下头,看着她那插满珠花的发,只觉得那上面的东西万般的刺目。 “奴婢私自……私自出逃,实属不该。王爷若是降罪,奴婢领……领了。” 话语开始艰难,此时她的双手正死死地扣向雪地,企图以积雪的冰凉压解那正欲窜起的欲念。 东方凌不知她究竟出了何事,只是觉得今天的慕容雪很怪,甚至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他想开口询问,只是心头的怒气还没有平息,太多的疑问都积压在那里,无处发泄。 “王爷。”见两人僵持着,碧晴走上前,对着东方凌轻声道:“雪姑娘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伤势很重,民间的郎中怕是治不得,要想活命,得宣太医才是。” “宣宣宣!”东方凌突然烦燥地挥手,一把将自己的腰牌扔了过去,“赶紧去宣!” 隐逸也来了 碧晴应声离去,慕容雪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再回看东方凌,随即实实在在地一个头磕去,道: “奴婢叩谢王爷!” 她是真心的感谢,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出来,如果再因不治而死去,那才叫一个冤。 “别谢得太早了!”东方凌冷哼一声,“本王救人,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在玩什么鬼把戏!知道你嘴硬,所以必须得救她。有些事你若不说,本王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 慕容雪气得握拳,这一动气,体内的药性发作更快。 可她却又倔强得很,即便明知自己已经忍不了多久,却还是故作冷静地道: “王爷想听什么,奴婢一字不瞒。” “那如此说,那个丫头没用喽?”东方凌露了一个邪邪的笑来,“看来本王应该叫回碧晴,让那丫头自生自灭去。” “阿珠!”这边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忽然就在慕容雪来时的方向扬起了一个响亮的喊声——“阿珠!” 两人齐齐看去,但见两匹骏马正飞奔而来,不多时便在近前停住。 当先一人高坐马背,一身青袍兜着风呼呼上扬,面色微润,还在喘着粗气。 慕容雪轻叹,心道他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硕王府出来的隐逸。 慕容雪离开不久他便发现人不见了,本以为是那硕老王爷趁着他们不注意的工夫把人又给弄了回去。 于是让常欢找借口在那府里转了一圈儿,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甚至东方凌随手扔去的那个代替慕容雪的丫头也还老老实实地候在那个西偏院儿,没有离开半步。 他甚是奇怪,直到不经意的摸向腰间,发现自己的腰牌不翼而飞,这才恍然大悟。 找人啊找人 敢情自己这是瞎操心了,那丫头分明就是自个儿跑的,自己却还巴巴的在这里苦找。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那慕容雪究竟是想怎样?想要救妹妹,为什么还要跑呢? 他已经有了打算,想要再厚着脸皮跟老硕王再要一次人。 能救就救了,不能救,也算是了她一个心愿。 他这边着急,东方凌那一头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有下人悄悄地告诉他那件斗篷被人扔到了房顶上,那时起他便知道,慕容雪跑了。 他没在硕王府里找人,而是直接起身告辞。 东方凌了解慕容雪,自己跟隐逸很明显的站到了她这一边,如果有事情还需要在王府里解决,她大可以求助他们其中任何一方。 当然,除非她不愿求,或者是她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帮她,再或者……她是真的想要逃。 他赌定她已经不在硕王府内,但至于慕容雪去了哪里,东方凌也想不到。 一方面他猜测着慕容雪是有什么事情相瞒,必须要自己去处理。 而另一方面,他却又在怀疑是不是慕容雪根本就是想要逃离与自己的那个五年之约。 这个念头在心底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回到凌王府后马上就吩咐人四处去寻。 他这边在寻,隐逸也没闲着。 身边下人不多,他便自己带着常欢亲自在这都城里转悠。 转了几圈儿无果,倒是常欢提醒了他:要不到凌王府去看看?他们人多,没准儿已经找到了! 于是二人打马而行,这才上演了凌王府门前的一幕。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隐逸轻叹着摇头,“阿珠,让你拿了腰牌先回宫,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选择了东方凌 一边说着一边下得马来,冲着站在一边的东方凌一抱拳: “凌王殿下!是不是我这丫头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是隐逸没看好,我这就将人领走,这就领走。” 说话间,一俯身,直提起慕容雪的胳膊就要往自己的身边拽。 若放到平时,这动作本没什么,慕容雪若是不乐意大可以甩手而去。 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慕容雪此时正拼命地控制着深入体内的药物,整个儿人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是虚弱不堪。 隐逸这一扯不要紧,她本想借力站起身,可却没想到双腿已然不争气到没有办法正常站立。 于是在旁人看来,这根本就是慕容雪不愿起,而隐逸却在死命拉扯。 小小的孩子就这么被提着胳膊吊在当空,让人看了可怜。 隐逸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愣间,手下松了劲儿,慕容雪扑通一下又摔回地面。 这一下摔得不轻,膝盖狠着了地,突然而来的疼痛加上身体的不适,让慕容雪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见她这样子,东方凌与隐逸齐齐蹲下身来,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了?” 她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在心里做了一个选择。 之后抬起头来,不看隐逸,却直接抓住了东方凌的衣角,艰难地启声道: “王爷,救我……” 东方凌二话不说,早在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将双臂展开,将面前的小孩手揽至身前。 此时更是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返身就往王府里快步走去。 同时朗声道: “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府中下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繁忙,没有人再去理还蹲在门口小道中的隐逸。 见他蹲在那里久久不起,常欢看不下去了,走到近前扶了他一把,道: “主子,人都散了,咱们也走吧!” 忠诚 隐逸露出一抹自嘲般的苦笑,他这算什么? 折腾了一个晚上,可到头来,人家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甚至在最后都没向他这边看来一眼。 常欢也不解,嘟囔着道: “不就是个小孩儿么,长得好看点儿罢了,主子您为啥这样上心。” “你懂什么!”隐逸白了他一眼,轻喝了去。 继而站起身,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自顾地扬长而去。 其实常欢说的也对也不对。 没错,慕容雪就是个小孩儿。 在别人看来,她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实在是再没别的招人疼的地方。 甚至那丫头一天到晚总是冷着一张脸,越瞅越像那东方凌,让很多人都不太敢于接近。 可是很多时候他却觉得那实在又不太像是一个孩子,只凭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一番讨价还价般的对话他就知道,那绝对不该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她冷静、头脑清晰、会武功、身手不凡。 还有那种明显地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心智。 实在是怪到让接触过她的人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不想要走近她,去探个究竟。 只可惜,东方凌捷足先登。 而慕容雪又有那种很敬业的主仆精神,认了东方凌,就真的死也不离开。 隐逸这一点想得没错,之所以在最后一刻慕容雪选择了向东方凌求救,除了相对隐逸来讲,她跟东方凌接触得更多些、更了解些。 其它很大一部份,也实在是那种根深蒂固的上下级思想在作祟。 习惯了国安局的洗脑,习惯了对于上级指令只有服从没有反驳甚至询问的权力。 也习惯了长官所教导的“忠诚”。 王爷,我被浸了春药 还有那早已经不存在于世的慕容世家,一直都秉承着古时江湖之义的慕容世家也从小便告诉她“人要有信”的道理。 上一世她没有背叛,她甚至为了保全同伴的命自己选择死亡。 那么这一次,她也不可以主动背弃那个五年之约。 在慕容雪看来,那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你出了什么事?” 东方凌的双眉狠狠地拧在一起,他能感受得到怀里抱着的女孩全身都在不正常地发着热,都在不正常地轻轻抖动。 她甚至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地扯着自己的衣领,小脑袋也不住地晃动,口里无意识地呢喃。 “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将声音提高了些,语气中带了明显的怒意。 这方法很管用,直将慕容雪那已经发散的神智又凝了回来。 她一个激灵,微睁开眼,待看清楚出声之人时,赶紧张开小手,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襟,而后急声道: “春药,我在硕王府被浸了春药。” “什么?”东方凌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玉面通红的小人儿,一时间心底开始一揪一揪的疼。 他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是怎么忍得了的,更气硕王那老头子变态到如此程度。 他将牙关狠狠地咬到一处,甚至连带得手臂都跟着打颤。 “该死!”终于到了自己的卧寝所在,一声咒骂出口,随即抬脚将门踹开,一边往间儿冲去一边扔下话道: “快去备水沐浴,记着,要冷水!” 下人们答应着跑了开去,东方凌直将人抱到自己的床榻上。 放下之后,手里掀着被子,实在是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救人之法 在外头晃了这么久,她穿得又这么少,他实在是想让她好好地暖暖身子。 可眼下这情形,似乎是不盖才更好些。 她不停地叫着热,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就算是这被子盖上了,怕是也得马上再被踢下来。 东方凌急得团团转,不时地奔出门去催促着冷水快一点。 终于冷水备好,还不等他将人抱入水中,碧晴已然领了一个太医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爷!”见东方凌正准备抱人,碧晴赶紧拉着太医上前了几步,道:“这是给那位小姑娘先请来的太医,奴婢听府里人说雪姑娘这里有事,就先带过来了。” 那太医要上前请安,被东方凌一把按住。 “先看看人再说!”有外人在,他已复了冷静,但是话语里的急切却还是掩示不住。 那太医从前没来过凌王府,也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个传说中最冷面的王爷,一时间有些紧张。 碧晴瞧出端倪,赶紧上前站到他身旁,放缓了声音道: “太医,先给雪姑娘瞧瞧病吧!” 有她在侧,那太医总算稳了下来。 伸手把脉,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抬起头来,满眼都带着惊讶—— “王、王爷!这姑娘是……是毒了春药啊!” 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压住想要冲腔而出的火气,之后点点头,道: “是!太医想个办法,本王要人平安无事。” 那太医擦擦头上渐露的汗,想了半晌,答: “办法倒是有,臣可以配个方子,将药入了沸水中,人再漫泡两个时辰,可以驱毒。只不过……只不过……” “有话直说!”东方凌有些受不了这太医的吞吐,一张脸越来越冷。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治病的药也是很危险的 那太医又开始习惯性的擦汗,不过总算在东方凌彻底翻脸之前又说出话来。 他道: “只是那药性甚烈,浸到人的身体上会很疼,怕是她这么小的年纪受不住啊!” “那就没有其它缓合一些的办法?”碧晴接了口,“或者您给换一味药?” 太医摇头,再道: “如果刚中春毒,还好医些。但这位姑娘很明显的中毒太久了,而且她还在自己压制着,这才让毒性愈发……愈发严重了些。” “太医……” 弱弱的一个声音自床榻间传来,却是已经微睁开眼的慕容雪。 东方凌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弯下腰下,想了想,轻声道: “都听到了?” 慕容雪点头,再看向那太医,开口道: “我受得住,太医您快些下方子!” 东方凌见她开口,便也不再多想。 他知道,慕容雪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更何况,除了这样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她的毒去了,其它的事情之后再做打算。 “下方子吧!”他看向太医,冷声道:“你最好把方子下准些,人若有差错,本王要你九族的命!” 那太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东方凌不耐烦,示意碧晴赶紧将人拉走,屋子里这才又复了清静。 凌王府里有自己的药材间,十几味药很快调配好,由两人个下人拿着放入了已经注进沸水水的桶中。 碧晴看在眼里,不由得摇了摇头,看向那太医,小声道: “太医,您可吃准了?这药材的烈性且不说,单是这么滚烫的水,人下去也受不了啊?” 你们都出去,本王自己来 太医面对碧晴到是没什么紧张,只点点头,认真地答: “是得这样。这几味药若是不经沸水,药性很难完全发挥出来。再等等,水温一些人就可以泡浸了。” “那泡完呢?”碧晴又问。 “泡完之后睡上一觉,醒了就没事了。但要记着,泡药水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她睡着了,一定要保持清醒,不然会致命。” 他二人的话落进东方凌的耳里,他想了想,又坐回到慕容雪的床榻边,将她握住自己衣襟的小手抓在手里,道: “我明天你要说什么,你放心,这边的事情妥当之后本王自会让那太医去给那个孩子瞧病。” 听他如此说,慕容雪松了口气,半睁的眼又重新闭起,只盼着能快些入药,好让她体内那种尴尬的感觉赶紧去除。 终于等到那太医点头,东方凌二话不说,抱起慕容雪就往水桶边走去。 到了近前,看了看那太医,再瞅了瞅碧晴,干脆地道: “你们都出去!” 碧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那太医却愣了一下,然后偷眼看了看东方凌,脸上透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碧晴苦笑,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东方凌也是同太子和硕王爷一样的变态登徒子。 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想了想,只得道: “太医请随即我来吧!那边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您帮忙给瞧瞧。” 太医带着疑惑的神色走出屋子,等碧晴将房门关好,东方凌这才将怀里抱着的女孩放到一旁的软榻上。然后迅速地解去她身上的衣物。 他当然不是变态,只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心地这种状况的慕容雪交给下人。 说起来很奇怪,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念之间换来的交易。 他保她的命,她为他做事,如此而已。 他帮她沐浴 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关心横生在两人之间。 他不想她离开,怕她受到伤害,甚至在这种时候都愿意让别的任何人来动她半分。 慕容雪全身衣物褪尽,东方凌再次将人抱起,试了试水温,而后轻轻地将怀中的女孩放入水桶中。 慕容雪还是迷迷糊糊的,却在混沌中一直抓着东方凌的衣襟不愿撒手。 他突然就想到,也许就是那一晚,太子伙同靳林将一件龙袍塞进自己的屋里意图陷害。 是她只身犯险,将那一场危机成功地转嫁他人。 好像就是那一晚,他看到她小小的身子跪在雪地里,竟泛起了一阵心疼。 于是出手相扶,于是生起怜惜…… 入了水之后,那药性之烈让她的身子瞬间就被刺激得通红。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来,却见东方凌正一脸关切地扶着她的肩,紧紧地按着她的小身子。 两只袖子就这么跟着一起浸在水里,已然全湿。 而她自己的一双小手正抓着人家的衣领,就好像还没有长大的婴孩子害怕走路,要一直抓着自家大人一样。 那是安全的保障,那是她已经多年未有过的、潜意识里的恐惧。 “忍着点。”东方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虽然还是一样的冰冷,但却能够带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安心。 慕容雪就这样慢慢地静下心来,慢慢地咬紧牙齿,开始忍受这烈药带给身体的冲击。 这药的刺激性大,皮肤很疼。 但好在这样的疼痛成功地将那春药带来的尴尬赶得再无影踪。 渐渐地,她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 渐渐地,她开始重新闭上眼,想要在这水里睡上一觉。 雪儿,你要坚强 “别睡!”东方凌的声音又起,“别睡!”这一次,带了些许的急切。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无声地询问原因。 他道: “不能睡,睡了……怕就醒不来了。雪儿,你是坚强的,一直都是。所以,挺着,千万别睡。” 他明白,她现在的困意并不是因身体疲惫,而是这药性所致。 之所以要亲自看牢了她,就是怕下人们照顾不住,怕这药不但没医好毒,反而要了她的命去。 “可是我好困。”慕容雪呢喃出声,只觉得意思逐渐模糊,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挺着点儿。”东方凌的声音有些急,手下使了些力气,捏得慕容雪的肩有些许疼了。 她半睁着眼,终于努力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待看出他神色不大对劲,这才在心里划了个问号出来。 而后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东方凌见她发问,便知她动了心思,心里不由得微松口气。 知道想事情,就说明神智还算清醒,多说说话,至少能缓解困意。 “你现在困是因为这药性所致,并不是你的身体有多累、有多想睡觉。太医说了,泡这药材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让你睡着,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呀!”她轻呼一声,却不是因为东方凌所说的话,而是……“怎么是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是碧晴?” 抓着他衣领的口突地一下松开,继而环在自己的身前,整个儿人也向后缩了缩,只不过双肩被东方凌握着,没躲得了。 东方凌苦笑着摇头,然后道: “你在怕什么?我可不是太子,也不是硕王。早就说过,你才多大,有什么可忌讳的?” 跟古人讲人权 “你们皇家的人都变态!”他不提太子和硕王还好,这一提,慕容雪一腔的怒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你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吗?奴隶在这里就没有半点人权?我不奢求人人平等,但最起码不要让权贵带代了太多的血腥。” 一番话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就连慕容雪自己都怔住了。 她在干什么? 在跟古代的皇族讲平待!讲人权! 她是不是疯了? 东方凌也愣了半晌,好像慕容雪的话没太听明白,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道: “人权?” 她挠头,将身子又往水里沉了沉,让水线覆到脖颈。 “是我错了。”声音又低了下去,这一次不是因为困,而是因为失落。 有什么权力到这里来要求人权呢? 难道那种东西在她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就有了? 表面上打着人人平等的旗号,可她的一生还不是为人所控制,被人所利用。 平等谁给过? “对不起。”她无奈地道歉,“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只是一个奴隶,奴隶是没有权力指责主子的。” “你也知道你是奴隶!”东方凌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子?那你到是跟我说说,这一趟硕王府,你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她抬起头,直对上东方凌的眼。 事到如今不愿再瞒,也不能再瞒。 于是实话实话: “我有一个妹妹也是跟我一起被送进宫,住进了太子的奴隶院儿。后来我被王爷收下,但是她却又被转送到硕王府去。雍阁殿的那一晚,我可以痛下毒手保住清白,但是她不行。那是个命苦的孩子,遭了太子的蹂躏,又被硕王那个王八蛋糟蹋。所以我……” 这丫头居然在怕他 “所以你就想要去救人!”东方凌真是快要气死了,“慕容雪啊慕容雪,我是说你聪明还说你糊涂?想要救人,你大可以明光正大地来求我。人人都说我东方凌冷面薄情六亲不认,可真的是那样么?” 他投去询问的目光,换来慕容雪一阵认真的思索。 半晌过后,却还是摇头: “你是主子,我用五年换来一命,怎还有资格再提旁的要求。再说,王府里头弄出来一个人,你的立场是什么?堂堂凌王冷面薄情,从不开口求人,凭什么为了一个奴隶去出头?” 东方凌无语,看来自己从前真的是太凌厉了些,以至于……该死的,这丫头居然在怕他。 “算了。”他摇头,“都过去了!你放心,那个孩子有太医照看,死不了。这次的事本王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再有下次。既然知道自己是奴隶,凡事就没有擅作主张的权力。” 再一偏头,看到了她褪去的衣物里扔着的那块腰牌,不由得再次摇头。 “没想到你偷东西还有一手,本王从前还是太小看你了。” 她没反映过来,先是一愣,随即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当那块腰牌入了眼来,慕容雪只觉得头大。 她实在是有冲动想要问问为啥东方凌跟隐逸会一齐出现在硕王府,难不成这两人都是为了去救她? “欠他一个解释。”她自顾地呢喃,再看向东方凌:“我想救妹妹,不敢来求你,就只好去求他。可是他当时拒绝了,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凌王府。顺走了他的腰牌是为了便于出府行走。” 病好了,一切如初 “你们认得?”终于发出质疑,在他看来,慕容雪应该没有机会认得隐逸的。 “在宫里走动的时候见着过,说过几句话。”她没将那晚的事说出来,毕竟那时候隐逸是去偷东西的,说好了不说出去,她总得言而有信。 东方凌不疑有它,只是气慕容雪宁愿去求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也不来跟自己这个主子商量。 但是他能说什么? 就像她说的,她用五年换来一命。 他们之间,原来就只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 终于挺过两个时辰,当东方凌想要再将人从水里提起,慕容雪却怎么也不肯。 “麻烦王爷帮奴婢将衣物拿到这边,奴婢自己来就好。或是……或是让碧晴姐姐进来帮忙。” 春毒尽退,人也复了清醒。 她对他的称呼也终于又变成了王爷与奴婢。 东方凌愣了许久,好像还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但看着慕容雪那一副如常的面色,竟又觉得刚才那两个时辰是都不存在的。 他们之间,还是主仆,他还是王爷,她还是奴隶。 “罢了。”他也又重新沉下面色,一直抓着她肩头的两只手终于松开。 只一瞬间,便又是那个冷面的凌王。 继而起身,抓起软榻上的衣物放至水桶边的一张椅子上。 那块腰牌被他这么一带,“啪”地一声摔到地上。 东方凌满带怒意地向那物看去,他要拼命地压制着情绪才能忍住想要踢上一脚冲动。 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门,一声怒喝—— “碧晴!”立即有脚步声传来,又听得他道:“取套干净衣物来,进去侍候雪姑娘休息。” 东方凌对她的好 终于,碧晴进得屋来,慕容雪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紧张,总之,一见到东方凌她就不由自主地会产生一种恐惧。 这种感觉最初没有,是后来才慢慢开始的。 “来!”碧晴站到她面前,搂开手中捧着的衣物,柔声开口:“来,我帮你穿上。” 慕容雪点头起身,身子还虚得很,她得扶着水桶的边沿才能自己站起来。 碧晴上前扶了一把,再用干巾将她的上身拭干,这才把人扶出水桶。 纯白的棉布里衣套在套在身上,慕容雪看着这不大不小正正好好的布料,有了些许的诧异。 碧晴似看出她的疑惑,轻叹一声,语带埋怨地道: “这是还在宫里的东西王爷就吩咐府里人为你准备好的,不只是这件,还有好多。里衣,外套,夹袄。光是斗篷就有十几件。” 慕容雪没出声儿,这是她不曾想到过的。 碧晴的话还在继续—— “你这一次真的是太不应该了。你是凌王的人,有事自然该去求王爷,怎么可以自己一声不响的就走掉。那硕王府是人去的地方么?王爷一听说到了那里,想都没想,马上就出宫往硕王府奔。结果在那里又碰上东盛太子,还管你叫什么阿珠,真是乱了套了。” 慕容雪抚额,是有些乱套了,那隐逸弄了这么一出,她也实在是意外。 不过人家是好意救她,不管是不是帮了倒忙,也不管用的方法是不是随自己的心意,她总不好再埋怨了去。 穿好衣物,碧晴将人扶到床榻前重新躺下,她想跟碧晴问问慕容霜的事,碧晴知她心意,还不等她开口,便主动道: “你放心,伤势虽重,但府里请来两位太医,总算是把人救了过来,” 东方凌的味道 听了这话,慕容雪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之后,沉沉地睡去。 碧晴将被子给她盖好,再把火盆往床榻近处挪了挪,这才转身离去。 房门拉开,却见东方凌正背对着这边站在门外。 听得身后有动静,慢转过身来,而后道: “人没事了?” 碧晴点头: “睡下了。太医还开了几副药,奴婢去煎来。” “嗯。”他没再说什么,自顾地踱步离开。 碧晴但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物降一物,东方凌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皇上都不怕。 可是他现在怕慕容雪! 他怕慕容雪离开,怕慕容雪有事。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许会更加的精彩,毕竟现在的东方凌看来竟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七情六欲。 不像从前,人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物件儿,说要了就要了。 至少现在也有他在意的一个人,这样不错。 慕容雪这一觉睡得很长,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 有丫头在她房里守夜,见人醒了,赶紧出去告诉了碧晴。 碧晴将早就准备好的粥点端到她的房间,慕容雪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忙活的下人们,忽然就有一种时空逆转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慕容山庄,有人照顾,有人疼爱。 略带着感激的心将粥点吃掉,而后站起身,将这房间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屋子,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再吸了口气,闻了闻空气的味道,忽然就笑了。 “东方凌。”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她终于想到,这是东方凌的房间。 之所以看着熟悉,是因为这屋子跟宫里莫云轩那间实在是很像很像。 她成了半个主子 除了空间大小还有一些小摆设之外,几乎格局布置都是一模一样。 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飘在空气里,就像那个人正环在身边,很真切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将房间让出来给她,慕容雪也说不上来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其它的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王爷真的很怪,很怪很怪。 无意识地甩了甩头,将心头窜起的那一丝莫名奇妙的感强压了去。 想了想,抓起一件放在床头的斗篷披在身上,径自走出门去。 这是她头一次认真地打量凌王府,东方凌的卧寝所在当然是主院儿。 很大,周围的甬道四通八达,远远望去,还有一片梅林及目可见。 赤炎国天寒,但这院子里还是弄了不少适合在寒冬里种养的植物。 抬眼看去,星星点点的翠绿让人的心绪畅快了不少。 她觉得应该去跟东方凌打个招呼,正准备去问问下人他在哪里,已经有丫头快步上前。 一俯身,恭敬地道: “雪姑娘,王爷上朝去了,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王爷吩咐了,您若是醒来,就可以去看看那位一同而来的姑娘。” “哦。”她应了一声,再扭头看看,问道:“碧晴呢?” 那丫头又道: “碧晴姐姐刚刚也进宫去了,好像说还有东西在莫云轩没收拾完。” “那位姑娘在哪?麻烦你带我过去。” 这丫头对她说话时极为客气,俨然当她半个主子。 这种感觉让慕容雪很不舒服,她不愿意让自己太过特殊化。 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应该是越简单越好,最起码在“卖身”给东方凌的这五年间,最好是尽到本份,做好本职,其它的一概不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我也是下人,跟你们一样 慕容霜被安排在另一个小院子里,紧挨着东方凌的主院儿,穿过一条回廊拐个转就到了。 她进院儿时,有几个下人颇有些出神地向她望来, 他们没见过慕容雪,只是偶尔听从莫云轩回府来的下人说起过王爷新收了一个丫头做近侍,那丫头长得比天仙还美,总是会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裳,比雪还要纯洁上几分呢! 而今她走到众人面前,虽然没有人来通报她她甚名谁,但是只要将目光投向这边的人,无一例外地确定——她一定就是王爷身边的那位雪姑娘了! 见没有人上来与她搭腔,慕容雪轻咳了声,主动上前,冲着一位正在清扫积雪的太监开口道: “那位受了伤的姑娘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她。” 她这一说话,下人们总算是反映过来,赶紧围上来几个俯身行礼,然后指着院子正东方向的主屋道: “就在那房间里,有丫头在守着呢!好像刚才醒了,奴才瞧见丫头端了汤水进去。姑娘请!” 慕容雪点点头,没有做声,径直朝那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住下脚步,回过头来,但瞧见院子里下人的目光都还未曾收回,一个个带着恭敬的目送着自己。 她皱眉,想就这样转身进屋,可是想了想,却还是开口道: “我同你们一样,对于王爷来说,都是奴隶。所以大家没有必要对我必恭必敬,我慕容雪受不起。” 话毕,返身进屋,只留下院子里一众下人诧异相望。 她觉得有必要跟东方凌或者是碧晴说一说这个事儿,现在这种状态让她很不自在。 虽然讨厌被奴役的感觉,但是像现在这样被当成半个主子一样侍候,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 好友风满渡新书火热上传,非常好看,大家捧场哦?《妃常淡定:女人,你不怕死么?》 简介:打入冷宫?哦!全家抄斩?哦!一个妃子,如此淡定,这让身为皇帝的人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该痛器流涕,该呼喊叫冤,该抓住机会诱惑万尊之首的他,来保命才是。可是,该死的她,居然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皇上什么时候来要我的命?我好早做准备。 霜儿什么也不怕 见有人推门进来,守在病榻边的丫头赶紧起身。 这人是从莫云轩一块儿跟回来的,自然认得慕容雪,便也没了外头下人那样的拘谨。 但礼貌还是有的。 “姑娘来啦!”丫头笑着上前,再指了指床榻上的慕容霜,道:“太医开了方子,有内服也有外敷的,人已经醒了。” 慕容雪点点头,道了声谢,又道: “我想跟她说会儿话。” “好!”丫头将手里端着的一碗汤水递给她,“那姑娘就把这甜汤也喂了吧!她刚醒,正饿着。” 接过汤碗,那丫头笑着离去,慕容雪这才又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妹妹。 人确已醒了,正睁着眼睛向她望来。 那眼神楚楚可怜,看得人揪心。 “姐。”见她望来,到是慕容霜先开了口。 古时孩子本就早熟,再经了这样的事,让慕容雪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像是一个已经过完了半辈子的人,满目的沧桑,满身的狼狈。 她快步上前,将那汤碗放至榻边的小桌上,再握了孩子的手,轻言道: “姐在这儿,霜儿不怕。” 慕容霜展了一个苦笑,无奈地道: “霜儿不怕,霜儿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本来都没想过还能活下来,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别胡说。”她微皱了眉,“你才多大,什么死不死的。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放心,有姐姐在,今后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孩子又笑了,像是慕容雪正在跟她讲一个好听的童话故事。 但也只是故事,并不是事实。 对于她来说,这个人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眷恋,也再没什么奢望。 活着,只不过是继续呼吸而已。 仅此,而已。 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姐。”孩子再次开口,语调却是比之前还要凄苦上几倍。她说:“姐,我听到太医说,霜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小孩了。姐,以前娘亲说,人总是要多子才能多福。她就是有了我们两个,才觉得更加幸福。那我以后怎么办?救活了我,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雪良久无言,说起来,这样的结果是她想得到的。 只是此时听到她亲口说了出来,还是没办法控制那一阵心酸。 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宽她的心。 许是习惯了冷漠,习惯了毒蝎,她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对一个人轻声细语,怕是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多子才能多福,依稀记得,这样的话有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曾说起过。 那时候母亲常常将她搂在怀中,然后用轻绵绵的声音哄着她说: “就是有了我的雪,我才能过得这般幸福。” “姐你变了。”还不等她开口,慕容霜的声音又起,再看向她的目光中竟带了几许探究。“你知道吗?我已经做好了与你一见面就抱头痛哭的准备。我以为你会哭,会抱着我不放,会说是姐姐不好,让我的霜儿受委屈了。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姐,你的理智……是从哪儿来的?” 她一怔,抬起一半的手顿在半空,不知该往何处去落。 不过失神也只是暂时,一瞬过后,马上又复了平静。 “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她指着慕容霜道,“你从前也没有这般自暴自弃。” 孩子又是苦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是不是?” 你的仇,姐一定给你报了 “是。”她本想要劝慰,可是最终却还是残忍地点头。有些事就像是毒疤,如果不挑开,会在身体里越埋越久,毒性越来越大。“经得事多了,心境自然就会随之改变。你是如此,我也一样。” “姐,你的心变狠了。”慕容霜盯看着眼前的人,除了这张脸之外,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这个人与自己的亲姐姐联系在一起。 “不是心狠。”她摇头,“是心凉。”再抬手,轻轻的抚上孩子的额头,“霜儿你放心,这个仇姐姐一定给你报了。那个太子已经得到了报应,接下来一个,就是硕王!” “姐!你要干什么?” 她的话把孩子吓着了,特别是她说话时眼里迸射出的那一道精光,再配上那一副漠然的神情,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砰砰砰! 二人的对话不等再继续,忽听得有敲门声传来。 转过身时,门已然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细一瞧,却是刚刚出去的那个丫头匆匆而来。 她起身,道: “有事?” 丫头点头: “姑娘,这里交给我,你去前厅吧!王爷回来了。” “哦。”她应了一声,再想了想,问道:“怎么去前厅?王爷回府之后都待在前厅么?” 在她的印象里,东方凌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 以前回到莫云轩之后也是直奔书房,从来都不会在前厅这种地方多留。 “是府里来客人了。”那丫头解释道:“好像……听说是来找姑娘你的。” “找我?”慕容雪睁大了眼,有些不太能相信。 什么人还会来找她? 她在这地方认识几个人? “嗯。姑娘快去吧,王爷还等着呢!” —————————————————————— 好友新书:《王爷,你就从了臣妾吧!》,强烈推荐,很好看! 韩国金取帮 慕容雪点头,再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上前俯下身,道: “好好休息,这地方很安全,放心。” 之后转身而去,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下人让其带着自己去往前厅。 府里的确来人了,而且来的这个人让慕容雪有些头大。 人还没等跨入正厅的门槛,就看到那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扭着头跟坐在主座上的东方凌说着话去。 她自然认得出那是隐逸,于是脚下顿了顿,没继续向前,却是扭身快步离开。 有在前厅刚出来的下人看到了她,奇怪地“咦”了一声,然后快步追上,急声道: “雪姑娘这是去哪里?” 她步子没停,一边走一边道: “我去寻点东西,马上就回。” 她是要去拿那腰牌,本来还想着找个机会还给人家,既然现在找上门儿来,刚好省了她的麻烦。 东西就放在东方凌卧寝的桌案上,她拿在手中时,不由得暗自发笑。 看来自己这传自金取帮的盗手功夫还没太退步,隐逸是会武功的,却还是没能发现自己行动,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小小的骄傲一下。 记得那时她刚刚七岁不到,慕容世家的庄子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爷爷热情款待,又偷偷地告诉她,那是韩国金取帮的现任老大。 虽说如今这年月,金取帮已经不似百年前的辉煌,但是家传的本事还是相当傲人,很多国情报部门都不惜以重金雇佣金取帮的人来行使特殊任务。 于是她心生好奇,缠着那位客人想要学上几招本事。 慕容雪本就生得极美,又是那样的年纪,着实可爱。 客人不忍拒绝,最后,竟是在慕容世家留了三月有余,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悉数相授。 隐逸来要人 当然,三个月的时间也仅够学习而已,甚至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将旁人一生所学完全记住,也不是易事。 但是慕容雪可以! 别看当时的她还不到七岁,但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却是与生俱来。 那人离开之后,她便凭着脑中的记忆将那一手窃取功夫练得出神入化。 思绪间,人已然移步离开房间。 再次回到前厅时,那腰牌握在手里,面色却已恢复如常。 行至大厅正中,站定,而后冲着东方凌施了一礼,道: “奴婢慕容雪,见过王爷。” 东方凌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答。 那一副漠然的表情与此时的慕容雪简直就是同出一辙。 隐逸看在眼里,不由得苦笑。 要不怎么说是物以类聚,这两人能凑到一起,说不准,还真是缘份。 “给隐殿下请安!”这边正想着,另一头,慕容雪已然将身子转过,冲着他又行了一礼。 隐逸微愣,随即反映过来,一开口,却是道: “阿珠!你可是让本太子找得好苦!” 一句话,惊煞了在场众人。 伴在他身边的常欢暗里抹汗,只道自家主子这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跑到这凌王府来闹事。 而凌王府的下人则是抱着一出看好戏的心态向隐逸望来。 在这里,人人都知东方凌是在乎慕容雪的。 对于硕王府发生的事,也早在下人间传了来。 所以当隐逸这一声阿珠叫出口,大家就都明白,这东盛太子是来要人的。 只是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家王爷啥性子他们自然知晓。 东方凌还没怕过什么,也没输过什么。 想要从这里将人带走,那不是容不容易,而是根本就不存在可能的! 阿珠,跟我回东盛去 再观东方凌和慕容雪两位当事人,下人们又不得不再一次发出感叹。 这两人真是像啊! 东方凌冷,慕容雪也冷。 东方凌傲,慕容雪似乎比他还傲。 因为前者是王爷,有傲气的资本。 可是慕容雪的身份是奴隶,但却依然从容不迫,淡然地静对一切。 见她不出声儿,隐逸又追了一句—— “阿珠!跟你说过多少次,这里不是东盛,咱们是客人,怎么可以到处乱跑。看看,给凌王爷添了多少麻烦。今儿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咱们在宫里再住几天就要回东盛去了!” 话说至此,好像她再不开口也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女孩扯动一边的唇角,无意识的笑笑,转了身,冲着隐逸一俯身,道: “隐殿下认错人了,奴婢名叫慕容雪,并不是什么阿珠。” 说着,又将双手向前一递,那块儿自他身上顺下来的腰牌置于掌心,端到了隐逸的面前。 “这东西还给殿下,殿下请收好。” 隐逸将东西接过,然后就乐了。 轻笑了两声,再看向东方凌,摇头道: “这丫头到底是年纪小,刚刚还说自己不是阿珠,这会儿又拿出腰牌。凌王殿下,如果她真不是我的阿珠,那这块腰牌又怎会在她的手里?” 东方凌没答话,只将目光投向慕容雪。 他了解她,知道以慕容雪的聪明绝对不会做这种砸自家脚面的事。 果然,隐逸的话音一落,慕容雪就又开了声—— “隐殿下误会了。”她轻摇头,“您忘了以,昨日奴婢跟着王爷一块儿到硕王府坐客,刚好您也在。这腰牌是您不小心掉落的,奴隶当时没追上,本还想着找个机会还回去,正好在您来了,东西就物归原主。” 你要了她,怎么跟硕王交代? 一番话,既然不避讳硕王府的相遇,也将自己的身份摘得干干净净。 隐逸眨眨眼,想要赞一声好,两唇一分,却还只是挤出了一个苦笑。 慕容雪还是慕容雪,还是有一副俐齿伶牙,还是那般少人能及的清晰的头脑。 “东盛太子。”见慕容雪已将话说出,东方凌这才出言,“您找人心切,本王可以理解。许是我这雪丫头与那阿珠生得是有些相像,这才让您误会了去。但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您是不是再到别处寻寻?” 隐逸撇撇嘴,像是对这样的答复不是很满意。 他既能来这凌王府,就断没有这样空手而归的道理。 好歹一国太子,隐逸也不是那般做事急躁之人。 虽然慕容雪的出现对他来讲的确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既然已经在心里落了一份位置,他总不能这样留个遗憾回到自己的国家。 事情成与不成,总该试试才是。 “王爷此言差矣!”他轻摇了头,指着慕容雪,而后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道:“明日有冬围,听说贵国皇帝在那皇家围场里放了许多猛兽进去。到时,皇族亲族甚至王公大臣都会一同前往,想必那老硕王也不会错过这个热闹。如果我的阿珠突然又变成了您身边的雪丫头……我到是不是很介意,毕竟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只是不知您该如何与那硕王交待?” 话一出口,东方凌的眼里一道精光瞬现,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割在隐逸的脸上。 但隐逸没怕,只将身子向后靠回椅背,望着东方凌的目光却没有收回。 慕容雪将秀眉拧住,她知东方凌心毒不善,也知隐逸也不是那弱势之人,这两人若是就此对板,只怕到时遭殃的会是她自己。 您这是在威胁本王? 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古人的早熟,一十五六岁,一个十四上下,根本就还是初高中生的年纪,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般气势。 看来王者之风还真得是天生,这样的气场绝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些影视剧中可以渲染出来的。 两人对望了半晌,倒还是东方凌最先打破了沉默。 但他没怒,反而朗声大笑。 随即道: “东盛太子,您这是在威胁本王?” 他话语轻松,丝毫没有因为隐逸的话而产生些许的紧张。 隐逸看在眼里,心中暗自钦佩,却也同时心惊。只道这炎赤国的太子东方凌比起他父皇来,实在是难对付得多。 那皇帝虽说也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只不过他老了,老到在很多事情上开始念旧,开始心生不忍。 就像在太子被废那件事上,他若不是顾虑太多,大可以放手彻查下去。 东方凌在那件事的处理上疑点颇多,只要肯查,慕容雪早晚都会被究出来。 只是皇帝没查,选择了对东方凌的放任。 而后者也以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料定了这个结局,这才成功地保住了慕容雪的去。 隐逸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对手。 且如今看来,不只是战场,也有可能涉及一个“情”字。 “不是威胁。”他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事实。说句不当说的,那硕老王爷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说着话,又指向慕容雪,“她那一番说词在这里说说可以,我若装个糊涂,便就认了。但是硕老王爷本来对咱们合着伙的弄走了他的人就心存芥蒂,如果明日的冬围上再看到她站在您的身边,怕是……不妥吧!” 强推《妃常淡定:女人,你不怕死… 风满渡新作《妃常淡定:女人,你不怕死么?》 连接: 简介: 打入冷宫?哦!全家抄斩?哦!一个妃子,如此淡定,这让身为皇帝的人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该痛器流涕,该呼喊叫冤,该抓住机会诱惑万尊之首的他,来保命才是。可是,该死的她,居然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皇上什么时候来要我的命?我好早做准备。 精彩试读: 淡定!看着一个女人被辱(一) 红墙金瓦,碧玉为柱,翡翠铺地,白玉造床…… 这说法虽然有些夸张,可是,看着眼前的这座宫殿,秦岚觉得,其实这里的这些造价,大概比那什么玉的,还要高一些。 毕竟,这里是皇帝睡觉的地方。 秦岚在宫殿里飘了一圈。 没错,就是飘。因为,此时的她,不是人,而是魂。 她生前得了绝症,在医院里死了。死后,便到了这个地方。 然后,跟在那个此时正躺要龙床上,忐忑不安的女子身边。 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试验下,她发现,她只能在那个女人身边,直径十米的范围内活动。 很不巧的,这座宫殿盖得实在太大,她想回避也是没办法。 还好,没有人能看到她,所以,她看得很坦然。 门从外面被推开,两个宫女跪在门边,垂着头,后面是一排溜的太监。 一个男人正举步入内。 秦岚认得这个人,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叫苏墨,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花六月喜欢的男人。 花六月大概真的很喜欢这个苏墨,所以,就算他是皇帝,有了三宫六院,无数嫔妃,甚至她的姐姐是他最宠的妃子。 她仍是求她爹将她送起来,成为他的女人……之一。 秦岚是不明白,这个苏墨到底有什么值得这花六月喜欢的,不过,那是她的事情,与她无关。 秦岚看着苏墨走到床边,慢慢飘到离他们可能最远的地方。 她对欣赏真人版A片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 “皇,皇上……”花六月的惊呼声响起,秦岚下意识回头,接着便微微蹙眉。 并不是烦恼,只是,情况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让她,有些意外。 只见花六月被苏墨整个拎下床,摔在地上,本来,她身上裹着的层层薄纱,也松动开来,露出如玉雪肩。 2~淡定!看着一个女人被辱(二) 再看那个皇帝,正满脸嫌恶的扫了花六月的玉肩一眼,随即一伸手,便将她身上的薄纱全部扯掉。 花六月跪在地上,双手抱臂,一脸又羞又惊,又涩又惧的看着满脸戾气的皇上。 她喜欢他,不,她爱他,所以,她求父亲送她来侍奉他。可是,她从来没想到,他会如此对待她。 “皇……” “闭嘴。”苏墨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在看到她左臂上的一粒殷红时,视线顿了一下,随即转开。 花六月闭紧了嘴,身子轻轻发颤,此时正是严寒,虽然这寝殿里烧了许多火盆,寒意仍是袭进她的全身。 泪,慢慢凝聚,因为他的如斯对待,更因为,他眼中的嫌恶。 看到她脸上的泪,他脸上的嫌恶更深了些,“滚到外面去。” 苏墨指的,是床帷的外面,离床仅半丈之隔。仍在这屋内。 花六月是威武大将军花骑的女儿,有花骑在,他就不能做的太过份,今天,他一定得招幸她,虽然他不想碰她,但是,她也只能在他的寝殿里度过。 花六月,只能是他的宠妃,就像她的姐姐,雪贵妃一样,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苏墨没有再看那个缩在一起,蹲在床帷外的裸身女子。他躺在床上,自顾休息。 白天要处理国事,还要与大将军和丞相斗智斗力,已让他身心疲惫,他必须得好好休息。 秦岚飘落在花六月面前,看着她从心痛到心碎再到心死; 看着她的眼神,从神采奕奕,到一片死灰; 看着她的眼泪,从开始一两滴,慢慢的成为一串,最后成了一条,再然后,慢慢的,又成一两滴,直到再无一滴。 看着她的皮肤从白晰到青紫,从温暖,到冰冷。 看着她从开始的轻颤,到最后颤成一团,最后,终于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3~淡定!看着一个女人自杀(一) 天,灰朦朦的时候,秦岚看到苏墨醒了,他醒来,先是四下望了一眼,才看向花六月所在的地方。 一看到花六月正蜷缩在一起,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到是急了一下。 转眼间便到了花六月跟前,将她抱到床上。 探到花六月的鼻时,他松了口气,随即替她拉了被子盖起来,才宣太医。 太医是一个花胡子老头,苏墨没有让他回避什么,直接把花六月的手从被子里抽出,露出了半截小臂。 太医说,她是感了风寒,相当严重,要好好养护,用药之类…… 苏墨很不高兴,尤其是在太医离去之后,更是怒瞪着花六月。 “麻烦的女人。” 随即,他唤来外面的内侍,“安海。” “奴才在。” “找两个靠得住的宫女来,侍候月贵妃。” 安海一怔,随即应了,“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说话简洁,可他们这些奴才可不敢想得简洁。 皇上这简单一句话,可就表明了两个意思。 这第一么,自然是这花家的三小姐,从今儿起,就是月贵妃了,跟她的姐姐雪贵妃是一样的品级,都是这宫里的一般的人物。 二则么,就是这月贵妃生病的事,是决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的。 安海在皇上身边侍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混到大内总管这个位置,又岂是个不明白事的?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皇上对花骑将军的顾忌?花骑将军把持着国家的军权,这搁哪个皇帝,都会不舒坦的不是…… 这花家的这两个贵妃,现在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皇上心头上的人儿……至于她们的结果,一切就等皇上将军权拿到手里再说了! 秦岚在那寝宫里飘来荡去。两个小宫女,一个叫蓝儿,一个叫绿儿,正在侍候花六月服药。 直到整个寝殿实在逛无可逛,秦岚便干脆躺在花六月身边,看着那两个小宫女。 4~淡定!看着一个女人自杀(二) 两个宫女都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叫蓝儿的外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绿儿偏内向,一说话便脸红,便是跟蓝儿说话也是。大概,这两人之间,也并不相熟。 花六月直到晚上才醒来。 她一醒,皇上封她为月贵妃的圣旨便下来了,顺便还赐了她自己寝殿,“青莲殿”。 听到青莲殿的时候,花六月还没什么反映,可蓝儿和绿儿却是面面相觑,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看到她们的反映,秦岚也生起了淡淡的好奇之心。 “难道这青莲殿,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么?” 花六月并不显得高兴,她愣愣的躺在床上,连那圣旨,都是蓝儿代接的。她连望一眼都不曾。 意外的是,晚上,苏墨依然在这寝殿里睡,只是,一进来便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他将花六月往里面推推,自己便躺在外侧,一夜到天明。 花六月不曾开口,苏墨自然更不会理她。 如此直过了三天,花六月的病好了许多,宫里人人都知道,花六月受尽了皇上的恩宠……之后,花六月才得以迁到青莲殿。 秦岚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看花六月满心爱意化为灰烬,看苏墨的冷情绝意,看他的毫不怜香惜玉。 而秦岚,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蓝儿和绿儿在提到青莲殿时,是那样的神色了。 这个国家的皇宫里,没有冷宫。可是,这青莲殿的待遇,却是与秦岚所知道的冷宫待遇是一样的。 据说,这青莲殿里,不知埋了多少人的尸骨,不只是那些宫妃,还有皇子的,当今皇帝苏墨的亲弟弟,便是在九岁时,在这青莲殿的青莲池里淹死的。 所以,皇帝和皇太后,都很忌讳这里,平日里,更是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的。 可想而知,皇帝皇太后是绝不会踏进这里半步,那些试图争宠的宫妃,自然也不会到这皇帝决不会出现的地方来的。 5~淡定!看着一个女人自杀(三) 不管那是事实也好,是空穴来风来罢,对秦岚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对于花六月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因为,她的心死了,虽然才仅仅一回,可是,已足够让这个娇身惯养,温柔的连风都能将她吹折的弱女子给折磨的心身俱碎了。 秦岚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可是,却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小女人了。 所以,当她看到花六月拿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玉佩嘤嘤哭了一整夜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所以,当她看到花六月哭完,又拿根腰带悬梁自尽的时候,也非常的淡定。 她找了一个非常好的角度,看着有生以来,死了以后,唯一一次悬梁自尽。她要好好欣赏,这种戏,这种角度,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甚至于,她看到花六月的魂从那个身体里飘出来,她还是很淡定。 她很淡定的问花六月,“舒服吗?” 可惜,她淡定,花六月可不淡定,一看到,立刻尖叫起来…… 秦岚飘到很远的地方,避开她的尖叫。却看到了两个人过来。拿着一个册子,对着秦岚和花六月照了照。 然后,异变就起了。 花六月,在秦岚的面前,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而秦岚,却觉得自己突然身有千斤重,再也飘不起来,而是直直坠下。 等她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她才猛的发现,她不再是那个无形无体的游魂,而是,有了身体,有了形体的活人。 她,借花六月的尸,还魂了。 没有惊慌,也没有惊喜。只是睁开眼,看着床前被踢倒的圆凳,看着断成两截的白绫,看着哭成一团的绿儿,和脸色非常难看的蓝儿。 看着那个站在床前,一脸怒气的苏墨。 “这么想死?”一见她醒来,苏墨脸上立刻起了风暴,同时,极快的伸手,捉着她的下巴。 报仇的打算 “哎!”东方凌摇了摇手,“不一定非得带她去嘛!本王身边这么多下人,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她?” “但是我身边的人少啊!”隐逸的话接得自然,“你看!我在炎赤是客,平时出门除了常欢就不带别人了。刚刚收下一个阿珠,怎么可能不带在身边。” 两人言语相对,慕容雪看似冷观,心思却已然开始攒动。 隐逸说得没错,如果明天她不出现在他身边,那老硕王难免会心生疑惑。 就算他碍着东方凌的颜面不敢说什么,可是难保日后走了嘴去露出风声。 她的身份本就是个禁忌的话题,宫里那里还有一个靳林在虎视眈眈,如果在这时候再搅合进来一个硕王,那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 她心念一动。 冬围?——很好! 狩猎?——不错! 她慕容雪有仇必报,看来这一次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硕王! 她双拳紧握,慕容霜那一副惨相还历历在目。 她是姐姐,妹妹的仇,不得不报。 更何况那座皇宫她也确实想要回去一趟,因为有一件东西被她扔进冰湖里,总得找个机会将其取出。 “王爷!”人忽地抬头,直视了东方凌。“让奴婢跟隐殿下走一趟吧!好歹……好歹躲过明日的冬围。” 东方凌一皱眉,凌厉地扫过慕容雪,那眼神中传递的讯息分明就是: “你胡闹什么!” 慕容雪轻轻摇头,无语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再以余光扫了下隐逸,便又作罢。 “隐殿下说得对,”她继续道:“这事儿实在是很容易被硕老王爷瞧出端倪,奴……雪儿只是个奴才,不想给王爷添太多的麻烦。所以,王爷就让奴婢跟着隐殿下去吧。”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我有话同王爷讲 她这一番话说得东方凌跟隐逸都呆愣了半晌。 慕容雪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从不见她甚喜,也不见其大悲。 “雪儿”这两个字东方凌也只是叫过一次而已,现在被她自己唤了出来,倒是将两个少年听得一时间失了神去。 “隐殿下。”她没理旁人的反映,只是冲着隐逸道:“奴婢会跟您回去,殿下请稍等等,让下人给您换一盏热茶。奴婢这就回屋去收拾下东西,一会儿就来。” 话说完,女孩转身离开前厅,没给任何人再说话的机会。 东方凌想了想,以眼神示意一个丫头跟过去。 慕容雪走的不快,似已经猜到东方凌会叫人跟上来,便放慢了脚步只等来人跟上。 见脚步声渐近,丫头的人也到了身边,这才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开口道: “请王爷回卧寝,就说我有事同他讲。” 那丫头一愣,慕容雪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像一个下人,让她不太习惯。 但一想想对方这不太清楚的身份,便也了然,于是点点头返身又回了前厅去。 她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回到东方凌的卧寝只不过是想将隐逸甩开,跟东方凌单独说上几句话。 她知道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一定是又让他生气了。 做为一个奴隶,这样两次三番地惹主子生气,实在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她慕容雪是个聪明人,东方凌也不糊涂。 在经了这么些事之后,现在的慕容雪觉得,有些事情与其瞒住他,倒不如干脆实话实说。 东方凌来得很快,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慕容雪感到了一股怒气随之而来。 但是怒气来得猛,去得也快。 当人在她面前站定的时候,已然淡定如初。 她有打算 “王爷。”慕容雪后退一步,与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虽然了昨夜的事,但她仍是不习惯与人太过近距离的接触。 “说吧!”东方凌微做了一个深呼吸,这个丫头最近有惹他动怒的本事,真不是个好现象。“给了那隐逸一个解释,那对你的主子,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慕容雪轻摇摇头,随即道: “是!奴婢解释。就如隐殿下说的,如果明天我不跟在他身边,那老硕王难免会多想。奴婢不想给王爷惹麻烦。” “好!”东方凌自嘲地点头,“你想得真好!可是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站到了隐逸身边,那么皇上、宫里其它人怎么想本王?你是本王的近侍,宫里人尽皆知,这个谎,你又该如何去圆?” 慕容雪轻叹, “奴婢是不是王爷的近侍,想必皇上心里也有数。他既然能默许那一次,就不会在……不会在雪儿的事情上再做纠葛。也许我跟在隐殿下身边,皇上能更高兴也说不定呢!怎么说我也害了他儿子,嘴上不说,心里怎会不清楚。能够坐上皇位,我不信他连漏洞如此多的阴谋都想不明白。既然那时候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应该不介意再装一次。皇帝不开口,下面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去?也许他还会想,我最好真的跟隐逸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东方凌的身子突地一颤,慕容雪的话似乎向他透露着一个讯息。 冷冷地将目光投去,想要在这女孩的表情中看出些究竟来。 只可惜,她的那张脸跟他自己如出一辙,不管旁人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寻出一丝有用的讯息。 我应了你五年,就一定是五年 “太像了也不好。”他呢喃出口,指向慕容雪,“你我太像,也不好。” 她知他心意,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去吧!”东方凌摆摆手,随即转身,直冲着房门处走去。门拉开的那一刻脚步顿住,一回身,再道:“这确是一个机会!跟着他,回东盛,你我之间的五年之约就此终了。” “我不会!”慕容雪突然叫出声,带着急切直冲到门前,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角。“我不会那么做!” “你不会么?”东方凌展了一丝邪笑,一下子让她又想起了那一晚在地牢,当他听到太子被害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样的表情。“慕容雪,你是个聪明的人。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又怎么会错过?当初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应下我的五年之约。如今又得了这样好的一条出路,傻子才会继续留下。” “那你当我傻好了!”她有些赌气,忿忿地甩开抓着他衣袖的手,怒道:“我慕容雪虽只是个孩子,虽然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江湖侠士。但至少我明白信义的道理!我既应了你五年,那就是五年,少一天都不可以!我可以为我的主子杀人放火,但却不能够主动背叛。这是做人的道理,也是我生存的原则!” 她的话越说越慢,却越来越坚定。 东方凌从她的话语里瞧出了认真,也渐渐地重新升起一种莫名的希望。 慕容雪在说着她自己的道理,也在向他做出一种保证。 保证这五年……她是他的! “我信!”他忽地展开一个安心的笑,虽只是一瞬,但还是落尽她的眼里,看得有些失神。 要报仇?我帮你! 他的手臂再次抬起,大手揉上慕容雪的发,轻轻地拍了拍。 这样的动作不是第一次,在莫云轩时也曾有过。 只是这一次,却是让她莫名奇妙地生出了一种踏实,与……安全。 没错,自打跟在东方凌身边,她就是安全的。 除非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就像这次。 “自己小心些。”他又开口,扔出这一句后,转身离开。 慕容雪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竟是对着那背影突然冲口就道—— “我要报仇!” 走路的人脚步顿了顿,却没停。 就好像她这样的打算早就在其的计算之中,他只是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而后朗声道: “去吧!本王会助你一臂之力!” 慕容雪看不到,说这话时,东方凌的又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 没错,他是笑了,只为了她那一句:我要报仇! 这才是慕容雪,这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丫头。 人的心思总是很难测,不但旁人难测,很多时候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有些时候他东方凌希望慕容雪不要再碰杀戮,不要再沾血腥。 他希望这个美得有些刺目的小女孩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成长,他甚至想过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她一份平安。 可是很多时候,他又害怕慕容雪真的变了安逸,真的添了女人的多愁善感。 以前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可就是在刚刚她喊出想要报仇那句话时,他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他与她之间,最牢靠的就是那五年之约。 最牢靠的就是他是主,她是仆。 他想要将她留住,最好祈祷着她永远别变。 出了凌王府 成功地将慕容雪从凌王府里带出来,隐逸只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不但有喜悦,还带了一身的疲惫。 炎赤国又下雪了,常欢一边驱着马车一边不耐烦地嘀顺着: “这是什么鬼天气,这是什么鬼国家!主子咱还是早些回东盛去吧!这鬼地方太冷了!” 说话间,车子转弯。 马蹄不稳,一个滑打去,险些将常欢甩向地面。 “哎哟!”他气得怒叫一声,随即赶紧冲着身后的车帘子里问去:“主子,没事儿吧!” 车里有话传来: “好好赶车,哪那么些没用的话!” 常欢一吐舌,再不敢多说什么。 车里头与隐逸对面而坐的慕容雪始终闭着眼,像是在养神。 就算是刚刚车子打滑,她也只是以手握紧了窗框,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隐逸瞧着,不由得失声而笑。 见她仍不理,便主动道: “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见对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又继续道: “我说慕容雪啊慕容雪,你这是何苦?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知道吗?” 这一次,慕容雪将眼睁了开,却是挑衅地看向隐逸,轻言道: “怎么?不叫我阿珠了?” 她同意跟他回宫,但却没说一定给他好脸色看。 这个隐逸最初遇见时是在偷东西,第二次遇见,却是在挖苦自己太过残忍。 而第三次,就是不偏不倚地帮了个倒忙。 今天是第四次,他却是来将自己强行从东方凌身边要走。 慕容雪有一种冲动,她想敲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那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阿珠自然是要叫的!”他不放弃,“但是这里只有你我,没必要弄得那般生份。” “本来也不熟惯。”她白了他一眼,没再继续。 不要试图主导我的思想和行为 隐逸轻摇了头,却是发出一声轻叹,脸上逗弄之色渐褪,换上的,却是一副认真至极的表情。 他道: “随我回东盛吧!” 像是知道他会出此言,慕容雪的眼皮都没抬,只冷冷地扔了三个字去—— “不可能!” 隐逸也不奇怪,只是问道: “为了他?”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值得么?你现在有一个自由的机会,为什么不争取?我可记得当初你是拼了命的想要出宫,怎么现在反而心甘情愿地留下?” 他自然不知道慕容雪与东方凌之间的五年之约,只是奇怪这个看上去冷静得有些残忍的女孩为什么就能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东方凌。 “没什么值不值的。”她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现出一份慵懒。“很多事情,想要那么做,就去那么做。不需要什么理由,也没有必要考虑值还是不值。” 说着话,突然抬眼直对上隐逸,唇角轻抬,展了一个邪笑出来。 随即道: “那天晚上你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在炎赤国的皇宫里偷东西,可曾想过值不值得?” 隐逸一怔,没想到她突然话锋一转,提到那件事上来。 见他怔住,慕容雪突然就笑出了声儿,之后直了直身子,扬手道: “你不用说,我也没指望你答。只是提醒你,有些事情我并没忘。我的记性很好,凡是眼见耳闻的事都可以在脑中留下清晰的印象。我不喜欢被人胁迫和控制,那种日子已经够了。所以不要试图主导我的思想和行为,那样你讨不到半分好处。” 隐逸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自琢磨着她的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心来。 入住长信宫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着这个女孩有着一种出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不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还有她说话时的神情,配上她这一副十岁女孩的外表,都实在是怪异非常。 两人都不再言语,各自思量着自己心中的事。 隐逸在想着怎么样能说动慕容雪同他一起回到东盛,而慕容雪则是在想今天晚上一定怎么也得把那湖里的玉玺给捞出来。 还有,明日的冬围,既然要报仇,就该早有打算才是。 再一次回到炎赤国的皇宫,她却住进了隐逸所在的长信宫。 踏进宫院门的时候,慕容雪失笑。 只道世事无常,她这一番折腾究竟能换来日后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却是她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的。 对于慕容雪的到来,长信宫的下人都有些奇怪。 但见自家主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都识相地选择沉默。 常欢不是很喜欢慕容雪的,在她看来,自家主子对这个女孩倾注了过多的心思,这样不好。 临来的时候皇上就曾私下里嘱咐过他,要他看好隐逸。 东盛附属于炎赤之下,但这只是暂时。战势早晚会拉开,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儿子与炎赤多扯上半分关系。 进了长信宫,慕容雪直朝着隐逸指给她的房间走去。 也不管身后聚了多少诧异的目光,只是理所当然地推门、关门。 然后将自己与这长信宫中的人和物里外相隔。 隐逸耸耸肩,有些自嘲。 他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 这个美若天仙也冷若冰霜的女孩,就算带她回了东盛,又能怎样? 老硕王那样的雅兴他没有,对于慕容雪这个女孩,隐逸觉得,他持有更多的,应该是好奇。 夜半出行 慕容雪的晚饭是在房间里面吃的,虽说她对东方凌讲出了那一番道理,可当人真的进了宫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量不在人前露面才好。 毕竟,多一个人看到她就会多生出一份口舌。 皇宫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更何况是她这个是非之人。 隐逸很配合地没有来叨扰她,只是差了丫头来告诉她明日几时起,几时出发。 她小眯了一会儿,直待上了夜色,这才又双目聚神地坐起身来。 多年的特工生涯已经让她很能适应这种自身状态的突然转变,哪怕前一秒还是在香甜的睡梦中,下一秒也能即刻复了清醒。 炎赤国天寒地冻,人们都睡得极早。 她约莫着若按着二十一世纪的时间来算,现在也就十二点不到。 可是整座皇宫却已经陷入沉寂,依然醒着的,只有星星点点的宫烛和偶尔走过的禁军将士。 慕容雪没有马上行动,他知道,不管人们几时入睡,这个时辰都不是睡梦最酣的时候。 长官说过,人体戒备最松懈、感官机能最弱势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虽说她现在只是去冰湖里捞出一样东西,并不是与人打交道。 但好歹这里是皇宫,一路上还要躲过来回巡视的禁军。 她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办妥,不愿意横生枝节。 两个钟头很快熬了过去,当她轻手轻脚地自后窗猫腰窜出的时候,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人家夜里行动都穿夜行衣,就算不那么严格,至少也选择暗色的衣物。 谁像她,一身雪白! 但其实也好,地上本就有雪,她这一身倒是不偏不倚地与那雪色混成了一体。 绣花针的作用 长信宫做为一间客居的宫殿,并不是很大。 她只是绕过了一个小园子就到了宫墙边上。 站在墙根儿底下仰向上,墙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她目前的身高来讲,还是高过了两倍有余。 不过这并难不倒她! 一翻手,五根绣花针夹在指缝。 这是她在凌王府时就顺手拿了的。 瞅准了宫墙上几处没有冰霜的砖块儿,略后退了几步,手腕转动试试力道,再突然屏气,随即手抖——五根细针齐齐射出。 她已经许久不用这样的功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动了几次针,但都是以手对肉,没有半点距离可言。 这功夫是慕容世家祖传之技,从前的她,可以做到在十五米的距离之内百发百中。 甚至很多时候比枪支还要管用,行动处不知道有多少特殊任务就此受益。 可那是从前,现在的她,没有内力,没有体力。 以十岁之躯想要将这功夫展得一如从前,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五根针射出,慕容雪无奈地看了看宫墙。 还不错,算是给面子,至少有四根还是如她所愿没入了青砖一半。 只有一根惨兮兮地跌到雪地里,似乎在嘲笑着她的的退步。 慕容雪耸耸肩,自上前去将那根掉下去的针又捡回来,看了看,针尖未断,这才又藏回衣袖。 随即身子一弓,整个儿人平地而起,双脚齐踏,一下一下地踩住那四根插入墙上的绣花针,借力窜上墙头。 虽说这身体没有功夫底子,但是经了她这么些天的熟悉,灵巧性还是足够的。 再加上她人小,体重轻,那几根细小的绣花针刚好承得住。 翻身上墙之后,慕容雪自顾地将头回过,冷眼向那几根银针看去。 只道: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重新变回我所熟悉的利器。而且我相信,那一天并不遥远! 被人尾随了 前往那小湖的路她是知道的,虽然从未从长信宫的方向往那边走过,但至少她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这长信宫也曾来过,几条小路还是很清楚地在她的脑里形成了一副线路图。 以最快的速度选择好了一条路线,之后再不多等,轻一提起,脚下步子加快,三窜两窜地就往目标方向奔了去。 与此同时,就在她刚刚离去的那堵宫墙之下,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也自夜色中渐现而出。 那人环抱双臂,盯盯地望着前方的青砖墙。 月色的闪照下,四个小亮点很快便入了他的眼来。 他带着疑惑轻步上前,这才发现那几个亮点居然是四枚插入砖内的银针,一时间有些怔然。 试着用手握住其中一根,用力往外拔了拔,发现钉得很紧,他要运了几分力气才能将东西拔出。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隐逸呢喃开口,再瞅瞅面前的宫墙,一转念,竟是运了轻功,也跟着窜了上去。 他就知道这丫头跟他回来准是有事,除了怕昨天的冬围给东方凌惹麻烦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事。 他耐着性子等到现在,终于等到那一抹雪白的小身影跳窗而出。 那既迅捷又谨慎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豹子,冷不丁儿的看去,会让人生寒。 他再一次感叹,女孩子真的不应该这样,特别是像慕容雪这么美、这么小的小孩。 慕容雪没有想到身后会有人跟来,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她一直很小心周边的动静。 只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各个感观的状态,特别是以这样的身体状况去防一个身怀绝技之人,有些声音、有破绽就不是只靠小心就能辨得出来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跳入冰湖 她一路向前,左转右拐。 偶尔有巡视过的将士会觉得身边有一股疾风刮过,但再看去,却只剩得黑夜白雪。 隐逸紧随其后,小心地与其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 慕容雪慢,他也慢,慕容雪急,他也急。 他猜不出来慕容雪是要做什么,本来以为她是想要去莫云轩,毕竟之前她是住在那里的。 可是这一路跟下来又觉得路线不对。 后来他以为慕容雪是要偷跑出宫,可再一想,也没有道理。 若是不想进,她不答应就得了,自己又不能从凌王府里强行绑人。 终于当前面的人影站定,隐逸再看去,却是将疑问放到了最极致。 湖边? 他不解。 眼瞅着慕容雪对着前面那一片已然被冰封住的人工湖左看右看,他干脆放弃猜测,只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这地方很避静,周围又有枯林围着,禁军只会在宫院之间进行巡视,这里算是个茫点。 且说慕容雪站到这片小湖前,找准了之前扔下东西的地方之后,便默默地在心底计算开来。 算那东西掉下去之后会沉到何处,算那东西存在水里会不会被河底没有冰冻的水流冲走。如果冲,会冲到哪个方向,飘走多远。 没多一会儿,心中已然有数。 再扭头向周围看去,见确无人注意,便弯下腰,运力搬起脚边一块儿大石头向冰面砸去。 “扑通”! 冰层应声而碎。 敲开的冰窟窿并不算大,刚好容得下她的小身子。 慕容雪满意地看去,随即开始动手解去披在身上的斗篷。 在她身后远远看着的隐逸有些呆愣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 强推本文姐妹篇:《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 简介:她是国家安全局第九行动处A级特工,无亲无故、冷血薄情。一朝穿越,适逢大婚,洞房内杀死太子夫君之后仓皇出逃。本以为新的生命得以轻松惬意,却不想,宫廷朝野同样硝烟弥漫,她的人生,依旧是一片血雨腥风…… 死丫头你给我上来 他想要阻止,想要告诉她不可以跳下去。 在这样的季节跳入冰湖,水性再好的人怕是也会被冻个半死,更何况她这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极寒? 可惜,慕容雪并没有给他喊出声的机会。 那斗篷刚从肩头去下,人便已经纵身一跃,以一个极优美的姿势跳入冰窟。 冰层下面的水在将人接纳之后小小地展了一朵水花,之后便又复了平静。 “呀!”隐逸一跺脚,一声疾呼已然出口。 之后再也顾不上许多,干脆运起了轻功直窜到慕容雪落水之处,冲着那个冰窟窿大声地叫着—— “慕容雪!慕容雪!” 叫声自然无人应答,他气得抓起石块儿用力地向那窟窿的边沿敲去。 “死丫头你给我上来!” 一边砸着一边喊去,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让那石块儿脱手,怕伤到水下之人。 几下过后,冰层的破口渐大,他估摸着可以容得下自己,这才学着慕容雪的样子将斗篷解下,而后直朝着水面跳将下去。 先入水的女孩自然是听到了外头有人在喊,最开始没太听清,还以为是自己的行动被人发现,便暗叫糟糕,开始寻觅这湖底有没有逃生之路。 可是再听下去,却发现上面的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如果是巡视的禁军来了,断不会这般叫喊。 于是停了游动,再仔细听去,这才知道,上面的人是隐逸。 她很无奈,甚至是生气。 气隐逸的多管闲事,也气自己感观能力的退步。 有人跟到此处,居然半点没有发现,这让慕容雪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看来从今往后,必须要对这具身体进行一系列的调整,不然自己早晚会栽到这上面。 ———————————— 强推妮妮好看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完结】 简介:传说,宇文灵舞是神医,神到一碗汤药在五步远的地方端过,她便能闻出药材几味、各叫何名。但是,她不治外伤,因为——她晕血!本想行医济世平淡一生,怎奈却遇到了他。于是,步入宫廷、卷入谋略……后宫、争斗、妃子、皇后。灵舞感叹,她只想行医,不想宫斗,行不行? … 怒了,真怒了! 她这边正想着,那隐逸已然入水。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的身后“扑通”一声响起,随即水流疾动,水底下那个就快要被她拿在手中的盒子竟是随着这样的疾流一下子被冲出去好远。 她大怒,继而双腿一瞪水面,直朝着那盒子飘去的方向就游了去。 刚入水的隐逸不明究竟,只一心想要将人快些拉出这极寒的水底。 于是也加速了游动,在快要接近慕容雪时,竟是一伸手臂,直接抓住她的小腿,想也不想就将人往后扯。 慕容雪被他这么一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眼瞅就要到手的东西又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她的肺都要气炸了,猛地回过头,狠狠地向隐逸瞪去。 隐逸这时也急了,他的功夫底子是不错,水性也极好。 但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起东方凌来还要小上两岁,这样的寒冷直让他觉得自己也受不住多久。 因此,想要拉住慕容雪的心便更加急切。 见人向自己瞪来,他也不示弱,以从未有过的凌厉回敬了去。 同时两唇动了动,慕容雪看得出他是在说:跟我上去! 她摇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无声开口,却是道:用不着你管! 隐逸不管那些,扯住她小腿的手死也不放,同时开始游动身体,一点点地向水面浮动。慕容雪真的怒了,只觉得跟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实在是讲不明白道理,于是干脆将 身子缩到一处,整个儿人竟一下子翻转过来。 隐逸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变了动作,一时间没反映过来,而就在他呆愣的这一瞬,慕容雪的一张脸已然凑到了他的近前。 动我,我就废了你! 女孩的手轻轻张开,直冲着那抓住自己小腿的手腕就抓了去。 她做这动作时姿势很怪,腿在上,身子在下,头却是从跨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钻了出来。 而那只抓向隐逸腕间的手臂竟是向着关节相反的方向翻转而来,完全违了人类身体的常理。 这一幕,直到许多年以后隐逸再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他怎也不明白为什么慕容雪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奇怪,甚至连她的身体都可以怪成这样儿。 诧异的瞬间,只觉得手腕一麻,一处穴道被小小的手指狠按了去。 隐逸一激灵,抓着她小腿的手一下子松了开,面前的女孩就借着这当口抽身离去,那动作,利落得就像是一条鱼。 他不放弃,翻了翻腕,不等那麻劲儿过去,人又直奔着慕容雪而去。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她的胳膊。 见这人怎也甩不开,慕容雪有些急了。 她不是傻子,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在这冰冷的水里挺过太长的时间。 本想着捞了东西就回,可是被他这么一耽误,在水下的时间拉长,渐渐地,小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暗里咬牙,再看向隐逸的目光中带了仇恨。 隐逸心里一沉,他是救人的,却没想到被救之人竟对自己生恨。 直到这时他才反映过来,难不成慕容雪是要到这水底找什么东西? 只可惜,他这个明白来得太晚。 慕容雪没再给他机会,一个团身,人又再次窜至他面前,继而双臂直出,成了爪状的双手直冲着他的脖劲处就探了去。 隐逸急忙侧身躲过,却不想,慕容雪这一招根本就是虚的…… 东西终于到手 见人向旁侧开,女孩一边的嘴角邪邪上扬,竟是突然使出了千斤坠,让身子急坠直下。 她没沉太底,只是让五指可以够得到他垂在下方的腿部。 对准了小腿肚的两处穴道,手上加力,生生扣了上去。 游水的人最怕腿抽筋,而慕容雪这一招又刚好促进了腿部痉挛。 隐逸只觉得自己痛得快要冒出汗来,再看慕容雪,却已经借着这个空档又游了开去。 他想要再跟上去,却已经没有了行动的能力。 不但如此,腿部的巨疼再加上体力的衰减,已然使得他的身子开始渐渐下沉。 慕容雪没有回头看他,却也想得到隐逸此时的状况。 她无奈轻叹,只努力地让自己的动作能快点再快点。 只有成功地拿到了那盒子,才能够回过身来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救上岸去。 隐逸是好人是坏人她没办法去下定论,但至于在这件事上他虽然又帮了倒忙,却也是为了她好。 感不感谢是一回事,但总不好去加害对方。 这样想着,她游动加快。 已然半僵的身体又再次灵动起来。 终于,目标之物重新回到她的手里。 慕容雪没有将盖子打开,只轻晃了晃,待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时,这才急转过身,奔着隐逸沉下的方向游了过去。 隐逸下沉的速度不快,再加上他自己也正拼力的想要控制,这使得慕容雪找起人来不是很费力。 等到了近前,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游到他的身后,再将一只手臂自他的腋下环过,随即双脚踏水,一点点地带着人升至冰面。 冰层破口不是很大,没有办法容得下两个人同时上岸。 你就这么走了? 她没多想,手下加力,先自己一步将隐逸递出了冰口。 待人上岸去之后,这才紧随其后露出头来。 颈部以下还在水里,人便已经开始撑着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隐逸爬上了岸,一回头见了她这样子,吓得不轻,赶紧伸了手来拉人。 这一次慕容雪没有拒绝,干脆地将手递过去,而后借着他的力让自己上得岸来。 两人在水下呆得久了,气脉均有些不顺。 于是很默契地选择了互不干涉,以各自的方式开始调节气脉。 半晌过后,倒还是慕容雪最先复了常态。 虽说面色还是带着惨白,但总算不用再大口地喘。 她没理隐逸,只伸手抓向上岸之前摘下的斗篷,然后快速地包裹住身体。 再将那自水底捞出的盒子一齐包在里面,就准备转身而去。 隐逸见她这就要走,一下子气乐了。 敢情这真是上赶子不是买卖,自己折腾这么一出,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要离开。 “喂!”他不得不出言将人叫住,“你就这么走了?” 慕容雪住了脚,转过身来看向他,却是疑问出口—— “不然呢?” “你——” 隐逸无言,只觉得自己这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这个女孩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讨人喜欢,很不讨人喜欢! “我好心救你,你却差点儿害死我!慕容雪!你现在是我身边的阿珠,你为什么大半夜的来这里,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好歹我是你的主子!还有——”他指了指她斗篷里裹着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怎么可以让你这样不要命的去捞?” 在这世界上,我的主子只有东方凌 慕容雪两道秀眉都快拧到了一处,隐逸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斗篷也重新披好,正好整以暇地靠在边上的假山石上等着她的回答。 强忍着心头怒意,再次身子转了回去,再向前走两步,而后道: “第一,我没有让你来救我,我又不是轻生,不需要人救;第二,没人逼你当我的主子,是你愿意的。所以,不要以一个主子的身份还向我要什么交代;第三,东西是我的,它是什么、我想怎样,你管不着!” 冷冰冰的话语扔来,这一瞬间,隐逸再一次在慕容雪的身上看出了东方凌的感觉。 他自顾地摇头,想要将这种奇怪的念头赶开去,然后又开口问她: “那你现在是去哪儿?回东信宫?” 慕容雪摇头: “不。我回莫云轩!” 他一愣,继而又道: “那明日……” “你放心!”前面的孩子摆摆手,“明日一早我就会回到东信宫去,不会耽误了冬围。要不然,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话说完,人继续向前,再没有停住的意思。 隐逸就望着那渐远的背影,任由寒风一股股的袭来,竟混然觉不出寒冷。 再多的寒,怕也及不上那个若冰若霜的女孩吧? 忽听得又有声音扬起,却是慕容雪在边走边道—— “我曾经说过,不要试图控制我!隐逸,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主子只有东方凌!” 话音还未落,人便已三窜两窜地没了踪影。 他无奈摇头,只觉得自己今晚走的这一遭真是多此一举。 甚至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跟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那么,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还能有一些缓合? 回到莫云轩 想来,是世事变迁太快。 他一直以为,对于慕容雪来说,在自己与东方凌之间,更亲近一些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毕竟最先相识的人是他,最先有了交集的也是他。 甚至那时候她想要救妹妹,最先来求的还是他。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竟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无奈之余只剩苦笑,那本就是一个奇怪的女孩,也许最开始他就不应该企图探究。 谜一样的,越探,就陷得越深。 一路疾行至了莫云轩,慕容雪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 直到看见了莫云轩宫院门前的匾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士终于回到了家,是一种安心,与温暖。 自上得前去,砰砰地扣起门环。 没多一会儿便有宫奴自里面小跑而来,一边嘟囔着“这大半夜的是谁啊”一边拉开了门栓。 门刚开了一条缝,慕容雪便迅速地挤进身来,随即手向后背去,主动又将门关起。 那开门来的宫奴被她这一连串儿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进了贼人,正准备呼喊着叫人,却听得挤进门来的白色身影道: “李公公,别叫!是我!” 一听来人叫自己李公公,那宫奴这才将手里提着的油灯往她脸上凑近了照去。 “呀!”待看清来人,老太监又是一声惊呼,然后急声道:“雪姑娘!怎么是你!”随即往下打量,又是一阵大惊——“姑娘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全身都是湿的?” 慕容雪冻得双唇打颤,冲着面前人连摇了摇头,而后道: “带我去王爷的房间,再叫丫头来!” 我就穿东方凌的衣裳吧 “……哎!好!好!” 宫奴愣了一下,随即赶紧点头答应。 要说是旁人开口就要去东方凌的房间,他只会当对方是脑子坏掉。 但是慕容雪不同,离开莫云轩之前她就是住在那里的。而且东方凌也确曾说过,她可以在莫云轩随处走动。 人人都知慕容雪虽为下人,但实际身份和待遇是与其它人不同的。 这时候她提出要去东方凌的房间,那宫奴问都没问一句,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快步将人往东方凌的卧寝带去,进了小院儿的时候又叫了一个值夜的丫头进屋去侍候。 待那丫头随着慕容雪进了屋,又将烛火燃起后,他这才又站在里外间儿的屏风处冲着慕容雪道: “姑娘,老奴去着人备下热水给你泡泡,再叫个丫头去帮您拿套干净的衣裳。碧晴留了好些您的衣物在宫里,就是备着再回来的时候穿的。” 慕容雪道了声谢,老宫奴这才退步离去。 那个被叫进来的丫头赶忙上前,开始动手帮着她脱下湿透的衣物。 慕容雪轻退了一步,道: “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先随便找点儿什么给我穿一下。” 那丫头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 “这卧寝里只有王爷的衣物,姑娘要不就等等,奴婢这就去催着点儿李公公,让他快一些。” “不用了!”她摆摆手,再往屋子里环视了半圈,然后自顾地朝着衣柜处走去。“随便找件先穿着吧!”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在东方凌的衣物里翻了一气,不多时,一件墨绿色的长袍就被扯了出来。 “这……”丫头看着她,心底暗自抹汗。 四更而眠 东方凌向来不愿与人太过亲近,自己的衣物更是从来没有拿给别人穿的时候。 可是再瞧慕容雪这动作做得如此自然,竟像是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 她便只好轻叹一声,提醒道: “姑娘,王爷不是很喜欢旁人动他的衣物……” “我知道。”慕容雪头也没抬,自顾地绕过一扇屏风,开始往下脱衣服。“再不换件干的我就要冻死了,想必王爷肯定也不希望我死。在人命与习惯之间,他应该会选人命吧!” 丫头“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心道,如果是在你跟习惯之间,也许是会选择你的。 但若要是旁人……人命对于东方凌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成!姑娘您先换,奴婢去催下李公公,这就给你备水沐浴。” “好!”慕容雪点头,见那丫头就要离开,忙又出言将人叫住——“等下!” 她住脚,转回身问去: “姑娘可是需要奴婢帮忙?” “不是!”她沉声道:“只是要告诉李公公还有醒来的下人,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说出去,明儿一早我就离开。” “……好!”丫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奴婢去了。” 慕容雪没再出声儿,一直以来她都在跟人强调着她是跟他们一样,都是东方凌的奴隶。 可是总是有些事情让她没有办法再以奴婢的身份存在着。 比如说现在。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又怎么可以让李公公和这满院子的下人都为了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起来忙活? 又怎么可能她说不要传说出,就真的守口如瓶? 想来,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东方凌在某种时候给予她的特珠照顾。 沐浴、更衣、睡觉…… 已至四更,慕容雪再次躺到了东方凌的房间。 那枚玉玺就被她放在枕头边上,之后沉沉地睡去……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烫手的东西 她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就想回莫云轩来,只是刚将那枚玉玺取回,在这座皇宫里,除了莫云轩里东方凌的房间,她不知道还可以放到什么地方。 直到现在慕容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烫手之物,说起来,留这东西在身边没有半点好处,之前太子龙袍一事就是个例子。 但她也不能把这东西扔了去,更不能放回原处任那三皇子来取。 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用到,甚至是用它来保命的。 她这一觉没睡太久,冬围要早起,约莫也就一个多时辰人便醒了来。 穿好衣衫梳洗完毕,再将枕边之物拿在手中,着实思索了一番这东西该放在什么地方才更万无一失。 她没有打算再瞒住东方凌,她甚至觉得,自己半夜来到莫云轩,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的凌王府。 这是个麻烦的物件儿,如果藏不好,怕是会害到东方凌。 莫云轩虽说是凌王在宫中的居所,但谁能够保证这里的下人无一例外地忠心耿耿? 东西放好了可以,一旦放不好被下人发现,也许就是祸端。 长官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相信,包括他。 慕容雪一直都认为长官的话是对的,人类是最善变的生物,人脑的结构太过复杂,以至于很多时候只是神经突然的一次跳动,就有可能让那个人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行为。 所以,可以选择相信对方,但同时也要有所防备。 将生家性命全部交托,那是傻子的做法。 思绪半晌,她决定将这东西先藏在东方凌书房的暗室里。 她曾听他说过,那地方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包括碧晴。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再到暗室 打定主意,便再不耽搁。 伸手将东西藏入斗篷,直接拉开房门,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有下人见她出来,忙不迭地在后头跟上,还在急问着姑娘有没有什么吩咐。 她随意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道: “我要去一趟王爷的书房,你们不用跟着我。” 下人们都住了脚,他们知道,就算是她让跟,王爷的书房他们也是不得进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东方凌对这个小丫头如此上心也如此信任,但既然主子早就有话,他们便也不再多问。 只是安排了人赶紧去准备吃的,大家都知道,慕容雪一会儿就要跟着东盛太子一起去冬围。 那长信宫来的下人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等着莫云轩的前厅了,大有不见慕容雪就不离去之势。 东方凌的书房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依着记忆绕过桌案,伸手按向椅子后面的墙壁,再暗里运力,只听“咯噔”一声,那面墙便开了一道缝隙。 再将手移到缝隙处,用力一推,暗室的门便打了开来。 来过的地方,慕容雪总是记得清楚。 甚至上一次因为自己走神而险些被火星子燃了衣物的事也是记得的。 她没燃火,因为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往里挪去,一直穿过细廊到了中间的空场中时,这才在墙壁的角落里摸出火什子,划着了之后把一盏油灯燃起。 这里面并没有放太多的东西,只挨着墙壁处放了几只大木箱子。 慕容雪走上前,将装着那枚玉玺的盒子拿在手中,想了想,身子往下一蹲,将那盒子往两只箱之中间一塞。再站起来拍拍手上沾的灰,看也没再看一眼,返身就往回走。 常欢的警告 东西在这屋子里,藏不藏都一样的。 如果有人能找到这里,那么再怎么藏,也是藏不住。 如果这地方一直安全,他就算把东西摆在明面,也未尝不可。 再次返回东方凌的卧寝时,下人们已经将早饭端到屋子里。 她匆匆吃了一口,便由人领着去了前厅。 常欢早在那里候了多时,见她出来,毫不掩示心中的怒气,狠狠地朝着她瞪了一眼,然后道: “阿珠姑娘昨夜不是宿在长信宫么?缘何今儿一早我家太子就让上这儿来接你?” 慕容雪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只是道: “缘何?问你家太子去,是他让你来的,又不是我!” 说话间,人已然自顾地往出走去。 常欢气得怒哼了一声,紧随而去。 莫云轩的一众下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里抹了把汗。只道这雪姑娘的性子跟王爷实在是太像了,就连说话的语气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阿珠姑娘!”常欢步子加快,三步两步就赶上了慕容雪。然后与她并肩而行,开口道: “今儿这冬围是炎赤国的事,我家太子做为客人,只不过是跟着凑个热闹而已。咱们马上就要回东盛了,希望你不要惹事生非才好。” 常欢与慕容雪接触不多,却也因着隐逸的关系而有过几次交集。 他不喜欢慕容雪,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实在麻烦。 也许红颜真的都是祸水,就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丫头惹事的本领太强大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从凌王府回到长信宫这才多一会儿的工夫,她居然就挪了地方,害得自己一大清早就被赶到莫云轩来接人。 如何报仇呢? 常欢实在想不通,这丫头到底在折腾什么? “有这工夫你应该去劝劝你家太子,我在凌王府呆的好好的,他发什么神经非去要人?” 慕容雪一点儿都没客气,国安局的日子过惯了,对于她不想理、或是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人,向来都没有搭话的兴致。 看出了她的冷淡,常欢悻悻白了一眼,然后低头不语。 两人走回长信宫时,隐逸等在门口。 穿惯了青袍的少年今儿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藏蓝的骑马装,看上去着实帅气俊朗。 “起了!”他淡笑着向来人问去,指了指她这一身,道:“换新衣裳了?看来他还真是细心,莫云轩居然还放了你的衣裳。”见慕容雪没理,便又道:“这一身不错,那么出了宫之后,你是要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还是跟着我一块儿骑马?” 慕容雪想都没想,直接道: “我坐车!” 然后看了看在他身后等着的下人,主动催促道: “要是都准备好了,就走吧!” 隐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自东边儿的宫门而出,各自上了早备在那里的车马。 慕容雪的这辆马车里没有旁人,这一点让她很是满意。 对于隐逸身边的人她还不是很愿意与之过多的接触,反正充当阿珠也只是这一天半天,过了今日的冬围,她还是要回到凌王府。 而至于硕王爷那个老头子…… 她暗里咬牙,轻闭了双目,大脑开始快速地运转开来。 早说过要给慕容霜报仇,如果只是单纯地杀一个人,她至少可以马上说出不下两百种方法来。 但是依现在的情况,那两百种方法一样也用不成。 想起他时,她会笑 这里是封建社会,帝王集权制。 那老头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当朝硕王爷。 如果就这么被人不清不楚地暗杀,这朝廷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样的风波来。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依附在东方凌的麾下,就算帮不了什么忙,至少也不应该再给其添太多的麻烦。 她苦笑,实际上,东方陵一直都在充当着给她断后的角色。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惹事,而他,则是一次又一次地为她铺平后路。 她有的时候就在想,东方凌会不会后悔收下她? 这样想时,慕容雪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弯开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这一幕没人看到,如果谁有幸得见,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看到仙女。 她的美,前世今生,都是一把利刃。 炎赤国的前身本就是一个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凭借着天生好战,几百年来策马沙战一路向北,不停的打杀。 直到有了自己的封国属地,这才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然而,当得了浴血沙场的将军,却不一定做得好一个国家的皇帝。 一个一个打下来的城池,又在转瞬之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 当这个民族终于决定在这块大陆的最北边扎下根基时,再回头望,能够被其收入囊中的土地,已经比他们所想像的,少了太多太多。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是长年征战的东方一族。 于是,建都之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实力与残暴的奴隶制政权,将南边那个建都不久、子民柔弱的东盛国收入麾下。 皇帝和妃嫔都来了 虽说想要将国都南迁的念头已经在东方一族越来越习惯这种寒冷的情况下被压制下来,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民族最初的本事。 马、弓箭,直到今依然是炎赤国皇族最为依仗、最为骄傲的资本。 今日的围猎行得热闹,来人多的让慕容雪有些咋舌。 本来她以为这只是皇家闲来无事的一次休闲娱乐,可当看到皇帝竟是携了一众妃嫔大张旗鼓地盛装出席时,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小看了这一次冬围。 老硕王自然也在其中,看到她时,慕容雪很庆幸自己选择了站在隐逸身边。 因为那老头子的目光正在往这边打量,待看到她之后,还是放出了一道贪婪的精光。 这一慕没有逃得过隐逸的眼睛,他上前一步将慕容雪护在身后,然后冲着老硕王微笑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待皇帝与众妃嫔在主台前坐定,居于下方的朝野重臣立即行起三叩之礼。 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直冲天际,实是震撼。 这是慕容雪头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这般皇家朝拜,她可以继续保持冷静,但是震撼却依然狠狠地冲撞了她的身心。 她觉得这就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洗脑,从第一代起就告诉人们,我是权、我是皇,你们要叩我拜我,就是不可以反我。 于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就这样不停地重复灌输一个道理,渐渐地,人们就觉得生活应该是这样,天下就该是如此。 就像她们初入国安局时,那一堂堂的思想教育就是在将那种由领导人制定出来的理念强行地注入她们的大脑,让她们成为效忠国家的机器。 皇帝赏出落日弓 “想什么呢?”正想着,忽觉有人正扯住她肩头的衣裳将她往上提起。 她一呆,扭头看去,见是隐逸正纳闷地向她望来,而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直待她已完全站立,这才又帮着她将衣物抚平,放了手去。 而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臣子们在皇帝叫了平身之后已经都各回原处,她的动作实在是慢了半拍。 “你别再给我弄出状况来。”隐逸附下身,凑近了她的耳际,小声道:“把这场冬围忍过来,我就不再留你。愿意跟我回东盛呢,我便带上你,从此定不亏待。若是想回到凌王身边去……”他的双眼微眯,直盯盯地看着不远处对面而立的东方凌,半晌,却是一声轻叹——“那就回吧!” 慕容雪眨眨眼,自隐逸的这番话里她竟是听出了几分落寞。 不解地半仰起头打量了去,这一动,却刚好与他凑到近前的脸碰个正着。 两人的鼻尖突地碰到一处,彼此的呼吸就这样变得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隐逸没动,慕容雪却一下子跳了开去。 不但跳开,她竟还下意识地往东方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与那带着怒意的目光砰然相撞,将她的尴尬又添了几分。 好在这时候武帝已然开口,将这一份尴尬适时地化解了去。 但听得他道—— “炎赤冬围,百年不变!今我皇族亲贵朝野重臣皆聚一堂,朕特将这把御用的落日弓做为奖赏,赐给今日的头筹!” 此话一出,下面人声鼎沸,人人都对武帝正高高举起的那张弓垂涎三分。 有懂其价值的人不由得连连咋舌,暗叹今年的冬围皇帝实在是重视,就连这落日弓都打赏出来了! 炎赤国要选太子了 说起这把落日弓,实在是颇有些来历。 据说这是在武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亲赐的,这把弓在当时已经伴着先皇出入沙战数十次。 不知道有多少回是凭借着其估优良的性能让先帝将箭术使到最佳。 给了今上之后,这把弓又历经沙战二十年,直到炎赤国的战事暂歇,这才得以被擦拭一新,供于宗武大殿。 武帝曾在几年前就说过,总有一天,这把弓会由他亲手送给一位真正有能力承得下炎赤江山之人。 那时候太子还在位,听了这话免不了心中犯了膈应。 但也成功地将他那一身懒散赶走一段,养尊处优惯了的太子着实苦练了一阵骑射。 只可惜耐性太差,寥寥数月便又放下。 武帝看在眼里,也只得一声轻叹,从自再没有提起过此事。 而今天,这落日弓再一次被拿了出来,精明的人们立马就明白,看来这炎赤国的太子之位,今日也算是能再有个归属了。 慕容雪自是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只是发现武帝这话一出口,不但底下的臣子们现了哗然,就连那几个站在对面的皇子有了不同程度的反映。 当然,为之动容的人固然是多,却不包括东方凌。 那个人除了刚才看向她是露了些许的怒意,之后便又冷起一张脸,像是塑雕像一样负手而立在原处,完全不为周遭的变化所动。 慕容雪暗道一声佩服,很多时候她的确是佩服东方凌的,这个人比起她来要淡定了不知多少。 当然,那淡定的外表下,罩着的,却是一颗强大又腹黑的心。 “炎赤国要选太子了。”隐逸幽幽地开口,声音控制得刚好够慕容雪听到。 身在皇家,所以清楚皇家 她“嗯”了一声,随即开口问去: “你怎么知道?” 他笑笑,抖了抖沾了雪花的斗篷,再一次埋怨这炎赤国的天气。雪,似乎是这里最常见的事物了。 “你看那些人!”他朝着一众臣子呶了呶嘴,“打从皇帝亮出了那把弓,他们的议论就没停过。还有那几位皇子,一个个儿摩拳擦掌的,明显的对那物垂涎万分。想来那把弓定是有些不寻常之处,不然怎会引起人们如此反映?” “不寻常之处就是与储位有关?”慕容雪轻哼,“你怎就如此确定?” “因为我是太子!”他不置可否,“我身在此位,自然更明白其中究竟。炎赤是国,东盛也一样。一个国家皇族的五脏六腹,说起来就是那么回事。用心去想,自然就会明了。” 这一次慕容雪没有与之争辩,她甚至愿意相信隐逸的话。 正如他所说,他本身生在皇家,对于这里面的事自然再清楚不过。 至于,也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看得透彻。 她这样想起,不由得将目光幽幽地投向了东方凌。 两人之间隔着正中间的空场,那是用来给人们叩拜皇帝的地方。若是一会儿有人猎了战利品,也会被下人抬到这空场中来由人清点。 她这样看去时,东方凌正漫无目地的望向远方。 那目光中透着不易琢磨的深远,耐人寻味。 慕容雪再一次对这古时人类的成熟程度发出感叹,东方凌不过十六,却老谋至此。 怕是二十一世纪那些上了三十年纪的成年人也比不过他。 就这么寻思着看去,本来一动不动的东方凌却在这时忽地将头一转,直奔着她目光就迎了来。 冬围开始了 慕容雪又撞了个大红脸,这样看一个人本就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更何况这个人是皇子,还是自己要效命的主人。 不过对方却没多想,只是在对上她的眼之后迅速地轻启双唇,以最快的速度吐了一番话来。 慕容雪精通读唇术,几乎就是在东方凌两唇停止蠕动之后便得知了那话里的意思。 他是道—— “不管你是想要干什么,务必见机行事,切不可冲动,更不可擅作主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点头,做了一个请其放心的表情。 就算他不说,她也得好好想想。 报仇固然要得,但是性命更加重要。 她是为那慕容霜可怜,但还没有善良和冲动到为了报她的仇而搭上自家性命的程度。 慕容雪,她始终都是国安局里那个沉默少言同时又犀利毒辣的蝎子。 蝎子可以去毒伤别人,但却不会抛却自己。 当别人的利益与自己产生冲突时,她要保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命。 见她点头,东方凌不再说什么,又自顾地将目光移开。 只一瞬,又复了那般平静。 他明白,慕容雪若是想做,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 而她若是不想为,他不用说,那丫头也会自保安危。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出言提醒,此时的慕容雪站在隐逸的身边,让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他对你还真不错。”头顶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慕容雪却没理。 她正将全副心思都投向场内,这时候已经有大太监将此时冬围的规矩大声地宣布了开去,而下面准下场行猎的人们也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武帝一声令下策马拉弓,直奔前面的枯树雪林而去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第一轮较量 “第一轮没什么好看的!”隐逸在椅子上坐下自顾地解释着。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一众皇子也走到各自的位置坐好。 “嗯。”慕容雪跟到他身边,轻哼了声。“都是些下去热场的将士,真正的主角是第二轮才出场的。哎?”她突然看向他,“你去么?” 隐逸点头: “当然去。”再一指对面的那一群人,道:“跟他们一起!” 正说着,常欢轻步上前,将一支箭递到隐逸面前,道: “主子,这就是给咱们这边准备的箭,箭柄上都刻着各人的名字。”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箭柄处,慕容雪凑到近前,只见上面工整地刻着一个“隐”字。 “知道了。”隐逸摆摆手,没再见那箭看去,到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武帝不远处的老硕王。不多时,以肘间碰了碰慕容雪,道:“你看,那老头子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她依言看去,果见硕王正以手柱腮,自顾地思量着什么。 一时无话,过了半个时辰,刚刚下场的人陆续回来。 各自的战利品也被扔到了场中,多半都是些小兽,以鹿和兔子居多。 “啧啧!”隐逸连连扎嘴,“炎赤国真是不行,我要是在我东盛,珍禽野兽的种类可就会多的数不胜数。” 慕容雪白了他一眼,残忍地提醒了句—— “那又如何?东盛不还是附属在炎赤之下!不然你也不会迁里迢迢来送这一趟贡品了。” 一句话,触到隐逸的痛点。 他再不言,但却明白,这样的附属不会一直继续下去。 早晚有一天会有一方绷不住,或是炎赤想要彻底收复,亦或是东盛起身反抗。 炎赤众皇子1 他期待那一场大战,却也明白,战争的苦难,承受最多的,便是黎民百姓。 但是父皇曾经说过,胜利总是要流血的。 想要子孙后代千秋万福,就得豁得出去先人的骨血。 这一轮谁输谁赢没有多少人在意,哪怕是武帝给了第一那人一百金的奖赏,人们的全副心思还都是集中在第二轮中,皇家人的比试。 当然,这皇族间的比试不只局限在众皇子之间,而是包括了所有愿意下围场去的东方一族。 也包括隐逸。 只不过在武帝亮出了落日弓之后,旁人似乎都成了陪衬。 人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哪位皇子能够拔得头筹,摘下那把落日宝弓。 对于几位皇子,重大臣心中其实早就有数。 那把落日弓十有八九就得落到二皇子东方凌的手里。 皇家兄弟一共十人,太子被废,不计在内。 剩下的九人中,十皇子东方宇和九皇子东方易太小,不参与行猎。 八皇子东方汐的母妃是奴役出身,武帝对他自来就不太上心,骑射功夫学的自然也就不好。 七皇子东方湛早封了藩王,过了十一岁生辰就要去往封地,自然是不在储君的选择范围之内。 六皇子东方阳性子明朗,功夫超群,小小年纪就已经跟着武帝有过一次出征的经历。 按说是个争夺储位的好人选。 只可惜他本人无心皇权之争,到是从小到大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东方凌身后,像是一个小跟班儿。 而五皇子东方皓天生有疾,左足是跛的,皇家不会选择一个有残疾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四皇子东方墨为人和善,不好争不好斗,只跟笔墨纸砚亲近。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为炎赤修书。他相识满天下,却都是些文人雅士,摆明了一心向文的立场。 炎赤众皇子2 至于三皇子东方寒,想想看,也就只有他跟东方凌算是有一番较量。 但是有明白的人暗里分析了一下,又实在觉得那东方寒真不是东方凌的对手。 他的野心太过外露,近两年拉帮结派的动作也太过明显。 武帝虽然没在明面上指出,但只凭着东方凌封了亲王而他却还只是个郡王这一点上便不难看出,武帝对于这个儿子,还是有所保留的。 当然,东方凌也不是真的就稳操胜卷。 太子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就算不是他主谋,至少他也包庇了凶手。 武帝虽说在那件事情上弃了太子选择凌王,但是太子毕竟是他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日后会不会再次牵怒东方凌,这还都是没准儿的事。 第一批行猎之人此时已经退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又开始宣读第二轮的比试。 在他的宣读中,一众皇室宗亲也从各自的坐椅上站了起来。 慕容雪看到东方凌起身,单手褪掉了身后的斗篷,一身利落的短装展在外,着实精神。 而隐逸这时也开始了准备,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冲着常欢道: “你就跟着拾猎物吧!” 还不等常欢点头,慕容雪却抢道: “让我去!” 猎场上,每一位猎手都可以带一位随从,主要是帮着主子将猎到的东西拾起来,再递送给几名专门收集猎物的太监。 “你去干什么?”隐逸一皱眉,白了她一眼,“老实呆着,这么些人,逞什么能!” 她明白隐逸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身边越少在人前爆光自然越好。 道理她懂,可是她却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那老硕王也下围场了! 要打猎,我跟你一起去 早在那老头子起身整理衣装时,一个主意便在她心头打起。 骑马射猎,总免不了会发生些意外。特别是像他这个年纪的老头儿,如果是马惊了不小心让他掉下来,亦或者是所猫之物突然反扑,都很有可能致了命去。 如此机会,她怎能错过。 “我一定要去。”一边说着,已然学着众人的样子将纯白的斗篷自肩头去下。“我的骑术不差,比你的书童强多了。” “你这人……”常欢鼻子没气歪了,“为了达到目地,就一定要踩住别人的肩膀吗?” 慕容雪乐了,转过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向常欢。直到对方被她瞧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才道: “没想到一个书童也能讲出这一番道理,看来一朝太子选择你做书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常欢被堵得哑口无言,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一般的嗑儿他真不知道怎么再继续唠下去。 于是一跺脚,低头冲着隐逸道: “主子,您自个儿分分吧!看看到底要谁跟着。” 隐逸皱眉看向慕容雪,他知道,这丫头既然如此坚决地要跟着一起下围场去,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东盛在炎赤面前本就矮了半截儿,他是东盛太子,如果慕容雪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惹出麻烦,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很有可能关乎到另一个国家。 “常欢跟着!”他收起一脸漠然,很是认真地盯看着她,而后坚定地道:“我说——让常欢跟着!” “你怕了?”慕容雪冷冷一笑,“你怕我给你惹麻烦,所以不敢让我跟着?” 不要杀动物,咱们直接杀人吧! “用不着激我!”他摇头,“孰轻孰重的道理我比你明白,激将法不是对什么人都管用的。” “你若拦不住我呢?”她抬起头,直对上他的眼,“我问你,若是拦不住呢?” 隐逸一愣,随即竟是轻声笑了开。 然后不再归整衣衫,而是一侧身,又往椅子里坐了回去。 “你看,我要是说我身子不适,这一轮就不参加了,你又能如何?” 慕容雪也不说话,见他坐回了椅子,自己也又重新站回到他身边,轻声道: “那就都别去了。我是无所谓,只怕这炎赤国的所有人都会暗里笑你东盛没本事,来个太子还是体弱病虚的。怪不得东盛要被炎赤收为附属,看来这都是有根有据的。” “好厉害的一张嘴!”隐逸轻轻摇头,不明白为什么一对上这丫头,自己总是会在唇齿间败下阵来。第一次如此,到了现在,还是如此。 “皇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辨得正欢,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高高地扬起,随后又是几声高笑。“皇上!光打动物有什么意思!老臣到是有个全新的玩儿法!” 说话的人是硕王,一听到这个声音,慕容雪条件反射一样地感到了一丝恶心。 老硕王的话引起了全场的的兴趣,甚至几个不曾言语过的妃子都跟着抬起头来,想听听这全新玩儿法是什么样儿的。 “哦?”武帝也乐了,冲着自己的哥哥点头道:“硕王快说,朕也想听听这猎还能打出什么花样儿来!” 老头子嘿嘿一笑,上前了一步,指向场外那一堆刚才那一轮人猎来的动物,道: “皇上您瞧,光打这些个东西有什么意思!猫猫狗狗的,不好玩!依臣看,咱们莫不如……猎人吧!” 猎杀奴隶的主意 哗! 此话一出口,场下一片哗然。 任谁也想不到这老硕王竟提出了这么一个惊人的主意。 有胆子小的妃嫔吓得以袖掩住口,纷纷往武帝的方向看了去。 对于这个提议,武帝到是没有太大的反映,只是看着老硕王,问道: “不知硕王所说的猎人,是猎什么人?” “自然是奴隶!”老头子说得理所当然,再伸手往下一指:“皇上您看,下面那么多奴隶站着,咱们莫不如就让每一位下围场的行猎之人都送一名奴隶出来。先放她们在林子里头跑一阵,然后咱们再追进去。以一个时辰为准,谁猎的多,就是谁赢!”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似不经意地飘向隐逸所在的方向。 在看到慕容雪的时候,有一丝贪婪闪过,却又马上被痛恨所替代。 继而转回头,又冲着武帝道: “莫不如就现在站在各位亲贵最近的一个吧!就选现在站得离主子们最近的一个奴隶却当猎物!” “嗯。”武帝随意地应了一声,而后看向场下众人,开口道:“朕没意见,你们意下如何?” 有人苦笑,皇帝都摆明了态度说是没有意见,谁还能再说什么? 其实想想也无所谓,炎赤国最不缺的就是奴隶。 奴隶对于他们来说无外乎就是一个个会呼吸的玩物而已,是生是死自然都由主子说了算。 之前太子在宫里弄了那么个奴隶房出来,武帝其实是想要睁一眼闭一眼的。 只可惜他玩人不成,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命根子都搭了进去,这才让武帝勃然大怒下令拆除。 见场下众人都没有意见,老硕王乐了,一回头,冲着下头的人道: “各位侄子,如果你们舍不得身边儿的那一位,想换换,也不是不行嘛!” 碧晴也是其中之一 他这么一说,更没有人愿意换了。 要是换,那就是妇人之仁。做为一个主子居然舍不得奴隶,那叫什么事儿?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武帝大手一挥,立即有几名大力太监冲上前去,将众皇子亲贵身边的奴隶一个个抓来扔到了场中央。 一时间哭喊声大起,奴隶中有男有女,甚至有很多都还是不大的孩子。 听说自己要被当成猎物任人猎杀怎么能不怕,一个个儿哭求着自己家主子救命。 可是这种时候,又有哪个主子愿意出手相救呢? 东方凌身边被抓走的人是碧晴。 她就是东方凌的近侍,直到有了慕容雪的出现她伴在东方凌身边的时间才少了些。 如今慕容雪在隐逸那里,随侍的任务自然是要再捡起来。 自己被人押走,碧晴并没有同其它人一样哭喊,但心中也是有怕的。 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她跟了东方凌这么多年,看惯了杀戮也习惯了冷酷,但是危难当头,到底还只是个柔弱的女子。站在中间的空场上,身子已然开始瑟瑟地发抖。 再向东方凌看去时,对方也正向她望来,然后轻轻点头,再摇了摇手。 碧晴明白,那意思是告诉自己放心,没有事。 于是她安心地站在场中央,冷眼看去这一切,再没半点惊慌。 东方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炎赤国的奴隶制周边各国早有耳闻,但是真的亲眼所见那还是另一回事。 隐逸来这一趟算是见识不少,但是眼下这集中的杀戮给他的震撼却还是不小。 慕容雪也去了 正呆愣间,已有太监往他这边走来,到了近前瞅了瞅慕容雪,没有直接抓人,而是冲着隐逸一俯身,道: “隐殿下,您下围场吗?要是下去的话,奴才们可就要将这位姑娘带走了!” 他到底不是炎赤的人,下人们不好直接过来拿人,总要问上一问。 但是这一句问却又实在像是带着讽刺,就好像是在问隐逸你是否还有比试的胆量? 隐逸微怒,自是不愿意被人小看。 但事关慕容雪的性命,在这种时候让他点头应下,他也实在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自思量半晌,心头怒气一点点被压制下去,终于还是冲着那太监轻摇了摇头—— “算了,本王身子也有些不适,这次行猎就……” “我跟你们去!”他的话还没说完,慕容雪却先他一步走上前,看都没看那两个太监,自顾地就往场中央的奴隶堆儿里走了过去。 “阿珠!”隐逸急呼一声,前面的人却没有住脚,甚至理都没有理他。 他气得拍椅子把手,长叹一声: “罢了!本王也去!” 见他应了下来,那两个太监也没有多留,一转身便走开了。 站在后头的常欢也吓得不轻,再怎么不喜欢慕容雪,可总也不好看着她去送死。 更何况是这么残忍的死法,对于生长在东盛的的常欢来讲,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但是慕容雪不去不行,一来妹妹的仇要报,二来老硕王今日这做法又触到了她的底限。 那一张恶心至极的嘴脸她实在是有让其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冲动。 好好的一次冬围就在他的三言两语间变成了一场大屠杀,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去。 她得救碧晴 直到这一刻慕容雪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所谓奴隶,根本就是连猫狗都不如的东西。 别说平等,再别提人权,奴隶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没有任何权力,包括——活着的权力。 当然,这两点都还是次要,最主要的是——碧晴被抓来了。 虽然如今伴在隐逸身边,但是慕容雪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东方凌的人。 甚至过了这次冬围,她就会回到凌王府去。 说是近侍,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算是东方凌的保镖,或者说东方凌就是从前那个自己需要效忠的国安局。 如今他身边的人有难,而那个人刚好还是碧晴,她也就没了不去救的理由。 更何况,在别人看来这极为凶险的一次行猎对于慕容雪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一次屠杀中,相反的,如果有可能,那个恶心的老头子是到了该遭到报应的时候了。 径直走到碧晴站立的地方,轻扯了对方的衣角,轻声道: “碧晴姐,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一步也别离开。” 碧晴见到慕容雪下到场中,也吃了一惊。 见她又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着急—— “一会儿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那个东盛的太子怎么能让你过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再轻扯了下嘴角,道:“王爷不也把你送过来了么,我又没什么出奇的。” “那怎么一样。”碧晴皱了皱眉,将一道埋怨的目光往隐逸所在的地方投了去,继而又道:“王爷是没有办法,别的皇子亲贵都没说话,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东盛太子不同,他又不是炎赤的人,如果想要保你,自然保得住。” 阴谋的味道 “谁稀罕他保!”慕容雪轻哼了声,“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保谁呢!”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东方凌,只见对方也正朝她望来。 她轻启双唇,动了动,无声地道: “放心,我会保住碧晴。” 东方凌点头,又马上接口道: “你自己小心,一会儿见机行事。” 两人不再对话,这时已经有禁军围了上来,将这一群奴隶往林子口引去。 而要下围场的皇族亲贵们也各自往自己的马匹处走去,跟在他们后头的,是各自挑选的一名侍从。 隐逸身边自然是常,伴着东方凌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她有印象,那人叫谷安,也是东方凌的近侍。 跟碧晴的身份差不多,只不过两个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再往老硕王的身后看去,她却惊讶地发现,伴着他的,居然是禁军统领——靳林! 她不解,以靳林那禁军统领的身份,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去当个随从? 碧晴看出她的不对劲,顺着目光看去,见她正望着硕王跟靳林出神。这才小声地道: “硕王爷是皇上的亲哥哥,兄弟两人感情甚好。硕王年纪大了,近几次行猎皇上都会派靳林亲自保护他的安全。” 话虽这样说,可是慕容雪依然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特别是靳林向她投来的恨,还有老硕王那一丝坏笑。 她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如此。 那靳林因裕嫔的事对东方凌一直怀恨在心,上次与太子合谋演了一出换龙袍的戏,却没想到反而让太子吃了苦果。 如今他定是觉得想动东方凌太难,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说起来裕嫔是她慕容雪杀的,而她只不过是个奴隶,想要她的命可比陷害一个王爷容易多了。 至于那老硕王,慕容雪忽就想起了一句言情小说里常说起的话:得不到的,我便要将它毁去。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东方凌的请求 自己就是他要毁去的目标了么? 慕容雪苦笑着摇头,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新生,却还是要不来一份平静。 终于在林子前站下,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东方凌的声音响亮地扬起。 众人回过头,但见得东方凌也同样回转了身,冲着主台上坐着的武帝道: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 “说!”武帝兴致不错,笑呵呵地看着场下的一众人等。 只是那笑容如今在慕容雪看来,竟是同硕王那老头子一样的恶心。 东方凌的声音继续: “不是说以一个时辰为准么!那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仍然有活下来的奴隶,那么父皇可不可以把那些人赏给儿臣。最近儿臣府里下人也不太够用,就都送给儿臣当家奴吧!” 武帝双目微眯,不多时,目光便打量到慕容雪的身上。 他知道,东方凌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这善心。 那么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那个女孩了。 九五之尊双拳紧握,他可以断定太子一事定是慕容雪所为。 只可惜,虽身为皇帝,有些事情却并不是想做就做。 位越高,顾虑就越大。 对于这个女孩,他早就下了杀心,只可惜东方凌在前,他不可以因为一个废了的儿子再搭上一个最理想的江山继承者。 东方凌或许不是他最得意的,甚至比起其它几位皇子来说,也不是他最喜欢的。 但是东方凌却最像他! 准确的说,是像年轻时的他。 武帝明白,炎赤的江山不论交给哪个儿子,他都没法放下心去。 唯有东方凌。 所以,他不可以在这时候动了慕容雪。 当然,如果慕容雪能够帮着东方凌坐稳江山,他可以留她活到终老。 但如果那丫头中途生变,他可以随时取其性命。 行猎开始 “准了!”武帝手一挥,冲着下头道:“只要一个时辰之后还有活着的奴隶,就都归了凌儿!” “儿臣谢父皇!” 随着这一声道谢,新一轮的狩正式开始。 一阵鼓声响起,慕容雪没反映过来,却发现身边的奴隶已经开始冲着林子里头拔腿就跑。 甚至有的人还一边跑一边呼着“救命”! 眼瞅着身后的一众皇族都已经拉弓上马,碧晴见她发愣,赶紧扯住了她的袖子就把人往林子里头拽—— “你干什么呢?快跑啊!再不跑,第一个死的就是咱们!” 她这才明白,原来那一阵鼓声是在宣告狩猎开始。 也直到这时才知道,对于炎赤国的奴隶来讲,这样的事一定是再平常不过了。 他们甚至都明白鼓声响起意味着什么,从而先她一步开始逃命。 她跟碧晴的脚步慢了些,马上就有数名皇族发现了她们的弱势,从而打马奔来。 但听得身后一阵拉满弓弦的声音传来,慕容雪想也没想,一把揪住碧晴的衣领就把她的头往下压去。 “呀!”碧晴吓了一跳,刚发出了一声轻呼,立时便有一只箭擦着发稍而过。若是再晚半分,那箭就会直插进她的头颅,令人当场毙命。 碧晴吓傻了,再也没办法保持以往的平静,拉着慕容雪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发颤。 “果然够狠!”她一声冷哼,直盯向地面上的那只箭,但见得箭柄上工整地书着一个“寒”字。 没有时间再给她多想,几乎就是在躲过这一只箭的同时,又有两只箭呼啸而来。 她拉着碧晴一个直窜,成功地扑到一个小雪堆后面,将那两箭躲了过去。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东方寒 “别怕!”见碧晴全身都在哆嗦,慕容雪不得不出言提醒:“你越是这么怕,行动就会越迟缓。在这种情况下,跑得慢了就会要了命去。” 碧晴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明白。可是……” 眼瞅着又有马匹追了来,慕容雪再听不进去她的话,将人的手腕一拉,干脆地道: “跟着我,别回头!” 她拼了力气扯住碧晴往林子深入跑去,碧晴跑得没有她快,但是被人这样扯住,再加上身后有要命的箭不时地追来,竟也触发了体内的潜能,将奔跑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终于在一棵树干前停住了脚,碧晴累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慕容雪也没好到哪去,这具年幼饥饿的身体竟是如此的不争气,这才跑了多一会儿,小腿肚子竟然已经开始打转,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子头晕目眩。 “谁叫寒?”见碧晴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了,她干脆发出心中的疑问——“皇家人里有谁是叫寒的?” 碧晴无力地抬起头,想了想,道: “是三皇子。” “她叫东方寒?”慕容雪咬牙,第一箭是东方寒射来的,她记住了。 碧晴只点点头,没再多说。 皇子的名讳,想必也就只有慕容雪能这样自然的直呼而出。 “还能跑吗?”看了看狼狈不堪的碧晴,她不得不再次催促,“如果不跑,死亡很快就会来临了。” 碧晴无奈,慕容雪的话听得她遍体生寒。 挣扎着站起身,却是道: “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残忍?有的时候你甚至比王爷还……还……” 开始杀人了 “还狠毒!”她接过了话口,然后耸耸肩,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事实总是残忍的,不是吗?” 话闭,再不给碧晴说话的机会,直扯了人就继续奔逃开去。 其实不只是碧晴受不了,就是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胸腔里像是要炸开一样,闷得厉害。 “该死!”不由得骂出声来,奔跑的脚步渐渐地慢了。 “啊!”猛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凄惨无比,透着死亡的讯息。 碧晴那被慕容雪握住的手腕狠狠地一抖,心底的恐惧更甚,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 “别瞅!”她的一声喝斥成功地将对方的头又扳了回来。“我说了,不要去看!” 一边斥着碧晴,而她自己的目光却已经迅速地向那声源处望了去,只见得是一个正在忙着逃命的丫头被一只长箭狠狠地穿了胸口,直钉到了树干上面。 那可怜的丫头临了也只发出了那半声惊呼,之后便再无了声息。 鲜血顺着长箭滚滚而下,瞬间便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地,那样的触目惊心。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还不等她回过神儿来,另一个方向又是一个弱小的声音叫了开。 再看去,却是一个骑在马上的少年,正以极近的距离用箭指向了一个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吓得干脆放弃再跑,“扑通”一声趴到地上,不停地叫着饶命。 砰! 骑马的少年才不管这些,拉了弦的手轻轻一松,那柄箭直奔着孩子的脑袋而去。 下一瞬,精准无误地将整颗头颅贯穿,脑浆立时溅了一地。 硕王追到 接下来,四周围似乎有更多的奴隶被猎到了,就连一个年龄比十皇子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都在随从的帮助下,将一支箭头狠狠地插进了一个丫环的大腿。 慕容雪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一双眼喷火一般地瞪着,实在很难接受眼前这一幕幕事实。 她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血腥。 甚至在执行任务中,被她亲手杀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但是这样一种单方面的屠杀,这样一种完全拿人当畜生的宰杀方式,这样一种居然是由十几岁的少年带头展开的杀戮,还是让她没有办法去接受。 这种场面甚至让她想起了战争年代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自然慢了下来。 嗖! 突然间,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呼啸着带了一丝硬物划破长空的声音嚣张地向她扑来。 再不敢做多想,虽然这具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是面对这样关乎性命的时刻,她还是爆发出了人类本就该有的潜能—— 猛地推开碧晴,随即扭腰,侧移,腾身,翻转落地! 一连串动作虽因为身体条件而带了些狼狈,但是用来保命,却依然是天衣无缝。 眼瞅着那只本该射中她的长箭“砰”地一下走空钉在了树干上,正跑过她旁边碰巧看到了这一幕的奴隶们忍不住发出了啧啧的惊叹。 然而,也正是这一声声惊叹迟缓了逃亡的脚步,几个宫女还没等回过神来,性命就被一支支冷箭毫不犹豫地抢夺了去。 离着她最近倒下的那个丫头,是被穿透了颈动脉。 慕容雪清楚地看到那只箭的箭柄上刻着一个“硕”字。 避过一劫 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再用眼角的余光撇去,只见那个令人生恶的老头子正躯着马往这边奔来。 在他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点点犹豫和怜惜。就好像这一支支箭真的是射在动物身上一样,那么的理所当然。 心底轻叹一声,不再多想,弯腰拉起被推到地上的碧晴,随即脚下一转,整个儿人借着乎乎吹来的北风猛地向一旁窜了开去。 刚奔到近前的老硕王已经将手搭在了弓上,刚刚那一箭走了空,气得他一连发了数箭射死了其它几个宫奴。 但是慕容雪那一连串利落的动作却又让他觉得十分有挑战性。 没错,现在他的目标就是她!甚至他挑起这一场猎人的行动,目标也是她! 可是这一支箭还没等射出去,就只见那个原本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女孩,竟是像一只豹子一样一眨眼间就窜得无影无踪。 不但是慕容雪不见了,她一直拉着的那个丫头也跟着没了影子。 这工夫,已经有侍卫上前将死去的奴隶拖走,并按着致命的那一支箭上所刻的名字来划分猎物的归属。 慕容雪和碧晴当然不会无影无踪,相反的,此时的她正窝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雪堆儿里。 冰冷的积雪覆在她本就单薄的衣衫上,冷得女孩儿嘴唇发紫,不住地打着哆嗦。 刚刚逃开的时候正好借着风疾,吹得雪花也更狂了不说,她在腾空的时候也故意用脚带起了一层层落地的积雪。这才成功地乱了那老头子的眼睛,让自己成功地暂时隐蔽起来。 但这样并不是长久之际,虽然挣过一个时辰就可以保命,可她并不认为自己在这雪堆儿里呆上一个时辰还能有了命在。 正面死亡 古时的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倘若是从前的身体,她会丝毫没有顾及的享受这份历练。 但是现在不行! 这十来岁的身体太弱了,再呆下去,就算不被猎到,也是被冻死。 更何况她还拉着碧晴,就算自己挺得时间久些,碧晴也受不了。 而她此时正以手死死地捂住碧晴的嘴,这才没让她因惊恐而叫出声儿来。 如此想着的时候,那老硕王已经躯了马往别处去寻找猎物。 慕容雪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自嘲地苦笑。 “雪,雪姑娘。”碧晴也颤抖着想要站起身,可是刚起了一半便又不争气地跌坐回雪地。 她轻叹,弯腰拉了她一把,这才让她成功地站起来。 “我们怎么办?”碧晴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她很想要忘记刚刚那一幕,可是身边那一摊摊血迹却又在不断地跟她提醒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慕容雪已经很淡然了,虽然这场只进行了一个开头的屠杀确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但终究不过杀人而已,早在她进入行动处的第一天起,长官就曾说过:如果你们始终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死亡,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特工。 她是四大王者之一,当然,不怕死亡。 “趴下!”碧晴还没等到慕容雪的回答,便突然又听得她一声厉喝,随即整个儿人又被往雪堆里按了下去。 砰! 一支箭冷冷地插在身后的一棵树干上,深深地没入了一半。 她回头去看,那箭柄上依然是一个大大的“硕”字。 可是慕容雪却不认为那是硕老头子射来的。 靳林 刚刚他已经射过箭来,那力道实在是与这一支相差甚远。 想来那样的年岁,再加上日日荒淫,老头子根本没多少力气能让射身没入树干一半。 那么……又是谁拿了硕王的箭来射她呢? 靳林! 一个名字在脑中闪过,继而冷笑。 忽有念头兴起,那夜莫云轩奇怪的大火莫不是就与这靳林有关? 想来,有什么人能够在宫中行动自如? 他是禁卫军统领,自然有这个条件。 这样一想,心里的恨意更甚。 于是低下头,冲着碧晴轻言道: “对方的目标是我,你躲在这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待我把人引开再回来找你。” 话毕,也不等碧晴点头,身子突然向一旁急窜开去。 而与此同时,一支支冷箭也顺着她的身形狠狠射来。 碧晴看得心惊肉跳,却也不得不佩服慕容雪的身手。 只道怪不得凌王喜欢,看来除了漂亮,她确有过人之处。 慕容雪这一窜,其实是有些托大的。 这副身子早就不似从前的状态,再加上疲惫,以至于她很难将动作发挥到极致。 甚至向旁窜出时,终因得力道不够,而让身形慢了不只一分。 三箭躲过,第四箭,还是擦着她的左小腿勾开了一寸深的豁口。 慕容雪牙关紧咬,落地时未受伤的腿承受了最大限度的重力,随后身形未停,继续向前窜去。 腿上受了伤,奔跑的速度已然不快。再加上不熟悉地形、风雪大得看不清周遭的状况,便也只剩下没命地奔跑。 可她也不敢跑得太远,碧情还躲在原地,如果在时候被人发现,那碧晴必死无疑。 于是两人一马,竟就在原地绕起了圈儿来。 要命的一箭 无奈,人再快也快不过马,她约莫着也就跑了十几米的样子,只听得身后“嗖嗖”两声同时传来。 慕容雪知道,那是一支弦上挂了两柄箭,人家是要她的命呢!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虽然奔跑的过程中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目眩。 但是性命攸关的关口,她还是当身为一个特工人员最佳的心理素质发挥到了极限。 站定,双耳微动,仔细辨了袭来的箭风。 随即弓身,脚尖点地,“腾”地一下凭空跃起! 射箭的确是靳林,只是他怎也没想到对方的功夫竟如此之好。 他这上了满弦的两箭居然就眼睁睁地被其躲过,而且慕容雪还是带着伤的。 这让他的头上渐了汗来,好不容易跟硕老王爷达成一致,这地方人多眼杂,如果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解决掉,那么很有可能就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迅速地自身后又抽了只箭来,再次对准了慕容雪正在下落的身子。 看他又要拉弓,慕容雪暗呼糟糕。 没有办法行动自如的身子实在是她最大的束缚,她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还能够再躲过一箭。 而就在这时,林子的一头又有马蹄声向这边奔了来。 她也有些惊,如果在没有甩掉靳林的情况下再来几个皇子,那么别说是碧晴躲不过,就连她能不能再保住命,都是拿不准的事了。 就这样想着,靳林的箭已经上在弦上,眼瞅着那拉弦的手就要松开。 慕容雪还在半空中的身子突然一个急转,直奔着一棵大树就扑了过去。 人刚躲到树后,靳林的箭也已脱手。 东方凌和隐逸来了 可奇怪的是,那箭虽然射了出来,却很意外地失了力道。 不但没有碰着慕容雪半分,甚至还没等射到两人中间就应声落地。 怎么着?靳林改主意了? 她不解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射箭之人不是不想杀她,而是他根本已经没有了杀人的能力。 就在靳林的一左一右已有四个身影急奔而至,她看过去,随即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那四个人,正是东方凌和隐逸,还有他们各自带的随从——谷安和常欢。 她知道,至少于目前来讲,自己算是安全的。 东方凌跟隐逸总不致于举箭射死她,相反的,他们还刚刚为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靳林! 再向靳林看去,那仍坐在马背上保持着拉弓姿势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就在刚刚靳林打算射死慕容雪的当口上,东方凌与隐逸齐齐赶到。 见这情景,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均拉起弓向那靳林射来。 不同的是,隐逸射中的是靳林的手腕。 而东方凌对准的,则是他的眉心。 扑通! 已经死亡的身体终于栽倒在雪地里,那把做恶的弓也脱手而出,静静地跌在他的身旁。 她自树干后头绕出,受伤的左腿开始流血,渐渐地染得白靴通红。 隐逸身子一动,作势就要上前去看她的伤势。 可是动作还是照东方凌慢了些许,等他人下得马上,东方凌早就到了慕容雪的面前。 “受伤了?”冷冷的声音称着关切的目光,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她却心头上暖,扯了一个苦笑出来。 “没事。”再朝不远处的雪堆指了指:“碧晴还在那边,得想个办法把她藏起来,有她在,我也跑不远的。”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报仇的计划 东方凌点头,可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 碧晴这时走来,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眼,而后道: “没关系,保住雪姑娘要紧。奴婢会尽量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众人无法,便也只好先这样。 东方凌指了一处雪坡,告诉碧晴—— “忍着冻,用雪把自己掩住。” 碧晴点头离去,他再将目光投向慕容雪受伤的腿,想再说些什么,可终还是没有出口。 隐逸这时也上得前来,却是道: “你们不是找算在这里叙旧吧?”再看向东方凌,“过了这场冬围,人我就会还回去。所以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闲唠家常。” 慕容雪一个白眼翻过,不客气地道: “能不能回去,还得看我能否保住命来。托隐殿下的福,要是没有您那一番折腾,这围场——阿珠也没机会见识。” 这一声阿珠,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 见她数落隐逸,常欢很是不高兴。可眼下这情况他也说不出什么,要不是慕容雪顶着,怕是被当成猎物的就是他。 东方凌没理隐逸,只是盯看着一个方向微眯起眼。 不一会儿便扯了慕容雪的胳膊将人拉到身前,然后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小声开口: “这林子偏西的地方有一处围栅,围栅的另一头都是些虎豹猛兽。想办法把人引过去,老头子是生是死便全凭造化了。” 慕容雪眼中精光一现,暗叫了一声好。 而在这时东方凌又继续道: “你自己小心,我先过去将那围栅想办法弄个豁口出来。” 话闭,人一转身,直冲着靳林的尸体就走了过去。 ———————————————————— 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向着危险,出发! 眉心和手腕的两支箭代表着射箭人的身份,总不好就这样留在这里。 他想也没想,上前一把握住箭柄,手腕一翻,“咔嚓”一声就将箭给折断,而后翻身上马,冲着慕容雪随意地挥了挥手,带着谷安扬长而去。 而在这时,远处又有马蹄声传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一定是又有人前来射猎了。 隐逸也效仿东方凌将自己射在靳林手腕的那支箭折断,然后回望慕容雪,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无声。 她轻叹,冲着隐逸微点了点头,示意其放心。 之后也不再多留,又朝马蹄响起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一弓身,竟是奔着那声音迎面而去。 隐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策马追去。 常欢赶紧将人拦住,道: “主子,这事儿咱别管了!谁知道刚才凌王跟这丫头说了些什么,奴才怎么总觉着他们两个有事相瞒呢?” 隐逸一瞪眼—— “难道就看着她去送死?” 常欢很倔强,也顾不上身份,干脆地道: “她那么有本事,哪能轻易就死了!” 一句话,堵得隐逸哑口无言。 说来也是,慕容雪真不太容易死掉。 就算刚才自己跟东方凌不出那两箭,怕是最多也就受点伤。 想要她的命,还难了点儿。 “主子咱快走吧!别在这地方久留!”常欢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一会儿有人来了就不好交代了!” 隐逸点头,又朝着慕容雪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打马离去。 再说慕容雪,之所以会奔着那马蹄声迎面而去,完全是因为她从那踏雪之声中听到了一丝熟悉。 如果有心去记,每匹马的奔跑频率都是不一样的。 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不一样除了跟马的身体素质有直接的关系之外,还关乎着骑马之人的技术。 种种加杂在一起,每一只马蹄落地时的状态就绝对不同了。 而慕容雪也是自远处奔来的马蹄声中分辨出骑马之人十有八九就是硕王那老头子。 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若自己不来,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满围场去找。 如今人主动送上门来,可真是再好不过。 思绪间,蹄声渐近。 就在她看清楚来人正是硕老王爷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老头子眼睛一亮,刚才走开之后他便觉得不大对劲。 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是跑开,总也得有个踪迹才是。 想来想去,他认定慕容雪一定还在刚才的地方。 之所以他看不到,一定是对方找到了很好的藏身处,她不动,他自然看不到人。 当然,这时候他也算明白,靳林的杀人计划失败了。 眼瞅着慕容雪离他越来越近,他眯住眼睛拉起手中的长弓,刚准备上了箭,却见前面的小身影似也发现了自己,竟是突然一个疾转,人一下子又逃了开去。 他气得闷哼一声,再左右瞧瞧,不由得怒道: “该死的!靳林那小子在干什么?堂堂禁军统领竟然连个孩子都杀不死!” 他这样想着,同时打开马,直冲着慕容雪逃走的方向就追了去。 听着身后马蹄响起,奔逃中的女孩不由得扬起了一丝邪邪的笑。 大鱼终于上钩了! 她现在很累,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虽然在刚刚东方凌与隐逸出现的时候得以短暂的休息,但毕竟腿上有伤,再加上这两条小短腿怎么样也跑不过马匹,渐渐地,两个人的距离开始拉近。 终于看到围栏 不过慕容雪倒是不急,虽然很累,但好在有一个近在眼前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只要能将这老头子引到东方凌说的那处地方,她保证可以让外围的野兽把他咬得尸骨无存。 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开始有了改变。 不再呈一条直线地向前奔去,而是在马快要追上自己时开始左躲右闪。 她这种看似在雪地里打滑一样的步子很诡异,让人看着总觉得像是人要跌倒。 但恰好就是在那跌倒的当口儿,女孩的身子又会忽地一下重新直立起来,然后再一偏,又向另一边滑去。 可怜的是老硕王座下的那匹马,在慕容雪的带动下竟然就也跟着东倒西歪,一步一滑。 前者能控制得了身形,但是马不行。 这么一番折腾,可苦煞了骑在上面的老头儿。 再没办法开弓射箭,老硕王此时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如何能让自己坐稳而不致于从马上掉下来。 如此折腾一番,慕容雪再一抬头,果见前方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围栏的影子。 她立即向六路观望,不经意间,在一颗高大的树上看到了蹲在上面的人。 那人见她望来,赶紧伸手指了指那围栏,而后动了唇,无声地道: “轻轻一撞,围栏就开了。” 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树上的人不是东方凌,而是他的随从谷安。 见她点头,谷安人影一晃,迅速自树上掠下,三两下就窜得没了踪影。 她心生佩服,没想到这谷安的功夫还真的不错。 思绪间,人已奔到那围栏近前,老头子见她跑到路尽头再没处可去,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 复仇开始 随即又一扬手,甩开马鞭狠狠一抽,骏马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小蹄子!今儿看你还往哪逃!” 慕容雪没想再逃,只是存心引着那匹马朝自己撞来。眼瞅就到了围栏跟前,马没有停住的意思,老头子也不再举弓,而是自跨间抽出一把长刀,直奔着她的脑袋就砍了过来。 女孩冷冷一笑,竟是突然回身,一把朝那马缰绳就扯了去。 硕王吓了一跳,怎也没想到慕容雪会来这么一招儿。 马受了惊,他吓得死死抱住马脖子以便稳住身形。 可是女孩的动作未停,扯住缰绳后整个儿人腾空跃起,直奔带着身后一人一马着那片猛兽区就跳了过去。 老头子吓傻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两人是敌是友,只开口大叫道: “不要进去!那里有野兽!” 她也没客气,甩口就道: “不是说猎些猫猫狗狗没意思么!本姑娘给你来点刺激的!” 一面说着,半跃起的身子已然撞到了那早被偷偷破坏掉的围栅,“砰”地一下就进了猛兽区域。 但她没多留,只是身子探试性地向前一送,在眼见着几只虎视眈眈的豹子怒吼着朝这边奔来时,手臂一用力,借着马匹本身的冲劲儿,用力一甩,一下子就将老头和马一齐甩向几只猛兽。 见距离差不多,慕容雪抽身而退,疾速地冲出猛兽区,回到围场。 而那几只迎上来的豹子虽然对她也万分垂涎,但是已经送上门的一人一马已经让饥饿至极的野兽没了那些追人的兴致,纷纷一拥而上,对着老头子和那匹可怜的坐骑张开了血盆大口。 大仇已报 她长出口气,一边迅速调节着自己那已经快要累炸的胸腔,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残忍。 等气脉总算是调匀了些,这才又开始抽身后退,直到老头子已经无法发出呼喊、马匹的嘶鸣也渐渐隐去,直到鲜红的血肉已变成森森白骨,女孩这才收起冷笑,一返身,迅速地往远处奔了开去。 她必须得快点跑,且不说这一幕被其它皇族人看到,单单是那些野兽解决了到口的美食之后的反映,就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应服的。 破了笼的猛兽难免冲到这边来,她若是跑得不快,麻烦可就不是一点半点。 一面想着,一面拼命地加足脚力,直奔着碧晴藏身的地方就奔了去。 想是这场中的奴隶已经被猎得差不多了,她在跑动间已经很难再听到有凄惨的叫喊,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却又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地四处疯找。 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雪堆,仔细瞅去,不难发现那雪堆的一边鼓起了一个包。 她知道那是被雪盖住的碧晴,心下一颤,只盼着这样的寒冷可别将人冻坏了去。 直到人奔至近前,慕容雪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将盖在碧晴身上的积雪抖了开去。 藏在下面的人见行踪被发现,吓得想要起身逃跑,可是刚一动,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样的寒冷下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还不等人站起来,竟是一下子就往边上栽了去。 头狠狠地磕碰到一边的树干,“砰”地一声,疼得她眼前发黑。 “哎!”慕容雪无奈,赶紧上前将人抱起。 一摸,全身冰凉。 狩猎结束了 她知道,这样的环境再继续下去,碧晴的命就难保了。 正想着该怎么帮她暖暖身子,但听得四面八方都有马蹄声传来。 还夹杂着人声—— “快!那边还有两个!最后两个了!看谁能抢到!” “驾!” “驾!” 她知道,只剩下她们两个猎物,这些皇家人八成都疯了,只怕这时候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说话间,无数提弓之人已经到了近前,一对上她们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开始上满了箭弦。 慕容雪心头一沉,看了眼碧晴,只道自己就算跑得了,她的命怕是也得搭上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一个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 阴阳怪气的,但这时候听在慕容雪耳朵里却又是那般的天籁。 那是武帝身边的大太监秦英的声音,他道—— “狩猎时间已过,各位主子请回!”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泄了气去。 举着弓的手纷纷垂落,东方凌在这时候冲着赶来的秦英微点了点头。慕容雪估了一下时间,再又看秦英也正冲着东方凌不着痕迹地点头。 于是明白,时间是差不多了,但一准儿是没有这么巧就准了时。 定是秦英在暗里相助,这才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救了她们一命。 她能想到的事,自然也有人想到。 比如说三皇子东方寒。 此时见多数人已然离去,一袭蓝袍的东方寒笑着冲那秦英道: “秦公公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一个时辰的狩猎怎么就样巧,在这当口儿就到了时间呢?” “哟!”秦英上前打了个千儿,而后道:“三爷这话说得老奴实在是当不起了,时辰是一早儿就有下人在记着的,说好了一个时辰为准,到了时间,老奴自然得来通传。实在是不敢有别的心思啊!” 有豹子出来把硕王爷吃了! “哼!”东方寒轻哼,再瞅了瞅自己的二哥,便也没再多话,一打马,人也跟着走了开。 东方凌这时候开口,却是指着慕容雪跟已经晕倒的碧晴道: “父皇早已应允,一个时辰后只要有奴隶还活着,就都归了本王。秦公公应该不介意本王将人带走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秦英一俯身,“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的,凌王您只管带人就是!” “如此!谢了!”东凌微扯了嘴角,这才又看向谷安——“去,把人送到马车里!” 谷安点头,走上前去,看了看慕容雪,又看了看碧晴。 不等他开口,慕容雪便先道: “抱好碧晴,我自己可以!” 谷安也不跟她客气,见人确实没有大碍,于是一步上前,一把将碧晴打横抱在怀里。 这么一晃动,碧晴渐转醒了来。 视线还没完全恢复,便见得一张男人的脸正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上方。 她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中了箭落到哪个皇子手里,不由得拼命地扭动身子,想要逃开。 谷安见人在挣扎,赶紧低下头,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 “碧晴姑娘,别怕,我是谷安!” 两人同为东方凌身边的人,平时自然熟络。 此时一听到谷安的声音,碧晴那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了下来。 头一栽,再次晕睡了去。 慕容雪看了东方凌一眼,因有旁人再场,两人只一个眼神交流,她便跟着谷安身后一齐离开。 可还没等走出围场,但听身后突然一阵骚乱,随即便听得有人喊道: “不好了!有豹子跑出来,把硕王爷给吃了!” 有太医来给碧晴看病 一时间全场大乱,她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几名宫奴正扯着那老头子身上穿的衣物抹着眼泪带着惊恐地跟几位皇子道: “奴才们只捡回了这几件衣赏,老王爷,老王爷他……” 众人大惊,就连心中有数的东方凌也故做出惊讶之色,然后开口道: “这是在哪里捡来的?” 有宫奴回话: “是在西边儿的围栏边上,有几名禁卫军将士刚才一起打死了一只猛虎,野兽们逃了回去,奴才们这才发现硕王爷的衣物。” “怎么会这样?”东方寒也吃了一惊,“这围场里不是没有猛禽吗?” “回三殿下!”宫奴“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道:“围场里是没有,但是西边儿那头是有的。本来是有围栏圈着,可是那围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破了,这才……这才……” “行了!”东方寒一挥手,再看了看那血迹斑斑的衣物,看了看东方凌,道:“二哥,这事儿看来得跟父皇说了。” “嗯!”东方凌点头,脸上现出难色,随即一声长叹,“唉!父皇年岁已高,他老人家与大伯父一直兄弟情深,只怕这打击不轻啊!” 在旁的几位皇子也跟着叹气,但是没有办法,这么大的事总不好瞒着。 于是当下便有几位皇子由宫奴引着去了硕王出事的现场,而年长些的东方凌与东方寒便一起去往主台前,跟武帝道明此事。 见众人离开,慕容雪这才又紧走了两步跟上了谷安,然后便是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 不多一会儿,有太医走到她们所在的马车前,轻声道: “老臣是凌王爷派来的太医,说是有一位受冻的姑娘需要医治!” 东方凌的好 慕容雪赶紧一挑车帘,果见一名四十上下的男子正提着药匣子站在外头。 她点点头: “是!有劳您,请上车吧!” 太医也没多说什么,给奴隶看病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干。 几乎这炎赤国是没有哪个主子愿意请大夫去治一个奴隶,如果生病或受伤,要么直接扔掉,要么任其自生自灭。 就连宫里的太监,除了秦英这样有些身份的以外,也很少有能用上药的。 这时瞧见那还在晕迷中的碧晴,不由得轻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会是个好看的丫头,让凌王动了心思,这才宣了太医给她瞧病。 可现在看来,这人也很平常,没什么出奇的。 倒地陪在她身边的这个孩子,小模样儿生得实在是出奇地标志。 刚刚那一掀帘子,连他这把年纪的人看了,都不由得心颤。 碧晴没有大病,只是受了冻。 太医看过之后,想了想,也没开方子,只是对慕容雪和谷安道: “没什么大碍,弄一碗姜汤灌下去就好。再帮她暖暖身子,搓一搓。” 两人道过谢,太医便下车离开。 谷安轻叹一声,将一个火盆往碧晴近处又挪了挪,然后自顾地道: “别看咱们王爷平日里冷冰冰的,可是真的跟在他身边儿的下人,却是比哪个府里都好。旁的主子都不拿咱当人看,但是凌王不同。” 慕容雪想了想,便也跟着点头。 她接触过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至少跟太子和老硕王比起来,东方凌真算是不错的。 不过又是一个画面自脑中闪过,她便紧跟着摇了摇头,道: “也不见得!上次在硕王府,有两个丫头一个被他送给了硕王爷,一个又被他下令打死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王爷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哼!”谷安白了她一眼,就好像错的是慕容雪一样。然后又道:“还说呢!那还不都是为了你!”那天他也在场,自然知道慕容雪所说的事。“不过那两个丫头也该死,一个总想着勾引王爷当个屋里人,另一个跟她姐妹情深,又故意去烫你。王爷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出气!” 慕容雪无语。 谷安又自怀里掏了一个小药瓶出来,递到她面前: “太医不来我还忘了,这是王爷要我给你的,说是涂在腿上,血很快就会止住。” 她点点头将东西接过,开了盖子凑到鼻下闻了闻,三七的味道。 再说主台那边。 一场热闹的冬围在老硕王的死讯中变成了惨剧。 武帝抱着那几件染满了血的衣物失声痛哭,但在听了宫奴的描述之后,妃嫔们的惊叫还是将他的哭声盖过。 如此残忍的死亡方法任谁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九五之尊终于哭倒在龙椅之上,大太监秦英赶紧宣太医急治。 终于,人重新清醒过来,却是悠悠地一声长叹。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不少坏毛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亲兄弟,是从一个娘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几十年前那一场储位之争,要不是硕王相让,怕是他今天也坐不上这把龙椅。 多少年来,硕王为了怕他心生芥蒂,对朝政向来不闻不问,只管自己吃喝享乐。 他明白,这是哥哥让他放心,让他安心的去当一个治国安邦的好皇帝。 “父皇节哀!”一众皇子全都跪倒在地,出声劝慰。 “罢了!”武帝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在秦英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而后道:“按着皇家仪典厚礼安葬,别……别亏代了你们大伯。” 她偏偏选择了杀戮 因为这个意外,那把落日弓的事便也没人再提。 冬围惨淡收场,留下了无尽遗憾。 隐逸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头无数个疑问画起。 回宫的路上,倒是常欢忍不住了,把缰绳往另一个赶车人手里一塞,自顾地爬进车箱,然后小声跟隐逸道: “主子,奴才怎么觉着这事儿跟那丫头脱不了干系?” 隐逸一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常欢头上—— “胡说什么!” 常欢“哎哟”一声,却没放弃自己的想法—— “真的!主子您没发现凌王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么!而且中间咱们遇到她那会儿,那两人就在一起嘀咕了什么。奴才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说了不让你胡说!”隐逸板起脸,渐了怒意。 常欢一吐舌,乖乖地又爬回车外。 隐逸的两道剑眉揪得越来越紧,常欢的话他何尝会想不到,他甚至知道慕容雪有足够的杀硕王的理由。 可是那样的死法又实在是让他有些触目惊心。 从潜意识里他就不愿意慕容雪染上太多的血腥,总觉得那个白衣女孩应该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一朵雪莲。 她可以傲视这世间的一切,但唯独不应该淌进血泊地狱。 可只惜,她偏偏选择了杀戮。 他试图将她拉回,也确是做出了努力。 可惜到头来,她还是坐上了东方凌的马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凌王府吧?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儿国都都覆盖在老硕王离世的阴霾中。 那一片抑郁让人们觉得连呼吸都是有些费力的。 但是悲伤的只是皇族,对于百姓们来说,硕王那老头子死了,可真是活该。 训练自己 甚至有人私下里说这就是上天的报应,老头子平时坏事做尽,这也算是老天爷借着猛兽之口给咱们出了口恶气! 隐逸在硕王的丧事之后跟武帝辞行,武帝却没有马上应下,只是说: “这眼瞅就再有三天就进腊月了,东盛太子再等等,腊月初十那里宫里的酒窖就要开启,到时候再走,顺便带几坛封了百年的好酒去给你父皇!”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只好在这炎赤国多留了些时日。 …… 自那日冬围之后,慕容雪开始为自己现在这副身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 除去从前慕容世家的那一套古武,还全面整合了国安局行动处对特工少年的特训方式。 慕容霜住的那个院子本就是东方凌给她准备的,现在她人回来,慕容霜就被碧晴带去了偏院儿跟自己挨着住。 但是小丫头对于这个已经有了明显变化的姐姐生出许多好奇,白天的时候总是会偷偷地溜到慕容雪的院子里看她习武。 而她对自己的训练总是从夜里开始,到天际发白时才算结束。 于是,很多时候,慕容霜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一坐就是一宿。 女孩也不多话,只是用那种越来越崇拜也越来越奇怪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地,便从最初的迷茫,到了后来的习惯。 她没有去问慕容雪为什么突然就会了武功,也没有问她这一套很怪异的身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知道,有些事就算是问了,姐姐也不会说。 其实这样很好,东方凌虽然从来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但是凌王府是安全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 刚刚整理文档的时候才发现,中间妮妮曾漏传了三章。。。真是罪过啊罪过!现在已经将那三章补上了,99、100、101章是后补的,劳烦大家把那前后几章重新看一下。。。。对不起对不起,不要骂我! 看我练功,不闷么? 更何况碧晴人好,由她管着这府里内院儿的事,总是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如今大仇已报,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希望。 如果一定要讲,那慕容霜只是想让日子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流逝下去,一直到有一天年老。 慕容雪最开始的几天还会时不时的问问这个妹妹困不困,还会劝她多给自己加件衣裳。 可是到后来,发现这丫头实在是倔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的生活其实是很有规律的,之所以要将这些训练放在夜里进行,一来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人来打扰,二来是因为东方凌早上要去上朝,一般下午才会回到府里。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利用他没回府的时间去睡觉。 等他回来之后就正好去尽一个近侍的职责,伴其左右。 对于她这一番折腾,东方凌看在眼里,却也没多问什么。 他知道慕容雪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做某件事情,只要是她有所行动,必定会有其行动的原因。 再说,练练身手是好事,他也不希望再看到这丫头一条腿流着血累得呼呼作喘的样子。 他知道慕容雪身手绝佳,但对她的体力却又实在是不敢恭维。 知道她夜里练武白天睡觉,很多时候他都会故意晚点回府,以便让她能多睡一阵。 这一日,腊月初七。 慕容雪正把自己倒挂在树杈上,反视的目光刚好看到慕容霜正将双臂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巴抵住手背,微笑地看着她。 她轻轻摇头,想了想,还是问道: “就这么天天看着我练功,就不闷么?” 女孩也摇头,眉眼间却带了些许的无奈与不舍。 慕容霜的落寞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命运的变数已经让这个孩子有了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让人看了心痛。 “怎么会闷。”她的声音很轻,好在夜里够静,也好在她的姐姐听力不凡。“霜儿能再看到姐姐,不知道有多高兴,怎么可能会闷。” “你可以叫下人给你泡一壶热茶来,就算不喝,握着暖暖手也不错。” 慕容雪觉得自己渐渐地开始喜欢这个妹妹,当然,这喜欢的成份里多半还是掺杂了怜惜。 “霜儿不冷。”女孩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很是羡慕地看着她,再道:“姐,你说,如果霜儿也有你这样的能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儿了?” “你现在怎么样了?”她带了些许的怒气,“小小孩子哪来那么些的多愁善感!你现在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不!”女孩倔强地摇头:“那是在骗自己,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慕容雪翻了翻白眼,实在是有些气闷。 “霜儿!”她苦口婆心,“你看看这座王府里,可有一个人在背地里对你说三道四?可有一个人给你脸色看?可有一个人待你不好?” “没!”她实话实说,“可那应该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吧?” “我有什么面子?我是王爷的近侍没错,可近待也是下人,也是奴隶。如果有一天主子不高兴了,也是可以把我拖出去喂了豺狼虎豹。” 这话说得女孩突地一哆嗦,可是马上便又复了平静。 她知道,那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虽然有些事情她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从府里下人偶尔闲聊的话里还是能听出来,东方凌对慕容雪不错,甚至是很好很好。 他不会让她死。 我教你武功吧 “霜儿!”她决定不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而是很认真地跟她问道:“霜儿,你今年多大?” 慕容霜一愣,冲着她眨了眨眼,而后道: “姐,你……你怎么……哦!”女孩敲了敲头,“对了,姐姐曾说过有些事情记不得了。我真是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然后又笑着看她,轻声道:“霜儿今年八岁,比姐姐小两年。” “哦!”她点点头,总算是准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年龄。 以前只是看着这身体猜测应该是十岁左右,但具体多大,她是一直都不清楚的。 “霜儿!”她忽然眼一亮,“姐教你功夫好不好?” 女孩一愣,像是没反映过来她说的话。 慕容雪又道: “你想不想像姐姐一样,会武功?” 慕容霜没有直接回答她想与不想,而是反问道: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在她的印象中,姐姐慕容雪是一个跟自己一样柔弱的女孩,甚至比她还爱哭些。 可直到在那个奴隶市场再次见面,这个姐姐便给了她一种全新的感觉。 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过,这个人还是不是她的姐姐?亦或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早就会了!”慕容雪淡淡地回应,“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而已。”继而颇有些调皮地眨眨眼——“你没听说过普通百姓遇到世外高人的事吗?可能是我命好吧!你要不要跟我学?” “跟你学?”慕容霜偏着头,“我能学会吗?” “当然!”她想点头,可是发现自己这姿势,就算是点了头,也够怪异,便作了罢。“你现在的年龄是习武的最佳阶段。再小了,会有很多东西听不懂,再大了,身体的骨骼就会慢慢成型,练的过程中会很疼。” 我还有什么好保护的?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慕容霜还是在摇头,她说: “姐,我就算学了功夫,又能干什么?” “保护自己!”慕容雪神色严肃,“霜儿,人的一生是弱是强,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东西我们改变不了,比如说身份等级,比如说富贵贫贱。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是强是弱,就算面对威胁时无法改变大局,至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道理,不管是古时还是现代,都是真言。 可惜对慕容霜无效! 本来听上去很是热血沸腾的一番话,在她听得却你是笑话一样,不但没有点头同意,反而让这个女孩忽然之间笑得花枝乱颤。 慕容雪皱了眉,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有那么几次她会觉得这个妹妹神经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不过再想想,也可以理解。 这么小的孩子,经了那样的事,如果一切如常,那才叫怪。 她只盼着时间久些这孩子就会把那些事全都忘掉,再度恢复该有的正常。 现在她又笑了,慕容雪看得出,她的笑里带了太多的讽刺。 那种成熟的笑,就像是一个满染了风尘的女郎突然听到有人对她说爱,甚至向她求婚。 “姐!”终于笑声停住,但是眼中却噙满了泪水。她伸手拭了拭,再道:“你看,我都笑出眼泪了。姐,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就算学了功夫又能怎样?我还保护自己干什么?”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往慕容雪倒挂之处走了几步,而后站住,再于她面前转了两个身,道—— “你看,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好保护的?他们要什么尽管拿去就好,残枝败叶,霜儿已经没有什么好保护的了!” 你们都何苦?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两个女孩谁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渐渐地,一人眼里流露出失望,一人眼里便全都是悲伤。 “你这是何苦?”慕容雪腰身一挺,利落地自树杈上翻了下来。而后直盯着面前的女孩看去,半晌又道了句:“你这是何苦?” 慕容霜缓缓后退,边退边摇头,然后苦笑—— “姐!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小小的身影一直退到院子的门口,然后抬起手来冲她摆了摆—— “霜儿困了,姐姐,明天见吧!” 她没有叫人,也没去拦,就看着那个弱小的身影一步一晃地离开。 慕容霜的双肩是轻颤着的,她知道,那是她在流泪。 “你这又是何苦呢?”突然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她微愣了下,继而扭过身,直对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开口道:“王爷!” 东方凌的无声到来让她很是懊恼,自己的警觉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就连这院子里凭白多了个人出来都没有注意。 但还不能怨恨,东方凌是主子,这座王府都是他的,人家上哪儿不行? “你说人家是何苦,可你自己呢?那丫头心若死灰,难道你就看不出来?” 东方凌自屋顶飘身而下,直落到慕容雪面前。 今夜有轮明月当空,映着地上的积雪,竟让人觉出几分晃眼。 有树上的落挂掉到她长长的睫毛上,楚楚动人。 “她终究是妹妹。”她低下头,不愿意迎上东方凌的眼。只是一遍一遍地在阐述着事实——“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管。” “不是说不记得了么!”东方凌的目光又落到她的头顶,小丫头平时不愿多施粉黛,却会在练功的时候用簪子将长发扎起。 慕容霜自杀了 这枚簪子是他亲自从莫云轩的珍阁里挑来的。 上面有一颗大大的红宝石,看起来夸张,但是配得她的一身雪白,却又是那般的合适。 当然,这些慕容雪并不知道。 之所以选择这一枚簪子,也只是单纯地觉得它确实是好看,如此而已。 “不记得了,哪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和记挂。我认识的慕容雪应该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薄情之人。是从什么时候起,你也有了那个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 她轻叹,东方凌的话提醒了她。 是啊!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有了那个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呢? “不记得了是一回事,但是知道了,总不能看着不管。”她抬起头,继续道:“是不是霜儿在这府里给您添麻烦了?” 他摇头: “多个丫头而已,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说了话,竟是径直地朝着院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有些牵挂,活起来也能有些滋味!” 今晚的东方凌很怪,但是慕容雪也只是回味了一小会儿,便也明白些他的心思。 但却不由得苦笑,只道这东方凌也是个矛盾之人。 一方面不希望自己跟他一样冰冷无情,另一方面又觉得只有继续最初的样子,她才是真正的慕容雪。 可是人总是要改变的,不是吗? 又是一套身法施展开来,直到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下练到满头是汗,这才收势停住。 她这边刚停,还不等返身回屋,却听得院子外头一阵骚乱。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往她这边跑来,等看到她正站在院子里微喘,先是一愣,随即马上道: “雪姑娘,不好了!霜儿姑娘她……她吞金自尽了!” 救人 慕容雪突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没太反映过来这丫环的话。 见她愣着,那丫头又补了句: “碧晴姐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您快去看看吧!” 这回她终于明白,是慕容霜自杀了。 不由得一阵恼怒,刚刚还跟自己坐在这里聊天的一个人,怎么一转身就要去自杀? 人类果然是个复杂的生物。 “带我去。”她冷言,却难抵怒意。 两人很快便到了慕容霜的房间,女孩的脸已经呈了青色,碧晴在一旁急得直转圈儿。 见她来了,就像见了救星一样,一把将她拉到床榻前,指着躺着的人道: “幸好我起得早,就想着看看霜儿房里的火盆是不是灭了,可是一进来就发现,就发现……” 慕容雪一扬手,没在听她多说。 床榻上的人面色青灰,喉咙处明显有硬物卡在那儿。 探出手,在那凸起处轻按了下,东西虽不大,但对于一个八岁女孩的嗓子来说还是致命的。 再不等什么大夫,慕容雪一把将人从床榻上提起,再瞅了一眼边上愣着的宫奴,急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立时有两名宫奴走上前来,在她的示意下抓住慕容霜的小腿,合力将人给倒提了起来。 她再不多等,见人倒转之后,一伸手卡住女孩细细的脖颈,微一用力,再狠向前一拍—— “啪!” “咳咳!” 伴着女孩一阵急咳,一块儿小碎金子自喉咙间冲出,掉到了地上。 硬物取出,眼见慕容雪的面色也跟着复了血色,她这才示意那两个下人将女孩重新放回床榻。 “这……这就好啦?”碧晴长出了一口气,“幸好雪姑娘来得及时,要是等那大夫,指不定就……”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东方凌生气了 “碧晴姐,叫下人弄些糖水来吧!”慕容雪扭头看她,道:“温热的就好,多放些糖,我喂她喝。” 再看看周围的下人,又道: “这天还没大亮呢,就把大家折腾起来,真对不住。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好!” 听她这样说,再见榻上的人确实也再没生命危险,碧晴想了想,便叫众人散了。 她自己也冲着慕容雪点了点头,而后轻步出屋,却在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东方凌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在那儿了。 她想行礼,对方却只是摆了摆手,自行踱步进屋。 碧晴摇摇头,回手将门带上,这才去忙自个儿的事。 见东方凌进来,慕容雪也不太奇怪。 两人本就分开没多久,自己急匆匆地跑到这边,他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此时望向慕容霜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令人胆颤,他本就不怒自威,再配上这一副神情,真真儿是将床榻上的女孩吓得有些哆嗦。 慕容雪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看向东方凌的目光中带着疑问和祈求。 “站开些。”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剑眉微皱,但是声音却是在尽量地保持着平静。 可是慕容雪看得出他的怒意,却是有些不解。 她摇头,只道: “这事情奴婢会处理好,不劳烦王爷操心。” “我跟你说站开些。”他很坚持,见人不动,干脆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拉开。 终于跟慕容霜两人对目而视,东方凌发现自己从来也没有过如此火气。 本来这个丫头是生是死与他无关,只是他刚在不久前听到了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心,这才多一会儿,这个妹妹就以如此方式选择了放弃! 好好活着 他知道,自己的火气,是在为慕容雪抱不平呢! “你对不起你的姐姐!”尽力压制着怒意,伸出去的手却直直地指向对方,冷冰地道:“你的姐姐为了你身犯险境,差一点儿连身家性命和清白都搭了进去,这才把你救了回来。教你功夫你不学,却是想着自杀。慕容家的丫头果然有本事!” 站在一边的慕容雪琢磨着他这一番话,怎么听都是在替自己诉苦。 想想看,如果他没来,对着慕容霜,这些话自己是说不出来的。 这丫头的自杀几乎惹毛了她,让她产生了一种任其自生自灭的念头。 却从来没有想过开口教训。 在她看来,无可救药的人,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 “我……”弱弱的声音传来,因为着喉咙刚刚卡过硬物,慕容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我是不想拖累姐姐。” “本王从不知什么叫做拖累。”说话间,语气已然平和。 这就是东方凌,不管怎样,总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 “本王只知道对得起与对不起!对于救你一命的恩人来说,最好的回报就是好好活着。你的命可以被别人取去,但却绝对不可以毁在自己手里。” 他长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 这一瞬,就连旁观的慕容雪都突地打了个哆嗦。 “记着!”东方凌的声音继续,“你的命是慕容雪的,就算想死,捅出去的那把刀子也必然得握在她的手里。其它的,你想也别想。” 话毕,人返身而出。 屋子里的两个女孩都现了一阵的呆愣,倒是慕容霜先反映过来,却是直盯盯地望着东方凌离去的方向。 成年人思维想到的事 人早已经走出门外,可她还是出神地看着。 渐渐地,脸上竟展了笑意。 慕容雪不解,向她看来,不等发问,但听得女孩自顾地道: “原来凌王是这样子的!谁说他坏?比起太子和硕王,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慕容雪突地打了个冷颤,好像是从这个孩子的话里面琢磨到了一丝讯息。 可又不愿意多想。 很多时候她都在极力地刻制着自己不要用一个成年人的思想去判断小孩子的行为,有些事发生在十岁八岁的年龄,也许单纯得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纸。 可如果用她二十几岁的思想的去衡量,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摇摇头,想要将繁杂的情绪统统甩开,可那慕容霜却在这时又开了口来。 她道: “姐,我不会再想死了!凌王说的对,应该好好活着!嗯!为了他这句话,霜儿也得好好活着。” “嗯。”她点头,心思有些杂乱。“那就活着吧!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一定救得下你。” …… 慕容霜的事折腾了一个黎明,待她终于从房间里走出的时候,已然是日是上三竿。 见她出来,自有丫头又替换进去照顾伤者,而碧晴也在这时走了来,轻唤了她—— “先去饭厅吃饭吧!王爷也在呢!” 这一顿早饭吃了索然无味,一直到放下了碗筷慕容雪才想起,今儿东方凌没有上朝。 于是便问了去,他只是随意地答: “今儿休朝。” 她点点头,想了想,站起身退到他身后。 不管怎样,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 说近侍也行,说保镖也可,甚至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东方凌的影子。 放假 除去上朝和休息,她都是要与之形影不离的。 “今儿就别跟着我了!”主人突然发话,再指了指碧晴,道:“这眼瞅着就到年了,你带这丫头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要置办的物件儿。” 碧晴先是一愣,随即“哎”了一声应下来。 见慕容雪还在他身后站着,赶忙上前去拉她: “走吧!我带你去街上转转,进了腊月,街上一向都是很热闹的。” 她有些发愣,心道这算是放假么? 逛街……这种事情在上一世好像就快要与她绝缘了吧? 难得的几次在商业街漫步,也是在怀揣任务的前提之下。 国安局的生活丰富多彩,但是终根结底,都还只是为了两个字——任务。 “好!”她用力地点头,面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表情。 东方凌刚好在这时候回过头来,竟是看得有些失神。 他以为自己眼花,他以为慕容雪就算是笑,也绝对不会这样纯粹。 习惯了她的精心算计,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会因为对方过份的成熟而忘记她了的年龄。 “等下。”直到两个丫头就要走出饭厅,他这才反映过来,赶紧出言叫住。“这个给你!” 一伸手,一只墨绿色的钱袋递到慕容雪面前。 她疑惑地接过,便听得对方又道: “放些钱在身上,出门会方便一些。” 她点头谢过,转身之后以手捏去,便知那里面是一块一块整个儿的银元。 说起来,炎赤的国都她还是第一次来逛。 上次寻找慕容霜时是在夜里,又是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去记清道路。 买针 而今在碧晴的引领下走至集市,这才发现,原来古时的国都实在是热闹非凡。 除去没有钢筋水泥,没有机动车辆,这一处地介儿实在是应有尽有,无可挑剔。 见她茫然,碧晴便知其一定是没有见过国都的热闹景象,便一边走着一边指向周边,时不时地讲着哪一处酒楼最好吃,哪一间点心铺最惹女孩子喜爱。 一直说到一处名为“张记绣坊”的绣品店时,慕容雪的脚步顿住,然后跟碧晴问道: “绣品店,应该有买绣花针的吧?” 碧晴点点头: “当然有!”再一指门口的匾额,继续道:“张记绣坊是都城里最有名的绣品店,不但料子好,裁缝的手艺那也是一流的。有很多王府里逢年过节时都要请这里的人到府上去给女眷们裁剪衣物。要说起绣花针,那也是人人称赞。这里的针不锋不钝,长短粗细都刚刚好。很多爱女红的小姐们都专门来这里挑针的。” 听她这样说,慕容雪眨眨眼,心道很好,她实在是有必要给自己多备一些用惯的武器在手,也不至于每次遇到危机时都要四处去寻。 “碧晴姐你等我一下!”她按住碧晴,自顾地往那张记绣坊里走去。 碧晴也没拦,只是有些好笑。 虽说女红几乎是所有女孩子都要鼓捣的玩意,可是她并不认为慕容雪也喜欢,甚至她都觉得这丫头应该是不会的。 可见她现在这模样,碧晴又觉得自己错了。 那终究是个女孩儿,习了武功,是坚强一些,也霸道一些。 但还是会有安静的时候,还是会有柔情的一面。 城里气氛古怪 没等多久,便见慕容雪从里面轻步而出。 在她手里多了一包东西,她瞪大了眼睛看去,不由得暗里抹汗。 “你——”有些为难地指着慕容雪手中那足有一个钱囊大的锦袋,那里面如果要都装满了针,应该……有几百根吧? 老天! 这丫头买几百根针干什么? “这里面还有什么?”想了想,便觉得应该是除了针还有些别的小物件。 但是慕容雪却并不在意,只是将手中之物扬了扬,干脆地道: “没别的了,全是针!” 碧晴翻翻眼,有些气闷。 “走吧!”慕容雪主动招呼着发愣的碧晴,再将手中的锦袋整理平坦,然后将腰间的钱袋替换下来。 她很满意这只袋子,很漂亮不说,大小也刚刚好。 平时挂在腰间,旁人看了去会当它只是个装饰的物件儿。 钱袋比这东西小些,放到袍子的广袖里也不碍事。 碧晴终还是忍不住心奇,轻声跟她问去—— “你买这些针干什么?” 慕容雪突然扭头,在她眼前展了一个诡异的笑,随即清楚地吐声道—— “杀人!” “你——”碧晴叹气,“雪姑娘,不可以总开这样的玩笑。” “呵呵!”她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碧晴的手臂,再道:“碧晴姐姐别怕,我说着玩儿的。不过……”面色严肃起来,“说它是用来杀人也不为过,当然,平日里是防身的。” 碧晴扯了个苦笑,不再问去。 她现在明白了,这些针多半就是慕容雪顺手的暗器,说是用一杀人,也不为过。 两人继续一路向前,没走了多久,却发现这都城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有难民,不让出城了 这怪异的感觉是慕容雪最先觉出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她发现城里巡视的守卫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 之前是约莫十分钟左右才会有将士路过一次,可是这样的间隔已经开始越来越短。 身边走过将士的频率不知在何时慢慢地变快起来,几乎是每过两分钟就会遇见一队。 她心里生奇,正准备问问碧晴是不是有什么规矩。 还不等人开口,但听得一个推着独轮车正迎面走来的老者自顾地嘟囔道: “来了难民就救济一下嘛!总不好紧闭城门不让人出城!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城出不去,这可怎么整?” “老伯!”慕容雪一步上前,拦在那老者身前,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态听起来像个孩子。“老伯,现在出不了城了吗?您刚才说什么?” 一直低头推车的老人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这嘀咕惹恼了官爷,正准备说点好话道个歉。 可一抬头,见是个不大的孩子,提起来的心这才又放了回去。 “官兵不让出城喽!”老头儿一跺脚,“丫头,你这也是要出城?” “嗯。”慕容雪点头,再一拉碧晴,满脸关切的问去:“我跟姐姐是要出城探亲的,老伯,您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出城了?” “唉!”那老头儿长叹一声,回手指向城门的方向,道:“城外也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些个难民,就堵在外头想要进来。官府说快过年了,国都之内不可以有闲杂人等。里面的不让进,外头的又不愿意走,这不就僵在那儿了么!可苦了咱们喽!” 碧晴也不解,紧着问道: “那另外三个城门呢?都关了?” 既然没有难,哪来的难民? 老头儿摇了遥头: “还不知道呢!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话,再不搭理两个丫头,自顾地往前推车而去。 慕容雪偏偏头,问向碧晴: “炎赤国的难民很多么?是不是因为天太冷,所以到了年关底就受不住,都想挤到都城来?” 碧晴摇头: “不可能。咱们炎赤国虽说天寒地冻,但终年都是这样,百姓早就已经习惯。再说这么些年了,每天年关底下朝廷都会有赈粮下发,怎么也不会出现大批的难民啊!” “去看看!”见从碧晴处也打听不到什么,慕容雪干脆拉住她的手腕一直往前走!“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哎!”碧晴有些犹豫,毕竟是带慕容雪上街,她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把人平平安安地带回府去才好。“不去了吧!”她尽量地争取,“我们出来得久了,王爷会急的。” “没关系啊!”慕容雪没回头,一边走一边道:“反正也是让我们出来逛逛,到哪儿不是一样呢!再说,咱也不出去,也不惹事。只是到城门口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咱主子是凌王,这都城里的大小动向总得让他多知道些才好。” 说起来,慕容雪这个人其实好奇心并不是很大。 很多时候她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事情能躲,也就躲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难民事件并不单纯。 究竟是如何她心里还没数,但是那种强烈的第六感觉却在驱使着她必须得去探究一番。 碧晴拦不住她,便也只好跟着前往。 她自己也心生奇怪,从未听说过炎赤国今年有哪里在逢难,既然没有难,那么,哪里来的难民呢? 探究 城门口处聚集了好多的人,有的是赶着出城的,有的是跟她们一样过来看热闹的。 众多的官兵层层把守着,那道城门紧闭,一个人也别想接近。 百姓们怨声载道,却也知道没有办法跟官府抗衡,便都站在原地不愿离开,想要看看今天到底有没有希望被放行。 “唉!”一个老妇人将手中的包袱一扔,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自顾地叹起气来。 慕容雪想了想,遂往回走了几步,自一个小摊前买了几只包子。 再回来时,走到那妇人面前,往前一递,道: “大娘,吃吧!您一定是饿了。” 老妇人抬起头,本来还有些戒心,可一看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马上便捧起包子乐得眉开眼笑。 “哎哟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妇人的脸快笑开了花,因着囊中羞涩,早饭就没吃,就想着快点出城回家去吃一口热乎的,却没想到城门紧闭,眼巴巴地就被隔在了这帝都里。 “快吃吧!”她笑笑,本就好看致极的一张脸因着这一刻的笑容,绽放得更加娇艳。 眼见两个包子下肚,慕容雪这才再度开了口,试探性地问道: “大娘,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难民啊?怎么不让出城呢?” “哟!”一听她问起这个,老妇人赶紧四下里看看,然后将食指坚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道:“孩子,你可小声点儿!这种事是不可以妄自说起的。”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又将声音压低了些,再道: “可是我跟姐姐想要出城,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呀!” 老妇人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再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心一横,将人拉到离自己更近一些的地方,小声道—— 东盛对炎赤开战了? “看在你好心送我包子吃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刚才我偷偷的挤过去时还真听到了一些消息,原来城外那些难民啊是来自边境的。就是咱们炎赤跟东盛的边境。他们说东盛的人疯了,带着十几万的兵马啊把咱们边关的几座城池都给强占了。百姓们或为奴或为妓,个个儿都没有好下场。有的人冒死逃了出来,想着到国都来躲躲,唉,没想到……” 一番话听完,碧晴跟慕容雪齐刷刷地别过头来,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皆在心里想着同一个问题: 东盛向炎赤开战了? 这可能么? 慕容雪自顾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瞅了瞅城门,而后便不再停留,径自往回去走。 碧晴在后面跟上,两人一直离开这片被百姓围住的区域之后才又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碧晴率先开口,道: “东盛跟炎赤开战?” 慕容雪没接话,而是反问道: “东盛国力如何?” 碧晴想了想,摇头: “我不是很清楚。但近百年来东盛就一直都是炎赤的附属,既为附属,那国力自然是不如我炎赤的。不过近些年倒是会有探子回报说东盛暗里招兵养马,咱们防了几年,却也没见大的动静。” 说完了,再想想,便惊道: “难不成那东盛选在这时候开战了?” 慕容雪耸肩,只道: “谁知道呢!” 正说着,却在一瞥间目光扫过一处酒楼的二层。 那上面正坐了几个头带毡帽手握长刀的大汗,一个个儿正握着热茶不住地呵着气。 其间有人怨声开口,喊了句: “这破地方可真冷,茶拿在手里才多会儿工夫,你瞅瞅,就是冰的了!” 扯谎 “就是!炎赤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旁边有人随声附和,看似避讳,实际又能保证让其它人听到。 这种表现在慕容雪看来,那就是有意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究竟缘何如此,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她听到,碧晴自然也听到。 于是小声地道: “看来是几个外地来的,多半不是咱炎赤人。炎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天气,谁会有这般埋怨。” “不对!”慕容雪双眼微眯,看向那几个人时目光如炬。冷冷的眼神就像是两把刀子,犀利地扫过一处处细节。而后道——“他们就是炎赤人。” “炎赤人?”碧晴一愣,随即又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们亲口说的……” “不要相信你的耳朵!”慕容雪向那几人所在的方向呶了呶下巴,再道:“要眼耳共同观闻,这才能得知事实的真相。你看那端茶的人,他的那双手又粗又燥,虽也冻得通红,但却并不见裂口。那分明就是一个北方人的手,分明就是习惯了这片雪地冰天。如果真像你所说他们是别国来的,这样的天气怕是早把皮肤冻坏了吧!” 她说得条条在理,碧晴不得不承认,慕容雪的睿智足以跟东方凌比肩。 当然她也暗里庆幸这两人算是站在同一路上,如果互相为敌,那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炎赤人为什么要扯这个谎?”她还是奇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些人假充外地来的是有何目地。 慕容雪摇摇头,道: “谁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扯这个谎,更不知道除了这个谎之外,他们还准备再扯多少。” 跟踪 说话间,酒楼上的几个人已经放下碗筷准备离去。 慕容雪心思一动,拉了拉碧晴的衣角,道: “碧晴姐姐,刚才那个小摊上的包子很好吃,你能不能帮我再去买几个?”然后再一指旁边一个点心店,道:“我想去那里买些点心,可是你看,人那么多,一定是得排队的。我们分开来会快点儿!” “嗯。”碧晴不疑有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而后返身走去。 慕容雪自往那点心店边上走了两步,见碧晴走远,这才脚下加疾,直奔着刚才那几个大汉离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对于东盛起兵的事情她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隐逸还在。 自己国的太子还在人家屋檐底下住着,那东盛的皇帝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着,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 另外,边关有战事,为什么朝廷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尚且有百姓都能够逃命而出,难道就没有一个通讯官赶回来报信? 这件事情存在了太多的疑点,但这些疑点最终指向何处,她还是寻不出究竟。 那几个人走得不快,她与之保持着最适当的距离,终于在快要接近皇宫一带的时候,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 她便也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 只见几名大汉凑在一起嘀咕了阵之后,再四下里看看,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苦笑,没有再跟,却将那几个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 这么一耽搁,也有了半个时辰的工夫。 想回去找碧晴,但脚刚抬起却又作罢。 一转身,直奔着凌王府的方向走了去。 回王府 过了这么久,碧晴找不到她的人,肯定会去王府里报信。 她不如直接回去,也省得大家走了两岔。 这番猜测没错,还没等到府门前呢,便看到有府里的下人急匆匆地向四路奔去,时而左右遥望,一看就是在找人。 她轻叹,看来自己是太能惹事了,总是要让人家找来找去。 人赶紧上前,拉住一个看着眼熟的丫头开口道: “是不是在找我?” 丫头乐坏了,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急声道: “对对对,就是在找雪姑娘。碧晴姐姐说在街上把你给丢了,急坏了。” “没丢!我是去买东西了!”扬了扬刚才在路上随手买来的点心,而后自顾地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进了府门,问了下人东方凌在哪。 得到答复之后,便直奔着书房而去。 这一次东方凌倒没有多急,在听了碧晴的回报之后,他便明白,一定是慕容雪想到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这才急着追去。 待事情办完,人便会回来,他只要坐在府里安心的等待便可。 慕容雪进得书房,自有下人在外头将门带上。 两人对立而视,慕容雪俯了身,道了声: “王爷。” “嗯。”他点头,“说说看吧!发现了什么。” 女孩苦笑,自耸耸肩—— “要说发现,还真的没有什么。”她知道碧晴回府后一定会跟东方凌说起此事,便也没又去重讲,只是将两人分开之后的事情又讲了一遍。最后道:“所见所闻也只有这些,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不知。” 东方凌轻点了点头,径自在这书房里踱开步来。 没多一会儿便又站住,随即轻皱了双眉,呢喃道: “是炎赤的人……” 瑞雪日日有,年年皆丰 话一出口,忽就心中一动。 记得几日前陪着武帝在花厅品茶,九五之尊无意间曾说起:如果那东盛太子能一直留在我炎赤,对于东盛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牵制啊! 当时他没接话,武帝却又顺着话往下道:两国交兵是早晚的事,有这样一枚棋子在手,我炎赤的胜算更大。 当日话题就此止住,东方凌没有多问,武帝也不再多说。 他以为那只是随口一提,但今日这一番景象的发生,却不得不让他将两件事情捆绑到一起来思索。 “今晚有宫宴。”他突然开口,却是话锋一转,道:“去收拾收拾,晚些时候跟我一起进宫吧!” 慕容雪微愣,却也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东方凌犹自皱着眉,他不是要瞒她,只是这一切都还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目前无法聚影成型。 做了一个深呼吸,微调整了自己的心绪。 东方凌知道,如果他猜得不假,那么,今晚的宫宴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 之所以行了这一场宫宴,是为了炎赤国那八十八坛封了百年的好久。 还在圣帝的时候,那八十八坛女儿红就进了地窖里,一封就是整整一百年。 跨了两代帝王的美酒今日出窖,武帝约了满朝文武与皇族亲贵共襄盛举。 那座摘星台,又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炎赤国的雪总是随时就来的,也许前一刻还月朗星稀,下一瞬也会突然扬起白舞。 外来的人会觉得不大习惯,但是炎赤国的人却习已为常,甚至还认为那飘扬而下的雪花是吉兆。 瑞雪日日有,年年皆丰。 前太子也来了 这是慕容雪第一次参加炎赤国如此盛大的宴会。 虽说那次冬围皇族百官也都是倾囊而出,但终归是打猎,人们的兴奋之中多多少少地带了些残忍。 而今日却不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挂满了笑,有些来得早些的主子竟还会跟些宫奴丫头们开起玩笑来。 慕容雪有那么一阵子的恍惚,这摘星台本就建得极高,再加上薄雪和朗月同时现在当空,竟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觉得这就是仙宇楼阁,就是腾云之后看到的那一派仙界胜景。 就连已经坐到主台上的武帝,都卸去了往日的君威,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和善,笑得一如天上老君,伴着仁慈。 目光偏移了片许,但见得那已经被废的太子竟也悄然出席。 不同的是,以往他的出场总会是引来一番前呼后拥。 即便是坐定之后,也会有当朝官员蹭到面前极尽谄媚。 而现在,那人就像是一叶孤舟,落寞地坐在一角,面无表情地冷看着眼前的幕幕美景歌舞升平。 就连手边的茶冷了,也再没有宫奴及时换去。 许是心有感应,就在慕容雪盯着他看的同时,那前太子东方珉竟也将目光向她投来。 只一煞,便满带了愤怒,那双瞪起的双眼狠狠的,写满了诅咒。 她轻摇了摇头,没再继续看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能怪得了谁? 东方凌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刚一入席,即刻便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与之招呼。 但东方凌这人向来不是很爱说话,对人也冷冷的。 那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无不带着失望的神色。 四大王者的悲哀 她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就觉得东方凌其实跟前世的自己很像,总是带着些许的别扭,静静的,却又将一切都了然于心。 只不过他比自己自由,虽说身在皇族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也总好过她们连自己的生命都被一个国家严格地控制住。 思绪到此,慕容雪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左眼神经性地一阵疼痛,将她的心狠狠揪起。 东方凌于此时刚好扭过头来,见她神色不对,即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摇摇头,示意无事。 没有人会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 行动处四大王者是国安局最锋利的四把刀子,她们有身手、有地位。 她们不知道惹了多少同行的艳羡。 但是又有几个知道,越是这样,国家对于她们的忌惮就更大。 在国家看来,她们这四把刀子两面都开了刃,一面对外,一面对内。 用好了,是国家的帮手。 可一旦倒戈,对于国家来说,就是噩梦。 所以,她们几人全都通过手术在体内被植入了微控系控。 代号为“闪电”的凤素儿,就是因为中央通过微控系统的执行,而遭到了毁灭。 而她呢! 呵呵! 她蝎子的左眼看起来与旁人无异,却没有人知道,那实际是一部微型的摄录设备。 当然,那东西在执行任务的同时,也带了自毁的功能。 一但她的思想和行为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都会随时步了闪电的后尘,被组织放弃。 那时,她的左眼总是时不时地会有些许阵痛,不碍事,却也在十几年间渐渐成了习惯。 如今隐疾不在,说起来,最初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不太能适应。 白莫生的出现 东方凌自然不知其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一会儿的工夫,自己身边的丫头好像生了心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没工夫去猜,此时已有人率先带了头,向那东盛太子隐逸敬了酒去。 他跟着举杯,却在仰脖咽酒的时候,看到了一袭白影武帝身边悠然而出,轻轻地对九五之尊点了点头,而后便将目光投向场内众生。 之所以用了“众生”二字,完全是因为那个及目之人。 此人与武帝年岁相仿,白发白须,双目如炬,一袭白袍加身,仙气自然环绕四周,让人于不觉间肃然起敬。 白莫生? 东方凌心念一动。 这人他自然认得,但却又实在算不上熟悉。 没有人知道这个白发老者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伴在了武帝身边,也没有人知道他与武帝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他时而出现,时而不见。 但每每炎赤国或是武帝偶了难解之事时,总是会有这一袭白影在武帝身边转绕。 人人皆知,白莫生的话,可以影响整个儿朝局。 但这白莫生却将一个“度”字把握得极好,从不轻易多说只言片语,也从不轻易对某件事情妄自悱恻。 最常见的就是他但笑不语,于那一片云淡风轻间,却可化解很多无形的阻碍。 见东方凌向自己看来,白莫生淡笑着冲其点了点头。 东方凌将手里酒杯向她举了举,而后再重新送回唇边,一仰而尽。 美酒滑腔而入,他明白,自个儿的父皇一定是做了一些事情,但却是背着所有人在行事。 不过,白莫生一定知道。 他将双眼眯起,心道:或者说,那主意根本就是白莫生给他出的! 你的命运不仅是母仪天下 一转念的工夫,却见那白莫生正执了一把四季都拿在手的团扇向他这处走来。 他不解,却也不动声色,只是在人快到了近前时,冲着身边的一张椅子指了指,道:—— “白先生请坐!” 白莫生也不客气,摇着扇坐了上去,之后悠然开口,道: “凌王爷雅兴,怎么不去跟那边跟着热闹热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位皇子正齐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东方凌扯了扯嘴角,摇头: “本王没那兴致。” 白莫生也不多问,却是将目光直投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慕容雪。 瞥了半晌,忽然冲着女孩招了招手,而后轻声道: “丫头,你过来。” 慕容雪没动,却是向东方凌看去。 见其点头,这才移步到了距白莫生两步远的地方,然后站定。 “奴婢见过白先生。” 她自然不知道这白须老者是什么身份,只是听到东方凌称其为白先生,便跟着叫了。 白莫生点点头,依然盯着她一直看去。 三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听得一个飘逸的声音自白莫生的口中幽幽而出。 他道—— “你是谁?你的命盘不属于这里。” 慕容雪心中一颤,暗道一声厉害。 她知道这世上总会有一些能人异士,别说古时,就算是高唱着以科技为本的二十一世纪,还是会有那么一小部份人站在了与科学隔了一层薄纱的另一面。 所谓玄学,其实就是还没有解得懂的科学。 这白莫生…… “姑娘富贵一生,可不仅仅是母仪天下而已。” 不经意间,白莫生的声音再次入耳,却说得身边两人都同时瞪大了双眼。 好戏就要上演了 东方凌最先有了反映,却是一扭头,冲着慕容雪道: “去莫云轩给本王取件披风来,这天儿是越来越寒了。” “哎!”白莫生却是一摆手,很干脆地道:“凌王别急!”再举扇向场内指去,此时正有面具舞者上得场来,卖力地跺着刚毅的舞步。“你看!”他又开声,“好戏就要上演了呢!” 两人还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忽然间那场内舞者的舞步开始加快开来,团团翻转,惊得四座连声叫好。 慕容雪握了握拳,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由心而起。 她看向东方凌,只见对方也攒紧了眉,却是将目光又往白莫生处投去。 “白先生走的一步好棋啊!”他放音冰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那白莫生也不介意,还是那一脸淡然的笑着,而后道: “王爷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做,它就不会发生。既然事情早晚都要发生,那么为何不趁早下手,寻一个于己有利的时机?” 说话间,已有舞者的身形开始向武帝近处移动。 待还差两步便上到台阶时,突然前排的几个人凭地而地,直拔了几丈高,同时手臂前探,几只明晃晃的匕首直奔着目标之人就刺了过去。 武帝大惊,抬手抓起一坛摆在面前的美酒就向来人砸了去。 “咣啷”一声,酒坛应声而碎,但却阻挡不住刺客的尖刀。 武帝年轻时多年征战沙场,如今年迈,各方病痛都一捅而来,身子早就不如从前。 足有五名刺客同时刺来,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往何处去躲,只伴着身边妃嫔的惊叫声愣在当场,直盯盯地看向那几把利刃。 隐逸是刺客的主子 “护驾!”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喊了这么一声出来,立时间,大批的禁卫军齐齐向主台前奔来。 兵戈相向,总算是将这第一波来袭成功地挡住。 可是第一波退去,第二袭马上就来。 那些面具舞者就像是潮水一般齐齐涌向武帝,与大批禁卫军混战到一处。 另有几个刺客却是偏走了开,直奔向距离东方凌不算太远的隐逸而去。 慕容雪疾扭头,单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装着针的锦袋。 却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已经窜至隐逸近前的人高声叫道: “主子!快走!” 隐逸大惊,对于这场突出其来的状况他本是当戏在看。 毕竟这是在炎赤国,刺客要杀的也是炎赤的皇帝,说起来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自保,旁边的无关紧要。 可是这时,身前的刺客却张口就管自己叫主子,着实是将他跟常欢都震得不轻。 “你们是何人?”他厉声问去,“乱认什么主子?” 站在他身后的常欢这时候也反映过来,跟着便道: “对!你们是谁!这是东盛的太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哎呀主子啊!”那人一跺脚,回手自怀里摸了个物件儿出来,往前一递:“属下是皇上派来的人!皇上有命,不管刺杀炎赤国君的行动成功与否,都要先将太子救出!” 隐逸皱眉向那物件儿看去,那是块儿腰牌,上头烫金的大字清清楚楚地烙着一个“隐”字。 他自然认得出,那是东盛皇族的特有之物。 除了他这个太子,持有这样一块腰牌的,还有他的父皇和母后。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慕容雪出手 见隐逸还愣着,面具人又急声道: “主子!还等什么,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常欢却在这时一把按住了那人抓向隐逸的手,满带着疑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听口音不像是东盛的?” “这……”那人没想到常欢会有次一问,不过好在反映够快,立时便道:“我老家是北边儿的。”再向看隐逸:“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一边再不等隐逸有何反映,向两边的人一招呼,即刻有几个拥了上来架住隐逸的胳膊就要往出跑。 却在这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直站到众人面前。 跟在那身影后头的,还有一道白光。 都是迅速至极,快得让人竟看不出移动的过程。 “东盛太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开口之人是东方陵,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慕容雪。 隐逸在心底轻叹,一直以来他都在尽量地保持与这炎赤一众皇子间的关系,不要太亲近,却也不可以僵化。 但是眼下看来,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他想要开口,但是身边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几名面具舞者招呼着就向东方凌打了去,后者左右闪闪,看似不轻意,但是身法与脚步都极奇玄妙,动手之人几番折腾,连一片衣角都没碰着他的。 但是他们成功地给隐逸的逃脱创造了机会,这边缠着东方凌,另一边便有人开始将隐逸偷偷地往门口处拉去。 白衣女孩秀眉轻皱,在得到东方凌的示意之后,一抬手,指间立时夹住两支绣花针。 只一个动作,同时出手的两针有力地直射而出,却又在行至途中时分了两路,一边一个奔着那两个架住隐逸的人的后膝就刺了去。 只一个活口了 但听得“哎哟”“哎哟”两声,两个人齐齐倒地,连带着隐逸也向前跄了一步。 他回头,直对上慕容雪的眼,却地焦虑地摇头,像是要解释什么。 只可惜,这时候她正向东方凌看去,两人的目光刚好错过。 隐逸现了几分落寞,再看向慕容雪毫不犹豫地走向东方凌,竟是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到底还是他。” “主子您说什么?”常欢在他身边,却因着场内的混乱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他随意地摆摆手,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被炎赤的禁卫军团团围住,再想跑,是不可能的事了。 缠住东方凌的人也很快就被打散了去,两人偏头往主台上看去,却见一名面具刺客正找准了空档,抽着匕首就往武帝的后心处刺去。 “救!” 东方凌突然开声,身边的女孩想也没想,抬手又是一针射出,只一瞬间便狠狠地插入那人的太阳穴中。 那眼瞅着就要刺到武帝的匕首一下脱手,“咣啷”一声,宣告了这一场行刺的彻底失败。 清点时,众人发现刺客们多数已经在激战中死亡,如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一人。 武帝气得跌坐在椅上,龙颜大怒。 一时间摘星台上安静至极,只剩下禁军将士们打斗过后的粗喘。 “既然有胆行刺,那就说说来路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扔了出来,众人寻声望去,却是东方凌。 武帝将一个赞许的目光投了去,他在这第二个儿子的身上确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只叹岁月悠悠,一转眼,人已垂幕。 东盛不会亡!不会一直为奴! 那唯一活着的刺客顺声望去,看了看东方凌,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正被人围住的隐逸。 慢慢地将手抬起,除去了脸上的面具。 “主子!”突然一声大叫,倒是将众人吓得不轻。而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主子啊!属下无能,不能够完成皇上的交托!害了主子也害了东盛!但是东盛不会亡!东盛不会一直为奴!不会——” …… 凄厉的回声还在,那开口之人却突然间牙关一咬,下一刻,一股血迹自其唇角流出,暗黑色的,明显是带了毒。 扑通! 与此同时,人应声而倒。 这一场行刺就此彻底终了,所有的焦点都聚急在那人最后留下的一番话里。 当然,还有之前那几人对隐逸的一番行动。 慕容雪眼尖,就在那人转过头,将面具摘下望向隐逸时她便认出,那正是自己在街上看到的几名大汉之一。 “东盛太子!”武帝这时厉声开口,直指隐逸:“这件事情朕自会跟东盛讨个交代,在此之前,就烦请东盛太子在我炎赤多住几日!” 隐逸双眉紧紧地攒住,事情发生得突然,实际上他都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对于武帝的话却也无可反驳,毕竟来人确实打着东盛的旗号,又递上了皇族的宫牌。 他纵是心中有疑,在这种时候也奈何不了什么。 见他低头不语,武帝闷哼一声,一扬手,自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一瞥间,慕容雪的目光又落在了白莫生的身上。 就好像适才的一番动乱一其无关,那个白须老者还是悠悠然地坐在席边,甚至连椅子都未曾换过。 翻手天下!霸主天下! 她不着痕迹地退到他身旁,想了想,竟是轻扯了一方的嘴角,笑得邪魅。 “这就是先生说的好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也在这时于心头产生了化解。“看来先生对这场戏很熟悉啊!” “呵呵!”白莫生淡笑,没有直接答了她的话,反是颇有玄机地道:“这人哪!站在多高的位置上,就要经受住多重的苦难。这是他的命。与旁人无关。” 他说的自然就是隐逸,只是话毕,又将手指向慕容雪,继续道: “你的命更加奇特!翻手天下!霸主天下!” “白先生!”东方凌的声音突然扬起,随即走上前,一把将慕容雪拉至自己身后。再道:“莫要吓唬小孩子,父皇已经回去了,天色不早,先生也去休息吧!” 明显的逐人意味,而白莫生也显然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便顺了他的意味,摇摇扇,起身离去。 慕容雪但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思绪万千。 她记得在自己才刚刚三岁的时候,慕容世家的一位最年迈的长者曾指着她道: “这孩子怪啊!命理中映着一个‘皇’字!” 当时家族中的人都将这当成一个笑话来听。 虽说慕容世家是古族,家里的小孩自小便受着四书五经的传统教育,她们写繁体字、习古武,甚至隐居山林。 但是毕竟世事已迁,家族人可以在二十一世纪保持传统,却没有办法改朝换代。 一个“皇”字,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太过荒唐了。 “想什么呢?”东方凌轻喝一声,将其思绪拉回。“还真往心里去了?” 她摇摇头,只一个苦笑。 好歹是一国太子,用得着你们拉扯? 人是回来了,可是说什么霸主天下,她不信! “东盛太子!”话锋一转,东方凌的又看向隐逸——“本王也不为难你,就还住在长信宫吧!吃穿住用一概不少,只是你不能出来。本王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你若成心为难,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隐逸能说什么,只摇头轻叹,想要解释说自己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这话说出来容易,要说得清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再瞅瞅这摘星台上的人,无一不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一个个恨不得吃了他们主仆二人。 “算了!”他耸耸肩,“多谢凌王殿下体恤,这事究竟因何而起为何而发,隐逸也希望能够彻查清楚。” 东方凌点头, “隐殿下放心!请吧!” 他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人冲上前来就要推搡。 慕容雪看在眼里,竟是忽然开了口,扬声道: “好歹是一国太子,用得着你们拉扯?” 东方凌一愣,没想到从来不多话的慕容雪会在这时替隐逸抱上不平。 一丝微怒自心头扬起,随即转视过去,却见慕容雪只随意地将目光投向远处,就好像刚才那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一样,一脸的无辜。 他无奈,扬扬手,也现出了疲惫。 “有礼些,请隐殿下回宫!” …… 一场宫宴最终以闹剧收场,待东方凌一行人回了莫云轩时,已是二更天了。 经了上次的一场大火,从前住着的小院儿已经翻得全新。 但东方凌还是将她的住处从那院儿里迁了出来,就在自己卧寝的旁边新辟了个院子出来。 只是慕容雪睡不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太多的疑点了。 王爷请进门 她是有想到了一些事情,甚至也对那白莫生冷嘲热讽一番。 可若真要说出个究竟来,她也不见得能明白。 在床榻上躺了一下,左右睡不着,便干脆起了身。 重新穿好衣物步出房门,有值夜的丫头被她惊醒,便急着问道: “雪姑娘,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是不是屋里太冷了?要不奴婢再去生个火盆来?” 她摇摇头,只轻声道: “没事,我随便走走。” 这随便一走,竟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东方凌的地介儿。 一抬头,但见得那卧寝内正燃着烛火,有一袭身影正在窗前走来晃去。 门外站着谷安,面无表情地垂手而立。 见她过来,人自然地上前一步,而后轻声道: “这么晚,雪姑娘怎么来了。” 她张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 自己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王爷怎么还没睡?”她看了看屋内的身影,有些不解。 “你不是也没睡吗?”这声音不是谷安的,而是来正房间内的东方凌。 他正踱至窗前,但听得院子里有声音传来,便一伸手将窗子推了开去。 慕容雪纯白的身影站在院中,正在跟谷安问他怎么还不睡觉。 “进来吧!”他冲她招手,“既然都睡不着,就进来聊聊。有些事情心有疑虑,或许我能告诉你答案。” 她挑眉,直接投去询问。 东方凌笑着摆手: “我不知道,也是猜的。” 谷安侧开身,示意慕容雪进去。 她也不让,直接推门而入。 回手关门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跟东方凌的关系其实挺怪,说是主仆,但是他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以本王自称。 监守自盗 她虽说偶尔还是自称奴婢,但是多数时候的言语行为还真就没有个奴婢的样子。 东方凌也不与之计较,见人进来,便指着桌案上的茶壶,道: “还没凉呢!渴了就自己倒着喝。” 她止住笑,却又无奈地看着这个主子,然后道: “奴隶是不能喝主子屋的茶的,王爷折杀奴婢了。” 他也不再跟她逞这口舌,一偏身,自顾地坐回椅子里,指了指慕容雪,开口道: “替隐逸委屈?” 她低下头,不答。 “其实白先生说得对!”他动手端茶,小抿一口后,再道:“隐逸是东盛太子,所以有些事情他是逃也逃不掉的。对事不对人,换了我是他,今天也是这样的遭遇。” “监守自盗吗?”她抬起头,面色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就是蝎子,只要她想,便可以将一切都彻底隐藏。 “没错。”东方凌也不瞒,“这根本就是圈套,就像是你说的监守自盗,这一招,我的父皇做得很明白。相信不出三日,炎赤就会往东盛发兵了。” “难民是假的,刺客根本就是炎赤人假扮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皇上,目地,就是为了把隐逸留在炎赤……”慕容雪细数着这一切,半晌,却是问道:“那隐逸的最终下场会是什么?” 东方凌想也没想,干脆地告诉她—— “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好无辜的太子。王爷有何打算?作壁上观吗?” “当然。”东方凌点头,“我是炎赤人,必须要以炎赤为重。更何况这件事情于我来说总归是有利,不是吗?” 慕容雪无话可说。 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慕容雪。”他沉下声,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而后提醒她:“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要清楚,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自保,有时可以,但是在这座深宫之中,不是每一次你都能那样幸运。” “奴婢明白。”慕容雪点头,她知道,是自己在摘星台时最后的那一句话惹了东方凌的不快。 她自认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在见到杀戮的时候也不会产生太过强烈的那种被叫做侧隐之心的东西。 只是在面对隐逸时会有些许的不忍,这种不忍从何而来,她无从得知。 “王爷若是没事,奴婢想去睡了。” 忽然升起的烦燥让她想要从东方凌的房间尽快的逃出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原来她都只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工具。 无权发问,更无法改变什么。 东方凌向她看去,似想要从这个女孩表情上发掘出什么。 只可惜,慕容雪纵使心有所想,也绝对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盯看半晌,他只能放弃。 “去吧!”带着疲惫地扬扬手,“好好睡一觉,这阵子怕是又要住在莫云轩了。” 她告了退,转身往屋外走去。 房门刚拉开,忽听得后面的人起了身,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站定,开口道: “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她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可是又一转念,却又摇了摇头,脱口而出—— “没有!” 东方凌一个深呼吸,将隐隐窜起的怒火强压了回去,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身影一步步离开,双拳握得死死,之后“砰”地一声挥向桌案。 各有所思 外头站着的谷安吓了一跳,赶紧冲着门里叫了一声: “王爷!” “没事!”他随口答着,之后便再不出声。 他是这莫云轩的主人,在这座宫院里还没有谁能够做出什么彻底瞒住他的事。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想说,而有些事情……他想听! 慕容雪选择了沉默,这让东方凌的心里很是不快。 她在随隐逸进宫那晚宿在莫云轩,这事儿他知道。 她在那晚去过他的书房,这事儿他也知道。 他甚至在暗室里找到了那方盒子,只不过,他以为她会说,所以看也没看。 右手抬起,狠狠地按住胸口。 东方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慕容雪的相瞒让他胸口发闷,这种还不能确定是背叛的行为,已经让他觉得没有办法接受了。 这一夜,谁都没睡。 东方凌房间的灯烛燃至天亮。 而慕容雪则是把自己倒挂在屋檐下,迎着寒风,吹了一夜。 她很希望这样的寒冷能够让她忘记一些东西。 也很希望这种血液的倒充可以将脑中的某些东西彻底洗去。 然,直到天际发白,终还是一声轻叹,宣告失败。 是的,她没有办法忘掉隐逸的几次乌龙相助,无论是在雍阁殿逃出去的那晚,还是在硕王府,亦或是在那个冰湖。 说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恶心的太子之外,最先与之有了交集的人,就是隐逸。 慕容雪觉得自己很奇怪,换了一个身体,好像有些思想也跟着生了改变。 或者说,有些思想也跟着这具身体又回到了自己十岁的当初。 那时候的慕容雪还没有经过国安局的洗礼,应该是真实的吧! 兵权给了老三 两国纷争,如果一定要有牺牲品的话,她不希望是隐逸。 至少……不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是隐逸。 隐逸在长信宫被关了十几日,东方凌一行人也没有出宫,就一直住在莫云轩。 武帝将看管隐逸的差事将给了东方凌,但却将集结兵马冲向边关一事托付了东方寒。 这一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就连三皇子东方寒自己都十分诧异。 他们兄弟说起来都不大,而老三东方寒比东方凌还小上一岁。 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去领兵打仗,人人都觉得武帝这一决定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有大臣提议至少让三殿下身边再跟个成熟的副将,行军打仗总是大事,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不说,遇到难以决策的事也多个商议之人。 然,这一次武帝十分坚决,他当着众臣的面将三皇子大赞了一番,只道这一次委以重任,相信寒儿一定可以不负重望,将东盛的叛乱一举平复! 东方寒被说得信心暴涨,最初听到这决定时的诧异也一扫而空,欣喜地接了圣旨,应下了这个“平远大将军”! 还有大臣想要再做提醒,可是往前上去的脚刚抬起,却被身边人赶紧又给扯了回来。 那大臣回头一看,见是与自己平日算交好的辅丞大人。 但见得那辅丞大人凑近他耳边,小声地道: “别劝了,皇上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哦?”他一愣,随即道:“怎么讲?” 辅丞又开口: “这样的差事任谁都不敢应,却唯独三皇子敢!为什么?因为他有野心!但这野心光用在朝野中还不够,必须得有军功跟着。有了军功,他在朝中的地位就会稳当,说话也更有份量。至少……”说着,偷偷地指向东方凌,“至少也能跟凌王殿下一样,被封个亲王。” 这就是皇家的亲情 “呀!”那大臣一惊:“这么说,皇上中意的是三殿下?” “呵!”辅丞耸耸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再开口道:“中意什么!这江山要是交给三殿下,保不准没两年的工夫就得出乱子!” “嗯。”大臣点头,“所有人都看得出,只有凌王才是最合适的储位人选。” “看看!”辅丞轻叹,“这道理连你我都知道,皇上怎么会不懂?让三殿下出征,说到底,也只是在给凌王做个嫁衣。东方寒肯定打不过,但是东方凌能!以凌王的本事,别说只是平乱,就算是咬紧牙关去跟东盛死磕誓言拿下那小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先扔个三殿下出去,打不过,大伙儿便觉得这任务难度太大。凌王在这时候出手,一旦成功,那就是大功臣!” 那大臣倒吸了一口冷气,再看眼向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看去,瞬间遍体生寒。 这就是皇家啊! 这就是亲情啊! 一个父亲为了江山可以狠下心去算让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事怕也只有武帝做得到。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而且对于武帝来说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皇子虽多,可是坐得起这个皇位的,除凌王之外再无旁人。 从前或许他中意太子,只可惜那太子不但自己不争气,到头来还得了这么个下场。 如今,武帝只有全力培养凌王,这才不至于让炎赤江山后继无人。 当然,东方寒一时间头脑发热应下了差事,回到府之后难免会有身边的幕僚为其做下一番分析。 主子,事情办成了? 东方寒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确实是有这个道理。 但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一切,向来头脑就不是很冷静,做事也比较外露的东方寒在想明白了之后,反倒是更多生了几分勇猛。 有人说他当日就在自己的府中扬言—— “本王此次出征定要将东盛一举拿下,如若不能,提头回朝。” 这话传了出去,那大臣与辅丞自然也是听说。 那时两人正在辅丞的家里饮茶,听了这话之后,大臣带了忧色问向辅丞: “如果这三殿下真的将东盛拿了下来,那该如何是好?” “真拿下?”辅丞呵呵大笑,随即面色一沉,道:“那就让他做这个皇帝嘛!炎赤江山要的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他真有本事,那皇帝给他来做也未尝不可!” …… 长信宫 隐逸有一柄短剑一直带在身上,那物照正常的剑短了一半,比匕首略长寸许,是他的防身之物。 多数时候都被其插在裤管里,很少拿出来。 被禁的这些日子,他爱上了擦剑。 经常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也不说,一擦就是一天。 常欢吓坏了,寸步都不离隐逸左右。 他记得隐逸曾经说过,剑是有灵气的,不可以翻来覆去的擦。 太光亮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 终于在第十八天的头上,依然在擦剑的隐逸突然就是一个翻手,将剑身插回鞘内,然后一下子起身,嘴角一弯,展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常欢闻言一动,继而抬起头来,只见得上空有数只山鹰盘旋,转了几圈之后又展翅而去。 他极喜,眼顾四周,见下人站得都远,这才往隐逸身边凑近了些,小声道: “主子,事情办成了?” 年后出兵 隐逸点头,再将那剑重新插回裤管。 “剑不能常擦,太光亮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再想想,却又道:“可是擦得亮了些,在拔剑之时可以反看得到身后的阴谋。”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隐逸回问去,而后轻摇了摇头,道:“静观其变!炎赤国的皇帝买不买不个帐,那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常欢抬手抹汗,从前一直都觉得炎赤太冷,直到被关在这里之后他才明白,冷热都是由心而生。 就比如说现在,明明天是寒的,可是他却已然冒出汗来。 …… 在莫云轩住的这些日子,说起来算是安逸的。 甚至慕容雪一直都是闲着,东方凌也闲着。 去往东盛的兵马已然准备就绪,本来早在数日前就要发兵。 但白莫生却说年前不宜动兵,出战可以,大年之后! 武帝向来听他的,于是东方寒的这个征远大将军便也只有先行在城郊操练,静待大年。 倒是东方宇最近常来,自从上次慕容雪出宫之后他有好一阵子没再看着他,如今听说她重新住回莫云轩,乐得孩子每日都将大把的时间耗在这边。 丫环婆子也不管,只是跟着来了,然后就在下人房里呆着,任他在院子里自在地玩耍。 这是武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没有人指望他像哥哥们一样去争权夺势,甚至他的母妃瑾嫔娘娘在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对武说: “臣妾只希望他健康长大,那些个朝中之事啊,让他的哥哥们去做吧!别要求宇儿太多,臣妾不想太快的就看不到他的笑脸。” 这场仗可能打不成了 说起来,东方宇真的是快乐的。 武帝甚至对他的习文练武都不苛求,他愿意学就去学,不愿意学,就尽管玩乐便好。 堂堂炎赤,养一个闲散王爷算什么呢? 不过东方宇并不闲散,虽然贪玩,但是他很聪明。 该做的该学的,小家伙一样也不落下,甚至相对于同龄的皇子来说,他还要更出色一些。 武帝常常感叹,如果他不是老么,也许这个天下给了宇儿也不错。 对于东方宇的到来,莫云轩里的人都很欢迎。 一来他长得可爱,白白胖胖的,任谁都想多看两眼。 二来他没架子,虽是皇子,但是对下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不为难。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东方凌对这个弟弟亲近,而且慕容雪也喜欢。 有他在的时候,下人们就觉得这院子里最冰冷的两个人都能不时地笑上一下,这样的感觉的很。 只是今天,东方宇带来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消息。 就在他缠着慕容雪跟他一齐坐在秋千上的时候,就在东方凌正准备帮忙荡绳子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开口,道—— “父皇说,这场仗可能打不成了。” 手已经触到秋千吊绳上的东方凌一愣,不解地向孩子看去。 东方宇半仰着头,一字一句地道: “父皇晌午那会儿去陪宇儿吃饭,母妃见不快,就问是不是在愁战事。父皇就说,这场仗恐怕是打不成了。” “那你父皇有没有说原因呢?”开口的是慕容雪,她尽量将声音放得轻些,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东方宇点了点头,道: “说了!可是他说的话宇儿听不懂。” 欣雅,他们偷走了阿桐珠子 “那你就把话重复一遍来,看看你二哥哥能不能听懂?” “好呀!”孩子点头,然后道:“父皇说:‘欣雅,他们偷走了阿桐珠子,朕不得不用隐逸去把东西换回来。’” 话一说完,听的人也糊涂了。 慕容雪仰头看向东方凌,虽然说出声儿,但却明显是在问他:什么意思? 东方凌自思虑半晌,而后轻动了动手指,示意她不要着急。 然后弯下身上,对东方宇道: “二哥哥也想不明白,父皇的话总是高深莫测,咱还是别想了。” “嗯。”小孩子很好哄,当下就点了头,然后又继续缠着两人继续陪他玩耍。 次日,是大年之前最后一次早朝。 武帝却在这天的早朝上公告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至极的消息—— 对东盛起兵之事暂缓,正月十五之后,由三皇子东方寒亲自将隐逸送回两国边界,归还东盛,同时也要带回对方用来交换之物。 没有人知道要交换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究竟得是多重要的东西,才能让武帝竟然答应用隐逸去换。 要知道,隐逸在炎赤手里,对东盛的大战来说那可是极有利的条件。 可是现在明显的优势不在,甚至从武帝的气势上来看,是对方用一件东西反客为主,将炎赤的势头彻底的打压了去。 东方凌带这消息带回莫云轩去的时候,慕容雪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对此事存了疑惑,但至少隐逸无事,总也算能宽些心去。 此时两人正在东方凌的书房内,见她不发一言,坐在书案后的人突然就笑了。 坦白 东方凌很少笑出声儿,这样的笑,说起来,慕容雪是头一次听到、看到。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的人是他,问话的人却也是他。看向慕容雪,虽然这女孩此时依然面无表情,但他还是自她那不经意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讯息。 慕容雪抬头看他,本来想说没有,可是一对方东方凌的眼,她便知道,瞒不住的。 谎话多说无益,更何况是对着东方凌。 “他救过我!”她实话实说,而后耸耸肩,有些自嘲地道:“虽然一次没救成,一次帮了倒忙,还有一次也是给我添了麻烦。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不能报恩,也做不到在他死到临头的时候去看笑话。” “心眼儿还挺好使!”东方凌扬起一边的唇角,这样的表情带着邪恶与残忍,是慕容雪不愿见到的。 只是她不知,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是这副样子。 “本王也救过你,忘了?” “奴婢不敢!”他自称本王,她自然也跟着认了奴婢。“所以奴婢誓死追随王爷,只要王爷开口,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让你选择呢?”东方凌身子前探,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期待。 慕容雪也回望着他,顿了半晌,再开口时却道: “选择早就做过了,不是吗?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就是跟隐逸一起关在长信宫。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现在我也不能再叫慕容雪,而是阿珠。” “那为何还诚心瞒我?”慕容雪的回答让他满意,但是有件事还是没法释怀。 他站起身,回手一指,却是向身后的那道暗门—— “这里面的东西,为保还在瞒我?” 你猜对了,就是玉玺 “你看了?”她神色未动,只是道:“东西都放到你的眼皮底下了,还谈什么瞒与不瞒。” 东方凌深吸一口气,理是这个理,可是有些话总是要做的人自己说出来,那才让人痛快。 “其实早就想说的。”没等他再开口,慕容雪自顾地解释开,“冬围之后确实是忘了,后来再进宫时就想了起来,本来在摘星台那晚想告诉你,但是还没等说,就出现了刺客。再后来……”她吸吸鼻子,继续道:“再后来确实有了私心,我想着如果他真逃不掉,就用那东西帮他一把。”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方凌苦笑,“能帮隐逸逃跑?你拿的是玉玺不成?” 慕容雪也是一愣,她没想到东方凌居然没看过。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藏了东西在里面,他怎么可能看都没看? 东方凌明白她心中所想,主动道: “总是希望你能主动跟我提起,所以便也没了去看的心思。说说吧!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玉玺!”她答得干脆,“王爷您猜对了,我放到暗室里的物件儿,就是一枚炎赤国的玉玺。东西我仔细看过,是仿品不错,但是雕工一流,用印后看不出假。” 东方凌很庆幸适才口渴的时候他没去动桌案上的那盏茶,要不然非得被这丫头的话呛死不可。 他猜对了? 他猜什么了?那就是随口胡说的一句,却没想到人家真给整了一枚玉玺出来。 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东西哪儿来的?”一边说着,已经动手去启动身后的暗门。 慕容雪跟了上来,随他一齐进入,然后边走边道: “三皇子放在一个亭子上,十皇子偷偷见了,以为是好玩的东西,就让我帮着拿下来。”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真假玉玺 两人走到那箱子前,慕容雪上前,将夹在两只箱子只间的小方盒拿了出来,再打开盖子递到东方凌面前。 他将盒内之物取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不由得连声赞叹—— “老三是真下了功夫,这东西做得跟真的一样。”继而又看了看慕容雪,道:“我见过真的玉玺,这才可以确定这物是假的。那么你呢?你就没想过这根本就是真的炎赤玉玺?” 她耸耸肩,而后摇头道: “没想过。” “为何?” “因为不需要想!如果是真的玉玺丢了,皇宫里还会消停?皇上还能上朝颁旨?那旨颁了,拿什么用印?” 东方凌竖起拇指,赞其聪明,然后指着那玉玺最上面的一处,道: “你看到这个地方了吗?这里本来有个凸起,后来摔坏了,父皇就命工匠把这处凹巢干脆又挖深了些,然后镶了一颗宝石进去。这假的没有。” “但是外头的东西并不影响用印,不是吗?”慕容雪上前一步,也往那玉玺打量了去,再道:“所以我前几天就曾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候拟道圣旨,用这东西盖一下,将隐逸送出国都。” “就那么想救人?”东方凌将东西放回盒内,想了想,又递到慕容雪面前。“东西是你的,拿着吧!” 她摇头,没接。 只是道: “其实我也不是善良之辈,只是隐逸救过我,如果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跳进这个阴谋里没了命去,我想我会良心不安。只要能把他送出国都,那么他是死是活,就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都变了 “你变了。”东方凌也不再与其争,又将那东西放回了原位,然后再回头,盯看着慕容雪,很是认真地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顾虑。”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她扯了个苦笑,“以前的凌王爷怕也不是现在这样,你留我五年,就是要我为你卖命的。可是现在,我不但没卖什么命,反而一直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对一个奴隶这么好,难道不是你的改变吗?” “是。”东方凌坦然承认,“是有改变。你在变,我也在变,便是最终的目标始终未变。雪,你总有一天会长大,如果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要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我想我会成全你。” “那就不是我了。”她侧头而笑,有些凄凉,却又绝美得无以复加。“慕容雪就是慕容雪,如果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怕是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而且……”她看了看东方凌,再道:“你也不希望我真的变成那样,不是吗?” 她转身,自向门外走去。 快道转弯处时停住脚步,想了想,扬声道: “最初的才是最真实的,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再回不去,到那时候再去承受彼此的改变吧!” 走出了东方凌的书房,很奇怪的,慕容雪的眼中竟滑了一滴泪来。 她有些惊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泪这种东西是有多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了? 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坏死,再也生不出液体。 可现在究竟是为何? 没有伤心,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为何它就生生地跑了出来? ———————————————————— 今天生日,又老了一岁。不过还是祝自己生日快乐,也祝愿妮妮所有的读者们都能够天天快乐!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妮妮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不会坚持到今天。真的希望在有亲们的陪伴下,一起渡过从今往后一个又一个的“1123”! 我爱你们! 准备过年 她有些怔然,良久,轻抬起手向脸颊试去,湿湿凉凉的一片,再次证明了那滴泪的真实。 是太苦了吗? 一个轮回,两段人生,慕容雪却还是慕容雪,玉皇大帝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恨的王母却只是将第一段路掀起又重新铺到第二段上。 于是,她的生命只能是不断的重复。 …… 腊月二十九 东方凌一行人已经从莫云轩回到了凌王府。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迎接明天就要到来的大年。 碧晴着人买了无数盏红灯笼,从府门口一直挂到最里面的院子,就连东方凌的卧寝所在都挂满了。 东方凌也没拦着,虽说并不是十分习惯这种喜气与热闹,但是过年么,总得应个景儿。 便由着下人折腾了去。 慕容雪也无所谓,于她来说,过不过年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她总归是无亲无故,到了年关,都不知道该去思念谁。 但是慕容霜很开心,这几日一直都围着碧晴转来绕去,每一件她觉得好玩的东西都要拿在手中玩上一番。 碧晴也觉和这孩子难得开心,便宠着她,新买来的物件儿都要给她一样儿留上两个送到屋子里,给她留着玩儿。 慕容雪也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在这个妹妹身上瞧出了点孩子气,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 东方凌这日是最后一次早朝,之后便可以歇过正月十五去。 交换隐逸的事留到了大年之后,毕竟这一来一回路也不近,两边都想过个安稳的年。 东方凌回府的时候,慕容霜正缠着她姐姐去将一盏红灯笼挂到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 慕容霜的孩子气 碧晴笑她—— “你姐姐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把灯笼挂那么高!再说,就算真挂上去了,那么了晚上怎么点啊?总不好为了点一支烛还要跳上跳下的!” “不碍!”慕容雪笑笑:“难得霜儿喜欢,就给她挂上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慕容霜手中的灯笼接过,孩子拍手跳着,大声喊着—— “姐姐你真好!姐姐你还是这么宠霜儿!” 她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然后抬眼向那棵树看去。 那树很高,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一跃而上是不太可能,但如果先跳上矮一些的树杈然后再一步一步往上窜,应该也不难。 这样想着,她便提了红灯往树上走去。 还不等有行动,但听得院子门口有声音扬起—— “还是本王来吧!” 众人回头,但见得东方凌信步而来。 他显然是刚刚才回府的,朝服还没有换下。 见他回来,慕容霜很高兴,但又有了些拘谨。 见碧晴等人都恭身行礼,便也跟着往地上跪了去。 慕容雪只浅弯了弯身,道了声: “王爷回来啦!” 然后便抬手去将妹妹拉起。 东方凌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红灯,道: “非得要挂那么高?”再看向幕容霜,“那么高的地方,烛火可就不好点了。” 女孩低着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慕容雪无奈,只得开口道: “王爷逗你玩儿呢!你没听他刚才还说要帮着把灯笼挂上去吗?” 听她这样说,慕容霜又重新扬起笑脸,也大着胆子将头抬起,对上东方凌之后,脸颊“唰”地一下起了红润。 她本就生得好看,此时的小模样儿更是惹人怜爱。 慕容雪不由得轻叹,如果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该有多好。 雪,要准备出趟远门了 直到红灯挂好,又哄着霜儿玩了一会儿,东方凌这才向慕容雪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将慕容霜交给碧晴,转身随着东方凌的脚步而去。 见二人离开,碧晴正上了前,想要拉着慕容霜到前面的院子里去。 却发现女孩正呆在原地,微嘟起嘴巴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像是带了委屈。 “走吧!”她轻拉了一把,成功地将女孩的注意力吸引了来。 慕容霜却在这时突然轻语道: “凌王爷对姐姐真好。” …… 两人直入书房,刚进得屋来,东方凌率先开口,干脆地道: “雪,要准备出趟远门了。” 她点头,先应了下来,然后才开口道: “是何事?” 东方凌想了想,说—— “他们偷了阿桐的珠子!” 她思绪一转,便想到对方是在重复从东方宇那里听来的话。 只是,有很多事情她实在是不太明白,于是问道: “阿桐是谁?那珠子又是什么?很重要么?” 在她想来,阿桐应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珠子是她的,现在被东盛偷去了。 可是那珠子怎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让武商宁愿放弃这一场胜券在握的仗? 东方凌摇头: “不知道。但至少有两种猜想,一种是因为阿桐这个人对于父皇来说很重要,所以她的东西连带着也就重要起来。第二种便是那珠子本身有特别之处,这才不能让它落到东盛手里。” “第一种可能偏多一些,不是么?”慕容雪耸肩,“一颗珠子,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特别。如果真的是宝物,那东盛也不会轻易就这样用来交换。对于你们皇家来说,国事永远重于家事,国家永远重于一个儿子……对吧!” 偷东西 她的话说得残忍,可是东方凌却并没有反驳。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生于此,又怎能不知。 “要我去做什么呢?”慕容雪侧过头,想了想,便又自顾地道:“偷东西?” 东方凌点头: “没错!我要在两国交换之前将那东西偷来。这件事除了你,我再不放心任何人来完成,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那隐逸呢?”直对上他的眼,发出质疑。“没有了珠子,你让东盛拿什么来换人?”再一转念,忽然道:“又让我选择?” “选什么!”东方凌失笑,“怎么变糊涂了?要珠子什么样儿我都没见过,那老三怎么就能知道?东盛也不是傻子,东西没了,太子还得救的。到时候自然是随便拿出一颗来先把人换回去。” “哦。”慕容雪点头,稍稍的放下心来,继而又道:“王爷防的是三殿下?” “是。”他没有否认,“那是父皇在乎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回来。但是这个功不能让老三抢了,如果他换回来的是个假的,而在这之后我再把真的给弄回来,这效果……” “王爷这招儿真狠。”她无奈,刚刚说过的皇家亲情又再一些残忍地体现出来。 “其实……”东方凌的话语顿了顿,随即将声音压低,再道:“其实那东西如果真的能够威胁到父皇,到是更好。他老人家这把年纪,是该歇歇了。能够为了一样儿东西就放弃一场必胜的大仗,这在他年轻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当然,如果那东西就只是个念想,就还给他吧!当做一个人情,也不错。” 出府赏灯 慕容雪眨眨眼,这个男人把算计都打到了自己父亲头上,她真不知道有一天如果武帝的利益与之有了冲突的时候,东方凌是不是会狠下心来一手将其除去。 但是她明白,如果他想,自己是心甘情愿去做个刽子手的。 这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 …… 次日大年三十 以炎赤国的风俗,这天晚上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都城内所有的街道全部都挂满了各色彩纸灯,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所有的店铺全都通宵开张,以便迎送八方来客。 当碧晴跟慕容雪说起这些风俗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大年三十跟自己够的正月十五倒是挺像。 人们都走出门赏灯观景,再吃些小吃,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迎面走过,都会互道一声平安。 她有些向往,平静的外表下很明显地生出了期待。 刚好走过的东方凌顿住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带着惊奇。 原来慕容雪也有向往的事物,这个发现让他很是高兴。 此时天已渐黑,他想了想,便着人备马备车,然后走至两个丫头近前,朗声道: “走!随本王出去逛逛!”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回廊里又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子出来,然后站到慕容雪的前,轻扯了她的衣角,道: “姐,可不可以带霜儿也去。” “当然可以。”慕容雪拍拍女孩,“快回房间去收拾一下,让碧晴姐姐给你找身新衣裳,一会儿咱们一起去。” …… 这次出行,慕容雪选择了骑马。 她真的是好久没有骑过马了,在王府与宫中往来的时候都是坐在马车里。 一来没那兴致,二来也不愿太过张扬。毕竟一个十岁的女孩,如果总是马上来马上去,她到是没什么,但是在旁人看来难免会有些诧异。 ———————————————————— 谢谢大家的祝福,因为有了你们,这个生日更加精彩! 他的名字被她叫起 不过今儿过年,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街边景致吸引,小女孩骑马也只会被旁人当做玩乐一笑而过。 见她骑马,慕容霜咬了咬下唇,也嚷着要跟姐姐一块儿骑。 东方凌兴致好,便叫人找了一匹小马牵到她面前。 女孩被人抱到马背上,紧张的小手死死抓着缰绳一下也不敢松开。 慕容雪笑着给她讲了些骑马的要术,再拉着她的小马慢走了一段,女孩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也可以自己拽着缰绳跟在他们身边了。 这是慕容雪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大年。 其实,她对过年的印象只停留在十岁之前。 那时候慕容家族还在,每逢过年都是人聚得最齐的时候,着实热闹。 自入了国安局以来,过不过年的,于她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 更何况这种时候人们的警惕都会稍为放松,对于特工人员来说,却正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在想什么?”见她渐入沉思,东方凌打马凑近了些,出言提醒——“大年夜的街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一年了。” 她抬头,粲然而笑,东方凌只觉得他的笑可抵了这街上那数不清的彩灯。 只她一笑,所有的景致皆黯然失色。 “东方凌。”她启朱唇,以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语到:“东方凌,谢谢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怕是没有机会带着妹妹骑在马上逛得这般悠闲。” 她的话让他有一瞬间失了神去,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人直接叫出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会直呼“东方凌”这三个字。 孩子般的调皮 长辈们会叫他凌儿,下人们称其为殿下,就是没有人会叫他东方凌。 但是慕容雪叫了,而且叫得这般好听。 见他发愣,慕容雪笑着将手抬起,然后五指张开于他眼前晃了晃,再道: “喂!回魂了!” 他失笑,扬起臂来将她的小手握住,而后开口: “从未见你这般调皮,再坚强又能如何,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说谢谢你呢!”她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错,“怎么又说什么坚不坚强。” “呵。”东方凌无奈耸肩,“何来谢与不谢。其实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很有可能已经逃出宫去,然后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可能的。”慕容雪收起脸上的欢颜,有些落寞地道:“这就是我的命,我躲不开,也逃不掉。” 说话间,想要把手自他手中抽出来,只是东方凌握得紧,一如前几次他握她的手一样,怎都不给她放开的机会。 “行了!”他晃晃胳膊,连带着她的手臂也一起摇起来。“今儿过年,别说那些命不命的。我……” “王爷!”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慕容雪便将小脑袋歪了过来,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他们两人拉着的手,然后笑嘻嘻地道:“霜儿可不可以吃糖葫芦?” 她指向街边的一个摊子,那摊子支得很大,无数只大红的糖葫芦摆在那儿,吸引了很多小孩子。 东方凌点点头, “当然可以。”然后再看看慕容雪,问道:“你要不要吃?” “要!”她今日笑得灿烂,整个儿人看起来极为放松,就跟平常的小孩无异。 东方凌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畅快起来。 马惊了 于是亲自带了两个女孩将马驱到那摊子前,正准备去要那几只最大的。 却在这时,摊子后面的酒楼二层突然扔下一串鞭炮来。 还未落地,那鞭炮便噼啪响起,好巧不巧的,刚好落在几人的马头上。 东方凌的马是他平日里骑惯的,经了大风大浪又跟主人熟惯,他呵斥几声便也无事了。 但是慕容雪跟慕容霜就不同,都是临时找来的马,对骑在它们背上的人本就认生,这么一吓更是乱了神去。 先是慕容雪的那匹小马受不了了,嘶鸣着往前冲去,撞了几处摊子。 慕容雪训马倒是不愁,在马受了惊吓后第一时间就调整了坐势,再嘞紧缰绳准备将冲势收回。 只可惜,惊马好抚,伤马就难慰了。 那串鞭炮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地那匹马的眼里,一炸,马的右眼马上一片血迹模糊。 难忍的疼痛让这匹马几乎疯了,不管有没有人嘞着,扬了蹄就直向前窜去。 那速度就连慕容雪都被吓了一跳。 “丫头!”东方凌吓坏了,本来还想去拉追下慕容霜,可是眼下明显是慕容雪那头更加危险,他便也不再多想,一打马,直追着慕容雪摇晃的身影就奔了开去。 “王爷!”碧晴等人也吓傻了,没想到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会儿竟是一边惊了两匹马。 “快!”她指挥着下人,“你们去找霜姑娘!谷安,你快去追王爷!一定要将人安全带回来!” 不用她说,谷安也已经打起马来。 听见碧晴的话出口,他于马上一扭头,扔下一句: “你自己也小心。”随即一人一马便冲了出去。 急追 大年夜的时候,国都的城门是不关的。 有很多周边小村小镇上的百姓都会选择在这晚来凑凑热闹,一来二去的,这片繁华就一直延到了城外两三里处。 载着慕容雪的疯马冲出北城门,一头扎向漫漫雪原,一边狂颠一边嘶鸣。 马背上的女孩只能弯下腰身,死死地搂住马脖子,以保证自己不至于被甩下马去。 她不是没想过跳马,只是一来疯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二来这冰天雪地很滑,自己跳下来之后能不能站得住还是两回事。再说,如果是从前,她跳个马不算什么,甚至她都跳过疾速行驶的火车。 但是现在顶着这样一个十岁女孩的身体,她就不敢冒然行事了。 虽然自冬围之后她一直在很严格的对这身体进行各方面的训练,但毕竟习武不是一朝一夕的是,短短时日见不了太大的成效。 这马跑得漫无目地,只是由着性子撒野,马蹄溅起的扬扬白雪打在她的脸上,冷得快要结了冰霜。 “雪!”忽听得身后有人声高扬而起,她辨得出那是东方凌。 想要扭过头去看看,刚一动,那马却又一个急转,险些就把她扔了下去。 再不敢乱动了,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尽量的稳住自己。 跟在后头的东方凌急得挥鞭催马,让自己跨下坐骑发挥了最大的体能,渐渐地,与慕容雪的距离也拉近了些。 “雪!抱住马脖子,不要动!”他高声呼喊,同时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可以由着马这样跑的,他不知道疯了的马什么时候会卸了力去,如果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天晓得会把两个人引到什么地方。 掉了悬崖 又跟了一会儿,忽见得前方本该是一片雪白的地上突然渐了暗,就好像是积雪到了那一段路就完全化了去。 他又打了打马,多跑几步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地方地势高,是一个小山坡,那没有积雪之处正是这山坡的断梁。 之所以看不到积雪,是因为那断处很突然,也极陡。 说白了,那就一处悬崖。 他看得见,慕容雪自然也有发现。 大惊之下,身子也略微坐直了起来。 总不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朝着那悬崖处望去,目测还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近前。 她心里一急,两腿使了全力,拼命夹住马肚,同时两手死使劲儿往后扯着缰绳。 那疯了的马“啾”地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整个儿身子直立了起来。 慕容雪想着借这机会就从马背上滑下来,可还不行待她的手松开缰绳,那马居然又凭空跃起,“嗖”地一下就往那悬崖处跳了去。 “雪!” 已经到了近前的东方凌吓得大叫一声,同时脚下用力,踩住马蹬站了起来。 人刚起身,就见前面的一人一马已经跌落悬崖。 他再不多想,整个儿身子往前一窜,竟是脱离宝马,也跟着跳了下去。 先他一步落空的慕容雪在身子飘起时就松开了缰绳,她知道马的身子比自己重得多,它一定跌得更快。 而松开了手,不但可以控制身体不随那马一起快速跌下,也可以尽力去寻找抓处,也许一块儿石头,一个树杈就可以救了她的性命。 当然,她也没忘尽量提气,努力地运起内力让身子可以上提。 拥她在臂弯 只可惜,这具身体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功夫发挥到最佳状态,更何况是在双脚腾空,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 她试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办法控制住身体的不断下降。 “雪!”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惊讶地抬起头,却见东方凌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靠近自己。 “你干什么?”她惊了,话语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不要命了么?” 都是习武之人,她自然看得出东方凌这是使了千斤坠儿来追上自己下落的趋势。 “把手给我!”终于他伸开手臂,就快要可以够到她了。 慕容雪知道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听话地举起单臂,冲着他伸来的手就抓了去。 终于两手相握,上面的人一提气,一把将女孩抓到自己身边。 随即手臂一揽,死死将人拥在怀里。 再一抬头,刚好见到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他露了喜色,急忙就往那处窜了去。 终于,两人借着那石块儿暂时稳住了身形。 东方凌大喘了两口粗气,随即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孩,急声问道: “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 慕容雪摇头,有些无奈地道: “没吓着,也没受伤。这种事儿我早就习惯了,只是这身体不经事,怎么都使不上力。” “你的身体怎么了?”他自然不知道她穿越而来,更不知道她实在是不习惯一个十岁小孩子的身子。只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这才又追问了句:“有内伤?” 她微愣,继而明白他的意思。 但却摇头,只是道: “没有。我只是气自己年小,实在是没有办法将一身本事发挥到极致,总是……总是给你惹麻烦。” 危险落地 “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他有些不爱听她这话,转而又道:“是我疏忽,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扔鞭炮。等回府之后一定差人将那酒楼查封,这辈子都别想再营业。” 慕容雪“噗嗤”一声笑了,小身子都跟着打了颤—— “堂堂凌王爷,还跟一般百姓这样置气,实在有失风度。” “我这还不是为你出气,我……” 正说着,忽然“咯噔”一下,东方凌正抓着的石块儿一下子松动开来。 两人身子忽地一沉,紧接着又贴着雪面直滑下去。 “啊!”她下意识地一声惊呼,之后只觉臂弯一紧,正搂住自己的人手下又加了力,将她护得死死的。 “东方凌你松开我!快点!”眼瞅着就要跌到谷底,她急了,大叫着——“松开我你可以自己保命!” “闭嘴!”他不听她胡言,又腿齐动,不停地在空气中打着步伐。 两人下坠的速度因着这动作而缓慢了不少。 慕容雪低下头,刚好看到谷底有一处雪堆,她想了想,挣扎着抬起一只手,一下子拨下了发里插着的簪子。 东西取下,再对准那雪堆丢去。 只见那簪子落地之后于雪中尽没,陷得极深。 两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相视点头,东方凌的另一只手臂也环了过来,同时一扯身后披风,将慕容雪整个儿人都包裹住。 下一刻,两人齐齐跌入雪堆。 被溅起的雪花扬得好高,一时间就好像是空中又下了雪来,仰起头时,竟也觉得煞是好看。 挣扎着从雪中站起,因着东方凌的保护,慕容雪虽说还是震了一下,但是不碍,动一动,便也缓解了。 我得找簪子 而东方凌本就是有功夫的人,自己早有准备,也没伤到何处。 见她起身,不由得冲着女孩竖起大拇指,赞道—— “聪明!” 她先是一愣,随即指着这雪堆,道: “你是说我扔东西下来?” 东方凌点头。 她笑笑,摇摇手: “这没什么,常识而已。那簪子不重,如果它都能陷进雪里,就说明这雪堆不是硬雪,而是松的。我们跌到松雪里应该没什么大碍!” 一边说着,女孩弯下身,开始自顾在地雪堆翻找起来。 东方凌看着她那双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便将人拉住,轻问去: “你在干什么?” “找东西啊!”她将手挣开,头也没抬,继续翻着雪堆。 “那簪子?” “嗯。” “别找了!”他将人拉住,自将那双小手握住,不停地揉着取暖。“要是喜欢,回头我照那样子再给你打一枝。这冰天雪地的,找它作甚,还是赶紧想办法回都城去。” “再找一下就好了啊!”她极力地争取着,“那簪子上的宝石很特别,我喜欢。” 这似乎是慕容雪头一次表达着自己喜欢某种东西,东方凌有些动容。 而她说的确也是实话,那簪子本是放在莫云轩的珍宝阁里的,天下只此一枚。如果真他要再去打一枚一模一样的,怕也办不到。 “好!”他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找。” 边说着,人已然弯下身下,开始学着慕容雪的样子在雪地中翻找。 她有些恍惚,从来也没想到一个王爷会是这个样子。 她只是下人而已,为了下人的东西也可以放下身驾去翻雪堆…… 心头有暖意乍起,这冰冷的天竟也跟着回起温来。 你听,有动静 “呀!”终于手触到坚物,慕容雪现了一阵惊喜。 可待东西拿起来时,那刚展了一半的笑却又生生收了回去。 “断了。”不经意的两个字扔出来,却掩不住心头一片落寞。 她很难得喜欢一样东西,这簪子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特别在意。只 只是戴了几次后越来越觉得那颗红宝石配上那散着古香的簪身实在是好看,再加上她喜欢穿白色的衣裳,那宝石衬着白色,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来!”他将她手中拿着的两截儿东西接过,而后塞进自己的衣袖。“放我这里,回头我找炎赤最好的工匠来修补,保证看不出一点瑕疵。” “真的?”她扬起期盼的眼神。 “真的!”他坚定做答,继而轻揽了她的肩,道:“走吧,寻条路,回都城去。” 两人爬出雪堆,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全都覆了白雪。 她沮丧地跺脚: “我就觉得今儿过年,是高兴的日子,这才把那包针扔在家里。不然扔些出去插进山头,人也可以借势往上爬,何苦遭这罪。” “嗯。”东方凌点点头,伸手帮她去拍身后。“你那一手绣针使得真是不错。”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身了。”她苦笑,“危机好像总喜欢围着我转,一会儿都不让人消停。我们……哎?” 正说着话,突然顿住,继而人站定不动,疑问声起—— “你听!” 她侧耳,迎着山风。 不多时,又将头仰起,耳朵向上,像是在听着天空。 东方凌心生奇怪,却也依着她的样子仔细听去。 半晌,有阵阵鸟鸣入了耳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奇怪的人,奇怪的鹰 “出了什么事?”他轻声问去。 慕容雪却将食指端起竖于唇边,而后轻皱了眉,四转了下头,良久之后,才又望向东方凌,道: “有鹰在叫。” 他点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慕容雪继续: “有从上空传来的——”说的同时抬手去指,但见得头顶上空刚好有数只老鹰飞过,经了月色时,似乎看得到尖尖的嘴。“还有地面上传来的!”再指了几个方向——“这边!这边!还有这边!全部都有!” 见东方凌不审有些茫然,便再道: “你仔细听,叫声不一样。上空的叫声确是来自老鹰,而下面的却是……却像是人语。” 她这一说,东方凌也跟着心中一动。 方才听去的时候,确实辨出了几种不同的声音。 但他那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不同的鹰在长鸣。 而今听得慕容雪这样说,便也觉出,有些声音是有点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趴下!”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慕容雪拉向地面。“嘘!有人来了。” 他说话的同时,她也听出了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两人蹲着身蹭到雪堆的后头,静静地等着那蹄声临近。 这时,空中的雄鹰也有几次直冲而下,迎着那蹄声飞了过去。 她微露了半个头来,但见得前方不远处正有一队人马踏雪而来,停在了山涧之中。 略数了一下,来人一共八个,皆是黑袍白马,于这夜色和白雪融得恰到好处。 见空中的雄鹰直冲下来,前面四人皆伸出一臂,四只鹰齐齐而落,一人一只,正正好好。 “啾!啾啾!”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看着臂上雄鹰,忽就扁起嘴巴,以一种冲着那老鹰行起了怪异至极的口技。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老鹰去了皇宫 没多一会儿,四只老鹰再次展翅,直冲着天际就飞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东方凌指了指老鹰飞走的方向,小声道: “皇宫。” 慕容雪点头,再看那八个人,已经策了马想要往远走去。 这几人的行动引起了东方凌极大的好奇,怎样如此轻易的就放人离去。 与慕容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行在最后的一人打马慢了一拍,慕容雪想也没想,腰一弓,几乎是贴着雪地向前窜去。 可怜那人还没等反映过来,就已经被其以一指定住了哑穴,叫不出声来。 而东方凌也在这时出手,对准的却是他跨下坐骑。 那八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只在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只可惜去得太快,竟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伴忽然少了一人。 两人见得了手,便也不多留。 东方凌竖起手掌,在那人的后脖颈处狠拍了一下,对方只发得出一声闷哼,便倒在了马背上。 任由马驮着他,东方凌带路,三人一马匆匆而行,一路上小心地避让敌方是否寻来,折腾了好一会儿工夫,总算是进了国都的大门。 凌王府的人早就等在那里,谷安追到一半时把人追丢了,找了几圈没找着,索性折了回来守着城门。 此时见他们还带了人,先是微愣,随即赶紧上得前来,主动将牵马的任务接了过来。 再看看两人皆是步行,便指了指碧晴等人驾着的马车,道: “王爷跟姑娘要不要坐车?” 东方凌未语,只看了看慕容雪,见其摇头,便也没再理会。 谷安摸摸鼻子,没再多问。 慕容霜没找到 国都内的繁华犹在,但此时在慕容雪和东方凌看来,却早已失了大年的喜庆。 很多人和事都是防不胜防,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漾着笑脸走来逛去的人们会不会突然反目,会不会自他们厚重的衣物里突然就抽出一把刀子刺向身边的同伴。 有下人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他们,慕容雪回头,看向碧晴所在的马车,忽地一皱眉,问去—— “霜儿呢?” 碧晴面上的焦虑又多了几分,赶紧小跑到他们近前,一边跟着马往前走着,一边道: “王爷,雪姑娘,刚才马都惊了,一下子跑散。奴婢马上着人去追霜儿姑娘,可是……没找到。” “霜儿丢了?”她惊,下意识地嘞了马。“一直都没有找到吗?” 碧晴点头,随即又道: “下人们还在找,府里人也去帮忙了。姑娘先别急,国都就这么大,只要人不消失,总是会找到的。” 她低头沉思,心下有些慌乱。 实在是不希望慕容霜再出什么事了,如果说之前的事她没有办法改变,但是现如今,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踪,她总是难逃良心的谴责。 “我去找找吧!”她看向东方凌,“那孩子胆小,别再给吓着了。” 东方凌没答应,神色中有些担忧。 半晌,道: “让谷安去吧!”经了方才的事,他再不觉得这大年夜的国都是安全的。 特别是那些已经飞到这边来的老鹰,如果目标之地真的是皇宫,那么谁又能保证这一夜可以风平浪静呢? 慕容雪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多求,只是嘱咐谷安找得仔细些,不只城里,城外也要多寻寻。特别是悬崖峭壁,更要多派人去看看。 隐逸会跟鹰说话 谷安应下差事返身而去,一行人这才又继续前行。 回了府中时,外头的热闹还在。 东方凌却命人将府门关好,今晚概不见客。 “咣啷”一声,隔住了门外的几许繁华。 她漠然抬头,想从悬着明月的当空看出些明堂来,却终还是无所获。 东方凌亲自将那马背上晕迷的人拎至书房,她跟着,其它人自在两人进了书房之后停住脚步,并帮着关好了房门。 直将人提到那处暗室,慕容雪想了想,欲上前去接替。 上一次审人就是她做的,她是东方凌的近侍,便习惯性地以为这种事情就该由自己来完成。 东方凌却一抬手把她拦住,再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道: “去坐着歇歇,这事儿我来就好。” 她只怔了怔,便朝那椅子处走去。 这时候的慕容雪满脑子都在为丢了的慕容霜着急,反正这暗室里面就他们二人,便也没有什么可顾及。 他让她歇,她便歇吧! 一边祈祷着慕容霜千万不要出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东方凌审人。 断断续续地,倒也听了个大概。 原来那些老鹰是隐逸自小就养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高人在隐逸小的时候教了他一种特殊的本事——与禽鸟沟通。 他不但自己可以跟鹰对语,还将这技法教给了自己身边的近侍。 于是,东盛国除了隐逸之外,就还有那八个人也懂得与老鹰交流。 炎赤国这边的事就是隐逸通过老鹰传回东盛的,与消息同往的,还有一颗夜明珠。 而今夜他们之所以再来炎赤,则是依了东盛皇帝的吩咐,前来搭救隐逸。 跟卫莱一样的死法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苦笑,只道: “不过现在救不成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少了一个人,我是不会自己失踪的,不见了,就一定是行踪被人发现了。八兄弟很谨慎,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再冒险救人,所以其实你们抓了我也没有什么用,老鹰走了,另外七兄弟也走了。我就算说了这些,也无所谓。反正东盛皇家人人皆知,说不说的,也没什么大碍。” 他这话说完便不再开口,慕容雪微抬了头向他打量去,刚好瞧见他唇齿微动,两腮处忽然起伏,像是在用力咬着什么。 她心念一动,一个窜步掠至那人身前,单手一伸,猛地捏住他的下巴。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一股暗得发黑的血迹自他唇角涌出,人已然没了气息。 “……他死了。”捏住下巴的手没有放下,边说着边再加了把力,直将那人的嘴巴生生扳开,这才看到那血源果然来自最里面的牙齿处。 慕容雪眨眨眼,前生的记忆忽地一下又涌了上来。 很多特工人员都会在牙齿里藏毒,那毒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在最后关头迅速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四大王者不是人人都有,牙齿动过手脚的,就只有卫莱。 她曾收到过一封很隐秘的邮件,发件人署名“特依格”,邮件很简单,只是告诉她卫莱死于齿内的毒药,没遭太多的痛苦。 她知道特依格这个人,卫莱曾说过,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把特依格这个任务执行一辈子。 她不见得爱他,但却知道他心里有她。 如果这辈子注定了要为国安局卖命,那还不如将一个任务一直做到老死。 提前动身吧 “雪。”东方凌的声音将她的思绪迅速拉回,那个叫住卫莱的同伴又被深深地藏在心底,连带着前世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她突然出言,对东方凌道:“那晚……你刚抓到我的那天晚上,我是先看到了隐逸,当时他正在宫里偷东西。会不会就是那颗珠子?”再侧头思量,半晌,指着已经死了的人疑问道:“这人刚才说那是一颗夜明珠,夜明珠这东西在你们这里是很珍贵的吗?” 东方凌摇头: “大颗的是很稀少,但还不至于珍贵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出声,皆在心里各自思量。 待再抬起头时,竟是不约而同地道: “提前动身吧!” 她笑笑, “天亮我就走吧。” 他却摇头: “好好睡一觉,晚一天也不迟。”再顿了顿,却又摆摆手,“其实可以让谷安去,你……” “还是我去吧!”她知他是担心,便又道:“给我准备几身男装,路上也方便些。” 东方凌这时候真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主意,不过,这样才是他东方凌,是不吗? 冷面凌王,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不认亲避故。 如果怜悯心起,那还算什么东方凌。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慕容雪的出现,让他有了太多的改变。 当然这种改变只是在对着她的时候才表现得出来,对于旁人来说,他还是他。 “罢了。”轻扬了扬手,“路上小心些,东西到了手马上就回来。如果得不到,也没必要在那地方继续纠缠。” “王爷放心。”她平静对答:“东西会拿回来,我也会回来。” 终于无话,两人先后离去。 出发,去东盛1 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得月华如练,清辉寒照着长夜,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就覆上了心底,带着无尽的幽凉和深黯。 …… 因为要准备衣物,她便多等了一日。 第三日天色未明,府中起得最早的下人都还在睡着的时候,慕容雪利落起身,自牵了东方凌早准备好的马匹,悄然上路。 奔了几步,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向那座刚刚才离开的府邸转望过去。 这一望,竟像是在做最后的话别。 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涌上心来,竟让她觉得此去无期,一别经年。 隐隐见得屋檐上有人影依瓦而坐。 这一瞬,有晨光初露,她伸手,仿佛想握住流动的光线,然,阳光还是落入眸心,有一点点刺痛。 东方凌…… 她冲着那身影眨了眨眼,让马停住,于这清冷的街道站了许久。 终还是轻叹一声,挥手扬鞭子,打马而去。 那屋檐上的身影微动了动,直到那一抹身影已经再看不见时,这才将手中一直摆弄着的半截儿木枝猛地向前抛去。 木枝入了一棵树干,钉进去一半。 东方凌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担忧是从何而来,明明知道凭着慕容雪的本事行这一趟该是无事的。 可是那种由心而来的恐惧却一直都未曾散去过。 他知道,那恐惧是因为害怕失去。 这女孩让他生出了一种保护的欲望,一次一次的改变着他的种种习惯,慢慢地,竟是让他开始习惯了她。 …… 东盛在炎赤的东边,地理位置对于慕容雪来说是陌生的,但是东方凌告诉过她,一路向东,经14座城,便是两国边界。 出发,去东盛2 她打马而行,出城时跟守卫编了个瞎话再使了些银子,便也并没遇到太多阻拦。 炎赤国的寒冷实在不容小觑,特别是在疾速而行的马上,刮骨的寒风阵阵打在脸上,那感觉就像是被利刃而刮,疼得厉害。 她将身后斗篷的帽子尽量地往下扣,勉强地遮住了半张脸。 这一跑,就是三天三夜。 中间停了几次,吃些干粮,再喂喂马。 渐渐地,慕容雪开始有了一种错觉。 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是在那个熟悉的二十一世纪,还是在执行着国安局的特殊任务。 只不过这任务的目标之地实在是荒凉,以至于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可供其使用,因而只能骑马。 终于又奔进了两城之交处的密林里。 她不是很愿意走丛林,一来这里树多,自然会影响了马的跑动速度。 二来,自己骑的这匹马并不是什么良驹,最多也就是比一般的马好上一点。 因此在走这样的路时,经常就因为辨路差而多走了许多愿望路。 东方凌本是想将自己的那匹纯白雪马送给她骑,但她觉得那样太乍眼了,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一个明显的标记一样引人注意,便摇头拒绝。 古时没有办法,这里没有现代那么多的交通要道。 一般来说出了主城没多远就要进林了。 好在跑了几天,她也渐渐习惯,再对上这样的树林时,虽然无奈,却也能凭着自己方向感成功辨路。 一路小心地策马前行,当空明月越爬越高,是上夜了。 本该在入林前的那个小镇上过夜的,只是她算了算时间,总觉得路程有些赶。 树林里的危机 怎么着也得在三皇子将隐逸押送到边境之前将东西偷出来,这样也可以给东盛一些准备的时间,而不至于在换隐逸的事上出了差错。 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希望隐逸平安。 存了这样的心思,便加赶了脚程,以至于本该是在客栈休息的时间都被其用来赶路了。 渐渐地放慢了马,翻身而下。 想着拾些柴火来在这地方凑合一夜,可是这边刚将马栓在树干上,人还没等动呢,但听得树林里竟是“唰唰”地发出几声响动。 慕容雪立时停住手中动作,随即将身子轻伏,单膝点地,两耳微动,气息急屏,全神听着那异动。 不多时,声音又起。 极微,若不是她耳力超凡,怕只会将其当做是风声。 毕竟夜里风大,呼啸而过时,有些响动也是正常的。 可是慕容雪却不这样认为,一来她辨声能力本就极佳,二来,她总觉着这一路似乎太顺了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顺的时候吧,会出言诅咒自己倒霉。可真要是太顺了,却又分心生奇怪,自觉得这顺也顺得诡异。 慕容雪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不过她并不全是因为心理原因作祟,而是在她一直以来都很准确的第六感觉的示意下,总觉得这样的顺利总有一日会被打破。 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唇角微动,竟是勾起了一弯很好看的笑来。 很是想知道那一直伏在暗处的是什么人,能够将凌王府的动向探听得如此仔细,该不会是一般人物吧? 说起来,对于身后有人尾随一事,她是一天之前感觉到的。 敌人来了 那时候慕容雪曾猜测过许是东盛来的那一批会讲禽语的人,可是后来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些人的目标是隐逸,就算是事情败露没有办法将人救出,但最起码也应该留在炎赤国都之内,以便随时随地探听隐逸的动向。 再者,自己跟东方凌擒下一人不假,但行动隐蔽,没有被发的可能。 对方绝对不会这么准的就盯住凌王府不放。 如果东盛的人被排除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炎赤自己人。 一个名字自脑中闪过——东方寒! 他是东方凌一个有力的竞争者,要说能对凌王府这样上心的,怕除了寒王殿下,再没旁人了吧?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宫里的那位。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那当皇帝的都在想些什么。 哪根筋搭错了再觉得这个儿子不好,想要换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听得“嗖”地一声,有利器伴着冷风直面而来。 她小吃了一惊,心道好身手。 随即以极快的身形俯下身来,那利器贴着头皮擦过,带去了她一小绺秀发。 转身看去,已然插放树干之物是一只长箭,力道很大,直从树干的这一边儿穿透,再自另一边露出头来。 她却没怕,非但没怕,反而还将唇角高高地扬起。 很好! 心中轻道,很好!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这样想着,两只手已然齐齐向腰间摸去。 再抽回来时,后三条指缝间已然各夹着一根银针。 微屏住气,细辨着对方的声响,很快便知道,来者共有三人。 她轻闭了眼,入耳之声渐渐地更加清晰起来。 不多时,忽有疾风来袭…… 第一人——死! 美眸乍睁,但见得一个黑衣身影自提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奔自己而来。 慕容雪不敢大意,却也不慌,只是在那匕首马上就要贴到自己的衣襟时,突然身子一缩,整个儿人迅速后退,随即倒仰,让那来袭之人呈了一个弧度贴着自己一起弯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单手向上抬起,三根银针直竖起来。 那人躲避不急,竟就是眼瞅瞅地看着那三根针齐齐没入自己颈内,而后随着自己向上窜去之势在自己的身体上划开了血淋淋的一条口子。 这一动间,慕容雪的人已经滑到来者的脚边,已然废了的三根针被其丢弃,腾出来的那只手猛地抓向那人脚踝,突然手臂加力,直对着另外两人所在的地方就甩了去—— “还给你们!” 扑通! 已被割喉之人伴着形成弧线的血迹被抛了回去,本还在暗处的另外两个皆大惊。 谁也没想到只一个十岁的女孩竟可以在眨眼之间让一名武功高强的大汉直接毙命。 谁也没看到慕容雪是怎么将人杀死的,只是在那大汉落地之后见到其喉咙处的血迹模糊时,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临出发前主子一再告诉他们不可以轻敌。 这哪里是个十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只猛虎,是猎豹! 其中一人沉不住气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举着一把大刀,大叫着就欲望慕容雪处冲去。 剩下的那一位“哎呀”一声,想去拦,却已经晚了。 他气得以后捶地,只道同伴这不是报仇,而是去送死。 第二人——亡! 果然,那大汉刚往前跑了不到三步,但见得空气中有三道银光闪来,直奔他所在的方向。 没起来的那人大叫一声: “小心!” 话音还未落,只见前边举刀之人突然就住了脚步,举刀的手臂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暗道不好,正想着自己是继续与那恐怖的女孩纠缠,还是赶紧趁黑走人。 却在这时,只见前面那大汉“砰”地一声仰面而倒,适才那三道银光原来竟是三根绣花针,正直插在死者的嗓际。 他暗惊,慕容雪这种残忍又利落的杀人手段实在给了他不小的震惊,以至于都忘记了刚刚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准备逃跑。 但再反映过来时,已经晚了。 扮做男装的女孩不知是在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飘至他的身前。 没错,是飘。 因为他并未看到对方两腿在动,可是人却正一点点地靠。 眨眼工夫,五指成爪,已然卡住了他的脖颈。 “别动。”慕容雪冷冷出声,周遭林密影深,黑朦朦一片,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鬼魅,有些慎人。 那人很聪明地选择了听她的话,不动,也没有出声。 只是以余光向面前人打量了去,只一瞥,却再无法移开目光。 虽然她扮了男装,但是美丽还是呼之欲出,从闪着寒光的双眼,从微微上翘的双唇。 可惜这种美丽有毒,主子曾经说过,慕容雪那个女孩,她有多美,同时就有多狠。 “东方寒的人?”她突然出声,却是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一愣,竟不知该怎样做答。 慕容雪耸耸肩,再道: “早知道能认出一个来,我也不用费这力气来擒你,跟他们一样,直接杀掉就得了。” 东方寒的人? 她话说得轻巧,就好像杀一个人如同吃一块儿点心一样,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人慕容雪认得,那日冬围,每个主子身边都跟了个随从。 在东方寒身边的,正是这个人。 那日她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是没办法,过目不忘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想扔也扔不掉。 “说说,什么跟着我?”五指没有移开,话语间却带了些闲话家常的意味。 就好像面前的这个比她几乎高出一半、她甚至要努力伸直了手臂才够得着对方的喉际的人是一只没了翅膀的鸽子,想飞,也飞不了了。 “我若说了,你会放我一命?”那人声音软了下来,开始讨价还价。 “不能。”她摇摇头,实话实说。 大汉怒了,喘着粗气瞪向她—— “那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为了让你自己死得痛快一点。”她说的还是实话。“杀人,我不用想,都可以马上列出至少两百种方法来。如果你刚好有空、又想听,那我就与你说说。只不过,用哪一种方法送你上路,那就是我说的算了。” 大汉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他从来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这样丢脸过,这是第一次,但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说吗?”她的声音又起,同时手上加力,“大男人哆嗦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丢人。你不说,那就让我自己来猜吧!”她吸吸鼻子,“这里真冷,得快点儿把你解决掉,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大汉头顶见了汗珠,这女孩都在说些什么啊? “那个皇位真是好,三皇子怕是做梦都在惦记着吧!我家主子,哦,就是东方凌。东方凌是他最有利的竞争对手,所以他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听说皇上将押送东盛太子去跟那边交换的差事也交给了三皇子,但他还是得防着东方凌。如今我单人单马一路赶往东盛,把他吓坏了吧?” 统统解决掉 她这话说得那大汉越听心里越寒,就好像是慕容雪什么都知道一样,竟是把东方寒的意图说得如此明白。 “行了!”她不愿再与之多纠缠,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冷。“我也不问你东方寒一共派出了多少人来追我,他实在是笨,有跟我叫劲儿的工夫,直接去那东盛皇宫偷东西多好!”继而耸耸肩,“你们要是去偷,我也能省点儿心,用不着潜进皇宫,直接从你们身上拿就好了。” 她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样,将一场阴谋于谈笑间摆上台面。 大汉“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只觉得越是跟这女孩接触多了越觉得她太可怕。 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透露着死亡的讯息。 忽就有些羡慕那两个死在前头的兄弟,至少他们的疼痛只有一瞬,而自己却要在这儿经受这么多的精神折磨。 “我说的对吗?”见他跌坐在地,慕容雪也跟着蹲下身来。 也不再控制他,这个人已经不需要控制了。她现在就算借给他两条腿,怕是哆嗦成这样儿,他也跑不了。 大汉机械般地点点头: “对!” “东方寒怎么这么笨呢?想要杀我也不找几个像样儿的。”她扬起邪魅般的笑,“行了,去找你的兄弟吧!” 话音刚落,突然手起,竟是一把抓住了大汉本提在手中的钢刀。 随即对心口,狠狠地一刀插入。 刀没拔出,血迹贴着衣物一股股地流着,没有喷溅出来。 三个人全都解决,慕容雪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信得过自己的功夫,却信不过自己这具身体。 所以在很多危机到来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歇脚 就算是不得不出手,也会为自己探好逃跑的路。 比如刚才,杀了一人之后她是想跑的,但待那第二个人鲁莽地站起来之后,她便又放弃。 有这般鲁莽之人,想必来的这几个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既然没威胁,自然不需要再跑。 三个尾随而来的人解决之后,慕容雪没在这林子里多留。 谁也不能保证这三个人是不是只是先头兵,如果在他们之后还有杀手不断向自己袭来,她可不敢保证是不是还能这样轻易解决。 在死人衣物上摸了摸沾血的手,这才走回自己的马前,将缰绳解开,一翻身又坐于马上。 策马之前,很是无奈地理了理它的鬃毛,自语道: “跟着我真是倒霉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半夜的也不能休息。” 话闭,抬手一扬马鞭,大喝一声“驾”,随即扬长而去。 …… 就这么跑了一夜,直到夜色渐散去,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林子的边际。 她直了直身子,马步也慢了下来。 抬得头来,但见得不远处有炊烟起,心下一喜,知道定是有村落于此。 便紧着催了催马,开口道: “马儿,快!前面有村子,咱们可以借户人家歇歇脚了!” 终于到了那炊烟渐起处,果然是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 有起得早的已经开始张罗早饭,抱柴升生,这才起了烟。 见有一中年妇人在道边忙活,她急道下马上前,很是有礼地道: “这位大娘,我是要往东边儿去的。走了一夜了,人也困马也乏,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半日,过了晌午我就离开。” 边说着边自腰间掏了块儿碎银子出来往她手里塞。 睡觉 妇人没见过这么大块儿的银子,一下子有些懵了。 再看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生得很俊俏的少年,十岁上下的年纪就可以自己骑马外出,不由得心生佩服。 “使什么银子呀!”再将那钱往慕容雪手中塞了回去,“我们这里山野村户的,哪有这样精贵,还兴跟人要钱的?” 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帮着她拉了马,伸手一指前头不远的一户人家: “看到那儿了吧!那就是大娘家!你这孩子,这么小就一个人出门。走,带你歇歇,大娘这就去煮饭,一会儿喝点儿热粥,再好好睡一觉,啥时候醒了啥时候再走!” 村民总是质朴的,说起话来也亲切。 慕容雪放心地跟着她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热气令身子乍暖,很是舒服。 “哟!”忽听得屋子里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怎么领个孩子回来?” 那女人赶紧解释: “这孩子是路过的,说是累了,想在咱这歇歇。” “啊!”男人赶紧从炕上起身,走到边上的小屋门口,一掀帘子,道:“那快进里屋吧!咱这地儿平时也没几个人来,既是路过,就赶紧到里屋歇着,一会儿让婆娘给你做些吃的。” 慕容雪再次谢过二人,这才在两人热情的招呼下走进了里面的小屋子。 这屋子有些简陋,但却不脏。被褥也整齐地摆在炕头,她摸了摸,炕是滚热的。 妇人跟了进来,帮着她把被褥铺好,慕容雪又嘱咐其帮着喂喂马,妇人这才点头离去。 她是真累了,一遇这热炕头儿,困意顿时席卷而来。 便也顾不得许多,解了斗篷钻进被子里。暖暖的火炕烘着,很快地,人便入了梦乡。 欺负小孩子 长年的特工生涯让慕容雪习惯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半分的清醒,就算是在自己家里睡觉也不可以完全入眠。 因此,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睡得极香,可实际上,周围任何一点响动都没有逃得过她的耳朵。 就比如说现在! 本是半掩着的房间正被人从外头悄声关紧,虽然摄手摄脚的,但鞋底擦向地面时发出的轻微之声还是入了耳来。 躺在炕上的人本是半分清醒,但就是这一个小动作,却彻底将她的意识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她悄睁开眼,双眸眯成了一道缝,但听得门口的脚步声渐远。不多时,却有人影绕至窗前。 那人影只向上露了半个头来,然后又迅速蹲下身去。 紧接着,本就不厚的窗棂纸被人从外头在角落里捅开一个小小的洞来。 有黑黑的管子伸了一小截儿到屋内,之后,竟在那黑洞里冒出滚滚白烟。 她只嗅了一下便立时屏住气息。 不由得轻叹,古时候的蒙汗药还真是无所不在,就连这样的山野农家都看得到。 一边想着,一边将眼睛闭上假寐。 那烟吹了一阵子便收住,之后,蹲在窗子外头的人也悄悄离开。 她明白,这是在等她自己晕迷,然后再进来收“尸”。 已然听出外头的脚步声就是来自那妇人和她的丈夫,只是慕容雪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要行此不义之事? 与自己有仇? 不太可能! 受人指使? 这到是十有八九。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见财起意。 她穿得不赖,出手也大方,如果这一家是刁民,到真是有可能欺负小孩子……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伸手不打笑脸人 正这样想着,屋顶上又有声音传来。 脚步很轻,却与外头那夫妻两截然不同。 很快地,砖瓦掀起,但见得一副笑脸自上空展了来。 慕容雪纳闷地向上看去,那是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好像怎么看他都是在笑。眼睛是弯的,眉毛是弯的,嘴也是弯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炕上站起身,仰头望向少年。 见她看来,少年冲其招招手,而手又动手般开几片瓦,示意她从上面逃走。 她摇头,如果想要逃,她大可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那对夫妻想要拦住她,还真是痴人说梦。 见她不理,少年皱了皱鼻子,面上露出遗憾。 可是马上又笑了起来,然后整个儿人都趴在房顶上,以手拄着下巴,也不再劝好,摆明了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慕容雪也笑了,这个白净的少年很讨人喜,那种无害的笑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许亲切。 于是想了想,便也不在坚持自己的主意,而是向四周看了看,随即下地穿鞋,再借着一对儿木箱子运气上窜,三两下的工夫,手就伸到那露了天的房顶。 少年见她跳了上来,赶紧伸手去拉。 很快地,慕容雪便逃出了那被迷烟侵袭的屋子。 直到这时才敢重新呼吸,调息半晌,不由得苦笑自语: “真是比唐僧取经还麻烦,步步都是灾。” “你说什么?”那少年偏过头来,“唐僧是谁?” 她没理,只是好奇地看量着这个时刻都在保持着笑脸的少年,然后开口问道: “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笑面唐楚 这时还是清晨,还能见到的几缕淡云随了风丝丝散去,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毫无顾忌的铺展开来,惹得她下意识地眯住了眼。 炎赤这样的晴天是很难见的,慕容雪认为,能长着这样一张笑脸的少年也是很难见的。 阳光配上他的笑脸,竟让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 当然,警觉还在,所以在追问他是何人时,她的一张脸,是冷着的。 少年摸摸鼻子,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然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半靠在屋顶的烟囱上,道: “我叫唐楚,跟你一样是,这对黑心的夫妇的杀害对象。” 慕容雪眨眨眼,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直向她胸口探去。 那叫唐楚的少年,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去,却不小心一脚踏空,整个儿人都往房下跌了去。 “啊!”他大呼救命。 慕容雪微愣,随即一个翻身,身子倒掉于屋檐,双臂下探,一下子抓住了唐楚的双肩。 “救命啊!杀人啦!” 狼嚎一般的大叫非但没救得了自己,反而将那对一直藏在外头的夫妇给引了来。 慕容雪暗骂他一声白痴,同时扭过头,以凛冽的目光向那二人望去。 那对夫妇早失去了最初的和蔼,本以为屋子里的人就是案板上的肉,跑不了。 可是没想到一个照顾不周,这人不但跑了,而且还跑上房了。 不过好在另一个先跑的此时状况不佳,看样子,只要上面的小孩一松手,他马上就可以从房顶上掉下来摔个半死。 “想跑吗?”长着大胡子的男人哇哇叫着冲他们奔来,手里还提着把菜刀,那样子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吓人。 扔他进猪圈 但慕容雪却只觉得好笑,这种平民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半点儿杀伤力。 她只是郁闷手里抓着的这个白痴。 低头望去,只见那人正扬着一张委屈的脸看向自己,眼睛还是弯弯的,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见她向自己看来,唐楚扬着怒气道: “我好心救你,你还出手伤人!”怒气没维持太久,刚说完这一句,却又立即变了完全的笑脸,再道:“不过算了,你这么漂亮的丫头,本……少爷怎么忍心生你的气。哎!快点把我拉上去!” 说着话时,那提刀的大胡子男人已经到了他脚边,正准备举刀往上砍去。 慕容雪眼珠一转,一眼扫到不远处的猪圈。 那里头还有两口大胖猪正拱在一起取暖。 于是心里一乐,手下加了力,猛地一下将人摇起,直冲着那猪圈就甩了去。 伴着唐楚的惨叫,只听得“砰”地一声,笑脸少年一屁股砸在猪背上。 肥猪没想到会有祸事从天而降,完全没有准备的动物四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于是一人两猪就四脚朝天地一齐趴在猪圈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哎哟我的猪哎!”见自家的猪被砸,那妇人不干了,抡起手边的棍子就要往唐楚身上招呼去! 慕容雪在这时一个翻身自屋顶上折了下来,就在那大胡子男人还没反映过来时,手里的银针一下插入其腕间。 菜刀脱手,稳稳地落到了慕容雪的手中。 男人握住手腕疼得吱呱乱叫,她却已经在夺了刀的同时扬起手来,对着那女人跑去的方向“嗖”地一下就扔了出去。 该杀 唐楚眼睁睁地看着菜刀飞来,吓得抱住头,紧紧地跟两口猪贴在了一起。 那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皮一凉,一大绺头发就这么被利器削掉。 而后,那还挂着头发的菜刀直插入前面的一棵树干上,没得只剩下刀柄。 那女人腿肚子一哆嗦,直接跪到了地上。 唐楚偷偷地抬头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站起身,大声叫好。 慕容雪没理他,只转过头,问那受了伤的男人,道: “为何害我?” 男人不糊涂,一见她这身手就知道是碰上了练家子,于是赶紧跪地,苦求道: “是俺们见财起意,是俺们见财起意啊!小兄弟饶命,求求你饶了咱两口子吧!” 慕容雪是男装,再加上这样的身手,那男人自然称其为小兄弟。 唐楚却在这时笑着走了来,那一身白袍在寒风的带动下自然后扬,着实潇洒。 “小兄弟什么!”他耸耸肩,“明明就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丫头。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劫持了本少爷不说,还打起小孩儿的主意,真是该杀!该杀!” “该杀吗?”慕容雪一扭头,挑着眉看向唐楚,“你说他们该杀?” 唐楚点头: “该杀!他们坏了本少爷玉树临风的形象,该杀!” “好!”她闻言,想也没想,竟是突然间以脚背挑起地上扔着的一把割柴的镰刀,然后握在手中,生生就往那男人的脖子上划了去。 唐楚一闭眼,“噗”地一声,男人呼救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颗滚烫的头颅就掉在了地上。 她一刻不等,一反手将刀再次抛出。 不是为财 这一次没有留情,对准了那女人的后心处直插了去。 两条人命就这样扔在当场,饶是唐楚再嘻笑不羁的唐楚也不由得咧了嘴来。 “你太狠了。”少年摸摸鼻子,不多时却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样很好,你这么厉害,就可以保护我!有你在身边,我不至于再被坏人害一次。” “你也是他们抓来的?”一边随口问着,慕容雪一边返身回屋。 自炕上拾起自己摘下的斗篷,又重新披好,这才走到马前,而后随口道: “赶紧离我远一点儿,笑嘻嘻的,看着烦。” “烦什么!”唐楚凑上前,“我就一路过的,想到这家讨口水喝,结果他们在水里下了药。不过好在本少爷聪明,晕倒的前一刻一把拧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么一疼,也就不怎么晕了。要不然怎么赶得急抓上房去救你!” “你那是救我吗?”慕容雪没好看地瞪了他一眼,“要救人非得爬上房?就你那腿脚,能爬上去也够难为人的。” “还说呢!”唐楚一巴掌拍在她肩头,就像哥们儿一样揽了过去:“好好儿的你对我下什么毒手,害我差点儿摔死!” “没摔死算你命大!”她身形一晃,自他臂弯里挣开。 继而翻身上马,再往回瞅了一眼那对死去的夫妇。 最开始她还真以为这两人是见财起意,可就在刚刚那男人跪地苦求时,一锭官银自他口袋里溜出。 炎赤的官银跟民银是不一样的,这种官银只有王公贵族手里才有,一般不流通,但若是拿来赏人,得到的人再将之毁去重铸,便可以得到比民银纯度高很多的银子。 谁跟你断袖啊 一块儿银子,让慕容雪明白,这两人定是收了官家钱财,专程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而至于唐楚,她暂时还看不出究竟。 方才试探一番,发现他不会武,再看那一模公子哥的模样,想必就是个路过的富家公子。 至于为何跟自己一样被这两口子擒了来…… 慕容雪“噗嗤”一声笑了,再看向唐楚,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夫妇俩没见过自己,八成儿是认错人了。 自己本就扮了男装,他们没见过她,只是旁听描述,很有可能好巧不巧地就把这唐楚当成了自己给抓来。 见她突然就笑了,唐楚很是得意地向她的马上靠来,然后懒洋洋地道: “一起走吧!做个伴也好!”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同路?”慕容雪气得将人从自己身边扯开,“你这人真烦。” “烦什么?”他整整有些乱的衣衫,眼里还是那种无害的笑,:“我唐楚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我们一起走……呃……”他的话顿住,然后一指慕容雪,“是有些不太好!你看,你明明一小姑娘,却扮了男装,我们这样走在路上会不会被人看成是……是有断袖之癖的?” “说什么呢!”慕容雪气得想用脚踢人,“断什么袖,谁跟你断袖!喂!唐楚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唐楚撇撇嘴,然后拍拍胸口,大言不惭地道: “我唐楚是什么人啊!天下女子阅目无数,哪一个能逃得过我的眼?你这小模样儿要是男孩子,那得羡煞了多少女子去?” “哟!”她打量过去,“小小年纪风流成性,你还好意思说?” 给自己找了个麻烦的伴 “风流是好事。”唐楚双臂环胸,“不然对不起这张皮相。哎!你叫什么名儿?” “慕容雪。”她不讨厌他,便也没瞒着。 “慕容雪。”唐楚思量着,然后笑眼一弯,开口道:“啊!雪雪!” 她一个激灵,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这名字还有这样一种叫法。 东方凌叫过她雪儿,她受了。 可是如今换了唐楚叫她雪雪,怎么就让人全身都不自在? “能不能换个叫法儿?”她实话实说,“听着很不舒服!你可以干脆直呼我慕容雪的,或者也可以叫慕容姑娘。我跟你也不是很熟,叫慕容姑娘似乎更合适一些。” “哎!”唐楚一摆手,“怎么就不熟呢?我们刚刚同生死共患难,要多熟有多熟。”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好像碰上了一个无赖,这样的话如果是在旁人口中说出,她怕是会恶心到直接动手杀人。 只是唐楚面向太好,那一副嘻皮笑脸再加上那两排小白牙,让人怎么也对他生不起气来。 “算了!”她翻翻白眼,不再跟他贫嘴。“我往东走,你呢?” “我呀!”唐楚眨眨眼,“那我就跟着你吧!本来我就是出来游山玩水,哪里好看就往哪里走。” 慕容雪长叹,只道世事真的没有什么公平。 男人寻欢作乐,女子刀锋箭雨,这叫什么事儿。 “那就跟着吧!”她不再多话,只顾打马向前。 这地方要尽快离开,不可以再做耽搁。 唐楚绕到前院儿,自马棚里随手牵了匹马出来,踩着马蹬笨拙地爬上马背。 这一瞬间的动作完全没了之前的英俊潇洒。 慕容雪瞅见了,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怎么就耳根子软带上了这么个笨蛋? 白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虽然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但也不好马上反悔。 便只得暗里祈祷,但愿这唐楚能老实点儿,别惹事就好。 两匹马在主人的扬鞭之下狂奔而去,唐楚在最开始的时候落了下风,与慕容雪之间着实隔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她回头望去,见唐楚正一边试图呼唤自己慢点儿跑,一边急急地催促着身下马匹。 只是那马实在不是什么良驹,不管他怎么打,体能就在那儿摆着,想跑也跑不快。 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自己慢下来,去配合唐楚的节奏。 终于二人得以并肩,唐楚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又笑嘻嘻地道: “雪雪!你的马骑得真好!” 慕容雪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客气地回—— “是你骑得太差!” “嘿嘿!”面对这样的挤兑,唐楚并不生气,还是笑脸而对,然后直了直身子,再道:“有那些学骑马的工夫,还不如去逛逛街景瞧瞧漂亮姑娘。不过以后不会了!”见慕容雪又向他瞪来,他赶紧改口道:“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去看其它的漂亮姑娘了!有谁能比我的雪雪长得好看呢?这天底下肯定再找不出第二个!唉!我唐楚这双眼里自打映进了雪雪你,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人了!” “你!——白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唐楚这个人。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说实在的,这个人实在是很完美的少年。 五官俊美,皮肤白皙,时时逢笑,体态均匀。 再加上他这一身白衣…… 老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平常样貌的人穿了这一身富贵白色都会显得俊了几份,更何况本就出众的唐楚。 雪雪我以后是要娶你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一切表象都是在他不开口说话的前题之下。 他不开口怎么都好,一开了口……也许其它人会觉得他风趣幽默,甚至真的会有女子会被其的蜜语而倾心。 但是对于慕容雪来说,她只能送给他两个字——白痴! “你多大?”她突然开口相问。“十四?” 唐楚竖起大拇指,道: “前几天还十四呢!过了这个大年,现在已经十五了!” “哼!”她轻哼一声,心道:怪不得。十五岁的初中生而已。 一这样想,她的心态就放平了许多。 自己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到了东盛就把他往热闹的地方一送,让他自己玩儿去好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 “雪雪你不老实哦!”唐楚的马往她身边凑近了些,“你哼什么呢?照我看,你也就十岁吧!我好歹比你大这么多,哎!要不你叫我哥哥吧?……不好不好!”话刚出口,他自己就反诲了,“不好!叫哥哥不好!我的雪雪是以后我唐楚要娶的人,不可以叫哥哥,那就叫……” “唐楚你有病是不是?”再不能容忍他继续信口开河,慕容雪冷眼向他看去,半晌又道:“你有妄想症吧?这是病,得治!” “我说的是真的!”唐楚说得理所当然,继而又拍了拍胸口——“雪雪你是我唐楚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而且我们刚刚又一起出生出死……” “闭嘴!”慕容雪一鞭子扫在他的马屁股上,驮着唐楚的马被这突然的一鞭子抽了吓了一跳,一路嘶鸣着狂奔开去。 唐楚吓得一声大叫,然后抱住马脖子死也不敢再动一下。 ———————————————————— 谢谢大家的关心,妮妮今天已经好多了,就是还是咳嗽不止,肺子都快咳出来了。两天没更,真对不起大家,实在是晕得起不来,头昏脑涨的想不出一点东西。 有人说妮妮是在装病,在这里跟大家澄清一下。这个病我实在是没有必要去装,一来没有人愿意诅咒自己生病;二来如果真是有事我大可以实话实话,断更又不是罪大恶极,谁还能一年365天都没个事什么的;第三,妮是专职作者,说白了,我靠写字吃饭靠写字养家糊口。我不写,我自己就没有收入。所以你们觉得,我会闲着没事儿装病玩儿?病是不能天天都生,可是感冒发烧也不能一天就好吧?我能保证第三天的头儿上爬起来码字已经是我体力的极限了。 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恢复正常的更新。 唐楚突袭 “哈哈哈!”慕容雪看他那副模样,笑得肚子都疼了。紧催了几步马上到近前,然后也弯下身,对上唐楚的眼,大声道:“小小年纪,想什么娶不娶的?也不看看你多大、我多大!变态啊你?” “人总会长大的嘛!”就算是在马匹狂奔身形不稳的情况下唐楚也不忘了替自己的终身幸福做争取,“现在年纪小,再过几年就大了嘛!雪雪你放心,我唐楚就算阅遍天下美女,我正妻的位置一定给你留着!你放心!咱是过命的交情,出生入死……” “谁跟你出生入死!”慕容雪鼻子快气歪了,“那种掉猪圈的破事儿也算得上是出生入死?别再丢人了好不好?想跟着我一起走,就把你那张嘴闭上!只要你不说话,怎么都好!一说话就影响整体美感,知道不?” “你也承认我长得帅?”一点儿都不在乎慕容雪的语气,唐楚反而很得意地又扬了扬嘴角,“雪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你的脸。等你长大了,我们两个站在一起,那可一定是玉树临风、珠联璧合、才子佳人……啊——” “啊——” 接连两声惨叫,两个原本还好端端坐在马上的人突然腾空而起。 两匹原本还好端端跑在路上的马突然两条前腿一弯,直生生跪在地上。 慕容雪在马被绊倒之后马上看到半空中下来一张兜网,便作了打算。 身子一翻,直接展了横扫千军的前半势,让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个横,直奔着一个方向就侧窜了出去。 眼瞅着人就要脱离那张兜网的控制范围,可就在这时,先她一步离了马背的唐楚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一下子向她扑来,双臂一张,死死地将人抱住。 被禽 慕容雪大惊,当下便惊觉是自己太过大意,这唐楚不是好人。 这样想着,一只手便向腰间的锦袋摸去。 可还没等她摸那袋子里的针,却听见唐楚忽然大叫—— “雪雪啊!你干什么这么想不开!不要啊!” 经他这么一喊,慕容雪猛地抬头,这才发现适才她要窜去的方向竟是旁边的一处小崖。 虽然不太高,但是一个普通人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被摔个半残。 被唐楚这么一搅和,两人齐齐被上头下来的大兜网罩住。 那网子罩住人之后立刻向上提起,继而收口,将两人死死地封住悬挂在一道枝出来的树干上。 “雪雪你没事吧?雪雪你有没有怎么样?” “哎你别乱动!唐楚你个王八蛋你往哪儿摸!” “要看看你有没有事啊!吓死我了!雪雪你说你刚才要是掉下悬崖那可怎么办哪!雪雪雪雪……” “你给我闭嘴!” 砰! 一拳敲在他的头上,慕容雪这时候真有杀人的冲动。 “哎哟!”唐楚疼得哇哇大叫,“雪雪,很疼啊!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我没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就算轻的!”她简直快要气炸了肺。“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碰着了你?唐楚啊唐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些年你家里人都给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怎么这么招人烦!啊啊啊!!!”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自己心头之恨,喊了一阵子觉得不解气,干脆伸出手来在唐楚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啊!”唐楚杀猪一般的惨叫,多多少少让她的心里痛快了一些。 不再跟他争执,慕容雪开始上下左在四处打量。 ———————————————— 谢谢大家的体谅,妮妮真的很感动。放心吧,妮妮会尽量更,但就是写的慢了点儿,所以大家不要着急。 妮有很多好看的完结文,要是有没看过的,可以去翻翻看,《宫医叹》妮妮自己很喜欢,大家感兴趣去瞅一眼。 有人来了 这才发现刚刚绊倒两匹马的是两根很细的绳子,贴地面很近,而她刚才又在跟唐楚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这才没注意脚下的动静。 这种机关其实很拙劣,多半都是人们捕猎猛禽时候用的。而他们被抓上来这么久都没有人出现,便说明这应该不是想要对她下手之人所为。 想到这儿,慕容雪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便想着看怎么样能从这兜网里头逃出去。 唐楚也不甘心,不停地扭动着,时不时地还用力地还要坠几下。 被他弄烦了,慕容雪一点不客气地又往他脑袋上招呼了去。 “啪!” “哎哟!雪雪你为什么又打我!” “你再叫再动我还打!” “我是想把这绳子坠断,我们好逃出升天啊!” “升你个头!要升天你自己升,本姑娘还没活够呢!” 一边说着一边动了手腕,随手就抓了一把绣花针来。 那些针握在一处有大拇指粗细,唐楚看着眼晕,嘴巴一张一合地动了半天,才道: “雪雪,你,你拿这么些针干啥?随,随身带的?不怕扎着自己吗?” 慕容雪没理他,只当是一个白痴在自言自语。 轻抬手臂,正欲试图将针尖对准最上面的一截儿绳子去划,忽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渐渐近了,便听到还有车轮子碾石的声音。 仔细辨去,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得知来的应该是一批车队。 单人骑的马呢,应该在四匹左右。马车呢,在三辆上下。 她将手暂时放下,既然有人来了,别管是敌是友,先让人过去再说。 正想着,那队人已经越来越近。 救命 终于可以看清楚时,慕容雪发现来人像是一队客商,两个年轻人骑马在前,后面跟着三辆马车。前面两辆马车外面各坐着一名赶车人,后面一辆车有两个人一起赶着,同时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护在左右。 一队人行到近处渐渐停住,一名跑在前头的年轻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匹伤马,有些奇怪地道: “这里怎么会有马倒在地上?” 另一人跳下马来走上前,看了几眼,道: “像是刚刚才倒的,这两匹马还在喘粗气呢,看样子之前跑得很急。” “真奇怪,它们的主人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慕容雪微皱了眉,她不想惹事,只要这些人一走,她很快就可以从这兜网里脱身。 可惜,她主意打的是不错,就是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极其不靠谱的活跃份子——唐楚! 这唐楚一看到有人来了,乐得就差站起来了,一手搭着兜网一手从窟窿里伸出去拼命的挥,同时还大叫着—— “主人在这里!主人在这里!救命啊!救救我们!” 慕容雪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手里的那一把针当下就有冲动直接插进唐楚的太阳穴里。 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也是个白痴大笨蛋,咋就能带着这么个累赘一起上路? 一听到有人呼救命,下面的人纷纷将头抬起,一眼便看到了被束在兜网里的两个人。 有个年轻人“呀”地一声轻呼,随即奔到吊着他们的那棵大树旁。 看了一阵子,抽出裤管里的匕首向上一挥,一根绕树而缠的绳子就被其锋利割断。 绳子一断,慕容雪和唐楚齐齐下落。 唉!断袖之言应验了! 唐楚被这突然的下坠吓得哇哇大叫,慕容雪则存心报复,将身子一转,整个儿人都覆在了他的身上。 砰! 实实在在地,两人齐齐落地。 只不过,与地面接触的是唐楚,而慕容雪则是舒舒服服地倒在他的身上。 唐楚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倒在他身上的人却笑得痛了肚子。 “哈哈!”她开心啊!痛快啊!“唐楚!没压死你算是好运气!真是遇到你就倒霉,瘟神!” “雪雪啊!”唐楚哀嚎,“雪雪你怎么这么恨啊!你这是谋杀亲夫、谋压亲夫啊!” “你是谁的夫!”又是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怎么会舍得呢!雪雪你看你这么漂亮温柔善良贤淑……” “咳咳!” 这边两个人正吵着,站在边上的人看不下去了。 动手将人放下来的年轻人撇撇嘴,道: “你们两个真不要脸,竟能说出这种有违世道伦理的话来!” 两人一愣,这才反映过来还有人在围观。 慕容雪迅速站起身,再踢了唐楚一脚,示意他也起来。 然后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有点儿没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世道伦理?你说什么呢?” 那人向她一指—— “两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说出那等话来,不是有违伦理是什么?” 这人很年轻,看上去比唐楚还小个一两岁,说这话时满眼都带着鄙夷,摆明了瞧不起她们。 慕容雪这才明白,原来唐楚之前说过的话真的应验了,还真的有人拿他们当有断袖之好的人。 她苦笑,唐楚却很干脆地笑弯了腰。 ———————————————— 今天更到这里,大家见谅,实在是身体很不舒服!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咱们一起上路吧 马车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走了出来,站到两人面前轻咳了声,而后道: “两位,小孙少不经事,惹了笑话,烦请二位见谅!”再一扭头,冲着那两个年轻少年道:“这位小公子是女扮男装,你们还不给人家道歉。” 一听此话,刚才出言之人不好意思了,赶紧抱拳说了声抱歉。 慕容雪没爱理,因为唐楚早就整理好了衣衫,又是一副潇洒堂堂之相站到了人前。 而且主动道: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刚才我跟我们雪雪不小心中了机关,要不是有你们搭救,恐怕不知道要吊在上头什么时候。” “不客气!”那老者面相和善,再看了看地下的两匹伤马,思绪半晌,道:“两位的马也不能再跑了,不知道你们是去什么方向,如果不嫌弃,就上了老夫的马车,稍你们一程。” “不劳烦老人家,我们自己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一只大手伸过来,很不客气地就把她的嘴巴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哎!小孩子不要乱插嘴,我们都没有马了,怎么走啊!老人家好心带我们一起,咱们感谢就好了!我们往东边儿,你们呢?啊!也是一样啊!那最好!那最好!哈哈,谢谢!谢谢啊!” 就这样,在唐楚的极力撮合之下,两个人一起坐上了这一行人的马车。 他们上的是第二辆,原本坐在里面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管那老者叫爷爷,跟唐楚和慕容雪行浅行一礼之后就上了前面那辆跟爷爷同坐。 路上闲来无事,唐楚就掀了车帘,跟外头骑马的年轻人闲聊。 皮毛生意 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炎赤的人,是经常往返炎赤与东盛两国做皮毛生意的。 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里装的就全是上等的皮毛。 炎赤国冷,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冷才让人们更懂得如何保暖。 再加上一些厚甲动物都在生长在这边,所以炎赤的国人要么会猎,要么有钱,都可以得到上好的皮毛。 但是东盛人不同,东面国度四季分明,冬季虽也寒冷,但总及不上炎赤,且只短短三四月而已。 不过还是有很多有钱人想要得到更暖合更好看的衣物,这便衍生了很多从事毛皮生意的人往返于炎赤与东盛之间。 东盛是炎赤的附属,两国之间是可以正常往来的。对于客商,边境的守卫只会例行盘查,不会太过为难。 两人聊了一阵,见也没什么可说的,车外的少年借口要去看看爷爷,便打了马奔上前去。 唐楚放下帘子,一回身,却见慕容雪正倚在车厢的角落里假寐。 他想了想,探身上前,伸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见人没有反映,干脆又往其身边凑了凑,然后以手肘撞了撞慕容雪,懒懒地道: “雪雪!你不会真睡了吧!醒来啦!咱们聊聊天!” “跟你聊天影响智商,我不聊。” “智商?”唐楚听不懂,“什么叫智商?” 慕容雪抚额。 看吧!说着说着就来了。 她居然跟古代人讲智商! “哎雪雪!”见人不再理他,唐楚顿觉无聊,眼珠一转,道:“啊!我看不如到前面的小镇,我去买两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来。要会唱小曲的,最好还能弹上两段儿。一来可以给你当下人使,二来这一路上咱也不愁没意思!” 老子!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雪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幅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妓院里头大爷听曲儿的画面。 她一哆嗦,以非常之鄙夷的目光向唐楚看去。 对方不解—— “干嘛这样看我?” “男人都好色!小男人也好色!” “说什么呢!”唐楚嘻嘻地笑着,“听小曲儿也好色,雪雪你别这样一本正经嘛!你看你的脸都红了!不过……”他笑得更灿烂,“你的小脸儿一红,更好看了!” 啪! 慕容雪的巴掌又是毫不客气地拍了过去。 唐楚一缩脖,瞪圆了眼睛,叫道—— “别再打老子的头了!再打会变笨!你不愿意以后嫁个笨男人吧!” 话一说完,马上又很识实务地捂住了脑袋,等着慕容雪的下一巴掌。 可是这一次对方的巴掌却迟迟未到,他等得奇怪,偷偷张开指缝看过去,这才发现慕容雪居然正用一种很……很……他在心中选择用词,很怀念的目光看向自己。 对,是怀念。 那目光中带着笑,也带着悲,更多的,却是追忆。 将手放下,不正经的神情也收了收,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慕容雪这突然的变化。 他探问道: “雪雪,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慕容雪没说话,却在不经意间露了一丝笑来。 可也只是一瞬,继而便转成一脸的凄苦。 老子! 这两个字曾经对于国安局的四大王者来说是多么的熟悉。 那是卫莱的口头禅,那个将坚强的外壳紧紧裹在身外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实际上她是多么的柔弱。 可惜她们都一样,有苦,自己抗。有泪,心里咽。 命 所谓的人权、所谓的平等,那是书里说的,那是讲给老百姓的一个信仰。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所谓信仰,就是让你终其一生去追求,终其一生去相信它、拥护它。 但却永远不能得到它。 信仰在天边,永远听得到,摸不着。 “雪雪!”唐楚的声音又起。 她眨了眨眼,不再向他望去,却又一声轻叹,让目光透过车帘,漫无目地的投向远方。 “唐楚。”直过了好久,终于再度开口,“唐楚你的命真好,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家中无事,可以随自己心意在外游山玩水。” “你的命不好么?”唐楚歪头看去,越看就越觉得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只十来岁的孩子。 哪有小孩会有这么多的愁绪? 哪有小孩会有这么幽深的目光? 还有,哪有小孩会有这么成熟和冷静的头脑? 可她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呀! “我命不好。”头一次这么正经地跟唐楚对话,慕容雪只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可她就是有想说话的冲动,刚刚唐楚那一声“老子”,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与无奈。 “如果我命好,就不会大冷天儿的奔波在这荒山野岭。”再斜看了唐楚一眼,又补了一句:“就不会遇着你这个白痴。” 唐楚笑嘻嘻的没跟她计较,只是理了理衣衫,然后轻语道: “其实命好不好,不在天,在人!” 她扭头,示意其继续。 唐楚又道: “命是自己的,怎么个活法儿那都是你说了算。所以好不好之说,其实就是看你怎么去活。” “能说了算?”慕容雪就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你是富家公子,自然不知道苍生凄苦。去问问你府上的奴隶,问他们有谁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唐楚心中的命运 “你是奴隶?”慕容雪的话让唐楚微愣。 他们虽然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但他也绝对没有把她往奴隶的身份上去猜想。 且不说慕容雪长的好看,单是她这一身衣物,虽是扮了男装,但料子也是考究得让人一眼就认得出不是平常人家可以穿得起的。 再加上她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虽然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但是举手间的贵霸之气却是掩盖不住。 不能说她金枝玉叶,但总也跟奴隶沾不上关系。 “我没必要骗你。”她将目光拉回,“唐楚我问你,身为一个奴隶,我凭什么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唐楚久久无声,就在慕容雪以为他要放弃这个回答时,忽听得那个本是一脸嘻笑没一点正经的唐楚正渐渐收起笑容,而后幽声道—— “雪雪,命运只不过是人们为自己的失败和不堪找到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不管是贵族还是奴隶,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都可以得到想要的自由。命运是个梦魇,也是束缚,它在你心底一天,你就依赖其一天。这个道理其实很多人都明白,但是明白的人却戒不了它的瘾。雪雪——”他扭转头,直对向她,“我希望你能!” 慕容雪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好像只有这个叫唐楚的少年能够把命运看得这般清楚。 只是,所有人都戒不掉的瘾,她就能吗? …… 炎赤国的天又下起了雪,一如她的名字,纯白无暇。 唐楚掀开车帘,一转脸,又是那副熟悉的笑。 我就是皇帝啊 他指着窗外,很高兴地道: “雪雪你看,又下雪了!这炎赤国真好,可以看到雪。” “你是哪儿的人?”她知道他定不是炎赤国人,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东盛的。 唐楚也不啰嗦,伸手往南边儿一指—— “那里!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顺呀!” “大顺?”她摇头,“没听过。” “哎雪雪你不是吧!”他用力一拍额头,“堂堂大顺啊!那么有名,四季如春,家家门前都有花,户户门前都经水。那么美丽的国家,你居说没听过?雪雪你太伤我的心了。” 慕容雪也抚额,这个唐楚真让人没办法。好不容易正经一会儿,可一眨眼的工夫就是这副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轻哼,“你是大顺的皇帝吗?那大顺是你的吗?最多你的家在那里,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呀雪雪!”唐楚突然跳了起来,结果头撞到车厢顶,咚的一声撞得他哇哇乱叫。 慕容雪笑疼了肚子—— “该!你个猪!” 唐楚没跟她计较,只是一把抓过她的手,像是看神仙一样地看着她,然后道: “雪雪你真是神仙啊!你居然一下就能猜到我的身份!”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神秘与兴奋,还有一脸的崇拜。 慕容雪擦汗啊! 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时候猜到他的身份了? “啊!”她恍然大悟,“我刚才说你是大顺的皇帝,是这句吗?” “没错!” “皇你个头!”她狠铁不成钢,“唐楚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就这么嘻皮笑脸游山玩水不说,还说自己是皇帝,你行不行啊?” 马车掉崖了 唐楚挠挠头, “很明显吗?我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是假的?” “我懒得理你。” 慕容雪摇摇手,正准备再数落几句,忽听得前面不远处一阵骚乱,随即马车停了,外头有很多人都在往前跑去。 “这是怎么了?”唐楚赶在前头发问。 慕容雪摇头,示意他将车帘掀开看看。 他起身向前,伸手将车帘子挑开,发现外头赶车的人已经不见了。 再往前瞅,这才发现原来是前边那老者和他孙女乘坐的马车由于下雪路滑,不小心掉下山路,正一个轮子在上一个轮子在下卡在那里。 行在后面的人全都奔到前去,纷纷扳住那辆马车,以缓住其下滑的趋势。 隐隐有女孩的哭声传来,应该是与老者同坐的那个女孩。 唐楚皱皱眉,回头去看仍然倚在角落里的慕容雪,道: “前面有危险,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她摇头,没理。 唐楚耸耸肩,放下帘子,也坐回到她身边。 “也是!常年行走在外的,这么点儿困难怎么可能解决不了嘛!” 说着话,干脆翘起二郎腿将头一仰,闭上眼睛小歇。 可是没舒服多一会儿,外头的喧闹声却越来越大,那女孩子的哭声也变成了呼救。 一声一声的救命不断传来,渐渐地,唐楚坐不住了。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他们好像救不起来那辆车!” 慕容雪还是没动,只是皱着眉看向唐楚,有些郁闷地道: “你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在那村屋时要不是你捣乱,我现在说不定都快到东盛了。” “得了吧你!”唐楚无奈,“再快你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跑到东盛去!哎,管不管?” 唐楚以身涉险 “我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行走在外,如果这点小事都应服不了,还怎么做生意发财。” “雪雪我真服你了。”唐楚摇头,再看看外头的形势,轻叹一声,随即道:“那我出去看看。” 见唐楚下了马车,慕容雪直了直身,颇有些郁闷。 其实刚才她说的没错啊,要不是遇到个多管闲事的唐楚,自己的行程何苦被耽搁成这样。 外头的喊声越来越大,风雪骤急,她探出头去看,发现后面那辆装着货物的马车似也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来不帮不行了!”她轻摇了头,一挑车帘,自己也跳下车去。 “哎!用力!用力!往左边一点!” “那块儿石头要支持不住了!”有一少年指着车轮底下的一块儿大石大叫——“哥!这石头松了,再不快点马车就要掉下去了!” “我知道!”稍大一些的少年急得满头大汗,冲着身边的人道:——“大家加把劲儿,一定要把马车拉上来!” 她走上前,往崖下看去。 雪花顺风而下,覆得那山崖茫不见底。 唐楚同一位少年的半边身子已经在悬崖外面,借着一棵生在崖缝里的大树稳住脚,双臂用力撑着那辆命悬一线的马车。 她有些微怒,冷眼看去还站在安全之处的人,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冲到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让唐楚一个外人以身涉险。 这边的人们正急成一团,忽听得身后又有人在呼喊—— “不好了!大公子快看,装皮毛的车也要掉下去了!” 众人闻言齐齐回头,这才发现因风雪太大,路本就窄,再加上那马车停得匆忙离山崖太近。这会儿已经跟眼前这辆马车差不多,一只轮子掉到山崖下面去了。 慕容雪救人 这一声喊过之后,还没等那大公子有所反映,正在危难之中的老者却哆哆嗦嗦地从车窗里伸出手来,大声地喝着—— “快去救那车皮毛,快点!都去那里,都去那里!” 底下的人一愣,有少年喊道: “爷爷不行啊!我们一走,您跟妹妹就有危险了。” “那车皮毛要是毁了,我们一样倾家荡产!” “可是……” “可是什么!快去!” 老头子很倔强,少年们没办法,只得分出两个人跑到后面去顾那辆马车。 本来就有些勉强的局势因为这两个人的离开更加吃紧,他们一走,唐楚的额头马上见了汗。 慕容雪一眼瞪去,目光中毫不客气地带着斥责。 唐楚吐了吐舌头,脸上的笑苦凄凄的,露出的一截儿手腕却已经青筋暴露,很明显的现出吃力。 她无奈,脚下运了力,正准备向前窜去搭一把手。 可还没等行动,耳里忽就传来一阵木枝的断裂之声。 她一惊,抬头向唐楚望去。 目光刚到,就听得唐楚和那个与他并肩站于一处的少年一同大叫—— “啊!” 随即人齐齐向崖下跌去。 他们这么一跌,马车也再支撑不住,顺势就往下掉去。 站在道路上的大公子见他们二人跌了下去,伸手就去抓。 慕容雪见有人相救,便转回头,直伸腾起身,将手探进车窗内去抓里面的人。 帘子掀起时,先抓到的是那老者,她一边将人拉住一边冲着下面的女孩喊道—— “抱住你爷爷的腿!快!” 之后再不多等,牙关用力一咬,整个儿人瞬间腾空,胳膊一动,猛地将车厢内的两个人一齐拉了出来。 唐楚被害 车窗的木框被这冲势撞破,也不知道伤了谁,略带了血迹。 两人被扔到地上,马上哭作一团。 慕容雪懒得理,急着向唐楚那边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的肺差点儿没气炸了。 原来唐楚跟那少年一起坠崖,站在上面的大公子出手相救。 可是明明唐楚站的这一边离大公子才更近,但是那人却觉得同时救下两个人实在没有把握,竟是将手臂绕过唐楚,直接去抓他的弟弟。 “王八蛋!”她怒声而喝。 扔下一句之后,人飞身而起,直冲着唐楚掉下的地方就扎了下去。 好在唐楚命大,没跌太深就抓上了另一截儿树干。 慕容雪到时也自然地伸手抓住,然后看着悬在半空中的人,气道: “叫你多管闲事!还去救人,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顾你的死活!” 唐楚又想笑,可是眼下的情况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只咧了咧嘴,然后道: “别光说我,你不也出手救人了!我看到你把老爷子跟那姑娘都拽了出来。” “我要早知道那王八蛋绕过你去救他弟弟,打死我也不会救那两人!” 她不是常把脏话挂在嘴边,但人总有被惹急的时候,那少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触到了慕容雪道德观的极限。 之前还对这一行人存在的些许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雪越下雪大,渐渐地,有些看不清楚上头的情况了。 “喂!”慕容雪扬声喊去,“上面的人,别光顾着自己活命!扔条绳子下来把我们拉上去!” “对!快点来救救我们!” 唐楚也跟着呼救,可是上头却迟迟不应声。 原来是敌人 他欲再喊,慕容雪却突然一回头,将食指竖在唇角,示意其不要出声。 而后再侧耳听去,呼啸的山风阻碍了声音的传递,但还是能够听到上头零散的脚步和细语。 虽辨不出说的是什么,但是脚步渐远却是事实。 心中微动,手里抓着的树干也在这时轻微的颤了一下。 再看去,却是根部已经开始松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暗恨,只怪自己太大意,怎么没想到为什么凭空就出现一支商队,为什么这些人就那么巧的在自己跟唐楚遇险的时候经过。 直到上头人去山空,终于,一丝冷笑覆上了慕容雪的唇角。 东方寒够狠,心思也算细腻,这一路跟下来,软硬兼施,总算是让她在这队有老有少的假商队手上栽了一次。 只可惜,她自己栽无所谓,却害了唐楚。 唐楚…… 慕容雪眉心急攒,警觉心拉到最紧。 身后的人还在一声一声叫着“雪雪”,可是随着树干的松动越来越大,她的疑惑和排斥也就越来越甚。 商队有问题,那么唐楚呢? 这个人也是凭空冒出来的,自己总不能只凭着他那一副好模样就认定其与东方寒无关。 老人和孩子尚且奸恶,更何况是唐楚。 这样想着的时候,树干“咯吱”一声半折了开。 两个人同时往下坠了几寸,唐楚“啊”地一声大叫,吓出了一头冷汗。 “雪雪!”一边忙着稳住身形,一边急着道:“雪雪你有没有事?这树干可能快撑不住两个人了,我们该怎么办?” 她冷然回头,再转回来时,一个念头自心头窜起。 如果扔下唐楚,她是不是更有机会自己逃生? 唐楚的放弃 或者干脆一点将唐楚打下山崖,自己插几枚银针上去,再借着这树干做踏脚,很快便可以安全了。 机会不等人,特别是在这树干正摇摇欲坠之时,慕容雪明白,再多耽搁一刻就有可能两个人一齐坠下山崖摔得个粉身碎骨。 心念一起,便疾转身,抬起手肘就欲往唐楚的前胸撞动。 可是头刚扭向手,手肘刚抬起一半,但听得身后的唐楚也正冲着她道—— “雪雪!这树干撑不住两个人了!我知道你会功夫,听我的,踏着树干拼力跳上去,好好活着。”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慕容雪惊见其抓着树干的五指正缓缓地张开。 那张本就是笑着的脸上竟是漾起了从未有过的灿烂。 “记住,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最后一句话出口,唐楚的手也彻底张开,整个儿人忽地往下跌去,融进了茫茫白雪。 “雪雪!长大了我是要娶你的!” 最后的声音传来时,她已经看不到唐楚的脸,本就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在最短的时间内与白雪抱做一团,再分不出你我。 “唐楚!”她嘶声叫着,那声音凄凄厉厉,一点都不像是从慕容雪口中发出来的。 如果有人见了,一定以为这女孩是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去喊。 “唐楚!唐楚!” 她腾出一只手来在半空中胡乱挥着、抓着,很想在茫茫白雪中抓到那个嘻皮笑脸的少年,只可惜终究还是徒劳。 本因唐楚的放弃而向上提了寸许的树干经她这么一折腾,又撑不住了,开始彻底的溃折。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慕容雪知道自己流了泪,而那泪就挂在脸颊,于寒风中瞬间冻结成冰。 悲痛之中,总算意识到再不可以在危险中继续耽搁。 于是牙关一咬,伸手自锦袋里摸了一把银针,挥手就向上掷去。 啪啪啪,十几枚针悉数插于崖壁。 慕容雪抓紧树干用力向上一提,人腾空而起,随即一脚点向树干,借力向上而窜。 树干在经了这最后一压,终于连树而断,伴着风声跌入崖底。 女孩身形轻盈,准确地找着自己抛出的银针,脚尖轻点,终于在第十二步之后重新回到了安全所在。 “唐楚!”刚一上了平地,她又马上俯下身,冲着那山崖深处大叫去——“唐楚!你个白痴!你说话啊!唐楚!你笑啊!唐楚!唐楚……” 声音终于越来越小,她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是最后累了,喊不动了,这才渐渐停住。 娇小的女孩坐于雪地,雪花寸寸而落,很快地就将她的一头秀发染得雪白。 她吸吸鼻子,酸酸的,有些不太真实。 再扭过头,看着那一队假客商丢下的马匹车辆,这才得以确定适才的一切的确发生过。 只是太匆忙了! 伸手抚向胸口,那里正隐隐地痛着。 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心痛成这样。 那个叫唐楚的笑脸少年在清晨出现,于傍晚消失,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电影一样,短短时辰,剧情便完成了从开始到现在的转变。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呢?”慕容雪将双手举至眼前,很认真地打量了去。 这一双手染满了血腥,还有她的头,她的思想,全部都是杀人的念头。 自由是什么 对手她杀,任务目标她杀,于她不利的人杀,有威胁的人也杀。 就在刚刚,就在唐楚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她能活着的时候,她还在想着亲手杀了他。 很自然地又将这种结局归结为命运,但唐楚的话却又于耳边扬起。 她记得他说—— “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他要她别去信命,他要她做自己的主。 可是…… “可是唐楚,”慕容雪凄然出声,“如果不是命,那你我的这一场相识又如何解释?如果不是命,你又何苦为了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我就这样舍弃生命。” 她站起身,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渐渐地,收了悲伤。 假客商骑马逃走,但是拉车的车却没卸下。 她解了一匹下来,再绑紧马鞍翻身而上。 心头的郁结被死死地压着,她知道,不管悲痛如何,使命还是要继续。 其实很多时候她可以对命运摇头,比如说现在。 现在的她大可以就此离去,山高路远,没有现代通讯设施的古人想要于茫茫人海将其找到,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她不知道自由是什么! 得到想要的自由……那是什么? 她承认被控制太久,久到已经麻木,久到已经不知道只身一人该如何去生活。 低头又望向那山崖,马上的女孩忽然就笑了。 她与唐楚相识短短一天,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天之中她是快乐的,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唐楚不但笑脸迎人,而且会很轻松自在地叫她雪雪,会开些不着边际又无伤大雅的玩笑,会赖皮地说长大了一定要娶她。 唐楚,给你留下一份礼物 她骂他白痴,可是自己却在无形之中被他的气场感染着。 那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可是他又会对她说出那一番有关命运的道理。 她还记得他说过“别人都戒不了命运的瘾,但是雪雪,我希望你能。” 她能吗? 伸手入袖,那枚常戴的红石发簪被拿了出来。 她想也没想就朝崖底抛去,只当是留给唐楚的唯一一份礼物。 慕容雪明白,不管过了多少年,这辈子她一定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笑脸少年叫她做“雪雪”,还说过,长大了他一定会娶她为妻。 …… 挥雪扬鞭,一人一马扬长而去。 傍晚的山风愈加寒冷,却怎么也吹不散一幕凄愁。 …… 终踏进东盛国都时,慕容雪早已换了一身衣裳。 这里比炎赤要暖上一些,可以不用再捂得那样严实。 正月还没出,东盛国都还是一派喜气,她行了一路,已经有数家客栈招呼她打尖儿住店。 选了间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店住下,叫了些小吃填饱肚子,便告诉店家他要休息,请无事勿扰。 说是休息,当然只是敷衍,她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的行动。 东盛的皇宫在哪她不知道,但是这不难,随便在街上问个人就可以打听出来。 皇宫的所在不是秘密,有外地人寻问也是正常。 但进了皇宫之后该怎么办,这个才是主要。 “他们偷了阿桐的珠子……”反复念叨着这一句,慕容雪渐觉得失望。 说来说去,确切的讯息也只有一个,就是那颗珠子。 她只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一颗珠子。 夜探皇宫 可那珠子什么质地、什么颜色、有多大,这一切一切都是未知。 或者说,这次行动,到最后很有可能她拿回来的东西也是假的。 因为她不认得,东方凌也不认得。 “碰运气吗?”她耸肩而笑,好像她的运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 是夜,东盛都城的一间客栈二层的窗子被轻轻推开。 那扇窗临街,下面就是平坦大道。 二更不到,街上冷清得连个打更的人都没有。 慕容雪飘身而下,又是雪白女儿装,冷清得一如女神。 男装是为了路上方便,现在已经到了京都,便没必要再装下去。 更何况去那皇宫里打探,抓不到最好,一旦被抓,装扮成什么样儿都是一个下场。 按着白天打听到的方向小心跑去,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到了宫墙之下。 女孩微喘,自扶着棵大树平了平心绪。 待体力复了常态,这才又往那宫墙处打量去。 高度跟炎赤差不多,守卫约莫十米一个。 细思量了一番便有了主意。 她悄然摸出,选准了下手的位置,然后借着大树隐藏身体,玉腕一翻,两枚银针隔空而出,准确地没入两名守卫的脖颈。 那两名守卫只微颤了一下,而后动都不动,两眼直直向前,身子照常而立,与之前绝无半点分别。 她满意地点头,闪身而出时,看到那两名守卫惊讶的眼神。 但惊讶也无妨,因为他们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甚至眼珠都无法斜视。 所以她的出现也只是一瞬间落了他人眼底,再往前一点时,两名被封了穴道的守卫就没办法看到她了。 花园里的女子 到了墙根儿底下,手掌直立,指缝间的几枚银针顷刻直出,呈一直线状钉于宫墙之上。 她不多等,纵身跃起,借着银针当垫脚,几步就窜到了墙上。 于她来说,溜进皇中很容易,有了在炎赤的经验,想要在皇宫里避开巡视的守卫,也不是难事。 只是目标有些不太明确,这才让她看起来像是个逛大街的一样,东南西北四处乱窜。 不清楚东西在哪,自然就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在摸清了宫里的路线之后就先回去,然后想好几处重要地点,次日再进来一回。 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刚行到御花园边。 冰天雪地的,旁的花都败了去,就只剩下腊梅还傲然盛开,隐隐的散着花香。 她挑了棵粗树爬上去,倚坐于树杈,细心地将刚刚走过的地方于脑子中重新又过了一遍,包括那几处宫院的名字。 刚思索一半,却听得御花园里有动静传来。 仔细听去,竟是女子嘤嘤的哭声。 她心生好奇,寻声望去,但见得与之相隔十几步的地方,正有一彩衣女子站在湖岸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自顾地呢喃。 虽只见得侧影,但还是看得出那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白皙,样貌很秀气。 头上挽的是妇人的发髻,一身装扮不俗,想来应该是宫中嫔妃。 慕容雪屏住气,仔细去辨她的话音,不多时便听出了个数来。 原来那女子道: “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心心念念的不去相忘?我学她怎么笑,学她用什么样的声音说话,学她跳舞,学她席地扶琴。你说我们该有多像,你站在我面前,一声一声叫着阿桐……” ———————————————————— 好友野北开新文,很好看,大家去瞅瞅呀!《特工狂妻:男人,别泡我!》——她是国家机器,最棘手的蔷薇。近身博击强悍,无论用刀用枪都是行家里手。秘密任务中被同伴击杀,却借着一位花样少女的身体重生。没想到的是,这个少女竟然却是黑帮产业继承人,地下世界的公主。貌似无害的未婚夫、霸道冷血的黑道帝王、风流不羁的混血大盗…… 怡妃 “于是我知道,我成功了。我心甘情愿地像她的影子一样伴在你身边,可惜到头来,活生生的人却抵不过一颗失而复得的珠子……” 坐在树上的女孩一下子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湖边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上弯,扬起了舒心的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呀! 慕容雪搓搓手,看来那女子是知道这件事的,那就好办,只要将她擒住问个清楚就成了。 正想着,远处的声音又起,还是那样期期艾艾,让人听了心酸。 “阿桐是好,她好美,就像天上的仙女。可是她已经去了这么些年,怎么就不能相忘?我不跟她争,可若仅是一颗珠子,你又让我如何甘心?我……” “怡妃娘娘!”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是唯唯诺诺,又带着焦虑。 慕容雪再看去,但见得园子的甬道里正走来一个宫女。 到了那女子面前急走了两步,而后上前扶住其手臂,关切地道: “娘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天这么冷,快跟奴婢回去吧!” “回去?”那被叫做怡妃的女子有些恍惚地看向来人,半晌才道:“珍儿,你让本宫回去哪里?” “当然……当然是怡兰殿啊!” “混帐东西!” 啪! 毫无预兆地,那怡妃一个耳朵就向珍儿的脸上打去。 “本宫从来都是住在盛安宫,凭什么现在要回怡兰殿去!” 小丫头不敢躲,生生地接了。 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求道: “娘娘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奴婢吧!只是夜里风寒,您穿得这样单薄,是会着凉的呀!” 他宁愿抱着珠子睡 这话说得怡妃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珍儿的胳膊,竟是带着企盼的疾声问道: “珍儿,你说如果我着了凉、生了病,那皇上是不是就会来看我,就会让我再搬回盛安宫去?珍儿你说是不是?” “娘娘娘娘!”丫头流了满脸的泪,死死地抓着怡妃的胳膊苦苦哀求:“娘娘,身子要紧,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再说吧!” “我问你是不是!”怡妃的眼睛再度立起,直盯着她去等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珍儿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如果说是,她就会一直站在这里等着生病。 如果说不是,她是不是会更加绝望? “珍儿……”忽然间,怡妃直起身,幽幽地望向东边,不再追问适才的话题,而是抬起手指向远方,而后道:“珍儿你看!” 小丫头不明就里,只好也站起来跟着望去。 慕容雪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只见东边的一处宫院里,有一间屋子正散着淡淡的明光。 那光是亮黄色的,有些发白,与烛火不同,很柔和,很漂亮。 其实那处她早就注意到,这个时候,整座皇宫除了往来巡视的守卫和偶尔经过的值班宫人提着的灯笼外,几乎都是熄了烛火的全黑景象。 只有那一处还亮着,而且亮得那么特别。 她也有过疑惑,也想过那种颜色的光是缘何而出。 后来便觉得可能是在烛火外头罩了纸或布。 再将头转向那怡妃和珍儿,只见怡妃伸出去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渐渐地抖动加大,到了后来,竟开始拉着珍儿的手大声厉喝—— “你看看!他宁愿抱着那珠子睡!他宁愿抱着那珠子睡!” 夜明珠 “娘娘!您冷静点!娘娘!”珍儿拼命地想要抱住怡妃的身子,可是那女子就像是疯了一样,猛地自珍儿的臂弯中挣开。 一扭身,竟是想也没想地冲着那结了薄冰的湖就跳了下去。 珍儿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慕容雪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弱非常的女子性子竟如此刚烈。 东盛的冬天虽不及炎赤那样寒冷,可湖面还是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底下的温度可想而知。 她就这样跳下去,实在是凶多吉少。 终于,那珍儿回过神来,然后“啊”地一声惊叫,对着湖里拼命地喊去—— “怡妃娘娘!娘娘!娘娘——”喊了几声,便想起来要寻人帮忙,于是又开始大声呼救。 终于有巡视的禁军经过,御花园里一时间人头攒头乱了起来。 慕容雪对这样的场面很满意,这边越乱她就越能安全脱身。 跳湖的女子向她指明了方向,也道出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之前炎赤的人谁都不知道那珠子是什么,可是现在她明白了,那是一颗夜明珠。 再向那有光亮的宫院望去,也终于知道何以那光这样特别,原来那是夜明珠所散之光。 只是她仍有些咋舌,能发出这么亮的光,那颗珠子得有多大? 她知道夜明珠其实是一种萤石矿物,发光原因是与它含有稀土元素有关,是矿物内有关的电子移动所致。 在二十一世纪,她见过最大的一颗夜明珠是在英国皇室的宝阁里。 那珠子直径近一米,放在宝阁的大厅,可将两百多平的屋子子照得通明。 盛安宫1 手抹了抹额头,有一滴汗正不自觉地滴落。 如果“阿桐的珠子”也是个大物,那她得怎么才能把那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这皇宫? 这样想着的时候,慕容雪已经移动身形自那树上下来,而后悄悄往那宫院处奔去。 不管怎样,总要先去看看再说。 也许自己想得有些夸张了,如果这珠子是隐逸那晚偷来的,那就应该不是很大,不然他也没有办法将其从炎赤的皇宫里头弄出来。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想想也对,他们既然能把东西从炎赤偷出来,自己又怎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呢! 一路上躲过了好些往御花园处狂奔的宫人。 看起来那怡妃在宫里的地位不小,她的跳湖几乎引起了轩然大波。 四面八方的下人和主子都在最快的时间内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或是打听或是干脆自己往园子里跑去。 终于跑到那宫院门口,慕容雪藏身于一处小假山后,悄悄打量那宫院的匾额。 但见上面所书—— 盛安宫! 她脑筋一转,便想到适才那怡妃提起过盛安宫三个字。 再又将怡妃的话自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随即微点点头。 她明白了,这盛安宫想必就是东盛皇帝的寝宫。 怡妃既然是妃子,那她所在意的人便也只能是皇帝。 因为有人跳湖,东盛的后宫此时正乱作一团,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大叫传太医的声音。 可是这盛安宫却像是被人下了界结一般,静静地立在这处,竟是没有一人胆敢走近、胆敢来扰。 慕容雪秀眉攒起,看着宫门口那一排排冷然而立的禁军守卫,竟自心底升起了一股鄙夷。 盛安宫2 怡妃因爱跳湖,可是她所在意的人却视若不见,依然自得地安睡于宫院,安睡于那颗夜明珠的光亮之下。 她轻哼,继而悄悄绕至宫院的侧面,选了一处无人地介纵身而起,一下就跃至了墙头。 宫里面的院落墙都不高,只是象征性地围了一下,要跳上去并不算难。 她站在墙头打量下面,待选定了路线之后飘身而下,三下两下就窜得影踪全无。 终于再次站定时,人已经在那散着幽光的屋子的侧窗底下。 窗子是用精致的纱绢绷制而成,不同于平常的窗棂纸。 本想要以银针豁开个洞口看看,但是手刚抬起便又将这念头打住。 夜里风大,若是因这洞口而灌了风进去令里面的人警觉,那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 正想着要怎么样进去,这时,屋子正面的方向正有一宫奴快步而来。 她猫着腰躲到角落探头望去,但见房门已打,有个丫头从里面走出,轻声开口: “何事?” 宫奴刚要开口,那丫头又一抬头,然手往下顿了顿,再指向屋子里,然后小声道: “轻些,皇上正睡着。” 宫奴点点头,压低了尖嗓,道: “怡妃娘娘投了小昭湖,人已经被救上来,但好像不大好,贵主子想请皇上个口谕,去宣太医。” “哟!”那丫头微愣,继而又道:“怡娘娘这是干什么呀?本来这些日子皇上因为太子的事儿就没少忧心,她在这时候添什么乱。” 那宫奴抹了把汗,微抬了头,带着哀求道: “巧心姐姐,您行个方便,看能不能请道口谕来,怡妃娘娘那边儿的情况实在是不大好啊!” 推窗进屋 “可皇上现在睡下了。”巧心直视前方,对来人那一脸焦急视若不见。“你知道,皇上最近觉浅,好不容易睡下的,谁敢去叫?” “这……” 两人对话继续,慕容雪却是展了个冷笑,随即手臂一展,一下子掀开头顶上的那扇窗子,身子一挺,“嗖”地一下就窜进屋内。 她的动作极快,只眨眼的工夫,四下又马上寂静一片。 不是突然胆子变大,而是经了那宫女与太监的对话,她知道,这一处应该是外间儿,也就是卧寝的外半扇。 一来若是皇帝睡得离这处近,二人的说话声定会传进去。二来那丫头没关门,她都不怕冷风吹进去,就更说明皇帝睡的地方实际很靠里,至少也得绕过这间外堂。 “什么动静儿?”正说话的两个人突然停住,那丫头往慕容雪适才所在之处望过来,疑惑地道:“刚才是不是有声音?” 她的动作虽快,但打开窗子的时候难免会有声音传出。 再加上慕容雪根本也没避讳这声音,甚至还故意弄得响动大了些,以吸引那丫头的注意。 果然,一边说着,本是在门口的几个下人已经朝这边走来。 而已经跳到屋子里的人就趁着这个空档身形晃动,速度地从门口一掠而过,再绕过一面玉制屏风,奔向了里面的那间屋子。 “哟!这窗子怎么开了!”巧心行至窗前,左右看看,奇怪地道:“会不会是有人进来了?” 有侍卫摇头, “巧心姑娘,盛安宫守卫森严,若真有人踏入,不会不被发现的。今夜风大,刚才说话时又没关门,应该是过堂的风把窗子吹起来了。” 又现缩骨术 大家都觉得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便将窗子关起,不再理会。 那宫奴又再度开口恳求巧心去叫醒皇上,巧心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我进去看看,不过成不成也不关我的事。” 巧心返身回屋,那宫奴就等在外头,不住地踱来踱去。 之所以可以准确地找准里间的方向,慕容雪完全是凭着那光亮的感觉。 一点点变亮,一点点寻源,终于进了那间屋子,她伏身而行,至一个角柜儿处停下。 巧心的脚步声已经在接近这里,虽然极轻,但是她却听得真切。 但望去那角柜儿,还没有她的半个身子大。 轻轻拉开,里面是空的。 她满意地点头,继而身子抱成一团,双腿开始诡异地蜷缩,双臂也正向着关节的相反方向弯折过去。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如果有,那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妖怪。 因为慕容雪此时所做的一切绝对有违一切人类骨骼的原理。 但是,古老的缩骨术就这样被慕容世家所掌握,而且世代相传。 而今穿越,这具小身体本就未发育完全,而且很明显地从前应该是接受过舞蹈训练,筋骨柔软,很便于施展。 迅速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再轻轻一滚,直滚到那柜子里面,再伸出手指将柜门带起。 动作刚刚完成,巧心也进来了。 她自留了一道缝隙,刚好可以对上那张硕大的龙床。 明黄的帐帘罩在外,里面的人是何等模样她看不到,但却可以得知那颗夜明珠一定就在帐子里面。 而且是悬挂在半空的,将那龙帐照得亮如白昼。 东盛皇帝 巧心还不及走近,但听得帐子里头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出来,带着哀愁,也带着责备—— “吵吵嚷嚷的,出了什么事?” 巧心一下子跪到地上,紧着答道: “皇上恕罪,有人通传,说是怡妃娘娘投了湖。” “怡妃投湖?” 唰! 帐子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 慕容雪看到那巧心的身子猛地一个哆嗦,然后便是不自觉地打起颤来。 她直到这时才得已瞧见这东盛皇帝的庐山真面目,这人五十上下的年岁,比武帝年轻了一些。 此时他双目圆瞪,整个儿人都被一团怒气所围,令人不敢直视。 慕容雪观了半晌,只觉得这人与隐逸长得很像,只是隐逸一身从容,而他则是霸气非常。虽还不至于用气吞山河来形容,但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度,他也一分不少。 跪在床榻前的巧心吓得整个儿人都在不住地打着哆嗦,本以为怡妃失宠,皇帝不会过多关心。 却不想,一听到其投湖的消息,这九五之尊还是这般反映,一如从前。 “朕问你话呢!”洪亮的声音又起,“你刚才说什么?” 巧心一个头磕了去,赶紧又道: “怡妃娘娘投了小昭湖,现已被人救起,贵主子请皇上口谕宣太医。” “那就去宣啊!”皇帝气得一拍床板,“去传朕口谕,宣常太医进宫为怡妃诊治。记住!朕要人活着。” 巧心领了命迅速退出屋外,床榻上的人起了身,对着着窗外望了许久,终还只是一声长叹。 慕容雪望着他那背影有些出神,要不是那一身明黄的里衣,要不是那一头已泛了一半青丝的发。这个人从背影看来,几乎与隐逸无异。 希望隐逸平安 她离开炎赤国都时,隐逸还被关在长信宫里。 算起来,应该就是在她出发不久,东方寒的队伍也该往东盛而来了吧。 只是他肯定没有自己走得快,而且也肯定不会到这国都来。 两方交换的地点选在东盛与炎赤的交界,一个叫做图州的地方。 细算的话,也就这两三天的工夫就到了。 自己偷了珠了,然后东盛造一颗假的去换隐逸,然后隐逸回来,至于两国之间还要如何,那是后话…… 这是她与东方凌分析出来的道理。 可是事情临近,慕容雪的心却越来越慌,越来越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炎赤扣下隐逸,又无端生出那一场行刺的是非,东盛又怎么会不明白。 两家的脸早就撕破,打不打是早晚的是,只是看谁先动手而已。 东盛是附属,国力民力兵力都不及炎赤。 而今再拿一颗假珠子去换回太子,之后的事可想而知。 可是炎赤真的会让到手的太子就这么平安回去? 她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隐逸真有危险,如果东方寒真要抢了珠子再抢人,那自己怎么办? 交换的时候他是一定要要偷偷跟去的,不管怎样,还是那句话,她总是希望隐逸能平安。 特别是在经了唐楚一事之后,更是希望他能平安。 这种感觉究竟缘何,她说不清楚,当然是对命运的一次抗衡,看看到底谁高谁低。 她这边一番思绪,那对窗而站的皇帝却已然悠声开口,声音不再浑厚响亮,而是带了些嘶哑,还有浓浓的哀伤。 他说—— “为何要投那小昭湖呢?天这么冷,掉进水里那该多难受……”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珠子很小 已愈不惑之年的人以手遮面,深深掩抑痛楚。 半晌,重重地一声叹去。 再转回身时,慕容雪瞧见他面色铁青,适才威严还在的面孔此时满是怒容,看起来竟苍老了许多。 颓坐于一张软椅上,窗外的半轮明月当空而悬,却怎么看都失了美好。 这样的一座深宫,谁能说得清埋藏了多少喜怒怨仇? 慕容雪严屏气息缩在角柜里,就这样看着那个不算太老的老人,她知他此时一定是有太多的心事无从化解,这才选择了沉默。 她也不急,就静静地蜷缩于此,选择等待。 是的,她得等待。 等待天明。 此行目地是拿走那颗珠子,可如此明亮的一颗夜明珠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其在黑夜里带走。 好在,天就快要亮了…… 外头的吵闹声渐止,不一会儿的工夫,整座皇宫又复了宁静。 坐在软椅上的人缓缓起身,行至床帐前,伸手将帐帘一掀—— 慕容雪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 但见得那颗传说中“阿桐的珠子”正被一层薄纱罩着吊在那龙榻的正当空,就像是一盏明灯般,将它能力所及的范围照得通明。 她眨眨眼,有些难以置地望向那颗明珠,实在是有相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她曾根据那珠子的照明程度猜测过它可能很大,甚至有些担心因那珠子体积太大而不方便悄无声息地从皇宫里偷出。 虽然后来也曾想过隐逸既然能从炎赤偷出来,自己自然也可以再从东盛拿回去。 可是却也没想到,那颗珠不但不大,反而小到只有一只乒乓珠的程度。 不由得暗自咋舌,她甚至开始怀疑那是不是一颗夜明珠。 对阿桐说的话 按常理说,这么小的一颗夜明珠断不会亮到如此程度。 可不是夜明珠它又会是什么? 她无奈,只得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太多的不解之处。就像她的到来,超出了人类正常的知识范畴。 帐前的男人此时正抬头仰望,就好像那颗珠子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自他的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绵绵爱意。 那张本是青白的脸竟也在那珠光的照耀下渐泛起红润,一如热恋中的青年,全身都充满了期待。 “阿桐……”他说,“阿桐,你怪不怪我?欣怡投了小昭湖,可是我却连看都没有去看她。阿桐,我实在是不舍得离开你,你走了那么多年,终于又回到我身边,叫我怎么能舍得离去半步?” 抬手自面上抚了一把,好像是要去拭去眼泪,但已经然老矣的眼里却并没有半滴泪流出。 “怎么连眼泪都没有了呢?”九五之尊的声音像是在寻问,又确实是在自语,“阿桐我们曾经抱在一起哭过,笑过。可是你不在了,我连哭的能力都没有……” “阿桐,你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欣怡。我爱了你,就不该在欣怡的舞蹈中迷失,就不该把对你的爱分出一半去成全了她。可是阿桐,你们那么那么像,叫我怎么分得清?” “阿桐,你别生欣怡的气。她扮你扮了那么多年,我们都清楚,她只是你的替代,只是我们谁都不说,只是我们都选择了互相欺骗。可是阿桐,这场戏终究是演不下去了。逸儿拿回了你的珠子,我便再也没有办法将两个你再次重叠。我负了阿桐,也……也负了你啊!” 最难逃的就是情 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慕容雪听得不是很明白。 若只听他说的话自然是不懂,但是再加上之前听到那怡妃在跳湖之前所说的一切,便也能猜出个大概。 那阿桐应该是东盛皇帝喜欢的人,现在不在人世了,这颗夜明珠是她的东西,让皇帝睹物思情。 而那怡妃跟阿桐生得很像,以至于皇帝拿她当了替代品宠在身边。 怡妃也明白,只是不说穿,违心地享受着圣宠。 但是现在阿桐的珠子失而复得,怡妃失宠,这才生出了今天晚上这一场悲剧。 她于心底轻叹,只道这人世间最难解的便是一个情字,可是却又有太多太多的人心甘情愿陷身于此,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辞。 还记得在国安局的日子里,长官给她们讲得最多的,除了特工的技术要领,就是告诉她们,要忘情。 长官说,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是爱情,当你成为一名特工,就要将这些字眼从心底统统抛开。也许最初的时候会很疼,但是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只有痛过,才能不再因此而受到伤害。 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呢? 四大王者之首,凤素儿,终是因亲情而亡。 人称夺命的卫莱,也在一个静寂的夜里曾对她说:雪,如果可以,我宁愿将特依格这个任务执行一辈子。虽然我不爱他,但是他爱我,这就够了。只可惜,国安局肯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你看着吧!死亡,马上就来了…… 而她自己,若不是因为对同伴的怜惜,又怎么会就义无返顾地将生还的机会拱手相让? 思绪间,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你和逸儿只能留一个 帐前的人轻叹一声收回目光,再转过身,开口道: “进来吧!” 一个宫奴应声而入,在他面前行了叩拜之礼后,方开口道: “万岁,怡妃娘娘的病情总算无碍了,但太医说冰水呛了肺,又镇僵了全身的经脉,需要静养至少两月。” “嗯。”九五之尊疲惫地点头,“去把唐里木山挖出来的老参给怡妃拿去,问好了太医该怎么服。” “奴才领旨。”那宫奴又磕了个头,就准备随出去。 皇帝却在这时再度开口,问道: “炎赤那边情况如何?” 一句话,令慕容雪神情大振。 宫奴垂头而跪,谨慎地开口: “回皇上,哨鹰队行动失败之后一直未离炎赤都城,押送太子来交换的人马已经上路,他们跟着保护太子安全。预计明天晌午就该到图州了!” “何人押送?” “炎赤国三皇子,直郡王东方寒。” “东方寒……”帝王双目微微眯起,这个名字似乎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担忧。“不是听说炎赤皇帝最看中的是四皇子东方凌么?” “是。” “那为何此等大事要交给别人来办?” 那宫奴答: “皇上恕罪,这个奴才不知。只知道押送太子前来图州的确是三皇子东方寒。随行人马约五千。” “换个东西来了五千人,这还是能看得到的吧!”皇帝冷哼,“退下吧!” 宫奴退去,屋中人又是一声长叹,继而转头,对着那颗珠子启声道: “阿桐,逸儿跟你只能留住一个,你说我该选谁?我东盛还未到跟炎赤相抗的时候啊!只怕硬要相拼,到最后你和逸儿一个也剩不下……” 得手 终于熬到天明,慕容雪只觉得身体已经开始有酸痛的感觉。 皇帝着了龙袍去上早朝,自有宫女进来屋来将帐帘拉开整理被褥。 待人悉数退去,她这才自那角柜中滚出,身体自然伸展,复了常态。 左右瞅瞅,见下人都忙着晨起的打扫,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望向那床榻顶,乒乓球大小的一颗珠子依然高悬在上,只是随着太阳的升起,它的光亮已然不在。 她凑近龙榻,试了试高度,而后再不多想,纵起身,伸手探至纱帐内。 一颗圆润的明珠就这样被握在手中,腻腻滑滑,有些冰凉。 落地之后不再多留,将东西往衣袖的口袋里塞去,而后猫着腰寻了最里面的一扇窗,悄无声息地逃之夭夭。 …… 她跑得很快,就在人刚出了这东盛都城的大门时,便听到后头有将士在大喊: “关闭城门!皇上有旨,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说这话时,她的马已经奔出去好远,那关闭城门的圣旨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嘴角有一丝笑意扬起,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呢! 在上一世,有多少任务都是以这样的场面做为终点。 她是蝎子,美丽的,也是有毒的。 没有任务蝎子完不成,没有任务蝎子出手不成功! 从前如此,如今依旧。 连续一天一夜的奔逃,终于在一个主道的叉口处停了下来。 水囊里的水喝上一口,而后开始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路分两边,一边直通炎赤都城,一边只需半日的工夫就可以到达图州。 去图州 那颗夜明珠被她裹了一层棉布塞进那装针的锦袋,沉淀淀的垂在腰间,在跟她提醒着要尽快回到炎赤去,尽快回到东方凌的身边。 她知道东方凌一定很急,古代没有发达的通讯工具,他们又不像是隐逸一样懂得跟禽鸟沟通。 东方凌对于她这边的情况除了猜测就只能是担忧,自然是越快回去相见越好。 可她放心不下隐逸,东方寒那边光是东盛探子打探到的随行人马就有五千之多,那么暗处呢? 一场交换而已,用得着带这么多的人? 东方寒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无从得知,但是隐逸的安危却让她怎也放心不下。 其实说起来,她只是希望他能活着。 或者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偷了珠子一事败露而连累了隐逸。 那个人不论如何,待她总还算是好的。 无奈摇头,一打马,朝着通往图州的那条小路跑了开去。 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奇怪,纵使她前世冰冷狠毒一如毒蝎,可是日久天长,总会有一些东西起了细小的改变。 这种改变往往会在一念之间决定一个人的行动,而这个行动,又往往会影响另外一些人或是一些事的最终结果。 “只要看到隐逸平安交易,就马上离开!” 她在心底狠狠对自己,继而快扬了马鞭,再不犹豫停留。 …… 图州是炎赤的国土,但因地处两国边境,往来客商基本都会选择在这歇脚,因此城门的守卫并不是十分森严。 她摸混进城,只随意地逛了一条街,便从百姓的闲聊中得知东方寒的人马正于城外五里处安营。 夜探军营 很是有一些人担心炎赤为何会突然派了人马过来,而且还是皇子亲自带兵。 百姓们担心会有战事,已经有人收拾了家财准备往远处投奔亲友。 两国交战,终有一方会因此受益。 只是苦了战火之中的百姓,没有人会顾及他们的安危,那只是胜利一方的战利口,只是人们或屠杀、或炫耀的资本。 她于城中找了家客栈歇脚,直待到午夜时分,这才又悄悄摸至城外,直奔东方寒的营帐而去。 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还没等走到五里处,慕容雪便可以瞧得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军帐。 有守营的将士不断徘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部署十分森严。 再逼近了半里,慕容雪决定不再向前,自于身边寻了棵又粗又够高的树纵身而上,那一片军营至少有一半都被收揽眼底。 她不知道隐逸被关在哪里,但却可以很轻易地辨出当一间帐子是东方寒的。 主帅之帐嘛,自然与众不同,至少它够大够厚,门口的守卫也自然够多。 此时那帐子里还燃着烛火,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 她知道交换之期应该就是明日,只是不晓得东盛那边会拿出怎样一个东西来替代正品。 东方寒并未见过那所谓“阿桐的珠子”,就算是武帝在临行前见其描述过,但如果东盛再拿出一颗同样大小的夜明珠来,怕是也糊弄得过去。 只是她明白,怕是珠子已经不在东方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急功心切,只怕不管对方拿出什么来,想要他交回隐逸都不是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既然能带兵出城,就说明武帝那边一定也有了示意。 雄鹰来探 在女人和江山之间,怕是武帝的心已然偏向了后者。 慕容雪坐于树叉,静望着不远处的一片营帐,眼珠微动,似在寻找着什么。 忽听得当空传来几阵鹰鸣。 她的神经突地绷紧,抬头望去,果然得见数只老鹰正于那营帐上空盘旋,不时地发出鹫鸣。 她静待,不多时便见得其中一只鹰忽地急坠而下,奔着其中一顶帐子就冲了过去。 握着树枝的手猛然收紧,慕容雪明白,那间帐子就是隐逸所在了。 可惜,那老鹰并没有能接近营帐,下面的将士像是有准备一般,听了鹰鸣马上开弓直射。 禽鸟危险地躲过几箭,又做了几次冲锋,见无果,便留了一声哀鸣重新飞回空中,带着同伴展翅而去。 她看了半晌,而后再探头,朝着禽鸟飞走的方向望了望。 只可惜夜里太黑,能视的距离实在有限,明知定会有驯鹰人候在那头,却怎也看地不出究竟。 她略微安心,至少东盛的人并没有放弃保护隐逸。 这时营中有些骚乱,那鹰所选择的帐子里正有人掀帘而去。 有将士上前去拦,她看到,出来的人正是常欢。 看来那一顶帐子确实是隐逸所住的,实在是有冲动想要摸进去跟他说上几句话。 可是又实在是不知道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她要告诉他:我偷了要跟你交换的珠子,明日东盛拿来赎人之物是假的,你自己小心保重。 隐逸会做何反映她暂且不猜,单是那常欢听到了,就一定会抽出一柄剑来跟她拼命。 她无心害他,可是如果隐逸真的有事,却又跟她脱不开干系。 这样的矛盾一直都纠结在慕容雪的心中,让她无所适从。 谷安怎么来了 常欢出来没多一会儿就又被将士请了回去,看起来态度还算客气,但是他们走不出帐子半步却是事实。 慕容雪猜不到隐逸在里面正做些什么,近了故乡,是不是也会生出几许感触? 军营里又再度安静下来,她看了一会儿,打消了进一步打探的念头。 其实也没什么可探的,无外乎就是东方寒想要在得了珠子的同时再拐回隐逸。 总之那个三皇子一定不会老实放人,这一点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正准备从树上滑下来回到城里客栈去,却在这时看到东方寒的帐帘又被掀起,一个人自里面闪出。 动作很快,出来之后左右望望,而后快步直行,再拐了个弯,奔入了另一处军帐。 那帐子本是燃着烛火的,那人进去之后没多一会儿就将其熄灭,而后再无动静,看起来是睡了。 慕容雪皱心紧紧地攒着,将那身影自脑子里聚像一般地扫过,渐渐地,一个名字从心底冒了出来—— 谷安! 东方凌的近身侍卫,谷安! 他怎么会来? 她不解,没听东方凌说过会让谷安随行,而且就算谷安来了,又怎么会跟东方寒在一起? 种种疑惑困在心头,她想进去一探究竟,可终还是在人滑下树干之后念头打消。 常年的特工生涯让她明白,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会永远可靠。 哪怕前一秒还是并肩而战的同伙,也有可能在下一秒将枪口对准自己。 凤素儿就是个例子。 那个死在她枪下的特工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与自己一起出自国安局的绝美杀手居然会毫无征兆地用子弹打破他的头。 所以她现在没有办法再相信谷安,甚至对于东方凌也生出了几许怀疑。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好看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以及《清穿之今夕是何年》,都在期待大家。 两军对垒 下意识地往锦袋摸去,那珠子已经被她装在一只小小的、木制的首饰盒里,成功地掩去了它的光茫…… 她转身,那一刻面若冰霜。 人类是最不可靠的生物,长官说的果然没错。 再度折回栖身的客栈,倒入床榻合衣而眠。 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必须得利用这短短的时间尽量休息,也许明天一早,会是一场大战。 …… 炎赤与东盛的交换选择在图州城东郊,两方相对,中间仅隔了篮球场那么大的距离。 此时的慕容雪就混迹在一旁的林子里,一个小土坡成功地挡住了她的身形,却并妨碍视线。 炎赤来的人果然是东方寒,他一马当先,在众多将士的簇拥下抬臂直指东盛来使,大声喝道: “东盛的人听着,尔等在我炎赤的庇佑下得安百年,非但没有感谢,反而派出刺客欲行刺我主。没想到东盛的崇仁皇帝竟同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实在令我皇伤心至极。尔等不仅派人行刺,竟还从我国偷得宝珠。如今我皇仁厚,愿以你太子来做交换,尔等速速将宝珠呈上,以让本王辨得真伪!” 他说这话时,慕容雪特地瞧那东盛来使看去。 那是一员武将,三十出头的年纪,重铠加身,后面是数以千计的东盛骑兵。 东方寒道出“真伪”两字时,他的双眼迅速地眨了两下,那种不自然收尽她的眼底,不由得暗捏了把汗去。 转念间,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只眨了眨眼而已,在旁人看来,也许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总还是有一份担心,不只是为这将领下意识现出的不安,还是为了那东方寒的狡诈。 认出是假 到了这种时候,很有可能就算对方拿出来的是真的珠子,那东方寒也极有可能直指其假,而后借此继续扣押隐逸。 有隐逸在手,东盛那边不敢硬拼,吃亏的可能很大。 当然,东盛吃不吃亏,跟她慕容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怕乱兵之中那东方寒会暗害隐逸,或者私下将其囚禁,做为在炎赤朝廷上与东方凌抗衡的资本。 武帝的心思她早就看出,那个老狐狸如今是很乐意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们相互争斗。 争得越凶,就越能看出来谁更加强势。 他要为自己皇位选择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考验方法。 当然,慕容雪大可以效仿东方寒,将隐逸带回送到东方凌的面前。 那样整个儿局势就会更加往东方凌这边倾倒一些。 可是她不能,如果对方是另外一个与其无关的人,慕容雪行事绝对不会带有一丝感情。 但他是隐逸。 轻轻一声叹去,再抬头时,已有东盛的将士端着一只木盒走上前。 东方寒也在自家将士的伴陪下打马向前。 慕容雪这时候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样,但想来东盛好歹是个国家,再找出一颗珍奇之珠定不是难事。 如今就看东方寒的反映了。 果然不出其所料,东方寒只往那盒子里看了一眼便马上抬起头来,直指了那带队的将领怒目而视—— “好大胆的贼人!竟敢拿一颗假珠子来糊弄本王!你是不想让你家太子活命了!” 那人被他这么一吼,很明显的慌了神,连带着跨下坐骑也跟晃动了几下。 终于交战 “你胡扯!”气势上还是不输,总要做做样子的。“不要血口喷人!珠子就是这一颗,你看仔细了!” “莫要再做狡辩!这珠子是我炎赤镇国之宝,本王见过无数次,只一眼就能辨其真假!你东盛崇仁皇帝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自己的独苗儿子还在他人手里,想要用一颗假珠子来换人?本王看你们不是没有诚意,根本就是要对我炎赤宣战!好!今日你我就在此一分高下,赶你回老家算是轻的,你身后三十里的那座临安城,本王今天要定了!” 话毕,大手一挥,本跟在其身后的一辆马车立即在众将的围拥下迅速掉头而行。 跑动间,有风吹起,窗帘的一角掀开,刚好看得到常欢的半面侧脸。 慕容雪心中一动,再不隐于土坡,而是趁着一团战乱疾速向那马车追去。 马辆跑得很快,即便是在战乱之中也显得有规有矩。 赶车的人明显是有计划地在打马前行,所走的方向竟是偏了西,直奔深山林里。 她有些急,跑动中,刚好有将士骑着马举刀跑过。 女孩心思一转,突然一个纵身,毫无预兆地窜起一个身位。 继而五指收并成掌,狠狠地照着那将士的后脖颈处斩去。 可怜那将士根本都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后脑一阵酸麻,随即身子一软,整个儿人便从马背上跌去。 利落地抢下一匹马来,慕容雪第一时间调转了马头,直朝那辆马车追去。 此时身后的当空又有鹰鸣响起,她扭头看去,果然东盛的那几只鹰正盘旋在大军上空不断地寻找着自己主人的下落。 老鹰贪食 只是炎赤的人明显是做了准备,不但立即就有无数的人举箭向上射去,还有一批人正一把一把地往四面八方撒着一些豆粒。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老鹰喜欢。 只见上空飞旋的禽鸟一见了那豆子,便开始不顾利箭的威胁,直坠而下往地上啄去。 她暗狠,心道畜生就是畜生,总抗拒不了食物的诱惑。 指望那些鹰和那几个驯鹰人来搭救隐逸算是无望了,她转回头,又开始拼命向前。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慕容雪打定主意,救出隐逸之后将其送回东盛国都,然后便迅速起身返回炎赤。 这样想着,人已然到了马车近前。 跑在前头的人意识到有人在追赶,数名将士纷纷举刀向她这处挥来。 上阵打仗的人拼的是力气,对于功夫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多技巧。 慕容雪想要躲过他们的攻击实在是很容易。 只见马上的白衣女孩看都没看冲杀过来的人,只是双脚用力一踩马蹬,整个儿人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然后腾空跃起,竟是绕过下方挥刀的将士直接就往那马车上扑了过去。 她起身时,右手的指缝间已然夹了几枚银针,掠过身形的同时,银针出手,围在马辆周围的将士立即便有数人被刺中倒地。 她的针法既巧妙又刁钻,不但可以准确地避过铠甲刺进肉里,还可以找准穴位将人一针制服。 就算是几枚银针齐发,也是无一落空。 慕容世家最引以为傲的针法,慕容雪是学得最好的一个。 转瞬间,人已经落至车前。 因她的阻挠,马车不得不停住。 与谷安对面 那赶车人怒喝一声回过头来,一柄长剑提在手中正欲刺去,却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突地住了手。 “雪……雪姑娘!” 慕容雪此时正插了五枚针在指缝,人就落在车厢顶上。 “谷安!”她狠狠地拧着双眉。 要说昨晚那背影还只是一个猜测,那么如今对面相认,她心底的疑惑瞬间提至极限。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只是一瞬,马上便复了常态,然后两个疑问脱口而出—— “是王爷选择跟东方寒联手,还是你背叛了王爷?” 谷安一怔,惊恐地看向慕容雪。 他怎也不明白,缘何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会有如此细腻心思? 不过他没答,只是道: “这是国之重事,雪姑娘无需多问。” “国之重事?”慕容雪笑了,笑得肚子都快痛了。“国之重事?谷安你就是一个侍从,国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 “雪姑娘!”谷安神色冷了下来,“在下有要务在身,恕不能在这儿陪你多聊,请姑娘下来!” “我要是不下呢?”她探身向前,眼里迸射出一道厉人的精光。“谷安!我要是不下,你会怎么样?” “你要是不下,他就会取下你的头来!” 突然身后有人冲她喊来,却是替谷安答了她的话。 慕容雪头都没回,直接就道: “寒王殿下!不在前方率众夺城,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她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向来眼高于顶的东方寒怎受得了。 哇呀呀地叫了几声,挥起手中长剑作势就要朝慕容雪刺去。 东方寒脑筋够用,身手也不差,但他致命的弱点就是性格太过外露,也容易冲动。 隐逸露面 刚才那样的话如果是换做东方凌听了,怕其只会耸肩一笑,断不会像他这样举剑就来。 车厢上的人身形一闪,轻松避过,人也随之跳下车来。 谷安见其下来,赶紧就策马继续向前。 只可惜慕容雪没给他机会,女孩手腕一抖,数道银光闪过。 人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前边接着车的两匹大马突然腿一软,直朝地面卧了下去。 任凭谷安如何催促,再也不能起来。 此时车帘已被掀开,里头一青衣少年疾速闪身而出,在他后头跟着一个灰衫随从。 她扭头看去,不是隐逸与常欢,又能是谁。 “怎么是你?”常欢见了她明显的一愣,“你怎么来了?” 再看看谷安,而后怒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原来你也想要我家主子的命!” “闭上你的嘴!”她快气死了。 真不知道这常欢是傻子还是呆子,眼下这情势,他怎么就看出来她是跟谷安一伙的? “常欢!不要无理!”隐逸终于开口,声音却带了嘶哑。 慕容雪扭头看去,眉心微皱。 而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挤了个脸容给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泛着苦涩。 “阿珠是来救我们的!你别冤枉了好人!” 他很执著地叫她阿珠,这个名字慕容雪并不喜欢,但是眼下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说话间,东方寒的长剑频频剌来。 慕容雪凭借着慕容世家巧妙的移形身法左躲右闪,却迟迟没有还手。 而谷安在看到隐逸和常欢跳出马车之后也纵跃而起,举剑直逼二人。 隐逸不断后退,匆忙间现了狼狈。 慕容雪看在眼里有些不明就里。 软骨散 隐逸跟谷安的武功谁高谁低她是不知道,但是再差也绝对不会差到被其逼得只有后退的份儿。 见她投来疑问,隐逸干脆地道: “你们何苦如此相逼!软骨散喂了我五天,就算是给我一柄剑,我也没有力气还手的!” 一听这话,最先有了反映的是慕容雪。 只见本还只是躲闪的白衣女孩突然瞪圆了双眼,唇齿间狠狠地挤出两个字—— “卑鄙!” 而后再不客气,以手探入腰间锦袋,数枚银针被握在手,对准那东方寒就发起了攻势。 东方寒没想到她突然发难,更没想到这十岁刚出头的女孩发起狠来竟是这般的凌厉。 只见其一个箭步上前,单手一挥直拍向马头。 那匹马在她的击打下猛地向旁歪去,马背上的人坐不稳,随着倒势就掉了下来。 慕容雪再向前,飞起一脚直踢向东方寒的前胸。 他欲后退,身子这么一弓,刚好将头部向她这边探了过来。 再不多等,抬起后就要将那银针往其后脑插去。 却在这时,忽听得身后风声乍起,东方寒提在手中的长剑倒映出谷安的身影来。 她放弃攻击,脚下提溜一滑,瞬间的工夫,人已经转到了谷安的身后。 谷安也不白给,手腕一翻,人还没转过来,剑就倒刺过去。 但他的剑法比起慕容雪的身形还是慢了许多,等剑过来,女孩已经窜至隐逸的身边了。 “慕容雪!你想造反不成!”见两人联手都不能将其制服,东方寒咬着牙喝去——“原来老二在府里头养了这么个祸害,本王今天把你抓回去交给父皇,我看看老二的春秋大梦还能做到何时!” 别给你家王爷丢脸了 他此言一出,慕容雪竟是忽地自心底升出一阵喜悦。 她本还对谷安缘何会与东方寒混在一处的事心存疑虑,但听得他这一番话语她便知道,两人还是对立的。 至于谷安的出现,那许是他的个人行为了。 “谷安!卖主求容,你这个奴才当得好啊!” 满带嘲讽的一句话扔去,女孩的唇角不自觉地扬着笑意。 “你别乱说!”谷安一怔,随即开口,“是王爷派我前来,这么做也是王爷的主意。” “别给你家王爷丢脸了!”嗖地一枚银针飞去,直插入他握剑的腕。 谷安没想到她突然出手,更是来不及也看不清楚她飞出的是何物。 只觉得腕处一麻,竟是连防身的宝剑都再没力气提起,“咣啷”一声任其掉在地上。 “这事儿是不是东方凌指使的我心里自然清楚,别用你那拙劣的演技去度图污蔑别人。” “雪姑娘!”谷安一跺脚,“真是王爷派我来协助寒王殿下的。王爷还说了,不论如何也不能放回东盛太子,如遇阻拦,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将人带走呢?”她沉下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围过来的将士。 人越聚越多,看样子今天想要冲出去不是易事了。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略扭了头,以极小的声音问向身边的隐逸。 “软骨散,让我全身无力。” 她点头,随即一伸手,自顾地在隐逸的胳膊上掐了几处关节,果然筋骨松散。 “你忍着点儿!” 话毕,手一翻,三枚银针分刺三处穴位。 隐逸全身阵痛,额间立即见了汗来。 果然不像是东方凌能说得出来的话 “你干什么!”常欢见主子受苦,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把抓住慕容雪,厉声道:“你也要害殿下?” “放手!”她沉声喝去,“想你家主子活命,就赶紧想想要往何处奔逃!” 她的话刚说完,隐逸身上的阵痛已经不在。 慕容雪一抽手,将三枚针取下,以目光寻问去,见对方点头,这才又将目光转向谷安。 然后道: “刚才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如果我一定要保,你会怎么样?” “遵王爷的命!不论是谁,格杀勿论!就算是雪姑娘你也难逃一死!” “好!”慕容雪突然拍起手来,笑道:“真好!果然不像是东方凌能说得出来的话!” “往后面跑,进山!”她的话音刚落,常欢在其后小声道:“我们的后面,往那里跑。” 她点头,与隐逸两人四目相对。 目标达成一致之后,突然甩手向前,无数银光直奔着谷安与东方寒处射去。 炎赤的将士领教过她针法的厉害,此时见东方寒有难,纷纷提了刀往那银光往挥去。 这一举动刚好给了另一边逃生的机会,隐逸的手急向慕容雪抓去,继而紧紧将其握住,二话不说,运了内力就往身后的深山里奔逃了去。 “他们跑了!他们跑了!” 有将士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大叫。 东方寒气得咬牙顾不得身上中了两针,赶紧指挥下属前去追赶。 此时前方与东盛做战的副战正杀得起劲儿,一扭头看到东方寒受了伤,便大声喝来—— “王爷!没事吧!” “没事!”他挥手,“一定要将临安城给我拿下来!这一次不可以再让人看笑话!”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逃命 那副将无奈,只得点头领命。 而实际上他这边打得已经开始吃力,东盛那边有人见看到隐逸跑了,这消息立即传来。 一见己方的太子不再受其控制,东盛方面本来还施展不开拳脚,这下马上提起了精神,纷纷重新整装杀上前来。 “都给我顶住!今天一定要把临安拿下来!” 东方寒撕声大喊,也算稍稍点燃了些将士们的激情。 那边喊完又据回头来,冲着已经追过去的谷安大叫—— “把那丫头给本王活捉!本王一定要把她带到父皇面前,看看老二还有什么说法!” 如此一番安排,炎赤的兵马立时分了两半。 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努力拼杀,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则随着隐逸等人逃跑的方向追进了深山里。 两条腿跳得再快也快不过马匹,渐渐地,有骑马的将士最先将前面的人追上。 慕容雪一只手被隐逸死死抓着,另一只手摸入锦袋,一把银针抓出来,抖了手就向手甩去。 也没见她回头去看,就这么直接向后扔,那些银针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全都钉入了马匹的前腿。 一时间身后大乱,骑马的人因为马匹的突然跌倒而被摔下,后面靠双腿跑的没想到前面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来不及躲又被绊倒。 这样一来,又给隐逸等人争取了不少时间。 三人闷头跑着,谁也不吱声。 渐渐地,却是慕容雪最先支持不住了,跑着跑着便慢了下来。 隐逸扭头看去,只见她的面色已然通红,双唇微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他略慢了脚步,疾声问去。 体力不支 “没事。”她坚强地摇头,再看了看身后,又道:“快,继续跑。” 说完,轻闭了眼,就随着隐逸的拉扯努力地不断向前。 她是太累了,想起来,算上那次冬围,这是她第二次将体力耗至如此。 虽然她已经刻意地训练体能,已经努力让这具身体往自己满意的方向去发展。 只可惜时日尚浅,功夫不是一日成,耐力也不是一日就能练就。 今日她能坚持至此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是不是累了?”常欢突然出声,带着些轻视。“没本事就别逞这个能,一会儿可别凭白的拖累了我家主子。” “把嘴闭上!”接话的是隐逸,狠狠的一道怒视朝常欢扔了去,“别在这儿丢我的脸!” 常欢被他吼得不再吱声,低下头继续向前。 可是刚才的话却给慕容雪提了个醒,于是她道: “隐逸,常欢说的对,我体力不行,没准儿真的会拖累你们。你别管我,带着常欢跑吧!我往另外的方向走,尽量引些人去。” “不行!”隐逸话语坚决,“丢下你尚且不可能,我又怎么能让你去给我们吸引敌人的注意。” “他们要抓的是你,就算我被擒也没什么的!” “胡扯!”拉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从前的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好像是慕容雪第一次见隐逸动了这么大的肝火。“你救了我本就是大罪,还跟三皇子动了手,就这样被他们抓回去能有好?” “可是这样也许我们谁都跑不掉!”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双脚越来越酸,慕容雪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远,这具太小太小的身体怎么能够承受上阵杀敌?到底还是她太天真了。 到了大通河 “跑不动我就背着你!阿珠你放心,我隐逸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你行了千里只为救我,我又怎能舍你而去。” “我不是阿珠……”她想争辩,却越说声音越小。 她行了千里是只为了救他吗? 这话说得慕容雪好生惭愧。 如果隐逸跟常欢知道她来东盛实际上是为了给东方凌偷那颗珠子,她敢保证常欢一定会马上扑过来跟她拼命。 “不管你是谁!”他将目光投向她处,刚刚的话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落进了隐逸的耳朵。“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的阿珠。” 说话间,身后的追兵又至。 慕容雪回头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得谷安的影子。 这时有流水声入得耳来,她寻声源向前处看,随着山路转过一个弯,便瞧见不远处现了一条极宽的河来。 “主子,那是不是大通河!”常欢指向那大河,面上带了些许的兴奋。“过了大通河,再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就有咱们东盛的驻军了!” 她抚额。 过了河,还要翻座山…… 这希望是不是太渺茫了点。 “能撑得住吗?”隐逸看向她,再指了指那河,“大通河是汇海的,长年流动。虽然不至于结冰,可是这样的天气,河水里还是太冷了。” 慕容雪的水性他见识过,那一晚在炎赤皇宫的小冰湖里,这丫头带给他的震惊着实不小。 可是现在似乎不同,大通河的水流湍急,河面也实在是有些太宽了,很少有人敢从这里游水过去。 再加上慕容雪现在累得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隐逸实在有些担心她能不能平安过河。 没针了 经这一问,她也有些犯了愁。 大喘了几口气,再看向那河,无奈道: “撑不撑得住,不也得游吗?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出路?” 这样说着的时候,只闻三面都有奔腾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将手探入锦袋,一摸,却是空空如也。 没针了! 心里微凉,应手的武器用光,如果再被包围,怕是凶多吉少。 几人正愣在河边,却在这时忽听得身后有一阵恶风疾来,伴着划破长空的哨响,慕容雪听声辨得那应该是一支箭。 “小心!”厉喝一声,一把拉过隐逸就往地面俯去。 那箭贴着他们的衣襟划过,无声地没入大通河内。 “看你们还往哪里逃!”谷安的声音如催命一般地响起,同时又有数箭齐发,呼啸着朝隐逸三人招呼了来。 慕容雪暗恨,只怪自己在东方凌身边时不太喜欢跟人接触,府里除了碧晴之外也甚少有人为她所熟悉。 这谷安也只是在冬围那日有过些许交集,其它时候并不常见。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她能多跟旁人有些接触,许是早就可以发现谷安这暗怀的鬼胎。 没办法,利箭当空,她们也只有左躲右闪的份儿。 无奈这大通河边是一片空场,身边连棵枯树都没有,几人只能凭着各自的身法尽量去闪躲。 常欢有兵器在手,还能挥打两下。 隐逸这时也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用力地朝着飞至近前的箭身挥舞。 只是苦了手无寸铁的慕容雪,有箭来了没法打开,只好忍着胸腔中那种像是要炸开的感觉尽量让身体灵活地扭转。 拼命 慕容世家巧妙诡异的身法在这一刻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隐逸和常欢看在眼里,也没得不由心地发出一声赞叹。 他们都明白,这个女孩以如此年纪就有这一身本事,待有一天长大了,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常欢微皱了眉心,一直以来对于慕容雪的排斥又多生了几许。 在他看来,如果这女孩选择与自家主子站在同路,那将会是隐逸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可如果她与他为敌,那也许就是隐逸噩梦的开始。 不多时,大军逼近,有最先闯上前的将士给谷安做了炮灰,三两下就死在了隐逸的剑下。 慕容雪借这机会捡了对方的刀挥在手里,虽然不是很顺手,但也总比没有的强。 更何况慕容世家虽以针法相传数百年,但是十八般传统武器也都有人相授。 练得不精,但总也算是会的。 大刀在慕容雪的手中舞了一会儿,便渐渐地被熟悉起来。 依着她的主意,与隐逸常欢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三角,以攻三方来敌。 谷安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慕容雪难对付,却也没想到竟会棘手到如此程度。 眼瞅着将士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其身,于是牙关一咬,干脆地弃了马提剑而上,与三人近身而战。 看到谷安过来,慕容雪的满腔愤怒升至极点,提了刀就直冲上去。 无奈她连着逃命再加上适才杀敌,体力早就已经耗得所剩无几。 这时候举刀对上谷安的一剑,竟是被震到双臂发麻,整个儿人向后跌去,险些就将手中兵器扔掉。 “小心!”隐逸向她吃力,赶紧飞身过来帮忙。 并不美丽的误会 常欢自身后将她扶住,却见慕容雪将大刀向地上一戳,就这么握着刀柄一条腿跪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见他们这边稍微弱势,马上就又有将士补了上来。 常欢没办法,只好提着剑护在慕容雪的周围,以防止她被伤到。 隐逸与谷安的打斗不相上下,隐逸先前体力有所消耗,身形上稍显得慢了些。 但如果再战上几十个回合,谷安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再多打一会儿只怕是炎赤的兵马会越来越多。 隐逸一边迎着来袭一边转动心思,渐渐地退到慕容雪身边,继而虚晃一招,下一招落了实,突然发力,猛地朝那谷安刺去。 谷安没看出来对方之前是虚招,这一下没躲过去,肩胛被隐逸一剑刺中,人下意识地向后跳闪开去。 见他避让退后,隐逸想都没想,一把抓起慕容雪,扯着她的胳膊就往河面跑去。 慕容雪知其心意,这时候必须得跳河逃命了。 暗里轻叹,开始祈祷这身子能争点儿气,好歹让她挺着游到对岸。 可再一看那宽广的河面,信心又一下子跌回谷底。 “我怕是挺不到对岸!”跑动间,她实话实说。 “挺不到也得给我挺!”隐逸没看她,挥手又斩退两名追兵。“你听着,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你来救我,我就得让你安全。” 她想告诉他其实不是专程来救他的,只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件事对于隐逸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并不算美丽的误会,她又何苦去将其打破。 也许有一天他会知晓,也许到那时他会恨她。 跳河 但那总归是以后的事。 思绪间,大通河就在面前。 她脚下生了犹豫,常欢没管那些,扯着她的另一条胳膊一个猛子就往河水里扎去。 慕容雪一口气还没喘完,差一点儿就呛了鼻子。 在水里狠狠地瞪了一眼常欢,然后屏住气,尽量地抓着隐逸,在湍急的河流里稳着自己的身子。 等身形稳住,直袭而来的就是恶寒。 本因打斗出了一身汗的几人突然遇了冷水,全都被冻得嘴唇发紫。 要不是都有功夫在身,怕只是一下就会被冻晕过去。 隐逸努力冲破水势,将慕容雪护在怀里,一只手臂紧紧地将人收住,时不时地搓动着,帮她暖暖身子。 总算是能稍微适应了这水下的条件,隐逸拉着她的手就准备向前游动。 却在这时,身边的常欢突然身子一沉,整个儿人瞬间失了平衡,打着横的就被水流往侧方冲去。 人被冲走的同时,水里起了一层血雾,瞬间就将几人的眼前染红一片。 慕容雪早在被隐逸护在怀中的时候就微调了气脉,水里毕竟有浮力,人又被隐逸抱着,她不用花力气,也就可以将体力做了缓解。 有一种可以使人看起来像是死亡的内功,叫做龟息。 当然,国安局的武术教员将其归为忍术中的一种吐纳方法。 但是对于慕容世家来说,它还是被沿袭了古老的名字。 慕容雪会龟息,四大王者中只有她跟凤素儿两人将这门功夫掌握至精。 而此时,她正在用龟息之法尽力地调节自己的气脉,再将呼吸调整到最底限,足够游过这条大河。 救常欢 常欢带起的血雾让她二人一瞬间无法视物,隔了几秒,倒是慕容雪最先清醒过来。 透过那层血雾,她看到原来是那正在被水流冲远的常欢小腿处中了一箭。 挣扎着自隐逸的怀里脱开,后者想要拉她,她却伸手向常欢处指去。 隐逸也看出究竟,当下不再阻拦,急跟在她的身后就向常欢游去。 因常欢受伤带起的血迹上岸上的谷安成功地辨出几人游动的方向,一时间箭雨突袭,水下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好在箭在入了水之后被冲缓了好些力气,虽然狼狈了些,但好在也躲过几次危机。 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慕容雪急了,瞅准了前面的常欢,突然运了力直窜向前。 她这样做时身体笔直,双臂自然地收并在身侧,整个儿人就像是一条鱼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常欢处窜了去。 待到其脚边时,突然手臂一伸,双手抓住他的脚踝。 再一扭头,冲着隐逸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内力一运,使出了千金坠儿,拉着常欢就往下沉去。 隐逸最开始被她吓了一跳,不明白本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沉了下去。 直看到她一直拉着常欢的脚一直沉到上面射来的箭再也碰不到她们的身体时,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 于是也跟着往下沉去,在对上常欢受伤的左小腿之后,不由得皱了眉来。 常欢匆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再向慕容雪看去,破天荒地对其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慕容雪没理他,只是看着他的面色渐渐泛青,便知道其屏气的功夫没有隐逸到家,怕是挺不了太久。 安全了 好在这时上方的箭雨已经逐渐稀少,常欢的伤处也因为浸在水中而不再有血流出。 终于看不到一支箭射下来,再观常欢,嘴里已经开始吐出水泡,眼见就要屏不住了。 她无奈,一翻身绕至其身后,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提着就往上浮去。 她是呈斜线浮上去的,终于露出头时,几人已经距岸边很远了。 依稀见得还有许多士兵围在那里,但是感谢天公作美,就在他们沉在水中时竟有雪花飘落。 最初的点点飞絮这时已成茫茫大雪,能见度极底。 常欢大口大口地顺着粗气,终于可以恢复言语时,却是一张嘴就冲着慕容雪道: “雪姑娘,谢谢你!” 她眨眨眼,没太在意地道: “刚才在岸上你也护过我,扯平了。” 见他气脉恢复得差不多,隐逸开始催促着几人继续前行。 转望去还很远很远的对岸,慕容雪很是无奈地让自己的身子飘在水面。 游过去一定会累个半死,让一个还是小学生的身体去游这么远的水,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 像是知其心意,常欢主动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而后道: “飘着就好,我带着你游!” 而另外一边手臂也被隐逸架住,她见他正冲着自己点头,轻言道: “累了就歇歇,我们带着你游过去。”而后再转向常欢,很是认识地提醒他——“她是阿珠,不是什么雪姑娘。” 常欢低下头,不再言语。 他明白隐逸的心思,“雪”这个名字是属于东方凌的,现在她在他的身边,他宁愿用阿珠这两个字来欺骗自己。 可是有很多次常欢都想要对他说,其实这样执拗地叫她做阿珠,也未必就能够把这个女孩留在身旁。 虽然她现在不顾生死前来相救,可是这个女孩的心思就跟她的容貌一样,那种美,总是让人觉得靠不住。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终于上岸 她不客气地任由两个人拉着游动,体力是省了,可是寒冷却越来越甚。 因为不动,她甚至觉得后背的衣物都已经结了冰霜,硬梆梆地贴在身上,冻得她头皮发麻。 无奈之下,只好挣脱了隐逸二人,自己游动起来。 她可以自己游,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 终于上了岸时,慕容雪长出一口气,人却是趴在覆了薄雪的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隐逸鼻子泛了酸,从前他所看到的慕容雪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强势的状态,哪怕是在逃命,哪怕是身陷硕王府,哪怕是跳到那个彻骨的冰湖,她连眉毛都不曾眨过一下。 可是现在,当这个女孩终于放下身段现出虚弱时,却是让他这样的心酸。 “阿珠!”他蹲下身,固执地叫着这个名字。“别怕,我不会扔下你。能跑,我们就一起跑!不能跑,我就背着你继续跑!感谢老天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我隐逸不会就这样弃你不顾。” 她没心思听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微抬了手,冲着他摆了摆,然后张了口,以极细微的声音道: “我真的走不动了,这身子禁不得累也禁不得冻,实在是累赘。” “说什么胡话!”他厉声喝去,再将慕容雪的小身子抱了起来拥在怀中,可是马上就发现自己身上也是全湿的,实在没有办法助其取暖。 “主子!”常欢这时候跑了回来,“奴才看到那边有个山洞,不太远,但要爬一段山。不如咱们先到那里歇歇脚,也避避寒风。” 隐逸扭头往他指的地方看去,然后点点头: “好!”再道:“我背着阿珠,你多留意些,看着捡点儿枯枝,进去之后得生火。” 进了山洞 “奴才明白。”常欢点头,然后动手帮着将慕容雪扶到隐逸的背上。 三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在雪地里行走,薄薄的雪导致路面很滑,隐逸几次都险些摔倒。可是在关健时刻却又总是会先护着她,自己如何反倒是顾不上了。 静静地俯在其背后,寒冷和体力的大量消耗已经让她口唇泛紫。 慕容雪将十指张开送至眼前,看着这双细小纤白的娃娃手,再度挤出苦笑。 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呢? 突然很想要长大,孩子的体能太有限了,很多时候她力不从心,很多事情想要做、可以做,但是身体却又不允许。 她盼着长大,盼着日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去,只要让她恢复了前世的状态,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什么也不怕。 就在隐逸也已经累得脚步渐慢时,终于到了常欢说的那个山洞。 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常欢赶紧上前将慕容雪从隐逸的背上扶了下来,然后再动手将这一路上拾来的树枝用火石燃起, 树枝都是沾了雪的,很湿,常欢生个火堆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一直到慕容雪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才看到火苗一点点燃起。 隐逸将她抱到火堆旁,细语道: “没有衣裳可以换,就只能烤一烤。你忍着点儿,衣裳干爽就好了。” 她点头,其实很想说你们出去一会儿,我脱掉衣服烤得更快。 可是再一看他们两人也是一身全湿,还都带了冰茬儿,那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隐逸很细心,不时地抱着她换换位置,以便让她的全身都能够烤到火。 我不会骗你 这样的照顾让她觉出一丝熟悉,就好像那时她在硕王府里被浸了春药,东方凌就是这样细心地将她放到药浴里,寸步不离的照料着。 轻闭上眼,那个清冷坚毅的人又现于脑中。 她们好久没见了,是真的好久。 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与东方凌长期分别。 还记得她走时他坐在屋顶上的情景,那个身影清冷孤傲,就真的像一位帝王,高高在上,却始终只能够以寡人自称。 “好点了吗?”见她已经可以睁开眼,隐逸低下头,凑近她小声问着。 她点头,再动了动身子,虽然还是很疲惫,但总算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半死不活。 “主子,咱们得快点翻过山去搬救兵。”常欢出言提醒,“再耽搁,怕是炎赤的人会来搜山。” 几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隐逸扶着慕容雪靠石而坐,然后自己起身,到了山洞口望了望,再扭头,道: “如果将洞口堵住,这里还是可以避一阵的。”随即看向慕容雪,再开口,“阿珠,我跟常欢先走,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更不要出去,我们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近前,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 “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慕容雪轻轻将手抽出,虽然经了适才的生死一线,可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拉着。 更何况这个人是隐逸,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个并不是很熟,至少比起也这样拉过她手的东方凌来,要陌生许多。 “我不会骗你。”见她抽回手,隐逸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赶紧解释着:“只是我跟常欢出去会走得快一些!再说,你身子刚暖过来,马上出去受冻我怕你会受不了。” 没有最初,也没有最后 “我知道。”她点头,“没有不相信你——”再次躲开他欲拉过来的手,“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人亲近。” 说这话时,她又复了那种习惯性的冷漠,就连眼神里也不带一丝的温度。 “你……”隐逸有些尴尬地将手抽回来,“真不知道你是就这样儿,还是跟那东方凌学的。” “没跟谁学。”她摇头,“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那时我还不认识东方凌。” 说到“东方凌”三个字时,下意识地将声音放轻,与适才的冰冷完全不同,仔细辨去,竟是带了些柔情。 隐逸见不得她这样儿,呼地一下站起身,想要往外走去。 可是迈了两步却又不甘心地停下,再次回过头来,却是道—— “明明最初的那个人是我,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你却选择他?” 她微愣,抬眼看去时,自隐逸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怨恨。 无奈轻叹,道: “没有最初,也没有最后,东方凌……他是主子。” “那你是说他只是主子而已?”隐逸突然有些兴奋,一下子又冲到她的面前,蹲下声,有些渴望地追问——“他对你来说只是主子,如此而已,是吗?” 她不愿再答,只是看向常欢,然后道: “再不走,炎赤的兵就要来了。” 常欢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几步,拉住隐逸的胳膊道: “主子,咱们真得走了。搬来救兵,让雪……让阿珠姑娘跟咱们一起回东盛,以后你们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这一句话提醒了隐逸,他不再追问刚才的话题,而是转问她—— “你会跟我回到东盛吗?” 我跟你回东盛去 慕容雪想了想,半晌,点头。 “好!”她说,“我跟你回东盛去!” 听到这样的答复,隐逸展了一个安心的笑。 然后亲自动手跟着常欢一起搬了些石头来将这洞口堵住,又再三地嘱咐她千万不要出来,他们很快就来找她。 终于两人消失于视线,慕容雪长出了一口气。 火堆还燃着,烤得她有些困了。 选了一处干爽的地方躺下身来,刚才隐逸的问话似还在耳边徘徊着。 还有她的回答——我跟你回东盛去! 其实他不用问的,眼下的状态,她也只能跟着他回东盛去,再无旁的选择。 救走隐逸的事东方寒亲眼所见,她甚至还跟他直接交了手。 且不说东方寒定会在回到炎赤的路上设下无数关卡缉拿她,单是炎赤的国都,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进得去。 而且就算进去了,又该如何? 发生了这些事,那三皇子定然一状告到武帝面前,东方凌这一次就算是想要保她,怕是也保不住了。 就算她拿回了那颗珠子,可是放走东盛太子的罪还是逃不掉的。 武帝不是傻子,她自然也知其心意。 自己废了他心爱的太子,这事儿本来就在那九五之尊的心里打了一个结,如今又跟三皇子动手,那皇帝得是什么脾气才能够继续容忍? 所以她暂时不能回去,至少不能回去给东方凌找麻烦。 东盛的皇宫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而且隐逸相邀,她没有理由不去。 就这样想着,渐入了梦乡。 她是真的累了,依稀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香到忘记了时间和地点。 突袭 直到隐约间有脚步声入耳,而且不只一人,像是千军万马奔山而来,马蹄声在她那贴在地面的耳中响起,惊得女孩一个激灵。 有人在缓缓向她靠近,已然复了五分清醒的慕容雪在朦胧间收拢了五指,让纤细的手指成了爪状,只等着那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终于距离足够,本来好好地躺在地面的女孩突然以快得诡异的速度窜了起来,单臂一伸,直捣向来人的脖颈。 来人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握成爪的细指卡住,他动一下,就有扼喉的危险。 “阿珠!”匆忙间叫出声来,慕容雪的眼睛是在他喊出阿珠这两个字的时候才睁开的。 常年的特工生涯给了她绝对的警觉,甚至很多时候身体还是在睡梦之中,但是行为了意识却已经先一步出发,或是防守或是出击。 “隐逸……”她听出声音,也认清来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再将手放下。“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以为来了追兵。” 隐逸的心底再度泛起疼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是曾经历过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她的警觉和自我保护的意识还有那不凡的身手,就算是一个成熟的杀手也不见得会比她强。 过了这个大年她这才十一岁啊!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似知其心意,慕容雪无奈地摇了摇手,道: “我只是习惯了。”再抬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常欢和山洞里的无数将士,问道:“是你们东盛的人?” 隐逸点点头,很是带着兴奋地道—— 你是东盛的恩人 “阿珠我们安全了!我东盛的驻兵已经将这山团团围住,就算炎赤的人到了也不怕他们。”而后放低了声音,再道:“刚才看你睡得香,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看来还是我动静太大。” 她没吱声,能怎么说呢?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就算你动静再小,我也是能听到的。 “主子。”常欢上了前,“阿珠姑娘既然已经醒了,那咱们就走吧!” 隐逸回望慕容雪,见其点头,这才扶着人起身,然后冲着众将士道—— “回宫!” …… 这是慕容雪第二次进来东盛的皇宫,只是两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第一次她是做贼,而这一次她是做客。 而且还是上宾。 她救了东盛的太子,这座皇宫里头从上到下的人全都对其礼遇有佳,甚至在她跟隐逸回来时,东盛的崇仁皇帝还亲自走上宫道前来迎接。 她随着隐逸一齐行了叩拜之礼,那皇帝打量了自己的儿子一番,而后便主动上前将慕容雪扶起。 她抬头的一刹那,纵是已过不惑的皇帝也不由得为之惊艳。 慕容雪的美,没有人可以忽视。 “谢谢你救回我儿。”皇帝的话说得诚恳,只是她还是能够从他那欣喜的目光中瞧得出一丝的悲切。“逸儿是朕唯一的儿子,你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东盛。小姑娘,你是东盛的恩人,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会满足!” 慕容雪后退了步,与之拉开了距离,而后轻轻俯身,道: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因为救贵国太子,得罪了炎赤的人。皇上能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子,我就感激万分了。” 一个恩典 她没有自称奴婢,奴婢这个称呼她本就不喜欢,再说她也不认为东盛是自己的主人。 对方不是主,那她自然也就不是仆了。 从来也没有人在皇帝面前自称过我,慕容雪的一番话说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崇仁皇帝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 隐逸自然了解慕容雪的个性,于是赶紧上前,冲着皇帝道: “父皇,阿珠是客,不懂得宫中礼数,父皇千万不要见怪。” 皇帝只愣了半晌,便马上回过神来。 而后挥挥手,大笑道: “我儿多虑了!”再将目光投向慕容雪,带了些慈爱,却真的没有怪罪的意思。“她还只是个孩子,又不是我东盛的人,朕怎会如此计较。小姑娘,你叫阿珠?” 慕容雪点头: “是。” “好!阿珠!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朕就主动送给你一个恩典吧!以后在我东盛,你不必遵循任何礼数,不用自称奴婢,更不用行三拜九叩之礼!这宫里的任何人你都可以不拜,包括朕!”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对于皇家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恩典。 见到皇帝都可以不拜,这是连太子和亲王都没有的待遇。 人们皆将疑惑、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向慕容雪投去,不过还好,还好她只是个孩子。 要不然单是这崇仁皇帝的后妃的目光,就够将其杀死一百遍了。 当然,大家心里自然都明白,这个丫头绝对不可以小觑。 看看隐逸的样子就知道,她摆明了就是他的人,这座皇宫早晚有一天要归其打理。 当然,这是她们的想法,慕容雪可不这么想。 夕颜宫 东盛的皇宫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早晚有一天风头过了,她是要回去东方凌身边的。 隐逸人是不错,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是很难给她那种她一直都很企盼的安全感。 相反的,东方凌能! “阿珠啊!”崇仁皇帝的声音又起,“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朕会吩咐下去,一切都按着郡主的礼制为你准备。你是东盛的恩人,东盛不会亏待恩人的。” 她不愿再多礼,便俯了俯身,谢过圣意。 隐逸的嘴角难掩的露了笑,崇仁皇帝瞧在眼里,自是明白儿子的心意。 慕容雪给他的印象不错,如果儿子喜欢,他自然是很愿意帮忙将这女孩留在东盛。 只是他现在没有那些心思,好不容易得回来的珠子又再度离他而去,于他来讲,就好像是阿桐这个人来了又走,心底藏着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终于场面上的迎礼过去,慕容雪被带到了一处不算很大但却十分精致的宫院。 她看了院门口的匾额,上面写着:夕颜宫。 见她对这名字现了疑惑,跟在身边的隐逸主动解释道—— “这间宫院本是我二姐姐住的。二姐姐生得极美,特别是在夕阳的余辉之下,更是显得光艳出众。所以这宫院的名字就叫做夕颜。” “那她为什么不住了?”慕容雪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在想,可千万不要告诉她那个人死了。她虽然不是很介意死人,但总不好刚一来就住个死人的屋子。 “二姐姐出嫁了!”隐逸的话让她放了心,但听得他继续道:“二姐姐是嫁到了大顺,那是一个很美的国家,四季如春,处处是景。父皇很疼爱二姐姐,他说二姐姐嫁到大顺了,这很好,至少不会被抢到炎赤去。”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大顺 她耸耸肩, “炎赤又不是豺狼虎豹,你们何苦这样顾及。” “好了!”隐逸也笑了,“咱们不说这个。阿珠你看看,这宫院可还满意?夕颜宫从来没让旁人住过,看来父皇很喜欢你,把你当成女儿呢!” “那好啊!”她突然抬起头,冲着他明媚地一笑,“那你就是我的哥哥!这样真好!” 隐逸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白痴,想讨好人却将自己绕了进去。 “算了!”他摆手,“我不跟你斗,你伶牙俐齿的,我甘败下风。”再一指正院中间的那间最大的屋子——“进去歇着吧!我已经让丫头去备水给你准备沐浴了。” “嗯。”她点头,见隐逸就要转身离开,思绪一转,又开口道:“你刚才说的……大顺……” “怎么了?”隐逸侧着头,“大顺怎么了?” “没事!”她摇手,其实很想要多问问关于大顺那个国家,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顺于她,其实只关乎一个唐楚。 那个人在她生命中出场的时间极短,但却又带给了她太深太深的印象。 很多时候她想要忘记,想要让自己的心不至于在想到唐楚时总是隐隐作痛。 可惜忘不了,她的记忆早就随着那枚扔下山谷的发髻一起留在了那里。 那枚发簪曾经断过,东方凌找到炎赤最好的工匠才将其补好。 她心甘情愿将那东西留给唐楚,以纪念她们相识一场。 “阿珠?”见她恍神,隐逸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晃,“有事么?” 她回过神来,看看隐逸,道: “你也说大顺很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大顺的土地上,亲眼见见那般美景。” 碧晴姑娘出府了 “好啊!”隐逸不明就里,只当她是起了玩心,便道:“一有机会我就带你去,二姐姐嫁在那边,我们可以去探亲的。” 她随意地点了点头,不再与其多话,在丫头的引领下进了屋子。 虽然不知道要在东盛呆多久,但总不会久到可以跟他找到机会一起去大顺探亲吧! 轻按向腰间的锦袋,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还在里面。 游水时她很小心地保护着这袋子以防止其丢落,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亲手交给东方凌。 …… 时过半月 炎赤 图州的战事经过东方寒添油加醋的回报,武帝大怒。 一气之下将东方凌禁足凌王府,圣言:若不交出那个丫头,你就一辈子在府里呆着吧! 这个结果在东方凌的意料之中,他猜到了慕容雪定会搭救隐逸,但却失算了一个谷安。 早有感觉自己的身边定是有细作之人,只是千算万算,漏算了自小跟在他身边的谷安。 自朝中回来,他将自己禁于书房之内。 谷安的倒戈他一直想不明白,曾试图做了无数的假设,可始终找不出一个合情的理由。 直到上了夜,有下人轻敲了门,进来后禀道: “王爷,碧晴姑娘出府了。是从后门。” 一句话,似拨动了他的某一根神经,点醒了一直猜不透的迷雾。 挥手喝退下人,思绪半晌,还是选择悄悄跟上。 碧晴走的并不远,只到拐过转的巷子里就停了下来。 东方凌盘膝坐在屋顶,静看着她被一个身影拉入怀抱,而后再拼命挣脱。 不多时,那身影开口说话,是个男声,他道: “碧晴,你跟我走,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侍候别人。” 情与义 东方凌双目微目,熟悉的声音好像又将时空拉回到十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谷安也不大,是他的伴读。 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他一度认为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却唯独谷安不会。 只可惜,到头来越是相信越是事得其反。 于人来说,最难以选择的,就是一个情字。 兄弟之情、主仆之情,还有男女之情。 当男女之情与其它两者相违背时,大多数的人都会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他也不能去怨谷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忠义观与爱情相生相背时,也许后者也会是他的选择。 “谷安,你夜里能睡得着吗?” 有幽幽的女声传来,是碧晴。 这个丫头总是一派从容淡定,不论是对谁,总是那样谦和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这也是他将这府中内务交予她的理由,碧晴很难让人挑出错来,也很难让人忍心去责备。 只是她刚出口这一句话的语气,却是连东方凌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好像慕容雪!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带着些阴冷的语气,跟慕容雪好像。 只是少了些慕容雪的从容,多了些许的胆颤。 他轻抚了抚额,对于这种下意识就能够想到慕容雪的状况实在是有些无奈。 说起来那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却可以这样毫无预兆的就占了他心底极重要的一个位置,这对于东方凌来说,是意想不到的。 碧晴的话一出口,场面现了一时的沉寂。 谷安实在是没有想到碧晴会以如此语气向自己发问,而问话的内容却又这样令人难以回答。 原来碧晴心中有爱 见他无语,碧晴又再度开口,道—— “你背弃王爷、追杀雪姑娘,做了这样的事,你夜里能睡得着吗?” 谷安狠狠跺脚,望向碧晴的眼里满斥着怨恨,他说—— “我为什么睡不着?我当然可以睡,而且睡得很香!碧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也知道就那三皇子根本也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再呆在凌王府我会疯的!” “你疯什么?”碧晴上前一步,“王爷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有多少次遇到危难他都宁愿自己冲上阵去也不想你去冒险。名义上是主仆,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却让他当你是兄弟,这些你难道都不明白?” “我明白!”谷安强忍着怒气低声喝起,“我当然都明白!可是碧晴你呢?”他直指向她:“这么些年我对你的情份,难道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样?”碧晴摇头,“我什么也应不了你,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应不了你。”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了他!”谷安忽地提高了声音,“因为你心里装着东方凌!装着你的主子!碧晴,就冲这一点,我谷安没有办法再为他卖命!而且我狠他!他贵为皇子,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只有你,他为什么还要来抢!” 两人的对话让躲在屋顶的东方凌着实无奈,也怪他后知后觉,竟从来没看出碧晴存了这样的心思。 再向下观去,却见本是一脸愤怒的碧晴忽然就笑了,而且笑得那么灿烂。 他从来没见碧晴这样子大笑,一时间有些怔然。 谷安,抱抱我 但听得碧晴道: “谷安你怎么这么傻!你只看出我的心思,难道就没看出王爷的心思么?我的心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却已经被雪姑娘拿走。那个雪姑娘实在是特别,那么美,又那么狠。你不觉得她跟王爷很像,很在很像么?” 渐渐地,笑容里泛了苦涩,话却还在继续—— “谷安你太傻了!你背弃王爷,逼走雪姑娘,这样一来,王爷的身边又只剩下我了。聪明的人这时候应该选择帮忙,帮忙雪姑娘留在王爷身边。你要知道,有她在,王爷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 这样的话听得东方凌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了拳向胸口按去,那地方隐隐的痛,像是有人直捣其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没想到碧晴会说出这样的话,谷安一时间愣在当场,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过了许久才呢喃出声,却是在不停地道: “难道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是。”碧晴点头,人却上前,“是你错了。” 说这话时,整个儿人竟然投进了谷安的怀抱,在对方的诧异中轻语道: “谷安,抱抱我。”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谷安愣了,东方凌也愣了。 只不过后者眼尖,就在碧晴将双臂往谷安的腰际环去的时候,一道银光尽入他的眼底。 那银光出自她的袖口,正在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褪至手心。 谷安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一来站立的角度不容易发现,再者,此时的他完全的沉浸在碧晴的相拥之中。 只不过后者眼尖,就在碧晴将双臂往谷安的腰际环去的时候,一道银光尽入他的眼底。 那银光出自她的袖口,正在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褪至手心。 谷安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一来站立的角度不容易发现,再者,此时的他完全的沉浸在碧晴的相拥之中。 谷安的死 他以为这个女子终于回心转意,他以为自己心心念念巴望已久的美事终于得已实现。 于是紧紧相拥,恨不能将这个女子融入身体,再也不要分开。 可惜,到底还是后心处突然袭来的巨痛让他不得不放开手臂。 他是习武之人,后心受袭,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定是背后有人埋伏下手。 咬牙转身,却还不忘将碧晴把拉向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护住。 只这一个动作,碧晴眼里瞬间噙满了泪。 只这一个动作,东方凌决定不再记恨于他。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任何事来都是可以原谅的吧! “没有人,后面没有人!”这是碧晴的泣语。 伸手拉了谷安的手臂,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却已然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倒向地面。 后心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就将雪白的地面染得通红。 她跪下身来,手里的匕首砰地一下掉落下来。 谷安诧异的望去,怎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很想要问问碧晴这到底是为什么,很想要抓着她问一问为什么刚刚给了他一个甜如蜜的拥抱,而后就要让他以命来抵。 可惜他什么也问不了了,生命就随着那一片鲜血一齐从他的身内流逝。 终于可以抬起手来向眼前人指去时,下一刻却是瞳孔放大,瞪眼而亡。 碧晴颤抖着站起身,要很努力才能够稳住不停晃动的身形。 那些向来淡定从容的脸上正泛着惨白,双唇微微地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未止住的哭泣。 东方凌见着不忍,想要下去将人扶住,却在这时听得碧晴道—— 东方凌救人 “对不起!谷安,对不起!”她步步后退,语音还在继续,“我不能够原谅你的背弃,我不能够容忍你如此对待王爷。是的,我心里有他,我放不下他。错是你犯下的,算就今天我不杀你,早晚有一天你这条命是要用来还债的。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走一趟黄泉,行一回忘川。”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腰身已然弯下。 那把掉落在血泊里的匕首被再度拾起,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她自己的胸口。 东方凌眉心一皱,随手抓起身边的半片碎瓦,向下一掷,刚好打到碧晴握刀的手腕。 “啊!”下面的人一声惊呼,那把匕首应声而落。 他飘身而下,于她面前站定。 面上,依然是那一片熟悉的冷寒。 “尸体本王会叫人处理,跟我回府去。” 碧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可待看清对方是谁时,面颊突然一阵泛红,心下也起了恐慌。 她太了解东方凌的脾气,如果自己刚才的话都落尽他的耳里,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存在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 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让她从人世间消失。 这就是东方凌,从来不愿他的人生有任何绊脚的存在。 扑通。 直直跪到地上,恐惧到了极点时,反到不怕了。 一瞬间,又复了惯有的从容,轻语道: “奴婢有错,请王爷责罚吧!” 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凄哀,也有绝望。 东方凌看都没看她,只是转过了身,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然后冷冷地扔了句话来—— “本王只知道你杀了凌王府的叛徒,何罪之有?” 要她长大,还得很久呢 一句话,让碧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很想问问东方凌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其实不用问,他一定听到了的。 但是东方凌选择了回避与沉默,这样不是更好吗? 又给了她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于她碧晴来说,总是最好的结果。 缓缓起身,跟着东方凌的身后走回王府。 迈入府门的一刹那,就好像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一样。 有一种感觉叫做新生,碧晴想,她现在就是如此吧! …… 这一夜,东方凌无眠。 碧晴确是有些话打入了他的心底,但却无关于她。 他所惦记的,是慕容雪。 事到如今,他实在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后悔,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出埋怨。 若是早知如此,他怎也不会将那个丫头打发到遥远的临国。 现在想来,一颗珠子,怎也抵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一直很诧异何以那么小的一个女孩竟会在他心中烙下如此深的印记,现在想来,应该是她身上的那种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成熟。 那种成熟经常会让他忘记她的年龄,忘记她才只有十岁的事实。 哦,对,现在的她应该算是十一岁了。 东方凌伸出手指下意识地比划着。 “十一岁……”轻声呢喃,“十一岁,要长大,还得很久呢……” …… 东盛的冬天比炎赤要暖上许多,虽然也会下雪,但那雪却是薄薄的,而且每次最少也要隔上十数日才能下起。 慕容雪在这宫中住了快两个月了,但她并不常出夕颜宫。 炎赤的皇榜 多数时候都是把自己关在小院子里,屏退下人,努力地练着她的功夫。 隐逸每天都来,她也每天都跟其打听炎赤那边的情况。 只是答案总是不尽如人意,隐逸说炎赤对她的追捕从来都未曾停止过,甚至就连东盛都秘密的进来许多炎赤的探子。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捉住她。 隐逸给她看了一张炎赤贴出来的皇榜,那是他差人偷潜入炎赤境内撕下来的。 上面不但有慕容雪的画像,还有500金的重赏。 听说找她找得最下功夫的就是东方寒,因为炎赤皇帝有话,不管是生擒还是人头,只要是慕容雪,哪个皇子捉到了,哪个皇子就是储位之人选。 隐逸这样说的时候,慕容雪正倒挂在树稍,静静地听着。 “东方寒是下了功夫了,你若不是在宫里,怕是早就被捉回炎赤……”他摆摆手,“别说你能跑得了,外头的形势你不知道,就算是我都没有办法保证可以保命,更别说你一个孩子。” “隐逸!”她突然一个翻身自树上下来,两下窜到他身前,然后道:“我想回去了。” 隐逸一愣,随即摇头道: “你开什么玩笑!不想活了?” “不是。”她摇手,“回到凌王府,让东方凌把我上交,他不就是储君了?” 这句话说得隐逸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抬起手来,很想要往慕容雪的额头上用力地点去,可终还是没狠得下心来。 “东方凌是给你吃了什么药?就为了他能当上储君,命都不要了?” “他是储君了,自然就能保下我!”她相信东方凌。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借东盛的信鸽用用好不 隐逸眯着眼,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慕容雪,终于还是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东方凌的信任居然到了如此程度,可是慕容雪——”他终于叫了她的本名,“你对他信任,但对我却始终是有所保留的,不是吗?” 他此时的目光有洞悉的本事,似在细细琢磨,又似已经将其看穿。 慕容雪没有回避,反而也直视过去,然后道: “是的!” “为何?” “不知道。”她实话实话。 “罢了。”他低语,继而又道:“不过你别想着回去,因为炎赤的皇帝说了,这个决定对任何一位皇子都有效,唯独不包括东方凌。” 他甩袖而去,只留着慕容雪站在原地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炎赤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也知道东方凌的处境不会太好。 三皇子东方寒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打压他的好机会,想必现在不仅是她成了通缉要犯,东方凌在炎赤的地位也定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忽然就有些懊恼,救下隐逸,却害了东方凌,这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 她当了特工这么多年,杀人无数,但是救人的机会却不多。 可是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好像她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无奈轻叹,再往院子外头望了一眼。 隐逸还没走太远,她想起一事,于是急着追出,将前面的人叫住。 隐逸回过头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咽了咽口,知道在刚惹了人家生气之后马上再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她不说不行,再等下去估计她会发疯,会半夜逃宫,会…… “隐逸,借东盛的信鸽用用好不?” 给东方凌写信 他眉心微动,思量半晌,开口道: “给他写信?” “嗯。”她点头,“总算告诉她我平安,算是……算是有个交待。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主子,做人不可以这样子不负责任。” 隐逸点头, “好!借你!” “嗯?”这一次轮到她诧异,是没想到隐逸居然这么快就答应。 “嗯什么!”他耸耸肩,“你都说了他是你的主人,我这样做也只是让你去负一个奴隶该负的责任,如此而已。” 她淡笑,不再接话。 不管怎么样,隐逸肯借她信鸽就好。 “我让常欢把鸽子给你送过来吧!”隐逸今日心情很差,甚至在看到面前这女孩的时候心脏总是不自觉地抽搐。 他说话算话,两人分开不久,常欢就来敲了慕容雪的房门。 她拉门,自将一只卷好的纸条递过去,常欢却在这同时将手里捧着的一只白鸽递到她面前。 两人同时愣了下,慕容雪先开了口,道: “你们帮我发出去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字纸给了常欢,对方是选择直接绑到鸽子腿上放飞,还是拿回去先给隐逸看看,都是可以的。 慕容雪明白“东方凌”这三个字总是会引得隐逸不快,现在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她主动退了一步,给对方找个心里平衡。 可是常欢没接,只是坚持地将那信鸽递到她的面前,道: “殿下说了,阿珠姑娘的事不需要多问,您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字条上写了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两人互相交错着递东西的手都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慕容雪放弃,将那鸽子接到手中。 隐逸的暗动作 亲自将字条绑到它那细细的腿上,然后再往外走了一步,双臂向上一托,亲眼看着白鸽展翅而翔。 “姑娘放心,我炎赤的信鸽不会出错。” 慕容雪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 “如果是老鹰来传信,可能会更稳妥一些。” 常欢狠狠地向她瞪去,而后气呼呼地转身,快步离去。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要与她纠缠,这女孩除了长得好之外,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不但不可爱,甚至有的时候她说出的话和使出的眼光都是阴森森的,让人听着看着遍体生寒。 看着常欢离去,慕容雪返身回屋。 说起来,对于这封信能不能送到东方凌的手里,她是持着保留态度。 一是隐逸这边会不会从中阻挠,二是炎赤那边会不会出现意外。 信里没写什么,除了报个平安,连珠子这两个字都没有提到。 接下来就只是等待了吧! 她算算日子,估计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五六天。 …… 常欢离开之后直奔了信鸽房,又取了一只白鸽之后便奔了北宫门而去。 人还没到,就远远看到一个淡黄色官袍加身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知那是隐逸。 在这座皇宫里,皇帝穿明黄,太子着淡黄,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有资格上身的颜色。 “主子。”他快跑了两步上得前来,之所以到这处,实在是隐逸在吩咐他去送信鸽之后马上就做的安排。 他猜到其心意,却为适才在慕容雪面前故作的一番姿态感到汗颜。 “嗯。”隐逸点了点头,一抬手,一只已经死了的白鸽扔向常欢。 仿字 后者低头看去,但见得那上面的字卷已经不见了。 他将自己新抓来的鸽子递到隐逸面前,只一会儿的工夫,一只新的字卷又被绑到鸽子腿上。 “放了吧!”隐逸摆摆手。 常欢依言而行,再看了看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问我这是何苦!”隐逸耸耸肩,有些自嘲。 常欢低下头,这样的话隐逸可以说,但他却不敢承认。 虽然他的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是啊!”黄袍男子一声长叹,“我这又是何苦?”继而摇头,“我只是希望她能留在东盛,这里四季分明,地产丰盛,实在是比那个终年都是地冻天寒的炎赤要好上太多。”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地流留出一丝恨意。 “但我们是臣国,只有这一点比不上炎赤。不过这种局面不会一直下去,总有一天,东盛会在我的手里漂亮的翻身。你看着吧!” 你看着吧! 他在说这话时,常欢确切的知道那不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现在与之站在一起的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你看着吧”这四个字隐逸是说给慕容雪的,他明白。 回到东宫,隐逸喝退了所有下人,包括常欢。 慕容雪那张字条就握在他的手里,自思量了好一分儿,这才缓缓将其打开。 那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写道—— “在隐家坐客,一切平安。风头过了就会回去,王爷保重。” 打了火石燃起烛台,自将这字条凑到烛火旁燃了去。 除了能与禽鸟沟通,隐逸还有一个甚少为人知的本事,那就是仿字。 任何人写的字,只要他看过一遍,就可以仿得出十分。 东方凌接信 慕容雪在夕颜宫住的这些日子为了打发时间,有的时候会提起笔来写写字。 她的字娟秀工整又不失力道,就像她的那种成熟一样,完全超出了一个十一岁小孩该有的范围。 他神使鬼差地仿了她的信,不知道能瞒她多久。 这样的事隐逸第一次做,有些心虚,也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的鄙夷。 但却并不后悔,他只想要留下慕容雪,只想要让那个丫头能一直留在东盛,留在他的身边。 …… 那只信鸽准确无误地落入凌王府。 它飞来的时候碧晴正指挥着侍卫们帮忙将一捆捆干菜抱到菜窖里去。 第一个发现那鸽子的人叫了一声—— “怎么飞了只鸽子来?” 随即便有人道: “快打下来,那鸽子腿上有字条!” 还不等他们拉弓,鸽子却扑扑啦啦地落到了碧晴的肩头。 她微愣,随即便反映过来这鸽子送来的信一定是给东方凌的。 于是小心地将鸽子捧在手中,径直往东方凌的书房而去。 经了主人的主意进得屋内,东方凌正坐在书案前品茶。 被禁足的日子里,他过得算是自在,并没有太多的悲喜起落,这让下人们在放心之余又生出了几许猜测。 凌王的沉默并不代表逆来顺受,也许这就是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碧晴行礼之后将鸽子递到近前,道: “这只鸽突然飞来府里,脚上有字条,应该是给王爷的。” 东方凌闻听此言,身子忽就一颤。 似乎他等这东西已经等了好久,去拆信的手也下意思地慌乱起来。 碧晴心念一动,转而便明白,这信八成儿是慕容雪传来的。 王爷,对不起 凌王府静而不动,谁都知道东方凌是在等待。 可是究竟是在等什么,却无从得知。 而今她终于明白,东方凌等的不过是慕容雪一个口信,哪怕是这样的飞鸽传书,也足已让这个冷面王爷生出慌乱。 “退下吧!”字纸解了下来,他抬眼看看碧晴,“这里不需要侍候。” 碧晴心头酸楚,却仍是面色无常地恭身而退。 自那晚杀了谷安之后她便明白,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从容冷静。 有些事情一但说破,就好像心底的闸口被打开一样,再也没有重筑的可能。 她也只是尽力地控制自己,尽可能的不在东方凌面前表现出什么。 能够继续留在凌王府,这一点也许是她唯一的筹码。 自东盛传来的字条被握在东方凌的手中,却迟迟没被展开。 这时候的东方凌得自己有些太过敏感,总觉得这字条上头所写的内容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指望慕容雪将那颗珠子带回。 他所需要的,只是她能平安,只是她能告诉他一声:一切安好! 如今字条在手,他知道一定是她传来,但却有些不敢去看了。 字条足足在他手中握了一个时辰,终于还是要去看的。 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缓动,白纸黑字终于现在眼前。 那是慕容雪的字没错,他认得。 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么疼,像是有人在生生地剜。 字条上她说—— “谢谢王爷这么久的照拂,原谅雪儿救下隐逸,原谅雪儿选择留在东盛。我不是一个好奴隶,对不起。” 回信 他足足看了三十遍,也足足想像了三十遍,想着慕容雪写下这内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他知道自己让她去东盛偷珠子这一步走得不对,却怎也没想到竟错到了如此地步。 “这是说再也不回来了么?”忽地嗤笑出口,就好像自己经历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王爷竟是对着手里的字条大笑出声。 本来有着期待和惦念的一颗心,一瞬间就产生了一处缺失。 那种失落是无从表达,也没办抓住的。 他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状态调整到慕容雪出现之前,努力地想要将那个女孩出现的一段日子从记忆中抹去,只是试了几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凌王府自这一天起,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甚至下人们都看得出,这一次他们的王爷不再是之前那样伺机而动。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消沉,眼里再没了希望。 …… 接到东方凌的回信,是在十天之后,比慕容雪算计的日子晚了很多。 早有人跟隐逸密报信鸽回来了,但是隐逸没截。 只是告诉常欢去偷偷看看她的反映,回来禀报既可。 他已将事情做到如此,回信的内容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 是有些许的愧疚在心,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对于隐逸来说,只要能够留下慕容雪,弄点小手段是值得的。 有丫头将鸽子接下,慕容雪早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拉开了房门。 自将字条取下,退了下人,东西拿在手中时,她是带了笑的。 只是将纸展开,那笑却又马上凝固了去。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愿意呆在东盛就呆着吧!愿意跟着隐逸也跟着吧!本王身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短短的两行字,却将她的欣喜瞬间降至了冰点。 似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真是东方凌说的,她傻傻的将字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甚至还试过用火烧、用水泡,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字迹出来。 只是折腾了半天,那上面能显示出来的字仍只有那样。 终于发泄似地将字条团成一团,再拉开门,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从来没有如此暴躁过,当蝎子的时候没有,做慕容雪的时候也没有。 可是现在她真是气到想要杀人。 在她看来,东方凌是在怪她救下隐逸而耽误他的正事了。 可是她说了会回去,为什么他就不能再等等。 气呼呼地跑出夕颜宫,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常欢。 见她这副模样,常欢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心中了然,却还是开口道: “阿珠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你不着你管!”狠狠一句扔了去,慕容雪仰起头,对着天空深吸了几口气,总算将自己的心绪稍微的平复了一些。 但还是委屈,很委屈很委屈。 只觉得就要没出息的掉出泪来,她赶紧背过身去往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后又跟常欢问—— “我想骑马,宫里有没有能骑的地方?” 常欢点头, “有!西边儿有一片马场,是皇上特地在宫里开避出来的地方。虽不是很大,但足够主子们散心……” 不等他将话说完,女孩已经转身奔了西边儿而去。 常欢看着她的背景直摇头,说来奇怪,这时候他竟对这个本没什么好印象的女孩儿生出了几分同情。 选马 说到底是自家主子暗里使了手段,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慕容雪一路疯跑,目标就是西边儿那个常欢所说的小马场。 路上遇了不少人,有下人,也有宫里的妃嫔。 她这样子着实是将旁人吓得不轻,但是她可以见人不行礼,这是皇上给的恩典,便也没人跟其计较什么。 说到底她在旁人看来都只是一个孩子已,跑跑跳跳的也是正常。 马场还算不错,比她想像的要大很多。 她自走到马厩前,跟看守的下人说她想骑马。 下人不认得她是谁,但是看衣着装扮想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于是小心地牵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到她的面前。 慕容雪眼一立,狠瞪了那下人一眼。 再一扫那马厩,不多时,伸手往一匹全身雪白的马上一指—— “我就要它!” “哎哟!”那人吓了一跳,马上道:“主子,这可不行!这匹马烈得很,上个月还曾摔过一位婕妤。要不是那位婕妤娘娘心善,早就把这畜生拖出去砍了!” “哦?”慕容雪一挑眉,“那就好,要的就是烈性马!把这刚生下来的崽子牵回去!” 伸手往那小马驹的背上拍了一下,径自冲着那高头白马走去。 那下人赶紧在后头跟着,不住地劝慰—— “主子!您饶了奴才吧!那白马真不是您能骑的,这要是再骑出个好歹来,奴才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放心!”她毫不在意,“它不摔不死我!我不死,你自然也会活着。” “这……”那太监为难地搓着手,实在是不明白这位小主子脑子里头是什么逻辑。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马服了 “把马棚的门打开!”她一扭头冲着身后的人喊——“快点!” 怒气已经是尽力地压住,慕容雪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从来也没有这样呕火过。 那太监很是坚决地站着不动,只是拼命地摇头,示意她绝对不能骑那一匹。 慕容雪不管那个,借着人在气头上,竟是快步上前,抬起一脚猛地往那马棚上踹去。 她这一脚运了力道,木制的栅栏承受不住,哗啦啦地散了开。 里面的马匹被惊,一个个儿都仰着蹄开始奋力嘶鸣。 她自壁上的木钉处取下一根马鞭,别的不理,照着看上眼的那匹白马上去就是一鞭子! 那马被打痛了,拼命地扯着栓绳就想要挣开,可惜绳子栓得紧,还不等它再挣第二下,慕容雪的鞭子又挥了上来。 站在一旁看着太监不由得抬手抹汗,只道这宫中小主果然任性刁蛮,可怜了这高头白马,指不定还要遭受什么样的虐待。 这工夫,她的鞭子已经落下不少十次。 开始时还不服的白马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耷拉着脑袋不住地用前蹄刨着地面,那样子是既害怕又委屈,看得慕容雪噗嗤一下就乐了。 “行了!”伸手拍拍马背,“不就打了你几鞭子,用得着现出这一副可怜样儿么!” 那马似能听得懂她的话,动了动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两声,又低了下去。 “还没完了?”她立起眼,作势扬鞭就要再挥。 那马吓得一缩脖,急倒着腿就往后退去。 她轻叹,自顾地走上前替它解开了栓绳,然后再拽住马缰将其牵了出来。 忘不忘都生气 “今天本姑娘心情也不好,打了你几下,别介意。” 旁边的太监继续抹汗,实在是头一回看着这么跟马说话的主儿。 虽然平时也有主子爱马,但最多也就叨咕两句,没见了过她这样儿能聊的。 “这马场虽然不是很理想,但好歹也能跑几圈儿,咱们一起去散散心吧!你要是恨我,一会儿就使劲使劲儿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把心里的恨都发泄出来就舒服。” 这样说着,突然一个挺身拔地而起,很轻易地坐上了高过她头顶的马背。 只是两只脚想要去够马蹬时,就发现自己的腿还是太短了。 太监很聪明,赶紧上前帮着调整了马蹬的高度。 她满意地点头,自袖口摸了一块儿碎银子扔给他。 太监没见高兴,只是望着她打马而去的背影不停地念叨着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马已然被其驯服,此时虽说跑得实在是很快,但总不至于让慕容雪发生危险。 她俯于马背,半弯着腰身,就这样任由这马驮着围了这马场一圈儿一圈儿地转。 实在很想把自己跑迷糊了、跑累了,那样就可以忘掉刚才的事,就可以忘掉那张该死的字条。 最好也让她忘记掉东方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心情却愈发的急躁起来。 对于东方凌,在忘记与不忘记之间,总是犹豫不决。 不忘,会生他的气。 忘了……也许她会生自己的气。 就这样骑着马不停地狂奔,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儿,忽然白马一个疾停,险些让她从后仰下去。 “想死啊你!”习惯性的一甩鞭,马屁股上又狠狠地挨了一下。 七公主 白马委屈,驮着她慢慢地向前踱了两步,然后甩甩头,示意她往前看。 她抬头,只见不远处正有一人一马静立着向她看来。 她暗自埋怨,只怪自己心绪太乱,连不远处多了人出来都没有警觉。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十二三岁的模样,正骑在一匹不算太高的马上。 一身大红色的骑马装,将她显得娇小可爱。 可是这女孩一看就是皇家贵族,从她身上自然而然显露出的那种傲气不是平常人能够比拟的,也不是轻易就能假装得出来的。 此时见她向自己望来,那女孩下巴一扬,伸出握着马鞭的手指向慕容雪,不客气地道—— “你是谁?” 她说这话时,虽然不是很礼貌,但是却挂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露了两排小白牙,怎么看都讨喜,怎么看都会让人生出几分爱意。 慕容雪眨眨眼,也很不客气地将问题又扔了回去—— “你又是谁?” 有阳光挥洒而下,正落在那女孩的发间,头上的几串珠饰被照得明晃晃的很是耀眼。 但是慕容雪却仍将目光聚焦在她那自然而发的笑容,还有那两排白白的牙齿。 曾几何时,也有人曾这个样子冲着她笑,然后死皮赖脸地跟她说:雪雪雪雪,等你长大了我是要娶你的。 “喂!”对面的声音打断了她恍惚的回忆,重新望向她的眼,只听得那女孩又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呀?我说我是这东盛国的七公主,你有没有听到啊?” 明明是有些不高兴了,可是女孩的笑容还挂在唇边。 一瞬间,慕容雪的意识又有些模糊了。 她又想到唐楚 真的就好像是唐楚又站到了自己面前,那么无害的笑,即便是在说着有些刁蛮的话,也让人不忍动气。 “听到了!”她也露了笑来,迎着阳光,很愉悦的向前看去。 慕容雪此时很感谢这个女孩的出现,她的那一脸灿烂的笑直笑进了她的心底,让那颗刚刚还在恼怒不已的心瞬间就复了光明。 那自称七公主的女孩也愣了,虽然之前已经觉得这个一身雪白的小姑娘实在好看。 可是现在她这一笑,却又将人笑得风中凌乱。 “天哪!”她仍指着慕容雪,惊叫道:“天哪!你不要再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美!” 一句话出口,却惹得慕容雪笑得更欢。 打了马往那七公主的近前凑去,然后拱着手道: “七公主,有礼了。” “哦……哦……”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又看了她几眼,而后皱皱鼻子,很是不乐意地道:“真是的,干嘛要长得这么好看嘛!你要人家还怎么活!” “你也很漂亮啊!”慕容雪从不恭维人,她说的是实话。 “真的?”一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孩儿美得直挥手。“哎!你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两人并肩而行,没再催马,只是随意地溜着。 慕容雪答她—— “我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到东盛的,皇上把夕颜宫借给我住。” “啊!”女孩儿将嘴巴张成了O型,惊道:“原来你就我哥的救命恩人!天哪!怪不得我哥说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本来还以为是他胡扯,没想到是真的!” 面对如此直白的夸赞,即便是慕容雪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叫你雪雪吧! 见她面颊泛红,七公主很是仗义地拍了一下她的肩,然后大声道: “你不要不好意思,这是真的。我生长在皇宫,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单是每年送进宫来的秀女就都是选遍天下的美女。但没有一个比得过你,真的!哎!我叫隐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珠。”她不着痕迹地将马拉开了一些,虽然都是女孩子,但她还是不大与人如此亲热。 这个七公主自来熟,实在是有些太热情了。 “阿珠?”隐遥皱眉,“这名子怎么这么土啊?” 慕容雪耸耸肩, “是挺土的。可是有什么办法?你哥隐逸非要这么叫,我反抗也没用。” “我哥?”隐遥猛拍额头,“我哥不会吧?怎么看他也不像能给人取这么难听名字的啊!哎!”小姑娘来了精神,“听你这么说,你本名并不是叫阿珠喽?那你叫什么?” “慕容雪!”她没瞒,就像当初对唐楚一样,根本没有想过相瞒。 “慕容雪……真好听!”她由衷地赞叹,然后又道:“你应该比我小吧!” “嗯。”她点头,“我十一岁。” “我十三岁!”隐遥拍了拍手,“太好了,我是姐姐!那我叫你雪雪吧!” 一句话,又让慕容雪愣了半晌。 雪雪…… 这个名字将她的心狠狠地拨动了一下,有点疼。 “怎么了?”看出她的不对劲,隐逸也停了马,不解地向她望来。 “没事。”她轻摇了手,“还是换个叫法吧!其实阿珠也不错。” “不错什么啊!”隐遥不解,“明明是雪雪更好听。” 教公主骑马1 “呵呵。”她干笑两声,一转念,道:“你哥哥不喜欢我的本名,你叫了他会生气的。” 这个理由果然唬住了小女孩,隐遥很郁闷地嘟起嘴巴,然后小声道: “好吧!阿珠就阿珠,太子哥哥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慕容雪掩嘴轻笑,隐遥却又开始扯着她的衣袖笑嘻嘻地道: “阿珠啊!你马骑得真好,教教我吧!我也想像你一样骑着高头大马!你看我现在这小马驹,一点儿都不威风。” “可是它很安全啊!”她实话实话,“公主是金枝玉叶,不比咱们!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得了!” “哎呀你怎么也这么说!”隐遥生气地甩甩马鞭,“那些话都是下人们怕担责任才会说的,实际上哪有那样凑巧就非得把我摔下来?再说,小时候太子哥哥就教过我拳脚,我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公主。” 慕容雪无奈摇头,但见得马场边上正站着一排宫女太监,都在大眼瞪小眼地注视着隐遥,那种紧张劲儿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生怕她出个闪失。 一时间有些同情这丫头,明明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只可惜生在了皇家,这样和那样的束缚已经让她失去了太多的快乐。 这么好的性子也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也许再长大几年,也是一个满腹仇怨的公主了吧! “好!”她突然点点头,“我教你骑马!只是隐遥——”她没再叫她公主,那种带着身份的称呼总会让她不大舒服。特别是隐遥的这张笑脸,总觉得如果配上公主二字就会失了几分色彩。 教公主骑马2 “如果想学,就好好的学。不可以骄气,不可以急功。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你不可能才一上来就像我一样骑着烈马随心驰骋。” 对于慕容雪直呼她姓名的事情隐遥特别的高兴,她觉得自己在这深宫内院里终于交到了一个不把自己当做是公主的朋友。 于是急忙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雪……阿珠,我都听你的!那些道理我都懂,以前太子哥哥就讲过的!” “嗯。”慕容雪想了想,再道:“那从明天开始吧!明天的这个时辰你再到这儿来,我教你骑马!” “今天就开始不行吗?”隐遥偏着头看她,“你现在就教我呗!” 慕容雪摇头, “今天怕是不行。” “为何?” 她抬起手来向场外指指,隐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两个太监正一溜小跑地冲着这边而来。 女孩拍拍额头,道: “完了,说好了要去看母妃,一骑上马就给忘了。阿珠,我得先走了,明天我来这边找你,你可不要失言啊!” 隐遥风风火火地跑了开,在她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也是一溜小跑。 很快地,这一片马场就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仰头望望碧蓝的天,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古代实在风景独好。 她很感谢与隐遥的这一场相遇,虽然时间不长,但就像那时候遇到唐楚一样,短暂相处,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 …… 自那日起,慕容雪每天都会到马场去跟隐遥见面。 隐遥学得很认真,也很听话。 在慕容雪的教导下,小姑娘的骑术有了很明显的提高。 皇帝病了 半月之后,已经可以同她一样骑上高头大马了。 对于她去马场一事,最开始隐逸还是有些顾及。 可是跟着去了一回,发现她是整日跟隐遥混在一起,便也放下心来。 那是他最心爱的七妹,性子活泼,待人极好。 如果慕容雪跟在玩在一块儿能开心一些,他实在求之不得。 然,那一颗夜明珠的丢失到底还是在崇仁皇帝的心里埋下了怨根。 九五之尊一直坚强地挺着等待儿子回来,然后又努力撑着与朝野重臣一齐商议与炎赤之间已经拉开序幕的战事。 但终于还是倒下了,就在隐逸回宫两个月之后,就在两国战事稍微缓解之时。 皇帝一病不起,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没日没夜地候在暖心殿,等待随时的召唤。 这个事儿慕容雪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隐遥差人来跟她说最近有事,这几日先不骑马了。而后她又发现,自己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隐逸时,这才生了些许的奇怪。 夕颜宫隐逸每日都来,她已经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变成了现在的无所谓。 人突然不来了,反而还有些不大适应。 自丫环的口中得知是因为皇帝病了,太子和七公主一直都陪在暖心殿时,慕容雪的心里还是小小地颤了一下。 虽然没有人告诉她皇帝因何而病,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事情总是与之脱不了干系。 于是整了装,在宫人们的引领下往那暖心殿而去。 她到时,刚好看到隐遥红肿着眼睛自暖阁里头出来。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声问道—— “隐遥,怎么啦?” 去给皇帝看病 女孩一抬头,见到慕容雪就在眼前,本来已经收回去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而后抱住她哇哇大哭。 “阿珠!”到底还是一个孩子,父亲的病带给了她无尽的恐慌。此时见到自己的小姐妹,自然要将心里的苦全都倾诉了去。虽说慕容雪比她还小两岁,可是隐遥一直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比自己大了很多。“阿珠,我的父皇生病了,他病得好重,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轻拍着隐遥的背,无声地安慰着。目光却已投向了屋子里,落到守在龙榻边的隐逸身上。 见她望来,隐逸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她将隐遥从怀中拉起,轻语道: “隐遥,你先去歇着,不要再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漂亮了。我略懂些医理,让我进去瞧瞧你父皇的病,可好?” 一听说慕容雪肯伸出帮忙,隐遥就像是一下子有了希望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太好了!阿珠你肯帮忙,那实在是太好了。” 慕容雪懂不懂医术她并不知道,只是在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中,她自然而然地对其生出了一种依赖。 她只教了她骑马,充其量在教授马术的同时又说了些骑射的要领。 可是隐遥就是觉得慕容雪很厉害、什么都会! 有她在身边,就算再困难的事也可以变得容易。 她的心思慕容雪自然是看得出来,也可以理解。 虽然从这身体上来看她也是小孩,但实际上毕竟活过二十多年的生命,那种自然流留出的成熟不是作假的。 “先去休息好不好?”她哄着她,“休息好了再来看看,没准儿你的父皇就大好了呢!”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她的医术 她这样说自然是用来安慰,至于能不能医得好那皇帝的病,慕容雪心里头也没数。 那病是由心而生,心里头有火,如果他不愿好起来,谁也没办法。 看着下人扶走了隐遥,她这才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里屋。 隐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只一眼,便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病榻上的皇帝。 慕容雪轻牵了牵唇角,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隐逸看起来至少有两天没有梳洗过了,那一脸倦容配上稍显凌乱的发,实在是让她没有办法将眼前之人与那个意气风发又大气浑然的少年关联到一处。 “让我看看吧!”绕过地上跪着的两名太医,行至隐逸面前。 那两名太医同时抹了一把汗,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道来。 隐逸看了看她,道: “你懂医术?” 她想了想, “不算太懂。” 他皱眉,她又接着道: “但是我的针可以要人命,却也可以救人命。” 隐逸心有所动,却还是有些犹豫。 慕容雪见不得他这拖沓的模样,于是又开口道: “隐逸我问你,皇上的病太医们怎么说?” 听闻此问,他狠狠地往那两名太医处瞪了一眼,而后长叹一声,道: “尽人事,听天命。” 她点头—— “都听天命了,那让我试试又能如何?就算治不好,又能坏到哪儿去?” 她没有办法跟隐逸解释自己如何通晓医理。 说起来,她还真没学过医术。 真正懂医的,是国安局四大王者中的狸猫。 她只是有的时候闲来无事,会随手拿起狸猫的医书翻上几下。 行针 但是过目不忘的本事总会让她自然而然的就将那里面的内容一一记下,就算不用心去领会,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像查资料一样自脑海中将有用的东西翻出。 更何况,她会用针。 正如慕容雪所说,她的针可以要人的命,同时也可以救人的命。 人体共720处穴位她极精准地全部掌握,虽然多数时候都用来害人,不过如果一定要救,也不是不行。 见隐逸终于让开身,她主动上前,脑子里的搜索功能极速运转,将那些自书本上学来的医理迅速过了一遍。 最后,终于在一只手停在崇仁皇帝心口的时候,轻叹了一声。 另一只手伸向锦袋,摸了几根针出来,看了看,却又放了回去。 继而一转身,冲着还跪在地上的太医道: “有银针么?针灸用的?” 立即有一人站起身,将自己的药箱递到慕容雪面前,道: “这里面有,都是用酒泡过的,姑娘放心用。” 她点头,自里面将银针取出,再按了心口附近的几处暗穴,然后对隐逸说: “叫人来把衣裳脱掉吧!” “可稳妥?”隐逸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心口处行针,这是连太医们都不太敢做的举动。 “你可以选择不。”头都没抬的扔了一句,却也成功地堵住了隐逸的嘴。 下人们很快将皇帝上身衣物去除,慕容雪没有任何避讳地又将手触上其胸口,而后指缝夹针,“啪啪啪”三下拍去,三枚银针直立于心口,速度快得让那两名太医都跟着咋舌。 从来也没有见过有人如此针灸,对于他们来说,针灸时还是要对准穴位,然后将针一点点地捻进去。 怡妃来了 可是慕容雪却是直接将针拍入,而且也没见她太仔细去探明穴道。 隐逸也愣了一阵,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却见本还是昏迷着的皇帝突然轻咳了一声,而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见人有了反映,慕容雪手下再动,迅速将那三枚针拔掉,而后再拿了另外几根,又是一阵急拍,将几处主要穴位重新插住。 崇仁皇帝睁开眼里,最先见到的就是这个一脸镇静却又手下不停的女孩儿。 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视力彻底正常,这才反映过来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你叫阿珠是吧?”声音愈发的苍老,还带了嘶哑。 隐逸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接口道: “父皇,您觉得怎么样?” 崇仁摆手,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冲着慕容雪道: “你又何苦救朕!让朕就这么去了,就能见到阿桐了。” 这话正在说时,她已然听到身后有跌撞的脚步声传来。 应该是两个人,可是却又在阿桐两个字被说出口时忽然止住。 然后便是隐遥的声音,她道: “母妃,您怎么啦?父皇醒了,我们快去看看。” 屋里的人皆回头望去,只见隐遥正搀着一名紫衣女子想要到龙榻近前。 可是那女子却愣愣地站在半路,怎么也不肯将脚步再向前移。 下人们屈膝而拜,叫其怡妃娘娘。 而慕容雪这时也认出,这个女子正是自己第一次入得这东盛皇宫时,在湖边见到的那个人。 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眶泛着黑圈,一看就是几夜没睡的模样。 “母妃。”隐逸也上前,将来人搀住,再道:“母妃来得刚好,父皇醒了。” 家常话 那怡妃将目光越过众人,直接向病榻上的皇帝看去。 两人目光相撞,慕容雪瞧见崇仁皇帝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些,好像有一丝欣喜。 可是再望一会儿,那丝欣喜却又开始缓缓流逝,最终却又化了一声长叹。 “我是欣怡。”来人幽幽地一声轻吐出口。 隐逸赶紧轻劝道: “母妃!” 那女子冲他摆摆手,然后径自移步到崇仁皇帝的面前,于床榻边轻坐,像是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 “你好些了吗?” 崇仁点点头, “好多了。亏得这个阿珠丫头。” 听人提了自己,慕容雪赶紧低下头来,自语道: “皇上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你是叫阿珠吧!”怡妃也向她看来,那眼神中有着明显得的羡慕和向往。“长得可真好看,就算是当年的阿桐姐姐,也没有你这般模样。” “咳咳!” 崇仁突然疾咳,慕容雪一惊,赶紧又取了两枚银针刺入穴道。 怡妃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急道: “对不起对不起,臣妾不是有心的。” 终于止住了咳,崇仁摆摆手,示意无事。 两人就这么互握着手无言相望,良久,直到慕容雪将崇仁身上的几枚银针都拔下来时,那怡妃才缓缓起身,很是不舍地道: “皇上歇着吧!保重身体,臣妾先……先回怡兰殿去了。” 崇仁像是想要留,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再开口时,只是道: “嗯!去吧!天气冷,你也多加件衣裳,别总是穿得这样单薄。” 简简单单的一句家常,却让怡妃的泪迅速流出。 父皇这是心病 她一扭头,匆匆走掉。 隐遥在后面急追了去,却又在院子里停住,自看着母亲有些晃摇的身影,眼泪串串地流。 “都出去吧!朕没事。”病榻上的皇帝微闭了眼,开始赶人。 隐逸不放心,上前去探问—— “父皇真的没事?要不要阿珠留下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苍老的声音满带着疲惫,“朕既然醒了,就不会再睡。看来是阿桐也不愿意让朕去见她,于是老天爷也就不给朕死的权利。去吧!都去吧!朕想静静。” 终于几人都被赶出了暖心殿,慕容雪出来时,刚好瞧见蹲在院子里嘤嘤哭泣的隐遥。 她上前去,也蹲在她的身边,轻拍了女孩的背,小声道: “遥儿别哭,皇上已经没事了。” 隐遥抬起头,见到慕容雪后却是哭得更凶。 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再不愿起来。 她无奈,只得抱住她任其哭个痛快。 终于哭声止住时,隐遥抬起头来,很是有些委屈地道: “父皇明明很宠爱母妃的,以前他对我们很好。可是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母妃同他一起住在盛安宫,非得要把她赶回怡兰殿呢?阿珠你知道吗?母妃天天都哭,她甚至都不想见遥儿。”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跟隐遥解释那是因为她父亲的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 那天晚上怡妃跳湖前她听到了很多,也明白这崇仁皇帝宠她是因为对那个阿桐的思念。 因为她们相像,因为他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得到阿桐的影子。 可是这些话怎么能对隐遥说? “父皇这是心病。”有声音自头顶传来,两人抬头,却是隐逸。 隐逸的怀疑 此时的隐逸目光中带着无尽的质疑,冷冷地射向慕容雪,那份毫不掩饰的探究令得她下意识地心中抽动。 但是面色如常,回望过去的目光仍是茫然又沉静的。 隐逸太习惯她这种眼神,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从这个女孩的目光中窥得半分有用的讯息。 她将自己隐藏得太好,好到令人生畏。 “父皇这是心病。”他又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再道:“因为丢了那颗珠子。” “丢了?”她很配合地反问了去,而后自然地道:“炎赤的皇帝因为丢了珠子,不得不放你,怎么?珠子又丢了?” “你不知道?”隐逸向前探身,言语间现了几分冰冷。“慕容雪,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无辜地摇头,演戏而已,又怎能不会。“我只知道炎赤的皇帝丢了珠子,但那珠子长什么样儿,谁都不知道。那日救你时是看到一眼,可是东方寒说那是假的。” “没错。”隐逸点头,“是假的。可是真的呢?慕容雪,真的珠子哪去了?” 她还是摇头,伸手揽住因害怕而依偎向她的隐遥。 “我不知道。” 隐逸缓闭了眼,长出一口气,心头有一种痛呼之欲出,怎也压抑不住。 他本以为慕容雪千里迢迢去往图州是为了救他的,可直到崇仁重病在床几日不醒,他守了两夜,有了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才渐渐地觉出不对。 那珠子是在他回宫之前就丢了的,而慕容雪虽然是在两国交换的时候才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谁又能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东边儿? 你说什么我都信 而他自己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些? 这个女孩会为了他离开东方凌,背弃炎赤? 可是他又能如何? 将这一切说破? 然后呢? 这层窗纸一旦捅破,怕是再也没有能留住她的理由了吧? 这时的隐逸很鄙视自己,从前总觉得父皇在感情上的处理太过优柔,可是没想到,到底是一脉相承,当他遇到同样的事时,比自己的父皇交没有好到哪儿去。 “……好!”终于长叹一声,无奈地点头,“我信!阿珠,你说什么我都信。” 抬手抚上她的发,女孩明显地躲了一下,他也没再强求,只是道: “多谢你救了父皇,这几天你还要多费点儿心,总得让父皇大好才是。” “嗯。”她点点头,算是应了。 隐逸先一步离去,还扑在她怀里的隐遥这时才抬起头来,很是不解地看向慕容雪,小声道: “阿珠,你跟太子哥哥是不是闹别扭了?为什么刚刚他的样子那么吓人?” 慕容雪轻扯了一下嘴角,只道不是别扭那样简单,看来,“怀疑”已经在隐逸的心里生了根。只是他在最后的关头选择装傻,目地是换自己安心留下。 那她就也跟着装傻吧! 反正除了这里,好像也真没什么去处。 “没事。”她拍拍隐遥的肩,“你哥哥只是因为皇上的病有些忧心,过阵子就没事了。” …… 当晚,慕容雪还没等睡下,夕颜宫却来了一位客人——隐遥。 她不解地看着来人,却见小女孩笑嘻嘻地过来搂住她的胳膊,然后道: “阿珠啊!你收留我好不好?母妃都不理我,怡兰殿里面好压抑哦!太子哥哥说我可以过来跟你一起住,咱们也算有个伴儿!” 你指望我如何 慕容雪失笑,只道隐逸实在是太过小心了些。 她明白,说是让她们彼此有个伴儿,而实际上这隐遥就是他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他以为她会半夜逃跑么? 可笑! 但隐遥是无辜的,这个没心机的小公主还以为太子哥哥真的是怜惜她,正扬着笑脸等着慕容雪将她拉到屋子里。 慕容雪轻叹,却又立即换上了笑脸,将隐遥欢欢喜喜地迎进屋内。 次日清晨,是慕容雪最先醒来。 步出房门的时候,一大口新鲜、无污染的空气还是让她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自踱出小院儿,却见夕颜宫的门口,正有东盛太子伫立在外。 仰头望着天空,似有很多烦愁。 她走上前,同他一样仰头向上。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并肩站了一刻钟,终于还是慕容雪先开得口来。 却是道—— “其实我若想走,一个公主又怎能拦得住。” 隐逸轻笑,拍了拍沾上晨露的棉袍,而后道: “只要你能留下,很多事情我会装做不知,这样对你我都好。” “真的是都好么?”她将头转向他,“隐逸,欺瞒到最后,怕是最恐怖的暴发。” “不会!”他摇头,“不会!东盛会是你最好的庇佑,阿珠,只要你留下。其实……我只是想要留你在身边。” 她展了一弯苦笑,道: “刚过了这个年,我现在已经十一岁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上前一步,自站到隐逸向前,仰头与其对望—— “隐逸,那又能怎么样呢?十一岁的孩子,你指望我如何?” 曾经有人说要娶我 “你总是会长大的!”他的声音沉寂又坚定,不容人拒绝。“阿珠,你总是会长大的!只要你留下,我有耐心去等。” “哈!”她闻言失笑。 本以为这笑可以一下就收住,可是真笑起来,却发现一时片刻竟是停不了。 直到笑出眼泪,直到隐逸觉得不对劲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肩,她这才灵巧地跳开。 有一滴泪还是不争气地飞了起来,被晨光一照,美得晶莹剔透。 “你知道吗?”她说,“隐逸,你知道吗?有一个人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了,他是一定会娶我的!”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就向上扬起,也露了两排白白的牙齿出来,就好像那一天的唐楚。 隐逸却是面色一凛,而后道: “是东方凌!” 他问得肯定,以为自己不会说错。 可是慕容雪却笑着摇头,轻语道: “不是,不是他。”再拍向自己的心口,带了哀伤:“那个人被我藏在心里,但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隐逸头一次在慕容雪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很多话堵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去组织语言。 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孩坚强得有些残忍,可到底还是让他看到了她无助的一面。 就像她还正在说的话,那么的凄哀,那么的自责—— “你知道吗?本来他不会死的,但是他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是我太大意,是我没有认得清敌我这才害了他一条性命。可是他死的时候却没有一句怨言,还是那么好看地笑……隐逸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哪个人笑起来能有他那么好看,虽然是个男子……他为我而死,但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他会叫我雪雪,他会告诉我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再多的信也是送不出的 “别说了!”终于再听不下去,隐逸一声大喝,喊出了心底压抑以久的情绪。 慕容雪站在原地,静立不语。 直待面前人甩袖而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继而转回身,冲着已经醒来站在宫院门口的隐遥笑道: “走,遥儿,我们去骑马。” …… 在这宫里住得久了,很多地方也都熟悉,那个专门用来养信鸽的院子也是她常去之处。 因为有隐遥在身边,那里的人很东意将信鸽借给她使。 慕容雪始终不相信东方凌真会将之弃于不顾,一封封信执著地送往炎赤,只可惜,却从未再见过一次回音。 当她终于放弃,终于不再执迷于此,那时刻注意着她动向的常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几个月下来他光是打鸽子就打下了十八只,若真要再打下去,他都不忍下手了。 眼瞅着送到隐逸面前的第十八张字条拆都没拆就被他投入烛火,常欢还是忍不住问去—— “主子为何不看?” 隐逸耸肩: “看了又有何用?凭白跟着生气,何苦找那麻烦。” “可主子已经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不是吗?” 这是他头一次对隐逸的所作所为出言质疑。 隐逸双眉突皱,许久都没再言语。 直到常欢准备跪下请罪时,但听得书案后的少年扬声道: “有些麻烦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过的,常欢你知道,做了一次,我就没有收手的余地,只有一直就这么继续下去。也许罪孽就像是雪球会越滚越大,那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心甘情愿地受着。谁让我不舍得她离开……” 东方凌重新得势 天气由冬入春,由春进夏,这是慕容雪自回到古代以来第一次换上薄纱。 轻盈的衣服上了身,她竟有了些许的不适应,竟开始怀念那个终年积雪的炎赤。 于宫院中展臂向上,宽大的广袖滑至肘间,皓白的手臂展露在外,惹得隐遥惊叹—— “阿珠你真是完美。不但人漂亮,你看,太阳照在你的胳膊上居然还闪着光。真是太美了!” 对于这样的赞叹她早就习以为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几乎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称赞。 可是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呢? 她到宁愿自己长得普通一点,也许普通,会换给她更多的快乐。 …… 半年的时间,炎赤与东盛两国的交锋一直都在继续。 东盛在兵力上不及炎赤,但在计谋上却比那个冲动的东方寒要强得多。 东方寒仗着自己手中二十万强兵攻下临安城,但是却再也没有办法向前推进。 屡战屡败之后,终于让武帝对其失去了信心,也终于在东方凌沉寂了半年之后重新启用。 自此,东方凌的权势得到了彻底恢复,对于他的限制也一并解除。 武帝甚至在朝堂之上一改往日决议,对他道: “只要能将慕容雪除掉,提头来见朕之日便是朕传位之时。凌儿,除了那个丫头,这个皇位,就是你的!” 东方凌的挂帅,给了东盛前所未有的打击。 不但在一个月之内连失五城,就连隐逸亲点的主帅也被其斩于马下。 一时间东盛局势紧张,全宫上下都自然而然地弥漫上一层灰暗。 慕容雪可以很浓烈地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就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隐遥都渐渐地打了蔫儿,不大爱说话了。 东盛战局吃紧 她早知东盛是炎赤的附属国,既为附属,自然是国力兵力都不如炎赤。 但也没想到居然弱势到如此程度,短短半年时间,听说炎赤的主帅已经装备直逼国都,打到这皇宫里来了。 当然,道听途说的消息未必准确,且里面一定有夸大其词的部份。 人们总是喜欢将危机说得比事实严重很多,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变变的,也许丁点儿大的事儿就会被传到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问过很多人炎赤那边挂帅的将军是谁,人人都答她,是三皇子东方寒。 她略放下心来,更认为东盛全民皆兵实在是有些太过紧张了。 东方寒是员猛将,但他也只是猛一点而已。 功夫是有,也不弱,可吃亏就吃亏在他那太过外露的性格。 易冲动、没大脑,这是她对东方寒最深刻的评价。 能把东盛打到这程度,估计也就是倚仗着炎赤的精兵。 国大兵多,压也能把人压死。 因着局势紧张,隐逸来夕颜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日间隔更是越来越多。 她终还是看不下去了,一来东盛待她算是不错,二来……却是因为东方寒。 她落至如此地步,有主不能归,有家不能回,除了自己非得去救隐逸之外,那东方寒也有无法逃脱的责任。 说起来,他是她的仇人。 这一夜,二更时分,她起身披好衣物。 隐遥一直睡不踏实,她一动,便也跟着醒了。 有些慌张的拉住慕容雪的衣角,轻声道: “阿珠,你要去哪儿?” 她回过身拍拍隐遥的肩,将就要坐起身的小公主又压回枕上。 而后道: “没事,我去看看你哥,先睡吧!” 去看隐逸 “阿珠!”隐遥还是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拉住慕容雪,有些期盼地道:“你是向着我哥的,对吧?你在为他担心,在为东盛担心!” 她静立不语,良久,还是扯了扯唇角,微点了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其实有些汗颜,她关心隐逸倒是不假,要不然也不会冒险将其从东方寒的手中救出。 可是要说到为东盛担心,这个名头冠的实在是有些大了。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一定要找一份归属,那她只认东方凌。 东盛待她不错,这是真的,可真要说起来,她其实还是希望炎赤能够胜了的。 但是这个胜利一定要胜在东方凌手里,不然没有任何意义。 “阿珠啊!”隐遥还拉着她的手臂,“你说我们东盛会败吗?败了,是不是就……就亡国了?阿珠我知道你本事,求求你帮帮太子哥哥!东盛不可以亡的!我听说亡国奴的下场很惨,男的屠杀,女的充妓……阿珠我不要我的国家变成那样,阿珠你帮帮我们……” 女孩流了一脸的泪,慕容雪扯过枕边的帕子帮其擦去,轻言安慰,也算了给了承诺—— “遥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终于出了夕颜宫,慕容雪长出一口气。 夏夜的风也是暖的,只是东盛眼下的局势让人觉不出丝毫暖意。 她其实很想告诉隐遥,她还是喜欢她的笑,因为那份笑可以让她想起一份已经遗失的美好…… 二更已过,隐逸的书房却还燃着烛,照得满院通明。 她到时,常欢正站在门口,一个小丫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端着的那碗甜汤送进去。 去看隐逸2 见到她过来,常欢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直接拿过丫头手里的甜汤就走到她面前,然后往前一递,道: “你来得正好,快把这汤给主子端进去吧!” 慕容雪接到手中,有些烫。 “怎么,他还没睡?”说话时,朝着屋子里呶呶嘴,再道:“都有谁在里面?” 常欢也不瞒,干脆地道: “还有几位将军,和哨鹰队的将士。”再催促着她:“你快点儿进去吧!咱们进了两次都被赶了出来,可是主子从晌午到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吃呢!战事虽然紧要,可也不能不顾身体啊!这时候就得你去了,最好把那几位将军也都赶走,让主子歇歇。” 她轻叹,而后点头: “我试试吧!” 常欢很高兴地将人领到书房门前,然后站在外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殿下!阿珠姑娘来了!” 屋子里的说话声顿时停住,不多时,只见房门拉开,那几位议事的将军齐齐走出。 在经了慕容雪时都向她看来,人人眼里都带着惊艳的目光。 她视若不见,待人都退尽了,这才往里轻踏了一步,然后启声道: “我能不能进来?” 正对面书案前的少年无奈苦笑—— “你这两只脚不是已经都跨进来了么!还问我作甚!” 她白了他一眼,没再多语,只是在常欢识相地将门关起之后轻步向前,到了书案前时,将手里的东西放桌上一放,道: “为了常欢以后对我的态度能更好一点儿,你还是把这东西喝了吧!国事固然重要,但你若是连身体都不要了,那这个国亡不亡的,也真没啥意义。” 两国战局 她的话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 隐逸又怎能不明白这些,只是炎赤这一次主帅的更换实在是叫人头疼,东方凌跟东方寒虽为兄弟,但是在督战能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东方寒,他们可以说守得还算是轻松。 若不是因为炎赤兵实在多出东盛太多,那临安城也不至于丢掉。 可是现在东主凌来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战局的一边倒越来越明显,东盛局势岌岌可危。 摆在隐逸面前的是一副战事图,她俯身看去,只见上头红的蓝的圈圈点点,于山川沟堑间蜿蜒而画。 一时间不是看得太明白,隐逸端过甜汤往嘴里送去,同时给她讲解着—— “红的是炎赤,蓝色的是我东盛。” “哦。”她点点头,继续往那地图上看去。 渐渐地,也跟着皱起眉来。 一抬头,却是问: “东方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隐逸心中微颤,有一丝的不忍,可还是答话道: “主帅再弱,炎赤的兵还是强的。东方寒这人到是没什么大本事,只是他炎赤的兵马实在强悍……”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甜汤,自往地图上指去—— “你看这里!”他指的是两国交界处,“这个就是临安城,是过了图州之后东盛的第一座主城。这里固定人口并不多,但多半都是两国往来的客商。驻城的百姓也是做些客栈酒楼之类的营生,为客商们补充供给。” 慕容雪一边听他说着,一边顺着那代表炎赤的红线看去。 只见得那红线绕着整个临安城,足足画了三圈儿,最后,四道城门齐齐被红线灌入。 人们怕的是东方凌 “临安被攻破了。”她自语。 隐逸点头, “没错!临安是最先被攻破的一个城。那时候炎赤将四方城门都封住,城里百姓出不去不说,主要是客商们的货物运不走。有些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眼瞅着霉掉,一些应季应景的物品也都错过了最佳季节。一来二去的,客商们就起了骚乱,有人开始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这计策并不高明啊!”慕容雪耸耸肩,“围城,很正常的一件事,普通的将士都想得出。” 隐逸默然点头,心道没错,这种平常手段是东方寒干的。 “接下来呢?”她指向地图,“好像这红线推进的很快,也没经什么阻拦。” 隐逸继续道: “炎赤夺下临安之后并没有再刻意的向前推进,因为根本也用不着他们去打。东方……东方寒只是带着三十万大军一路向前……你知道,东盛本就是炎赤的附属国,有很多地方官员对于炎赤都有一种习惯性的害怕。没等人家来打,就乖乖的开城投降……” 说这话时,隐逸恨得牙痒痒。 他心里清楚,这样的震慑东方寒根本做不到。 吓到了地方官员的,是东方凌这个名字。 “现在的炎赤把目标直接对准了东盛的国都,虽然拿下国都并不是易事,但是给百姓们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隐逸一番话毕,看向慕容雪,想了想,道: “你也看到了,现在皇宫里都是人心慌慌,更何况国都的百姓。我不想东盛就这样亡掉,这是我的国家,就算拼进我一腔赤血,也要保家卫国,也要让我的臣民百姓活得安生。” 我去取了东方寒的人头吧 他这样说时,自将目光向慕容雪投去。 她皱皱眉,道: “想我帮你?上阵杀敌?” 他苦笑, “说什么呢!”而后又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只是想你帮我出出主意而已。” 她点头,开口道: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你又怎会不懂?” 隐逸无奈,是啊,这个道理他又怎会不懂。 可如果对方是东方寒,那这个王还算好擒些。 怎奈来的人根本就是最难缠的东方凌,他甚少亲自动手,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小觑。 慕容雪的话还在继续: “只要能把东方寒捉住,其它的都好说。就算炎赤的皇帝不要这个儿子了,至少也能缓解一段时间。” 隐逸轻叹,只道: “擒王是个好计策,但是想要得手也不是易事。他好歹是一国皇子,又是大军主帅,自家功夫如何暂且不说,单是他身边的护士就不知道有多少。” “那我去吧!”她忽然眼一亮,抬起头来冲着隐逸道:“让我去如何?我去帮你把东方寒的人头取来!” 隐逸大惊,立即甩袖,斥道: “胡闹!” “不是胡闹!”她摇摇头,“我跟东方寒本就有仇,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 “你也不会沦落到要在我东盛委曲求全!”隐逸直接将她下面的话道出,现了一脸的怒容。 慕容雪静看不语,他继续道: “普通将士不行,就让哨鹰队前去。不管怎样,我决对不会让一个女孩儿抛头露面。那里是战场,就算是偷袭,成功的希望也只有一半不到。我不可以让你去冒那个险。” 慕容雪的特殊礼物 她自然能听得出他这话是在暗讽东方凌,本不该理,但却按捺不住想要为其辩白的冲动。 于是开口道—— “我是东方凌的近侍,为他做事是我的职责,他没有错。” 隐逸突然暴怒,猛地一拍桌案,吼道—— “可是你的职责却差一点要了我父皇的命!” 这一声怒吼引来了外头守着的常欢,他不明白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推开门,却见隐逸立即冲其摆手,便马上又乖乖地退了出去。 慕容雪眨眨眼,默然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到底,还是他向她认了错。哪怕明明就知道自己是对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不得不向慕容雪低头。 谁让他舍不得她离开,谁让他死也要将这个女子护在自己的左右。 “算了。”她摆摆手,“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可能早就说不清楚了。一切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因果相报的事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总是说不清的。” 她这个比喻很奇特,隐逸从来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此时的慕容雪还在看着他,两人静对了半晌,便听得她又以道: “隐逸,我终究是欠了你的。对付东方寒,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 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口中掏出一张图纸来展于隐逸面前,这是她白天画的,只是为了再助隐逸一次。 “这是什么?” 隐逸望向图纸,只见上头画的东西很像是一把刀,但是这把刀又根正常的大不相同。 刀身不长,只比一般的匕首长出寸许。 锋利的刀刃下一个个整齐细密的倒立齿槽彰显出了它的与众不同。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军刀 隐逸端详了半晌,双眼却是越瞪越大。 这图纸上所绘之物咋一看去只觉得它甚是特别,可是细细端详,却不得不为它的精密和杀伤力而心颤。 “这刀若是插入人的身体内,再拔出时,怕是上面这些细密的齿槽会连带着那人的血肉一齐拽出吧!”隐逸将手指过去,得到了慕容雪的点头。 “除非不让它伤到,一旦为它所伤,不管是不是要害,只怕那人都会得一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女孩儿冷冷的声音清晰而出,隐逸忽然就通体泛寒。 慕容雪这样的人只可以是友,如若为敌,他不敢想像其后果有多严重。 “来人!”突然一声大喝,常欢再次推门而入。 隐逸将面前图纸向前一递,道: “速着人打造样品,要在最短时间内制成!” 常欢将东西接过,随即恭身而退。 见他满意,慕容雪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二十一世纪MOD-MARK5型军刀,但愿能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 她下意识地抚向胸口,为什么自己的心竟然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来也不曾有过。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 五天之后,器刃坊几天连夜赶工出来的军刀送到了隐逸手中。 接过这把刀时,忽就有丝不忍泛上心来。 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就这样骗了慕容雪、如果就用这把刀去杀掉东方凌……她知道之后会不会找他来拼命? 寒颤突地打起,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送去一封亲笔信去给东方凌。 东方凌与隐逸的信 这封信实际上是东盛服了软的,东方凌拿过信使手中的纸签时,只见上书: “凌王殿下,多日不见,可安好?我东盛从未有想过与炎赤开战,只要炎赤不再苦苦相逼,东盛甘愿永远臣于炎赤下之。另外,殿下近侍慕容雪正在我宫中坐客,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但如果美丽的东盛变为战场,小王实在不敢保证在自己临危受难的时候还能保得住她。” 没有人能够想像东方凌看过这来信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绞痛生生地将他思绪搅乱,就当着东盛来使的面儿呆愣了足足一刻之久。 直到那来使出言催促,他这才提起笔来另回了一封书信交予隐逸。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东方凌当然算不得是君子,但是有关慕容雪的信,他还是让来人安安全全地带了回去。 对于隐逸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东方凌能够放弃作战,给东盛一个缓合的机会。 虽说早就做了与炎赤放手一搏的准备,但真正一交锋,己方的不足便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所以他现在实际是想要合,就算不能合,也指望战事能够平缓一些,给东盛一个喘息的时间。 只是因着慕容雪这一层关系,他跟东方凌的之间的对话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火药味儿。 说烧吧,还烧不起来。 可是不烧呢,谁听着都还酸溜溜的。 东方凌的回信也不客气,直接干脆地道—— “本王自然知道那丫头住于你处。只是东盛太子你要明白,本王允许她在那边住上一阵子,但并不代表会永远任其一直留下去。如果在这期间那丫头少了一根头发,本王保证,东盛这个国家可以在三个月之内于历史中彻底消失!” 哨鹰队出行 东方凌的回信隐逸足足寻思了两天,在战与不战之间举旗不定。 终于还是在慕容雪又给他送来一碗甜汤的时候,他决议的重心又偏向了她所说的那一句——擒贼先擒王!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画面实在幸福至极。 如果这个女孩能够每天都端上一碗甜汤送到自己的面前,隐逸明白,自己的生活将会美好得一如大顺国那四季如春的天。 慕容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引起了怎样一番意想不到的波澜,她只是自那一晚给了隐逸图纸之后,就经常会隐隐的心痛。 那种痛无从说起,也没法平复。 当晚,隐逸遣出哨鹰队三名精锐带着那把新制的钢刀潜入东方凌的营帐。 对于哨鹰队的这次行刺,慕容雪始终不是非常看好。 但是她不能跟隐逸说。 她总不能告诉隐逸:你的那些哨鹰队功夫不到家,想当初我跟东方凌在距离那么近的地方掳走了其中一人其它的那没有发现。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哨鹰队的三人领命而去,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能够马到成功。 只是她不知道,那三人离去之后,常欢又以在他们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吩咐,几句话便记于他们心中,即将被透漏给东方凌。 …… 哨鹰队行了三天终于到了炎赤驻营之地,那把新制的军刀握在其中一位领头人手中,于黑夜里闪着寒光,逼得人不敢直视。 三个俯于树稍,一惯跟在其左右的雄鹰并没有再跟出来。 上次交换隐逸时,雄鹰的目标彻底暴露,且对方也明显地做足了应对之法。 东方凌遇袭 老鹰对于东盛来说再也不是制胜的法宝,甚至还很容易暴露目标。 几人于树上俯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那领头人伸手一指,手指点到之处正是炎赤营帐里那一顶最大的帐篷。 另外两人当即点头表示明白,长久以来的共同合作让几人有着绝对的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一个手势他们就明白,那是要两人左右包抄,一人从后偷袭。 此时的东方凌正一人坐在帅帐之内,手里握着的是隐逸送来的那封看似言和实则带着威胁的信。 这信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每一次看到慕容雪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悔意。 若是早知今日之果,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去偷那一颗珠子。 可惜事已至此,悔青了肠子也换不回那个白衣少女。 今晚的东方凌有些烦燥,不时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有将士见他未睡送来宵夜,他也只是浅尝了一口,而后便搁在桌上再也没去碰过。 总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已命副将多加留意东盛方面的动向,一有异动马上整军而出。 只是等到半夜,却并未见任何骚乱。 炎赤的人不是很习惯这种正常的夏天,特别是着了重甲的将士,即便是在夜里,仍是流了满身满脸的汗。 东方凌未着盔甲,伸手挑了帐帘准备踱步而出。 却不想,帘子刚一掀起,便有一道亮光以极快的速度射入眼中。 待他再抬眼去看时,那亮光却已不见。 东方凌诧异,警惕之心顿起。 正准备喝令将士留意周围,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却见得那道寒光又现于眼前,且正步步紧逼,直抵向他的心口! —————————— 今天多更点儿,一会儿估计还能写一些。雪跟凌总是会再到一起的,大家别急。 四人对战 立即意识到不对,东方凌猛地将身子向后仰去,整个儿人呈下腰的姿势弯过九十度角。 那道寒光贴着前胸的衣衫而过,有惊无险。 帐外将士也意识到是有敌军来袭,一声号响,全军严阵以待,皆向主帅帐前涌来。 很快辨得出来敌只有三人,但是这三人就像是死士一样,全然不顾兵将的阻势,只奔着一个目标,那就是东方凌。 两个回合过去,方凌也明白了来者的意图。 看起来东盛那边是准备孤注一掷来要自己的性命,不由得一声冷哼,随即身形一晃,提了副将扔过来的佩剑迎敌而去。 与此同时,又向副将做了手势,示意将士们无须上前。 三名哨鹰队刺客见东方凌只身应敌,并没有利用人海战术来压制他们,一时间稍微放下心来。 但仍然不敢大意,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比之前那个无功而退的三皇子东方寒。 那人折腾了半年只打下个临安便再无功绩,可是这个叫做东方凌的少年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让整个儿东盛岌岌可危。 任谁一想起这个事儿都不由得暗里抹汗,三人当下也提起一百个小心来面对这一场正面交锋。 哨鹰队刺客功夫一流,特别是那个提了军刀之人更是出手阴狠准确,好几次那把刀都贴着东方凌的头皮而过,引起在场众将一阵紧张。 可是他心里明白,别看自己将“惊”字发挥到淋漓尽致,但实际上却是一点儿“险”都没有。 东方凌就像是一条泥鳅,整个儿人又滑又腻,你再怎么觉得下一招儿有把握将其拿下,却总是在招数使出之后发现自己再次大意。 ———————————— 谢谢亲们的支持,你们能够喜欢就是妮妮最大的动力。 刺客说的话 他们那边打得辛苦,东方凌这边也并不轻松。 他到底年纪还轻,功夫再好,以一抵三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东方凌胜就胜在沉着冷静,不管外界情势如何改变,他那张脸就像是一块儿坚石一样,始终是一成不变。 几十个回和过去,东方凌剑走偏锋,不但自己没受一点伤害,反倒是将其中两名剌客的周身上下挑开了不少血口子。 但是他不敢太近身去碰那个拿着一把怪异短刀的人。 几番对战,他已经看清楚那把刀的特别之处。 可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去,不由得后背开得有冷汗往外湛出。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啊? 刀锋之上带刺不说,那些凹槽居然还都反相而置,这要是被它伤到,捅上一下到还好说,可若要是对方再一收手将利刃拔出,那样的伤害可就不只是被剌而已。 他这边躲着那刀,持刀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他对自己有所忌讳。 只是他想要靠近东方凌也不是易事,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近得他的身。 再加上两名同伙相继受伤,他的压力瞬间增大。 渐渐地,三人现出急躁,打出来的招式也愈发的凌乱。 东方凌早知他们定撑不了多久,眼见几人势弱,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动作,由防守转为进攻,刚几个回合,就将来者逼得连连后退,再无招架之力。 他举剑,正准备将那提着怪刀之人斩于刃下,却忽听得那人偏头朝着自己的同伙说了一句—— “阿珠姑娘说这把刀一定可以将炎赤主帅斩下,是这刀不好用还是我们没本事?炎赤的主帅这样子难缠?” —————————————————— 咳咳!今儿就更到这儿吧,明天继续。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东方凌的失控 只一句话,他已经刺到近前的剑忽然就顿了住。 整个儿人在半空中突地一停,继而疾速下坠,直到落地之时才想起足尖点地,这才不至于让他跌得太过狼狈。 三人见此情况,不由得心中一喜。 那说话之人只道常欢最后的交待果然有用,那个叫做阿珠的女孩儿果然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时的东方凌将目光全部都投向那把奇特的刀,刚才那刺客的话一直都在耳边萦绕,怎也挥散不去。 “阿珠说这把刀可以杀了我?”下意识地呢喃出声。 握刀之人耳尖,马上又接了一句—— “没错!这把刀就是阿珠姑娘亲自设计的,专门用来杀你!” 这句话一如五雷轰顶,直将东方凌的斗志打得七凌八落。 往后退去的脚步明显带着踉跄,难以至信的神色布了满面,就连身边的将士看了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从来也没有人见到东方凌如此失态过,据说就算是当年他的亲生母亲云妃娘娘去世时,才刚刚六岁的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掉了三滴眼泪,之后便再未见到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是现在他似乎是失控了,似乎是遭受到了极其致命的打击。 离得近些的人隐约听到了阿珠二字,可是谁也不知道阿珠是谁。 跟着他的副将也是一脸纳闷,他只知道二皇子东方凌一直在惦念着一个叫做慕容雪的女孩。 她虽然是朝廷的亲犯,但那是在三皇子得势之时。 虽然现在朝廷对她的通缉还没有解除,但是东方凌自进入东盛的地介儿之后就已经下令,任何炎赤将士若见到皇榜上所缉之人都不可捉拿、不可为难,并速速回报。 可是这个阿珠是谁? 凌王殿下受伤了 “东方凌!阿珠说了,你拿命来!” 突然一个声音喝起,只见那提了军刀的人腾空而起,直冲着东方凌就刺了过来。 刚听得人家叫他的名字,东方凌是一下子回过了神来的。 正准备抽身而退,可是阿珠两个字又马上入了耳来,那后退的脚步便又生生止住。 阿珠要他的命,那不就是慕容雪要他的命么? 那个丫头怎就恨他至此? 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东方凌的脚步大乱,甚至握剑的手都因愤怒和惊讶而急剧地颤抖。 但是对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在他的慌乱间,那把怪异的利刃也刺到近前。 终于他身边的副将有了反映,猛地跳上前一把将东方凌推开。 只可惜还是晚了半步,那怪刀虽说没刺中心口,却也生生地扎进了东方凌的左肩。 刺客见刀刺偏了,心中暗恨,但没忘了这刀的特殊功效。 于是牙关一咬,硬是接下了那副将横劈而来的一掌,然后将自己手握着的那把刀生生地拔了出来。 那种连筋带骨的拉扯让东方凌痛到几乎晕厥,但是心头乍起的恨却支撑着他再将手中的剑重新提起,手腕一翻,灵活地刺入那凶手的心口。 生命迅速地在那人的体内流逝,直到目光涣散瞳孔放大,其手握的军刀终于“咣啷”一声掉到地上。 东方凌的反映很奇怪,他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已经死掉,他想要的,是那把刀。 一个踉跄向前跌去,半跪于地面将那把怪刀拾起,肩头鲜血哗哗地流,与那些被硬扯而出的血肉模糊在一处,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说:别拿走,让我握着 终于将士们一拥而上将刺客团团围住,副将薛瑞一把将东方凌架起,匆匆往帐内而去。 同时高叫道—— “太医!快传太医!” 六名随军太医鱼贯而入,被置于床榻的东方凌已经半边身子成了血人。 肩头有残肉外翻出来,将士们不忍再看,纷纷别过头去。 他自己的佩剑早就脱了手,但是那把怪刀却被其死死地握着,任凭太医们如何去取,也没有办法将那物从他手上掰开。 东方凌没有晕倒,只是刚刚一直都处在极度的茫然之中。 直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将那刀从他手中取下时,这才回过神来,而后睁眼,轻轻地摇头,道: “别拿走!让我握着!” 太医们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扭头看向一旁的副将薛瑞。 东方凌重伤,能做主的就是他了。 帐外的打斗声未止,薛瑞狠得咬牙,一转身,提了刀就往帐外走去。 太医们无奈,只好任由东方凌握着那刀,然后迅速地开始为其处理伤口。 古时没有速效止痛药,中药总是来得慢一些,所以将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很轻很轻的在清理伤口时,东方凌还是痛得湛出汗来。 但好像他有一种自我催眠意识,不管怎么痛,都是一声不吭,不管怎么痛,眼睛都没朝那伤口看去一下。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把刀,带着不解,带着质疑,当然,更多的,却是哀伤。 从他那咬紧的牙关里,不时地就有零散的语句被挤出来。 最开始人们听不清楚,也不明白他那最多才三四个字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 热推本文系列篇:《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完结】 全部都是妮妮的作品,已经完结,大家放心去看! 雪,为什么要这样恨我? 可是说得多了,慢慢地便有人将那些字眼连成整段的话,发现他是在道: “雪,为什么要这样恨我?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就算是伤害,也不曾有过。” 不多时,薛瑞返回帐内,混身上下染了不少血迹。 立即有太医上前来要帮他查看,但被其拒绝。 他只是上到东方凌近前,一低头,惭愧地道: “王爷,刺客两死一伤,受伤的那个……逃走了。” 东方凌的两道剑眉突地皱起,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一样,狠狠地盯着薛瑞。 可这也只是极短的一瞬,下一刻,满身是血的人又复了以往的那种平静。 见他面色渐冷,薛瑞不但不紧张,反而心中一阵欣喜。 因为这才是东方凌,这才是那个冷面薄情的二皇子。 只要他回来,只要他能够镇静,那么炎赤就不会败,接下来的路他们就知道该往何处去走! “王爷对不起!”薛瑞再次请罪,属下无能,让那人逃了。 “……罢了!”东方凌启口,艰难地道:“逃就逃了。” 而后再将右臂抬起,那把被他死死握在手里的刀直送到眼前。 刀上面还染着他的血,凹槽里还带着他的肉。 可他却并没有看向那些,只是凝视着刀身,良久,以极其不解的声音质疑道——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伤到她亲手做的兵器上。” “王爷!”薛瑞上前,“东盛明的不行就来阴的,依属下看,咱们干脆整军几日,直接杀向他们的都城,取了那皇帝的狗头来!” 有太医开始皱眉,小声地提醒道: “薛将军,王爷的伤势不轻,怕是近段时间不能上阵杀敌啊!东盛天气热,将养不好是会染了顽疾的!” ———————————————— 热推好友风满渡火热强文《妃常淡定:女人,你不怕死么?》——打入冷宫?哦!全家抄斩? 一个妃子,如此淡定,这让身为皇帝的人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她该痛器流涕,该呼喊叫冤,该抓住机会诱惑万尊之首的他,来保命才是。可是,该死的她,居然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皇上什么时候来要我的命?我好早做准备。 退兵五十里 “这……”薛瑞搓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忍着点儿!”又有太医开了口,同时两手齐齐按向东方凌的伤口,用力向下一压,竟是硬生生地将那伤口里头的淤血和碎肉给挤了出来。 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将士们狠狠地咬着牙,将对东盛的仇狠埋进了心里。 东方凌痛得整个儿人猛地向上挺起,几乎将身子直起了一半。 再倒下时,满脑是汗不说,一张脸已经血色全无,白得一如炎赤的雪。 “退兵五十里……安营!” 硬是从牙缝儿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薛瑞很是一愣,随即便也明白过来。 无奈轻叹,点头应下。 以东方凌现在的伤势,实在是不适合作战。 如果东盛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击,己方的胜算不大。 再说,外面已经下雨了,这阵子经常会下大雨,炎赤的将士很少见雨,更不习惯在这种天气条件下长时间作战。 看来,退兵,似乎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只是他不知道,除了以上那些客观原因之外,对于东方凌来说,他所在意的,更多的是那个叫做慕容雪的女孩儿。 他不愿与之正面交锋,哪怕是她亲手作出的兵器将自己伤得这么重,他仍然不希望与之处于敌对。 一则不愿害伤。 二……他太了解她,如果慕容雪参与了东盛的行军计划,那么于他们炎赤来说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并不知道,但是那个丫头却总是会给他惊喜。 就好像在她的体内有用不完的资源,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她。 已经不知是敌是友了 如今已经不知是敌是友了,正面交锋……他没有把握。 手里的刀再次入得眼来,东方凌心头的寒意更甚。 能想出这样一把刀来,那女孩的心中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啊? 她今年才刚刚十一岁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女孩比他还要大上许多? 麻药的作用渐起,东方凌的眼皮开始沉了下来。 医官们处理伤口的动作在药物的作用下似乎轻了许多,再感觉不到剜骨般的疼痛。 睡前的最后一丝意识,东方凌好像看到了慕容雪的脸,还是那样的绝美又冰冷,只是为什么她的眼里满带着恨? 为什么她再看向他的时候,不再有那种依赖和信任? 终于沉沉睡去,薛瑞将将士都赶了出去,留下两名医官与其一起守在床榻旁。 人已睡了,但是那把刀还在他手中握着。 薛瑞试着去将其拿下,未果。 夏日的天总是很短,没多一会儿东方的天空就泛了白光。 薛瑞轻踱至帐外,看了看早起的将士,无奈地道: “各营都收拾收拾,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兵撤五十里,于甘阳城外驻扎!” …… 这几日连雨,东盛皇宫内的排水很不错,就算是大雨滂沱而下,地面上也并未见多少积水。 只是这雨下得慕容雪的心情莫名地烦躁,夜里屋檐的雨笪滴滴哒哒的声音很响,吵得她怎也睡不实成。 见她翻来覆去地折腾,同睡一榻的隐遥无奈坐起身来,轻推了推她,道: “阿珠,你这是怎么啦?” 看隐遥醒了,她便也坐起身,揉揉睡眼,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睡不着。” 太子哥哥监视你? “阿珠你是不是心中有事?”隐遥眨眨眼,再向窗外看去,忽然高兴地道:“哎你看!雨好像就要停了。” 她依言去看,果然见雨势已经收了不少,刚才还噼啪作响的雨笪眼下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终于要停了。”她轻抚胸口,“这雨下得我心烦。” “阿珠。”隐遥扳正了她的身子,“你这些日子一直就心神不宁的,昨天我说不让你冒雨去骑马,可你非要去,结果差一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事儿我都没告诉太子哥哥。” “不要告诉他!”她赶紧接口,可是又一转念,却又是无奈地耸肩轻哼,“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我每天在做什么,他自然心中有数。” “嗯?”隐遥眨眨眼,马上“哦”了一声,然后道:“你是说太子哥哥监视你?哦!我知道了!”女孩嘻笑着,又露出那两排白白的好看的牙齿——“太子哥哥喜欢你,所以他就总是想要知道你一天都在做什么,一定是这样的!” 慕容雪噗笑,伸手点点她的鼻尖,道: “小小孩子,都是打哪听来的这些。你看,我比你还小呢!你哥喜欢我干什么?” “你不小了!”隐遥很是正经地反驳她,“阿珠,你说你是十一岁,可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怎么总觉着你比我要大很多呢?你不但懂得多,说起话来有的时候竟然也跟我母妃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小孩子。” 她无奈轻叹,只道算她观察入微。 自己那颗已经有二十多岁的心,怎么也没办法装成一个十一岁的女孩。 夜访隐逸 “今儿个初几了?”忽然问向隐遥,“七月初几?” 隐遥想了想,伸出手比了下,道: “七月初五。” 她自在心里算去,而后眼一亮,竟一下子就跳下床榻来作势就要去穿衣物。 “哎你干什么呀?”隐遥急了,想拉一把,却没抓住。 “我去看看你哥。” “看我哥?”隐遥有点儿迷糊,“这大晚上的……阿,阿珠,你……” “小小孩子哪那么些鬼心思?”听她这磕磕巴巴的言语和不太自然的眼神儿,慕容雪就知道,她想歪了。“我找他是有正事儿,关于带兵打仗的,你不懂。好好睡吧!别管我!” “哦。”听她这样说,女孩只好点点头,不再去问。 她知道慕容雪给隐逸提了不少关于打仗的好点子,虽然不明白她那些点子都是从哪里来的,但却是对慕容雪又生出了几许崇拜。 “拿上油伞吧!”刚躺下身又忍不住出言提醒,“虽然下得小了,可还是能淋湿衣裳的!” 慕容雪没应声,只是走到外间拉开房门,然后指着外头道: “遥儿你看!雨停了!” ……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去找隐逸是不是合适。 时值二更,很有可能隐逸已经睡下了。 只是她前往书房的脚步未停,甚至有些急促。 但很奇怪,明明离得并不算远的两座宫院,今日走起来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怎么也不到。 她知是自己心中急躁,但很多次想要将这种莫名的心绪压制回去,却均无果。 这种感觉由何而来,她不知,只是刚才算算日子,那被派往刺杀东方寒的哨鹰队应该可以回来了。 常欢阻拦 一想到这,她竟是一刻也不能多等,就在这样刚下过雨的夜里突发奇想地要去往隐逸的书房。 事情是成是败,她总该问问清楚。 闯进宫院之后,果见那房间的烛火还在燃着,慕容雪心头一喜,急匆匆地就往前奔去。 守在外头的人依然是常欢,见她突然闯了来,常欢眉头微微皱起,有一丝不耐烦,又有那么点儿心虚。 这样的表情虽只是一瞬,但若放在平时,定逃不过慕容雪的眼睛。 只是眼下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那间房里,对于门外的常欢,她甚至连看都没看。 直到对方调整好情绪,上前将人拦下时,她这才仰头向其看去,然后道: “我要见隐逸。” 常欢摇头, “现在不明白,姑娘等明儿天亮吧!” “为何?” 常欢指指屋里, “主子已经睡下了。” “他有卧寝不睡,要来睡书房?”她言语带怒,再往那屋里看去,道:“要点着烛火睡觉?隐逸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毛病?” 话闭,不经意地低下头带地面扫了一眼。 借着屋内的烛火,地面上几点斑驳的血迹赫然入目。 她突地往向退去,仅仅两步,却引来了心脏狠命地一阵抽搐。 怎么回事? 抬手按住心口,暗里问着自己。 为什么又是这种感觉? 这些日子总是会莫然奇妙地心痛,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痛,痛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如今这种感觉又一次来袭,很突然,寻不出究竟。 “让开!”终于平复心绪,却是立即开口冲向常欢,“让开,让我见隐逸。” 常欢站到门口,摇摇头: “不让!” 一条手臂也定是废了 “……隐逸——”突然一声大叫,也不管是不是三更半夜,也不管这一嗓子喊出去有多少人能听得到,她只是带了些不知名的愤怒在喊着——“隐逸!出来见我!” 没想到她会这样闹,常欢气得直跺脚,却也拿她没办法。 不多时,但听得书房里头有隐逸的声音扬起,却是在斥责常欢—— “阿珠来了为什么不让进?常欢,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说话的同时,慕容雪已经上前将常欢推开,而再亲自动手打开房门,几乎是用闯的进了隐逸的书房。 她这股子怒气让隐逸有些许的心虚,因为她似乎是没有理由发怒,除非她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又不像,慕容雪不是那般遇事只会歇斯底里的人,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什么,怕是会直接的、悄悄的……来取他的脑袋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去。 他总是希望那样的事一辈子都不要发生的,如果真能瞒她一生,他实在是愿意负出任何代价。 慕容雪进来时,看到的是两个人。 一个隐逸,还有一名伤者。 那伤者全身滴血,再加上被雨淋湿,已经上屋子的地面汪了一片血水。 见慕容雪进来,那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俯了俯身,算是见礼。 她认出那是哨鹰队的人,正是隐逸派走的三个人之一。 如今这般模样只身回来,结果可想而知。 “失败了?”没理,隐逸,直接跟那人问去。 那人点了点头,可是又马上摇了摇,然后道: “回姑娘,也,也不算是失败。虽然没要了炎赤主帅的性命,但是属下那一刀刺中了他的左肩,怕是一条手臂也定是废了。” —————————————————— 跟大家推荐妮好看的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完结】——传说,宇文灵舞是神医,神到一碗汤药在五步远的地方端过,她便能闻出药材几味、各叫何名。但是,她不治外伤,因为——她晕血!本想行医济世平淡一生,怎奈却遇到了他。于是,步入宫廷、卷入谋略……后宫、争斗、妃子、皇后。灵舞感叹,她只想行医,不想宫斗,行不行? … 心痛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慕容雪按住心口的手一直也没放下来,此刻却要更加用力地压去。 只觉得这心不但疼,而且就像快要爆炸一样,呼之欲出。 看出她的不对劲,隐逸急忙绕出桌案下来将人扶住,然后弯下身,轻声问道: “怎么啦?” 她摆摆手, “没事。” “什么没事。”他怒斥,“脸白的跟纸一样,怎么突然就这样?” 她被扶着坐进椅子,再喝了一口隐逸递上来的茶,那种疼痛这才渐渐地缓解。 “可能是这阵子休息不好,没什么的。”她只能这样回答,对于自己这种状况,实在是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先下去吧!让常欢传太医来看看伤口。”隐逸一扭头,冲着那伤者开口。 见人离开,慕容雪皱眉思绪了半晌,再冲隐逸道: “炎赤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隐逸点头, “退兵数十里,目前无再战计划。” “刀呢?”她转了话题,忽然问起,“那把刀呢?” “丢了。” 慕容雪微愣,眨眨眼,呢喃出声: “丢了?丢在了炎赤……”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不停地想着:如果被东方凌看到,他会怎么想她? “要不要去休息?”见她身体实在有些不大正常,隐逸担心地道:“请个太医来看看吧!你这样子可不行。” 慕容雪摇头, “没事,我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真没事?”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准备叫常欢去传太医来,却见慕容雪已经站起身,自顾地朝门外走去。 好像还真的没什么事,隐逸了两步,再偏头看看她,只见得慕容雪现在确是已经好了许多,气脉也顺畅了,一直按在心口的手也放了下来。 跟踪与反跟踪 只是不大爱理人,就自顾着往门外走去,不管他怎么问,她都只是说自己困了,想要去睡一下。 眼瞅着那瘦小的身影带着一抹孤寂渐渐走远,隐逸突然的就开始心慌。 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在眼前挥了又挥,却怎也赶不去突然袭来的慌乱。 怎么感觉慕容雪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明明就在身边,可是怎么就觉得那个丫头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常欢!常欢!”突然开始一阵急呼。 就站在不远的常欢赶紧上前,但听得隐逸道: “去,跟着她。” 常欢明白隐逸的意思,说实在的,他实在也觉得自家主子这一招棋走的有点儿冒险。 信的事就已经够让人提心吊胆的了,如今竟又瞒了这么……这么残忍又严重的一件,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慕容雪全都知晓,那么东盛会为此负出怎样的代价。 常欢依言而去,出了院子这才发现,明明跟他是脚前脚后的女孩却在一转眼的工夫就无影无踪。 他挠头,却并没太过在意。 于慕容雪身上发生的不正常的事太多了,似乎也不差这一件。 反正是在皇宫里,依着这几个月对她的监视,这丫头无外乎也就去两个地方。 一处是夕颜宫,另一处,则是马场。 常欢思量着,觉得慕容雪这时候应该是去马场的可能更大一些。 离开的时候明显觉出她心中有事,带着心事回宫睡觉,好像不是她的风格。 无奈地摇了摇头,再警惕地看看四周,便自顾朝着马场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起了这番思量时,正有一个女孩盘膝坐于屋顶,眯着闪烁精光眼向他望来。 慕容雪觉出异常 就在刚才那个哨鹰队的人出了屋子的一瞬间,她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隐逸有事在瞒着她! 瞒的是什么事她并不知道,只是这种隐约被人欺骗的感觉实在不好。 这心念一起,竟是怎也收之不住。 那种想要探究的念头强势而起,怂恿着她寻明究竟。 本是想要一路跟上那受伤的刺客可是刚出了院子便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轻轻响来,她脚步顿了顿,便一扭身,借着一棵大树攀上了房檐。 几乎是没什么意外地看到常欢,她知常欢这半年多来一直都在监视她,也知道定然是隐逸的主意。 开始时她还以为是隐逸怕她离开,可是越到后来,奇怪的感觉就越甚。 渐渐地她开始觉得,那不仅仅是为了不让她离开而已,隐逸好像有很多秘密,而常欢的监视就是为了防止这些秘密被她知晓。 她本对那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没兴趣,不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 她留在东盛只不过为了躲避一时的祸事,就算东方凌说他身边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没少,但她终有一天是会离开的。 五年契约,总不能说散就散。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渐渐地开始觉得隐逸的秘密似乎与她有着很紧密的关系。 这时的常欢已经往马场的方向走去,慕容雪悄悄摸下屋顶,灵巧地跟在其后。 就这样一路尾随着常欢去往马场转了一圈,前者见马场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便站在原处想了想,而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慕容雪跟了一阵就辨得出,那个方向是通往哨鹰队住所的。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去往哨鹰队 心脏开始“砰砰”疾跳,她有一种感觉,只要跟着常欢进去,就能够听到自己想要寻找的秘密。 停住脚步,努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待自己的心绪平复如常,这才又提脚跟上。 哨鹰队所在的宫院很小,地处也极偏,像是他们的主人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有这一处所在,就连宫院门口的匾额都被摘了去。 走在前头的常欢今晚总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悄悄跟着自己,但是几次回头,却又什么都未曾发现。 七拐八拐地进了院子,慕容雪小心地跟着,直到看见常欢进了最里边的一间屋子,这才猫着腰跟上,在一处窗沿底下蹲下身来。 这哨鹰队的宫院有些荒凉,甚至院子里连守卫都没有,隐隐能听得到其它屋子里有熟睡的鼾声。 她屏气凝神,四下打量一番,待确定院子里确实再无他人时,这才安心地悄然起身,将耳朵凑近窗缝儿。 常欢与屋子里面的人看来是极熟的,脚步声刚止住,便听得他道: “老苏,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那被叫做老苏的人“哟”了一声,慕容雪马上听出,他就是那个一身是血从隐逸书房里离开的那一位。 “欢子,你怎么来了!”那人年纪比常欢能大上十岁出头,一声欢子,听得出二人关系甚好。 “你伤成这样,我怎么也得来看看你。刚才在主子那里也不好说话,老苏,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那人长叹一声,而后就是一阵悉悉落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人要起身。 果然,常欢的声音马上又起—— “哎!老苏!你这是要干什么?” 真相 “欢子啊!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临行前交待的那几句话,老哥这条命就没了!” 常欢一怔,继而道: “怎么样?管用?” 老苏点头,却又带了哀伤地道: “只可惜,我跑了出来,另外两个兄弟却交待在那儿了!” 常欢一挥手, “哎!男子汉大丈夫,头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咱们给主子做事的,早该有这种心里准备才是。” “嗯。”老苏顿了顿,又道:“那位阿珠姑娘到底是谁啊?这么灵?就连炎赤的主帅听了都会有那么大的反映?” 一句话,说得窗外的慕容雪遍体生寒。 听起来像是常欢教了这老苏一些话,而老苏又将这些话说给了炎赤的主帅听。 那些话有关于她,又成功地保住了老苏的性命…… 慕容雪从不认为东方寒听了有关自己的消息之后会有放人的打算,自己对于东方寒来说还造不成那样大的影响。 除非…… 一阵恐怖的感觉袭上心来,渐渐涌入脑海。 除非……炎赤的主帅是…… “那是自然。我与主子在炎赤皇宫里住了那么久,怎么能不知道阿珠姑娘与二皇子东方凌之间的关系。说是主仆,可那东方凌对阿珠姑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扒着墙壁的手下意识地越扣越紧,直到关节泛白,直到指甲已经陷到砖土里…… 慕容雪这一辈子包括上一辈子从来都没受到过这般打击, 不,不是打击,是恐惧。 是的,她害怕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如果炎赤的主帅跟本就不是东方寒而是东方凌,那么她…… 屋子里的声音又在继续—— 她都知道了 “老苏,这件事千万不可以说出去,除了你、我和王爷之外,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阿珠姑娘一旦问起,千万要记得告诉她炎赤的主帅是东方寒。对于凌王的名字千万不可以提起,知道吗?” 老苏狠狠地点头, “欢子你放心,性命攸关的事,我怎么能含糊。” 咚! 好像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慕容雪知道,那是她的心狠狠地被摔到了地上。 以手抵住心口,那种痛又再度袭来。 如今她终于明白缘何近日里这心口总是莫名地痛,原来那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她做了什么啊? 她居然亲手将一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军刀送到古代,再由一个刽子手提着它去……去杀东方凌! 女孩缓闭了眼,屋子里那两人的话正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出。 只是她再无心去听,脑子里有的只是两个选择。 一是逃。 二是杀。 杀谁? 杀常欢!杀老苏!也……杀隐逸。 此时的慕容雪真的很想像从前的同伴卫莱那样破口大骂,骂隐逸是个狼崽子,骂他是个伪君子,骂他是王八蛋,骂他不是男人! 她为救他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而他呢?却是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炎赤带兵的主帅原来是东方凌…… 该死!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能够把东盛逼迫到如此地步,东方寒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忽听得屋子里脚步声起,是有人正欲走出。 已将下唇咬得湛出血迹的女孩猛一抽身,人腾空而起,窜上屋檐。 出到院来的常欢左右看看,很是诧异地思量了半晌,而后摇头离开。 冷静!一定要先冷静! 屋顶上的女孩盯盯地看着那个渐远的背景,双手握拳,指甲都已陷到了肉里。 天知道她要用尽多大的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马上飞身下去将那人至于死地! 天知道她要用尽多大的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放一把火将这东盛的皇宫全部烧成灰烬。 她这两辈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但是唯一让她悔到骨子里的,就是救下隐逸。 慕容雪都气哆嗦了,有一枚银针被她夹在指缝,刚才只要她一挥手,常欢便可以当场毙命。 然,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考虑长远。 是的,当务之急是赶紧从这东盛的皇宫里头溜出去,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先见到东方凌。 到时候是请罪也好是被打被骂也罢,她总得对那个人有所交待。 她总得告诉他,自己要杀的是东方寒,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被东盛全宫上下的人集体隐瞒。 终于,常欢走远。 终于,她的气息略微平顺。 女孩自屋顶飘身而下,一刻也没停留,直奔夕颜宫而去。 她看得出,常欢应该是奉了隐逸的命令出来监视她的。 他以为她会去马场,但是没找到人,再中途去看老苏,这才耽误了工夫。 如今一定是又往夕颜宫而去,她暗里冷哼,选了一条小路赶在他到之前回到屋里。 见她回来,隐逸揉揉眼睛半起了身,道: “阿珠,你回来啦!” 一声阿珠,叫得慕容雪从心底窜起了一股子反感。 她不晓得隐遥是不是参与了欺瞒她的计划,但她是隐逸的妹妹,单从一这点儿,就足够让她讨厌。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不过她需要忍耐,慕容雪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眼下必须要忍耐。 于是笑笑,走到床榻前,小声道: “嗯,快睡吧!” 隐遥点点头,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她便听到窗子外头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唇角泛起冷笑,故意翻了个身,然后含糊地说了句: “今天夜里好闷啊!真热。” 隐遥闭着眼嗯了一声,不多时窗外的人便满意而去。 听得人离开,她再假装不下去,猛地坐起,单手一抬,并拢两指就往隐遥的身上拍了两下。 小姑娘两处穴道被封,镇痛之下慌张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冰冷、又像是带着极度恨意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熟悉的阿珠。 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试了几次,却连嘴巴都没有办法动上一下。 隐遥开始害怕了,慕容雪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只是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姐妹,为什么只眨眼的工夫就变了模样?为什么她竟觉得……阿珠会杀了她! 隐遥的诧异全被慕容雪看在眼里,只可惜,她本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今因着隐逸的关系,她对这整座东盛皇宫都充满了恨,当然也包括隐遥。 利落地起身,自柜子里迅速收了两件衣物,又将两锭银元宝塞入包袱。 而后便开始去翻隐遥的柜子。 她记得这丫头有一块牌腰,是她以前为了偷溜出宫去玩时,从隐逸那里磨来的。 没多一会儿那腰牌就被其拿在手中,再捏了一把腰间的锦袋。 那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还在,倒是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犯错就要付出代价 自做了个深吸呼,只道终于要将这东西拿给东方凌了,可是心中却一如打翻了五味杂瓶一般,酸甜苦辣尽在其中。 一扭头,冷冷地往床榻上的隐遥扫去。 女孩正张着含泪的眼向她望来。 她缓闭双目,有那么一瞬的不忍,可是再张开眼时,却又复了她那习惯性的、冷如毒蝎的表情。 “多亏你有这腰牌!”自扬了扬手中之物,“要不然我想要出宫出城还真不是易事。” 隐遥眼中的泪串串地落,她想了想,便走上前,伸手去将那泪拭去。 这样做时,隐遥现出了极度的恐慌,就好像她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一把刀子。 看出她的恐惧,慕容雪冷冷一笑,轻启双唇,道—— “你笑起来很想一个人,但也只是像而已。我应该杀了你,再杀了这皇宫中所有的人。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本姑娘没空跟你们胡扯。告诉你的太子哥哥,这辈子他注定要为他所犯下的错误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么的狠,那么的阴冷,仿佛来自地狱,让人听了通体生寒。 她说完这话再不多留,一闪身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出了夕颜宫,先奔了马场。 打晕了守卫之后将那匹已经被自己驯服的白马牵了出来,抬手顺了顺马鬃,自语道: “跟我流浪去吧!这种恶心的地方咱们不呆,我带你去找我的主人!” 那马竟似能听得懂她的话一样,紧着往她身边蹭了蹭,而后俯下身上等她骑上。 慕容雪摇摇头,拉了一把缰绳将马拽起,自牵着它往宫门处走去! 出宫 “现在我要牵着你走,记着,出了宫门之后你要争点儿气,拿出最快的速度来带着我跑。” 到了宫门口,隐遥的腰牌果然有用,守卫虽然对她深夜出宫有些不解,但在其告诉他们是太子密令时,守卫也就乖乖放行。 出了宫门的那一刻慕容雪突然就明白,想来隐逸一定是经常有这样的举动。 深夜出宫,行得自然不是好事。 “驾!”一声娇喝,甩手扬鞭,一人一马很快便隐于茫茫夜色。 …… 慕容雪行事一向从容冷静,从来也没有如此急迫过。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骑在马背上的身子正在微微地颤抖。 隐逸书房里的那张地图被她自脑中翻出,然后以东盛的皇帝为出发点,依着沿线依次推去,很快便搜索到了炎赤大军的所在。 虽说已经兵退五十里,但总归还是在那最后落脚处的周围。 野外寻路对于特工人员来再说简单不过,她一路打马向北,虽说还是止不住全身哆嗦,但是心里却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她知道,东方凌就在前方,只要她不停,只要她一直向北,终有一天可以找得到他。 …… 慕容雪的失踪是第二日清晨被发现的。 有小丫头进屋来送清水,但见得隐遥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停地流泪,便走过去寻问。 可是怎么问她也不说话,再推推人,这才发现隐遥整个儿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丫头急了,匆匆去找隐逸宣太医。 太医跟隐逸是一齐进到夕颜宫的,可是当隐逸看到自家妹子这样子时,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下意识地呢喃出口—— “完了!完了!” 如果找回来,那不是要命么 常欢上前去给隐遥解开了穴道,女孩一见自己能动了,第一时间跳下床榻,直奔着隐逸就扑了过去。 一边摇晃着他的身子一边哭叫道: “哥!你跟阿珠到底怎么了?你把人家怎么了?为什么她那样恨你?哥你说啊!说话啊!” 椅子上的人呆愣了许久,终于在隐遥的摇晃中回过神来,却是反问道: “阿珠……她人呢?” “走了!”隐遥一踩脚,“人早就走了,昨天半夜就走……” “常欢!”突然一声大喝,随即站起,“派人去追,把哨鹰队全都派出去!不管动用多少人,都要把她给我追回来!” 常欢张了张嘴,无声,却也没动。 “我说话你没听见么?”隐逸大怒,“还愣着干什么?” 常欢一下子跪到他面前,苦求道: “主子,奴才求求您,别找了!她走了就走了吧!那女孩儿在咱们宫中,总是让人放心不下,谁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今她一定是全都知道了,再找她回来,那不是……那不是要命嘛!” “混帐东西!”隐逸的怒升至极点,也不知道是被常欢这几句话说的还是被慕容雪的离开气的,只见其抬起一脚,狠狠地朝着常欢的胸口就踹了去。 常欢被他踢出去好远,咳了几声,又赶紧跪爬了回来。 这时的隐逸却已经行至门口,一只脚踏出屋外。 “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哥!”隐遥猛地一声叫起,人也跟着追了上去,死抓着隐逸的手臂急声道: “哥你不能去!阿珠疯了,她真的已经疯了!你去她会杀了你的!她说你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哥!你真的不能去,你不知道阿珠说话的时候有多吓人,遥儿真怕她当时会一把掐死我……呜……” 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呀 女孩边说着边又止不住痛哭起来,为心里的紧张,也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实在很喜欢的朋友。 “主子!”常欢也上得前来,“主子您不能去,奴才这就派哨鹰队的人去追,这就去!” 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离开,隐遥看了看常欢离去的背影,再瞅了瞅正全身颤抖着一脸怒容的隐逸。不由得道: “哥,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阿珠的事?不然她不会这样恨你,不会连带着把我和东盛一起来恨。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呀?” …… 又下雨了,就在慕容雪跑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候,瓢泼大雨又自天而降。 此时正值一片林里,东盛夏天的树林枝繁叶茂,虽说正被大雨摧残,但仍是在这样的夜晚散出了阵阵草木特有的清香。 慕容雪闻到了,但却并没有感觉多么美好。 一来她正被浇得全身尽透,二来,东盛的任何美景于她来说都已成浮云一片。 是隐逸亲手用龌龊将其全部毁掉,再没可能修补。 见她下马,那一直未停止过奔跑的马儿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慕容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满带歉意地看向那白马。 她知道它累,她又何尝不累呢? 她不但累,而且还饿。 为了能快一点见到东方凌,为了不至于被东盛的追兵追上,她不得不没日没夜的逃。 人受得了,马儿却不行了。 大雨模糊了视线,也阻碍了她前进的脚步。 索性就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是否积满了雨水和淤泥,就这样依着马坐至林中。 头底有轰隆的雷声响起,她尽量让自己和马都离树木远一些,以免得被雷击中。 她哭了 此时的慕容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全身湿透不说,还全都是混。 一身白衣早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也散了,贴着脸颊不停地滴水。 雨势越来越大,渐渐地,就连呼吸都会被吸进水来。 她张开嘴,尽量的不用鼻子去吸气。 坚难的环境对于慕容雪来说不算什么,比这更大的苦她都受过太多,一场大雨又能把人怎样? 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在面对困苦的时候是这般的急切,从来没有任何一种时候她的心是这样慌乱的。 脸上的液体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但是她知道,她哭了。 而且哭得悲痛欲绝。 身边的马儿似乎意识到主人的情绪不对劲,扭过头来去蹭她的腿。 慕容雪再忍不住,转身俯于马背,终于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心里压抑了多少苦。 当你亲手将一把刀子捅向你最在乎的那个人时,你所承受的痛,不会比伤者更少。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在乎东方凌,而且是那样强烈的在乎他。 虽然她与他之间只不过一个五年契约而已! 虽然他曾经将杀死裕嫔那样残忍的事情交给她做为开门红! 虽然…… 似乎再找不出东方凌的不是了。 相反的,于她脑中盘旋的,却是东方凌的越来越好。 他曾在她杀了人之后对她说: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让你做吧! 他曾在她被人浸了春药之后彻夜不眠地照料…… 不由得唇角扬了笑,他与她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吧! 虽然他当她是个小孩,虽然他们之间说起来根本也没有发生什么。 不知道你的一条手臂抵不抵得过东… 但回忆总是美好的。 隐逸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可惜,他选错了方式。 有句话隐逸说的没错,他与她的相遇……他才是最初的那一个。 但是最初并不代表最好。 他们之间一步一步走至如今,似乎再也没有交集的理由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最初的意愿跟现实相违背的时候,就要放弃一些不可为的事情。 …… 就这样在雨中坐了一夜,大雨在天际泛起白光的一刻收了势来, 慕容雪揉了揉酸楚的鼻子,站起身将马拉起,拍了拍它的背,无奈地道: “还得跟着我跑啊!一天见不到他,我们就一天都不安全。我很惦念他的手臂,所以……辛苦你了!” 马是听不懂人语的,但却能够感受得到主人情绪的波动。 白马也真争气,淋了一夜,却依然无怨无悔地驮上慕容雪继续往北没命地奔跑开来。 那逃回来的哨鹰队员老苏有一句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 那人说:属下的一刀刺中了他的左肩,一条手臂肯定是废了! 马背上的女孩狠狠咬牙,同时一句自问轻吐出口—— “隐逸,不知道你的一条手臂抵不抵得过东方凌的伤!” …… 常欢亲自带着七名哨鹰队员出城追赶慕容雪。 他知道慕容雪出了城一定是直接往北去投奔东方凌,于是也带着一众人等沿着战事地图一路推进。 可惜,他们追的紧,慕容雪跑的也快。 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沿着荒郊没有散尽的马蹄印记有目标地追赶,可是那一场大雨下来,不但阻碍了双方的前进速度,也成功地将那唯一的痕迹给冲刷得干干净净。 —————————————————— 咳咳,有没有玩新浪微博的呀?有玩的可以去那里关注妮妮,名字就叫“杨佳妮”。嘿嘿! 不要生擒,要她死! 大雨过后,哨鹰队一名领头的要继续追赶,却被常欢抬手拦住。 那人不解,但听得常欢道—— “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她只身一人,若是成心想躲,咱们找也找不着。那丫头不同于常人,不可小视。” “那您的意思是……不追了?” “追!当然得追!”常欢神色一正,再道:“不过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追,我知道一条近路,咱先绕到甘阳去等她!炎赤的驻军就在甘阳城外五十里处,她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一伙人商议妥当,随即在常欢的带领下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而去。 行出数里,有人追上跑在最前头的常欢,压低了声音道: “那姑娘的身手极好?” 常欢点头: “是。” “殿下说要生擒,会不会有问题?” 听者微愣,着实在心里思量了许久。 对于生擒慕容雪,他实在是不太确定的。 那个女孩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的滑,想要将她捉住,那得费多大的工夫。 “生擒不了,那就……杀了!” 问话的人有些犹豫, “可是主子……” “主子那里自有我去顶着,你们只管听命行事就好。” 这一趟他是下定了决心,就算能够生擒,他也不能再让慕容雪活着去见隐逸。 长得好看女人本来就麻烦,最主要的是隐逸还喜欢她,那就更麻烦。 常欢没有忘了在他们被东方寒的人追杀时慕容雪救了他的性命,但是那跟一个国家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些。 隐逸是要继承东盛皇位的,他一直都认为护好了隐逸就是护好了东盛。 只要有不利于隐逸的因素存在于他的周围,他常欢就一定要连根拔去。 到了甘阳城 终于到了甘阳! 走进城门的那一刻,慕容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卸去了一半。 疲惫地牵着马走在大街上,偶闻到肉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至少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不由得摇摇头,回头拍了拍马儿,自语道: “你倒是好,一路上可以吃吃草。真是的,饿死我了。” 边说着边走向路边包子铺,自怀里摸了铜钱出来往上一递,道: “给我两个包子。” 买包子是其次,就算她现在真的很饿,但是与正经事比起来,就不是特别重要了。 “小哥!”冲着卖包子的少年甜甜一笑,道:“这里前阵子是不是在打仗啊?听说炎赤的人打到甘阳来了,可是城里百姓倒还挺安逸,那炎赤的人呢?” 少年的两个包子刚递去给她,听得她这么一问,下得赶紧缩回手,连连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 她眨眨眼,不解地道: “我只是跟你聊些闲话,你怎么这样害怕?你在怕什么?” 那少年一跺脚,瞅瞅左右,压低了声音道: “小姑娘,你买包子就买包子,不要害我好不好?这妄议战事可是杀头的大罪,谁敢跟你说啊!” 慕容雪有些愣,实在不明白议议战事有什么可杀头的。 见他不说,她也不强求,拿了包子边吃边走,再寻了些别的机会去问旁人。 可是这甘阳城里的人几乎都与那卖包子的小二一个反映,不是摇头就是干脆跑开,谁也不提东盛与炎赤的那一场战事。 她无奈,只得继续向前,想着寻一间客栈住下。 诡异的客栈 问到现在她也明白了,看来一定是官府下了相关的号令,告诉百姓不可以私下商谈战事。 这感觉就跟那些有的没的文字狱一样,限制人的话语权、限制人的传播权。 “哟!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要不要住店?咱们这店很干静的,包您满意!” 正走着,自有小二上来拉客。 她扭头看去,果见路旁正立着一间名为“客来悦”的三层客栈。 往里探了探,虽只见得大堂,但也确实如那小二所说,算是干净整洁。 “姑娘!咱这客来悦是甘阳城最大最好的客栈了,女孩子家图清静整洁,我给您挑一间上房,你看如何?” 她点了点头,也懒得走。 小二拉客是正常,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将马递给那人,吩咐其好生喂养,而后便踱步而入,自有人上得前来将其往楼梯处引。 许是她太过敏感,这引领她进来的小二刚一到身前她便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只觉得那个的脚步有些飘,在旁人看来是为了迎客而一路小跑,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人是身上带了功夫,小跑的时候足尖先着了地,步履轻盈,不像是普通百姓。 起了这样的心思,她注意力便立时分散开来。 目光看似依然向前,但却总是会在众人的不经意间迅速向旁处忽闪。 只一下,便让她发现店掌柜在拨动算盘的同时瞄了自己一眼,而后又向自己身边跟着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同时,有一桌正在吃饭的客人也一齐向她看来。不但目光到了,手中夹菜的动作也同时停止,更有一人以食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三下,看来是在传递迅息。 快意恩仇的机会 还有楼上的一个人,此时此刻正向自己身边的伙计眨眼,待她们上了楼去,那人便道: “上房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请!” 她冷笑,很想说你这上房准备的也太快了些,我人还没来呢,房间却备好了!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心里兴起,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看来她躲了一路,但行踪还是暴露了。 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反正要找东方凌,肯定就要来这甘阳城。 与其一路疾追,还不如先一步到达目的地守株待兔。 暗道一声聪明,而后不着声色地跟着店小二进了那间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上房。 “姑娘可还满意?”那小二一脸谄媚的笑,然后指了指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的。” “嗯。”她点了点头,再道:“那麻烦小二哥给我弄些吃的来吧!不用太麻烦,清淡点的、做起来快一点的就行。” “哎!姑娘放心,马上就来!” 小二答应着转身离开,房门关紧的那一刻,背靠着门的女孩自嘴角冷冷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很好!”她说:“很好!那些在东盛的皇宫里没有工夫算清的帐,今天正好一起算算。” 笑的同时,慕容雪的两排银牙几乎快要咬碎了。 那股恨意一直以来都无处发泄,感谢上天,给了她一个快意恩仇的机会。 如果杀戮可以泄恨,那么她今天不介意让这间客栈变成人间地狱! “姑娘!饭菜来了!” 不多时,外头敲门声起。 慕容雪放下刚换好的衣物,应声道: “端进来吧!” 这人好眼熟 小二推开房门,弯着腰一脸笑容地将饭菜放到桌上。 她斜眼朝来人看去,只一眼,便觉这人十分眼熟。 再看面相,却又实在是没有见过的人。 可是有的时候就是有一种叫做第六感的东西会悄然产生,就比如说现在,慕容雪就觉得这个送饭菜的小二实在应该是自己熟悉之人。 “都是些什么菜啊!”她没话找话,只为了引那小二再说几句话,再在这房里逗留一会儿。 见她发问,小二赶紧又弯了弯腰,道: “姑娘,一个溜豆腐,一个鸡蛋炒蒜苗,一个炸河鱼,一个梅子肉。还有一壶茶,给姑娘解解渴。” “嗯。”她走上前,接过小二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却又马上吐掉,然后大叫道:“这是什么破茶?这么难喝?为什么不上好茶?你们是怕本姑娘付不起钱么?” 这样说时,故意做出愤怒的样子,一扬手,将那一碗茶全都泼到了店小二的脸上。 那小二下意思地往后一退,很平常的一个举动,却让慕容雪心中一动。 虽只退了两步,但是那两步却退得很是讲究、有序。 她心里暗哼,再看那小二急忙抬起袖子遮住了脸就要去擦,心中更是有数。 那人擦了一气,然后放下袖下,头低得更甚,忙不迭地给她道歉: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可这真的是上好的茶叶啊!姑娘要是不喜欢,小的就再给您换一壶去。” “狡辩!” 啪! 猛地一个耳光拍了上去! “还敢顶嘴说是上好的茶叶!” 原来是常欢 “你——”那小二没想到她动手打人,一边捂着脸,一边强忍着就要爆发的情绪,你了半天,然后又弯下腰来,提了桌上那壶茶,道:“对不起,对不起!姑娘骂得对,小的这就给您换去。” 这回她没再拦,只是暗里握了下拳。 刚刚那一巴掌打过去,手上的感觉很是奇怪,厚厚的,还有些粘糊糊。 一瞬间,“人皮面具”四个字在脑中乍现。 慕容世家虽崇古武,但是对于人皮面具这一行当还真的不是很精通。 家族里也会易容,但却多半是通过化妆技巧来实现。 所以对于人皮面具,她也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机会真正面识。 不过刚刚打了这人一巴掌,她却可以很确定地知道那人是在脸上罩了一层人皮面具。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门口,正准备推门出去。 刚进来时他是正面向她,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已经兴起,但却又因为那张陌生的脸而又给生生逼了回去。 如今看他的背景,慕容雪突然就笑了。 但却无声。 她只是盯看着那个故意弯了腰的小二,两边唇边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她的冷笑向来湛人,这时候更是加倍地恐怖。 是的,她在笑,她在高兴。 因为那背影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大字——常欢! 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锦袋,两根针从里抽出,却是塞进嘴里,叼着把玩。 “很好!”房门关起时,她呢喃出口,“很好!看来今天,还真是一个好日子!” 另一壶茶水送来之后她没再为难,很快就放来人离去。 床底下有密道 待确定再没有人要进来时,慕容雪开始动用特工人员专业的搜查手段来对这间屋子时行彻底的检查。 屋子不大,很快就查出来只有床榻处有明显的异常。 其实说是明显,那也只是对她来讲。 若是常人想要发现,实在是不太容易。 轻轻将那床板向上抬了一下,果然,露的一小处缝隙里有风吹来。 她冷哼,便知这床底下定是密道。 再一用力,将整张床板都往上抬起,空空的密道口便展于眼前。 她自向底下瞅了瞅,约五六米的地方有个转弯,想来,人就是从那转弯处钻进来,然后再向上行凶。 伸手摸了摸壁沿,一个主意自心头打起。 放下床板,将一切归于原位,再看了一眼桌上的饭食,想了想,干脆坐下来吃个饱饱。 倒不是她胆子大,这饭菜里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一事她不是没有想过。 但若不是她刚才认出那送饭菜的小二是常欢,她定然不会放心来吃。 不过既然常欢来了,那这饭菜就一定是没有问题。 因为她们太熟,以常欢对她的了解,如果再想要用在饭菜里下毒这样的笨拙手段来行凶,那实在是侮辱了双方面的智商。 饭菜没事,茶水也没事。 慕容雪吃了个饱,然后自在地拉开房门,大摇大摆地就走了出去。 下到大堂时掌柜的明显一愣,而后主动打招呼: “姑娘这是要出去啊!” 她点点头: “第一次来甘阳,到街上随便逛逛。”想了想,又补了句:“看好我的屋子,别让不相干的人乱进。” “哎!好!姑娘放心。” 她笑了笑,自走出客栈。 偷油 慕容雪心里明白,越是说不让人进,就越会有人想要进去瞧个清楚。 当然,她的屋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想要去凑热闹,她当然不介意对方扑个空。 说是出来逛街,却也不是没有目的。 当然,这个目的得在甩掉身后两个尾随人之后再去进行。 想要甩掉跟踪者不是难事,她是反跟踪的行家,只绕了半条街,那两个跟着她的人就被甩得没了影子。 也没见慕容雪如何加快脚步,她看起来仍是很正常地走着,只不过左逛逛右看看,渐渐地,那两个人就不见了。 她耸耸肩,打了个鄙视的手势,而后瞅准了不远处的一间药店,加快步子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自药店出来,她袖口的口袋里多了一小包药粉。 再回到那客栈,却是从后院儿的一扇窗子偷偷地跳了进去。 那窗子直通后厨房,几个伙计正忙着切菜,大厨也在啪啪地翻着油锅。 不要误会,慕容雪并没有弄什么毒药,没想过用袖口里的那包东西在厨房做什么手脚。 她只是摸到油桶的旁边,再顺手提了个空酒坛,趁着大厨不注意舀了一坛子油就又悄然溜走。 这一趟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神不知鬼不觉,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到了手。 从那厨房又溜回房间的时候,慕容雪无奈苦笑。 她这一身本事是用来杀人的,却没想到如今只沦落到去厨房偷油。 回了房间之后,动作迅速地将床板再抬开,然后抱起那油坛子,顺着四壁缓缓倒了下去。 她的动作很轻,但却不慢,很快地那密道的四壁就都被烧满了油。 各有各的道儿 其实用酒更好,但是白酒的味道太大,钻进来的很容易就会发现这里面被人做了手脚。 一坛子油全都倒了进去,慕容雪这才又将床板合上,又很有兴致地铺了铺被褥,然后才又回到桌前,将袖口里的那一小包药粉拿了出来,然后和在水里喝了下去。 这一切都做完时,还没到晚饭时间。 见天色尚早,慕容雪干脆倒回床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一更天,她的生物钟很准,睁开眼时,刚好听到街上值更的人那一声敲响。 还不等人起身,但听得屋子外头有悉悉落落的响声。 她屏住气仔细听去,很明显来人功夫不浅,至少这样细微的声音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很难听到。 那声音在窗子底下停住,然后顿了半晌,像是在仔细倾听屋子里的声音。 她将呼吸调整均匀,与熟睡没有两样。 不多时,窗下探了半个头来,紧接着便是窗纸破裂的声音。 慕容雪的夜视能力很强,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漆黑的筒子从窗户的一角探了进来,而后便是滚滚浓烟。 她邪邪一笑,那烟雾中散着浓烈的蒙汗药味道,份量下得不轻。 但是她不怕,早知道蒙汗药是行这等贼事的必备道具,下午从药店里头弄来的那包粉末自然是为了自己保命而求。 此时这些烟于她来说,除了有些微的呛人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其它的影响。 这烟吹了片刻之后既停,窗子底下的人也悄悄溜走。 见他离去,慕容雪赶紧起身,却没逃,而是一腾身,盘起腿坐到了屋中间的桌子上。 好戏上演了 她在静静地等待,等着那床下密道里的好戏上演。 一只手从袖里摸出火石,一上一下地抛着,就像是一个下好了套夹的猎人在等待猎物一样,竟是那样的安逸,那样的胸有成竹。 不多时,下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就像是老鼠钻洞一样,沙沙地响。 桌上的人泛起了冷笑,身子直了直,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万分期待。 终于,响动加快,只听得“噗”地一声,好好的床板突然被利器被刺钻,从被褥的最上面一层现出了半个刀身。 她动都没动,只眼睁睁地看着在那一刀之后,又有无数利器一并刺上来,有刀有剑,个个儿锋锐无比。 只是谁都没有刺到异物,下面的人也生了疑惑,不知道是谁带头一下子掀开床板,慕容雪清楚地看到,包括常欢在内,一共六个人从床下探出了半个身位。 那几个人并没有看到慕容雪,也根本没有人想得到会有人坐在桌子上守株待兔。 但听得其中一人道: “糟糕!那丫头跑了!” 常欢气得一拍床沿,叫骂道: “该死!我就说那丫头狡猾得很,一定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被她看出来,先一步逃走了!” “那怎么办?追不追?” 正有人问着,忽听得另外一人又道: “哎?不对呀,刚才就闻着这床底下油腻腻的味道,欢子还说是厨房的烟熏的,可是你们摸摸这墙上,怎么全都是油?” 此话一出口,常欢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随即就要将身子往回缩。 只可惜,对手并没有给她逃命的机会。 只见慕容雪抬手一扬,“唰唰唰”,数枚银针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瞧着那六个人就飞了去。 比鬼还可怕的女孩 银针飞出,一根一根,准确无误地钉入了穴道。 几个人姿势各异地被定在当场,那常欢甚至还是一副缩脖端腔准备逃跑的样子。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惊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辨别暗器发出的方向。 终于屋子里的浓烟渐散,有正面冲着屋里的人惊讶地发现正有一个绝美的女孩儿盘膝坐在桌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几枚没有扔出去的银针。 因为刚刚睡醒,慕容雪的头发还是散着的,称着这没有烛光的黑夜、再配上她那一袭白裙,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虽然这个鬼艳美无比,但是那阴寒的目光却是比勾引的黑白无常还要可怕。 “哼哼!”她冷哼,继而轻启朱唇,忽地一下将手中的火石划开。 一道光亮自她面颊旁边闪现,带给那几个人的恐惧更甚。 常欢的朝向不对,只知道屋子里头有人,但却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样的状态。 但是慕容雪的那两声冷哼却让他彻底的死了心。 他早就知道事情一旦穿帮,带来的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只是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还是没能算计过她。 屋子里的光亮在不停的闪动,慕容雪甚至拿着那火石摇晃起手臂。 在她看来,那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演唱会上,歌迷们摇动着打火机为偶像加油。 只不过这样的光亮在那几名恶徒看来却像是催命的鬼火,每动一下都将他们心头的恐惧提高一分。 特工是玩儿心理战的行家,她知道怎么做能够更刺激对手的神经,她甚至可以无声地把人逼疯。 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死 但现在没有那个时间,她要做的事除了报仇,还要继续奔逃。 甘阳城里打听不到东方凌的下落,那她就只有继续向前,往图州的方向赶去。 再将目光投向那六人,扫视一番,终于在常欢的身上落定。 手里握着几枚银针,她实在很想冲上前去把这几枚银针都插进他的太阳穴里,然后看着他痛苦地死亡。 不过,现在不用,因为她有更好的想法至他们于死地。 这个想法从下午就开始在她的脑中形成,直到现在,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已经快要让她大笑出声了。 嗖! 一枚银针精准地飞了出去,插入常欢的脖颈。 被击中之人闷哼一声,而后竟能说出话来。 只是嗓音撕哑,那声音就算是他在拼命呐喊,也大不到哪儿去,充其量只够屋子里这几个人听得到罢了。 但是说话的权力得到释放,还是让常欢大喜。 正准备开口,却忽地又是一下镇痛,继而他发现自己的身子也能动了。 下意识地朝着发出光亮的地方转过身去,正面刚至,对方的银针又来。 下一刻,常欢又不能动了。 他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声,道: “姑娘使得一手好针法,在下佩服。” “常欢你也做得一出好卑鄙的戏,本姑娘也很佩服。” 她这样说的时候,上半身向前探去,披散的头发落至眼前,就好像是一只讨命的鬼。 常欢张了张口,顿了半晌,终还是道: “我早就跟主子说过,这个火玩不得。但他就是想要留住你,不惜任何代价。如今报应来了……雪姑娘,你动手吧!你救过我的命,可是我却害你,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泄恨,那我这一命丢得也算是值得。” 活活将人烧死 常欢这话说得带了必死的决心,但却没能驳得一丝的同情。 慕容雪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冷,那么的邪恶。 他的话还在继续——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解了对主子的恨,我常欢这辈子,也算值了!” “你——”女孩终于又有了反映,却是伸出一只手指向他,道:“你做梦!” 话毕,拿着火石的手猛地一扬。 手里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就在那六个人的无恨惊恐之中落于他们面前。 密道四壁被浇满了油,一遇了这火,呼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被封住穴道的人动也不能动,喊也喊不出声,就只能立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那燎原大火蔓延到自己的周身上下,甚至可以听得到发稍噼啪作响的声音,可以闻得到肌肤焦糊的味道。 巨大的疼痛已是难忍,偏偏在这时,慕容雪那一如鬼魅般的声音又再度扬起。 她说—— “你们记着,我慕容雪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爱好,但就是喜欢记仇。任何一个害过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算计我,我就要成为你们的噩梦。而且这梦一旦做了,就永远也到不了头。” 大火熊熊而燃,屋子里七个人,只有常欢在扯着嘶哑的嗓音在叫喊。 他们的身体逐渐发黑,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很快就被烧尽。 床榻、被褥、帐帘…… 渐渐地,半片屋子都融入滚滚火海。 慕容雪仍是挂着邪笑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这是一出多么好看的戏,她这两辈子都没有这样痛快过。 你的命还不够 她不是嗜杀之人,但却并不代表她不会杀人,更不代表她害怕杀人。 别说是烧死,就是让她亲手执行那惨绝人寰的千刀万剐,她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这就是蝎子,这就是国安局那个静谧无声,但却没有人胆敢忽视的毒蝎。 这边火势渐大,外头的伙计也发现了异常,开始大声地呼救。 火中六人已辩不得人型,一个一个倒下。 她起身时,见得一个已经认不出模样来的怪物还在一张一合地拼命想要从嘴里发出声音。 她知那是常欢,本想要跳出窗外一走了之的女孩停了下来,想了想,将身子凑近一些,继而开口,冲着那火人大声道: “记着!你的命还不够!别说是去抵东方凌的一条手臂,就是抵我那一封信,也是不值!我告诉你!东方凌的手若没事,我可以只卸下隐逸一臂来抵他的伤!他那条胳膊若是废了,我就要隐逸的命去给那断肢陪葬!” 她的话刚说完,常欢的身子也随着旁边一人同时倒入火海,瞬间化为了灰烬! 贼人已死,屋子里的火势已经再容不得她多作停留。 慕容雪一闪身,想都没想,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将冲来救火的小二踢出老远,而后自己飞身离开。 古时的建筑都是木制的,一间房着了火,很快便可以牵连到整间客栈。 这一场火不但惊动了店家,就连其它各房的房客也都抱着自己的衣物冲了出来。 大堂里要多乱有多乱,有男人的咒骂,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喊。 有常欢的同党企图抓住逃跑的慕容雪,但是混乱的局面给慕容雪的脱逃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他们甚至都没能跑得出客栈的正堂,外面的女孩儿就已经骑上马飞奔而去了。 连夜出逃 逃跑的路上她也没有忘记自己连夜出城也不是易事,但好在那客栈的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地便染了半边天去。 她奔至北城门时,刚好看到守城的将士在急切地朝那着火的方向张望。 女孩儿露出急色,冲上前去大叫道: “快!客来悦着火了,火势好大,烧了周围的好几家铺子!快去救火呀!” 那些将士一听她这话,也都慌了神。 其中一人一拍大腿,大声道: “哎呀!我家就在那边,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睡觉呢!” 慕容雪火上浇油,又道: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帮忙救火啊!客来悦边上的房子都给烧了,死了好多人呢!我是来搬救兵的,你们快点帮帮忙吧!” 将士们见她一个小孩子,再见那边确实有大火而生,便不疑有它,匆匆叫了人往那火场奔去。 见人跑远,马上的女孩儿耸耸肩,翻身下马,自顾地走上前将城门拉开,而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连夜出逃,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而比先前更快了许多。 常欢是死了,但她身边的危机却并没有解除。 头顶还有几次苍鹰在跟着也一路疾飞,那偶尔扬起的鹫鸣令其心烦。 慕容雪此刻只恨自己手中无弓无箭,若不然,定是将那几人讨人厌的老鹰射将下来。 奔跑途中她并没有忽略周遭的动静,有鹰在,多半就有哨鹰队的人一路跟着。 但是一路观察下来,却发现哨鹰队的人并没有出现在她的周围。 反倒是那几只鹰,时不时地就会有一只调转方向往回飞去。 四天四夜 她知那物定是与隐逸去通风报信,不过却也无所谓,自己快一点的话,四五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图州,身后的人就算是追,多半也追不上的。 只要到了炎赤的地介儿,东盛的人在气势上就会输了一截儿,自然不敢太过放肆。 她是这样想着,却也没忘了从隐逸那里听来东方凌是在甘阳城这边退兵五十里。 所以现在慕容雪的马是在跑,可却不是一直向前。只是从甘阳的北城门出发,行至五十里处便开始围城绕圈儿。 第一圈绕过,没人。 再将距离稍作调整,再绕,还是没人。 一直绕了三圈,连个兵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头顶天空上的苍鹰又开始叫了,她心里着急,眼瞅着天已大亮,便一咬牙,打了马直接向北。 到图州自然要先经临安,甘阳城离临安不算太远,但是这一跑却也跑了四天四夜。 她是一门心思的向着目标前进,路上渴了就喝口山泉河水,饿了就吃点儿自带的馒头充饥。 很多时候,这一吃一喝就是在马背上完成的,马步根本未停。 但是她这样子人受得了,马也坚持不住。 白马实在跑不动了,她就在附近的村子里将马换掉,再留些钱给那农家,让其好生照料着。 直到她换了第三匹马的时候,临安终于到了! 此时刚过了子时,临安城大门紧闭。 慕容雪将马停住,盯看着那大门起了犹豫。 这里虽然已经被炎赤占领,但终归不是炎赤本土,更算不是要城。 想要找到东方凌,必须得到前面不远处的图州去。 到达图州 如果能从这临安城里穿过,很快就能出了另外一道城门顺利前往图州。 如果是绕城而行,那么最起码也要多走一半以上的路,行程会耽误一整天。 可是想要进城就得等到明日一早,这么一耽搁,又是一夜的时间浪费了。 头顶的苍鹰依然在不遗余力地盘旋着,绕得她阵阵心烦。 自思量了一番,随即狠狠地一甩马鞭——绕城! 这是她的决定,与其傻傻地等,不如自己劳累一点儿,还能赶赶时间。 …… 绕过临安赶到图州时,正值初晨破晓。 很是惊讶自己的速度,或者准确地说是惊讶于这匹马的速度。 她居然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赶到了图州,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奇迹。 因为到得早,城门还没打开。 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百姓在焦急地等待,她凑到近前,却刚好听到一伙生意人在那小声儿地议论着什么。 仔细听去,却发现自己正是对方谈论的主角—— “你们说,宫里要抓的那个姑娘抓到了吗?” “哎!谁知道呢!八成儿是没消息,这不,昨儿出城的时候那皇榜还贴着呢!” “听说那皇榜是后来重新贴的,凌王殿下说了,那姑娘只可活抓,不可以伤到一根手指头!” “皇家的事儿就是乱套,一会儿要杀一会儿要留的。算了算了,咱还是别理这些,一会儿城门开了赶紧回家去!” 她心念一动,自有主意自心头打起,却还不是很能确定。 片刻之后,城门自里被缓缓拉开,守卫站于两旁,开始对往来百姓例行盘查。 快点儿来抓我吧! 慕容雪仰头向上,空中的苍鹰已经不在,但却无意间在身后的丛林里,发现了几个躲闪的身影。 她嗤笑,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终于在这一时间确定。 只见她整整衣衫,自马上翻身而下,一直挤到那盘查守卫的身边,再往一旁贴着的一张皇榜边上一靠,道: “哎!看看!像不像!” 守卫被她说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再看看眼前人,下意识地又是一愣。 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看到这么美的女孩,足以让这些守城的粗壮汉子将其惊为天人。 她扭头,看头树林里有三个人已经露出头来,正跺着脚作势要往前冲。 女孩一巴掌拍向最前面那个几乎要流出口水的兵将,娇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我呀!”再一回身撕下皇榜,凑到自己面前,道:“还没看清楚么?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慕容雪!抓我去见东方凌!快!” 她这一叫嚣,立即有人将其认出。 一个将士指着面前女孩道: “没错!宫里要找的人就是她!快把她抓起来!”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众将士。 于是人们一拥而上,将女孩儿绑了个结结实实。 慕容雪从来也没有这么老实过,从来也没有说面对要抓捕自己的人还这么高兴。 她几乎是笑着看他们把自己绑起来,然后在将士的推搡下还笑嘻嘻地提醒道: “快点去跟东方凌禀报,就说要找的人已经落网,快点啊!你们可以论功行赏的!” 一个将士鼻子都要气歪了,心道:没想到这丫头长得漂亮,脑子却不大好使。也不知道是不是逃命的时候摔坏了。 入牢 “吵什么吵!”另一人怒了,“凌王殿下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呼的?” “就是!想见凌王殿下,可没那么容易!先跟我们回牢里吧!等咱们头儿跟上面禀报完了,再看看殿下愿不愿意见你!没准儿是个假的,想要行刺殿下呢!” 她笑着点头, “也好!那就跟你们回牢里,正好我也困了。” 她说的是实话,连着四天四夜没睡,铁打的人这时候也受不住了。 要不是有信念支撑着,怕是她早就倒在半路,不管是不是荒郊野也要大睡一觉。 她的话似乎更验证了之前那人的想法,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女孩一定是摔坏了脑子。 见她被炎赤的兵将带走,那三个一路尾随而来的人气得全身都哆嗦。 他们追了四天四夜,好不容易人就在眼前了,却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招儿,居然自投罗网入了炎赤的大牢。 凭他们三人之力再想要将人弄出来是不可能的,几个商议一番,只得原路返回,再做打算。 慕容雪从来也没觉得过牢房居然也如此亲切,被将士推进牢里的时候,她几乎是扑着就趴向了里面的一个草堆围成的床榻。 将士吩咐守卫好生看管着,再瞅了瞅已经扑向草堆闭眼而睡的女孩,摇了摇头,默默走掉。 她这一觉睡得香,一直睡到午夜时分才又醒来。 不过还真不是她愿意醒的,只是本来守在她牢门前的两个狱监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匆匆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 “门怎么开了?你没锁么?” 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本就敏感的神经一下子又再度绷紧。 有人劫狱 思绪间,那两名守卫已经走远。 她起身站到自己的牢门口,侧耳听去,只闻得有呼呼的风声入耳,不多时,牢门口却脚步大乱,开始有人高呼—— “不好啦!有人劫牢房啦!快来……” 话还没等喊完,就听得“噗”地一声,紧接着就是有重体倒地的声音。 她知道是有人死了,随着那人倒地,牢房里的守卫也反映过来,呼啦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门口,开始真刀真枪地与贼人拼杀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劫牢的人是谁,但是慕容雪明白,这事儿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她来的。 正想着,牢房的守卫已经顶不住,开始步步后退。 那些黑夜蒙面人紧追直赶,一直将守卫们都逼回到牢内。 慕容雪不想出去,也不想这牢里出事。 不管来人是不是为了劫她的,她都不希望在自己坐牢期间出现任何差错。 不是说已经去禀报东方凌了么,好不容易她才来了这图州,总得见了他的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到了近前的黑衣人突然一刀劈开了牢门的锁,然后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 “姑娘,咱们是来救你的!” 她眼一瞪,冷笑出声—— “救我?”手腕一抖,灵巧地自那人手中争脱,再道:“谁要你们来救的?也不问问本姑娘想不想出去!” “哎呀姑娘!”那人一跺脚,“咱们是凌王殿下的人,是奉了凌王爷的命令来救你的!” “凌王?”慕容雪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由得大笑出声。“你们凌王还真是有雅兴啊!到自己国家的牢房里来扮贼劫人!这出戏唱的也太假了!” 救人的跟被救的打起来了 话一出口,狠狠地一掌往那人的腹腔拍去。 没想到她突然出手,那人被打得倒退数步,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见她动了手,看守牢房的守卫一时间有些傻了。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既然是来劫牢救人的,可是为什么被救之人却也跟他们打起来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见守卫呆愣,慕容雪生气了,“人家都欺负到你们头上了,还不快点动手把人赶出去,都看着我干什么?” 她一句话,又提醒了守卫门当前的形势,于是又一番打斗开始继续。 而她自己也加入战团,十指夹针,近身而战,将前来劫牢之人打得渐无招架之力。 见她实在难缠,黑衣人里又有人开口说话,冲着慕容雪急声道: “雪姑娘!你真的错怪咱们了!你关在这牢里不但见不着凌王殿下,还会被带到三皇子那里去!咱们真的是来救你的呀!” “闭上你的嘴!”一枚银针飞过去,那人听话地再无法开口。 可是他不说了,自然有人还在继续—— “雪姑娘!再打下去守卫会越来越多,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凌王伤得重,一直都在挂念着你,雪姑……” 话没说完,也步了之前那人的后尘。 渐渐地,黑衣人都被逼至门口,再往前推进一步,就可以成功地将其再送回大街上。 这时候那个牢里的守卫都已经傻了,一个个儿愣在原地干瞪眼。 救人的跟被救的打在一起,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看到。 不过慕容雪也不再跟他们计较,就凭那些人的身手,打过来也是送死,再不然就是给自己凭添麻烦。 —————————————————— 推荐大家看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叫《懒懒小妖妃:王爷,我要赖上你》,是已经完结的。妮妮偶尔翻到,那里的女主也叫雪雪,看了一遍,挺有意思。 是东方凌的声音 乖乖站在原地也好,等她解决了这些人,再回牢里去美美睡觉。 不过刚才那两人的话不是一点影响也没带给她的。 至少他们提到她在牢里会被带去见东方寒,这一点她还是上了心的。 不过东方凌的人不会这样白痴来夜里劫牢,他要想把她带走,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牢中提人。 再不做他想,女孩开始集中精力与面前贼人打斗。 可却在这时,一个极其意外也极其熟悉更极其让她震惊的声音传入耳来。 那声音道—— “雪!跟我走!” 是东方凌! 她下意识地停住手中动手,也不管是不是有刀剑划过衣服,就这么愣在当场,目光也顺着那声音的来源转望了去。 可惜她扭头还好,这一扭,却不知是哪一个人突然抬起手来,在她的后脖颈处狠狠地敲了一下。 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句话中的女孩只觉颈后一痛,随即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见她就要往地上倒去,那发出东方凌声音的黑衣人急步上前,手臂一伸,将人稳稳接住。 “唉!” 重重地一声长叹,继而将面上黑纱扯了下来,竟是隐逸。 “真不明白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你劫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找了天大的麻烦。” 自顾地摇摇头,将怀中女孩打横抱起。 隐逸明白,就算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错误,就算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根本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丫头从自己身边渐渐远离,为了留住她,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 今更新完毕,雪和凌明天见面,新的生活、熟悉的生活就要开始!哦耶! 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没有来,哪有回呢 一众人等匆匆而行,到了城门口是直接打死了守卫冲出去的。 很明显是事先有了准备,出了图州之后立即有马车等在那里。 隐逸抱着慕容雪坐上马上,赶车人直接将车赶进了山林。 终于在大通河前停住,隐逸下车,冲着其它人点点头,于是,一群人立即兵分两路。 有策了马往回返的,也有跟着隐逸一起上了船的。 直到船划离水岸,隐逸的心这才算是略微放下一些。 将慕容雪置于船舱内的软榻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这个既熟悉又带了些陌生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怔然。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如此近视于她,一直以来,他与她之间都是有些距离的。 哪怕是她就住在东盛的皇宫,哪怕他们天天相见,哪怕是她也会对他柔声细语般讲话。 但还是有一种无形的距离在他们之间阻隔着,摸不着,也搬不走。 他知道怕是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她的原谅,可就是想要试一试,如果这女孩儿的心不是冰做的,如果能把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有一天她能回心转意? 只是隐逸不懂,她的心从未曾在他身上停留过,何来一个“回”字呢? …… 慕容雪有了意识的时候,船身正随着波涛不停地晃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产生,还以为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国安局,长官正在对特工人员进行着太空晃摇训练。 可是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她便复了清醒。 开始想起自己本该是在牢房,然有人劫牢,然后她就听到了东方凌的声音,然后…… 除了仿人声,你还会仿字吧? 情况到这里好像就终止了,哦对,还有她被人从后击晕。 轻轻将眼睛张长一条细小的缝隙,视线还有些模糊,却仍可辨得前方的一片光亮中正有一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有水声隐隐入耳,她便知道,原来那晃动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是在船上。 再轻闭了眼,过了几秒钟复又张开时,视力已经恢复如常。 只见得船头站着的那人身材修长,着了一袭青衫,背着手半仰着头望向远方。 她只需一眼便认得出,那是隐逸。 心头那股憎恶的情绪又蠢蠢欲动,却被她暂时强行压住。 而后试着暗动关节,直待确定自己无事,这才邪邪地扬起一边唇角,也没起身,只是忽然幽幽地开口道: “你还有多少本事?” 只一声儿,站在前面那人身子突地一颤,下意识地就要转过身来,可是一只脚挪了半步,却又顿住。 继而一声轻叹,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面对她的勇气。 “我写给东方凌的信都没有音讯,唯一回给我的一封,还说了那些绝决的话。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模仿,不但会仿人声,还能仿字吧?真不知道你得是替我写了怎样的话,才能把东方凌气成那样儿!”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闲话家常,但却说得隐逸越来越冷。 慕容雪的声音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渗透力,很多时候听起来似很平淡,可是那些话却可以随着她心里那股隐藏着的情绪而直慑人心,让人或是恐惧,亦或是温暖。 “怎么不说话呢?”她忽然笑了起来,“东盛国的太子殿下,您的潇洒哪儿去了?” 慕容雪与隐逸的对战 话毕,再不等隐逸反映,突然单手抬起,猛地一甩,数道银光就奔他而去。 隐逸也不含糊,左躲右闪地,看似危险,却还是让他成功避过。 本来躺着的女孩腾地一下凭空而起,下一刻,就像是一只毒蝎一般,张着那一双像是来自地狱的眼睛向前直窜而来。 隐逸暗道不好,一边急急地向后退去,一边又得小心不要掉到河里。 大通河河面宽水流急,这一条暗礁险滩不少,真要摔下去实在麻烦。 但慕容雪不管那些,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袭击隐逸。 那名哨鹰队员说的话一直都被她记在心里,东方凌的一条手臂算是废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必然得要了隐逸的命。 这样想着的时候,动作从未曾停止过。 眼、喉、心口、腹腔、下体! 招招直逼要害。 隐逸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尽量地闪躲,不想要跟她过招。 可是渐渐发现,这样子只能让自己越来越被动,如果这丫头下手再狠一些,他怕是真有当场毙命的可能。 于是也跟着出手,准确地将她的攻势一一化开。 但在这同时却也发现,慕容雪的招式极为刁钻,针走偏锋,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一家武学门派。 有的时候她侧踢腿,看似无力,但是脚踢到近前时,带起来的那股力道却让人不由自由地向后倒去。 还有,他发现跟她打斗千万不可以被其近身。 这女孩的近身攻击实在是猛烈,他万万想不到这样瘦弱的女子竟会有这般致命的暴发力。 她的每一招每一针都透着死亡迅息,有好几次那针都是擦着他的脖颈而过,虽然他躲得快,没被针尖儿划到。但是那针带起来的冲力还是将其皮肤划开了数道不深的血口子。 她吐血了 隐逸的功夫实在不差,两人占了几十个回合,还是没有办法直接分出胜负。 有随行的哨鹰队员紧张地围在一旁,是隐逸示意他们不要上前,但是人们却都能看得出,他们的主子已经开始吃力了。 慕容雪实在是太过逼人,而且她所用的大部份招式他们都是连见都没见过,有那么几下隐隐逸躲得很是狼狈,全身上下的衣物也被她指缝间夹着的细银划破,看起来支离破碎的。 女孩冷笑,她知道隐逸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如果是在平地上,也许还能跟她打上一阵子。 可惜现在是船上,很多时候他连站都站不稳,还谈什么出手。 她却不同,国安局的太空晃摇训练就是要她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完美地够保持身体的平衡。 所以这船面的晃动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眼见着隐逸一个踉跄,她暗道机会来了。 猛地向前一纵身,指缝间的三枚银针直往他脖颈处插去。 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甚至已经有围观的将士上前来要向慕容雪动手。 只是她的动作太快,过来的两名大汉全都扑空,眼瞅着瞪大了双眼的隐逸就要被那针刺中咽喉,有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暗道完了。 可却不想就在这时,本是势在必得的女孩突然就把动作停住,整个儿人像是被点穴定身一样,直直地愣在那里。 人们正奇怪,却见得慕容雪突然头向前上方一仰,而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噗”地一下喷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她倒地,指缝间的银针也跟着脱落,就在隐逸的脚边半跪了身子,嘴角的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地打落在船板,看得人触目惊心。 被下了药 人们都傻了,谁也没想到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吐了血来。 隐逸下意识地也蹲下身去,伸手扶住面前的女孩儿,满面的心疼。 “阿珠!阿珠!” 他是真的心疼,哪怕这个女孩儿前一刻还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但他就是没办法不去心疼她。 那一口鲜血大半都吐在了他的身上,浓浓的血腥味道,闻得他整颗心都在痛。 “阿珠!”他将慕容雪拥在怀中,一声声地唤着。 终于,她的意识再度恢复,却是一睁眼直视着他,半晌,冷冷地道: “我晕迷的时候你给我吃了什么?卑鄙!” 这话说得隐逸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扭头,以目光狠狠地扫向那个送过水来的将士。 那人头一低,想了想,单膝跪地,道: “常欢曾说过这位姑娘很厉害,属下只是在水里放了些让她不能运内力的药!” “哼!”慕容雪冷哼。 这时候,船正值转弯。 河水再往前就是一处小瀑布,不高,却也有个七八米的样子。 船要调头向左行,避过这处险滩方可。 隐逸半起身,以袖擦了擦她嘴角的血。 轻言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无言,只是将目光投向河面,似在沉思。 少年轻叹,继而将人抱起,正欲往船舱行去。 却在这时,忽听得有将士一声高喊—— “殿下小心!” 而后整个儿身子就被人从旁拉了去,而怀里抱着的女孩也随着这突变被腾空甩出。 只一眼,他便瞧见原来在慕容雪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捏了几枚针去,正反夹于手心准备向他的后心处拍去。 掉下瀑布 隐逸惊出一身冷汗,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雪“砰”地一声摔于船板,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看看她。 可是身边将士怎也不肯让主子再去涉险,纷纷相拦—— “殿下不能去啊!” 那送过水的人又跟着开口: “怪不得常欢告诉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姑娘实在是……” “殿下!就是她把欢子他们活活烧死!就是她呀!” 这边众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却不想,船身在这个时候开始转弯。 正经了一个风浪,整个儿船都往一边倾斜过去。 众人急忙扶着桅杆和船舱边沿稳住身子,但是被摔到船板上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慕容雪却正随着船身的倾斜滑向水面。 一个大浪过来,隐逸刚挣脱了众人准备去将慕容雪救起,却在这时,女孩儿的身子再也停不住,随着船身的再一次摆动“扑通”一声摔入河里。 这还不算,她掉的地方刚好是那小瀑布的上游,几乎是在她入水的同时,水势就将那个瘦弱的身子直冲而下,眨眼间便掉到了瀑布底下。 “阿珠!”隐逸几乎疯了,一纵身就要往水里跳去。 可是身后的将士也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回宫之后主子把他们都杀了泄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隐逸也跟着跳下河去。 于是所有人都扑了上来,用力地稳住隐逸的身形,生生将他稳定在甲板上,任凭其声嘶力竭地喊,也近不得水面半步。 落水的那一刻,慕容雪是有感觉的。 但却没有力气游动。 她很想再做一次挣扎,好歹不至于就此丧命。 可是试着去动,却发现四肢根本没有办法使出一点力气,就连动动手指都只能是奢侈的幻想。 就这样死了吗? 就会这样死了吗? 她不甘。 有一个她拼了命去寻找的人都还没能再见一面,怎么就可以这样与世长辞。 或者…… 或者她的死亡只不过是另一场时空的转换。 只是她的心还能够允许再一次的时空游戏吗? 纵使冰冷如蝎,她还是有了自己想要依赖的一个人。 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的确确,除了东方凌,正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觉得那般踏实。 可是一切都是空谈了,她知道,也许这一次将眼睛闭上,就再没有睁开的机会。 能不闭吗? 自然是不行的! 终于再撑不住,最后一丝意识也在药物的作用下溃败下阵来。 她缓缓闭眼,任由疾流冲着身子往任何一个方向,留下的,就只是嘴角不断湛出的股股鲜血,染了这大河一片殷红。 …… “公子,这已经是第四只鸡了。您天天都炖新的鸡汤备着,但是那姑娘却不见醒啊!” 大通河下游的一处山居,一名素衣女子正端着一碗而熬熟的鸡汤走进屋来。 接过汤碗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子,青衫着身,左肩带着伤,一脸的冷峻。 但是望向一边床榻上躺着的女孩时,却又在眉眼间立即灌入了满满的关切。 那女子也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连日来将面前这人的情绪转换全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对那一直沉睡不醒的女孩好生羡慕。 “公子!”见他将鸡汤又放在桌上,却是自顾地踱到床榻边坐下,再将那女孩儿的手握在掌心。女子也踱步过去,轻声道:“实在不行,就到外头去找个大夫看看吧!爹爹虽说也通医术,但她这样总也不醒,实在是叫人担心。” 她又伤了东方凌,这一次,是亲手 那人摇摇头,目光未移,只道: “不可以到外头去找!她就快要醒了,我知道。” 只一句“我知道”,就好像是有万般魔力,直撞入慕容雪的心中。 本还意识全无的女孩儿突然就被人推开了堵在心底的那一道门。 她好像听到东方凌的声音了。 不过! 刚有一丝欣喜的情绪马上就又低落回去。 既然醒了,她就没有办法不想起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也没有办法不想起在那图州城的牢房里,也是这样的声音将自己骗到了船上。 她的意识恢复很快,刚一醒来,马上脑中就复了清醒了。 可是同时,那种刚刚升起来的一丝企盼也随之而去。 女孩心中轻叹,到底还是她不够淡定了,怎么就能凭着一句像他说出来的话,而断定这个正坐在自己面前又握着自己手的人就是东方凌呢? 这样的亏吃过一次,总该有些记性才是。 想着的时候,手已经被那人放开。 只觉得对方的呼吸距自己越来越近,像是要凑近了些把她抱起。 她当他是隐逸,一时间阵阵恶心。 保持着平缓的呼吸待那人再凑近一些,终于觉得距离差不多了。 于是突然起身,反手成爪,毫无预兆地就往那人的脖颈处探去。 这一爪她下了死手,因为隐逸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她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不忍也都彻底击散。 根本没曾想到多日未醒的人会突然起身,男子被吓了一跳,只呆愣了一刹那,便觉得脖颈处一阵酸痛,紧接着便有异物入了肌肤的感觉。 只一下,便有血液缓缓而流。 他知道,那是慕容雪的指甲。 你仿字仿声,如今又来仿他的相么? “雪。”急忙向她喊去,同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腕,“雪,是我!” 女孩的动作终于止住,同时睁开眼来,可是五个指甲还陷在他脖颈的肉里,就那样嵌着,一动不动。 东方凌现在很痛,却又没有办法,慕容雪的眼睛是睁开了,人也醒了,可是怎么看她那神智都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 甚至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连眼珠都没有转上一下。 没错,她是有些恍然了。 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忽听得旁边有女声一阵尖叫—— “公子!你流血了!” 而后那女子扑上前,一把扶住东方凌的肩,大声道: “公子!”再将头转向慕容雪,很是不满地叫着:“你这姑娘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凌公子照顾了你六天,没日没夜的守着,就想等你醒来。没想到你却这样对他!” 一番话,将慕容雪彻底喊醒。 女孩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之间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指此刻正放在什么地方。 明明她要伤的人是隐逸,可是为什么又是东方凌? 面前的这张脸,真的是他吗? 抬起另一只手,很是诧异地往他脸上抚去。 所到之处皆是脸颊边沿。 东方凌忍着痛道: “你在干什么?” 她亦答: “我在看看是不是又戴了人皮面具!隐逸,你休想再来骗我,你仿字、仿声,如今又来仿他的面相么?你信不信,如果揭下这层面皮,我的手马上可以将你的喉咙撕裂。” 东方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这话时有那么一丝的慌乱,却也带着极大的恨意。 东方凌皱了眉, “那隐逸到底骗了你多少?” 终于,这一番摸索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慕容雪快要崩溃了,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五只已经陷入他血肉的指甲,同时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东方凌看出她的恐慌,赶紧抬手揉上她的发,以极柔的声音对她道: “雪儿不怕,把手放下,就好。” “可是你会痛!”她猛然抬头,再对上他的眼时,洒了满面的泪水。 女孩儿哭得泣不成声,却又用另一只手扳着腕,以不至于让自己的哭泣带着手腕抖动,让他的疼痛加巨。 “东方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伤你,我以为你是隐逸,我以为又是他骗我!呜——” 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素来坚强的女孩儿放声大哭,倒尽了心底所有的委屈。 东方凌哪见过慕容雪这般模样,一时间竟也不知发何是好,只得继续劝慰道: “雪儿不哭,听话,不哭!” 一边轻语着,一边覆上她的手,牙关一咬,猛地将那五指拉开! “啊!”慕容雪被吓得大叫。 却见东方凌已然抓了床榻上的被单往脖颈处按了去。 “没事!没事!”腾出来一只手将她的人揽至怀里,“不要怕,只是皮肉伤,不深,没伤及脉络。” 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嗅起来,可以让人莫名地安神。 她挣扎着自他怀中离开,又往她颈处探处,仍是不确定地道: “真的没事吗?”再张开自己的五指,上面血迹斑驳,有一滴血已流至关节处。“怎么可能没事,你不知道,就差那么一点儿,我的手指就会全都没到你的肉里,然后……” 我就知道我的雪不会害我 “别说了!”他掩住她的口,微微摇头,“别说了。” “我……”她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只是瘪着嘴巴,好半天了才道:“东方凌,对不起!” 轻抬起手,往他的左肩处抚了去。 那里包扎得很厚实,也更加明显地提醒着她那个心寒的事实。 “伤你的刀……是我做的!可是我不知道主帅是你!隐逸骗了我,他们全宫上下都在骗我!他们告诉我炎赤来的主帅是东方寒,所以我才……” “已经没事了。”他将面前女孩儿的身子扳正,认真地看着她的眼,半晌,道:“我就知道我的雪不会害我。” “当然!”她认真地点头,“我可以害尽天下人,却唯独不会害你。东方凌,你看着!他们骗我,我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一句话,本还挂着泪的眼又覆盖上一片冰冷。 那就站在床榻边呆呆看着他们两人的女子有一刹那的失神,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女孩冷下面来,跟这位凌公子居然可以这么相像。 有一股莫名的酸意自心底泛起,女子转身到桌前,将那碗鸡汤拿再手中,再转回来时往慕容雪近前一递,道: “鸡汤是刚炖好的,冷热刚好,快喝了吧!” 慕容雪点头接过,那女子想要转身离开,行了两步,却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冲着东方凌道: “凌公子,让西遥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她指的是他的脖子,东方凌却摇了头,只道: “皮肉伤,不碍。”再将捂着的那被单拿下,摸了摸,又道:“已经不流血了,没事的。” 她是谁? 见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西遥也不再坚持,自望了两人一眼,心底轻叹,断而转身而出。 慕容雪自眨眨眼,待人出去之后这才开口道: “她是谁?” 东方凌一边扶着她往墙壁上床榻头儿上靠去,一边应着—— “是这山里的百姓,叫西遥。一起住在这里的还有她爹爹,这会儿进山采药去了。” “那你怎么会来?”她身子略向前倾,以手抓住了他的腕。 好像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奇心有多重的人,也没觉得自己是有多么啰嗦的一个人。 可是当她再次面对东方凌的时候,脑子里真的是突然间就冒出了无数个问题。 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多到无从说起。 于是便只好选择眼前,于是便只好指着这间实在是有些简单朴素的木屋道: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她偏了头,往额上拍了拍,话音继续:“我本来进了炎赤的大牢,想要等着那些人把我带去见你。可是夜里有人劫牢,又有人模仿了你的声音。我被打晕,后来被隐逸带到船上,他的手下在我昏迷时给我下了药,然后我掉下瀑布……” 流水帐似地跟他说着之前的情况,然后便将不解的目光再向东方凌投去。 他摇头长叹,又习惯性地往她的发上揉去。 一下一下地,满带了宠溺与疼惜。 “早知道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走这一趟。”眼瞅着她就要摇头,东方凌自摆摆手,又道:“我在图州城外五里处扎营,本是想要只退到甘阳的,但我身上有伤,在东盛境内总是不太安全……” 太言情了 东方凌的话音继续: “如果敌兵偷袭,打是打得了,但是伤亡也会很大。那种敌死一千我伤八百的仗我不想打!那天晚上有人来报说有个女孩儿揭了皇榜,又大概说了样子,我便知道那一定是你。连夜带着人过来看,却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劫了牢房。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便差人去查,很快便知道是东盛的人混进城来。我跟将士们一起兵分几路去追,我的马快,很轻易的就落了单,却没想到在大通河的下游救起了晕迷的你。” 慕容雪听得有些出神,她一直不太相信缘份这一说,甚至在前世看那些电影电视剧时,同伴卫莱还曾指着屏幕里的画面跟她说:蝎子你看,太他妈的言情了。 但其实,言情却是人们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哪怕你觉得它太腻人,人的一生总归逃不离会有几次庸俗。 她点头,自吸了吸鼻子,适才的酸楚还在,却已经没有眼泪。 哭泣在必要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宣泄方式,但是却不能常用,太多的哭泣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变得软弱。 再说,那也不是她慕容雪的风格。 “可是我能回炎赤吗?”终于还是问出口,“对不起,我那时候自作主张从三殿下手中救了隐逸,一定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东方凌摇头,表示无所谓。 他从来不怕麻烦,也有能力去完美解决。 就比如说这一次,即便他被关在凌王府数月,可是到最后,却还是被委以重任上阵杀敌。 他早就算了清楚,以东方寒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打赢这场仗的,武帝早晚要将失衡的天平重新偏向于他这边。 灭东盛,其实现在早了点 “回不了,那就不回!”东方凌的声音沉了下来,只一瞬间,似又回复到从前。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他说的话,就代表着真理。 “不回?”她自琢磨着,却不是很懂。 “是!”东方凌点头,再看向她,道:“回不去,那就跟着我打仗。现在你回来了,我打东盛就再没什么顾及。相信我,隐逸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东盛很快就会在我手中消失!只不过……”他顿了顿,似有些思量,不多时便又道:“只不过这场仗来得比我计划中的要早了许多。我是想让它灭在炎赤国君的手中,而不是仅仅做为一个凌王!” 他的话她明白,炎赤的皇位东方凌势在必得,东盛这一片国土他也不想放过。 但是最完美的计划就是在他登上帝位之后再来将那附属小国收于麾下,而不是在他还是一个王爷的时候。 不然现在他打下东盛,炎赤政局一但生变,那就等于给旁人做了嫁衣,得不偿失。 这种阴谋与权术,慕容雪是玩儿得惯的,虽然不至于喜欢,但也不至于太过排斥。 毕竟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所熟悉的,当习惯成了自然,很多时候便也无心去改变。 “对了!”她忽然扭头,将目光在这房间里扫视一圈,终于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了自己被换下来的衣物。 “我的东西都还在吧!”伸手去指,东方凌点头,自将那些衣物捧过来放在她的身前。 “只要不是丢在了河里,就都在。” 衣物已经洗干净,想来应该是那位西遥姑娘的功劳。 —————————————— 热推妮妮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很好看哦! 给你,阿桐的珠子 那个随身的锦袋就放在中间,只一翻就落于眼前。 慕容雪很高兴,自伸了手将一直放在锦袋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给!”笑嘻嘻地递到东方凌面前,“这个给你!” 东方凌向她看去,有些不解。 “怎么?你都没看吗?”这一次轮了她发愣,“我晕迷的时候,你都没看看我随身的东西?” 他不置可否,只耸耸肩,没说什么。 慕容雪讨了个没趣,便自语道: “也是!上回那玉玺你也没看……给!”再将东西往他面前递递,“拿着,这是给你的。” 东方凌这才将东西接过,在她的示意下把盒子打开,刹时间,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展于眼前,即便是在白天,那样的光也足以令人侧目。 他抬头看她,难掩的欣喜—— “阿桐的珠子?” “嗯。”她点头,“早就该给你送回去的,是我半路做了蠢事,才生出这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 东方凌摇头,凑近她,将东西举至两人面前,再道: “我高兴并不仅是因为这东西终于得手,而是因为有了它,你就有了回炎赤的机会。东西是你拿回来的,以父皇对这珠子的重视,放你一马就不是难事了。” “你……有把握?” 她不是很确定,但却也没有太多的疑虑。 一来她相信东方凌,二来她亲眼见过那东盛皇帝有多爱珠子。 这珠子代表着阿桐,如果武帝怀有跟崇仁一样的爱,那她的命还真的能保住。 “没问题!”东方凌点头,继而又道:“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他轻拍自己肩上的伤,“东盛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我,咱们总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总该给他些教训才是!” 所谓平淡,其实就是柴米油盐 二人商议好在这山屋中再休息两天便回到炎赤军营去。 东方凌离营多日,想来营帐那边也翻了天,怕是整个儿图州城都要被翻过来了。 慕容雪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在水中被碎石造成的擦伤到是不要紧,只是体力耗尽,需要再养养。 这一晚,慕容雪睡得特别踏实。 东方凌躺在她床榻边的软椅上,两人就这样同室而眠,他的呼吸成了她最好的催眠曲。 这一睡一直睡到次日头午,她睁开眼时,天早就已经大亮。 偏头往软椅上看去,东方凌已经不在。 自起了身穿好衣物往屋外走去,但见得那男子正坐于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手里的劈柴。 她忽然就不想再上前了,只倚着门框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发呆。 这样子的东方凌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是皇子,是亲王,劈柴烧饭这样的事情与他根本搭不着边儿。 在此之前,她甚至很难想像东方凌也会有这般模样。 但现在这画面就在眼前,她只呆了一瞬,便觉得是那样的美好。 这就是所谓的平淡吧! 这就是那戏文里所唱的“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吧! 原来从前觉得很辛苦的事,现在想来却是这般的甜蜜。 正出神地看着,忽闻有女子的脚步声款款而来,是走向院中,很轻,很稳。 她移了目光,但见是那西遥姑娘正端着一只碗走向东方凌。 自那碗中传来草药的味道,她皱皱鼻,不是很爱闻。 女子西遥 东方凌将碗接过,正要往嘴边凑去,却又突然顿住,然后道: “这药我每天都喝,是不错。” 见他夸赞,西遥很是高兴,正准备说点儿什么,但听得东方凌又道: “有多熬吗?要是只这一碗,我就不喝了,给雪留着。” 本带了笑的女子忽然怔住,那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该如何褪去。 东方凌根本看都没看她,只是又问道: “怎么了?” 西遥调了调气息,总算是将心头的委屈压了回去。 听得他问,便开口道: “公子,西遥不明白。” “嗯?”东方凌这才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什么?” 她指了指他的脖颈,昨天被慕容雪弄出的伤口涂了些药膏,虽说不用包扎,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 女子的声音又起,却是道—— “西遥不明白,为何你待她这样好,她却一醒来就下这样的死手。” 东方凌轻笑,只道: “她是认错人了。” “可是你肩上的伤——”她再移了手指,“我昨天都听到了,也是跟她有关吧?公子你这样拼命是何苦?” 西遥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垂下了头,也收回手,竟是有一滴泪自眼底掉落,滴在地上。 东方凌没去看,只将药碗置于一旁,回身继续用左臂打柴。 院中一时陷入尴尬,西遥吸吸鼻子,自手臂上取下搭着的披风轻抖而开。 想要绕到他身后帮着披上,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却又停住。 因为东方凌正冷冷地道出一句: “不必了。” 她一声轻叹,自将那披风放到他身边,然后开口—— “山里风凉,公子还是披上点儿吧!” 我没什么好脾气跟人抢东西 再没勇气在东方凌身边多呆一刻,西遥借口去看看慕容雪醒了没有离之而去。 却不想,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面若冰霜的绝美女孩儿正倚着门框冷冷地往这边看来。 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她也不知是为何,在面对慕容雪这样的目光时,总是会觉得害怕。 她的脚步停住,想了想,又调转了头,往另一方向而去。 慕容雪却在这时出了声将其叫住,西遥站定,疑惑地看向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怕我?”她问,却没什么表情。 背对着这边的东方凌也停下手中动作,却没回过身来,只是微微摇头。 慕容雪可以想像得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那种无奈,却又带着放任的笑。 “我,我怕你干什么。”西遥说话总是轻声轻语的,很柔,也很容易让人心生爱怜。 “不怕我你躲什么?”慕容雪邪扬起一边唇角,那样的笑,让人看起来心生胆颤。 “凌公子说给姑娘也熬一碗补药,我,我现在是要去厨房。” 总算寻到了一个理由,西遥几乎是用逃的奔往厨房。 可是慕容雪那幽幽的声音又起,却不得不让她再一次停住脚步。 但听得她道—— “你听着,我没什么好脾气跟人挣什么!所以,如果有人跟我抢东西,我会用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为自己扫平障碍。那就是——杀了对方!” 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西遥心头的恐惧更甚。 她这时开始后悔,不该招惹到这样的人。 这个被叫做雪的女孩儿实在太恐怖,恐怖到她连看都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 我只是害怕失去 眼瞅着西遥落荒而逃,慕容雪面无表情地走到东方凌的身边,自扯了个小凳子坐下,两人并着肩,相视而笑。 “原来你比我还要霸道!”东方凌突然大笑,那笑里带着满足般的欣喜,毫不掩示他的好心情。 慕容雪却没他这兴致,只是出神地看着他,直到对方收了笑意,这才轻叹一声又转过头来。 “怎么了?”他问她,手自然而然的伸过去为其整了整衣角。 她感慨: “我不是成心吓唬那姑娘,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东方凌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失去所有亲人的苦,你甚至不知道当我得知那些刺客去刺杀的不是东方寒而是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死了。” 她这样说着,一只手下意识地向心口按去,就好像在东盛时经常产生的那种隐隐的痛又再度袭来一样,那么的难受。 东方凌展了臂,将她收入臂弯。 手掌下意识地往她面颊上抚去,却发现那里并没有眼泪。 他苦笑,只道自己又错将她当成柔弱的少女,而忘记了她本是有多么坚强。 “我明白。”他道,“我明白。雪你放心,你所失去的,我都会补偿。全部!所有!” 他自然记得她的出身,被送去奴隶房的人全是家中遭变,无亲无故。 他以为她是因此而发出失去全部亲人的感慨,却不知她所怀念的,是那个在另一个时空中全部丧生的慕容世家。 更不知道正是因为家族突变,她才会被带回那个满斥着政治气息的国安局第九行动处。 …… 晌午刚过,西遥的父亲采药回来。 这是慕容雪第一次见到他,六十出头的老人,精神不错,身子骨也算硬朗。 将伤痛牢牢地记在心里 他进山采药已有两日,并不知道慕容雪已经醒来。 这冷不丁儿的一进院子,倒还把自己撞得一愣。 “西伯。”东方凌起身,也拉身边的女孩儿拉起。“回来了!” “哎!哎!”老者点点头,再看去慕容雪,笑道:“姑娘你醒啦!这些日子可把这年轻人给急坏了。” 慕容雪对其抱以善意的微笑,却并不多话。 老者呵呵地笑着,再看向东方凌,道: “我采了药来,给你换一换吧!” 他是指其肩伤,东方凌点点,随其进了屋内。 西遥也在这时候跟了过来,却很刻意地跟慕容雪保护了一定的距离。 她怕她,而且怕得很明显。 换药,自然要将伤口全部打开。 这是慕容雪头一次正面这个伤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早知道那军刀的威力。 可真正面对面时,却还是没有办法从容淡定地面对那外翻的皮肉。 眼瞅着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可是目光却怎也不肯从自己的伤口处移开。 东方凌轻叹,继而抬起右手来捂住她的眼,轻语道: “别看。” 她却倔强地把他的手又给挡开,重新往那伤处看了回去。 “我一定要看!”她说,“我一定要看!只有将伤痛牢牢地记在心里,才能够坚定报仇的信念。我说过,欺骗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他伤你一臂,我自然就得要他一命!” “我不要你去报仇!”东方凌皱着剑眉,认真地道:“早就说过血腥的事应该少让你染的,你——忘了?” 他们这边说着,老者的动作却没停。 利落地处理伤口抹药换药,西遥沉默地打着下手,却总是控制不住把目光往那两人处投去……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你改改吧 “我没忘。” 慕容雪还是直盯着他的伤处,整个儿人动也不动,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但是她的手却与东方凌紧紧地握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分开。 “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所以……”她顿了顿,再道:“所以我也记得自己始终都是你的近侍。许你五年,就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那五年之后呢?”东方凌突然开口,却换来慕容雪的一阵沉默。 他似也根本没指望她回答,只是自顾地道: “你改改吧!改改你的性子和脾气,有的时候我倒宁愿你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撒娇。” 她低下头来,不语。 伤口已处理得差不多,老者适时地开口—— “这草药对外伤很管用,只这大通山里有,还不是很容易采到。你们要是能多住些日子,你这伤也好得快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给他做最后的包扎,慕容雪凑上前去看了看。 药已经捣碎,看不出个数,但是闻起来也跟三七的味道差不太多。 “如果可以,多住些日子也好。”她呢喃出声,却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只那一个劈柴的背影,突然就让她爱上了这里的自由和平淡。 可是他们都明白,那看似最普通的生活于己来说却是最奢侈的梦想。 主帅失踪,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多少人在担忧。能有这一两日的悠闲,已经是福了。 东方凌似看出她的心境,只将手又收得紧了些,道: “你若喜欢,就依你。” 她摇头, “不行!”而后很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会把我宠坏的。” —————————————————— 热推妮妮精彩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 对于她,他早就动了心的 东方凌一时怔住,慕容雪本就生得极美,且不说平日连个笑容都很少见时已经足够令人惊艳。这时现了俏皮和甜美的笑,竟笑得他都砰然心动。 不!心动是不意外的。 对于她,他早就动了心的,不是吗? 情,由心而发。 于是他道: “怕什么!我宠得起!” “咳!”老者轻咳,“凌公子,左臂还是不要大动,你自己多小心些。” 见他已经收拾好残药准备离开,慕容雪想了想,主动开了口—— “谢谢你,西伯。” “哪里。”老者俯了俯身,就要离去。 可是行至一半,却发现自己的女儿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心念一沉,赶紧退了两步来将西遥拉开。 两人出了屋子,西遥神情默然。 见父亲停了脚步正欲开口,她主动道: “爹爹,你不应该拉我的。有些情绪我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也许让我多面对一些事实,心……就可以死了。” 老者重叹一声,跺了跺脚—— “孩子啊!那不是咱们可以招惹得起的人。那位凌公子虽重伤在身,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气宇不凡。你可别当他是普通人,小心惹祸上身,到时候咱们摘都摘不干净。” “可是我不甘心啊!”西遥将手死死地按向心口,“爹,女儿不是心思外向的人。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动过,可一旦动了,你怎么让它就这样平复了去?” “不甘心也得甘!”老者抓着她的胳膊,语重心长——“孩子!放不下这个心,也许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说这话时,将头扭向那二人所在的房间。 西遥顺目望去,但见得慕容雪正拿了条帕子在帮东方凌拭去头上的汗珠。 厨房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身子下意识地一颤,她明白,父亲说的不只是那位凌公子是否有意,单单是那位雪姑娘,弄不好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去。 “我明白了。”她低头轻语,“爹,我去河边把衣裳洗洗。” 话一说完,快步而去。 老者无奈摇头,自为女儿心疼。 她这哪是去洗衣裳,根本就是在逃。 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老者在厨房里将药坛置于火上,然后返身回了前厅。 东方凌跟慕容雪正坐在这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见他过来纷纷点头。 老者摆摆手,道: “厨房里头有药在煎着,劳烦二位先看一看。西遥去洗衣裳了,我也要修一修药篮子。明儿还要去采药,可是这篮子昨晚上划破了。” “辛苦西伯了!”东方凌站起身,“我去。” “哎!”慕容雪赶紧将人拦住,“你干什么去?” 东方凌抬手指指门外—— “去厨房啊!没听西伯说有药在煎么?你傻啦?” 她摇头, “没傻,我也听到了。待着吧!厨房我去。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儿,有我就行。” 他无奈摇头,知道拗不过她,却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那我陪你?” 她还是摇头, “不用,我自己就行。” 自顾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其实也不是她执拗,只是真的觉得厨房那种地方不是东方凌该去的。 说到底,她还是习惯他皇子的身份。 哪怕那时候的东方凌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 哪怕那时候她只能够跟在他身后,等着他的一道又一道指令。 但是很奇怪,她就是觉得那样才踏实。 或者说……那样才真实! 自虐——险中求胜才踏实 枪林弹雨习惯了,她明白,太自在的生活根本没有可能属于她。 与其去争取那些虚幻的事物,到不如踏踏实实地险中求胜。 自敲了敲头,有两个字带着嘲讽从脑中冒出——自虐! 她这药也没看了多久,东方凌就在屋里瞅着老者编那药篮子,还没等他的手动上五下,但听得外头突然一阵喧哗。 紧接着就有西遥的声音传来,满是惊恐—— “你们是谁?来这里是干什么?你们——啊!” 还没等话说完,就是一声惊呼。 声音自大转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东方凌起身细辨,但闻得来人实在不少,光是呼呼啦啦的脚步声听来,就已经不下百人。 他将剑眉紧锁,警惕之心也提至最高。 “我问你!”突然有男声开口,粗大的嗓门儿吼起,很是洪响。“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来过?十岁出头的模样,长得……长得比你要美上许多许多。” 东方凌郁闷,这话问的…… “问你话呢你说是不说!” 那人的声音又起,同时手里加劲,西遥痛苦的挣扎声已经能听得到了。 老者急得全身都哆嗦,可是看看东方凌,再小心地透过门缝儿瞧瞧被人制住的女儿。 心底一声轻叹,终于还是小声道: “凌公子!快!从后门逃命去吧!” 东方凌点点头,再跟他问去—— “后面可通厨房?” 老者点头: “厨房也有后窗,雪姑娘机灵得很,说不定已经在那儿等着你了。” “好!”东方凌往外看了看,“他们要找的是我,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让他们进来搜,搜不到人也就散了。” —————————————————— 热推本文姐妹篇《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国安局第九行动处特工“闪电”的故事。 东盛的人寻来了 “哎!没事没事!你们快快逃命要紧!”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人往后门推,可却在这时,忽听得院子里头的西遥开口道: “你们是不是就找个女孩儿?……”顿了顿,又道:“不会还找别人的麻烦吧?我……我是说我跟爹爹,你们不会……不会……” “少废话!咱们找了人就走,不杀你!” “在厨房!”西遥想都没想,直接向厨房的方向指去——“那位雪姑娘在厨房!” “哎呀!”发出这一声叹的是那老者,只见他一跺脚,很是绝望地往西遥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此时的东方凌已经作势冲到屋外去跟慕容雪会合,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再躲下去是无济于世的。 “年轻人!”老者紧走了两步抓住他的手臂,“不管怎样,饶我女儿一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竟然要求他保证放西遥一条生路,总觉得这年轻人不是普通身份,如今西遥出卖他的同伴,若有机会活命,日后怕是会被寻仇。 东方凌哪有工夫再跟他多话,理也没理,直接踹门出屋。 这不出来到好,一站到院子里,就算是早有心里准备,却也被这突然出现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士给吓了一跳。 不由得埋怨自己太不小心,这么些人进了山来,怎么一点儿都不曾察觉? 只一眼他便瞧得出,这些哪里只是百人,仅是目所能及的,就至少上了三千。 还不算那里隐在暗处的。 自衣着上他自然认得出这是东盛的兵将,却没想到那隐逸为了抓回慕容雪居然用了人海战术。 联手对敌 他们两个人再有多厉害也不可能跟这么多人同时作战。 就算不被对方杀死,早晚也会被这一波又一波的人海给活活累死。 想着的时候,他动作未停,直接冲到了厨房门口。 此时已经有来兵先他一步冲了进去,可惜刚进去半步,就被生生逼退出来。 “啊!”退出来的将士哇哇大叫——“烫死我了!” 他瞧眼过去,见是自那厨房里正有开水往外泼来,烫伤了前面进去的十来个人。 紧接着便是一名白衣女孩儿闪身而出,同时还有数道银光闪在其身前,成功地让六个敌人瞬间倒向地面。 东方凌立即迎上前去与她站在一起,来人见正主儿出现了,带头的人一招呼,无数的人蜂拥而上,人山人海,将这小院挤得爆满。 人都离得太近,慕容雪没办法大使暗器。 再说锦袋里的针也不多了,她只能夹了六根在双手的指缝,与来人操练着贴身近战。 她现在的体力较之从前是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因为几番打斗就累得要死要活。 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眼瞅着打倒一批就又冲上来另一批,这些兵将像是永远也打不完杀不完,就像变戏法一样一个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是她跟东方凌联手,还是给了对方不小的震慑。 他们只知道慕容雪难缠,却没想到她身边还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只动单臂,甚至没拿武器,但是近百轮打斗下来,竟还是没有人能近得他的身去。 渐渐地,二人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就算还有一些半死不活的,也在下一刻被或敌或友的人踩踏而亡。 各自救人 对方主将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瞥间,刚好看到躲在草堆后头已经被吓傻了的西遥。 他心思一动,一个急冲就到了女子近前,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同时高声喊道: “你们两个看看!这女人现在在我的手里,如果不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她的脑袋马上就可以离开脖子!” 说话间,一把钢刀已经架到西遥的脖颈上。 她吓得呆掉,直隔了好半晌这才将求救的目光向东方凌投去。 只是赶在他之前开口的却是慕容雪,女孩一声冷笑,继而大声道: “你要杀便杀,出卖我的人,我还管她是死是活!” 一句话,西遥的心彻底死掉,甚至已经闭了眼准备接受死亡。 却在这时,东方凌一声轻叹,摇了摇头,自慕容雪手中扯了根针来,猛地往那钳制住西遥的将士处一扔。 那人只觉手腕一痛,那柄钢刀“啪啦”一声就掉到地上。 而这时,东方凌已经飞身而起,踩着下面人的头顶凌空踏步到他们近前,伸手一捞,将西遥稳稳地带到自己身前。 与此同时,慕容雪的身子也疾转而行。 效仿了东方凌的方法,她也一纵而上踩过旁人的头顶,奔去的方向却是西伯所在。 老者正被一名将士制住,那人看起来正准备以此来要挟他二人放弃抵抗。 但是看到自己主将那边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是该喊还是不该喊。 可惜,他的思绪远没有慕容雪的动作快。 刚起了念头,只眨眼的工夫,之前还离自己有近十步远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眼前。 不等他惊呼,对方夹了针的手已经探到脖间。 有你在,保命都是问题 只轻轻一划,他便觉得呼吸好像在瞬间止住,而后便是股股热流自脖颈涌出。想要用手去捂,却怎样也捂按不住。 她将老者拉到自己身后,扭头问去: “西伯,没事吧?” 老者大喘着气,连连摇手: “没事!没事!”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焦急地望向西遥所在的方向。 慕容雪轻叹, “你放心,有凌在,没事的。” 说是这样说,可她自己也在担心着东方凌。 他虽看似无常,但是她明白,肩上的伤口一定是裂开了,东方凌正忍着巨大的痛在勉强支撑。 他这时也看到了慕容雪救下西伯,于是一边护着西遥一边渐渐地往慕容雪这边靠近。 待两人终于又再次会合,东方凌把怀中的西遥往屋子里一推,再冲着西伯道: “你们快进去躲一躲,能跑就跑了!” 老者点头,正要护着西遥离开,却见西遥死死地捌住门框,拼命摇头。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凌公子,我要留下来跟你在一起,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不怕!” 慕容雪甩手打翻了一个冲上来的将士,一听这话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本来还不算太危险,有了你,没准儿我们连保命都是问题了!” 冷冷地扔去一句,手下去不停,利落地招呼着不断涌来的敌兵。 “为什么你要这样子针对我!”西遥的声音再传来,却透着极度的委屈。“我只是担心凌公子,我只是担心他啊!” 不愿多理她,女孩儿一回手,照着她的后颈就拍了一掌。 手里有一根针随之翻转过来,在她的掌下迅速刺入西遥的身体,然后又被抽了出来。 女子眼睛一翻,摊倒在地。 隐逸根本没来 老者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慕容雪,却发现动手的女孩儿已经又入了战团之中。 “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西伯快点把人带走吧!” 见慕容雪不愿理人,东方凌只好主动开口解释。 一听只是被点了穴,老者这才放下心来。 也知慕容雪是为了他们好,若不是这样,怕是西遥会一直闹下去,弄不好他们性命不保。 弯腰扶起女儿,他再不多言,赶紧把人往屋子拽去。 眼下四面都是敌兵,逃是逃不了了,但是到屋子里躲一躲总是好的。 那些人是来抓慕容雪,他跟女儿看似危险,却还不至于真的就此丧命。 “真是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一边动作不停,慕容雪一边开了口,“两个人对几千人,就算有两把AK47在手,也是赢不了的。” “什么四十七?”是东方凌的疑问,慕容雪自顾的嘀咕被他听了去,却有几个字实在是没听明白。 “就是一种兵器!”她知自己说走了嘴,也不愿解释,只一句带过。 东方凌“哦”了一声,随即道: “这是要活活把我们累死!东盛的主意打得真好!” “怎么不见隐逸?”她扫视一周,却不见要找的人。“他来了图州,这次的事一定是他一手策划的。怎么不见他来?” 东方凌苦笑, “怕的就是你这一招!擒贼先擒王,他要是来了,万一被你擒住,这一场事岂不是白生了?” 她没再接话,转身的工夫,不经意地瞥向东方凌的肩头,那上面赤红的血迹晃了她的眼,让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怎么样?”脚下一滑,提溜一下闪回他身边,小手下意识地往那伤处抚去,却摸得一片湿热,正是那不断涌出的血。“东方凌,是不是很痛!” 他对她的一个吻 此时挥臂作战的是东方凌,他以左臂将慕容雪环住,未伤的右臂自敌兵处夺了一把刀来,不停地挥舞着。 她忽然就觉得很累,忽然就觉得已经没有一丝希望。 他们的体力一点点的耗尽,可是来袭的敌兵却越战越多。 虽然那些都是上阵打仗的兵,并没有太高的武功。 可终归是人多,一拨倒下,另一拨马上就能补上来。 不管他们怎么杀,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战乱中,东方凌拥紧了她。 就好像明白这个女孩儿心中所想,揽着她的臂弯收得紧了些,继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雪,不怕。” 她苦笑,怕?自然是不怕的! 她是蝎子啊! 国安局的蝎子,她怕过什么? 她只是绝望,只是觉得再多的反抗头到来都是徒劳。 东方凌肩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撕裂,流出的血染了他半边的身子,也在她这一袭白裙上漾开了团团血雾。 忽地就湿了眼眶,那突然而出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却又刚好与混了眼前的血红一齐滚滚而落。 她挣扎着将一只手抬了上来,指缝间的针早就扔掉,在随着东方凌不断跌跌撞撞的同时用力地向那伤口捂去。 东方凌的手指偶尔划过她的脸,却惊讶地抚得一片湿润。 心头泛起阵痛,这样坚强的一个女孩儿却在他面前次次落泪。 那泪就像是刀子一样落进他的心里,是那么的疼。 “雪!”他一边支撑着打斗,一边努力地将头向下低去。 终于够得着她的脸颊时,竟是忍不住一个吻落去,刚好吻干了那一滴刚刚滑落的泪。 心中有懊恼升起,怪自己会这般失控。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又怎能对她这样?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你们受死吧 慕容雪却并未觉出异常,她根本就不拿自己当个十一岁的孩子。 活了二十多年的灵魂,一个吻,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是哭得更凶,那种哭泣中带着一种愧疚与绝望的伤感,让人听了心底生寒。 “雪……” “对不起!”终于可以说出话来,却还是这一句见了他已经说过无数次的对不起。 她很想说点儿别的,很想问问他是不是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面对他的伤口,除了对不起,慕容雪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傻子!”他迎敌的动作渐慢了下来,终于还是体力有限,脚下堆积的尸体已经多得开始绊人了。 “你们受死吧!”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一声大叫,响亮得似乎整个儿山谷的人都听得见。 这一声,几乎点燃了这些东盛兵将体内的所有力量。 他们将手中武器高举,齐齐喝了一声——受死! 而后疯狂地向他二人压来! 东方凌再没力气拼搏,手腕一翻,手里的钢刀直冲向下戳向地面,借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眼瞅着潮水般的大军就要迎面而来,心底一声低叹,缓闭了眼,却还是下意识地将怀中之人护得不能再紧。 只是想像般的屠杀并没有到来,他的眼刚闭上,但听得耳边就有一阵阵惊呼传入,而后便是人倒地的声音。 最近的倒在他脚边,狠狠到他的腿上。 惊讶地睁眼抬头,慕容雪也在这里将头转过。 只见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人竟在突然间全都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箭穿了心肺。 后面还没有扑过来的人兵将看到前面这番景象,也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自己人 举刀举剑的手还停在半空,可是身后的伏兵却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愣神儿的时间。 一支支长箭又自四面八方袭来,精准无误地将一个一个的敌人射穿。 东方凌将慕容雪护在身后,虽然明明知道她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子,但却不知是在何时,她已然成了他的责任。 需不需要是她的事,做不做,就要他说得算了。 “王爷!”突然有喊声自无处传来。 隔空而来的箭似长了眼睛般,纷纷避过他们二人,全都袭向敌兵。 东方凌心头一震,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是自己人?”她将头探到前面,小心地问。 他点头,继而朗声回应—— “本王在此!” 呼啦! 随着这一声喊,眼前局势瞬间之内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扔了一颗人头过来,有将士低头去看,赫然发现那竟是东盛主帅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本来占着绝对性优势的东盛兵将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再加上四面八方的利箭来袭,数千兵马刹时乱了套来。 人们纷纷奔逃,再也顾不上自己本来的目标。 这场人数悬殊的仗打了一个多时辰,可是从战局转变到彻底结束,却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慕容雪苦笑的看着眼前再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不由得冲着赶来跟东方凌行礼的将士竖了大拇指—— “要是再晚来一步,就得给你家王爷收尸了。” 那将士直到这时才看清楚这个混身都是血的女孩儿的脸,不由得一怔,随即明白,这应该就是炎赤和东方凌都在寻找的人吧! 你我不同路,何苦执意纠缠 “王爷受惊了!”他恭谦地道,“属下办事无能,直到今天早上才打探到您……您和这位姑娘的下落。属下来晚了,” “不碍。”东方凌摇摇手,虽还是满身疲惫,但那一身王者之气却又浑然不觉地覆上身上。 只一瞬间,便与之前的狼狈不堪判若两人。 他低头看向身边女孩儿,声音放轻了许多,问道: “有没有受伤?” 慕容雪摇头, “没。” “嗯。”他点了点头,再抬眼朝自家阵营里看去。 终于目光落在唯一一辆马车上,然后牵起慕容雪的手,什么也没说,旁若无人地踏着地上的尸体往那边走去。 将士松了口气,暗里抹了把汗,然后赶紧在后头跟着,同时吩咐着兵将整军回营。 两人就要行至车前,却听得身后有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前一后,前面的稍显凌乱,后面的明显是在追赶。 慕容雪下意识地皱眉,她辨声的能力不差,只要留心去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可以分得出来的。 对于匆匆而来的这人,她说不上太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 她自认不是那善良之人,在痛快与麻烦面前,她一定会站在痛快的那一边。 有人对她不利,还击,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凌公子!”西遥的声音终于传来,“凌公子你等一等!” 东方凌行走的脚步顿住,慕容雪想要将手自她掌心抽出,却不想对方握得更紧。 “凌,凌公子。”身后的脚步站定,就在距两人三步之遥的地方,便再没勇气踏前一步。 东方凌微闭了眼,有些无奈。 半晌,却还是开口了,只道: “你我不同路,何苦还要执意纠缠。” 不杀,并不代表纵容 他的声音沉沉的,冷冰冰的,容不得人质疑。 这是西遥头一次听到东方凌如此说话,之前因为他们是客,她跟爹爹又全心为其治伤,东方凌对他们一直都客气有加。 只可惜,世事瞬息万变,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他就完成了从弱到强的华丽转身。 可是西遥不甘心,她的生命十六年间都未曾有人闯入,而东方凌,是第一个,也是她绝对不想放弃的一个。 “就算不同路,但我也可以努力的走到你那条路上。”西遥强压住急促的呼吸,认真地道:“凌公子,只要你给我机会。” “你可知道我是谁?”东方凌半转了身,看向西遥。 只一眼,便让女子的心再一次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摇头,再想了想,又小声地道: “刚才有听到有人叫您王爷。” “没错。”他再不相瞒,实话实说。“我是炎赤国二皇子东方凌!”说着话时,又将目光向站在她身后的老者投去——“我很感激你们父女二人收留我跟雪,但也希望你们明白,凌王府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走得进去。” 老者垂首,他又转向西遥——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对我们有恩,但却并不代表纵容,因为你也有过!” 他说了这话,西遥不得不低下头来。 她知道自己之前对敌人说出慕容雪栖身之地的事惹了他的记恨,那件事自己有错在先,她无话可说。 身后的老者一声长叹,继而上前几步,直接跪到了东方凌面前,道: “小女不懂事,从来也不曾出这山里,定是被吓怕了。老朽恳请凌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想见面?问问我手中的剑!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磕了头去。 东方凌示意将士抬手去扶,却见西遥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竟是有些恍惚。 是的,她是恍惚了。 前一刻还生活在一起的人,如今却要以如此大礼而待。 这种身份的突然转换让西遥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却也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东方凌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拉大,一点一点的,直到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她的心狠狠揪在一起,那种痛是无以言表的。 见西伯起身,东方凌再道: “这地方不能住了,本王会着人为你们安排一个新家。你们放心,我东方凌从不会亏待予我有恩之人。” 话毕,再不多留,一手捂向肩头不断流血的伤口一手仍扯着慕容雪往那马车处行了去。 有将士先将他扶上车,慕容雪也随之灵巧地一跃而上。 正准备掀帘入去车厢,却听得站在下面不远处的西遥又忽然叫了一声—— “凌公子!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她突然很烦,连日来一直都压抑在心的烦燥又一涌而出。 于是转身,突然就开口道: “其实能不能见面,老天爷说了不算,东方凌说了也不算。” 正说着,刚好有将士上前递过一件披风和一瓶创伤药来。 她没去接,反而一弯腰,伸手就将那人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 下一刻,想也不想地甩手扔去。 那剑直奔着西遥呼啸而去,快得让人几乎看不到实物,只觉得一道白光忽闪而过,下一刻,西遥挽起的长发就被削掉了一片。 她被吓了,随着那疾来的剑光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久久都没能出声儿。 终于回了军营 老者奔上前来将女儿护住,再看向慕容雪的目光也带了些埋怨。 扔剑之人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却是道—— “老天爷说了不算,东方凌说了也不算,说得算的人——是我!” 话毕,再不理那女子的嘤嘤哭泣,转身进了车厢。 见东方凌正好笑地向她望来,不由得有些尴尬。 …… 几经辗转连夜奔波,终于在天泛了亮时回到炎赤军营。 入了帅帐的一刹那,慕容雪只觉得恍如隔世。 副将薛瑞在帅帐旁边给她倒出来一间帐子,回来的路上东方凌已经吩咐人去城里给她买了好些衣物。 洗换一新,慕容雪这才长出了口气。 只是东方凌的伤口很麻烦,随军太医调治了半日,血是止住,但伤口不合,只怕轻轻一动就还会湛出血来。 慕容雪再看不下去,转身出了营帐,随手扯过一名将士,对其道: “这里离图州是不是不远?” 那将士点头, “回姑娘,不远!骑上马没多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那你帮我去买点东西吧!或者要不要我跟王爷说一声儿,让他给你放行?” 那将士连连摆手—— “不用那样麻烦,王爷早有吩咐,姑娘您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儿,咱们照做就可。” “那好。”她也不再客气,直接自袖口里掏了块儿碎银子出来递给他——“你帮我去买一些绣针,到最好的铺子里挑最贵最细的买。再买一些丝线,白色的就好。” “啊!”将士应了一声,赶紧又把手里的钱给她塞了回去。“一些针线而已,才能有几个铜板啊,姑娘不用给我钱!” 这将士实实在在的,给人的印象很是不错。 买针 他以为慕容雪一个姑娘家,买这些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针线确实也没几个钱,要她的银子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慕容雪却摇了摇头,又将那银于递了回去。 “拿着吧!我要用的比较多,几个铜板是买不到的。” 见那将士发愣,她笑笑,而后自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仅剩下的两枚银针,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道: “你看着!” 话毕,手臂一动,两道银光直射而出。 那将士眼都没眨一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枚针插向树干,几乎没入了全部,只留了一小截儿尾巴供他辨认。 将士抹汗,毫不掩示的竖起拇指表示佩服。 同时也将那块儿碎银子痛快地收下,然后冲着慕容雪道: “原来这是姑娘的暗器,那你放心,我一定买最好的回来。” “谢谢。”慕容雪淡笑点头,再提醒他:“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再挑最细的买几根就好。” 将士点头离去,她想转身进去东方凌的帅帐,却见营里的副将正站在门口盯看着她。 她将目光迎去,薛瑞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的误会早在回来的路上就跟他解释过,薛瑞只是在面对这个女孩儿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多生出几许好奇。 还有刚刚她露的那一手,也着实令人震惊。 “我进去看看王爷。”她没理人,直接掀帘而入。 薛瑞苦笑摇头,只道这丫头与王爷还真是同路,就连说话的语气和模样也都像至了九分。 太医们正在做最后的包扎,她走近时,东方凌对其投了个放心的眼神。 可她还是皱了眉,刚包上的两层棉布又有血迹泛了出来,伤口处理得不是很好。 她不在的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啊 但也没办法,古时都是中医,所能做的也只是用药而已。 她收了担忧的神色,于他床榻边站定,待太医们终于包扎妥当抹着汗离去后,这才又走至他面前,在床边坐下,小声道: “放心,很快就能好,一会儿我帮你处理。” 他眨眨眼, “你还懂医?” 女孩白了他一眼, “我懂的多着呢,以后有你乍舌的时候。” 虽然这话像是在说笑,可是他信。 慕容雪带给他的惊喜总是一波接着一波,从来也未曾停过。 “东方凌。”她轻开了口,“我真的能回炎赤么?” 他知她是在担心炎赤对她的通缉,便点了点头,给了安慰: “放心,有那珠子在,父皇定然不会再追究,我有这个把握。”随即神色一凛,再道:“如果真要追究,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轻叹,这个道理她明白,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因为自己而害得他们父子反目。 虽然于皇家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亲情所在了,但至少东方凌还有没实现的目标,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实在不是一着好棋。 “对了!”忽然想起一事,把适才的话题岔了过去。“谷安!”她看着东方凌,“谷安跟了三皇子,你要小心。” 东方凌点头,却道: “用不着小心了,人已经死了。” “死了?”她微愣。 “嗯。碧晴动的手。” 随意的一句话,却令慕容雪默然。 她在东盛的日子里,这一边到底是发生了多少事啊? 心头恨意又再窜起,被其生生地压了回去。 她就是这样的人,恨就是恨,毫不掩示,也没有过多的矫情。 不会像那些言情女主一样有那些放不开、放不下。慕容雪的世界其实很简单,好就是是,坏就是坏! 针的用处 约莫两个时辰,那被她派去买针线的将士返回,入了帅帐时手里捧了一只木盒,到两人近前将其打开,只见满满一盒子的绣花针现于眼前。 慕容雪噗嗤一下就笑了,自思量着这些针要是往自己的锦袋里装,怕是能装二三十次。 见她笑,那将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是不是买得太多了。” 东方凌也笑了,答他—— “不多!你们雪姑娘没事儿喜欢扔针玩儿,这些够她扔一阵子了!” 那将士显然是没见过东方凌笑,更没自他嘴里听过这般玩笑的话,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总算是上阵杀敌的,反映还算快,干笑了几声之后又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包。 不大,手腕粗细手掌长短,递到慕容雪面前—— “雪姑娘,盒子里的针略粗些,但却是图州城里最好最贵的。这小包里的的针比那个细,也短,我寻思着你扔……你用起来也不会太方便,就少买了些。哦,里面还有丝线,全是白色的,最贵的那种。” “好!”她接过小包打开看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将士赶紧摇手,就准备恭身退出。 慕容雪想了想,又将其叫住,然后问: “营里有烧酒吗?” 将士点点头, “有的!” 那帮我拿一些过来,不用太多,有一大碗就够了。 将士依命而去。 她想了想,又从桌案上将烛灯移到床榻前,放到椅子上,又燃了火石将蜡烛点上。 这还不算完,先前有特意让太医们多留下的一些白棉布也被她拿了过来。 二十一世纪的医术 盒子里的针她放到一旁的桌案上,那小包里的细针却被其在东方凌的床榻边铺开一排。 然后挑挑捡捡,最终选中了一枚拿在手中。 又将包着的一个小线轴拿在手里,满意地扯开个线头备着。 东方凌不解,奇怪地看着她又将那些针收起,正想要问,门外却已扬起将士的声音,说是酒来了。 她亲自走到门口将一碗酒接过,然后又问着门外的人道: “你们守在门口,有急报就喊一声,切记没有听到应声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来。” 将士们朗声应下,她这才放心地返回帐内。 见东方凌还在疑惑,忽就笑了,傍晚的天色本来就渐了暗,她这一笑映着近前的烛火,美得就像是画中仙子。 可是仙子手中却扬着一枚针,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用这个针去缝你的伤口,怕不怕?” 东方凌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辈子从来也没怕过什么,只要事情不涉及眼前这个丫头,他便能够保持一惯的冷静。 慕容雪点点头,轻声道: “放心,我总不会害你。” 话毕,将手里的那碗酒也到放椅子上,再将那枚针投入酒中浸泡。 而后转回身,在帐子里寻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双筷子上。 那是刚回来时将士送来的饭菜,他二人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了下。 将那筷子拿在手中,调过没被使用的那一头再回到床榻前。 瞅了瞅碗里的针,以筷子将其夹住再放到棉布上擦拭干净。 再夹起针时,却是凑进了烛火,将那整根针身在火苗上烧了半晌。 差不多时手收了回来,又以棉布蘸上酒将那针反复地擦了数次。 ——————————————————————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为伤口缝针 东方凌一直就盯着她的动作看,她不说,他也不问。 慕容雪知她心中好奇,待手拿起那线轴去上线的时候悠悠的开了口—— “我说用这针线把你的伤口缝上,并不是开玩笑的。”量了量线的长短,再以手扯断,往他眼前扬了扬,又道:“说正经的,你怕不怕?” “不怕!”他还是摇头,“你总不会害我,有什么可怕的。” 她淡笑,突然抬起左手往他肩头几处穴道上点去。 东方凌只觉肩膀一麻,而后那半片身子便失了知觉。 慕容雪赶紧上前,迅速又小心地将他伤口上包着的棉布拆开,然后再将刚敷上去药擦拭干净。 终于开始要动手缝针时,她还是不放心地说: “把眼睛闭上吧!” 东方凌没理,却低下头来,很认真地盯向她手中的针线。 她也没再坚持,如果真的闭眼不敢去看,那就不是东方凌了。 这是外科最常见的伤口处理方式,她会,但却从没亲自动手实践过。 亦或者说,她不是会,她只是见过、听过,也跟专业人士细问过。 东方凌成了她临床第一人,但是小小的女孩儿却没有一丝含糊,下手又稳又准,细针细线在她的手中穿飞,密密地缝入他的皮肉。 虽然穴道被封,却还是可以感觉到有异入刺入肉里的那种不适。 但他是东方凌,这点小小的伤痛还不至于将他的情绪掀起一丝变化。 慕容雪的针脚行得很细,那种针法不同于缝衣物,是很特别的,整整齐齐布在一排,特殊的交错方式将线都埋在了肉里,露在明处的只一点点。 十二天之后方可拆除 她做得很小心,却又很迅速。 一来缝得慢了并不会缓解疼痛,反而会给患者造成太长时间的心里压力。 二来这几处穴道被封住的时间是很短的,如果不尽快,一旦穴道被冲开,东方凌就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渐渐地,慕容雪头上渐了汗。 东方凌抬起未伤的手臂为其轻轻拭去,她也顾不上说话,仍只盯着他的伤口不停地翻动手腕。 终于,烛台里的多半截儿蜡烛全部燃尽。 剩余的烛火燎着蜡油底子,噼里啪啦地响。 慕容雪的手也在这时停了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抬手,上好的线只剩下不到手指长的一段儿。 东方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继而轻皱了眉,又做了个深呼吸。 她知道,许是穴道已经冲开了。 “忍着点儿吧!外敷的麻醉药物会影响伤口的愈合,这些线要十二天之后才能拆去。” “还要拆下来?”东方凌一愣,再瞅瞅肩上那些极细的针口,“我以为就这样便好。” “傻了吗?”她一边起身收拾身边残物,一边笑着说他:“难不成你想这些线长到肉里?不过在我们那边,是有不用拆除的线。” “你们那边?”东方凌小心地用手往刚缝好的伤去按去,却又被慕容雪及时的打了下来。 “别碰,手是脏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没去理他刚才的问话,一转身挑开帐帘,叫了将士进来帮着把东西收走。 这一夜,两人分别在各自的帐里沉睡。 没有人知道慕容雪是用了什么方法去治东方凌的伤,就连太医们都是在第十二天她将缝线拆除之后才允许他们再来看看他的伤口。 见武帝的筹码 没有人不为之惊讶,在他们看来至少需要一年半载去养的伤,居然这么快就愈合了。 但是慕容雪说,虽然伤口看上去已经愈合,但短时间之内还是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上阵杀敌更是不可能。 东方凌自然明白她不是危言耸听,慕容雪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如果他可以打仗,她只会与他并肩迎敌,绝对不会相拦。 既然已经绝定要一起回宫,东方凌说到做到,但是在临时走之前却还是想要给东盛一点小小的打击。 而且他带着慕容雪回宫,除了一颗珠子之外,总要再多一些筹码。 在东方凌的号令之下,大军整装待发。 他下令自临安开始向前推进,一个月之内拿下东盛三座城池,做为回去炎赤的战绩。 除此之外还亲点了包括薛瑞在内的三名主将做好留守准备,城池一旦夺下,马上安排一万兵马驻扎。 这一次,城拿下来,就不能再拱手让回。 …… 大军推进很快,第十六天上午传来的快报称已经拿下包括临安在内的两座城池。 东方凌对这样的成绩很是满意,如果进行的快,说不定可以打下四座城来。 慕容雪知他心思,也明白他的功劳越大,在武帝面前说话的份量就越重。 这是他在为她在争取筹码,用心良苦。 近日来慕容雪白天一直都伴在东方凌身边,与其一起听战报、看战表、观地形图,时不时地就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种女子入军营一事,颇有一部份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对此持有保留意见的。 特别是见慕容雪还参与了战事分析,更是引来了一些大将的不满。 东盛来议和 不过东方凌是主帅,他都没说什么,旁人自然也不敢开口。 但十几日下来,慕容雪敏锐的思绪和精准的分析却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儿实在是给人们带来了太多的震撼,从她为东方凌奇迹般地治好了伤口,再到经她协助迅捷地拿下两城。人们不得不暗里猜测,二皇子是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个聪明漂亮得已然成了精的女孩儿。 随着两城捷报传来,就在双方开战第十六日的下午,一名自称是东盛来使的人被带入了东方凌的帅帐。 这人是来送和表的! 议和的信是东盛太子隐逸亲书,因崇仁皇帝身体不好,近日来病情加重,他们不想再打了。 而开与的议和条件,则是东盛将东方凌所要的第三座城拱手相让。 这个消息并没有在炎赤的大营中掀起太大的波澜,那来送信的使者本以为东方凌看到书信之后会哈哈大笑,再说上一番侮辱东盛的话来以示自己的威风。 可是东方凌让他很失望,因为其看过和表之后居然一点反映也没有,那一张冷一如之前那样冰冷,未起一丝变化。 而后他将和表交给身边的一个女孩,那女孩他见过,是以前皇宫里的阿珠。 与东方凌一样,慕容雪看过和表之后也是全然无回应。 直到军帐里的几员大将都传阅过之后,东方凌这才挥了挥手,差人将来使先送下去休息。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惯例。 “王爷!”有人上前一步,“这议和咱接不接其实也没什么两样,那座城拿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回宫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又有人开口: “东盛太子这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以后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 东方凌转头看向慕容雪,女孩儿想了想,道: “最开始我们不就是打算只攻三城么!”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才反映过来。 是啊!本来就是打算拿下三座城之后就回京都的,怎么对方这议和表一送来就又起了战心呢! 这时,慕容雪的声音又起,却是道: “只让一城不行,再跟他们要一座!” 所有人都点头,一致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东方凌也不置可否,着人回了和表,连同所开的条件一起并给了那送信之人。 帐中无人时,慕容雪幽幽地道: “崇仁皇帝重病,这其实于我们来说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旦隐逸登上皇位,会更难对付的。” 她的话不是杞人忧天,这个道理东方凌自然明白。 隐逸的心机和本事,远比他父亲要难对付得多。 但他还是摇头,对她道: “东盛早晚都要拿下,但不可以是现在。雪,你懂?” 她点头。 懂!自然是懂的! …… 对于炎赤开出的条件,隐逸在几经思索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同时也做出保证,东盛必将与之前一样,视炎赤为尊,每年贡送照旧,甘心为臣。 当然,这些话大家也只是听一听罢了。 送不送礼,炎赤不在乎。 左右脸皮已经撕破,表面的平和下,隐藏的战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 终于随军回宫,当慕容雪再一次踏入炎赤的宫门时,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世事的无常变迁。 被包围 这座皇宫最开始她是想要逃出,可是在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之后,如今再回到这里,竟莫名地生出了几分亲切。 是习惯了吗? 是吧! 就像从前的国安局,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夜里都想逃跑。 可是当她发现那地方根本是连自杀都做不到的情况下,便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不跑了,就只有悉心接受,接受之后才发现,原来换一种方式去生活,也算是别有一番乐趣。 除了自由,她什么都有。 见她愣愣地出神,同车而坐的东方凌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而后小声道: “担心?” 她回望,明白他是问自己是不是担心会有危险。 慕容雪摇头, “不担心。反正有你在,能出什么事?” 淡淡的回应,却坚定的道出对东方凌的信任。 他笑笑,其实知道,这女孩儿不怕危险,她只是不喜欢麻烦。 对于带了四座城的皇子回宫,整个儿炎赤上下都异常重视。 武帝亲自在大殿前迎接,只是在接受了儿子的叩拜之后,马上就有禁卫军一捅而上,将慕容雪团团围住。 东方凌抬头向上,朝着武帝直视过去。 那样凌厉的目光就连经了大风大浪的武帝都不得不为之一振。 不过也不是怕,只是一种震撼。 东方凌太像他,若再倒回几十年,他与他几乎是一般模样。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东方寒憋不住心头之恨,率先开了口来。 他道: “二哥!既然已将朝廷侵犯带了回来,为何还不交予父皇处置?人人皆知二哥是个嫉恶如仇的冷面王爷,可是没想到您待犯人还挺好的嘛!” 不得不对东方凌妥协 这话带了明显的讽刺与挑衅,但东方凌没理,仍是盯看着武帝。 高高在上的人这时已经将目光转向下面那个白衣女孩。 但见得她一脸的从容与淡定,对身旁围上来的禁军将士根本视而不见。 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再想想三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府里头养了许多个侍妾,那些女子除了姻脂水粉千娇百魅,再没半点可取之处。 而纵使是那纷妖艳,也在慕容雪那一张与生俱来无需任何粉黛就已经国色天香的面容下黯然失色。 这人就怕比,一比之下,武帝心中本还存着的一些愤怒与别扭也不得不随着一声长叹犹自放下。 就像当初他宁愿废太子也不愿得罪东方凌一样,到底还是他上了年纪,很多事情不得不去考虑。 总得为这份国业家业选到一个最出色的继承人,而东方凌越来越让他觉得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父皇。”不待武帝回帝,东方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但见其将慕容雪拉到身前,然后俯身道:“慕容姑娘有份礼物要献给父皇,希望能够以前求得父皇的原谅。” “哦?”武帝眼一亮,虽然并不知道东方凌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拿出来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去,而且…… 他心中一动,有一份莫名的期望一跃而上,而且越来越强烈,直让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礼物究竟为何物。 但慕容雪并没有马上将其拿出,而是上前一步,跪于武帝面前,而后开口道: “奴婢依凌王爷的要求去帮皇上到东盛国取回一样东西,但是中途很不巧地与三皇子生出了许多误会,奴婢恳请皇上恕罪。” 危机解除 话硬邦邦的,不带一丝感晴色彩。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根本就是并带威胁,你皇帝不答应放我一马,我就不把东西给你。 但武帝很吃这套,也不管说话的人是什么语气,对方话音刚落他马上就扬了扬手臂,道: “准了!朕准了!”而后在太监的搀扶下匆匆上前,“凌儿让你取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东方凌与慕容雪二人皆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宝算是押对了。 “皇上。”她压低了声音,再自腰间的锦袋中将那小方盒子取出,往他面前一递,道:“是阿桐的珠子。” 老皇帝的脚步一急,差一点儿就跌了个跟头。 阿桐的珠子,这一句话足以让他原谅她所有的过错。 不过东方凌意料,慕容雪安然无恙。 但也因为东盛最终并未拿下,所以储君一事也没有再提。 不过东方凌不在意,他并不期望这个时候被立储君。 依武帝的身体,小五年之内还不到传位的时候。 这个时候登上储位,实在是太招人耳目也太容易被人嫉恨。 他不是张扬的人,就算是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也要为那个“得到”去选择一个最佳时机。 …… 东方凌没有回府,而是在莫云轩住下。 离朝日子太久,他需要在宫里再次稳定人脉,而在表面上,也可对外宣称是为了多亲近数月不见的父皇。 他住宫里,慕容雪自然也跟着一齐住下。 之前那场大火烧了莫云轩的一个跨院儿,但经了这么久,早就已经重新翻修。虽不似从前模样,但也看不出半点毁过的痕迹。 我给你更好的东西,是给你,不是… 有下人在不经意间讨论起东方凌在外受伤一事,刚巧她经过,耳尖的女孩儿听到有人在压低了声音提起她的名字。 再仔细听去,那人却是在说: “就是那个慕容雪,听说是她做的刀伤了王爷\……” 她没再听下去,快步走开。 虽不至于对那下人怀恨在心,但却也有了打算再见到碧晴的时候要提醒她对下人严加管教。 东方凌的人,怎么可以跟普通下人一样随处去嚼舌根子。 自踱到东方凌的书房门前,他上朝刚回,房门正开着,似在等着她的进入。 碧晴就站在外头,看到她来了,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屋子里,道: “快进去吧!王爷好像有事要找你。” 她进了屋,东方凌示意其将门关上,而后将人拉到书案旁边,想了想,道: “那把刀,你可还能再依样画出?” 慕容雪眨眨眼,见其又指向自己的肩头,这才明白他所说的就是那把军刀。 “当然能。”她开口,却又马上问道:“画它干什么?” “自然是着人大批打造。”东方凌坐进椅子里,“那东西东盛有,如果我们没有,定然吃了大亏。” 慕容雪想了想,便也点头, “说的也是。虽说隐逸也一定会大量去打造,可怎也得保证两方奇虎相当才是。” 说着话,眼珠一转,看向东方凌—— “不过你放心,东盛占不着半点便宜。我会送给你更好的礼物——”顿了顿,压低声音,再道:“不过不是给炎赤,而是给你!给你自己!东方凌——”她将身子向前探,几乎是趴到了桌子上,目光炯炯闪亮,不容人忽视。“你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你的父皇哪一天又不待见你了。” 热推《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 妮妮精彩【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 淡定的医妃,博得皇帝一世宠爱。 传说,宇文灵舞是神医,神到一碗汤药在五步远的地方端过,她便能闻出药材几味、各叫何名。但是,她不治外伤,因为——她晕血!本想行医济世平淡一生,怎奈却遇到了他。于是,步入宫廷、卷入谋略……后宫、争斗、妃子、皇后。灵舞感叹,她只想行医,不想宫斗,行不行? 精彩章节—— 靖帝残暴,荒淫妄为,全天下人尽皆知。 听说最近又迷上了一只红毛番人送来的碧眼白猫,整日里像珍宝一样抱着,任其同吃,与其同睡。 可是这热度却只持续了不到五日,第六天,当西离国第一美女宓水蓉被西离皇帝当作礼物送到他面前时,靖帝那颗眼珠子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跌进了宓水蓉领口若隐若现的胸窝。 宓水蓉委屈地微颤着双唇,美瞳中满含热泪,却又坚强地控制着不让它让掉落下来。 对视几许,靖帝忽地狂击双掌: “好!好!”他指着宓水蓉,“不亏是西离第一美女,合朕的口味!” 一松手,那只本来被他抱在怀里的猫就这么被扔到了地上,哀怨地喵了一声,从此退出恩宠舞台。 靖帝踏步上前,平伸双手,在众目睽睽下将宓水蓉打横抱起,直奔寝宫。 在他将怀中的女人扔到床榻的同时,一干下人自动退去,只剩下淡紫色的帐纱被窗口的风轻吹着,偶有触到面颊,竟是柔柔的,带着幽香。 宓水蓉认命地闭上双眸,接下来的事已然知晓。 这一刻,在从西离往这靖国的路上已经在脑子里出现过无数遍,可是没想到,当幻想撞上现实,她还是被击得一败涂地。 “你——”靖帝邪笑着朝她一指,“是朕的了!” 话闭,一具似已到了燃点的身体迅速覆盖上来,宓水蓉胸口一闷,唇瓣已被掠夺。 半晌,唇分,他道: “真香!” …… 刚一跳入潭中,灵舞便暗道不好。 她是会水的,本想沉下身子游到对面去,可谁知这水竟是出奇的寒。不但寒,好像水底还有一股子吸力,直将她的身子往下拽去。 寥寥片刻,她便已感觉到全身血脉正在迅速凝结,本还划动的四肢瞬间麻木,再想动一下皆是不可能的事了。 气已闭到极限,胸腔中一阵气闷,双唇不自觉地张开,即刻便有一股潭水猛然灌入。 灵舞只觉天旋地转,眼见就要失去觉,却在突然间被一股力量迅速向上提起。 她知是有人来救,却已经再无半点力气去配合。恍惚间,只觉那人手臂一紧,随即俯身,四唇相碰,硬是用嘴渡了一口真气给她。 下一刻,人已然脱离寒海了。 出水后,那人用力一拍她的脊背,一口水倾然吐出,人也随之转醒。 灵舞贪婪地呼吸着久别的空气,一颗心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几乎快要破腔而出。然而,四肢却依然没有半点意识。 终于可以抬眼向恩人看去,可是…… 她看到了什么? 一晃间,灵舞只觉自己还是在那奇怪的潭水中,甚至已经死去。据说,人死之前会产生幻象,在那幻象中可以看得到自己思念的人。 而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孔轩! “你……”她弱弱出声,双唇不自觉地打着哆嗦。湿透的衣裳紧裹着全身,遍体生寒。 看着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这个丫头,孔轩忽就眼眶一热,下一刻,双手抚上她的脸,狠狠地心疼。 只片刻的对视,灵舞却已经面色发青,整个儿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孔轩心惊,用力地揉搓着她麻木的脸颊,一只手臂紧紧地抱住越发寒冷的娇躯。 他叫她—— “舞啊!舞啊!” 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落了泪来。 于是,她坚强地抬头,带着一身狼狈竟展了一个粲然的笑。 那一瞬,月光映着碧波,见证了她的笑颜如花。 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个政治漩涡,时隔数月终再次见他,她便清楚地明白,如此选择,并不后悔…… “丫头,怎么这样傻呢?” 实在看不得她青紫的双唇,孔轩轻叹,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抽动着。 下一秒,四唇相碰,他以这样的方式将内力一点一点地输入她的体内。 当怀中的身体终于有了暖意时,那唇,早已痴痴地纠缠在一起。 良久,唇分。灵舞脸颊淡淡的几抹红晕落了这一身玉骨冰肌,称出了妩媚,在这样的夜色下,格外地动人。 她亦含笑而视,目光干净又明澈。 家里的和外面的 她的话当然不好听,不过东方凌却明白她说的是真理。 只是有些好笑,自己在皇家摸爬十几年,到头来却要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来教他这些。 如果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慕容雪,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是疯了。 “我知道。”他沉下心来与之探讨,“这事情我也想过,经了前几个月的交战,炎赤大军我已经心中有数,有人选在我的列定范围之中。将那些人收入麾下,大军至少有一半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册子递到慕容雪面前,但她没去接。 “人我也不认识,看那些个名字何用。”自摇摇头,又道:“我说的不只是外头的将士,家里面的也要有所准备才行。” 东方凌的书房侧墙上一直都挂着一副炎赤的手绘地图,上面星星点点的还以笔勾画了几处要塞。 她走到近前,看了一会儿,而后伸出手一边比划了几处地方,一边道: “你看看,这几处你插旗帜的地方,就是炎赤大军的驻扎地点吧!”见东方凌点头,她又继续道:“你以前就说过,大军是由几名皇子分属统领的。但是你瞧瞧,驻扎点最近的一处,距离都城也有一百里。如果是宫里发生突变,那些人就算都已归入凌王府的麾下,又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这个道理。” 东方凌点点头,表示这一点他明白。 “炎赤大军之所以离都城这么远,就是为了防止皇子们生了叛逆夺位之心。” 慕容雪将手指移回都城的四周—— “这一片地方,归谁管?” “九门都府!” 去训练禁军 “那这里呢?”又转回都城的中心处——皇宫。 “禁卫军。”东方凌也走到她近前,看着那地图自顾地道:“禁卫军和九门都府是都城和皇宫的守卫军,想要起事,没有他们的配合根本没有可能成功。” “咱不起事。”她耸耸肩,“皇上的心里早将你当成接班人了,你又何苦主动去找那麻烦。做这些,只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皇上改了主意,万一有人跟你抢,也万一……万一皇上突然驾崩,你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掌握全局。” 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慕容雪想的实在周到。 其实这些事情他也早就想过,但总是没有机会真的去实施。 而且身边也没有好的帮手来配合其行事,这才一再耽误。 “等王爷的伤彻底好了之后,就去请皇上将禁军和九门都府的人都交给你去训练吧!” “嗯。”他点了点头,“可以去争取,但却不一定成功。禁卫军和九门都府的人一直都是由历代君王亲自统领,是皇上的亲卫,不受其他任何人的钳制。” “不是要你去统领,只是帮着训练。把将士们都训练得更厉害了,才能更好的保护皇上。这事儿是为了皇上好,咱们只是出苦力的,又不夺他的权。” “是个好主意。”东方凌心中畅快,目光中也带了笑意。只是再向慕容雪看来时,却故意面色生沉,道:“什么时候又叫上王爷了?” 见他突然转了话锋,她也无意再在国事上多做纠缠。 她终究只是个女子,更何况她能想到的事,东方凌自然也早就心中有数。 想想刚才的话,其实她是多此一举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东方凌,你恨不恨我 “回了宫,总是要避嫌的。”话一出口,只觉得自己好像咬了自己的舌头。再看向他眼中渐浓的笑意,不由得一跺脚,立即又道:“叫人名字是我的习惯,但这是在宫里,我不能太没有礼貌。” 东方凌耸耸肩,没再搭理她。 避嫌么?那就是在她心中,他与她之间也是有嫌的了? 这真是一件很好也很有趣的事。 “你不讨厌我么?”慕容雪突然跟在身后,随其一起返回桌案旁,“东方凌,你不恨我么?” 她的话把他问得愣住,怔了半晌才反问过去—— “我为什么恨你?” “我在算计你的父亲!东方凌,那个高高在上、天天被咱们算计的人是你的父亲呀!” 总算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东方凌苦笑着摇头。 他说: “雪你看,皇帝自称寡人,他既然都寡人了,那还能有多少亲情所在呢?” 他这话说得凄然,纵是冷毅如东方凌,在这样的话题下也免不了虚声长叹。 亲情至真,他何尝不想去享。 只叹生于帝王家,得到权势,却也必须要用同样重要的东西拿去交换。 老天爷是很公平的。 “你以后会这样吗?”慕容雪并不是喜欢追问的人,可是这一幕所谓的皇家无情,还是让她阵阵心寒。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我不愿骗你,但今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那张龙椅是天底下最大的诱惑,谁能保证后世的子子孙孙不像我们现在一样?” 她转过身,再不相问。 好像是一旦牵扯到权势,很多事情就都辨不清黑白了。 她相信东方凌胜过武帝,却也跟他一样,没有办法保证后世的子子孙孙不再大开杀戮。 碧晴来见 从东方凌的书房出来时,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哦不,不是她自己的小院儿。 同样住在这院子里的还有东方凌。 虽说那偏院儿在大火之后已经修复一新,但东方凌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那边跟下人同住。 她也不争辩,就看着他吩咐下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能够与王爷同院而住,这样的事情在莫云轩还是头一次发生。 .住在哪里她其实并无所谓,闲言碎语听得也不少。 左右在下人眼中她的身份就已经暧昧至极,便也不差这一间屋子。 回来的时候,碧晴跟了过来。 她于院中站定,回过头来看向走近自己的人。 碧晴还是那么从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看去一眼,就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在她的眉眼间像是挂着淡淡的愁绪,与从前的淡然相比,这个女子的心里似乎藏了许多故事。 慕容雪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洞察力,也早就看出她对东方凌的心思。 只是她自己愿意将那样的心绪永远的埋葬,那么旁人也不便捅开。 碧晴不同于西遥,她没有办法以那样的态度对她。 “碧晴姐姐。”她浅笑,主动打着打着招呼。 这一趟回来,她与东方凌两人谁也没有太避讳彼此间那份似有若无的亲近,碧晴自然也看在眼里。 凭心而讲,两人这样对面说话,是有些尴尬的。 其实倒也无妨,碧晴那一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样子根本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对着慕容雪,还是跟从前一样,带着爱怜与照顾。 慕容霜丢了 只是在她叫了一声碧晴姐姐之后,丫头忽就现了一片愁容,再看向慕容雪的表情也有了些浓浓的歉意。 “怎么了?”她看得出对方情绪变化,却不明白是因何而起。 “雪姑娘,对不起。”突出其来的一声道歉,更是把慕容雪弄得糊涂。 她摇头,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跟我道歉?” “雪姑娘。”碧晴现了为难,吱唔了好半天才说出口,却是道:“慕容霜……丢了。” “嗯?”她猛地瞪大了眼,一时间没明白她的话。“什么?” 碧晴一声轻叹,再道: “大年夜那一次,您的马受惊跑出城,王爷去追。可是在这同时,霜姑娘的马也被惊到。大伙儿只顾着找你,把她给耽误了。后来咱们一直都在找,可是翻遍了整个儿京都,也没见到人。这一晃就快一年了……” 话音至此,没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说快一年了,人估计怎也找不到了。 慕容雪就站在院子里愣了许久,碧晴带来的这个消息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意外。 要说她对慕容霜的感情有多深吗?其实也不尽然。 将近一年的时间,她甚至都没怎么想起过她。 那是这具身体的妹妹,与她这个另一时空的灵魂本是无关的。 只是那孩子受了太多的苦,她想要替这具身体尽一份责任,如此而已。 本以为那孩子好好的住在凌王府里,就算不开心,可至少不用再吃那些苦头。 她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太多本事,但总算可以给她一份安稳,甚至给她一世容华。 无奈…… “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的。”女孩轻轻地道,“可惜……可惜……” 仙女姐姐,抱抱 她的反映有些出乎碧晴的意料,她以为她会埋怨,甚至会哭泣,至少也会心急。 可是慕容雪就只道出几句可惜便返身回屋。 碧晴眼瞅着她将门关紧,发出来的响声似将她的意识打醒。 于是她明白,这就是慕容雪,同东方凌一样的慕容雪。 …… 对于慕容雪和东方凌的归来,全宫上下的人表现得都很高兴。 不管人们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表面上都现出了一片喜气。 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拿了四座的将军,一个是带回珠子的有功之人。 就连武帝见了他们都是笑盈盈的样子,八面玲珑的深宫之人又怎会不明白。 不过也有人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的欢迎他们归来。 那就是十皇子东方宇。 小家伙六岁了,个子长了不少,体重似乎也涨了不少。 这是慕容雪再见到他时的第一印象。 不过不是目测,而是亲自“掂重”。 孩子长大了一岁,但调皮的劲头却一点也没减,见到慕容雪的同时几乎飞奔一般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也不管她这十一岁的身体能不能抱得动他,就嚷嚷着往她身上爬—— “仙女姐姐,抱抱!抱抱!” 她很是无奈地把这个肉球给拎了起来,要不是暗里运了内力,还真搞不定他。 “你又重了。”慕容雪照着他的小脸儿亲了一下,肉肉的,可爱极了。 “宇儿想你嘛!想着想着,就会不自觉的多吃好多东西。” “不是说皇子们不可以随便乱吃的么?”她记得从前听历史讲座时是有这么说的。 “他们管不了我!”东方宇手一扬,往上随意地挥着。“母妃说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谁也管不了我,父皇也不行!” 一起睡吧! 她微愣,紧接着想起东方凌是有同她讲过宇儿的母妃曾跟武帝请了一道恩旨,只求东方宇的快乐,不要他参与权势之争。 这怕是活得最开心快乐的一个皇子了吧? “快下来!”突然身后有声音传来,带着微怒,却又透着疼爱。“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胖,她怎么抱得动你!”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东方凌正往这边走来,到了身边自然地伸手把东方宇接了过去。 小孩子也听话,乖乖地扑到东方凌的身上。 两人逗他玩儿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东方宇却不肯走了,说什么也要跟慕容雪一起睡。 东方凌板起脸,冲着小家伙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慕容雪却起了玩儿心,一把抱起东方宇就往自己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地道: “没有绝对!走!咱睡觉去!” 无奈地看着两个人嚣张地从自己眼前离开,东方宇甚至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东方凌苦笑,却又有一丝甜蜜。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远离了剑拔弩张,远离了阴谋权势,也许慢慢地就会发现,原来人的一生还有这样一种活法。 只是他们没福气,甚至包括东方宇也都没这种福气。 这是命,谁也逃不过。 …… 这一夜,小家伙睡得很不塌实。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慕容雪终于受不了坐起身来,他这才睁大了眼,很是委屈地道: “仙女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而后以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额头,问道: “宇儿怎么了?” 听得她问,小家伙来了精神,一咕噜也翻身起来,却是往慕容雪的身边凑了凑,直扑到她的怀里—— 瑾嫔在烧纸 “宇儿害怕。” “害怕?”她不解,“你怕什么?” 东方宇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道: “母妃又在宫里烧纸钱了,还请了安魂嬷嬷来做法事。我们那里阴森森的很可怕。所以宇儿要来跟姐姐一起睡,宇儿不敢回去。” 慕容雪有些糊涂,实在不明白做为一个后宫的妃嫔,怎么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 正想着,东方宇的声音又起——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这样的,以前我问过母妃,她说是为了去世的姨娘,阿桐姨娘。” “阿桐?” 她出声反问,随即想到之前也是东方宇说他父皇很伤心的跟他母妃道:欣雅,他们偷了阿桐的珠子。 想来,欣雅应该是东方宇的母妃,也就是瑾嫔娘娘的名字。 而那阿桐也定然与之有一定的关系。 如今东方宇叫她阿桐姨娘,想来,那层关系应该是姐妹吧? 虽然她跟东方宇熟络,但是瑾嫔这个人她并没有见到过。 只听说那是个深居简出的娘娘,没有特别的事情从来都不出自己的宫院。 到是东方宇生性活泼,经常跑出去玩耍。 因为小孩子可爱,性格又好,所以就算瑾嫔很少与人接触,但是人们在提起她时还是客客气气的。 当然,这份客气也与武帝的恩宠有关。 对于瑾嫔,他虽说不至于宠她到立其为后,甚至直到现在她也就是一个嫔而已,连妃都算不上。 可是自她进宫十年以来,恩宠却一直不断。但凡有好的东西进贡来,从来也没少过瑾嫔的一份。 “今天父皇也去了!”没有注意慕容雪露出的疑惑,东方宇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拿了一颗好亮好亮的珠子,把宫里照得就跟白天一样,特别漂亮。” 她也有要祭奠的人 慕容雪若有所思,随口问去: “你为什么管阿桐叫姨娘呢?你见过她吗?” “没有!”东方宇摇头,“只是有一次问起,母妃这样说的。可是也只说了这些,母妃不是很愿意提起阿桐姨娘来。姐姐!”孩子仰头看她,“你也认识阿桐吗?” “不认识。”她摇头,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看看东方宇的样子便明白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于是做罢,轻拍拍他的背,道:“没事!睡吧!别害怕,死了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然后保佑着还活在人世间的亲人。阿桐是你的姨娘,所以你不用怕,她在保佑着你呢!” 慕容雪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再配上她如此绝美的面容。 东方宇只觉得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仙女,仙女说的话又怎么会错? 于是孩子安心地睡去,再也不为那些大人的事而操心害怕。 只是,他睡了,她却再睡不着。 忽就想起其实也有一个人需要她的祭奠,再有几个月……就是唐楚的忌日了。 …… 炎赤又下了雪来,现在是十一月,如果是在东盛,这时候怕是还不至于下雪,怎么也要到十二月下旬才是最冷的时候。 不过对于炎赤来说几月都无所谓,这里常年都是冬天,大雪最多的时候也才隔过三日不下。 她本来是不太喜欢雪的,虽然自己的名字中也带了个雪字,但是因为下雪会让人行动稍微不便,出使任务的难度就要大上许多。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开始爱上了雪。 就像现在,一袭白衣的女孩儿又在外头加了一层纯白的貂绒斗篷,就像是一个雪娃娃一下坐在屋顶。 一年了 莫云轩有一处很高的房子,是用来藏书的,有两层半那么高。 她坐在这上面,几乎可以看到整座皇宫的全貌。 有雪的天让她觉得很踏实,这种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把炎赤当成了自己故乡的感觉,其实很不错。 不过她知道,之所以将其当做故乡,并不是因为这里是她转换时空之后的第一处落脚地点。 之所以对炎赤生出依赖,完全是因为有东方凌这一个人。 或者说,她所依赖的并不是炎赤,而是东方凌。 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坚强的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想要去依赖他人。 这有点不像慕容雪了,或者说,不像蝎子了。 但转变来得就是这样突然,虽然一个人行动时她还是那个迅猛又毒辣的蝎子,但如果有东方凌伴在身边,就会莫名的生出几许安全感来。 忽听得身后有物体落地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没逃得过她的耳朵。 不过慕容雪并未奇怪,她知道是谁。 在莫云轩这种地方,能跟她一样有本事坐到这楼顶的,除了东方凌,再无旁人。 “一年了!”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而后走到她身边来同她一样席地而坐。 她微愣,却也随即便明白过来他所说的“一年”是什么意思。 她与他之间的契约,已经过去一年了。 “很好呀!”女孩轻轻开口,“还有四年,我就不再是你的奴隶了。” “到了那时候,你会离开吗?”东方凌直视前方,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扭过头来去直视她的眼。 慕容雪有时候的那种淡然,会冷得叫人害怕。 其实自不自由,已经无所谓了 她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同他一样目视着前方,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静思。 半晌,方才道: “以前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那时候做梦都会想如果自由了那生活该有多么美好。可是现在想想,真的把自由给我了,能快乐吗?我始终还是放不下追逐,自由了,人也没奔头了。或许这就是命……” 话语突然顿住,她本想说或许这就是命运,可是忽就想起唐楚以前的话。 他说:雪雪,只要你肯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如果让唐楚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不知道那个始终都是笑嘻嘻的少年会做如何感想。 “怎么了?”见她面上浮了感伤,东方凌不解。 “没事。”她摇摇头,再问他:“你想我离开么?” 他没矫情,实话实说—— “不想。” 她点头: “那好!你不想,我便不走。” 一句话,似给他吃了定心丸,那颗始终悬在半空的心“扑通”一声放下。 但其实他很想要告诉她,事到如今,如果她真的想要自由,也许她提出来……他会给! “怎不见你戴那发簪了?”他扭头,刚好看见她未挂任何装饰的长发。“不是很喜欢的么?” 她抬手往头顶摸去,随口道: “去东盛的时候丢了。” 不是有意骗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起。 唐楚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天,她要怎么解释为何仅相识不到一天的人,就可以在她心中映下如此印象。 东方凌没再去问,只是抬起手臂,茫茫地指向前方。 “雪,看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坐在那里!” 总有一天会成功 她亦顺目望去,但见得东方凌手指的关节正悄然弯曲。 那指尖所落正是龙殿的方向,那里是炎赤国最高的权利中心,那里有着一把人人都想要得到的龙椅。 她点点头—— “我相信你会成功!东方凌,想要的,就去拿吧!” 他不语,其实很想要提醒她说不是我会成功,而是我们!可是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下。这个女孩儿其实心里什么都有数,他说再多,反而无益了。 …… 对于东方凌提出帮忙训练禁卫军和九门将士的事,武帝只考虑了一天就应承下来。 到是东方寒以及拥护三皇子的一众大臣上奏提出异议,再都被武帝驳回。 他心里明白东方凌的意图,但对于年迈的他来说,禁军和九门都府都交给东方凌,怎么也比落在东方寒手里要好。 成功地得了这一差事,东方凌很快就投入到训练当中。 禁卫军与九门都府的将士并不混在一处,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 他将两者分了单双,每月单号是禁卫军的训练,而双号则是九门将士。 虽说之前并没有任何一位皇子来亲自训练,虽说这两支队伍是皇帝的亲卫。 但来的是人东方凌,就算是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禁军将士,也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下半个头来。 就跟朝中所有人一样,他们可以忽视一切,却唯独不能忽视了东方凌。 当然,他这边忙碌,慕容雪也没闲着。 只不过她并没有同东方凌一起直接走到将士面前,而是安排凌王府的人用了十天时间,为她送来一份密报! 这真的是密报,因为这一份东西,怕是连武帝那里都不会有。 收买人心 所谓的密报,其实是两份家事表。 一份是禁军将士的,一份是九门将士的。 上面很清楚地写下了每一名将士的生辰八字,还有家中人口,以及现住何方。 另外还特别地注明了个别将士的特殊情况。 比如说一个叫做张宗的人,他家里父亲是炎赤的老兵,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战役中断了半条腿,是个残疾。 还有一个叫魏良的,女儿才四岁,却天生视弱,只能看清两步距离的事物。 禁军统领从前是靳林,在他死之后上任的人叫薛齐,就是东方凌在攻打东盛时那个副将薛瑞的弟弟。 对薛瑞这个人慕容雪是有印象的,将她跟东方凌从大通山里接出来就是他亲自带队。 那人最开始时对她颇有敌意,认为东方凌的伤是拜她所赐。 待到后来误会尽除,便也很是豁达。 东方凌曾说薛瑞是个可靠的人,数月来的相处已经让其心甘情愿地归入东方凌的帐下。 虽说人还在炎赤大军中,但东方凌一旦有话,他定然会鞠躬尽瘁。 哥哥如此,那如果在弟弟身上下些功夫,禁卫军的主动权便也等于握到了东方凌的手中。 她用笔在薛齐的名字上勾了一个圈,再将目光投向九门都府的那一份名单,却是在想着能不能将那边的统领也尽心收复。 她明白,东方凌的个人魅力自然重要。 但是人心的收卖也是重中之重。 这种收卖靠不得金钱,也靠不得虚情假意,要的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只要你用了心,对方才能感受得到你待他的好。 就像从前的国安局,若不是用了这么一招儿,又怎会让失去了全部亲人、已再无生念的她心甘情愿的走进那座大院……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心甘情愿 那时候慕容雪一心求死,一心想要跟着自己的家族一起了断此生。 但是长官带走了她,在她死活都不肯踏入国安局大院的第十天,他们带她参加了慕容世家的葬礼。 那场葬礼由国安局委托对外政治部门举办,不但费尽心力将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残肢拼接完整,还给了慕容世家最隆重的悼念仪式。 于是,她投降了。 而且,心甘情愿。 …… 禁卫军的训练是在宫里,一个月之后,慕容雪便会偶尔去那边看看。 但却不会经常出现,东方凌明白,她是在试探将士们的反映。 能够进宫当禁卫军的人,自然都不是傻子。 这皇宫里头几乎人人都知道有慕容雪这么一个人。 她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奴隶,但是人人都明白,她是东方凌死保的,谁也动不了。 慕容雪试探了几次,见并没有人对她一个女孩子来到操练场而有微词,便来得更勤了些。 东方凌有意给她创造机会,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就是想除了自己之外,让慕容雪也在这禁卫军中多升几许威信。 这日,禁军的训练项目是骑射。 东方凌一马当先,在众将的注视下策马绕场而行,同时一手伸于背后,将三支长箭齐握而出搭在弦上。 将士们都瞪大了眼睛,三箭齐发,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 一时间,众人的眼睛有些纷乱,不知道该看向东方凌手中已经拉满了弦的弓,还是该看向数十丈开外的箭靶。 慕容雪弯了嘴角露出笑意,她知道东方凌选对了方法。 只有让对方看到你的强大,他才能够心甘情愿地折服。 这就是人类心底都有的那种英雄情结。 让慕容姑娘也来试试吧 嗖! 三支长箭并做一声呼啸而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眨眼之间直射靶心正中,小小的红色圆点上拥挤地插入三只箭头,很稳。 将士们有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不约而同地阵阵高呼—— “好!好!好!” 东方凌满意地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慕容雪脸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正着了一身纯白色的骑马装,悠闲地坐在马背上,像是看风景一样地看着满场的禁卫军。 但是目光如炬,没有人可以忽视那满目的精光。 有将士跃跃欲试,也催了马下得场来,学着东方凌一样将三箭齐发。 可惜,距离近了,马也停了,却还是没等射中靶心,甚至还有两支箭是掉在了外面。 那将士懊恼,闷闷地回了队伍。 紧接着又有几人到场中来试,都败兴而归。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起了头,只听得一声叫喊传出—— “让慕容姑娘也来试试吧!”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响应。 一时间场上众将的情绪又被点燃,谁都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女孩儿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也不怪将士们起哄,实在是因为关于慕容雪的传说太多太多。 有人说太子其实就是废在她手里。 有人说硕王爷其实也是被她害死。 有人说她只身探入去东盛去偷了东西。 还有人说她与三皇子对战,东方寒不敌。 东方凌深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慕容雪铁定是要与他走上同一条路的,她越早的与众将士熟络、越早的让所有人都诚心而服,那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于是点点头,策了马奔到她的近前,将手里宝弓往前一递,道—— “去吧!” 慕容雪的骑射功夫 东方凌想到的,慕容雪自然也明白。 于是也不推辞,接了他那把弓,拉开弦试了试手感,然后冲其竖了大拇指—— “好弓!” 话毕,挺身打马下得场去。 见她真的来了,将士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有企盼、有兴奋、有怀疑,也有等着看好戏的。 当然,不管人们怀着怎样的心态,有一种情绪却是统一的。 那就是——惊艳! 慕容雪的样貌不是那种世俗的美,更绝对不大众化。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上的仙子,那种美丽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禁卫军任职在宫中,这后宫里的妃嫔看过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慕容雪一样带给他们这样的震撼。 女孩今天着了一身骑马装,年岁不大,但是飒爽的英姿足以惹得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 她对这样的情形早就习惯,不只是今世,就算是在国安局的前世,她也早就对旁人惊艳的目光习以为常。 她才十一岁,女孩明白,十年之后,才是她这副面容美得最辉煌的时候。 打马于场中绕了三圈,学着东方凌的样子将三只箭齐上于弦上。 而后向四周看看,待确定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向她之后,这才轻轻地勾起一边唇角,而后“啪”地一下松开弦来。 三只箭齐射而去,人们本以为最好的情形也就是同东方凌一样齐中靶心,或者绝大多数的人还是觉得她的本事虽大,但还不至于跟东方凌平起平坐。 可是当下一秒,他们将目光再投向靶心时,便知道自己错了。 东方凌的三箭是挤在一起钉入靶心,而慕容雪的三箭却很奇怪地在中途就分了距离。 三支箭,三位一体 前中后,三支箭距离均匀,每支都相差了一个身位。 而后便是“砰砰砰”三声,一个接着一个的罗列到了一起。 将士们都傻了,因为这三支箭的落法实在太过诡异,第一支落入靶正中,第二支竟是自它的箭羽而落,从尾部将那第一只箭齐齐劈开! 第三支也是如此! 谁也没曾想到,三支箭居然全都并入了一个中心点,一个罗着一个直插而入。 就连东方凌看到这一幕也都傻了眼,而且他比旁人细心,注意到慕容雪拉弓的距离比他刚才要远上许多。 她年纪小,力气自然也没有他大。 这样远的距离,其实是有些吃力的。 但她还是如此完美地射出三箭,东方凌知道,从今往后,慕容雪在这些禁军将士心中算是深深地扎了根。 人们对她除去外貌上的惊艳,还会由心升出一种畏惧与钦佩。 不过这样很好,这正是他所要达到的效果。 慕容雪与东方凌,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不是区别开的两个人。 禁卫军一日训练结束,将士们散去,只留他们两人还在教场中间。 慕容雪自旁拾起一把将士们所用的弓,拿在手里掂了掂,再扯了扯弦,而后道: “不只是在人,在武器上也一样,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东方凌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 再看看她手里提着的弓,想了想,道: “的确,如果东盛冲杀上阵的将士人人都提了一把那样的刀,我们的将士也得有万全的准备才行。” “嗯。”知他说的就是自己设计的那把军刀,慕容雪心中又开始隐隐的起了恨。“对了,你不是说要打造么?怎么样了?” 热兵器时代不可以过早的到来 “差不多了。”东方凌勒了勒缰绳把马稳住,再道:“一直在挑好钢,时间上耽搁了一些。再过个把月就能发配给将士。” 那把刀一直是慕容雪的愧疚所在,她其实并不愿意看到数十万大军人人都提着一把二十一世纪的军刀上阵杀敌。 但也正如东方凌所说,东盛一定会大批打造,如果炎赤不跟着做,在拼杀中会很吃亏。 不过除了近程武器,其它的也要跟着加强。 在最恨隐逸最恨东盛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将火药技术加力整改,以制成更大的武力威胁。 但是待她冷静下来,始终还是不希望看到热兵器时代的快速到来。 火药制成烟花会很炫目,但若制成弹药,所威胁的就不只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的性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愿意让这个世界过早的步入热兵器时代。 “古代培养一个弓弩手,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慕容雪将目光投向远方,看似漫无目地,却是在很认真地道出一番道理——“他们不但要适应马背,还要在行进过程中拉弓射箭。一个优秀的弓弩手至少要达到在一百五十米……就是四十五丈之遥射中目标,这考验的就不只是眼力,还有平衡性和自身的力量。当然——”她将手中的弓举起,“还有弓箭本身的韧性。” 慕容雪的话给了东方凌很大启示,让他明白,宝弓宝箭不只是拿在强将手中才能够发挥作用。 带兵打仗,首先需要提升的是前方将士的整体水平。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一支队伍能力的平衡。 魏良女儿的病 两人回去莫云轩时,刚好有一队禁军自宫院门口巡视而过。 慕容雪眼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东方凌曾给她指过的那个叫做魏良的人。 她拿到的那份名录上写过那人有一女儿患了眼疾,才四岁的小女孩儿,视力一天比一天要弱,现在根本就丧失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她开口将人叫住,等其它禁军走过之后,这才又道: “魏良,听说你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患了眼疾?”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魏良只是个普通的将军,没什么官衔。按说她的年纪应该叫其叔叔,但慕容雪总会觉得怪怪的。 想一想,便只有直呼其名。 那人没想到她会问了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一愣,看了看东方凌,见其点头,这才又道: “回慕容姑娘,是的。” “那可有寻医?”她语带关切,抛却了平日里的冰冷。 东方凌自然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在研究些什么,也明白她想要助她的心思,便也在这时候开口道: “慕容姑娘问话,你就如实说吧!她是可怜你家闺女,若是能帮得上忙,于你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 魏良闻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头磕去,语带哽咽—— “属下谢谢凌王殿下,谢谢慕容姑娘啊!” “快起来!”慕容雪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而后劝道:“别谢得太早了,能不能帮得上忙还是说不定的事。你快起来,宫里人多眼杂,凌王爷只是随手帮忙,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想怎么样呢!” 魏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东方凌训练禁卫军,本来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儿上。 发掘不完的慕容雪 如果在这时候有人故意抓些有的没的把柄,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的眼疾可以找过大夫?”她又问了一次。 魏良马上答—— “有找过!可是来的大夫看了看了,药也给下了,小女吃了一年多的药,就是没见好转。她娘因为这事儿差点儿把自己的眼睛也哭瞎!” “没寻寻名医?或者请宫里的太医给看看?” “唉!”魏良长叹一声,“不怕姑娘笑话,咱只是个普通的将士。虽进得宫门当了美差,可一个月下来也领不到几个工钱。家里就指着我一个人拿钱买米,再加上孩子这病……都已经……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哪还有钱请名医。宫里的太医是给主子们瞧病的,咱哪能请得动啊!” 慕容雪点头,这回答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回头我去看看吧!”她淡笑,一脸的真诚。“这事儿你不用再理,有空我会自己过去,你家住在哪儿自会有人告诉我。我只是看看,不一定瞧得好,所以这事儿你也不要去跟旁人讲,免得被人说了闲话去。” “哎!哎!”魏良满口答应,又要跪下磕头,被东方凌拦了。 “去当差吧!别的事不用你管!” 见魏良离开,这才又转问慕容雪,道: “能治?” 她摇摇头, “不知道,总要看过再说。” 他无奈, “总感觉你的身上有发掘不完的秘密,会制造改良武器已经足够我惊讶,而今又能看病,真是……” 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好像什么词都没有办法将他心中的感觉完整的表现出来。 我的脑子里有惊喜 慕容雪却笑了,而后道: “急什么!总有时间让你慢慢的发掘!东方凌,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慕容雪的脑袋里装了用都用不完的知识,只要你有能力去发掘,它就会一直给你惊喜!” 东方凌也笑了,他笑的不是因为她能带给他的帮助和惊喜,而是她说:“时间让你慢慢的发掘。” 于他来讲,没有什么能够比让她留在身边更值得高兴。 哪怕没有那么多的惊喜,哪怕他自己再累一点也都无所谓。 …… 魏良家住哪里,她早就查个一清二楚。 次日吃过早饭她便出了宫,身边只跟了一个莫云轩的普通下人。 魏良早跟家里打过招呼,一见她人来了,留在家里照顾女儿的女人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去。 慕容雪赶紧冲着跟随的下人便了眼色,那丫头上前将妇人扶起,然后道: “夫人不要多礼,我家姑娘不喜人声张,带咱们进去瞧瞧孩子吧!” “哎!哎!”那妇人连连点着头,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才领着两人进了里屋。 慕容雪无奈摇头,看着前面的妇人,开口道: “你总是这样哭,难不成是想要孩子的病好了自己的眼睛再看不见?” 那妇儿长叹一声—— “如果真要用我的眼睛来换黎儿的,我愿意啊!” “她叫黎儿啊!”随口应声的同时,几人已经进得屋来。 但见得窗子边上放了一张椅子,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正半跪在上面,以肘扒着窗台,很是用心地往外去看。 那妇人又想落泪,只是想想慕容雪刚刚的话,便将已经涌上眼眶的泪强收了回去。 去给孩子看病 “窗子边儿上有光亮。”妇人指了指这间不大的屋子,轻语道:“黎儿说坐在窗子边上她至少能感觉到光亮,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但总比活在黑暗里好。” 这边有声音,那女孩儿自然也转过身来。 只是不能视物的眼给她带了太多的不便,只转了个身,就不小心让衣襟挂到了椅子的把手。 椅子立不稳,斜斜地往一旁倒去。 孩子“啊”地一声惊呼,紧跟着就随那椅子一起往地面栽了去。 慕容雪手疾眼快,脚下一滑,人提溜一下就窜至女孩儿近前。 然后抬手一挡,将还未及地面的小孩稳稳地接住。 “黎儿!”妇人惊叫一声也奔上前来,一把抱住女孩儿开始放声大哭。 慕容雪对这场面很是无奈,不得不再次向跟来的丫头使了眼色。 那丫头很聪明,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几步将那母女分开,道: “慕容姑娘出宫一趟不容易,你们再这么哭来哭去的,就没有时间看病了。” 那妇人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到是她怀里的小女孩儿扬了手来,摸索着擦向母亲流泪的面颊,奶声奶声地道: “娘亲不哭,娘亲哭了就不漂亮了。黎儿很乖,不怕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头转向慕容雪所在的方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道:“好香呀!” 她失笑,碧晴总是会在她的衣物洗过之后再用干花瓣熏上一下。之前试过几种不同的味道,最后她说喜欢兰花的香味,碧晴便一直用了下来。 “黎儿!”慕容雪轻语,小心地往孩子肩上碰去。 小孩微躲了躲,之后便不再害怕,还扬了个笑脸过去。 是白内障 她笑笑,示意丫环把孩子从妇人手中接过,然后抱其坐回椅子上。 “黎儿不要怕,你可以叫我慕容姐姐。姐姐现在要帮你看看眼睛,不会痛,也不会太久,你乖乖的别动,如果能治好,姐姐会尽全力帮你,好吗?” “真的可以治好吗?”孩子很是高兴,可是马上又嘟起嘴巴来,闷闷地道:“姐姐你会不会骗我?以前爹爹也说能治好,骗黎儿喝了一年的药,苦死了。可是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病痛让这个孩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早熟,在她的眉眼间已经现了不合年龄的愁绪。 “黎儿放心!”她轻言劝慰,“我既然来了,总不会让你太失望。你听姐姐话,就像现在这样坐着,不要动!” 女孩儿依言做好,她将手抚到她的眼睛上,以拇指和食指拨开上下眼皮。 但见得孩子的双眼都被一层淡黄色的雾状体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偶尔还有几处有晶状物停留。 她了解,这是白内障。 对于二十一世纪来说,白内障算不得大病,小小的手术就可以解决得了。 可是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医治条件下,纵使是她,也有些犯难。 见慕容雪微皱了眉头,在旁看着的妇人心里一凉,一下子就跌坐在床榻上。 “是不是没得治了?”小心地问着,却还是带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慕容雪摇头,很有些见不得这妇人的软弱。 “是难办了些,但也不是治不好。” “真的?”妇人大喜,却又道:“那是不是要吃很名贵的药?” 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家中四壁,有些为难。 治疗 “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实在是没什么钱。这两年为了治黎儿的眼睛,咱们已经在外头不借了不少。要不是看在孩子他爹是在宫里当差,那些放贷的大爷早就打上门来了。” 慕容雪无奈,轻叹一声,道: “你放心,既然是凌王爷应下的事,就没有再让你们花钱的道理。凌王府还不差你们这点儿药钱!”顿了顿,又道:“再说,治她这眼睛,吃药是没用的。” 见妇人又要开口,她抢在前头,继续道: “放心吧,把黎儿交给我,她的眼睛会好!” 那妇人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而后狠狠地点头,眼里的泪又一闪而出。 虽然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比自家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可是慕容雪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坚定就是能够让人自然而然的去信服。 离了魏家,慕容雪带丫头在街上转了一阵,又是针又是刀的买了好些奇怪的东西,还有纱布的烧酒。 丫头不明白,也不敢问,只能她买什么她就拿什么。 再回到魏家时,母女二人刚吃过午饭。 慕容雪算算时间,估计不会太短,便也跟着吃了一口填填肚子。 然后将那妇人和随行的丫头一起赶至门外,交待她们看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两个人不明白,但慕容雪的话又不得不听,便听好依言而行。 谁也不知道慕容雪在里面忙活了些什么,从晌午刚过一直到日头就快要落山,里屋的门这才又被打开。 女人赶紧跑过去,一掀帘,便瞧见自家女儿的双眼正被一圈圈的白棉布缠着。 那棉布绕过了脑后,看起来有些吓人。 小小的做了个手术 “这……这……”妇人不知所措,想要去抱抱女儿,可是又无从下手。 试着喊了几声,却发现女儿纹丝未动,就像被定了身一样坐在椅子上。 “慕容姑娘,这……” 见她望来,慕容雪摆摆手,现了疲惫—— “没事,我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以免得她在手术过程中乱动,也解了她的疼痛。” 听她这样说,妇人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明白手术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是自通地将其理解为“治病”。 再一偏头,刚好瞥见放在慕容雪身边一堆东西。 几枚扔在地上的银针,一把薄薄的刀片,还有一把小剪子。 她看得触目惊心。 “收拾一下,扔了吧!”她不愿解释,只吩咐丫头将杂物扔掉,再冲那妇人道:“眼上的布不可以拆除,面部不能碰水,也不能让孩子用手去抓。你们跟时要看着点儿,她要是疼,就去外头的药铺抓点儿止疼的药来喝……虽然那东西也没太大的作用,但有总胜于无。这几天我会常来看看,别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丫头递了一锭银元过去,再道: “拿这钱去抓药吧!再买些清淡的菜来给黎儿吃,不可以吃鸡蛋,鱼也不行,尽量清淡些。” 妇人接过那银元,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银元还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这二年来为了给孩子治病,家里别说是银元,就连值些钱的家当也都拿去当掉了。 见她又要不尽的感激,慕容雪连连摇手,只告诉她一个时辰之后女孩儿的穴道会自动冲开,不用心急,之后便返身而去。 手术成功 不得不叹慕容雪的细心,离了魏家回宫的路上,见到有买甜口的铺子,便离了下来,亲自去挑了几样,而后让丫环给魏家又送了回去。 她知道小孩子醒来一定会觉得疼痛,古时没有好的麻醉药,但用些好吃的来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不错的。 …… 这几日,慕容雪每天都会到魏家去看看,有的时候魏良不当差,也会在家。 每次来时她都会带些吃的,总是又贵又香魏家人只闻其香从未入过口的。 之所以买这些,主要是以此来刺激黎儿的味觉神经,小孩子的精力一被香东西分散,便不再去注意眼部的不适。 终于熬到第五天头上,慕容雪算计着差不多了,便亲自将小孩眼上缠着的棉布拆掉。 随着她的动作,在旁看着的妇人心都要揪到了一处。 她明白,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么恐怖女儿的眼疾就再也没了希望。 终于,缠在眼部的棉布全都拆下。 女孩儿一时间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下意识地以手去挡,却被慕容雪拦住。 她亲自抬起手来,帮她遮去了刺眼的光。 片刻之后,终于可以适应这一片光亮。 孩子缓缓地张开眼来,妇人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却还是匆匆开了口,问道: “黎儿,看到娘亲了吗?” 慕容雪心中自然有数,知道她的眼睛一定看得清楚。 于是赶在她们母女情感爆发之前赶紧开口道: “你只说看不看得到就好,千万不要哭,不可以流泪。”然后又转向妇人,很是严肃地警告她:“你的情绪会传染给黎儿,她的眼睛刚有好转,绝对不可以流泪。如果想要你女儿好,就把你的眼泪收回去。” 她就是仙女的命 妇人闻言赶紧抹了把眼泪,但却还是掩不住激动,拉着慕容雪的衣角问: “姑娘的意思是,黎儿的眼睛好了?” 不是很习惯被人拉扯,她退后一步,指了指正一脸欣喜地东张西望的孩子—— “要是没好,她能这样儿吗?” “娘!”终于将目光投向妇人,女孩儿乐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娘,我看到了!我终于又能看清楚了!娘,黎儿有一年的时间看不清您了,您……您好瘦哦!” 四岁的孩子还表达不出太复杂的情感,她是觉得自己的母亲不但瘦,而且一脸的凄苦。 但是那种感觉她说不出来,便只能搂住母亲的脖子,一下一下地亲她的脸颊。 慕容雪也跟着长出一口气,虽说心里有数,但拆开棉布的一刹那,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就是给我看眼睛的姐姐吗?”小孩已经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望着慕容雪夸张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又合上。“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原来你真的是仙女!” 她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或者说,打从三岁就开始彻底看不清东西以来,她就对人的长相没有太多的概念。 但是慕容雪太好看了,以至于让她同东方宇一样,表达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美人最大的幻想——仙女! 慕容雪笑着摇头,伸出手在她头上按了按,道: “我当然不是仙女,是跟你一样人而已。黎儿乖,记住,十天之内千万不可以哭,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可以吃辛辣的东西,不能吃鸡蛋不能吃鱼。” 孩子点头,而后小声地道: “其实我们家里也吃不到鸡蛋和鱼的……” 买人心,必要的时候也得用钱的 这样的话要是从大人的嘴里说出来,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矫情。 可是从一个四岁的孩子口中讲出,却总是让人免不了一阵心酸。 她微摇了摇头,道: “会好的!黎儿的病以后不用看大夫,也不用吃药,爹爹挣来的钱就可以给家里买好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冲随行的丫头呶了呶下巴,那丫头将手中的一个锦袋递到妇人面前,说: “我是我家姑娘给黎儿补身子的,您收好吧!” 妇人不知是什么,伸手接过时没想到那样沉,差一点儿就掉到地上。 将锦袋开了个口往里看去,却发现里面白花花的全是整锭的银元宝。 “这……”她吓得连连往回推:“这可使不得,要是让我当家的知道收了姑娘这么些银子,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慕容雪笑了, “收着吧!都说了是给黎儿的,又不是给你。一个月之后就不用忌口到,到时候给她买些好吃的。这眼瞅着离过年也没两个月了,也该给孩子添几件新衣裳。你放心,魏良要是敢打断你的腿,我家王爷就会把他的腿也打断!” 她的话里带了玩笑,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女孩见她心情不错,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道: “姐姐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转转?黎儿有一年多没去街上了,爹爹说黎儿眼睛不好,出去了容易走丢。可是现在黎儿好啦,好想去外面看看!”再拉了一把妇人,“娘亲也去,咱们一起去吧!” 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太多的顾虑,总是想什么说什么。 纵使自己的娘亲冲着自己连连摇手,她还是不放过眼前这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姐姐。 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太多的顾虑,总是想什么说什么。 有人调戏美女 不忍让孩子失望,刚好她也要离开,便冲着妇人点了点头: “就依了黎儿,一起去转转吧!我顺便回宫,逛完了你带她一起回来。” 见慕容雪说了话,那妇人也不再不好意思。 本来慕容雪的身份是让她有些害怕的,王爷府上的人,这可是她们家里来过的最大的官。 更何况慕容雪还总是冷冰冰的,说话也时常带着命令的语气。 不过,现在女儿眼疾康复的喜悦已经让她快乐得顾不上那许多礼数,直乐得抱了女儿就跟着慕容雪往街上走去。 慕容雪从来气不小气,虽然刚给了一袋子钱,但在街上看到有黎儿喜欢的东西时,还是会主动掏钱买下。 直买到最后才发现,看来不能自己先回宫了,因为妇人要抱着孩子,而那些东西就得自己跟丫环帮着再拿回家里。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要为难地说几句客气话,却被她扬手止了住。 回身的时候,却见得不远处忽现了一阵骚乱,有百姓零散的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几人继续向前,待快到那人群处时,但听得有一粗犷的男声传出,带着淫邪—— “小美人儿!跟大爷走,做了我的六姨太保你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有围观的百姓轻叹,小声道: “这周财主的儿子又来抢民女了,唉!这姑娘长得怪水灵,可惜被他看上,后半辈子可就搭进去喽!” 有人意见不同—— “其实也不见得不好!周财主家那么有钱,嫁进去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好么!” “好什么!这周公子根本就是个太监,听说五年前被人废了命根子,跟了他还能有什么好!” 被戏之人打出凌王府旗号 慕容雪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只叹古代的人们与二十一世纪其实并无不同。 遇到这样的事只知道围观看戏,却没有人一个人肯伸手帮忙。 正想着,人群中间又有声音传出,这一次却是女声。 本以为与己无关的慕容雪却在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之后不得不轻叹一声走进人群。 那女子道—— “你不要过来!我……我是凌王府的人,凌王爷你知道吧!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你敢动凌王府的人,没,没有好下场!” 她这话听起来吓人,只可惜说的人心里没底,嗑嗑巴巴的,给对方造不成半点威胁。 那男人甚至还上前一步拉了她一把,将人直拉一身前,而后道: “哦?凌王府吗?那正好让我也尝尝王府女人的味道——” 一边说着,作势就要往那女子的脸蛋上亲去。 女孩吓得拼命往后退,却怎么样也挣不脱男人有力的手臂。 慕容雪摇头轻叹,上前一步,冲着那油头粉面的卑劣之人开了口,道—— “放开她!” 那人吓了一跳,万没想到他周小公子走在街上也有人管。 于是眼一瞪,正想要骂回去。 可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那本来抓着女子的手竟一下子就松了开,转而就奔着慕容雪而来。 她似能看到那人流出的口水,不由得一阵恶心。 单手插向腰间,一枚银针抽出,想也没想,照着那男子的左眼就飞了过去。 那人还没等看清楚闪着光奔自己而来的东西是什么,就觉得一只眼瞬间黑了去,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痛,他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跌坐在地。 原来是西遥 “不是想尝尝凌王府的滋味儿么!就是这样。” 慕容雪也蹲下身,就在那周公子的面前,透着毒光的眼死死地盯向她,唇角挂着邪邪的笑。 “听说你成了太监,都这样儿了还要到大街上来调戏女子!那我再让你瞎一只眼,看看你能不能有所改变。” “你——”那周公子还剩下一只眼得以视物,虽然已经被疼得流了眼泪,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美得像是成了精的女孩儿。 他怎也想不明白这女孩儿是什么时候扔了东西出来,那利物插在自己的眼里,他想要拔出,却又不敢。 “你是谁?”憋了好半天才扔出这么一句:“你废了我的眼睛,本公子跟你没完!” “好啊!”她站起身拍拍手,“凌王府的慕容雪,随便欢迎你去找我报仇。哦对,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住在宫里的莫云轩,如果你能找得去,我也诚挚地欢迎。只是下一次见面要先顾好你自己的性命,我可不保证再出手时,不会直接送你上西天!” 她的话越说声音越小,但是言语间透露出来的那种可怕的气息却是越来越甚。 那周公子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恐惧已经超出了眼睛的疼痛,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爬的逃离了现场,在身边随从的搀扶下逃之夭夭。 慕容雪笑着耸肩,她才不在乎这人是不是真要到凌王府去生事。 那是什么地方? 还没听说有什么人胆子大到跑去东方凌的地盘儿惹事生非。 见恶人离开,她这才将身子转回,看向那个挂了一脸泪痕的女子,半晌,冷冷地道—— “西遥!” 凌王府的名号不是免死金牌 早认出来出手帮忙的是慕容雪,西遥惊讶之余也有几分窘态。 看热闹的百姓见生事之人已经跑了,便也各自散去。 见西遥低下头并不言语,慕容雪上前几步,跟在她后面的魏氏母女还以为她是要去安慰那个受了惊吓的女子,可直待她开了口,这才听道,她说—— “凌王府不是金字招牌,更不是某个人的免死金牌。与其用凌王府的名号来吓唬人,有那工夫还不如闭上嘴巴奋力反抗,也许还能给自己争取一个逃命的机会。” 话闭,也不看西遥的反映,转回身扯了扯妇人就往魏家走去。 西遥来京都住,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当初东盛出兵围堵,原来的地方自然是不能住人了。 东方凌本是想在图州将她父女两人安置下,但是西遥执意要跟着一起来都城,他没办法,又想到图州确实不太安全,这才应了下来。 大家都看出慕容雪心情不好,一路上便也没人开口说话,就连四岁的小孩子都识相地闭紧了嘴巴。 回去的时候魏良已经下了差,见到女儿的眼疾恢复自然又是一阵狂喜。 一家子在他的带领下跪到地上坚持着给慕容雪磕了三个头去。 慕容雪摆摆手,却是道: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我没什么功劳的。凌王爷虽然看起来冷面薄情的,但实际上他对将士们都很挂心。就是黎儿的眼病,这几日只要他见到我,都会问上好一阵子。” 很多时候,不但事儿要做,话也得会说。 慕容雪的一番话给魏良带去了无尽的感动,很快地,凌王爷着人帮着将士的小孩子看病一事就传遍了禁卫军营。 慕容雪的狡辩 连同禁军统领薛齐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东方凌刮目相看。 从前只是敬畏和害怕,而今又多了佩服和欣赏。 大家练得更起劲儿了,对于东方凌也围绕得更加紧密。 很多时候慕容雪去看他们练兵,将士们还会向她投来微笑的目光,与之前的恐惧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慕容雪其实还做了许多事情。 包括给人修房、给将士家里年迈的父母送些上好的补品、送棉衣等等等等。 所有的这些都算在东方凌的名下,以至于九门都府和禁卫军的将士在见到东方凌时,那种感觉比亲人还亲。 东方凌时常感叹,身边有了慕容雪,实在是胜过千军万马。 …… 忙过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有了几日的空闲。 东方凌的训练在这天轮到了九门都府,他不在宫里,慕容雪也没什么意思,便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待人真的出了皇宫之后,却又不自觉地走到了城郊九门都府的训练场地。 待守卫把她迎到军前的时候,女孩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好像离了东方凌自己竟是无所适从,竟是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她懊恼的样子尽入东方凌的眼底,遂将操练主权交给九门统领,自己朝她这边走来。 见他来了,慕容雪有些尴尬,明明说好今天不来的,可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是马!”她忽然抬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是我骑的那匹马它不听话,自己就跑到九门军营来了,不关我的事!” 东方凌失笑,慕容雪难得的孩子气让他心情舒畅的难以言表。 六皇子东方阳 “其实你应该多笑笑!”他按向她的头,爱怜地揉了几下。“好好的女孩子总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怪吓人的。” “吓人么?”她白了他一眼,“可就算我板着脸,为什么还是能看到所有人那种贪婪艳羡的目光?” 他一愣,好半天才反映过来这丫头是在变相的自夸长得好看。 似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话,东方凌着实诧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慕容雪撇撇嘴准备不再理他时,这才轻声呢喃出口—— “看,就这样多好。” 她没来得及再与之斗嘴,因为正有将士往这边走来,跟在那将士身后的,是一位比东方凌小一些的少年。 她认得,那是六皇子,是叫东方阳。 一见了来人,东方凌先是眼睛一亮,随即马上走上前去与之相拥。 兄弟两互相捶着对方的背,浓厚的情义全都在那敲打之间,看得人阵阵心暖。 东方阳这个人慕荣雪只见过一次,是在去年的那场冬围。 他知东方凌与这个六弟之间很是亲近,但是随后自己就远赴东盛,再回来时,便看不到这个人了。 两人寒暄过后,东方凌将人往慕容雪面前一拉,指着她道: “经常跟你提起的慕容姑娘,就是她!” 东方阳人如其名,一脸的阳光模样,很是讨喜。 慕容雪冲他笑笑,而后又依着礼数自称奴婢,朝他行了个大礼去。 东方阳吓得赶紧上前搀扶,连声道: “快起来!你快起来!受你的大礼,二哥会打我的!”然后又看向东方凌,突然坏笑了起来,然后指着他道:“还慕容姑娘!二哥你装得可真像!明明给我的信里就是雪啊雪啊的叫!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慕容姑娘呢!” ———————————————————— 大家圣诞快乐哦!晚上一定要玩得开心!妮妮今天杯具,没有任何活动,乖乖的一个人在家里望月…… 五皇子的腿 啪! 并不算重的一个巴掌往头上拍来,紧接着就是东方凌的声音—— “出去历练一年也没个长劲!”而后马上岔开了话题,对慕容雪解释道:“六弟自去年的冬围之后就送七殿下去了封地,在边住了些日子,这才刚回来!” “中间也回来了两次的!”东方阳抢着道:“只不过雪姑娘不在。” 她黯然,那正是她傻乎乎地被骗在东盛的日子,对炎赤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东方凌知她心中所想,却也不知该劝些什么。 不管过了多长时间,那段日子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是一段莫大的耻辱。 但是他知道,那耻辱早晚会让东盛来偿还,而且代价会是数十倍的翻涨。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想在那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东方凌转向少年,道:“不是说在宫里陪晴母妃?” 东方阳点头,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今天早上去看了五哥,他的腿又疼上了。我在回京的路上听说南郊来了一位神医,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他。刚好路过你这里,就过来看看。” 东方凌听在耳里,却是悠悠地摇头, “你五哥的跛足是天生的,什么神医能看得好?这么些年了,父皇什么办法没想过,不也还是老样子?” “可我还是想试试。”东方阳的言语间透着些感伤。 五皇子东方皓天生跛足,可也正因如此而远离了朝野中的政权纷争。 他人很好,老实,对兄弟们照顾得也周到。 别看生有残疾,但却总是笑呵呵的样子,待人最所有皇子中最真诚的一个。 “五哥这些日子疼得厉害。”东方阳的声音继续,“郁嫔娘娘也跟着上火呢!” 我去看看吧 “也好!”东方凌点头,“那你再等等,我这边马上结束,咱们一起去!” 还不待东方阳点头,一直未言语的慕容雪突然开了口,道: “天生的跛足怎么会疼呢?” 这句话问得两兄弟也是一愣,这才反映过来,是啊,既然是天生的,何来疼痛? “他是怎么个跛法?”女孩儿又问来。 她见过一次五皇子,但他当时是坐在椅子上的,她也没好意思往人家的痛处去瞅。 如今听得这两兄弟的话,不由得生起了疑惑。 两兄弟都将眉头拧紧,不多时,还是东方凌开了口,道: “五弟的跛是双腿长短不一所致,他的左腿打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全部伸直,膝盖处总弯着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其完全拉伸开。” 她自沉默一会儿,再抬头时,却是看向东方凌,道: “要不……我去看看?” 今天是话赶话说到这儿的,她也没有把握将五皇子的腿给治好,毕竟她只是一名特工,而不是大夫。 但好在为了适应各种各样的任务,简单的医理还是接触过的。 再加上曾在同伴狸猫那里看过许多医书,那些存在于她脑中的内外科医学常识怕是不比一个医科毕业的大学生要少到哪儿去。 “也好。”东方凌点头,“成与不成的,总是一份心意。” 东方阳将这两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暗自感叹。 不亏是自个儿二哥相中的人,这女孩的言语神态间,有太多太多与东方凌的相似之处。 若有不知情的人猜他们是兄妹,也不足为奇。 去看五皇子 有些感慨地跟着两位皇子回了皇宫,慕容雪有点儿郁闷,心道怎么回了古代就变成大夫了呢? 以前专干杀人的勾当,现在到好,成了行医济世的菩萨。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让她回到古代来洗刷前世那染满了鲜血的手。 慕容雪虽然常随东方凌一起住在宫中,但她并不是常到别处走动。 就连最亲近的十皇子东方宇的住处都是没去过的。 五皇子东方皓因天生残疾,所以被特许留在宫中多陪伴郁嫔几年。 他常说这是因祸得福,因为后宫的妃嫔太多,母亲很寂寞,有他陪着好歹能说说话,有个营生。 对于慕容雪的到来,郁嫔很是有些意外,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人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招呼才好。 好在慕容雪没跟她一样,进了正厅之后很认真地跪下行礼,给她和坐在一旁的五皇子道了安。 她是在尽一个奴隶的本份,虽说自己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一套,但表面上的事总是要做一做,省得招了人闲话动。 她这一跪,郁嫔更慌了,连忙站起身来喊着“不用不用”,而后就去搀扶。 见慕容雪执意要拜,不由得一跺脚,将目光投向东方凌—— “二殿下,快让这姑娘起来呀!” 她知道慕容雪的身份,也明白这是如今朝上权势最重也最受皇帝青睐的二皇子放在心头儿上的人,她只不过一个嫔,这礼若能不受,自然还是不受的好。 东方凌摆摆手,他知郁嫔是个心善之人,这一番话也是发自内心。 于是便道: “拜都拜了,母妃受着就好,应该的。” 未来二嫂 见他们彼此都有些尴尬,到还是东方阳率先起了话题,走到五皇子的身边,开口道: “郁母妃、五哥!你们不知道,咱们未来的二嫂可有本事了!不但人长得漂亮,武功又好,还会医术呢!前阵子刚治好了一个女孩儿的眼疾,都快传便京都了!” 他这一句话下来,慕容雪差点儿没让自个儿的口水给呛死。 只道这古代的孩子实在是早熟,这一伙人才都几岁啊,就连未来二嫂这样的话都能讲得出来。 再说……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东方凌了? 没好气地向东方凌所在的方向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却见对方也正一脸好笑地向她望来,不由得又怒火中烧,想要发作,可是在三个外人面前又不好意思。 不得已,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但嘴皮子功夫还是不能输,但听得她冲东方阳道: “六殿下是跟奴婢有仇么?皇子们的婚事向来都由皇上说了算,您私自就给定了,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奴婢有十个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这话说得在理,东方阳也不好再将玩笑开下去。 可再又想想打从慕容雪出现之后出的这些个事儿,却又撇撇嘴,自顾地道: “你还怕砍脑袋吗?跟三哥对打都干得出来,你还怕什么啊!” 两人的对笑总算是让这前厅的气氛放松下来,慕容雪不再搭理他,只往五皇子面前走去,站定之后俯身道: “殿下您当奴婢是大夫就好,旁的不用顾及。” 东方皓赶紧欠了欠身,呵呵地笑着,然后冲她道: “那姑娘也别总是奴婢奴婢的,你说你跟着二哥来,再以奴婢自居,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去挠头,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憨厚让人不自觉地就对其生出了怜悯。 —————————————————————— 今天更新完毕,大家平安夜和圣诞节统统都要快乐哦!妮妮携东方凌殿下和雪雪小盆友预祝大家有一个愉快夜晚! 以下例行广告—— 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都是小孩子,有什么好忌讳的 慕容雪也不再客气,伸出手就往五皇子的腿上探去。 自膝盖开始一直顺到脚踝,同时一边注意着他情绪的变化一边提醒他道: “殿下不要忍着,我摸到哪里你感觉到疼痛,就说出来,这样才能找到病因。” 东方皓点点头,伸手指去自己的膝盖,道: “时不时的左膝就会疼上一阵,一开始以为是风湿,可是太医来给瞧过,又说与风湿无关。” “嗯。”她轻点头,自站起身,道:“去卧寝吧!” 众人都明白隔着衣物是没法看病的,但她怎么说也是一女孩子,东方皓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慕容雪耸耸肩, “都说了只拿我当大夫就好,更何况我才十一岁,五殿下也没比我大多少,你们有啥好忌讳的。” 这样一说,倒是把几个大男人撞得满面通红,只道敢情还是他们矫情了。 话不多说,自有丫头上得前来帮忙将东方皓扶到卧寝,众人都跟了进去,待他褪去长裤,慕容雪的目光落在他左腿的膝盖处,不由得微皱了眉。 “殿下的腿从小就是这样子的吗?”她指着鼓起的一处暗青色、拳头大小的筋包问去。 郁嫔赶紧开口道: “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有这么一处小包,最开始没这样大,但是随着皓儿长大,它也跟着长了。” 她点头,再问: “是这里疼?” 东方皓点头。 她以后指轻轻碰去,同时轻言: “忍着点儿!” 一边说着,手指已经触到那筋包上。 微微用力往下去按,只觉得里面像是有血管经络团在一处,相互纠葛拧成了一个圆。 —————————————————— 大家平安夜过得好吗? 有救 再往东方皓的整条左腿打量过去,发现正是自这一处筋包开始,有了一定程度的弯曲,从而导致他的腿看起来是一长一短,走起路来自然跛了去。 “怎么样?”东方凌上前一步,轻声相问。 “还不清楚。” 她又以手自膝盖处一直向下滑动,按了几处关节和穴位,而后才道: “以前都用过什么法子来治?” 众人想了想,还是郁宾开了口—— “多半都是宫里的太医来诊治的,有试过内服的汤药,也有外敷的,还试过推拿和针灸。对皓儿的腿,太医们说法不一,但多半还是说经脉打结,这才导致腿的弯曲。可是试了好多法子却都不见好转,咱们甚至请了江湖中的高手来帮着打通经脉,却还是未见成效。” 郁嫔的言语里带了淡淡的哀伤,儿子的腿一直都是她的隐痛,虽说因此得到了特许让孩子能留在自己身边,而武帝也对她更加怜悯。 可若是用孩子的健康来换取自己的恩宠,那这份恩宠她倒宁愿不要。 其实,慕容雪能不能治得好东方皓的腿,郁嫔已经不报太多希望了。 毕竟宫里的太医和武林高手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又能做何? 只是东方凌和东方阳亲自带了人来,她总不好驳了两个皇子的颜面。 更何况对方也是为了自个儿的儿子着想,看一看,倒也无妨。 可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那个只被她当做十一岁孩子的慕容雪却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几人,而后唇角往起一勾,展了一个慑人心魄的笑。 再道—— “有救!” 不信问你二哥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将三人说得原地石化。 东方凌和东方阳算是好一些,特别是东方凌,在慕容雪决定要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有,十有八九五弟的腿是有得治了。 可是这消息对郁嫔来说实在太意外了,十四年了,她在所有医者处看到的都是摇头而叹,或是扔下句“尽人事听天命”。 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坚定地对她点头,说有救。 她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一个不经事世的孩童长成少年,直到现在,在东方皓的脸上早就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她知道他失去了太多快乐,虽然东方皓尽量的不让阴郁的情绪表现在外,虽然东方皓尽量的对所有人笑脸相迎。 可她是母亲,她还是能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儿子房里传出来的那一声声长叹。 愧疚了这么些年,终于让她听到一声“有救”,郁嫔只觉得眼前突然现出了一片光亮,这个美得令人侧目的女孩真的就是天上神仙,专救她儿子的神仙。 “姑娘不是说笑?”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东方皓,见东方阳扶住了因兴奋有了些许摇晃的母亲,他这才又急着问道:“我的腿真的有救?” 慕容雪转回身来,冲着他点了点头,带着些调皮地将眼睛一眨,而后道—— “我从来不说大话,不信问你二哥!” 他果真将目光向东方凌投去,见其点头,这才瞪大了眼睛,现出无尽惊喜。 “天哪!”他说,“怎么可能?太医都没法子的事情,你居然可以做到?”再望向自己的伤腿,很想努力地将其伸直,累了一头汗却终究是徒劳。“都说我这伤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天生的跛,也有得治?” 死马当活马医呗 “治是治得了。”慕容雪又开得口来,神色已经复了严肃。“但是治疗的方法你们不要问,我也不会说。”再看向东方皓,“可能会很疼很疼,也会大量流血,所以我不但会先封住你几处穴道,甚至如果有必要,会让你服一碗迷药。” “这……”东方皓没什么反映,郁嫔有些心慌,急声问:“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治不会,会不会……” 她摇头: “娘娘放心,最不济,也就是没有改观。反正五殿下的腿已经这样,如今有一线生机,你为什么不让他试试?”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郁嫔无话可说,心里隐隐的担忧也强压了回去。 是啊!反正也是这样了,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给我几天时间。”慕容雪又出了声儿,“有些东西我需要准备,还有一些外用的药品也得去跟太医要来。三天之后我再来这边,到时候五殿下就要做好准备。另外,手术……治伤过程中,屋子里面不要留人……”说着看了一眼东方凌,又道:“凌王爷留下就好,帮着搭把手。” 他们就这样说定,把东方皓的治疗定在了三天之后。 东方凌带着慕容雪离开时,东方阳没有跟着。 他知道他们二人肯定有话要说,自己在边上不会很方便,于是主动留下来,说是陪着五哥。 出了郁嫔的宫院儿两人径直往莫云轩而去,一路上东方凌也没问什么。在他看来,如果慕容雪想说,她自然会主动来讲。如果不想说,自己就算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回了莫云轩,东方凌自往书房而去,慕容雪想了想,竟也在后面跟着。 静脉曲张 进了屋,她主动开口,却是道: “我是来借纸笔用用。” 他耸耸肩,朝案头一指,示意其自己动手。 她也没客气,自踱到案头,执笔摊纸,想了想,便开始疾书。 不多时,一份清单罗列出来。 她将东西往东方凌面前一递,道: “看看。” 他伸手接过,不看还好,这一看过去,就连冷静如他,都不得不瞪大了双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后道: “剪刀?匕首?鱼线?长刀?你写这些东西干啥?” 而后又看向字迹旁边的一副简图,那是一只圆型的筒子,分成两段,上面还有一截像是针一样的东西。 他不解, “这是什么?” “我们那边叫它针管。”她解释,“只不过不是这种材质的。”指了指图纸上,“本来应该是透明的一种材料,但是你这里没有,所以只能以木质代替。” “你们那边?哪边?”慕容雪偶尔会冒出来的类似话语问是让东方凌有些好奇,那种感觉就像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她说什么,他根本就听不懂。 “算了,不说这些。” 慕容雪摆摆手,再将纸再拿在手里,然后走到门口,跟碧晴交待了一番,后者便接了纸张转身而去。 她再回到书房里,却是主动与东方凌道起五皇子的病情。 她说: “他的腿上是有东西打了结团,但不是一般的脉络,而是静脉,也就是我们常见的那一条大筋。说起来,这病其实不太容易天生就有,多半是后天形成的。比如说人长期的站立,或是让腿部负荷过重的劳动。但这对皇子来说不太可能,所以我想,多半是接生的时候产婆大意,对孩子进得了不合适的拉扯,这才导致其腿部静脉突变。” 治法 她尽可能的把话说得直白一些,以保证东方凌能够听得懂。 见其微微点头,慕容雪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伸出手来指向自己的腿,继续道: “你看,这里有一条脉络叫做静脉。静脉本来应该是直的,但有的时候肢体下面的脉络会产生回流,而这回流又刚好在中间受了阻,这部份的压力就会增加,从而使得静脉的变成弯弯曲曲的。而不及时加以治疗,那么脉络就会顺着这种蜿蜒的趋势继续扩张,像蚯蚓一样盘曲在肢体的皮下……嗯,就像是五殿下现在的样子。” 东方凌的理解能力很强,虽然在过程中不断地感叹和猜测慕容雪何以会懂得这么多,但又想起她曾经指着自己的脑袋对他说:这里面有惊喜!便也不再多想,反正只当她是一个挖掘不完的宝藏就好,时而出点新奇,还挺有趣的。 “那怎么治?”他问向她,再联系起刚才她在纸上写出来的所需物品,便隐隐猜到了几分。 “直接治!”她耸耸肩,“把皮肉割开,直接动手将纠葛在一起的东西打散。有的需要剪断再缝合,反正挺吓人,所以才不让别人进屋去。” 东方凌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想到了在军营时她也曾用古怪的手法帮自己缝合伤口,不由得再次感叹—— “你会的东西真多,也真怪。” 慕容雪笑笑,没有在这个问题跟他争论下去,只是又继续道: “这次的缝合是在皮肉里面,不能再像在军营里那样将就了。我需要一种特殊的线,需要找一头小牛来,将其割杀。取肠子上的绒膜加以编纺,制成细细的线来。这样的线缝好之后会被人体自然吸收,不需要再次拆除……” —————————————————————————————— 咳咳,内个……大家尽量不要纠结关于病理的事,完全是情节发展的需要,静脉曲张是不是这回事,应该怎么治请不要深究。当小说看就好! 术前准备 她交待得很细,东方凌听后立即着人去办。 对于那个木质针管,则是找了宫里最好的巧匠来助其打造。 慕容雪亲自监工,熬了两天两夜,总算是将一只木质的针管做了出来。 她拿在手里,试了试感觉,虽说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塑制那么直观好用,但有胜于无,多加一些小心还是可以的。 针管上面的针也是特珠打制,将一只缝衣针通体穿透,在针尖儿处留了一个小小的口。 她有加水试过,总算是能用。 有从太医院送来的麻醉药物,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使用。 中医的麻醉效果并不理想,她怕东方皓受不住疼痛乱动,那样对手术影响很大。 于是干脆让东方凌弄些江湖人使用的蒙汗药来,虽说与太医院所配的原理差不太多,但是剂量很大足以使人于瞬间之内陷入昏迷。 东西都准备齐全之后,剩下的一天慕容雪用来休息。 直到三天过后再些跟东方凌一齐来到郁嫔的宫院,进来之后才发现,不尽六皇子东方阳来了,早已等在那里的,还有十皇子东方宇,和……抱着他的武帝。 一见皇上在此,两人赶紧上前行了大礼。 起身之后,却是武帝先开了口,声音虽尽量的表情平缓,却仍是自里面透出了期待—— “你这丫头,真能治好皓儿的病?” 她不愿将话说得太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有个闪失,此时将话说死,不是断了自己的路? “奴婢试试看。” 这回答跟没答一样,试试看,就是说成与不成,还是要听天命。 落雪公主 武帝轻叹一声,又道: “去试试吧!就算不成,朕也不会怪你。如果真成了,朕会脱了你的奴籍,并赐黄金万两、宅院一座,另封落雪公主。” 慕容雪眉心一皱,只道这武帝想必是有备而来,连封号都想好了,自己如果不应怕是不行。 再偷看向东方凌,见其正朝自己悄悄点头,于是放下心来,跪地谢恩。 依着之前说好的,给五皇子治伤,只有她跟东方凌可以进去。 所以不管外头的人如何着急,也只能依言等候。 就连武帝都知道,不能跟这个丫头讲理,她说好的事,只要去做就行,这时候再生事,对谁都没好处。 进去之后,慕容雪先将那蒙汗药调好给东方皓喝下,见他睡熟,这才又开始下一步动作。 东方凌很是无奈,苦笑道: “害人的东西如今拿来救人,真是讽刺。” 慕容雪也跟着摇头,而后又扬起手中的针,半开玩笑道: “这也是我用来杀人的,可是用它救人,也不只一次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剩下的蒙汗药全都用那木质的针管吸了去,然后再推了推,待剂量差不多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到东方皓的腿边。 见东方凌又现疑惑,不由得轻叹道: “一会儿你要疑惑的事情会更多,所以,还是淡定吧!他虽然喝了迷药,但难保中途不再醒来。我将药剂注射到要开刀的地方,使其局部麻醉,这样就算他醒了,也感觉不到这地方的疼痛。” 东方凌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如果这时候就不停发问,怕是要一路问到结束了。 手术成功 当下两人再不多言,慕容雪也将精力高度集中起来。 毕竟这样的事情她从末做过,动刀的地方是静脉,一不小心很容易酿成大错。 这一场手术进行了四个多时辰,直从上午一直折腾到傍晚。 终于最后一针缝合之后,慕容雪一下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再冷静的人也不由得大喘起来。 “成了?”东方凌握上她的肩,再抬起袖来为其拭着流至面颊的汗。 “嗯。”她点点头,看着床榻上还在沉睡中的五皇子东方皓,轻声道:“他暂时还不会醒来,刚才我又给他打了一针麻醉剂,应该会睡上一夜。咱们可以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看看。” 东方凌点头,再瞅瞅五皇子的伤处,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 “那线真的不用拆掉?” “不用!”她摇头,“本来就是动物体内的东西,可以吸收的。” 待两人终于一前一后地走出卧寝,早已经候在外头一整天的人一下子都围了上来,武帝最先开口,道: “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 慕容雪不愿跟他多解释,如果让皇帝知道她把皇子腿上的肉给翻开,直接动手去扯里面的筋骨,他还不得吓昏过去。 就连刚才东方凌看着,都不由得别过头去。 “皇上放心。”手术做完,她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五殿下还在睡着,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醒,到时候奴婢再过来看看。如果估算不错,大概十天左右就可以下地了。再将养个把月,差不多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扔掉拐杖行动自如。” 东方皓的腿好了 她的话无疑是给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郁嫔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口气一松,下意识的就往地面跌去。 好在有丫头手疾眼快将人扶住,之后便是一阵抽泣。 武帝也跟着感慨,连连告诉慕容雪,等五皇子的伤彻底好了,他之前所做的允诺一定兑现。 此时离大年又近了,碧晴开始张罗着搬回凌王府,可是慕容雪要每天去看五皇子的伤,所以便跟着东方凌暂时留了下来,由碧晴带着一众下人先回去收拾。 快过年了,王府里总是要弄些欢喜的气氛出来。 …… 东方皓痊愈的速度比她想得要快,看着他伤处的愈合速度,慕容雪很是满意。 由于常年累月地跛足,东方皓左腿的机能比照右腿差了许多,力气也弱,在丫环扶着其走动的时候容易跌倒。 她无奈,只得每日为其行针,以针灸之术刺激穴道与关节,也通脉络,助他的左腿恢复行动能力。 终于,在距大年还有二十天的时候,东方皓第一次摆脱了下人的搀扶,也扔掉了用了十四年的拐杖。就用他的双腿不见一丝颠跛的从郁嫔的宫院走到了莫云轩,再从莫云轩走到南书房。 待看到武帝呆愣的眼神时,忍不住汹涌而至的泪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无言痛哭。 这是慕容雪头一次也见到武帝落了泪来,已现老态的九五之尊跌跌撞撞地走到这个自小受苦的儿子面前,父子俩相拥而泣。 忽然之间她就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就是普通的人家,就是普通的父亲和孩子。 他们因对方而喜,为对方而悲,那么感人,又那么幸福…… 会不会帮了倒忙? 然而,她到底还是慕容雪。 幸福的感觉只产生了一瞬,下一刻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冷汗冒出。 ——她该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以武帝对五皇子的态度,他的脚伤痊愈,会不会带来一场全新的争储风暴? 自己这算不算是给东方凌亲手送来了一个更加强劲的敌人? 毕竟对于这个东方皓她了解得太少,仅凭这段时间的接触,还很难看进一个人的心里。 更何况这是一个自小就在权利中心摸爬滚打的皇子,如果他有意隐藏,瞒她数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了莫云轩,她将自己的想法与东方凌去讲,却引得对方大笑。 “雪,多心了。”笑过之后淡下神态,对她道:“五弟不是那样的人,父皇也不会想看着他坐上那张龙椅。这个天下其实并不安稳,那张龙椅上需要的是一个攻城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守城的宰相。” 他这话在慕容雪的心里转了一圈,女孩便了然。 看来,的确是她多心了。 三日后,东方皓一个人走进了莫云轩。 对于他的到来,人们虽不至于太过惊讶,但还是有些人禁不住再次往他的腿上看去。 东方皓也不介意,乐呵呵地冲着下人喊道—— “别看了,都是托你们王爷和雪姑娘的福,快去跟你们主子禀报一声,就说本王有事求见。” 下人将他带到了前厅,待东方凌和慕容雪出现之后,他又走上前,将声音压低,道: “二哥,可否去书房?” 听他如此说,东方凌便知其今日来访定是有事,于是三人一同行至书房,进得屋来将房门关死,东方皓这才自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来—— 郁嫔一家送上的强大谢礼 “二哥跟雪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是一封私信,是我母妃托我送给二哥。此事关系重大,请二哥慎重收好。” 郁嫔会送封信来,东方凌甚为不解。 后宫中妃嫔与皇子通信是死罪,他疑惑地朝东方皓看去,只见对方摆了摆手,道: “二哥别误会,这信并不是我母妃的亲笔,写这信的人是外公。信是给越平的。” “越平?”这一次东方凌跟慕容雪齐齐出口相问。 他们知道,这越平不是旁人,正是九门都府的统领。 五皇子点头: “没错。就是九门都府的越平。外公于越平家有大恩,越家世代无以为报。此次雪姑娘治好了我的腿,母妃跟外公都不知该如何感激。想来想去,便写了这封信,希望对二哥能有帮助。” 东方凌将信接过,就当着二人的面展了开。 信的内容很简单,郁嫔的娘家以大恩要求越齐誓死效忠二皇子东方凌。 不管今后谁主江山,九门都府的兵权在越齐手上一天,他就是东方凌的。 并在最后审明,越齐投靠东方凌之后,两家恩情自此一笔勾消,越家再不欠其恩。 这一封信于东方凌来说意义重大,就连慕容雪也看得连连点头。 没想到治了东方皓一场,却也为自己这边解决了一个一直以来的难题。 如今有了九门都府和禁卫军在手,东方凌的胜算就又多了几成。 …… 信是晌午送出,东方凌也于当日带着慕容雪一起回了凌王府。 那天夜里,凌王府的后门悄悄地迎进一人,正是九门都府总统领——越齐!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哇!圣诞装! 碧晴将人直接引到东方凌的书房,慕容雪此时已经睡下,虽说灵敏的耳朵还是有听到后院儿的响动,但她没起来。 有的时候,有关决策的事情还是交给男人去做为好。 女人再聪明、再能干,在这个时代也是要依附着男人去生存。 更何况那男人是个皇子。 越齐与东方凌的密谈一直到次日清晨,眼瞅着天边的第一丝光亮就要破云而出,这才由他亲自将来人又从后门送了出去。 不多时,有脚步行至她的窗前。 屋里的女孩儿将眼睛张开,但见得一张字条从窗子的缝隙间悄悄伸了进来。 窗外的身影静静地站了半晌,不多时返身而去。 她起身,走到窗前将那字纸拿过,借着外头刚刚破晓的晨光看去,上头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将她担忧的事清楚说明—— “一切如期。” 心底一块石头落地,唇角展了最甜的笑来。 虽说东方凌的继位还不知道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但至少所有要做的准备他们都已经尽力做足。 至于其它的,不急。 毕竟他还只是个少年,但是少年时期便可如此,她知道,长大之后的东方凌,必将是雄据一方的霸主。 而且被他踏在脚下的疆土,定然比如今的炎赤国大上许多。 …… 终于又到贺岁时,碧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都城里的绣纺里给慕容雪做了一身大红的新袍。 袍子外头还配了件带白帽的斗篷,也是大红的。 慕容雪看到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恍惚,差一点儿就要去问碧晴——你这是要我过圣诞么? 她并不习惯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对她来讲,纯粹的白才是完美。 袍子外头还配了件带白帽的斗篷,也是大红的。 慕容雪看到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恍惚,差一点儿就要去问碧晴——你这是要我过圣诞么? 她并不习惯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对她来讲,纯粹的白才是完美。 ———————————————————— 热推妮妮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完结】——淡定的医妃,独得帝王万千宠爱! 凤素儿的话 但是这样一件新装,不但是碧晴的一片心意,更是勾起了她太多太多那些已经被她尘封在心底、关于二十一世纪的往事。 慕容世家推崇古学,她是到了国安局之后才知道有圣诞这么一说。 第一次过圣诞,长官也送给了她们那群男孩女孩每人一件圣诞新装。 也是艳丽的红,为那个冷冰到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过活的国安局增添了不少的喜气。 她记得那晚短暂的开心,也记得狂欢过后,有一个叫凤素儿的女孩抓住自己的衣角,喃喃地道—— “这样的红穿在身上,就像是淋了血!” 凤素儿大她几岁,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 可是那句话,她慕容雪直到一年之后才真正读懂,然,一切为时已晚…… “谢谢!”接过碧晴手捧的新装,还是不吝惜地扬了个笑去。 她不是很习惯将笑容挂在脸上,但是对待于自己友善的人,也不会刻意的保持冷面。 这个笑还未及收回,刚好落进踱至院中的东方凌眼里,映着她手捧的红装,整个儿人竟是与平时完全不同。 见东方凌过来,碧晴识趣地退了出去。 她将手中衣物抖开,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问他: “好看吗?” 许是近日来一切顺利,再算上五皇子的健复更是喜事连连,两个本是习惯了冷漠与淡然的人竟也会时不时地会心一笑,也会在这大年三十的白天就一件新衣裳展开讨论。 “好看。”东方凌点头,“你穿红色,感觉很特别。” “特别?”她眨眨眼,有些担忧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怪异?如果很别扭的话,那我就不穿了。” ——————————————————————————————————————————— 嘿嘿,凤素儿是国安局“四大王者”的老大,她的故事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里面哦!大家一定要去看! 圣旨到 作势就要将衣裳叠起,东方凌赶紧拦了—— “急什么!谁说别扭了,我是说好看,没听到么?” “好看是听到了,但特别是什么?” “特别就是……就是特别的好看!” 面对女孩对于自己着装的追问,纵使他是东方凌,也没有办法答得尽善尽美。 “我就过年的时候穿一穿。”她说话的声音低了些,有点儿不好意思,“碧晴姐姐都做了,我要是不穿就白辛苦了她。等过了正月初五我就换回来。其实我还是习惯白色的!” “穿着吧!”他推人往屋子里推,现在就去换上,给咱们王府也填点儿喜气。 慕容雪一跺脚,白了东方凌一脸,再抬手指指这满院子的红灯—— “有这么些东西,还不够喜气吗?非得让我也跟一只大红灯笼似的,我……” “圣旨到!” 两人正说笑着,忽听得前院儿有一个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 传到这边时虽然已经不算太大,却还是清晰可闻。 “圣旨?”她皱眉,“大年三十的,会有什么圣旨?” 东方凌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但不管猜不猜得到,这旨总是要接的。慕容雪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丫环,然后跟在东方凌身后去了前院儿。 见了来传旨的太监,东方凌自走上前,屈膝一跪,道—— “东方凌接旨!” 在他身后,凌王府的所有下人们也都跟着跪下,慕容雪在最前面,却还是与东方凌隔了五步的距离。 这是规矩。 见人都跪好,那传旨的太监干笑了两声儿,然后带了歉意地道: “凌王爷,对不住,这道旨不是颁给您。” 封落雪公主 而后又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慕容雪接旨!”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过东方凌反映够快,随即就想到这旨是因何而颁。 于是以眼神示意她放心去接,自己也站起身,后退几步于她身后重新跪下。 东方凌想到,慕容雪自然也想到。 武帝欠她一个允诺,今天是大年三十,这来传旨的太监又是一脸和气,想来,应该是传喜讯的。 “慕容雪接旨!”她乖乖地磕头,等着太监宣读。 见人都跪好那太监像模像样地将圣旨捧在手里,又尖着嗓子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雪治愈五皇子腿疾有功,朕亲赦其脱离奴籍,封落雪公主,赏金万两,择日修建公主府……” 正经事宣完,后头就是例行的歌功颂德。 慕容雪心里感叹,这人的际遇还真是奇怪,她这条用五年自由换来的性命,居然阴差阳错地就混成了炎赤国的公主。 胡思乱想的工夫,太监的旨意已经宣读完毕。 待她将圣旨接过,站起身后,那太监赶紧反跪了回去,而后一脸谄媚地道: “奴才给落雪公主请安!” 慕容雪赶紧抬手去扶,东方凌也跟着客气了一下,然后着人打点了一锭金子去。 同时,跟着太监一起来的几个宫奴也走了进来,将两只大箱子抬到了众人面前放下。 太监笑嘻嘻地指着箱子道: “这是宫里赏下的万两黄金,至于公主府的修建,皇上说了,请凌王爷费心去选选址,在哪儿都行。选好之后上报工部便可!” 东方凌点头应下,慕容雪却在这时候眼珠一转,道: “不用麻烦,地方我已经选好了!” 就在凌王府边上吧 众人皆是一愣,东方凌转头看她,但听得慕容雪道: “凌王府西门儿外头正好是一片空地,就把我那公主府建在那儿吧!” 太监掩嘴偷笑,见东方凌有目光瞪去,赶紧又陪了笑脸道: “王爷公主勿怪,实在是公主这话跟奴才临出宫前皇上亲口说的一模一样。当时皇上就说凌王府附近就有片空地,十有八九那丫头就能把府邸选建在那儿!”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跟着偷笑起来。 慕容雪撞个大红脸,又听得那太监道: “可是那处是不是小了点儿?皇上既然要赏您,您大可以挑块大点儿的地方,建处大宅院呀!” 她摇头, “不小了。虽说及不这凌王府,但总接近了这里占地面积的一半。宅子的好坏不在大小,只要工部有心,小地方会建得更精致。” 那太监不明白何为面积,但是精致二字是懂的。 心想女孩嘛!自然是想住漂亮的地方,这一点还是好办的。 于是又献媚道: “公主说得对!小也不怕,可以把房子都建成双层的!” 这个提议很合慕容雪的口味,当下又赏了他一锭金子,这才将人打发了去。 待人离开,她悄问东方凌: “上次就忘了问你,皇上给我这恩赐,你好像挺高兴的?” 东方凌不置可否—— “当然高兴!” “为何?” 他指了指那两箱金子,再指了指西边儿,道: “有钱有地,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高兴?” 好大一个白眼翻过去,她不屑地道: “你凌王府是差钱还是差院子?再说,这又不是给你的!” 每人一锭赏金 成功换得人心 他耸肩而笑,收起戏弄,复了认真的神色。 他说—— “雪,一个奴隶可以做我的近侍,但若想成这王府的主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公主就不一样……这是父皇给你的恩典,自然也是给我的!” 她自然明白东方凌的意思,不由得红了红脸颊。 可是一转念,却又不晓得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把原本的暧昧变得这般明朗? …… 宫里送出来的两箱金子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好在今天是年三十,正好集合了王府里的下人,一人一锭,算是她给的赏钱。 下人们从来也没得过这么重的赏,那一大锭金子至少也有三十两,如果只算工钱,怕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些。 大伙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礼是收下好还是不收好呢? 东方凌见了,不由得苦笑,在她耳边轻声说: “被你这么一弄,感觉我这个王爷平时很小气似的。” 而后直起腰,提高了声音冲着下人道: “公主赏的,就收下吧!从今往后你们的称呼也要改改,不能再叫雪姑娘,要叫落雪公主。” 下人们连声应下,一个个儿眉开眼笑,直想着这绝对是最最开心的一个年。 当然,对于慕容雪,除了之前的尊重,也更多生出了几分感激与亲近。 她看在眼里,便觉得这些钱花得真值。毕竟大家要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与凌王府的下人关系处得好了,对她来说也是桩好事。 有心急的已经开始去求碧晴,问可不可以给点时间,让他们把金子送到家里去给父母兄妹过年。 只是可怜慕容霜 碧晴知道有许多下人家就是在都城里,还有一些本是在偏远的外地,但东方凌体恤,也在几年前就派了人去将那些人的父母双亲都接到了这边。 见大家伙儿得了这么多钱都高兴,她也不好扫了兴,但总不好一下子将人都放出去,大年夜,府里要用的人实在也很多。 于是想了想,便冲着大伙儿道: “你们都去帐房找先生,所有交了金子的让他都把名字给你们写上。这金子大伙儿也都看到了,宫里出来的东西,每一块儿的份量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也不用区分,放在一起就好。都记好了名字,一会儿我专门差两个人挨家挨户去发,就说是你们在王府中得的赏,送给家里用!” 这个办法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大家都争着往帐房跑去。 慕容雪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碧晴实在是持家有道,这个在二十一世纪还只是个初中生的女孩,在这古代俨然当了大人使唤。 她笑着回房,准备将那套新装换上。 这是慕容雪在古代过的第二个大年,相对于去年来说,这次实在是轻松了许多。 不但自己得了赏,而且东方凌的政事也一切顺利,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令他们心烦。 只是少了慕容霜,让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从前也是在这个小院子,她为了让自己的体能尽快的达到预齐目标,整夜整夜的练功夫。 她不睡,那丫头便也不睡。 经常就是在院子里坐到她回屋睡觉为止,她不主动开口,小丫头绝对不会出言打扰。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崇拜。 命里无时莫强求 虽然对于她的灵说,那个孩子与之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好歹是她死里逃生救回来的,好歹她也叫她一声姐姐。 说起来,慕容霜的走失与她有着直接关系,就算她想要回避,也难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触景生情。 现在想想,去年的大年夜里,她跟东方凌回来时碧晴就说慕容霜丢了,当时她要去救,可是东方凌说是让谷安去。 那时候正急着去审那抓回来的哨鹰队员,第二日又忙着收拾衣服,第三天就匆匆上路…… 说到底,还是她把那孩子给忽略了。 不由得一声轻叹,刚好落了刚走进来的东方凌的耳里。 “不开心?”他自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轻撩了她散落的发。 “东方凌。”她亦看向他,“有件事我必须要问你!去年的大年夜,到底有没有好好去找过霜儿?” 听她提起这个,东方凌也很无奈—— “肯定是找了!不过你知道,我跟你一直是在一起的,错过了寻找霜儿的最佳时机。下人们估计也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我们身上,至于寻她……寻肯定是寻了,但不仔细也是一定的。第二天我又派了人出去,可是过了一夜,再想找人,更是难上加难。” 她再叹,知道东方凌说的都是实情,只是心中愧疚更甚,连带着本是不错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去。 “那孩子吃了太多的苦,我本来真是想要让她至少也活得安稳的,可惜……”她苦笑了一下,有些自嘲,“还真的是命里有时终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是不知道我这一生是该有的还是不该有的,等有一天老天爷反映过来,是不是一样也要收回?” 团圆饭 她的话东方凌有些听不明白了。 其实不只是现在,有很多时候慕容雪都会说出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来。 问她,她又不答。 不问,那些奇怪的言语又总会时不时地再从她口中冒出。 “晚上要不要去看灯?”不愿见她落寞,他择了旁的话题。 却不想,这“看灯”二字,却引得慕容雪更加感伤起来。 “不去了。”她摇头,“我怕再看一次就把自己给丢了。”她这话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若再丢一次,真不知道要等个几年才能回来。还是不去了。” 说起来,凌王府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东方凌。 后来有了慕容雪,便也算是当个主子。 大年夜的饭桌儿上,其实是有些冷清的。 就他们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望着满桌的饭菜,吃也吃不下,说话吧,也真还没什么可说的。 只有在东方凌给下人一人一个大红包时,总算是院子里有了些热闹的喜气。 实在见不得这样,慕容雪干脆提议几个近侍下人一起坐下来吃,再着人另备了几桌饭菜,也放在院子里,其它的下人就坐在旁边一起吃菜喝酒。 这在凌王府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东方凌向来不苟言笑,从前的大年夜都只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吃几口了事,下人们还是到偏院儿里去吃饭。 现在慕容雪提出这个主意,好是好,也很热闹,但谁都没这胆子。 就连碧晴都连连摇手,同时推开了慕容雪来拉她的手臂,道: “这可使不得!规矩不可以坏的,咱们要是坐了,那就是以下犯上,是要杀头的!” 短暂的幸福 慕容雪有些生气了,偏头看向东方凌,再指着满满一桌子菜,道—— “就我们两个,这菜怎么吃?” 他无奈,知道这丫头一旦较起汁儿来谁也拗不过她。 于是摆摆手,冲着下人招呼着—— “听公主的!今天她说了算!” 有了他的话,下人们这才欢呼一声开使忙活起来。 近侍们与东方凌和慕容雪坐到了一起,其它下人也迅速地又摆了四张桌子,将饭菜都端了上来。 这个大年夜,慕容雪过得很开心。 这种大团圆的记忆是她十岁之前才有的,而今十几年过去,在另一个时空再次品尝,有那么几次,她几乎快要落了泪来。 没有人愿意天天都过那种刀光剑影出生入死的生活,如果不是家族逢难,她现在应该是同龄人一样,幸福地恋爱和生活。 幸福总是短暂,终于还是在观了烟火之后一个人回到房间。 早已经备好的火盆将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多多少少的填了填她那颗有些空寂的心。 突然就觉得其实这样也是不错的,这一次生命虽然也是几经波折,但总好过那在国安局里被日夜监视的日子。 总好过明明知道就连卫生间里也被装了监视系统,却还是不得不忍着屈辱去解决人体必需的新陈代谢。 自踱到火盆前,蹲下身来烤着冰凉的手。 她知道,自己跟东方凌的屋子里都有这么一只火盆,比别人的大,火也烧得最旺。 而这样的事总是碧晴亲自来做,说起来,这是一件挺残忍的事。 平心而论,如果是让自己帮着东方凌和另一个女孩来做这些,她做不到。 两份礼物 非但做不到,更没有办法表现出碧情这份从容。 以她的性子,不杀人,算是最好的了。 只是不知道碧晴这性子会不会也有爆发的那一天,或者说,杀死谷安的那次,已经算是她的爆发了。 不管如何,她始终没有办法对碧晴太过冷淡。 那是来到古代之后第一个待她好的人,就算不是好,至少也心平气和。 那时候的东方凌还只当她是个奴隶,只有碧晴对自己照顾有加。 再狠的人,也没有办法去憎恨最初的好。 这一夜,浅眠。 …… 年初一,皇子们要去宫里给皇上以及各宫嫔妃祝年。 东方凌一早就进了宫,她也跟了去,是为了“落雪公主”之封去谢恩。 叩谢圣恩之后,慕容雪并没有跟着皇子们各处去拜年,而是直接往莫云轩一呆,等碰上东方凌回来一起出宫去。 众皇子们这一圈儿走得时间不短,一直到下午才算结束。 东方凌再回来时,却带了两份礼物来给她。 一个是对儿坠子,上好的翡翠制成两个小小的“雪”字,精致得不得了。 另一个则是一颗指甲大小的宝珠,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见慕容雪对这东西露出疑惑,东方凌一抖身后披风,一下子就将两个人和那珠子一起裹在里面。 慕容雪吓了一跳,正要推开他,却忽见得那盒里的小珠子随着周围的环境变黑,竟幽幽地发起光来。 那光亮虽没有那颗“阿桐的珠子”那样炫目,但也足够人称奇。 东方凌的披风放下来时,她张口问去—— “这两样东西都是谁给的?” 瑾嫔送的珠子 他耸耸肩,先将那对坠子递过去,道: “这个是郁嫔给的。”而后再扬了扬手里的小颗夜明珠,“这个是瑾嫔送的。” 慕容雪眨眨眼,郁嫔送东西到不是怪事,毕竟她治好了五皇子的腿,逢年过节的送些小礼物来也是正常。 但瑾嫔于她并无来往,为什么要送东西来? 见她不解,东方凌将东西全都塞到她手里,然后拉着人往外走,边走边道—— “别想了,八成是宇儿那小子天天在她母妃面前念叨你。这礼物说是瑾嫔送的,倒不如说是宇儿送的。” 她想想也是,年前那小孩子就嚷着一定要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她问礼物是什么,他却不答。 可是为什么又是一颗夜明珠? 不是她敏感,实在是有了阿桐那事情之后,夜明珠这东西就成了一个算是有些禁忌的话题。 两人坐上马车,那颗珠子一直被她握在手里,虽然有盒子装着,但是马车里略暗,还是能够从盒子的缝隙间透出隐隐的光茫。 “为什么会送这东西呢?”慕容雪先开了口,再想了想,又道:“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宇儿说阿桐是他的姨娘。那颗从东盛偷回来的夜明珠皇上也带到了瑾嫔的宫里。” 东方凌点头, “如今看来,瑾嫔跟阿桐很有可能是姐妹,这夜明珠也八成儿是她们自娘家带进宫里来的。” “你有没有跟宫里的老人打听过阿桐?”她直了直身子,道:“也许年长一些的宫奴会多少知道一些有关阿桐的事。” “没用的。”东方凌摆摆手,“问过一些人,但他们都摇头,就好像阿桐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炎赤出现过一样。” 她是要去祭拜唐楚 “那会不会是阿桐根本没有进宫,她跟皇上只是在宫外相识?”她提出看法,东方凌又摇头。 “不知道,关于阿桐,是一个迷。” “我还没见过瑾嫔呢!”她忽然将话题岔开,“改天若有空,应该去看看。” 慕容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生出了要见瑾嫔的心思,只是觉得做为一个阿桐事件中的关健人物,自己总该见上一面才是。 其实说起来,阿桐事件只不过是武帝心中的一份情感,旁人不该多管多问。 但是却影响到了慕容雪,也阴错阳差地将让她在东盛荒唐地住上了数月。 她已经没有办法不去探究关于阿桐的故事,一来总得给自己一个交待。 再者…… 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那个已经不在人事的阿桐还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或多或少的影响。 “城东郊有间寺庙,听说香火挺旺的,初五那天我想去拜拜。”这是慕容雪的声音,说得不冷不热,很是随意。 “好。”东方凌替她扯了扯身后的斗篷,然后道:“我陪你去。” “不用的。”她轻语,“女孩去庙里上香,总是有些话想要跟菩萨诉诉,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啥。我又不是娇弱的人,还怕有事么。” 他不再与之争辩,既然慕容雪不愿意,那他不去就好。 东方凌不是拖沓的人,再说也确如她所讲,慕容雪走在街上,还没谁能欺负得了。 见他不强求,女孩的心里暗松了口气。 刚才她还真怕他坚持要跟自己同去,到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只是……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宁愿相忘于江湖 宁愿相忘于江湖 只是初五那天是唐楚的祭日,她总是不想要太多的人知道有一个唐楚的存在。 虽然彼此间并没什么,但是那一日相处的轻松畅快,却是让她记在了心底,一辈子也不可能相忘。 不是想瞒着东方凌,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如果唐楚还活着,这事情还算好说。 她当他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唯一一个可以让她开心的朋友。 可是现在他死了,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跟东方凌说自己的心底始终都留着一个死去的人。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就是这样莫名奇妙地就记下了某种东西,然后终其一生,对之念念不忘。 …… 终于跪于佛前,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虔诚地拜见神明,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祷神明答应她的心愿。 可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奢求了,因为她竟是希望唐楚也能够如她一样,虽然此生身死,但是灵魂却可以在另外一个时空继续生存。 不知道这是运气还是什么,但如果求佛真的有用,她宁愿经常来这儿拜拜。 如果真的可以换得唐楚重生,她宁愿自此与之相忘于江湖。 直到今天,慕容雪始终认为,如果不是遇见她,唐楚可以活得更久。 绝对的! …… 短暂的祭拜过后,她策马而回。这一来一回也就一个上午的工夫,她想着还赶得及跟东方凌一起吃个午饭。 回府途中,都城里颇有名气的一家饭馆里的酱牛肉味道随风飘出。 她心情不错,下马来买上大大的一包带回。 可回了府,却发现本说好今日无事的东方凌却并不在府里。 东方凌带回了西遥 她问碧晴,对方道: “有一位叫西遥的姑娘来找,说是她父亲病危,请王爷去看看。” 正往回廊处走着的女孩儿忽地顿了脚步,本还舒展着的眉心突地皱起,随即开口呢喃: “这还没完了怎么着?” “有什么不对吗?”碧晴不知道有关西遥的种种,虽然对她突然到来又成功地叫走东方凌也甚是疑惑,但她是下人,总不好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意。 可见慕容雪生出如此异样,便知这其中定是有些自己并不知道的纠葛。 “没事。”她淡淡开口,随后将手里提着的那袋酱牛肉塞进碧晴的手里——“拿去给下人们吃吧!” …… 东方凌是傍晚时候回来的,与他一起进府的,还有西遥。 那时候慕容雪正倒吊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眼见那两个人从自己的院门口经过。 走在前面的男子顿了脚步,往她这处望来,她却状似不经意地别过头去。 不多时,脚步声又起,却是越走越远,直到再听不见。 次日清晨,她起得早了些。 昨天的晚饭没吃,这肚子一大早的就提出一抗议。 她知道厨房里的下人也是很早就起了来,遂径自转悠到那边,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现成儿的东西给她吃点儿。 刚拐了个弯儿时,但见得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西遥正拿了一把扫帚在一下一下地挥扫昨夜飘下来的雪花。 她有一瞬间的怔然,但脚步未停,仍是往她的目标处走去。 西遥……她在心中默念,那只是一个偶然的出现,不应该打乱她的脚步,更不应该打乱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 来帮忙的,自然是下人 厨房里的下人有准备点心,她要了点来填肚子。 自己端着点心盘往外走时,刚好碧晴正往这边来。 对方正要跟她行礼,她抢了先开口道: “那位西遥姑娘怎么在打扫院子?” 碧晴闻言,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道: “王爷说她父亲刚刚病故,暂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先在府里帮忙吧!既然说了是帮忙,那自然就是下人,奴婢让她打扫院子并没什么不对。” 慕容雪摆摆手,没有再问西遥的事,反而是纠正起碧晴刚刚的话—— “我看碧晴姐姐还是叫我雪姑娘比较好,也别自称奴婢奴婢的,我听不习惯。” 碧晴苦笑: “有了封号,自然就跟从前不同,这是规矩,不能坏的。” “规矩是做给人看的,没有旁人在时,还是自在一点比较好。” 大年初六,东方凌已经开始上朝。 早饭时,坐在前厅的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下人们准备的饭菜却一点也没含糊,一切都依着东方凌的吩咐按公主品阶准备。 西遥也跟着端菜,却在放下时,对并未向她看过一眼的慕容雪生了许多疑惑。 她实在是没明白慕容雪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可看着下人对她的这份尊敬,想来肯定不是下人了。 见她发愣,碧晴微皱了眉,自走上前拉了拉西遥,轻声开口—— “主子用膳,咱们下人是不可以直视的。” “主子?”西遥疑问出口,随即也知道是自己多嘴,赶紧低下头往后退去。 碧晴轻叹,干脆跟她介绍—— “这位是皇上亲封的落雪公主,是咱们府里的主子,你来见个礼吧!” 东方凌,请让我相信你 对于慕容雪是公主一事,西遥一时半会儿没反映过来。 但也依着碧晴的吩咐跪到地上给她磕头行礼,而后轻声开口—— “奴婢西遥,给落雪公主请安。” 慕容雪听出她言语间的疑惑和勉强,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命其退下。 好好的一顿早饭,她不想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受到影响。 至于东方凌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府里,她知道那期中定是有番道理。 西遥很有心计,也很倔强,慕容雪不喜欢她,这一点东方凌自然明白。 按说她不喜欢的他一般不会去做,但既然西遥入了府,她相信,东方凌早晚会给她一个交待。 既然选择彼此,就要互相信任,这一点,她明白。 只是在最后一口粥点咽下时,长官曾经说过的话又以在耳中回响—— “记着,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靠。包括我,和你们身边的每一个同伴。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们自己!” 她当时认为这绝对是真理,可是那日训练结束之后,她却听到那个代号为“夺命”的女子卫莱呢喃自语。 她说—— “其实,自己有的时候也是不可靠的。” 东方凌…… 她聚起目光,请让我相信你! 不愿在下人面前多说什么,但是对于西遥,总也不能真就视而不见。 有的时候刻意的冷漠,反倒是证明了自己的在意。 她不愿给那种感觉,所以一个时辰之后,是她先找到了正在晾衣服的西遥。 没想到慕容雪会这么快就来找自己,西遥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将湿淋淋的手在衣服上抹了几把,再道: “雪姑娘。” 求求你让我留下 她点点头,问道: “西伯是怎么去的?” 提起父亲,西遥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去,语带哽咽地道: “是多年的气喘病,父亲一世行医,治得了别人,却偏偏治不好自己。” 她点头,表示理解。 是有那么一部份人是这样的,从前慕容世家里也有一位医者,医术很高明,但是自己却一直病痛缠身。 她小的时候曾经问过爷爷那亲戚为啥不给自己看看病,爷爷告诉她说:不是所有的大夫都医得了自己的。 再看看西遥,忽就觉得其实她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可说。 对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那是她的事情,又何苦平白的给自己添堵。 一这样想,她的心里也顺畅许多,于是转身就要离开。 见她要走,西遥赶紧小跑了两步将人拦住,同时现出一脸的歉意和哀求。 那样子楚楚可怜,惹得她不由得在想,是不是昨天她就是用这副模样令东方凌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恨下心将其扔下? 这念头刚一产生就被其快速抛了去,她知道,东方凌不是那样的人。 在那个男子心中,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 他能去看一眼西伯,已经是念了其救命之恩。 东方凌跟她太像,只怕将西遥带回凌王府一事,真的是有重要的隐情。 “有事?”她声音淡然,人更是冷若冰霜,西遥要壮着胆子才敢于直视她的目光。 “嗯。”她点点头,再道: “雪姑娘,求你让我留下。父亲突然病故,京都里人生地不熟,我真的……没处可去。雪姑娘请放心,我会尽一个下人的本份做事,绝对不会有半分逾越!” 记住,他是王爷,我是公主 她很想问她既然明知道这里人生地不熟,当初又为何执意要远离图州?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压了回去,再开口时,却是道: “你不是已经在府里了么,还谈什么留不留的。” “可是凌公子说了,如果你不同意或是不高兴,随时都要赶我离开!雪姑娘!我真的不会生事,求你让我留下,求求你!” 西遥现了急切,下意识地以手抓住慕容雪的衣角,却又马上在其投过来的带着厌烦的目光中收了回来。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她摆摆手,道:“尽好下人的本份,我就不会赶你。但如果你再这样凌公子雪姑娘的叫,怕是就算我不赶,碧晴也不会容你在这府里继续待下去。记着!在这里,他是王爷,我是公主!” 这话扔下,她再没多留,就在西遥注视下转身而去。 所以并没有看到那带着极度委屈的目光,没有看到那种委屈中,还透着一丝埋怨。 但西遥还是怕她,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怕。 慕容雪身上的气场不容人小觑,那是她想躲也躲不掉的。 如果能够压制心中那逐日窜起来的情感,她是死也不会选择跟这个女孩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只是每每想起东方凌,那种心绪就跟她对慕容雪的怕一样,也是想躲也不能的。 …… 因为过年,许多外地官员都回京述职。 复了早朝之后,东方凌一人操练禁卫军和九门都府的事又被搬到朝堂上来讨论。 两次朝会后,东方凌主动提出放弃他所掌握的那一部份炎赤大军的兵权,以此来分散人们的注意力。 再物色一个将军 没了炎赤大军那一部份兵马,他手中的权力等于被去了绝大多数。 虽然禁卫军和九门都府是由他来操练,但决策权却还是在皇帝手里。 人们对于东方凌做的这个让步还是相对满意的。 对于他的请求,武帝也点头应下,将亲自将东方凌的那一部份兵权分成两份。 其中一份交给了六皇子东方阳,而另一半则暂且空留。 用武帝的话来讲,那另一半兵权不会给任何一位皇子,他会亲自在此次回京述职的武将中挑选一人,自此结束了炎赤大军只有皇子任帅的历史。 东方凌将此事与慕容雪讲起,女孩儿眯起眼睛,半晌之后不得不赞其高明。 “炎赤大军的兵权虽然也甚是重要,但与禁卫军和九门都府比起来,份量还是轻了几分。”她揉揉鼻子,继续道:“更何况让出来的兵权给了六殿下一半,也就相当于还是你的。” 东方凌不置可否,再道: “还是要尽量再物色一个人选出来接手另外一半,虽然是我主动让出,但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到别人手里。” 慕容雪将在军营时的情况景于脑中又过了一遍,而后道: “那个副将薛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有能力,对你也忠心,可惜却不能用。” “嗯。”他点头,“薛瑞的弟弟薛齐是禁军统领,如果薛瑞再被扶上炎赤主帅的位置,难免会有人非议,弄不好会害了他。倒是还有一人……” 他声音渐缓,陷入沉思。 慕容雪没去打扰,将时间留给他去静想。 书屋中的烛芯噼啪地响着,她扭头看去,只觉得那小小的火苗别扭得就连是这府中那个不该来的人。心情现了一阵子的烦躁…… 皇帝与白莫生的对话 不多时,东方凌再抬起头来,道: “这人你也见过,叫方毅,如今正在京中。虽说此人在功夫和能力上照薛瑞都差上一些,但是忠心程度却不输对方。而且为人踏实稳重,由他领着那部分兵马,不求有功,无过还是能够保证的。” “薛瑞那边还是要做好安抚。”她出言提醒,却又觉得自己这话是多余了。 东方凌如此滴水不漏之人,又怎会想不到这点。 …… 入夜,武帝却无意歇息,招了白莫生在南书房对弈。 一人一步,一盘棋却是下了两个时辰仍不分胜负。 武帝无奈发笑,一边又落下一子一边开了口道: “白先生这是有意让着朕,可是这样,也许有一天会让朕失去同你下棋的乐趣。” 对面而坐的白莫生闻言轻笑,并未因武帝的话而现出半分的慌神,反而是道: “皇上的心思本来也没在棋上,图的就一个打发时间而已,我的做法没错。” “聪明!”武帝不得不再赞他的智慧与胆识,干脆扔开手中棋子,主动问道:“白先生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知他所指的是二皇子让权一事,白莫生暗里轻叹。 只道这皇帝明明已经心中有数,又何苦于他一问呢! “皇上做的对。”他淡笑,继而开口,“二殿下让权只不过是做一个姿态罢了,这个天下已经尽在其掌握。而推动这趋势迅速蔓延的人,不正是皇上您自己么!” 武帝现了好一阵的沉默,终于还是一声长叹,坦白地道—— “朕老了!这人一老啊,就特别怕死!选择老二,是知道自己在他手中至少还可以寿终正寝。可若是选择老三,只怕他忍受不了再去当数载太子。” 夜访方毅 “其实……”白莫生欲言又止,犹自思绪半晌,终还是道:“其实六殿下年轻有为,也是不错。” 武帝听罢连连摇头, “阳儿年岁小一些,心智也嫩了点儿,只怕朕等不到将其调教成材就要撒手人寰了。没有一个君王会希望后世国家不保,所以朕不可以冒一丝的险。” …… 这一夜,不只南书房内烛火通明,就是东方凌与慕容雪也没闲着。 二人深夜出府,悄无声息地往城东的一户人家而去。 那家的主人万没想到是他们二人深夜到访,惊得刚一见面就直接跪到了地上。 慕容雪定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东方凌所说的熟人方毅,就是在图州城外扎营时去帮自己买针线的那个憨厚将士。 “快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直接抬手将人拉起,再道:“别惊到家人,带我们去书房。” 方毅自然明白东方凌跟慕容雪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定是有事,于是给引领的下人使个眼色,那人马上匆匆而去将府门关紧。 他则将人领至后院儿的小书房,进了屋之后这才又郑重地跟东方凌行了大礼。 东方凌跟方毅是熟人,对其也有一定的了解,便也不绕弯子,坐定之后直接开口道—— “你可知道本王交出炎赤兵权一事?” 方毅点点头: “是听薛副将说的。” “嗯。”东方凌再问,“那你怎么看?” 方毅不知该如何答,以手挠头,半晌才开口道—— “属下是个粗人,上阵打仗还行,不太会说话的。但既然王爷问了,那属下就将当日跟薛瑞将的对话再重复一遍。属下保证据实转述,至于有些道理对与不对,都先请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薛瑞与方毅的话 东方凌应允,慕容雪却在心里暗笑。 这个憨厚的将士给她的印象很深,在军营里她让他去帮着买针,他却买了整整一匣子回来,她到现在也没能用完。 东方凌在提到他时曾经说过,这人不求有功,但无过还是能保证的。 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他不对事情任何评价,却选择了将其与薛瑞的对话完全转述。 至于其中道理,自有东方凌去做评述,与其无关。 她这边想着,方毅已经开了口,正在道—— “当日薛副将来找了属下,他说凌王爷主动放弃了炎赤大军的兵权,从今往后咱们就要跟新的主子了。有一部份人分给了六殿下,你我都不在其中。皇上说这部份人的主帅不会安排给众皇子,反道是要从军营的将士中选出一位来,不知道咱们到最后是该由谁来统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东方凌深行了一礼,再道: “王爷恕罪,属下是个直人,当时想也没想,随口就说那自然是薛副将上位。可是薛副将马上就摇了手,他说我不能做这个主帅,我弟弟已经是禁卫军的统领了,如果我再做这个主帅,怕是咱们薛家一时的荣宠过后就是数不尽的灾难。” “属下当时心里也是一惊,这才想到确实是如此,于是又问薛副将那咱们的新头儿会是谁。薛副将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告诉属下,说不管新人的人是谁,也不管那人与谁亲近。但是咱们的心始终是向着凌王爷的,这一点永远都不可以改变。后来薛副将走了,临出门时又突然跟属下说,其实如果这个职位落到你的头上,对咱们谁都好。” 兵权给你 方毅将对话复述完毕,然后偷眼看了一眼东方凌,见其并没有现出不悦的神色,这才略微的松了口气。 不过刚放松的神经又马上绷紧了起来,只因想到东方凌并不是那种任何情绪都表露在外的人,有的时候他越是不动声色,事态就会愈发严重。 一想到这儿,不由得再次跪倒在地,急声道: “王爷恕罪啊!属下绝对没有要夺兵权的意思,薛副将的话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有什么意义的。” “别总是跪啊跪的,先起来再说。”开口的是慕容雪,她只是看方毅这样子好笑。“王爷又没说怪你,你何苦犹自杞人忧天!” 方毅又习惯性地往脑后抓去,东方凌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薛瑞说的没错!这个兵权本王是准备让它落到你的手里!” 正起身起了一半的人闻言,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同时伸手抹着冷汗。 “都跟你说了不要总是跪啊跪的!”慕容雪很是无奈,“这么小的胆子,怎么当大军的主帅!” 方毅听了连连摇手,惊道: “雪姑娘……不对,是落雪公主,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属下哪是当官儿的料,再说,炎赤大军的兵权何其重要,那本是凌王爷的东西,属下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抢去?”她无奈地摇头:“方毅呀方毅!如果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跟王爷又何苦深夜走这一趟?这个位置多少人想得却得不到,怎么现在给你送上门了,你还不敢要了?” 方毅再擦汗—— “不是属下不敢要,是不能要!自己有多大本事咱自己心里清楚,我方毅也就是个冲锋的料,突然让那么些人都听我的话,我实在是做不来!” 将士听你的,那你听谁的? “有什么做不来的!”慕容雪邪邪一笑,再看向东方凌,见其正对自己点头,于是又继续道:“方毅我问你,炎赤大军听你的,那——你听谁的?” 她这一问,似将一直石化之人猛然点醒。 只见方毅的双眼突然睁开,望向东方凌,再看向慕容雪,半晌,终于再开口道—— “将士们听我的,我……听王爷的!” “这就对了嘛!”女孩儿拍拍手,“道理摆在这儿,做与不做,还要看你的意思。” 那方毅一听此言,马上一个头磕了去。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有惊讶,而是带着万分的郑重与诚意叩向东方凌,同时道——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 方毅的事拖得并不久,就在正月十五之后所有外地官员离京之日,由武帝亲自宣布任命。 当然,除去东方凌暗中的一番动作,方毅的成功上任也与武帝的配合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这一点东方凌明白! 毕竟父子连心,武帝的心思早被他猜到了十之八九。 之所以在自己几番挑衅之下还是将储位的人选锁定于他,一方面与他出众的能力有关,而另一方面,九五之尊也是为了自己。 他东方凌虽说冷面无情,虽说行事残忍刁钻,但是相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更能让皇帝放心。 至少他不会为了早一日登上皇位而做出弑父之事,但如若是东方寒,就未必能够有他的这番耐性。 终于,九门都府、禁卫军还有炎赤兵权的事全部解决,纵使冷静如东方凌,也不由得在无人之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隐存的端倪 数月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下,可是他知道,除了朝务军政,还有一些事情也正在不经意间悄然生长。 那是他欠慕容雪的一个解释,也是他心里隐隐存着的一个疑惑。 关于西遥,慕容雪选择不闻不问,他也并未主动提起。 两人默契地将那个人放在一边,首先顾了大局。 事情总不好一直拖着,那个还未露出头来的端倪,想来,他也该主动去探究一番。 然,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所料。 就在东方凌想要主动去寻些答案的时候,慕容雪却是先他一步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那日她清闲在府,时不时地从西边儿新辟一的偏门走个来回,去自己那正在修建的公主府看看。 碧晴见她早饭没吃,便随手指了西遥去将一盒她爱吃的点心送到西院儿。 “西院儿”是凌王府里的人对公主府的别称,因其在西侧与凌王府紧紧相连,而且东方凌还特地嘱咐工匠们在两座府邸相连的那堵墙上开个月亮门儿,以便来往。 这样一来,两座府邸实际上就是一体,所以下人们也习惯性地称那边为西院儿。 西遥提着点心盒往那西院儿走去,刚穿过小门儿,就看到慕容雪正坐在一处很高的假山石上跟下面的工匠在说些什么。 她暗自咋舌,单看那假山的高度就有些迷糊,更没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坐在那里,何况还是一女孩子。 看到她过来,慕容雪主动开口—— “有事?” 西遥点头,再将手里提着的盒子往上递了递,道—— “碧晴姑娘说您早饭没吃,让奴婢给公主送些点心来!”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西遥有跟隐逸一样的东西 慕容雪纵身一跃而起,稳落到西遥面前,伸手往前一托就将那点心盒子接了过来。 “嗯?”不经意间,手指触上她的腕,有一个温温润润的东西刚好被她碰到,顺目看去,却是一块儿扇型的玉。 她脑中有一丝记忆闪过,但开了口后,话语还是那样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西遥也低头看去,这才反映过来她说的是自己带在腕间的那块儿玉。 “公主是说这个东西吧!”她将腕抬起,“听爹爹说这是娘亲临去之前留下的,以前都是戴在脖子上的,可惜那条红绳子今天早上断了,也没工夫接上,就剪短戴在了手腕。” “挺好看!”她展了一弯浅笑,不再说什么。 眼见西遥步步离去,那一丝被突然翻出的记忆却满满地占据了心头。 她不会看错更不会记错,一模一样的东西,隐逸也有一块儿。 他是戴在脖子上的,东盛的夏天极热,他着薄衫时,那东西很明显地就露在外面。 …… 傍晚时,东方凌回来,她与他说起西遥的那块儿玉。 东方凌的反映很奇怪,只在听到她说起隐逸时稍微愣了一下,而后便道: “明天咱们搬到莫云轩住去,把西遥带上。” “嗯?”没想到他是这反映,慕容雪冲其眨眨眼,道:“为何?” 东方凌却摆了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 “现在还说不好,有些事情还不是很确定,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明天去了,你把宇儿接来,再让西遥多在他面前出现一下,看看那孩子的反映再说。” 她不再问,既然东方凌选择不说,那就是事情真的还没有个头绪,如果先说了,反倒是给了人先入为主的感觉,不便于不知的人再去分辨。 —————————————————————— 大吼一声——大家早上好!!! 再来个广告:本文姐妹篇,“凤素儿”的故事——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她是国家安全局第九行动处A级特工,无亲无故、冷血薄情。一朝穿越,适逢大婚,洞房内杀死太子夫君之后仓皇出逃。本以为新的生命得以轻松惬意,却不想,宫廷朝野同样硝烟弥漫,她的人生,依旧是一片血雨腥风… 进宫 西遥没想到东方凌会让她也一起进宫,碧晴跟她说起时她还没明白过来,于是紧着问了句: “为什么要到宫里去住?莫云轩是什么地方?” 碧晴没刻意去答她的话,只是一边低头帮忙拾起一个丫头掉在地上的布料,一边随口说道: “是王爷在宫里的别院,去收拾一下吧,待会儿就出发。” 凌王府的人在王府与皇宫之间折腾已经是常事了,任何人都见怪不怪。 但是西遥不太明白,不过能到皇宫里去看看,她还是挺高兴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着父亲一起去城里买东西,刚好看到有一个大官的轿子经过。那轿子很大很华丽,她指着那轿子说漂亮,却仍来父亲的一顿责骂。 父亲告诉她,这天底下最坏的地方就是朝廷就是皇宫,而这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皇帝! 她不晓得为何父亲为何对皇宫这样排斥,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让她对那一处所在生出了几许好奇。 入了莫云轩,旁人常来常往,不需要再做安排就自顾的去找自己的住处放下东西然后开始忙活。 西遥被安排与几个丫头同住,见其一直好奇的东张西望,碧晴不得不出言提醒—— “不管你觉得这皇宫里有多新鲜,都要板住你的好奇心。下人们的活动范围只在莫云轩里,不经主子允许,是绝对不可以出这宫院半步的!” 自己这边收拾妥当,慕容雪本想着让碧晴去把东方宇给接来,可是再又一想,过年的时候瑾嫔送了礼物给她,自己怎么说也得过去表个谢意。 于是吱会了东方凌,带了个丫头便往瑾嫔的宫院而去。 见了瑾嫔 她到时,瑾嫔正被东方宇缠着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儿,见她来了,小孩子也不顾自己满身的雪,飞奔着就往慕容雪的身上扑了过去。 这孩子可爱,她很想就势将人抱起。 可是东方宇也越来越重,个子长了,体重也涨了,她试了几下,不运内力话根本没有可能将人提起。 “宇儿快下来!”院子里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她抬眼望去,但见得一个身着淡紫色棉袍的妇人正提着东方宇摘下来的小斗篷,一脸无可奈何地喊着。 那女子生得极美,高鼻大眼,双唇未着胭脂也是淡淡地泛着微红。 但这份美丽并不张扬,隐透着含蓄,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过平心而说,瑾嫔即便再美,有慕容雪站在面前,那份美丽也不得不失了几分颜色去。 “来!”她轻推开双手环着她脖颈、正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东方宇。“姐姐要去给瑾嫔娘娘请安,你乖!” 小孩子一听她要见自己的母妃,赶紧拉过她的手往瑾嫔面前扯,同时叫道: “母妃你快看!这就是宇儿跟您说的漂亮姐姐!你看她是不是美得像仙女一样?” 不用他说,瑾嫔早些慕容雪的长像看在眼里。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慕容雪。 平日里瑾嫔基本是足不出户的,这是宫里最安静也最低调的一个妃子,就连上次所有人都参加了的冬围也没见她的影子。 见东方宇拉了慕容雪过来,还不等对方行礼,瑾嫔到是先笑着开了口。 话音虽然还是习惯性的那么轻。但却明显的没有排斥之意,还带了些亲切。 试探西遥 “免了吧!到我这儿来不用客气!你现在也是公主,这礼数遵不遵的,其实没那个必要。” 慕容雪摇头,虽然对方这样说,但她还是给对方行了礼。 只不过现在她不是奴婢的身份,大礼自然就可以免了。 “娘娘是长辈,这一礼该受的。”直起身时,她也轻声开口。 两个绝美之人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面,都不得不在心底轻赞了对方。 “我是来谢谢瑾嫔娘娘过年时给的恩赏,慕容雪与娘娘平日时没什么往来,那样好看又珍贵的东西,拿着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瑾嫔摆摆手,一边将人让到屋里一边道: “什么过不过意得去,没那些个说道。我这人平时接触的人也少,连皇上都习惯了我这性子,没办法的,好在宇儿不像我这么沉闷!他喜欢你,你也能陪着他玩儿,这才是我最高兴的,所以那珠子,你就安心收下吧!” 瑾嫔说话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这种笑其实很官方,是那种不远不近的感觉。 慕容雪有那么一瞬间,就在她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来。 可也只是一瞬间,再仔细看去,那感觉却又荡然无存。 两人浅聊了两句,慕容雪便提出要接宇儿到莫云轩去玩儿。 瑾嫔笑着点头,自让她将孩子带了去。 看着两人小孩离去的背景,忽然间,瑾嫔的眼里就泛了湿来。 曾几何时,这样的童年她也有过的…… 她的背景好像一副画 西遥从来没见过慕容雪如此模样,平时她把这个女孩看成是魔鬼,是恶煞。 直到今她才知道,原来慕容雪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在西遥看来,这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该有的表现。 只是她不晓得,就在这嘻戏的外表下,隐藏着的,还是那颗缜密的心。 两人玩累了,终于回到慕容雪的小院子时,东方凌正在那里摆弄一柄新送来的剑。 东方宇凑到近前也跟着看了一阵,半晌之后挠挠头,坐到院子里的石椅上,一会儿看看慕容雪,一会儿又看看东方凌,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慕容雪并不知道东方凌要试探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还是知道,宇儿一定是有所发现。 谁也没问,只等着小孩子自个儿琢磨。 不多时,东方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真奇怪,刚才有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下人,她的背景好像一副画!” 这话听得慕容雪一阵糊涂,见东方宇还在那儿皱着眉头思量着,不由得开口道: “宇儿说的是谁?” “就是刚才咱们去小厨房偷点心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烧水的下人。” 她听罢,便知那正是西遥。 于是冲着东方凌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什么偷点心!”她捏捏东方宇的小胖脸蛋儿,故意差话题岔开。“你是皇子,有什么可偷的!” 正说着,碧晴领了一个老嬷嬷走进院儿来,见人都在,便快行了两步俯了俯身,道: “瑾嫔娘娘差人来接十殿下了,说是皇上去了那儿,找着要见殿下呢!” 小孩子一听说自己的父皇来了,欢呼一声跟着那嬷嬷走了。 两人苦笑摇头,只道到底还是孩子。 原来带西遥回府是因为这个 东方宇走了,碧晴也正准备告退离开。 可是刚退了两步却又站住,然后开口道: “王爷,那位西遥姑娘是新来的,咱们院儿里以前没给她备宫里穿的衣裳。奴婢去内务院领一套吧,毕竟是在宫里,她穿王府里下人的衣裳总不太好。” 东方凌点点头,示意碧晴自去办就好。 待人都离开,慕容雪这才转头看他,疑问道: “西遥的背影像画,是什么意思?” 东方凌皱起眉,收了剑坐在石椅上,思绪了半晌,方才开口道: “瑾嫔的宫里挂着一副画,很多年了,我小的时候看过一次。那画上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的确跟西遥很像。从前我也没注意,那时候你晕迷不醒,我根本也没心思看她一眼。直到初五那天西伯去世,我帮着料理后事的时候看到西遥很落寞的站在灵前,这才发现些不对。” “所以你将西遥带回了王府,现在又带进皇宫?”她终于明白东方凌为何明知自己不喜欢还要执意将西遥留下。 东方凌没回答,只是瞪着眼看她,那意思明显就是在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她耸耸肩,没再追问下去。 东方凌却又开口道: “其实上次你说西遥有一块儿跟东盛太子一样的玉时,我不意外。因为西伯临去时,我偷听到他对西遥说,如果一个人活得太辛苦,就到东盛国去找怡妃娘娘,告诉怡妃她的名字,再给对方看一样东西,怡妃自然会收留她。当时我只是听到,却并没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不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块儿玉吧!” 三姐妹的猜测 “怡妃……”慕容雪犹自呢喃,半晌,忽地眼睛一亮——“对了!就是怡妃!怪不得刚才去见瑾妃时,总觉得她偶尔的感觉特别像一个人。就是东盛的那个怡妃!很像。” 东方凌眨眨眼,下意识地苦笑出声儿。 “还真是乱!阿桐跟瑾妃是姐妹,瑾嫔跟怡妃很像,西伯让西遥去找怡妃,西遥的背景又像瑾嫔宫里的画像……” “不乱!”她拍拍手,“如果她们三个本来就是姐妹,那也就不奇怪了!我第一次去东盛的皇宫里,正好怡妃要跳湖。那时她就在说东盛的皇帝之所以宠幸她,完全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就是那个珠子的主人!那必然就是阿桐了。” “那就是说她们三姐妹一个嫁到东盛,一个嫁到炎赤,还有一个,却是被东盛和炎赤的国君同时爱着……走!” 正说着,忽然就拉起慕容雪的手往门口走去。 “哎!”她被他吓了一跳,急声问道:“干什么去?” “回府取那颗珠子,然后直接去问怡妃!” …… 两个人风风火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他们终于拿着那颗瑾嫔相赠的夜明珠站到人家的宫院门前时,慕容雪只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得开了口,道: “这事儿折腾了这么久,咱们就直接冲进去问,瑾嫔能说?” 东方凌指了指她手中拿着的那只盒子,道—— “有些事情在心里藏得久了,总是希望能够找个人来倾诉的。她若无心再提当年的事,又何苦把这样敏感的东西送给你。明知道阿桐的那一颗就是你带回来的,自然也应该明白对于这件事,你就算知道的并不多,可也不算少了。” 阿桐的壮举 东方凌的话有理,她不再争辩,只随着他一起进了宫院。 院子里的下人见了慕容雪到没有多惊讶,毕竟她常跟东方宇玩在一处,人们早已经习惯看到她。 可是东方凌也来了,这到很是让人出乎意料。 瑾妃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就连过年的时候皇子们也只是拜了年之后马上就退了出来。 眼下东方凌跟着一起来,下人们不知道这是来找娘娘还是来找殿下,更不知道他只是顺路陪着还是特地而来。 “李嬷嬷!”慕容雪先开了口,“跟瑾嫔娘娘禀报一声吧,就说二殿下求见!” 还不等那老嬷嬷应声,只见正厅里头踱步而出一位年轻宫女,向了他们二人浅施一礼,而后道: “王爷,公主!娘娘请二位进呢!” 两人对视一眼,只道看来东方凌的猜测是对的。 对于阿桐的事,是时候由一个知道究竟的人出来讲一讲了。 只是将他二人选做倾诉对象,这到是最开始没有想到的。 两人并肩而入,再收丫环引着进了正厅的里间儿。 但见得瑾嫔正坐在贵妃椅上,望着她二人,淡淡地笑。 真是一双壁人! 她在心里轻叹。 东方凌与慕容雪的对现,似让她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从容地走进这座皇宫。见到那个要嫁之人时,有一丝欣喜,却也知道,喜过之后,便是半生的寂寞。 皇家恩宠再多,那也不是完整的,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学姐姐阿桐,一把火烧了屋子,自此逃之夭夭。 “瑾母妃!”东方凌恭敬地施了一礼,成功将她的思绪拉回。 有的时候,秘密也需要与人分享 “来啦!”她开口应声,而后随意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指,道:“坐吧!我这里简单得很,没那么些规矩。” 两人也不多语,她让坐,他们就坐。 有下人送了茶来,之后便无声而退,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瑾妃先是一声轻叹,而后就又像是陷入了回忆,好半天都不开口。 慕容雪不愿看她犹自哀怨,也不想这事情拖得太久。 于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往前递了递,主动开口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珠子跟之前拿回来那颗大的,是一样的吧!” 瑾嫔怔了怔,这才向她手中看去。 见她捧着的正是自己所赠之物,于是笑笑—— “我就知道把这东西送出去,你们早晚都会找来。上一次雪姑娘过来时,我就以为她要问这事情,却没想到只是来找宇儿。” “母妃!”东方凌再开口,“这事与父皇有关,如果不方便,还是可以不说的。” 武帝对阿桐的感情,单从那次拿珠子换隐逸的事件上就看得出。 瑾嫔就这样对他们道来,如果武帝心中不快,怕是要多生事端。 “不碍。”瑾妃摇摇头,“他早知道我把珠子给雪姑娘,并没说什么。对于阿桐,你父皇现在所怀有的,应该是感情多过爱情了吧!但他绝对不想让那个名字在他的生命中远离,所以,说起来,他是愿意再被一些人知道的。” “唉!”又是一声叹,“人老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方面希望秘密永远都是秘密,可是一方面又希望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够得知,从而与之分享。”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 瑾嫔的话就这么娓娓道来,东方凌跟慕容雪谁也没再插话,只听着她去讲述那当年的故事。 那段故事里头藏了太多关于两个国家的秘密,哪怕只是皇帝个人的情事,但关系下来,却也有影响到如今的人。 慕容雪将那珠子放到桌上,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它也随之散了淡淡的光。 瑾妃的声音又起,轻扬而幽远。就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正挂着一副很大的画,那是按着人的比例所绘,画面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慕容雪看去,不得不承认,那的确像极了西遥…… “她就是我的姐姐,阿桐。”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慕容雪看的就是自己身后那幅画。“苏欣桐,她的名字。” 东方凌点头,他知道,瑾妃的闺名,是苏欣雅。 而慕容雪这时也想起,当初十皇子与他们转述的时候,说的是:欣雅,他们偷了阿桐的珠子。 如果她没猜错,东盛那位,应该是叫苏欣怡了。 “我还有个妹妹,叫苏欣怡!”瑾嫔的话马上就证实了慕容雪的猜想。 “我们的家就在东盛与炎赤交界处的图州,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的话,说是苏家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全都赛了天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就是这一句话,害得我们再没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也害得苏家自此再无安宁。” “有太多太多人上门提亲了。”她苦笑,“那一年,三妹六岁,我七岁,姐姐八岁,这样的年龄就已经惹得图州城里的首富遣了媒婆过来,指名就要姐姐。” “爹爹不依,那人便送了足能吓死人的十箱子珠宝,然后派了江湖杀手送上门来。那意思就是如果不收、不应,这些杀手就可以要了我们全家的姓命。”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2 慕容雪感叹,这哪是首富,根本就是一方恶霸。 不过再想想,不恶,怎么能富?便也释然了。 瑾嫔的声音继续—— “爹爹无奈,只得答应对方先将亲事定下,但因为姐姐还小,成亲的事怎么也要到十六岁。那首富得了这样的答复才算满意,不过还是亲自来讨了个姐姐的珠子当做信物带了回去。那珠子一共有三颗,大小不一,是苏家的宝贝。我们三姐妹一人一颗,见珠如见人……” 瑾嫔说到这里,面上的哀伤更甚—— “你们知道吗?那富人上门时咱们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年过五十。你们想想,再过几年,姐姐满了十六岁,可是他却已经过了六十岁!这不是诚心的糟蹋人么!” 发了感慨,她的声音又逐渐放缓,再道: “姐姐在十五岁那年,爱上了来城里行医的大夫西达海。爹爹对他们的相识算是看好。因为当时那个要娶姐姐的首富正患重病,而那病只有西达海能治得好。于是便由西达海开口,他同意治病救人,但是那首富必须要与姐姐解除婚约。” 她苦笑,声音继续—— “你们知道,天大的事,与性命比起来都不重要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女子!那首富闻听此言当下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不但将当年的一纸婚约当众撕毁,还将姐姐的那颗珠子还了回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向前面的两人看来,继而问去—— “是不是听到这里就觉得故事应该是结局了?治好了那首富的病,姐姐跟西达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是啊!当时我们也是这样想,我跟三妹还嚷着要未来姐夫送好吃的好玩的给咱们。可是就在他们的婚事在筹备时,东盛的皇帝来图州了……” ———————————————— 今天最后一更喽,看完之后早点睡吧!先道一声晚安!睡不着的包月童鞋,本着日行一善的态度去把妮的各种文各种点一遍!嘎嘎,点累了就能睡着了!呼呼!俺好邪恶哦!掩面灰走!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3 一句“东盛的皇帝来图州了”,二人便知,这才是事情的关健。 “姐姐漂亮,一次偶遇就被东盛的皇上看中。咱们都知道这是逃不掉的劫数,没有人可以驳了皇帝的意思,哪怕他并不是炎赤的皇帝。爹爹没办法,只得同意将姐姐送去东盛的皇宫。那皇帝先一步离开图州,跟苏家约好两个月后一定要看见姐姐的人从宫门里头穿着大红的喜袍抬进去。” 瑾嫔说着说着就落了泪来,可是马上又堆起笑容—— “送姐姐走的送一天晚上,咱们三姐妹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可是一转眼的工夫,姐姐就一把火烧了屋子!外人以为她引火自尽,可是当我们发现西达海也不见了时,这才知道,两个人其实是私奔了。说实在的,那时候我们姐妹是高兴的,毕竟姐姐能够有这胆子跟有情人逃走,那至少对于她来说,是幸福的。” “可是爹爹不这样想!他知道,这样一来就得罪了东盛的皇帝,也许苏家满门就要遭殃了。于是派人去找姐姐,找了八天,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眼瞅着就要来不及了,这时候三妹主动站出,说她愿意代替姐姐进宫。虽然她那年才十四岁,但是已经出落得十分标志。我们三姐妹中,她跟大姐生得最像。爹爹无奈,虽然舍不得女儿,但是为了苏家上下几十口性命,还是忍痛应下。” “当年东盛的皇帝看到三妹时,一定非常生气。听说是想要当场杀了她再找苏家算帐的,但是三妹生得与姐姐太像了,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这才让那皇帝最终都不忍下手。”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4 “其实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三妹早在东盛皇帝来图州时就爱上了他,只不过那时候对方的眼里只有姐姐。阴差阳错地姐姐出逃,倒是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瑾嫔在讲着从前的事,在旁人听起来像是故事,可是对她来说,却是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痛。 “过了两年,这事儿渐渐地淡了去,姐姐这才敢偷偷地与我们联系。那时候她跟西达海已经生了一个女儿,我收到信时很是惊讶,实在是想不到那天仙般的姐姐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姐姐有了消息的事到底还是让东盛的皇帝知道了,后来我想,应该是三妹那里走漏了风声。爹爹听说之后一直就很害怕,当时正值炎赤秀选,于是便将我送来这炎赤的皇宫,想着我要是成了炎赤的宠妃,那东盛皇帝就算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再找苏家的麻烦。” 故事说得不长,可是这其中的曲折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了解。 慕容雪眼见瑾嫔又陷入沉思,不得不再开口道: “那后来呢?” 瑾嫔知她问的是阿桐后来为何又与武帝有了纠葛,于是幽幽地答: “后来我就被皇上看中,封了嫔。而这时候听说三妹给姐姐去了信,说是请她到东盛的皇宫一叙,并说皇帝很宠她,对当年的事已经不追究了。” “那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姐姐从小就疼她,禁不住思妹亲切,便只身前往。其实东盛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人,姐姐的到来虽然也让他心神不宁了一阵,但却并没有与之为难。可是谁也没想到,误事就误在姐姐在那皇宫最后一晚的宴席上……”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5 “到底还是酒惹了祸,那皇帝喝醉,终于还是在那晚没能把持住自己。事后姐姐几乎疯了,当晚就跳了那皇宫里的小昭湖,可惜又被人救了起来。” 说着,瑾嫔将目光投向东方凌——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你的父皇。要不是他突然东巡到了东盛的皇宫,我们姐妹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说是感谢,可是这话讲着的时候,瑾嫔眼里尽是淡淡的哀伤。 慕容雪明白,爱情是自私的,哪怕与之分享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姐,另一个人心里也不会好受。 瑾嫔一方面感谢因为那一年的东巡让她们姐妹相见,可同时也在怨恨那一年的东巡让武帝看到了阿桐,从此一生不忘。 可是在这深宫内院,不管心中有多少恨多少怨,都不能说出来,只可以藏在心底,让那些情绪慢慢地腐朽。 “那一年,姐姐已经为东盛的皇帝生下了一个儿子。我见到她时,她那原本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容颜已经憔悴得形同鬼魅。美还是那么美,却透着无尽的凄凉。皇上见到姐姐的第一眼就被其吸引了去,可当时姐姐在哭。我扑过去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姐姐这才说出实情。我求皇上救姐姐出去,皇上答应。” “我们连着威胁和吼吓的说服了东盛皇帝,这才将姐姐救出。三妹悄悄地将姐姐的珠子从东盛皇帝那里偷了出来还给姐姐,姐姐也留了一块儿扇型的玉给她,说是给那个她没亲近过一天的儿子。”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6 “我们陪着她四处去找姐夫和她们的女儿,也四处去找我们的家人,只可惜怎么也找不到。有人说就在我们来之前,苏家被人灭了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被大火……烧死了……” 瑾嫔起了恨意,一双手死死地抓着贵妃椅的边沿,关节都泛了白。 慕容雪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灭门的痛,她感同深受。 见她面色不对,东方凌轻握了她的手。 他以为她是想到了慕容世家的落败,也想到了那个得而又失的妹妹。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正被自己的女孩儿所要祭奠的,是在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时空里的慕容世家,还有……她那被生生剥夺的美好年岁。 “找不到人,姐姐几乎绝望。我们没办法,只得把她带回炎赤来,只是她怎也不肯入宫,皇上没办法,就只能在与宫院一墙之隔的地方给她单建了一个小院子。” 她浅笑着,带了无尽的哀怨。 “你们知道男人对女人爱到最高境界,是什么样儿吗?”瑾嫔抬起眼,冲着他们眨了眨。有些自嘲地道——“那就是宁愿一辈子得不到,也要留她在身边。” “他对姐姐就是这样!他不愿像东盛皇帝那样,得到了她,却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留下了一个儿子,却始终得不到这女人的心。所以,他宁愿一辈子也不碰姐姐,只求她能留在炎赤,能够让他能天天见到。” “那时候我年纪还轻,满满的心思都挂在皇上身上。也跟其它的妃嫔一样天天盼着他能来我的院子里坐坐,哪怕坐了就走,也比看不到的好……”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7 “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九五之尊,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爱上自己的丈夫,可他却永远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实在是个讽刺。” 瑾嫔将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又继续道: “听说东盛的皇帝因为三妹偷了珠子让姐姐带走,差一点儿把她掐死。可终于还是在她濒死之际没下得去手,因为那时候姐姐生下的孩子正在不停地哭,而那哭声又让他在三妹的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见东方凌与慕容雪的目光中带了置疑,她马上又道: “是三妹后来在信中说的。”两人点头,她再度开口:“姐姐在炎赤的日子其实是幸福的!你们想像不到皇上对她有多好,那种好甚至连我都会嫉妒,更何况是别的妃嫔。但是对丈夫和女儿的思念还是没能让她熬过两个年头,就在一个大年夜,她悄悄的去了……” 瑾嫔的泪又落了下来,这一次没有人再相劝,再相拦,再相问。 直到现在东方凌才知道,怪不得武帝打破了大年夜皇室宗亲要到宫里同聚的传统。 原来那个日子给他留下了那么多悲痛,原来全天下人最欢喜的日子却是他最哀伤的时候。 “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在求皇上帮着找姐夫和那个女孩,但是一直都找不到。”瑾嫔的身子突然向前探来,面带祈求——“今天我将这些事全部都讲出来,就是想求求你们,能不能也帮着去找找?姐夫他叫西达海,那个女孩应该也有十六岁了!” 一直被东方凌握着的手忽地一紧,慕容雪明白,他们又想到了一处。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8 西达海……姓西的本就不多,再加上西遥与阿桐的相似,还有那块跟隐逸一样的玉…… 毫无疑问,瑾嫔要找的姐夫和女孩,就是西伯与西遥了。 只可惜,西伯已故,而西遥…… “我们尽力吧!”东方凌微一欠身,从容应声。 一句“尽力”,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给了对方希望,却也让她知道希望并不算大,只是尽力而已。 “皇上都找不到的人,我们怕也未必能行。不过娘娘放心,王爷既然答应尽力,就一定会去做,不会只是敷衍。” 她说的是谎话,但却不得不这么说。 慕容雪是不忍见到瑾嫔那副碎了心的样子,好歹她是东方宇的母亲,不冲她,也得冲着宇儿不是。 只是他们都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关于西遥,决定只字不提。 那是一段已经过去了的爱情故事,好不容易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又何苦还要让这份孽缘再继续下去? 西遥的出现,只会给她们带来更多的伤悲,只会让她们再一次去想到过去的那些往事。 并不快乐的往事! 更何况,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东方凌与慕容雪二人都不想要参与其中。 而想要不去参与,就只有些西遥彻底雪藏。 “雪姑娘去年才从东盛回来,那边……还好么?” 两人话已经说到此,瑾嫔也不好在一个话题上没完没了,便又转问另一件忧心之事。 慕容雪知道她问的是怡妃,那是她的妹妹。 于是点了点头,也不相瞒,道: “见过她,是东盛的怡妃。看起来那皇帝对她不错,可还是当成阿桐的影子。怡妃有个女儿,今年十四岁了,叫隐遥。” 隔墙有耳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提起,虽然时隔数月,但是慕容雪的心还是在提及之时起了无尽的恨。 东盛的皇宫于她来说尽是欺骗,虽说不关隐遥的事,但她是隐逸的妹妹,她的恨总是会不自觉地将其牵连进去。 当初接受隐遥的亲近,是因其有着与唐楚很相像的笑。 可是如今,在发生了那么那么多事之后,那种笑却是怎么想都不及唐楚的纯粹。 听她提起怡妃和孩子,瑾嫔的面上总算是见了比较正常的笑容。 而后略带歉意地看向两人,又道: “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就是苏家与两国皇帝之间的纠葛。我之所以说出来,无外乎也就是希望你们能帮着找找姐夫和那孩子,也想跟雪姑娘打听一下三妹的事。你们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与皇上心照不宣,你们无需有任何负担。”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二人,半晌,由衷地道: “真是一对壁人,雪姑娘的美胜过姐姐许多,二殿下好福气了。如今雪姑娘已经是公主,以后的事自然也就好说。” 慕容雪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跟东方凌的事,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去,人也开始扭捏,却看得东方凌哈哈大笑。 他们这边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却不知就在那故事讲完之后,外堂一直站在门口守着的丫头却悄然离去,而她走的方向,正是莫云轩。 那丫头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终于在愉快到莫云轩的一个拐转处站住脚步,然后身子往过道旁边的小假山后一闪马上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人。 又是西遥 “西遥!”她小心地开口,然后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主子们会说要紧的事?” “我怎么知道!”候着的人正是西遥,“我是猜的!柳珠!”她拉了那丫环的手,“你出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你吧?你会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的,对不对?” “是。”叫柳珠的丫头点了点头,之后轻叹一声:“做这样的事,真是该天打雷劈的!娘娘平日里待我不错,要不是晌午那会儿在浣衣院看到你,我柳珠这辈子都不会走漏半点儿关于娘娘的消息!” “我爹待你也不错!”看出对方心里的负罪感,西遥赶紧跟了句——“要不是我爹爹妙手回春,你娘亲哪能活到今天?” “我知道。”柳珠现了悲伤,“西遥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帮你听着娘娘跟凌王和落雪公主都说了些什么,自然就会都告诉你。西伯的恩事咱们家总是要还的,他虽然不在了,但是还给你,也一样……” 丫头如此这般将刚才听到的话重新转述一遍,直听到西遥遍体生寒。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柳珠打发走的,只是在意识到人走远了之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原本手里捧着的衣服也散落下去。 只不过,之前的故事并不是她考虑的关键,她所在意的,是那丫头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瑾嫔对慕容雪说的那句——现在你封了公主,以后就好办了! 是啊!人家是公主了,人家有了一个尊贵的身份可以跟东方凌平起平坐。 可是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从一个自由之身变成了凌王府的奴隶! 西遥的打算 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争取似乎是错的! 她本以为进了凌王府,就更多了些与东方凌接触的机会。 可却没想到,身份上的改变,却将两人的距离在无形之中拉得更远。 反倒是本就占了优势的慕容雪节节攀升,如今已经是炎赤国的公主了。 她那么喜欢东方凌,可是到头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去与之站在一起。 一时间心乱如麻,却总算还记得自己不能出来太久。 碧晴让她往返莫云轩与浣衣院之间送洗衣物,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 总算熬至天黑,再没有旁的事情可做时,她回了屋子,早早地就钻进被子里。 有同住的丫头问她为啥睡这么早,她只是含糊地说自己困了。 眼虽然是闭上,但心却根本无法入睡。 她将柳珠讲的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自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是东盛的太子。 忽又想起父亲临去时留下的话,他说如果她一个人生活太辛苦,就拿着那块儿玉去东盛的皇宫找怡妃娘娘。 她本还不明白那是为何,更不明白人家一个高贵的娘娘凭啥就能见她。 可是现在她懂了,那个高贵的娘娘就是自己的亲姨娘,是母亲的亲妹妹。 西遥很聪明,一想到这儿,也马上就想到为何父亲让她投奔东盛而不是炎赤。 说起来,炎赤的瑾嫔娘娘也是她的姨娘。 再想了想,便也猜出个大概。 别看父亲一直隐居深山,但是外面的事怕是他已然心中有数。 他之所以一直都不治自己的病,其实并不是治不好,而是根本就不想治。 碧晴带着西遥出宫了 到了后期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父亲是在一心求死。 原来那两个相爱之人之间的故事竟是这样曲折,如今父亲让她去投靠东盛,怕是想着好歹那边有个弟弟,那么她在东盛皇帝面前就自然分了辈子去,不至于让那皇帝再有非份之想吧! 既然这样,那她就听父亲一回吧! 西遥在心里在暗下了决心,同时也再一次在被窝里暗自祈祷,请求在天上的母亲能够保佑她,让她得到一个能够与东方凌并肩而立的身份。 也让她能够借着那身份成功地与自己心爱之人走在一起! 她知道,事到如今,为了得到东方凌,自己不但陪上了尊言,也即将要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了! …… 次日头午,东方凌上朝,慕容雪被东方宇缠着去御膳房一起亲手做一样点心。 两人回去莫云轩时,刚好在门口走了个头碰头。 东方凌扫了她一眼,而后将自己的双手摊开,再示意她也这样做。 慕容雪照做,却发现自己手上乱七八糟的正粘着各色的面粉。 她吐吐舌头,跟他道—— “陪宇儿去做点心了,没来得及洗!” “唉!”东方凌夸张地叹了一声,而后伸出手,也不顾她手上的脏,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道:“宇儿这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随着她母妃,我就没见过这到皮的孩子!” 她“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小声道: “没准儿你小时候比他还皮,谁让你是哥哥来着!” 他轻捏了她的纤指,惹得她叫痛。 两人难得的轻松还不及一刻,迎上来舒服他二人去外袍的丫头就惹了东方凌的问—— “碧晴呢?” 那丫头俯了俯身,道: “回王爷,碧晴姐姐跟西遥出宫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 —————————————————————— 55555~ -。-好困哦!因为29号(也就是今天)白天有事要出去一整天,怕耽误亲们看文,妮妮只好熬夜写了十章出来,好困啊好困!不过很欣慰,明天就不用断更了,亲们也可以在一大清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嘿嘿-,-如果明天妮回来的早一些,晚上就会再写几章,如果回来得太晚了,亲们就不要等了,洗洗睡吧!啦啦,请看完更新的亲们继续到妮其它的文里去进行“日行一善”活动!嘿嘿!晚安 西遥失踪了 “她跟西遥去买东西?”这话是他们二人同时问出,吓了那丫头一跳。 慕容雪猛地将眉头皱起,追问道: “几时走的?” 那丫头一哆嗦,老实应: “头午,公主刚出去没多一会儿她们就去了。” “糟了!”慕容雪狠狠一跺脚。 东方凌已经在同时开口喝去—— “快去!把她们找回来!” 一院子的下人赶紧都往外跑,可还不等出了莫云轩的宫门,就看见碧晴正满面通红地从外头奔回。 立即有丫头拉住她,急声问去—— “碧晴姐!那个西遥呢?” 碧晴急的都快哭了,狠狠地一甩袖子,道: “还说呢!刚出去没多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我就一个转身的工夫她就……” “谁让你带她出宫的?”忽有东方凌的声音传来,满带着怒气。 碧晴吓了一跳,再一看疾走过来的东方凌跟慕容雪,不由得心里一紧,暗道不好。 于是快步上前,赶紧解释道: “因为只有西遥是新来的,没有固定的事做,我这才想着带她一起出去买些东西。怎么……怎么了?” 碧晴隐隐地感觉出西遥对东方凌的心思,也看得出慕容雪对她的排斥。 虽说她自己也不喜欢,甚至在发现西遥不见了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丢了也好,省得惹了主子们都不痛快。 可她也知道,西遥是东方凌亲自带回的人,虽说平日里东方凌对她的态度并不怎么样,但这其中定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如今西遥丢了,怕是她坏了主子们的大事。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 “对不起,是奴婢错了,请主子责罚。” 算了 “哎!”慕容雪赶紧上前将人扶起,“你这是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快起来!” 东方凌也不再问话,只是拉着慕容雪径直地往外走去。 两人一直出了宫门,一人一匹马分了两个方向开始找了起来。 东方凌暗里调了九门都府的人协助,一直折腾到天黑,却还是没能寻到西遥的踪迹。 慕容雪在落了夜慕时在凌王府门前与东方凌会合,两人面对面,都摇了摇头。 就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天,那西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九门都府和凌王府的人也一直都在暗里调查,但同时又要注意着动作不能太大,更不能明着搜城封城,因为这样会落了别人的眼里,令人生疑。 终于,五天过去,慕容雪在东方凌下朝后正要继续出宫去寻时将他拉住,轻吐了声,道: “算了。” 东方凌挑眉: “四个城门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出去,就说明十有八九人还在城里,为什么不找了?” 她低叹, “一个人成心想躲,一百个人也找不到。算了……” 慕容雪明白,怕是这个女子要给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麻烦,而且不仅仅是一点点。 “好。”东方凌也点头,顿了半晌,却又道:“其实很有可能她早就已经在逃跑的当天就出了城去,咱们寻来寻去,结果都是徒劳。” “追不追呢?” “追不追呢?”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一样话来,而后不由得相视一笑,感叹这份默契。 “我不想追。”东方凌道出心里话,而后抬手,朝着院子里最高的一处屋顶一指,随即起了轻功,一跃而上。 皇上不会让西遥成为凌王妃的 慕容雪知他是想找一处清静说话,便也不多问,跟着他的脚步也跃了上去。 这两年在她的不断苦练下,身手逐渐恢复,这样的高度已经不需要再用针来做垫脚了。 二人并肩坐定,东方凌又开口,继续道: “我不想追,是不晓得追回来之后怎么样处置那个人。好歹她跟西伯与我们有恩,总不好狠心杀了去。可是很明显,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还留着,难免身份被父皇和瑾嫔所知。她是阿桐的女儿,父皇势必对其照顾有加,到时候万一她提出……她提出过份的要求来,就不好办了。” “过份的要求?”她轻语,“你是说她提出要做凌王妃吧!”她知他心中所想,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倒是觉得那种可能不会发生。” 见东方凌冲其扬了扬眉,又道: “你想想,西遥是阿桐生命的延续。皇上爱了阿桐十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没能得到。如今有了一个翻版在面前,他又怎么能放过?所以,西遥的身份一旦被说穿,武帝必然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不封妃封嫔,他也不可能看着阿桐的化身嫁给自己的儿子。这是人类心理的问题,谁也扭转不了,更逃脱不了。” “那就追?”他转问。 慕容雪却又是摇了头,她说: “不追了。走就走了吧!省得心烦。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命里有时终须有。” 边说着,边自身前掬起一捧雪来,让那凉意浸透了手骨,直到心里也感到了一丝疼,这才将手掌一立,让那积雪又落了回去。 公主府落成 有些话,不管是说出来还是想到它,心里总是会一阵一阵地疼——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只要肯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自己。”她轻叹,带了些凄凉,“可是他不知道,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对命运摇头呢?西遥的出现是偶然也是必然,就算当初不在山中相遇,只怕有一天,这个人早晚都会出现在咱们面前。东盛有她的亲人,就让她去吧!” …… 在宫里住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慕容雪提出回王府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回去,东方凌没问原因,但她自己说了—— “公主府已经在建了,总要去看看的。” 他知这是敷衍,因为回去之后,慕容雪便让他立即找来几名能工巧将,不但手要巧,心思还要细。 这一次东方凌没忍住,问了原因,可是她却摇了摇头,只说: “事情成与不成还都是指不定的事,我只是想试试,你先别问了,成了之后自然知晓。” 于是他也就不问,每日照常上下朝堂操练兵将。 三个月后,王府西边儿的公主府建成,武帝亲自书匾,由大太监秦英给挂到了府门上。 慕容雪便也正式搬到西院儿去住。 毕竟,她十二岁了,总不好一直跟东方凌住在一起。 从前是近侍也就罢了,如今武帝给了她公主的尊荣,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做给外人看的。 东方凌对这些到没什么忌讳,用他的话来说——谁都知道你是我凌王府的人,住在哪边还不都是一样! 随着公主府的落成,她聚集巧匠打造的东西也正式的呈到了东方凌的面前。 连弩 那是一个长像很怪异的东西,但东方凌还是认得出,是带兵打仗带用的战驽车缩小的样子。 战场上有一种大型的战车,是弓箭放平的样子,可同时连上三十多支长箭,由几名兵将一齐拉扯,而后放出,力道很大。 如今慕容雪带在手中的东西与那战车极像,只是在上面多出了不少细节上的东西。 比如说中间处的一个方型的匣子,再比如说前面的一排排凹槽。 东西是木质的,他接过来拈了拈,很轻。 再比了下大小,发现竟只有成年人半臂大,很是精致。 将底部抽开,里面好像有吸力,就像是弓箭一样,拉开了,就有一股力道蓄满。 再松手时,“啪”地一声,被抽出来的部份迅速又回归原位,同时感觉到顶部有冲力传来,力道很大。 他扬了扬手中之物,问道: “这是什么?” “连弩!”慕容雪简单干脆地回答,同时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一把很短小精致的箭递了过来,指导东方凌——“把这些东西头向前塞到后面的抽槽里,然后按一下抽槽边上的木板。” 他依言而做,竟发现那木板处也有机关,轻轻一按,就像盖子一样将那些短箭盖住。 “拿到外头去试试。”她提醒对方,并带头推开了门,而后指着天空——“朝天上发!” 东方凌抬眼望去,天上刚好飞过几次鸽。 于是手上加力,再往外拉了拉,而后猛地松开手去。 但见得之前放进去的那十支短箭竟同时向外射去,最开始的时候是聚在一起的,可射出去没多久竟又四下散开。 连驽的威力 每一支箭的力道都均等,呼啸着破空而去,不一会儿就有几只隐入了阴云。 因为第一次用这东西,准确度掌握得还不是很好。 天上的鸽子只射下来两只,其余的箭都落了空。 眼瞅着鸽群开始四处逃蹿,慕容雪一把夺过那只驽,干脆地从地上抓了一把太碎石子,齐齐塞进驽中间的凹槽里。 而后像东方凌刚才一样一拍机关,凹槽上立即覆了一个木板来将石子全都盖住。 然后她拉动驽尾,以一种很好看的姿势举向天空。 “啪”地一声响过,那些石子就跟刚才的短箭一样瞬间就往天上射了去。 东方凌定晴去看,竟发现那些石子没有一颗打空,全部都精准的打在鸽子身上。 随即,噼里啪啦地,一群鸽子应声而下,成了战利品。 他不由得鼓起掌来,诚心地对慕容雪的本事表示敬佩。 “这东西本来是叫‘诸葛连驽’!”她再把东西递给东方凌,而后自顾地解释道:“是一个叫做诸葛孔明的人制出来的。不过他最初的模样不太好看,而且很大,跟你们用的驽车差不多。我将这东西缩小了,箭也缩小了。但是里面的弦却用了十五根,不但更结实,力道也更大。” 一边说着她一边指了指那驽中间刚才被放了石头的地方,继续道: “这个地方是我自己加进去的!因为在战场上,兵将们总是会出现有弓无箭的情况。能够自己背着的箭毕竟有限,不可能带太多。所以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就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地上的石头很多,只要随便抓上几个,就可以达到跟箭头一样的效果!” 西遥的出走给我带来了迫感 她讲得很仔细,一边讲一边示范,直到将所有的功能都说了一遍之后,又取来了备用的短箭,让东方凌多试几次。 他上手很快,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已经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 慕容雪不得不暗里佩服,只道果然是习武的人才,比她们当初在国安局的训练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天色渐暗,直到碧晴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虽说搬到了公主府去住,但是慕容雪几乎一日三餐还都是在凌王府里头吃。 王府里她呆习惯了,反正每天也都要和东方凌见面,她干脆就没在自己的府里安排采买的人员。 偌大的一个厨房,只用来给下人们做饭吃。 自己的那间小厨房则是偶尔做些小点心,留着她晚上打打牙祭。 晚饭很简单,两人对吃的东西都没有太多的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 吃过饭后,随意地在园子里走走,到是没什么景致可看,只是喜欢这份安静。 那只连弩一直被东方凌拿在手里,他很喜欢那东西,时不时地就要摆弄几下。 慕容雪轻笑,随口道: “这是你留着去调教将士的,你可以大量打制,也可以选一小部份人秘密训练。可我现在怎么觉得是给你做了个玩具!” 没接她的话,东方凌突然扬了扬手中之物,道: “在宫里的时候你突然提出要回府,就是为了赶制这个?” 慕容雪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 “怎么这样急?” “……因为西遥的出走给我带来了紧迫感。”她如实道来,“虽然政局目前来看算是稳定,但是想要成功,咱们要做的还有很多。离你能够继位的时间还早的很呢,日久天长的,难免会有变数。” 恨跟爱不一样 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轻道: “是啊!还早呢!”忽地话锋一转,却是跟她问道:“你还恨不恨隐逸?” 慕容雪冲他眨眨眼,反问道: “为什么不恨?” “因为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 她摇头,而后目视前方,幽幽地道: “恨跟爱不一样,不会因为分离太久而变淡。” 他心头一紧,很想问问她难道所有的爱都会因为分离太久而变淡吗? 可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不知道太久的概念是多少时日,但是她在东盛的数月,却并没有让他与她之间变得生疏,反而因为短暂的分别而让彼此越走越近。 不过,慕容雪的这番理念还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与她之间都不可以再次分开。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绝对不允许两人的分别。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改改……”自沉思半晌,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讲出。 东方凌看着身边的女孩儿,虽说这两年间她的个子长了不少,样貌也更加脱俗。 可他还是能够不自觉地想起来两个人刚刚见面的时候,这孩子就像是一只小狼,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接近她的人。 他悠声长叹,再度开口: “雪,我真的希望你能改改,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其实也不错。” 她却摇头,依然是那副似不在意,却又不可改变的语气—— “如果我改了,就不再是慕容雪了。”她亦转头向他,再道:“你之所以收留慕容雪,为的不就是我的本事和我的狠么!我用缩骨术保住了自己的命,又残忍地杀死裕嫔,以此争取你的信任并加重自己留在你身边的筹码……” 天下是我的,炎赤的雪也是我的 东方凌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很想要跟她解释说那只是最初,很想要告诉她那时候是因为他们彼此都不相识,所以没有办法互相信任。 可是慕容雪不容他开口,声音还在继续着—— “这是我保命的根本,如果丢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边说着,边以手揉上自己的脸颊,继而苦笑道:“女人的相貌是最靠不住的,我没办法指望它。”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他道: “那是当初,现在不一样了!” 她知道东方凌是说他对她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可却还是应声道: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要跟你在一起,就不可以让自己太弱。再说,我也不适合养尊处优的生活,就让我坚强一些吧,这样不但有了尊严,也能让我觉得自己配得上你。” “走!”他突然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拉了她的手快步走去,同时道:“今晚夜色不错,咱们到郊外去好好试试这驽!” …… 炎赤都城的北郊是一片空旷的山岗,两人就在这片山岗上不停地上箭发箭,直到将所有带来的短箭打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就开始捡地上的石子。 再到石子也捡光,这才停了下来。 “我准备在禁卫军和九门都府的将士中挑选一批死士!”他幽幽地说着自己的打算,“不但要忠心,资质也要最好的!你的武器必须有这样的人才配去练习,这些人将是我们日后制胜的根本。” 慕容雪点头,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忽就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很美好。 “我看好你!”笑着伸出手拍在他的肩头,“多年以后,将会是你东方凌的天下!” “哈哈哈!”东方凌仰头大笑。 忽地打了马向前奔去,她随后跟上,不多时便与之并肩。 但听得东方凌迎着凛冽的风大声地道: “你看着吧!天下是我的,炎赤的雪,也是我的!” 三年后 三年后 出了炎赤都城东门约十里处有一个小山涧,常年的积雪已经让那里唯一的一条河流也不再流动。 但是那里的密林依然挺立着,颗颗苍松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下傲视冰雪,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一片绿色。 这里本来有一条羊肠小路以供往来的人寻个捷径穿过山涧,但却不知在何时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封了去。 虽说那小路其实并无几个人知道,但每隔个十天半月的,还是会有零星的几个人选择这里穿行。 封路的是一片大大的雪球,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将那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人们以为是山上的积雪掉了下来,不但望路兴叹,还奔走相告,说是这里的雪山塌了,大家千万不要强行通过。 然,很少有人知道,那被封住的山涧里,每天都会有一百名炎赤的将士聚集在那儿,在一名女子的指挥下辛苦操练。 那女子十五岁出头,一身利落的男装着衣,却执意不肯用帽子盖住透露性别的头发。 此时的她正匍匐在地,单手执了一柄手枪一样的东西,正冲着周围同样匍匐在地的众将士挥手。 在她的示意下,所有人同时疾速向前,那速度快到已经不差于站立跑步,只一眨眼的工夫就窜出了几十米远。 她扬起来的手突然用力地向下一挥,而后,那些与她一样手执枪柄的将士们突然将手中之物抬了起来,单眼一眯,食指勾动—— 嗖嗖嗖! 无数道银色的光亮直射出去,纷纷落于远处隐隐可见的一只箭靶上。 啪啪啪! 有掌声起,同时也有一个清脆又自信的女声传来,她道—— “很好!” 枪 那少女自雪地中站起身,那一身男装上沾满了雪,甚至她的发上她的脸上也满是雪迹。 但是没有一个人笑话她,大家都一样不说,而是这女孩儿根本就是美得有些无法无天。 不管她有多狼狈,不管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哪怕她就是扮成街边的乞丐,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忽视得了她的美。 特别是现在,太阳光照在她身上,那些茸茸的雪似乎在泛着金光,将少女的脸颊映得闪闪发亮。 有将士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虽然日日都与之接触,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因她对招式的亲自示范而有了肢体上的冲撞。 但他们就是看不够,就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感到晃眼。 她的美太过炫目,想要抗拒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将士们对这种美丽的欣赏很是纯粹,没有一个人心怀歹念。 这个女子,不但诠释了“美”的所有概念,也让这些将士打从心底生过无限钦佩。 “你们匍匐挺进的速度已经够快!但是光快是不够,也要在这同时注意隐蔽。隐于无形,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方式!” 女子的声音又起,朗朗的,好听至极。 再指向前方的箭靶,继续道: “一人一枪,至少有十人未中!不信,你们就过去看看!” 其实对于她的话,早就没有人会生出置疑了。但是她说了让去看,还是有很多人跑了过去。 其实他们不是要去验证她的话,而是想要看那掉下来的十枪里面,有没有自己的针。 他们手中所执之物,她给它起名叫做“枪”! 100名死士 但这“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枪”,它已经被女子改良,里面原本应该装着的弹药被换成了银针。 这一百人,每个人的针都是特制的,都在尾部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就是为了在训练中可以让其看到哪一针是自己而落,从而找到自己的弱点再逐渐加强。 慕容雪看着还在原地站立的那些自信的将士,还有已经跑到前边隐隐带着担忧的人,不由得牵起嘴角展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三年了! 打从她做了那只连驽来,东方凌就在禁卫军和九门都府中挑选了一百名死士出来。 他们这些人如今不属于任何一支炎赤的队伍,只属于他东方凌一个。 哦,或者说,也属于她。 东方凌不但将这些人从原有的位置上抽出,还在她的提示下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个假的身份,包括名字。 而原来的那一位,已经在编制的名薄上被圈上了“死亡”二字! 她当初告诉东方凌,既然是死士,那么除了将士的综合素质和他对己方的忠心程度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他无牵无挂。 这是国安局选择特工的重要依据! 东方凌当时问她,何为无牵无挂? 她答:无亲无故,方才无牵无挂。 所以,这一百个人,全都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的孤儿。 他们甚至性格孤僻,没有朋友。 但越是这样的人,你给了他一个好,他就会以百倍的能力来报答。 东方凌是好主子,给他们寻了好的房子住,还给他们请了专门的厨子做饭菜,每个月的例钱更是比在军中的时候多了三倍。 当然,他们的住所是被安排在一起的,就像在军营里一样,大家都在一个大院儿内,只不过有了自己的房间,而不用像以前一样要很多人挤在一榻上。 练枪 没有人知道,其实这是为了便于主人对他们的掌控,减少他们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掌控并不是怕将士们接触到外人心里生变。 他们能被东方凌挑选出来,那都是经过长期观察的。 怕的是他们太多在人前露面,暴露了这张脸,以后行起事来就会不太方便。 东方凌是好主子,慕容雪也是一个好教头。 因为东方凌有禁卫军和九门将士要训,所以甚少有时间来管这一百个人。 他们的训练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慕容雪身上。 她对这样的差事倒还挺乐意的,不但将那经过改良的诸葛连弩悉心教授,还按着二十一世纪手枪的样式制出了“针枪”。 她排斥热兵器时代的快速到来,但却对于手枪的应手度还是很怀念。 于是便依着手枪的样子加以改造,将一柄柄针枪送给了这一百个人做为礼物。 “公主!”有将士从远处跑了回来,将十根针托在手里递到她的面前,一脸的敬佩——“果然如公主所料,掉在地上的针一共有十根!” “嗯!”她点点头,再将那十根针接过,看了看尾部刻着的名字,依次将那十人点出。 被点到名的十个人低着头站了出来,一脸的沮丧。 她却笑着摆了摆手,道: “你们不要这样子丧气,之所以这十根针会掉出,是因为你们的射击速度快过了其它的九十个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有人不解地向她看来,寻求答案。 她继续道: “你们看这些针尖儿,都有了些许的微弯,这就说明,这十根针本来是已经射进了靶上的!” 新人小安 有人上前来看了看,之后纷纷点头。 慕容雪再道: “而之所以说他们的出枪速度快,是因为不只是针尖弯掉,针尾部也有被击中的痕迹。” 她再将针倒过来拿给人看—— “你们可以再去看看其它的针,肯定每一根上都会发现与其它针相摩擦的痕迹,但却都不会有这十根这样严重。因为它们最先射到了靶子上,所以受到了后来而上的所有针的攻击。而其它人的速度几乎均等,就算是彼此之间也有摩擦,也大都是在针中间的部份!” 这一番话给了那十个人最大限度的鼓励,让他们瞬间从适才的落寞重新找回了自信。 慕容雪拍拍手,准备叫将士们归队再进行下一项操练,却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同时有人叫着—— “公主!王爷请您回府呢!” 话声至,人也到了近前。 一偏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凌王府的下人,小安。 这小安是三年前东方凌从大街上救下来的,当时他更被一群恶霸追债,打得皮开肉绽就要死了。 东方凌刚好经过那里,从恶霸手中将人救下。 王爷出手,恶霸再恶也不敢放肆,用东方凌当时的话来说,留他们一命已经算是便宜。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出了都城,从此再也没回来。 而被救下的小安就一直跟在东方凌身边,赶也赶不走。 就算他躲在府里不出来,小安也会跪在门前等,直到他将人收进府里,这才算了事。 小安那一年十三岁,得了东方凌的恩,从此对他忠心耿耿。 经了这几年,已然成了东方凌身边的得力之人。 要出远门 慕容雪闲时也会教他一些保命的功夫,小安用功,学的很快。 此时听到他喊东方凌招她回去,女孩不由得扬了扬眉,道: “为啥这时候急着催我?” 她知道,若不是真有急事,东方凌甚少会差人来打断她对这一百人组成的暗卫的训练。 听得她问,小安却是直接摇头,然后道: “这个奴才也不晓得,但是王爷点了几个人,说是让大家准备一下,明天要跟着一起出趟远门。嘿嘿!”他咧嘴一笑,“同去的还有我跟碧晴姐姐。” 看得出,他对这趟出行很感兴趣。 慕容雪白了他一眼,自顾地道: “有什么好乐的,平白的耽误工夫。” 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拍了拍身上的雪,往栓在一旁的坐骑处走去。 同时扬了声,冲着还在身后原地站着的暗卫队长道—— “展放!你先带大家练着,我回去看看!晚上你到王府来,如果真要出远门,自然有事要交待一番!” 话音落了,她的人也已经翻上马背。 小安冲着众将士摆了摆手,也重新骑回马上,跟着慕容雪一前一后回了凌王府。 刚一进府,就见碧晴正站在院子里跟站了一院儿的下人在说着什么。 她走近了些,便听到原来是在给大家讲着王爷和她们都不在府的时候,下人们要怎么做,都做些什么! 她微皱了眉,便知这一趟怕是要去上很久。 因为平时也去宫里住的,有的时候也要住了两三个月,但碧晴和他们白天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回来,下人们便也井然有序。 如今碧晴这么仔细地交待,就说明他们都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王府了。 ———————————————————————————————— 哇哦!写到雪雪长大,兴奋中,不知不觉已经更了十五章了!呼!大喘口气。唉,不要鄙视我,我知道我写字的速度够慢的,唉,我是真的慢!啊啊啊啊啊~~ 我们要去大顺了 “王爷呢!”众人俯身行礼,她便跟碧晴问了开:“咱们要去哪里?会很久么?” 碧晴点点头, “是要去很久,从炎赤到大顺,这一来一回,光在路上就得搭进去最少四十天的时间!” “到大顺?”慕容雪眼一亮,一步上前抓住碧晴,惊问道:“你是说我们要去大顺?” 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碧晴有些奇怪,反倒道: “有什么不对么?”再想了想,哦了一声,又道:“公主是觉得奇怪吧!为啥咱们突然要上大顺,是因为大顺的太子……” “我去找东方凌!”碧晴的话刚说一半,本来还在面前抓着自己的人忽地就不见了踪影。 她再转望去,只瞧见通往书房的回廊处的一个背影。 无奈地摇摇头,碧晴不知道慕容雪这是怎么了,居然用了轻功在跑。 再回过头来,看了看也愣在原地的小安,不由得问道: “去大顺有什么问题么?” 小安摇头,不解。 终于跑到书房,她也不等门口的人通报,直接就推门闯了进去,同时大叫道—— “东方凌!听说我们要去大顺?” 东方凌这时候正在摆弄一只盒子,里面放着一只通体透明的玉如意,那种玉质实在是天下难寻,没有人在看了它第一眼之后能够再将眼移开。 就算是他东方凌,在看到这东西时也不得不感叹它的完美与宝贵。 但是慕容雪就是一个另外,说话的时候她也向那物扫去,但只是一眼,便再不关心,只是跑上前,拉着东方凌不停地问: “碧晴说我们要去大顺了,是不是真的? ———————————————————————————————— 大家早上好呀!!今天的更新开始喽!妮妮会尽量多写一些,尽量!尽量!嘿嘿~ 广个告:《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完结】看过的没看过的,去日行一善吧! 《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完结】也很给力! 慕容雪的向往 东方凌的预感 东方凌没理她的问话,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她这一身男装,还有因为在训练匍匐而划破的几处口子,不由得乍乍嘴,叹道: “你看看你,都没个女孩的样子!已经是大姑娘了,总这样怎么行!” 她一个白眼翻过去,道: “那还不是为了你!哎,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她的兴致又起,“我们是要去大顺吗?” 这一次东方凌没再回避,直接点了点头: “是!” “真的!”慕容雪几乎跳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她这兴奋劲儿让东方凌有些诧异,有一丝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错过了那情绪所要传递的迅息。 “大顺太子下月大婚,喜贴发遍了周边各国。父皇将这差事交给了你和我。” 一边说着一边向手边盒子里的玉如意处指了指,再道—— “这是送给大顺太子的贺礼,通体透明的整块儿冰肌玉打制而成,天下的唯一。” 他以为这罕见的东西能够引起慕容雪的兴趣,可对方也只是在他说的时候往那处看了一下,目光虽然没再移开,但是他看得出,她的心思根本也没在这东西上。 那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的笑容突然就让他不安,那笑里透着向往和急切的期待。 他从来也没见慕容雪对什么事这般感兴趣过,可是再想想,那大顺她应该是没去过的。 那丝隐隐的情绪又泛了上来,他说不好是什么,只是对于那个他也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的大顺有了一丝担忧。 有预感在那里似乎会有一些事情在等待、会发生。 但事情是什么,他却怎样也理不出个头绪。 出发,去大顺 同他们一起去往大顺的,还有碧晴、小安,和四个丫头四个家丁。 除此之外,东方凌还从暗卫中抽出了十个人一路随行。 因为时间有些赶,再加上炎赤冰天雪地的路不好走,他们是在第二日天刚亮就出了发的。 慕容雪跟东方凌同坐在一辆马车,碧晴带着四个丫头坐另一辆。 两个家丁负责赶丫头们的那辆车,东方凌这一辆就由小安来赶,而另外两个家丁,则是负责跟在后头的两辆装东西的车辆。 那十名暗卫就骑着马护在周围,以保证主子们的安全。 其实说到保护,就边那十名暗卫都明白,他们也就是保护一下随行的下人。 至于那两位身份尊贵的主子……哪还用他们保护! 折腾了这几年,就连从前那个气焰嚣张的三皇子都不敢再与之交手,要是有劫匪来劫他们,那还真是出门儿没查黄历。 掀了帘子,看向前面下人们的马车,慕容雪吐了吐舌头,而后跟东方凌道: “我跟你说,碧晴现在一定是在睡觉!” 东方凌挑眉,以此寻问为何。 她笑,再道: “昨天晚上我好好的睡觉,她就在我屋子里收拾了一宿。今早我醒来一看,大包小包的,给我装了两箱子衣裳。” 东方凌也乐了,可再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两辆车—— “可是你只带了一箱!” “嗯。”她点头,“我又不是去作秀,带那些衣服干啥!” “什么叫作秀?” “……” 她不再言语,自望向窗外,心里有满满的期待填充着,对于那个传说中最美丽的国度,她实在是已经向往太久太久了。 东盛也会去人 前十日,慕容雪算是老实的,话不多,无事的时候就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偶尔还跟东方凌一起去换了马来骑。 可是十日之后,她便熬不住,开始不停地打听有关大顺的锁事。 包括大顺的国土有多大,天气如何,都城在什么方向,等等等等。 东方凌告诉她—— “大顺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也很大,几乎有一个半炎赤那么多的国土。那个国家四季如春,不下雪,只偶尔会有绵绵的细雨自天而降,却从来也不曾演变至倾盆。我少时去过一次,是跟着大哥去坐客。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国家,都城在正东方向,家家门前都有溪流、有花、有树……” “四季如春……”她轻声呢喃,“听起来,跟大理很像!” 东方凌又现了不解,很想问问她大理是哪,可是再一转念,知道她定是会说“大理就是我从前的家乡”,便就做了罢。 这几年中,这样的话他听过太多次,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反问:你的家乡不就是炎赤? 可她总是摇头,对他说:其实我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去不了,我也回不了。 说那样的话时,慕容雪总是会带着淡淡的忧伤。 渐渐地,他便不忍再问。 “大顺是最富饶的国家。”他的声音再起,“这次太子大婚,更是请到了周边数国的权贵前去观礼……” “那东盛是不是也有人去?”慕容雪突然出声将话打断,然后扭过头来盯盯地看着东方凌。 “那是自然。”他点头,“东盛是臣国,与炎赤自然比不了。咱们可以去个皇子公主,东盛那边估计贴子应该会直接下给他们的崇仁皇帝。” 大顺的中立 慕容雪点头,她知道,东盛虽说曾经作乱,但名义上现在仍是附属于炎赤之下。 他们的皇帝估计在大顺的眼里也就等同于炎赤的一个皇子。 “也不一定。”她再开口,说着自己的一番道理——“崇仁皇帝自从几年前我还在东盛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好,后来不是还病危过几次。估计以他的状况也支撑不了这样的长途跋涉,就算东盛的气候会好一点,但怎么说现在也还没入夏,风大得很,他应该来不了的。如果我估计没错,去大顺的会是隐逸!” 东方凌自想了想,而后也跟着点头: “倒是有这可能。” “太有可能了!”慕容雪吸吸鼻子,继续道:“东盛有一位二公主嫁到了大顺,隐逸曾经说过他很想念自己的二姐姐——东方凌!”她突然定睛向他看去——“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报仇机会!如果我想,让隐逸客死异乡,那也是不错的!” 她说这话时,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种毒辣。 可是东方凌却马上摇了手,同时警告道—— “不可以!千万不要那样做!” 她挑眉寻问,他再道: “大顺是一个中立的国家,虽然皇帝娶了东盛的女儿,但是在其它方面并没有给东盛太多的支持。最多开放了贸易往来,别的再没什么过深的交往。大顺不打仗,只想着家合国美、国富民强。据说在那个国家,没有一户人家会饥饿潦倒,没有一个人会因挣不到钱而没有饭吃。那实在是一个很富裕的国家,虽说不以兵力制胜,但是大顺的实力却没有人胆敢小觑!他们兵多将广,都摆在那里,不打就好,一旦动起手来,炎赤是不是人家的对手,都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选择自由,比选择束缚还要困难 对于东方凌所讲的话,慕容雪是赞同的。 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这一直都是个真理。 “太子大婚是大事,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生事!”东方凌的声音又起,“炎赤跟东盛的帐早晚要算,但不是现在。” “那就等那太子结完了婚!”她还是有些别扭地说着。 东方凌无奈—— “我说你怎么就一定要较这个汁儿呢!我都不介意隐逸的伤害了,你这又是何苦?隐逸他只是走了极端,但其实……”他实话实说,“其实出发点还是为了爱!” 她一偏头,看向他—— “东方凌,这可不像啊!你是狠的,怎么可以有恻隐之心?” 没再搭她的话,他身子向后一仰,自顾地闭目养神。 其实不是恻隐之心,他对于曾经给过自己伤害的人从来都不会恻隐半分。 他只是不希望她的杀戮太重。 一报还一报,只怕有一天老天爷的报应来了,会打得谁都措手不及。 慕容雪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身子向后仰去,只是在背部靠上车厢壁的时候无奈地展了一个苦笑。 她何尝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何尝不知道他是想要尽可能的让她远离是非。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放下心中的仇恨,也放下身上所有的疲惫,就安心的做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就安心的做她的落雪公主。 这一辈子,她可以不愁吃穿,可以舒服自在地活。 有下人侍候,有王爷照顾…… 可直到这样的好日子就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发现,有的时候,选择自由,比选择束缚还要困难。 —————————————————— 好友月清秋发新文,很好看的哦——《特工狂妃:太子殿下,纳命来!》她,特工首领,铿锵玫瑰。为破血咒,她穿越前世,逆天改命,却深陷阴谋与感情漩涡。两世红线错搭,爱的是俊美温柔的未婚夫,嫁的却是腹黑霸道的当朝太子。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喘息着将她抵在身下,微笑:我要你的情。她握紧尖刀横在他喉间,冷笑:我要你的命。… 对于不能爱的人,还不如选择恨 之所以要记着仇恨,是她在怕。 之所以要不停地鞭策自己继续前进,也是她在怕。 她怕没有了恨,心中就会多出那些纠葛不清的情绪。 那样的情绪是比仇恨还要复杂、还要难解,更难以摆脱的。 所以她宁愿简单地去怨恨,也不想将自己陷入那样的两难。 当年卫莱就曾经跟她说过,对于不能爱的人,还不如选择恨! …… 一行人停停走走,到了第二十天,总算是到了大顺境内。 天气已经很暖了,她开始感激碧晴给她带了那么多的衣服。 自来到了古时,她便很少能够见到这种花草簇拥的美景,那种绿绿的草和各色的花直让她觉得不配上不同的衣服来映这个景儿,真是对不起老天爷! 碧晴一边帮她选衣裳一边还不望埋怨—— “收拾了一宿,就说多带一点的,你生生给减去了一箱子,这下后悔了吧!” 她点头,表示以后关于这方面的事一定听碧晴姐的,弄的碧晴连连摇手—— “小声点儿,当了这么些年公主,还姐啊姐的!让王爷听到又该骂我!” “怕什么!”她心情大好。 换了一袭湖蓝色的裙装,再由碧晴为其改了发式,这才又拉着东方凌从车里出来改成骑马。 东方凌实在有些头大,指着她这一身不得不说—— “穿成这样子骑子,怕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慕容雪扯了扯这一套看起来很是端庄淑雅的长裙也觉得穿着它骑马实在是有些滑稽。 再往东方凌处看去,突然一个纵身,整个儿人一下子从马上腾空而起,同时向侧面窜了去。 共乘一骑 东方凌吓了一跳,可也马上就反映过来她这是要干什么。 于是赶紧向后退了半个身位,给她让了个地方出来。 女子稳稳地侧落在他的马背上,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一样,散着淡淡的兰花香,惹得丛间的彩蝶也放弃了原本的花香,转而围着她四下萦绕。 骑马随行的将士们几乎看傻了眼,虽说他们那一百人几乎每天都能跟慕容雪相见,但是她到教场时总是一身男装,摸爬滚打的,怎也不极换了女装时这般妩媚。 以前暗卫们只知道她美得像一只毒蝎。 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落雪公主是百变的! 她可以是战场上最锋利的一把武器,同时也可以是凌王府怀中最娇媚的一朵花。 两人共乘一骑,奔着大顺国都的方向一直走着。 慕容雪忽就觉得有些许的紧张。 她展开双臂,用力地呼吸,同时在心中对自己说:这是大顺的空气,唐楚的故乡…… 放下手臂时,丛间的花似乎比前一段路上的开得更艳了些。 她看过去,竟觉得那些花就像是唐楚的笑,无害又无邪。就算是他动手打人,展了那样的笑脸,都会令对方不忍还了手去。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不自觉的就将嘴角咧起,就像唐楚那样,露了两排白白的牙。 然,身侧之人却在这时冷然开口。 他说—— “你别笑了!为什么你一露这样的笑我的心就会不安呢?” 她微愣,很想当时就开口问问是不是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说,为何她刚一动念,他就有所发觉? 然,终于还是忍住。 在我心里的人,不会变 但却半转过身上,主动握住东方凌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而后轻声道—— “你放心,我这个人,任何感觉对于我来说来得都不容易。喜欢和爱我分得很清楚,在我心里的就是在我心里的,不会变!” 她说这话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很坚定。 于是他的心情再度舒展,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也被再度压制回去。 …… 终于,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都城。 慕容雪与东方凌早已经坐回车内。 她忍不住好奇,轻掀了车帘往外看去,果见这都城的街道两旁各有一条小河流围着。 那河流并不宽,普通人两步就迈了过去,但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很美,就像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曾去过的大理。 他们所走的是一条主街道,差不多是这都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 沿街商铺林立,小摊位也是一个挨着一个。 人们心气平和地叫卖着,各种各样带着地域特色的东西被商家一一介绍给往来路人,也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大家都讨得一团和气。 她想要下车去看看,刚半起了身却又被东方凌拉住,而后扯了一个早准备好的面纱递过去。 那面纱是淡淡的紫色,还挂着小小的珠饰,与她新换上的浅紫衣裙很搭。 慕容雪知他心间,便顺从地接过,再将那面纱的链子往耳朵上勾去。 她好歹是炎赤的公主,如今他们是光明正大地摆了驾出访大顺,要在人前露外,怎么也不能再过张扬的。 但即便是这样,东方凌也知道,慕容雪的美仍然可以透过那双灵动的眼睛传递出去,且丝毫不比除下面纱逊色。 被撞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半点负担! 不用去想日日操练的一百名暗卫,也不用去想朝中会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 她就只想着自己喜欢什么!要买什么!要吃什么! 于是半条街走下来,几个下人的手里都拿了不少东西,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往后面的马车里送,然后再返回来继续拿。 东方凌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就看着这个女孩快乐地东瞅西看,突然就感慨开来—— “我真后悔没早点儿带你来大顺,原来在这里你才是快乐的。看来,炎赤终年阴暗的天气让人也跟着沉闷了许多。” 正拿起一个布偶的女子一下子定格了笑容,手还停在半空,好像是在思索他的话。 半晌,慢转过身来,却是道: “其实这里也是有悲伤的。” 她的话里透尽了无奈,那种苦涩就连听着的人都会跟着伤了心去。 她将话说至此,他不得不问。 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免触到些不该触及的地方。 他说—— “自从出发到大顺,就觉得你心里似乎有事,可却怎么样也抓不到头绪……雪,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我真的希望那件放在你心底的事不要影响到你的生活。” 慕容雪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在思考。 再回过神来时,却摇了摇头,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有一个……哎!” 话刚说一半,却突然被街道一侧突然窜出的一个人撞了个趔斜。 那人像是根本也不看路,只顾着疯跑,拐个转的工夫,不知道撞倒了多少摊子。 太子逃婚 她撑着摊子站稳,再去看跑过去的那个人。 从装束上看去,是个女子。 个子很高,穿着一身彩色的衣裙,但却短了一截儿,以至于她的两只脚和一截儿小腿肚都露在外面。 那人跑步的身形很是夸张,东倒西歪不说,那根本就是撒了欢儿一样的往前奔,半点都没有女子的矜持。 慕容雪耸耸肩,再看看那露在外头的一双大脚,便知那根本就是一个扮了女装的男人! 这时候有被撞到的商贩不高兴地喊了起来—— “喂!撞了东西怎么都不打个招呼就跑啊!” 他还想再叫,却又马上看到有一队官兵也急匆匆地往这边跑了来,同时高叫道—— “前面的人,快把他拦住!” 而后又有另外的官兵道—— “要用手拦!不可以打!” 街上的“噗嗤”一下就笑开了,那些原本被撞倒了摊子还在不高兴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再不去计较损失。 东方凌把慕容雪护在身后,一行人正奇怪这奇怪的大顺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被撞了东西还这么高兴的。 但听得旁边的百姓自顾地聊起了天来。 有人道—— “哎!咱的宝贝太子又逃婚了!这一次居然扮了个女人!” 旁边有人符合: “可不是!本来只瞧着那女人别别扭扭的,没想到又是太子。” 慕容雪眨眨眼,对这两人的对话十分好奇,不由得随口问了去—— “你们在说什么?太子逃婚?” 东方凌也纳了闷,他们就是来贺大顺太子大婚之喜的,怎么一到都城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这大顺国居然可以当街议论太子,… 听到有人问,边上的百姓也不瞒着,一个个乐呵呵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 “可不是!咱太子说了,他有喜欢的人,不愿意娶宰相大人的千金。这事儿其实一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可是太子说什么也不干。咱们皇上仁慈,就跟太子说如果你能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会让她做太子妃的!” “对啊对啊!皇上对太子可真是好!” “可惜啊!就是怎么也找不到!现在皇上也不等了,直接就定下了大婚之日。” “唉!可是太子还是不干。这不!已经跑了十四次了!哦,算上这次是第十五次。” “太子逃跑的方式真是越来越稀奇了,这回居然扮了个女人。嘿嘿,真有意思!” 众人的话让听着的两个人爆汗!皆开始感叹大顺民政的宽松。 这种妄议太子的事居然就可以这么随意地当街摆在众人面前,甚至在说话间还有两个官兵经过,听到了不但不呵斥,还笑着连连摇头。 慕容雪瞪大了眼看向东方凌,小声道: “这大顺国可以啊!国事家事公事私事都随便说,居然没人管!要是放在炎赤,估计该抓去杀头了吧!” 东方凌点头: “何止是杀头,都够诛连九族了。” “哎!”她扯扯他的衣袖,又道:“咱们这一趟会不会白来了?根本就是皇帝一头热,太子这个主角都不乐意思!” “不会!”将人拉回来些,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各国的使臣都来了,如果再让他逃了,那大顺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放?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骑在大象上的女子 慕容雪撇嘴,有些不屑地道: “太子娶宰相的女儿!摆明了一场政治婚姻,放了谁都不会太乐意的。除非那宰相之女赛了天仙,除非那太子好色成性!不过人家说了,有喜欢的女子,只不过找不到了而已。看来还是个命苦的!” 两人正在这儿议论着,但听得身后又有喧哗声起,刚刚平静下来一点的人群又沸腾起来了。 他拉着她闪到街道旁边,随从们也拉了马和车都撤了开来。 倒不是觉得低人一等要刻意避让,只是来者是客,他们在人家的地盘儿上,总要低调一些才好。 再者,也不想过早地就暴露了身份,毕竟这都城的热闹慕容雪还没看够,总要留些时间给她好好逛逛。 待众人回过头时这才看到,原来引起这一阵骚乱的竟然是一头大象! 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大象只不过是一只特殊的坐骑,在它背上骑着的奢华轿顶里端坐的女子,才是焦点。 在大象的下面有一群随从围着,看起来像是什么府上的家丁打扮。还有些丫环婆子,应该是给那女子使唤的。 队伍离他们这边还有些距离,象背上的轿子加了厚重的纱帘,人们只能看到那隐约浮现的女子身形,却怎也看不清楚她的相貌。 待再走近些,小安不时地蹦起来企图往上瞅去,却又发现那女子跟慕容雪一样是罩了面纱的,能大概瞧出眉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慕容雪不解,随口跟身边的百姓问道—— “这是在干什么?出嫁么?大顺也有骑象的风俗?” 远儿姑娘 她的问话一出口,旁边马上有人笑了起来,然后答道: “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哪是出嫁啊!是远儿姑娘出行!远儿姑娘可是天歌舞坊的招牌,见到过的人都说她是大顺国最美的女子!”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也满心向往地朝大象走来的方向看去,就是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也都只是停留在那个隐隐可见的女子轮廓上。 其实只要他稍微偏一下头,看上一看正在与他说话的人,就会发现,其实最美丽的就在自己身边,只叹生生错过。 “天歌舞坊?”慕容雪也望过去,但还是下意识地问出口:“天歌舞坊是什么地方?” “就是咱们顺都城里最有名的歌舞坊啊!”有人作答,“可惜远儿姑娘平时是不会出来表演的,咱普通百姓也没那个眼福能看见!” 正说着,旁边又有人忍不住插了嘴,道: “就是就是!远儿姑娘一般人见不着,听说这一次是去皇宫里为今天晚上的宫宴祝兴呢!也只有皇宫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让远儿姑娘来跳舞!” “啧啧!天歌舞坊的吴妈妈真是好福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远儿姑娘留在她那儿!本来还是小小的一间破馆子,就凭着远儿,竟然就在三年之内一跃成为顺都成最大的歌舞坊。” “远儿姑娘很漂亮吗?”问话的是小安,他还是看不大清楚那大象上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其实慕容雪也看不清,之所以这顺都城里的百姓一个个儿都看得津津有味,她觉得那一定是掺杂了想像在里面。 —————————————————— 亲们,新年快乐!我爱你们!最爱你们!集体么一个! 组个旅游团进宫参观 那远儿姑娘的美本来就在他们的脑海里映着,不管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被人说了这么些年,自然而然的就会往美好的方向去联想。 当然,人总不可能所有都是好的,就算在这样的大顺,在这样的都城里,也会有不太和谐的声音小小地出现。 就比如有人说: “远儿姑娘最漂亮的那就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过被她看上一眼!那真是会酥到骨头里。虽然远儿姑娘年纪还不大……” “哎!年纪大不大又有什么关系!懂得勾引男人就好了!歌舞坊的姑娘们靠的不就是这个!” 这一句话说出,那开口的人立即遭到了在场众人的怒瞪。 他摸摸鼻子白了大家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 于是慕容雪也明白,那天歌舞坊搞不好就是一间妓院,多说也就是高级妓院而已。 “她这是要进宫去么?”慕容雪问向东方凌。 可还没等东方凌回答,又自有热心人士解释开来—— “没错!今天晚上皇宫里要宴请各国来使,远儿姑娘舞技一流,自然是要进宫献艺的。唉!远儿姑娘的舞蹈也只有皇宫里那一个由金砖铺起的高台才配得上!” 她失笑,扯了东方凌的袖子,将头凑过去,小声道: “这大顺太有意思了,皇宫里有什么连大街上的百姓都一清二楚。我真怀疑那皇帝是不是经常弄旅游团组织大家进宫参观!” 东方凌微愣,她提出的这个概念实在太过另类,虽然听得明白,但却怎么样也想像不到那会是什么情景。 说话间,那远儿姑娘骑着的大象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她们身边走过。 到宫门口 围观的百姓有很多人都跟着那象队往前走,只为了多看人家一眼。 慕容雪却在那大象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刹那“嗯”了一声,带着疑问的语气。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但见得女子的秀眉正微微皱起,目光也顺着那大象走过的方向望了去。 “刚才那轿帘被风吹起了一个角,好像看到了远儿姑娘的侧脸。有些眼熟呢!” 他也看去,但却瞧不出究竟。 “算了!”慕容雪扯了他,“许是我眼花,这地方我从来都没来过,能有什么熟人。走吧!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没听说晚上还有欢迎咱们的宫宴么,还是早些进宫为好。” 一行人又匆匆上路,远随着那象队也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直到宫门临近,已经可以看得到大顺朝廷等在那里的迎接人员时,那象队忽然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拐去了。 众人与前来迎接的官员打招呼,慕容雪抓了个宫奴问道: “不是说那远儿姑娘也是进宫的么,怎么又走了?” 宫奴见有人问,赶紧俯了身答—— “回主子!这南宫门是给贵客出入的,来表演的歌舞妓只能从旁边的侧门进。”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又耸了耸肩,只道权贵之分还是有的,这大顺与旁的国家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一阵喧哗。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正有一顶轿子被四名轿夫抬着往这边走来。 在那轿子周围跟了好多大内侍卫,一个个儿小心翼翼地护在周围,不时地提醒那些抬轿之人,要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逃跑太子被抓回来了 可不是轿夫小不小心的事,实在是那轿子晃动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四名轿夫的脚步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左摇右摆。 再看整个儿轿子,竟是被人用粗绳子一圈一圈地缠了起来。 她正纳闷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外头跟着的侍卫点头哈腰地对着轿窗道: “太子殿下,您再忍忍,马上就进宫了。等回了延庆宫奴才们就把您给放了。” 随着这话音,轿子的晃动却更大了。 隐约可以听得到里面有“嗯嗯”的声音传来,很明显的,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 慕容雪“噗嗤”一声就笑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在街上看到的那个男扮女装的逃跑太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抓回来了。 见那轿子走近,众人都往旁退了几步,慕容雪光顾着好笑,退得慢了些。 刚好其中一名轿夫又被轿子的晃动带得一个趔斜,跌跌撞撞地就往她这边栽了过来。 在这种地方,慕容雪将危机感放到了最低。 再加上那个颇为喜剧的逃跑太子,惹得她心情不错。 于是干脆就借着被撞,人也跟着跌了几步,就像普通人那样,完全看不出她的身怀绝技。 东凌方此时正忙着跟大顺的官员们攀谈,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见她也只是闹着玩,便没去管。 但有人看不下去了,就在慕容雪往后跌到第二步时,忽然自她身后就探出了一只手臂,将人稳稳地托起。 她微怔,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暧昧之气。 再一回头,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人映入她眼里。 “隐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之后,突然自心底窜起来的怒火一下子涌入大脑,以至于她的手在第一时间顺从了大脑的支配,做出了最直观的动作—— 东盛故人 啪! 反手一扣,胳膊怪异地逆反关节向后拧去,一下子就掐住了他的腕脉。 隐逸大惊,想要挣脱,却发现手臂已然酸麻,在她的钳制下动弹不得。 女子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但是那股阴冷的目光却仍是不甘心从那缝隙中挤了出来,看得隐逸心里阵阵发寒。 脚下一滑,她转身,以正面对上他的眼。 不多时,突然轻开了口,缓缓地道—— “这条手臂给你多留了几年,也够了!” 边说着,手上加力,力道瞬间加大。 却在这时,忽听得一旁有一声满带着欢喜的大喊—— “阿珠!” 而后便有一团红影从旁边掠了过来。 她想都没想,身子一转,松开了隐逸的手。同时,自己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朝着那团红影就挥了过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红影瞬间被挡了回去,“砰”地一下落向地面。 紧接着,便是女子的阵阵咳嗽。 原本站在她面前的隐逸惊慌地往那红影处奔去,而后半跪到地上将人托了起来。 一阵询问过后,待确定人没事,这才又扭头向慕容雪,却是无奈地道: “你这又是何苦?有气冲着我发就好了,遥儿又没错!” 不用他说,她也看出了那被挡飞回去的红影正是着了一袭红衣的故人——隐遥。 原来罩在她脸上的面纱也被自己刚刚那一下给打落下来。 曾几何时,那个总是挂着与唐楚一样笑容的女孩,此刻正一脸委屈地向她看来,隐含的泪就溢在眼眶,很倔强地没有掉落下来。 谁是你的遥妹 有一丝微痛自慕容雪的心底闪过,也带来了些许的谴责。 她不是绝对无情之人,也不是绝对的凶狠之辈。 当年在恨极时,难免会因为隐逸的关系而牵怒了隐遥。 但事过境迁,这么些年了,虽然恨还在,但是对旁人的牵连却是淡了许多。 不至于像那年刚刚得知被骗时,若不是着急去找东方凌,她兴许就一把火烧尽东盛的皇宫,把崇仁皇帝和隐逸的脑袋都砍下来,从此给东盛进行一次彻底的改朝换代。 她移了半步,想要去扶隐遥,可当目光又触及隐逸时,却还是生生地将动作收了去。 东方凌也在这个时候护回她的身边,将隐逸的目光隔住,再投去一脸的俯视。 隐逸无奈,只得站起身,依着臣国之礼与东方凌打了招呼。 东方凌点头,还是那么的不可一视,还是那么的一脸傲然。 有人轻步走至隐遥身边,作势就要去扶她,同时开口道—— “遥妹,快起来!” 却不想,隐遥“呼”地一下自己就站了起来,然后把那伸过来扶自己的手猛地甩开,毫不掩饰那一脸的嫌恶。 “谁是你的遥妹!” 隐遥很美,这种美丽在怒气的笼罩下更填了几份英气。 狠狠地瞪了一眼扶她那人,而后再将头转向慕容雪,瘪了瘪嘴,很是有些委屈地道: “阿珠,我真的很我。如果你能不恨我该有多好……” 她说这话时,那个去扶她的女子也向这边望来。 目光却是落在东方凌的脸上。 慕容雪以余光冷眼撇去,心中烦燥顿起。 那女子自将目光锁定了东方凌之后,便再不注意旁人。 她是西遥 那种欣喜从双眼中嚣张地流露,就连双手都是微微地颤着。 半晌,终于抬起手来,将罩在脸上的面纱揭去。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来,只叹这女子实在漂亮,那张脸精致得就像是经了巧匠的雕刻,找不出一丝瑕疵。 这女子,慕容雪与东方凌自然认得,是西遥。 她确实漂亮了许多。 古代人总认为女子十五六岁才是最好年华,殊不知,二十上下才是最佳光景。 算一算,西遥今年差不多十九,的确美丽应该达到顶盛。 然,不管旁人做何反映,东方凌的目光只在最初时扫过她一眼之后,便再也不向她看去。 只顾着跟自己身边护着的女子低头私语,不时地寻问她有没有事。 西遥低下头来,现了无尽的落寞。 她明白,纵使自己再漂亮,惹来再多艳羡的目光,但是跟慕容雪比起来,却还是差得太多太多。 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美得过她,这就是老天爷的不公。 “诸位!”终于有大顺的官员上前解了这一片尴尬,“时候不早,请诸位先进宫吧!” 随着这一声招呼,人们四下散下,各自归了自己的队伍随着引领的宫奴缓缓而入。 不管西遥是不是还偷偷向这边看来,东方凌都不再去理,只与慕容雪并肩而行,从容间,自有一股王者风范隐隐而现,不容人忽视。 与隐逸一同前来大顺的,是隐遥与西遥。 进了宫奴们指定的宫院,隐逸作势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而去,却被隐遥一把拉住。 “哥哥为什么要带她来,真讨厌!” 隐逸与西遥的交易 一句话扔下,女子自顾地走了开去。 还留在原地的西遥真切地将话听进耳里,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自打她一个人寻到东盛,就已经做好了受人白眼和非议的准备。 要不是仗着崇仁皇帝对阿桐的情份,还有怡妃娘娘对姐姐的思念,怕是她也根本留不到东盛的皇宫,更得不到那个明珠郡主的身份。 但是再想一想,一个落雪公主,一个明珠郡主,郡主比人家公主还是矮了一截儿。 她费劲心思,到头来却还是没有办法与她平起平坐。 “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见隐遥走远,隐逸的声音轻启,却是带着沉沉提警告——“虽然东盛给了你郡主的名价,但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之所以会带你来,是因为你自己说过你的目标是炎赤的二皇子东方增值。如果你的成功能让我换回阿珠,那么,我愿意认你这个姐姐!” 隐遥点头,默默离去。 心里阵阵的痛怎也挥之不散,只要一闭了眼,就是刚才在宫门口时东方凌的样子。 三年了,她与他三年未见。 那个男子非旦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淡了下去,反是思念越来越浓。 直到今日再相见时,那种澎湃的心绪要用尽全力才能够压制回心底。 西遥不知道自己如此执着是对是错,但是她却不能不去争取。 人活一世,总是要对得起自己这颗心的。 与她同样陷入这样纠葛的,是隐逸。 为了得到慕容雪,他在这条偏路上已经走了太远太远。 他知道,事到如今,好像已经再不能收回来了。 穿什么都漂亮 此时,东方凌一行人也到了为他们安排好的宫院。 有大顺的宫奴引他们到各自的屋子,并告知今天晚上有宫宴,是专门为欢迎炎赤的贵客而设的。 东方凌笑着领了情,心里明白,这是大顺故意摆出的一个姿态。 他们与东盛有亲,但却也知道东盛附属于炎赤,无论兵力还是国力都没有办法跟炎赤抗衡。 如今两国使臣同来,自然是以炎赤为尊。 …… 为了迎接这一场宫宴,最忙的人就是碧晴。 一边翻着慕容雪带来的那一箱子衣服一边不由得埋怨道: “没带来的那一箱里面有一件鹅黄色的宫装,最漂亮,也最华丽。如果带来了,正好今晚上可以穿。” 慕容雪一边吃着宫人送来的点心,一边无奈地道: “无所谓,穿什么都行,我不在乎那些的。” 碧晴也笑了,可不是么,这样美的一个女子,就算她穿着下人们的粗布粗衣,那也是天仙一般,无人可比。 “话是这么说,但还得要正式一些,毕竟是来到大顺的第一场宫宴,你是炎赤的公主,可不能让别人比了去。” 话淡淡地说着,同时两手一抖,将一件淡青色的宫装展开,同时轻赞: “这件也不错,不算是很啰嗦,却又不失高贵。”可是半晌,却又微皱了眉来,自顾地道:“但是不是太素了些?这颜色太淡了。” “要那件!”原本在吃着点心的女孩忽然起身,自往那箱子里伸出手去——“这个好!” 碧晴转头望去,见她提起的是一件纯白色的坠地长裙,与之相配的是也是一条同色的面纱,装缀了几颗宝石。 碧晴姐,你为什么不嫁人呢 “刚还说青色太淡了,你怎么就直接选了件白的?” 碧晴实在有些无奈,虽然也知道慕容雪真的是穿白色最好看,但是今晚这场合真应该穿些颜色重些的,这才能称起大顺的这一派喜气。 “别人肯定都是大红大紫,我还跟着掺合什么。” 她轻语,直接将手里的衣裳塞给碧晴—— “就是它了,帮我熏熏!” 一句话,便做好了整个儿决定。 碧晴只好点头,不再与之争辩。 这么些年了,她早就明白,但凡慕容雪做决定的事,做再也改变不了。 就跟东方凌一样。 “碧晴姐!”她刚转回身去跟那盘好吃的点心继续“奋斗”,忽然又兴起,开口问去——“碧晴姐,你是跟东方凌同岁的吧!” 没想到她会突然将话题转到这里,碧晴微愣了下,然后有些尴尬地点头: “是。” 东方凌今年二十,她也二十。 这个年龄若是在慕容雪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来说,那实在是在好不过的阶段。 但是对于一个古代女子,就意味着她最灿烂的年华已经就此终止。 “碧晴姐,你为什么不嫁人呢?” 她有些明知故问,但并不是成心想要去戳人家的伤痛,而是真的希望碧晴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碧晴未语,为什么不嫁人,她也想,只可惜想要嫁的人这辈子也嫁不成,其它人,却也不想拿来将就。 她也知道慕容雪早将自己的心思看在眼里,但这个女子却给了她与西遥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 碧晴心存感激。 慕容雪自走上前,按着她坐进椅子,将人盯看了好半晌,这才又开口道: “碧晴姐,如果我是你,做了十几年下人,就绝对不会在大婚之后还继续去做这样的服侍。女人应该有女人自己的生活,咱们同男人一样,也有尊严,也有自我。我们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主子,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女人是用来疼的 慕容雪的话十分新奇,碧晴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观念。 在她传统的思想里,女人对男人的服侍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不嫁给自己的主子,那么另一个要嫁之人也是需要自己的照顾。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慕容雪却又在摇头,而后扔出一句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说—— “不是你要服侍他,是他要照顾你!女人是用来疼爱,不是娶来当下人!如果只是要求单方向的付出,那还不如要房里的丫头!” 看着碧晴有些茫然的神情,慕容雪知道,她再怎么说,这样的道理也不是一个古人一时半会儿就能明白的。 于是挥挥手,道: “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能想明白最好,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反正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改不改变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碧晴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都做别人的附属品。” …… 当晚的宫宴在这大顺皇宫一处叫做“闻乐坊”的地方举行。 慕容雪听说时,就觉得那名字实在是有些俗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大街上人们说起的那个“天歌舞坊”。 她将这感觉对同行的东方凌说起,不想对方却呵呵一笑,然后随手点点她的小鼻子,道: “你说得很对!那闻乐坊本来就是因一名舞妓而起。” “嗯?”她发出疑问。 东方凌再道: “这大顺的景贞皇帝年轻时曾经爱上一名舞妓,曾数次邀请其到皇宫里来跳舞。那时候的景贞帝还是太子,听说十分顽劣,还很不讲理,说什么也要娶那舞妓做太子妃……” 有关唐楚的记忆正在悄悄窜起 东方凌的话音继续—— “老皇帝不应,还为他安排了另外一个姑娘。他就跟现在的太子一样,不停地逃婚。可是后来,老皇帝将那舞妓绑到宫里来,以此威胁儿子回宫。他终于回来时,迫于无奈,只得答应了婚事。那舞妓提出再为他最后舞一曲,老皇帝也应允。但就在那最后一次歌舞中,舞妓一头撞死在现在的闻乐坊。景贞做了皇帝之后,为了纪念曾经心爱的女子,以她的名字阿闻为名,给那地方取名叫闻乐坊。” 一个很凄美的故事,虽说东方凌讲得并不生动,甚至语气淡淡的只是为了解释她的疑虑。 但慕容雪还是听得出神,还是对这大顺国的景贞帝生出了几许好感。 “至少他曾经努力过!”她轻声呢喃,“至少景贞皇帝曾经为爱努力过,这就足够了。我真希望现在那个逃跑的太子能够跑得掉,能够去跟他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我若是景贞,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上演到自己儿子的身上。” 东方凌不由得抬起手来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而后道: “这样的话也就是你能说得出来!什么你若是景贞?这是要杀头的话!” 她随意地摇摇手,没再说什么。 只是很想见见那个多次逃跑的太子,如果有可能,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去寻找幸福。 这样想的时候,她心底那一处被很小心地隐藏着的角落,竟有一下莫名的抽动。 她以手抵住,于深吸两口气,总算是将那股情绪压制回去。 可还是奇怪,为什么那一段有关于唐楚的记忆,在进了大顺国境之后、特别是进了这皇宫之后,竟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有些不受控制了呢? —————————————————————————————————— 55555,起来晚了,更得也就晚了……汗 步入闻乐坊 当他二人带着碧晴和小安两个随侍到了闻乐坊时,那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大顺的皇帝还没来之外,其它各国使臣都已经到了。 隐逸带着两名女子坐在一个偏位上,那位置到很是适合东盛这种臣属小国。 各国随行而来的女子都罩着面纱,当然,除了下人。 但对于相互熟悉的人,就算是面纱将整个儿脸全都罩住,也瞧得出谁都是谁。 比如说慕容雪、西遥,和隐遥。 几乎是在他们走进这闻乐坊的大门时,东盛那几个人就第一时间将目光往这处投来。 隐逸和隐遥是在看她,西遥则是盯盯地望向东方凌,眼睛眨也不眨。 见他们来了,很多人都起来互打招呼,颇有几个人热情地拉着东方凌问东问西。 炎赤国不见得有多富,比起大顺来更是差了许多。 但是炎赤民生强悍,兵强马壮这一点却是无人能敌。 所以,东方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众人亲近的对象,也很快地变成了这闻乐坊中的焦点。 这些人慕容雪不认得,她也没兴趣跟人家打招呼,便带着碧晴随引领的宫人一起走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 这处位置离主台最近,与景贞皇帝的龙椅只见步之遥,足见得大顺对于炎赤的重视。 她一落坐,马上就有人将茶点逐一端上,还有丫头上得前来询问她还要吃些什么。 直待慕容雪明确地表示自己不需要额外的东西时,下人们这才退去。 礼数十分的周到。 桌上颇有几样水果是在炎赤的时候根本吃不到的,甚至就算是碧晴,也是连见都没见过。 南方水果 古代运输能力有限,东西南北各方国家贸易往来虽然都已经放开,但也只是用来交易除食品之外的东西。 当然,一些干果还是可以的。 但对于这样时令的新鲜果蔬却没有办法装运。 所以对于常年天寒地冻的炎赤来说,有太多太多的水果人们都没吃过没见过。 不过慕容雪认得,这些久违了的东西名字叫荔枝、山竹、芒果、红毛丹。 眼瞅着她拿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碧晴赶紧伸手制止,然后小声道: “公主,这东西能吃么?” 慕容雪苦笑,指着手中的山竹小声道: “当然能吃,你看着!” 一边说一边用力按下手指,将一只山竹就剥了开。 里面白白的、蒜瓣一样的果肉露了出来,令得碧晴大吃一惊。 她小心地挑起一颗递到碧晴嘴边—— “给。” 丫头连连摇手: “这像什么话,哪有主子给奴才喂吃的。” 见她又退后一步站好,慕容雪无奈,也将东西放下,再用边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开始无奈地静坐。 东方凌还在应酬各国的来使,很多人将他围在了中间,看起来就像他是这场宫宴的主人一样。 对于这些,慕容雪理解。 也知道这一趟大顺之行总不能白来,对于东方凌来说,应该在国事军事方面有些收获才行。 她一人静坐,已经有许多女眷将目光向这处投来。 那双露在外面的美眸已将她的美丽泄露了几分,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她不理,倒是将头稍微侧了一点儿,津津有味地听起右手边一桌人的谈话。 未来国丈的话 那是一个单桌儿,不过与再隔一位的那个单桌儿离得很近。 两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正在举杯对谈,看衣着应该是这大顺的主要官员。 刚才两人也有跟东方凌寒暄,应该是报过名字的,但她没注意听。 如今只听得离自己近一些的那个人长叹一声,举了举杯,道: “这一天天真是有操不完的心!这不,太子又在跟皇上闹了!晾了这么些各国使臣在这儿,也没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能闹完!” 旁边那人马上接口: “相爷,小姐那边情况如何了?” “唉!”这一声叹得比刚才还要苦,那人又道:“如何?还能如何?成天在家哭哭啼啼的,说是没脸见人了。” “真是的!”边上人再道:“太子也是太任性了些,事情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还想要逃!真是苦了小姐。” “苦也是自找的!”那相爷一拍桌子,有些生气。“当初她逼着我跟皇上说这个亲,我就不同意。你看看咱太子哪像是能听人摆布的!他要是遥头,就算皇上同意了是白搭。可我那闺女说了,她从小就喜欢太子,还说什么小时候太后接她到宫里来玩的那几天,太子对她特别好。我被她逼得没办法,这才硬着头皮来说了这个亲。本来以为皇上要是不答应,这事儿也就算了。谁成想,皇上居然一口就应了下来。还说太子那边自有他老人家去说,让我回去准备嫁女儿就行!这……唉!” 一番话,慕容雪听出,敢情这人就是未来太子妃的父亲。 言论自由的大顺 不由得心里又开始暗笑,刚才那两人对话的语气特别有意思,与炎赤官员私下里说话的方式完全不同。 炎赤人就算是在无人的时候,说起皇帝来都是毕恭毕敬,哪像这两人,虽是苦事,可还带着几分调侃。 再联想起在大顺都城感受到的风民,她越来越觉得这大顺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地方,甚至有那么点儿二十一世纪言论自由的感觉。 正想着,边上两个人的话音又再度传来。 这一次,差一点儿没让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但听得那两人道—— “相爷您也想开点儿,很有可能皇上真把太子给说服了,让他娶了小姐,到时候您可就是国丈了!” “丈什么丈!太子说了!我要是非逼着他娶灿儿,那成了亲之后他就天天带着两千食客,去把我的相国府给吃到黄铺!” 说话间,有个宫奴一路小跑地到了相国身边,俯了俯身,小声道: “相国,皇上被太子给缠住了,说是不解除婚约,他就不来这国宴。皇上让您想想办法呢!” 那相国眼一翻,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罢了,皇上都说话了,老夫就过去看看吧!唉!咱这太子啊!” 人感叹着离开,慕容雪的注意力这才收回。 可还是时不时地想想刚才那两人的话而忍不住发笑。 再一抬眼,但见得对面的一个角落,正有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向自己望来。 是隐遥。 再看看她周围,隐逸也加入了与众臣的攀谈,西遥却不知到了何处。 看着隐遥可怜巴巴的眼神,似想要上前跟她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终于肯理隐遥 慕容雪终还是不忍,轻叹一声,冲其招了招手,示意其实过来。 一得到她的准许,隐遥乐得差一点儿就平地跃起。 总算还记得自己是在大顺的宫宴上,女子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裙,强捺住激动的心情,快步往慕容雪所在的方向走来。 隐遥今年十七岁了,在这个年代来说,这是女孩子一生之中最好的时光。 眼瞅着她款款而来,虽说因为激动而显得脚步有些慌乱,但还是让她不自觉起想到了两人初见时,她那一副带着些刁蛮傲气的样子。 还有她那两排白白的牙齿,笑起来就像唐楚一样灿烂莫名。 这也是她愿意与之亲近的理由。 终于到了她的面前,刚在边上的椅子坐好,女子再忍不住,一把抱住慕容雪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阿珠你都不理我了,阿珠你是不是不跟我好了”这样的话。 她无奈,只得示意碧晴快些人给扶开。 碧晴上得前来,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慕容雪的身上扳开,然后小声道: “您是东盛的公主吧!这里是大顺的宫宴,公主别太激动了。” 慕容雪也伸出手来替她擦了擦眼泪,幸好此时已有歌舞上场祝兴,这才不至于让她们这一出成为场中焦点。 “阿珠……”隐遥盯看着她,声音里尽是委屈。“原来你还肯理我。” 她轻扯了个笑容,本想说当时只是一时之气,不会不理你。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转变成—— “还是换个称呼吧!我叫慕容雪。” 隐遥微愣了愣,而后又道: “慕容雪……人家本来就是叫你雪雪的,可你非得让叫阿珠。我知道,你恨哥哥,所以连阿珠这个名字也不要了。” 隐遥的排斥心理 “你不是说它土气嘛!”她不愿意在隐逸的话题上再争论下去,于是只道:“叫雪就好,雪雪雪雪的,听着肉麻。” 隐逸听话地点头,却不知,之所以不让她叫“雪雪”,是因为那个名字已经有人这样叫出。 而那个人,就被慕容雪埋在了心底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不愿意轻易被翻出。 “西遥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说话间,慕容雪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指向西遥。 隐遥听了之后狠狠一跺脚,而后冷下脸来,极不情愿地道: “说起她我就来气!雪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讨厌,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要当我们东盛的郡主。我跟哥哥都烦她,但是父皇跟母妃喜欢,一定要留下来。还真就封了个郡主给她!你说她算哪门子郡主啊!她……” “遥妹,你在这边啊!”隐遥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在叫她。 两人顺声看去,但见得正是西遥款款而来。 隐遥别开脸去,看都不愿意往那处看。 慕容雪看在眼里,却有点不明白隐遥哪来这么大的排斥心理。 按理说,她们是表姐妹。而且以西遥的性子,她是不会招惹隐遥不高兴的。 正想着,走过来的人却将目光又向她这处投来,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 “雪姑娘,还好吗?” 她对她的称呼又从落雪公主变为雪姑娘,慕容雪只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在这上面与之多话。 但却也开了口,道—— “多年不见,西遥姑娘越来越漂亮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扔去,扬起的目光也似陌生人般,不带什么温度。 你本来就是多余的人 西遥轻叹,想了许久,这才又道: “对不起,当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是西遥不对。” 慕容雪摇头—— “没什么不对的!你要是说了,就走不了了!不过无碍,反正对于凌王府来说,你本来就是多余的人!” “说得好!”突然开口的是隐遥,女子几乎跳了起来,伸手摇着慕容雪的手臂,毫不避讳地道:“雪你说得太好了!真是太痛快了!咱们都知道她本来就是炎赤的奴才,却非要跑到我们东盛来抢一个郡主当,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哼!” 隐遥自小刁蛮,东盛皇帝对其疼爱有加,几乎是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敢让她不顺心。 唯独一个西遥。 她的出现让隐遥心里特别不痛快,就连父皇对她的关爱都被其分走了几分。 如今听得慕容雪以这般态度相对,只觉得是为自己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她与慕容雪紧挨着站立,薄薄的面纱罩不住娇好的面容,还有她笑起来那两排白白的牙齿。 隐遥的笑很特别,就算是这样带着点儿心计,可是在旁人看来,却仍然是那么灿烂那么无害。 慕容雪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以便让心里又忽然窜起的那一丝情绪得到排解。 说话间,东方凌总算是从众使臣中脱了身回到慕容雪的身边。 两人对视,自然而然地相互扬起笑来。 隐遥看在眼里,忽然就明白为何自己的哥哥那么费劲心力将这女子留在身边最后都不得其果。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过这种默契和温暖。 隐逸根本住不进慕容雪的心里,根本就融不得她的一腔冷冰。 花痴的村姑 但是东方凌却能。 “你回来啦!”她笑着打招呼,再将隐遥介绍给他——“这是东盛的七公主,隐遥!遥儿,这就是东方凌。” 隐遥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东方凌面色冰冷不带一丝表情,她只点了点头,而后便往慕容雪身边挤了挤。 慕容雪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用不着这样子拘谨。 而这时,大家都发现,站在旁边的西遥好似又将思绪放空,整个儿人愣愣地看着东方凌,眼睛都不眨一下。 哪怕对方根本连看都不看她,那目光还是没有办法移开。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在一边还扯着慕容雪胳膊的隐遥气呼呼地开口道—— “你在干什么?别给咱们东盛丢脸了行不行?花痴的村姑!” 慕容雪被她说笑了,这一笑,却又让隐遥瞬间变了脸。 只见其将头一偏,看向她,高兴地道: “雪你终于又笑了!真好!我已经有四年没看见你的笑了!” “遥儿不可以没有礼貌!”一个声音又起,慕容雪秀眉微皱,这个人,她不喜欢。 但见得隐逸已行至众人面前,先是冲东方凌行了个礼,而后又对隐遥开口,带了微怒,道: “怎么可以跟表姐这样说话!” 她们知道他说的表姐就是西遥,很显然,刚刚被骂做“花痴的村姑”,已经听进了隐逸的耳朵里。 “表姐什么表姐。”隐遥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再将目光向西遥投去,狠狠地道:“别想跟雪抢,什么你也抢不到!” 再一撇眼看向自己的哥哥,道: “从来也没觉得你们叫我遥儿会这么难听!父皇给取的这个名字不好!” 你们给公主行礼吧 西遥下意识地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而去。 隐逸将这一出闹剧看在眼里,也将面前形色不一的各人看在眼里。 最终还是一声轻叹,而后冲着慕容雪道: “阿珠,你长大了,但样子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东方凌看不下去,伸手揽过身边人的肩,再理了理她额角的发,而后冲着隐逸道: “东盛太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炎赤的落雪公主,什么时候成阿珠了?”再看了看对方微微发怔的目光,忽然又开口道:“东盛臣属于炎赤,这是父皇亲封的落雪公主,你们见个礼吧!” 一句话,说得众人皆愣在原地。 慕容雪仰起头,以一种崇拜的目光向东方凌看去。 如此秒杀的话,也就只有他这种人能说得出来。 但他说的是事实,按着身份来讲,东盛的人向了炎赤公主,是要行礼的。 隐遥很痛快地一个礼行去,并同时脆声道: “隐遥拜见落雪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隐逸无奈,也照样做去。 见他二人都行了礼,西遥也不得不弯下身来。 可还不等她开口,隐遥突然又道: “你得跪下才行!区区一个郡主,怎能跟咱们行一样的礼!” 隐逸以目光斥之,小姑娘视而不见。 忽然就觉得这样的争斗其实没什么意思,于是扯了扯东方凌的衣角,小声道: “我跟遥儿出去透透气吧!这里真烦。” 他点了头,附在其耳边道: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再一扯隐遥,“我跟遥儿一起就好,不走远,就在门口待一会儿。” 说罢,再不理会众人反映,拉着隐遥就往闻乐坊的门口而去。 皇上驾到 太子也驾到 隐遥对她这主意很是赞同,不时地嘀咕道: “对!离他们远点儿,烦死人了!” 两人刚走至一半,忽听得身后喧哗声音,好像是有人开始了争吵。 而后又听得一个宫奴的声音尖尖地喊着: “皇上驾到!” “快点!”慕容雪提醒着身边人,“走快点!他们的皇帝来了,咱就出不去了!” 两人行走的脚步加快,终于赶在身后众人起身接驾的时候冲出了闻乐坊。 但是耳尖的慕容雪还是听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喊着……喊着什么—— “父皇我不去宫宴啊!我又不娶相国的女儿!你让我找到这簪子的主人就好!” 疑惑中,脚步慢了些,就在乐坊的大门外侧了身掩到一根粗柱子后面,微微地朝里面探着。 此时众人的行礼已经结束,各自归了位后,那在主位上的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就现了身来。 只是年轻的那一个是背影,一身纯白,跟她的这一身很是契合。 大顺的皇帝六十左右的样子,正一脸怒容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可是那怒分明就不是真的怒,而是带着点点心疼,带着点点骄纵,还带着点点好笑。 那年轻人正扯着他的袖子,死活也不让他坐到龙椅上。 “父皇!”刚才的声音又传了来,慕容雪看得到,说话的正是那个背对着自己这边,正扯住皇帝衣袖的年轻人。 “看起来那个就是大顺的太子了!”她小声对隐遥说着,目光却没移开。 有那么点儿熟悉呢! 不只是声音,还有背影。 潇洒飘逸,配着话音,像是带了点儿无赖的感觉。 “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她的宝石发簪 下意识地呢喃出声,惹来隐遥的询问。 她却又摇了摇头,自顾地道: “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 正说着,大殿上面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个原来背冲着这边的太子突然就转过身来。 同时手中拿了一样东西,明晃晃地举在了众人面前。 她那原本已经死了一个角落的心猛然复活,就好像是正有一把火将那一处燃起了光亮一般,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再高的智慧也没有办法将这一瞬间的情绪准确地用言语来表达。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高兴得就快要跳起来了,就连伴在其身边的隐遥都感觉得到她那缘自兴奋的颤抖。 那太子手执之物是一枚发簪,很简单的样式,只是在其中一头儿镶了一颗红宝石。 正好有夕阳的余辉从大殿侧面的通口处照了进来,落在那宝石上,异常的炫目。 一袭白衣的太子冲着下面的人抱了抱拳,又将手里的簪子扬了扬,继而朗声道: “你们都是被我这个天下最不讲理的父皇给叫来的吧!来参加我的大婚!哎呀!你说说,你们来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这事儿是不是有准儿的呢?我根本不想娶相国的女儿啊!你们看你们看!我是有心上人的,就是这枚发簪的主人!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我长大以后是要娶她的,不可以失言!” 场下哗然! 大顺本国的官员还好一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活宝太子。 可是外来的人却有点儿挠头了,不知道这大顺皇帝跟太子唱的是哪一出戏。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唐楚!唐楚! 太子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只见他把目光投向那位未来的国丈,忽然嘴角一扯,齐唰唰地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得那一脸灿烂啊!就好像是天上的太阳突然落在了大殿里,无比的晃人眼目…… 于是,就伴着他这笑,慕容雪也笑了。 神使鬼差般,笑得一脸灿烂,就跟唐楚一模一样。 “相国大人!”主台上那嘻笑之人突然开了口,冲着自己的未来岳父道:“你家小姐是不错,可是你看,我有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办呀?要不然……要不要先娶她过来做小?哎呀!不行!如果雪雪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不行不行,做小也不行!那怎么办呀……” 一边说着他一边很认真地想了起来,场下的相国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想怒又不敢怒,只好一脸委屈地看向皇帝。 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态坐在龙椅上的景贞也没办法再保持沉默了,只那手掌一拍,佯装怒意地道: “来人!把太子给朕关起来,不到大婚之日不准放他出来!” 话音一落,立即有宫奴和侍卫一齐冲上前,将那白衣男子围住。 那太子反映也快,就在景贞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架势,但就是一时间没想好是往哪边跑。 是直接从大殿正门跑出去呢?还是从刚才进来的侧门逃? 正在踌躇,忽听得大殿之外有一个好听的女音扬起,似在叫着他的名字—— “唐楚!唐楚!”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心底的某一处神经被瞬间拨动,于体内掀起了无边巨浪。 这么多年了,那声音就好像是魔咒一般,每时每刻都绕在他的脑海。 心底照进阳光了 如今他又听到了,一如梦境照进了现实,那么真切,那么的实实在在。 他望去,但见得就在大殿之外,正有一个与自己同样穿着一身纯白衣裙的女子不停地冲着他招手。 虽然薄纱罩住了她的半张面容,但是那种难耐的兴奋还是自那双美眸中呼之欲出。 “唐楚唐楚!快来这里!快跑啊!” 慕容雪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当她看清楚那个逃婚的太子就是一直被她认为自己不在人世的唐楚时,天知道她有多震惊,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慕容雪只觉得心里那个一直被她隐藏住的阴暗角落突然就射进了一道光,然后随着那道光的到来,深埋住的人死而复生,再度露出那招牌的笑容站到她的面前。 她还听到他说到雪雪! 雪雪! 雪雪! 这是一个只属于唐楚的名字,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这样去叫,隐遥都不行。 于是她也顾不得其它了,眼见着那白衣少年就要被人抓起来关住,她开始大叫,甚至就想要冲到大殿里面去把人给拉出来。 站在她身边的隐遥也惊了,慕容雪的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站出来一步,也往那殿里看了去。 这时候的唐楚已经将最初的兴奋与惊讶转变成了动力,只听得其一声大叫—— “雪雪!” 而后整个儿人拼命地往前冲,也不管是不是有侍卫的刀剑正指向他。 反正他知道,这些人怎么也不敢真伤了他,只要自己往前跑,那些拦路的刀剑就会自己自动自觉地撒回去。 乌龙啊乌龙!唐楚你个白痴! 他想得没错,他是太子,侍卫们当然只有吓唬吓唬的本事,谁能真伤了他去。 于是就在景贞皇帝的长叹声中,就在侍卫们被太子这种不要命的冲劲儿吓得连连后退的脚步声中,唐楚成功地跑到了大殿门口。 眼见着他那日思夜想的雪雪就在眼前了,得意的人一回身,华丽丽地冲着整个儿闻乐坊的人挥了挥手,再一笑,从那两排小白牙中间挤出来两个字—— “再见!” 而后转身,拉过身后的女孩儿继续他的第十六次逃婚。 只是…… 可是…… 没想到…… “唐楚你个白痴!” 慕容雪快要气疯了,真的快要气疯了。 因为那白痴耍酷回身去说再见,再转回来时,拉的……却是隐遥的手! 眼瞅着他拉住隐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慕容雪只觉得天空忽然飘过滚雷,再伴住乌云,将她那刚刚满溢的快乐浇了个通透。 “白痴啊你!”她气愤地大叫着:“你个笨蛋!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笨!你个白痴!唐楚,你抓错人了!啊啊啊啊啊——” 拼力逃命的人以另一只空闲的手掏了掏耳朵,自顾地道: “雪雪,你怎么还在骂我是白痴!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改改!好歹我现在是堂堂太子嘛!被你白痴白痴的骂,很没面子耶!”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手握紧了些,然后再道: “不过没关系!我的雪雪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你骂我什么都好,反正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你放开!——哎呀!快!后面有追兵的声音了,雪雪咱们肯定出不去宫门,我带你去个隐蔽的地方先躲一躲!” 可怜的隐遥 他只顾着拉住人往前跑,最多就是往两边看看以便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可是对于身后那个被拉着跑的人连看都没顾得上看,一心以为那是慕容雪,一心想着快点跑到安全的地方再好好的把这个女孩抱在怀里再不放开。 此时的唐楚,他恨不得把慕容雪团成团子塞进袖子里。 那种珍爱和喜欢已经填满了他的心,哪怕是让他用未来的皇位去换,他也是愿意的! 只是苦了隐遥,莫名奇妙地被人拉着疯跑,最开始还能叫出几声儿,可是渐渐地就累得连喘气都有些费劲。 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个笨蛋太子他拉错人了,她真的很想叫他停下来,因为她真的跑不动了。 可是她说不出来,这样没命地奔跑已经达到了她肺活量的顶点,以至于她张开的口只够喘气用,再也不能干别的。 而还站在闻乐坊门前的慕容雪已经彻底绝望了! 在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白痴唐楚是不是在故意整她? 那小子今年有十九了吧? 不是说古代的人都早熟么? 十九岁若在民间已经都可以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他还这样子莽莽撞撞? 她气得不停跺脚,却忽略了早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东方凌。 直到对方以手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这才回过神来。 正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跟他说话,东方凌却主动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冲向大殿。 然后悄悄地指向景贞皇帝,道: “你看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她顺目望去,但见得被景贞皇帝拿在手里的东西,正是自己的那一枚红宝石发簪。 心里的人不会变,对吗? 那簪子是东方凌送她的,曾经断过,也是东方凌请了工匠将其补好。 而今…… “那东西本来是拿在大顺太子手里的。刚才你叫他,他一时激动将东西掉在地上,景贞皇帝捡了去。” 不等她问,东方凌自顾地解释到那东西为何会在皇帝手中。 顿了顿,却又道: “不是说在去东盛的路上遗失了么。” 轻轻的一句话,却说得慕容雪的脸颊一片燥热。 谎言总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刻。 她低叹,却还是道: “对不起。” 东方凌摇摇头,想要去揽她的肩,可是手臂抬了起来,却再也没有勇气往她肩膀上落动。 终还是放下,同时道: “你我之间,何苦用上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是我骗过你。”她仰起头,“我心中有亏,所以要跟你道歉。不过东方凌,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他……他叫唐楚,我跟唐楚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没有那种关系,我……” “我想什么了?”他无奈,“我什么都没想!”这话说得坚定又认真,“也不会误会!因为你说过,喜欢和爱是分得开的,放在心里的人,不会变……对吗?” 她有一瞬间的怔然,而后马上点头,像是在承诺东方凌,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可是刚点了头,身子却又不由自主地往唐楚跟隐遥逃跑的方向转了过去。 就那么盯盯地望着那边,似神游一般,又陷入无尽的沉思。 你你你,你是谁啊! “雪雪!咱们到啦!” 逃跑的两个人终于到了唐楚所说的那个隐蔽的地方,隐遥抬头看去,见是一处二层的小独楼,上面还有一个斜面屋顶的阁间。 见拉着自己的人终于肯停下脚步,她再受不了,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以手撑着地面不住地喘着粗气。 唐楚转过身边,同时开口道: “雪雪这可不像你哦!怎么跑一会儿你就累啦?以前你可以强得可以把我提起来扔到猪圈里,怎么今天……啊!” 等彻底转过身看清楚地上坐着的人时,后面要说的话被生生地吞了回去,而后一声怪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同时步步后退,指着她颤颤地道: “你你你,你是谁!你是谁!我的雪雪呢?” 隐遥快气死了,狠狠地一拍地面,然后抬起头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怒叫道: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我又不是怪物,你怪我干什么?你的雪雪!谁是你的雪雪?怪不得人家骂你是白痴,你也真够白痴的!拉着我疯跑什么啊!姑奶奶快被你给累死了!” 一通狂喊,也解不了隐遥心头的气,正要再骂去,唐楚却突然窜到近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小声道: “我的小姑奶奶,你小点儿声行不行?我逃出来容易么?你可别再把那些御林军给招来!”然后再一指边上搁楼,道:“先到那阁楼里躲一躲,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隐遥被他连拉带扯地拽到了小二楼,然后再顺着一处梯子爬到阁楼上,这才见唐楚,长出一口气,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一厢情愿而已,不需要解释 终于两人都冷静下来,唐楚一脸苦向,再也笑不出来了。 虽然嘴角还是自然是上扬着,看上去美美的样子,但是那一脸苦相却骗不了人,谁都知道,这人郁闷了。 “喂!”他冲着隐遥叫了一声,“你是谁啊?我抓着跑的不是雪雪吗?怎么变成了你?” 隐遥也没什么好气,就特别想抬起脚来往他那一身雪白的袍子上踹一脚,但好歹算是忍住。 不过说话的语气可不善—— “我是东盛的七公主!不是鬼!瞅你那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能不怕么!”唐楚一跺脚,“唉!本来以为我这几年历经的磨难已经到了尽头,本来以为我可以跟着我的雪雪双宿双飞,可是没想到……唉!真是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 “我不管啊!”隐遥瞪向他,“一会儿我就得出去!我哥还等着我呢!就这么跟着你跑了,回头一定得被他审!” “哎!”唐楚一挥手,“你现在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的藏身之地就暴露了!我逃出来容易么!这已经是我第十六次逃跑了!” “可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啊!”隐遥气得直想哭,“你说说你,怎么连个人都抓不对呢!我穿的是湖蓝色,雪穿的是白色!你不认得颜色吗?” “哎呀当然认得!”唐楚郁闷得要命,“可是当时情况太危急,我又太兴奋,谁知道会抓错人呀!真是的!” 他现了懊恼,过了一会儿,又道: “完了,雪雪一定是生气了,我得想想再见面的时候怎么跟她解释。她一定是生我气了!” “解释什么!”隐遥白了他一眼,“一厢情愿而已,不需要解释!” 配着笑容的哀愁 唐楚一愣,随手抓起边上的一本旧书作势就要往隐遥头上敲去。 隐遥眼一瞪,到是没躲,直接开口道: “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么?” 唐楚翻翻白眼,把手放下。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刚才说什么一厢情愿啊!” 隐遥“噗嗤”一笑,然后道: “就是说你一厢情愿啊!人家雪是炎赤二皇子未来的媳妇儿,你跟着掺合什么!” 唐楚“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笑脸上带了怒意—— “怎么会!你没看到刚才雪雪叫我的时候有多开心吗?她也是想我的啊!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我……” 说着说着,他也没了底气。 是啊! 好多年没见了! 四年,四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发生了吧! 更何况,当初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地说什么雪雪长大了以后我是要娶你的,但对方压根儿也没给什么回应,更别提承诺。 如今看来,是他唐楚一头儿热了。 他相信自己不是那种贪好美色之人,也相信自己并不是因为慕容雪那惊世的容貌才一连这么些年对其念念不忘。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重信之人,当初不是随随便便就说要娶她,如今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和忘记。 他是大顺太子,虽然很多时候做不到一言九鼎,但是对于下了决心去追求的事情,断没有轻易就改变的理由。 眼见着面前的男子情绪忽变,隐遥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那一张几乎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挂了笑容的脸正带着淡淡的哀愁,那种哀愁配着自然上弯的唇角,竟是那么的凄然,那么的惹人心痛…… 为啥唐楚比她还在意名节? 这一场宫宴因为唐楚的逃跑而被彻底搅散。 大顺的黑夜来得较晚,那宫宴说是设在晚上,可是当人们都落了坐时,还有夕阳没有落山。 然,折腾了这么一出,黑幕已经在悄然之间来临了。 当阁楼里的隐遥意识到天色已晚的时候,困意已经悄悄地袭了上来。 “喂!”她叫了一下坐在旁边的人,“天都黑了,我们怎么办啊?总不能在这里呆上一夜吧?” 正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一下子站起身,以双臂环在身前,步步后退,同时警惕地道: “我,我可告诉你哦!咱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可千万不要动了歪心思。要不然,要不然我哥哥会……会灭了你的大顺!” 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大顺的国力要比东盛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隐逸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根本没那个能力。 只不过唐楚根本就没听到她后半句说什么,反倒是前面的话提醒了他。 于是笑脸男子也站了起来,在隐遥惊慌的目光中四处看了看,最终停在窗子那处。 然后轻哼了一声,道: “这窗子外头有一个小露台,我还是到那上面去呆着好了,也能小睡一会儿。我可不能跟你在一间屋子里头过夜,这以后要是被雪雪知道了,我可就惨啦了!她会把我抓起来扔到猪圈里!” 隐遥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她才是女生好不好! 该担心名声不保的不应该是她吗? 为什么这白痴看上去比她还要在意的样子? 于是,就在隐遥忿忿的注视下,唐楚有些笨手笨脚地爬上窗子,然后回过头来冲着她一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得那么的无害。 原来,“雪雪”这个名字是唐楚的… 笑完,身子一窜,人就顺着窗子滑到外面,稳稳地站到了露台上。 隐遥忽然就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有一丝记忆被挖了出来。 依稀记得慕容雪还在东盛的时候好像跟她说一些话,大概的意思是说:遥儿,你不知道,你的笑很像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都是那么灿烂,那么纯粹,都是会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让人一看去就会觉得心里很舒服。 现在看来,她所说的朋友,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窗外的露台很高,唐楚侧坐在那里,正好露出半个身子。 隐遥就这么斜望着大顺的太子,良久,方才发现,原来这个没一脸正经的太子也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他微仰着头,似在看天上的星,又像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憧憬,也带着一点点悲伤。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想慕容雪,也知道了为什么慕容雪一直不肯让她叫其为雪雪。 原来,“雪雪”这个叫法已经被一个人占用,以至于她不愿意再被别人分享。 “喂!”她轻步移到窗前,从开着的窗子探出头去,轻声开口叫道:“你是叫唐楚吧!我听雪是这样叫你的!” “嗯。”他点点头,并没有转过头来。 隐遥有些无聊,便主动找着话题—— “你给我说说你跟雪是怎么认识的吧!为什么你一定要娶她呢?如果你要娶她,那炎赤的二皇子怎么办?东方凌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哥曾经说过,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将东盛夷为平地,那个人肯定就是东方凌。” 天雷滚滚啊 唐楚又笑了起来,轻轻的,浅浅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说: “是么!”然后悻悻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里酸溜溜的。“可是我已经说了长大以后要娶雪雪。好不容易我十九岁了,好不容易可以大婚娶正妻,雪雪却有了另一个愿意照顾她的人。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他自顾地呢喃着,就好像真的是在思考如果慕容雪嫁了人,这事儿该怎么办。 隐遥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然后再道: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反正咱们躲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给我讲讲你跟雪是怎么认识的吧!我当故事听呀!” 一听这话唐楚来了兴致,麻利地转过身来正面对向隐遥。 见他答应讲慕容雪从前的事,隐遥一下子高兴起来。 两个人的笑刚好对在一处,那种相似度把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半晌,到还是唐楚最先回过神来,然后指着隐遥不客气地直接开口道—— “嘿!你这丫头,也会像我这样笑呀!你的牙真白!” 隐遥头顶一层黑线成团飘过,只觉得天雷滚滚,就要劈下来了。 “不过你是笑的时候才像我!”唐楚的话音继续,一惯的贫嘴:“不笑的时候可跟我一点都不像呢!你看看我——” 他指着自己的脸,然后故意收起笑容板起来。 但就算是他刻意去收,还是会有浅浅的笑挂在唇角,怎么也褪不去。 “我的这张嘴是自己往上翘的,所以有的时候并不是我在笑,是我的嘴在笑!” 他说得煞有介事,那股认真劲儿把隐遥又给逗乐了。 四年的光景,依然如昨 但还是故意地扳起脸,再开口道: “谁要听你贫嘴,快点讲你跟雪的事呀!” 唐楚点点头,凑近了些,然后道: “我跟雪雪可是认识好多年了,那时候刚过完年,我才十五岁。在宫里呆着没意思,就偷偷地跑出去玩……” 他这回忆讲得很细,就好像那些陈年旧事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他甚至能说得出来慕容雪当时穿的那一身男装上有几条带子。 还有她当时的各种表情,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骂他、打他、把他扔进猪圈…… 所有的所有,就好像这四年多的时光对他来说完全不起作用一样,就这样子被娓娓道来,被真实地重现。 隐遥也听得入神了,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的耐心,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只知道国家大事的男人竟可以将一个女子如此深切地记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的父皇爱过一个叫做阿桐的女子,就在西遥出现的那一年,她曾经却问过父皇,那阿桐究竟哪里好,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那时候,父皇告诉她,阿桐其实已经成为一个念想,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也许是父皇老了,也许是十几年的光景太长太长。 但是隐遥此时此刻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唐楚,哪怕是他与慕容雪分别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或者一辈子。 直到他们都老去的那一天,他再想起她,还是能够将每一次的相遇都描述得淋漓尽致。 也许这就是真的爱吧! 这一瞬,隐遥不再觉得这个荒唐的太子有多讨厌。 要不要我是你的事,爱不爱你是我… 也不再觉得这个稀里糊涂就把自己抓到这里来的人有多迷糊。 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就算是匆忙间拉错了人,在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一个慕容雪,再容不下旁人。 就像他现在,宁愿自己坐到窗子外头的露台上,也不愿意跟自己在这样的夜晚共处一室。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不让慕容雪误会。 就在唐楚的讲述中,隐遥渐渐地倚着窗棂浅睡了去。 唐楚的声音一点点变小,直到确定这个女子已经睡熟,这才彻底住了声。 然后手伸进窗子里,扯过桌子上的一块盖东西的布料搭在她的身上,用来御寒。 其实大顺的夜晚并不冷,这样做只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子习惯性的保护。 其实他的身后就有披风,比那布料干净,也大一些。 但他不会那样做,也不可以那样做。 唐楚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认准的事就再也不肯改变。 这种给女子盖上自己衣物的暧昧动作,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去做。 任何有嫌疑让慕容雪生出误会的事情他都要离得远远的,哪怕这个睡着了的女子刚刚告诉他已经有了炎赤国的二皇子要去保护他的雪雪。 但要不要他,是慕容雪的事。 爱不爱慕容雪,却是他唐楚一个人的事。 如今他需要思考的,是该怎么样去解释自己情急之下抓错了人。 他的雪雪那样高兴地叫他,可是该死的,他居然把她扔下而拉了另外一个女子跑路! 唐楚相信,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所做的最最懊恼的一件事! ……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不安宁的夜晚 这样一个夜晚,整座大顺皇宫都不得安宁。 宫里快要乱套了,一方面的人马在寻找太子,宫里宫外的都散了好多人去。 而另一方面,则是东盛那边的人在寻找隐遥。 自从唐楚将隐遥带跑之后,大顺那边差了人来跟隐逸寻问,是不是东盛的公主跟唐楚本来就是认识的,要不然怎么会一起跑了。 那个本来准备嫁女儿的相国也厚着脸皮过来,问他是不是太子说的心爱之人就是隐遥。 隐逸头都大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太子就把自己家妹子给拽跑了。 可是他分明看到喊那太子名字的是慕容雪! 而且那太子口中一直叫着的也是雪雪雪雪!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糊涂太子扯错人了。 这一点他想到了,但是大顺的人不明白。 他们对于唐楚的心思根本从来就没明白过,从他懂事了会说话的那一天起,这个太子的所做所言就全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这么些年下来,大顺的官员们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隐逸也不想说,他不知道如果说出慕容雪来,还会引出多少麻烦。 现在已经够乱了,他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只是这件事入了他的心,如果在慕容雪和东方凌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大顺太子,不知道这件事于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东方凌的房间与慕容雪仅隔了一道回廊,他坐在窗前,甚至可以透过那些盘在回廊上茂盛生长的绿叶看得到她屋子里点点的烛光。 东方凌知道,她也正无眠。 其实有关那个叫唐楚的太子,他真的很想多问一问。 但追问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慕容雪今天并没打算说。 那是因为爱 他不愿强迫她什么,只是轻叹,看来分开的那几个月中,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思绪间,宫院门口有人移步过来,走近了时,见他的窗子开着,人就站在窗前,不由得怔了怔,而后附了附身,道: “王爷,东盛的太子去见雪姑娘了。” 来人是碧晴,在凌王府里,也就只有她偶尔还会称慕容雪为雪姑娘,也不会受到东方凌的责备。 “去干什么?”他默然开口,却似不太经意。 做什么? 他心里自然有数。 “去问问有关东盛七公主的事,宫里面找那两个人都找翻天了。” 碧晴轻轻地答,很小心地不去激怒东方凌。 她知道,东方凌现在看似平静,但实际上点火就着。哪句话说不小心了,都有可能触到他的燃点。 “去歇着吧!”他摆摆手,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碧晴点头而退,却是隐到了一个角落,静静地望着窗前的东方凌,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 隐逸的到来,慕容雪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选在大半夜的往这边跑。 可再看看眼下皇宫里的形势,便也不在乎是什么时辰了。 反正到处都灯火通明,到处都乱成一团,黑夜与白昼,只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两人于院中相见,引路的丫头实相地退去,虽然知道留她两个人在这里单独说话很有可能会引起东方凌的不快,但是慕容雪也不见得愿意让他们旁听。 而之所以选择遵了慕容雪的意思,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东方凌,在慕容雪面前,也会识相地选择尊重与牵就。 那是因为爱。 那太子估计是脑子有病了 两人就站在院中,彼此间保持了五步远的距离。 慕容雪的目光无意识地向前望去,而隐逸,却是没有避讳地直接看向她,眼里满带着思念,与感伤。 见女子不语,终还是他最先一声轻叹,而后开口,试了几次,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从何说起。 他其实很想问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很想问问那年回去之后炎赤的皇帝有没有为难她。 可惜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 他知道,她恨他! “……我,我是来问问大顺太子和遥儿的事。”他选择了这样一个话题,还做为两人的开场语。当然,这其实就是他来此的最初目地,只是在看到这个女子之后被暂时的抛却了而已。 “宫里不是已经在找了么。”她声音淡淡的,但是手指关节下意识的一下收紧,还是没有躲过隐逸的眼睛。 他心中微颤,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本来想要带走的是你,不是吗?”这话是忍了痛说出口的。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牵着她的手什么也不顾地跑开。 可是他放不下,而她,也放不下。 “为何带走了遥儿?” “鬼知道!”她将好大一个白眼翻起,“那太子估计是脑子有病了!” 扔下这一句,再也不理站在面前的人,返身就回到屋。 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结束与隐逸的对话,她还想问问看有没有找到隐遥的下落。 可是一提起唐楚,她真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原本打算要问的话也没再问出。 其实也不用问的,隐逸能来问她,那隐遥自然就是还没回来。 要不然直接跟当事人去问就好了,何苦还来看她的脸色。 去夜游吧 院子里的人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只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点儿乱,怎么一下子所有的人全都出现了? 最让人不解的就是唐楚,明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了山崖。 以那时候的天气情况和环境,他真的没什么生存希望。 她一直都以为他死了,害得自己内疚了这么多年,谁知道那个白痴居然又奇迹般地出现。 不单单出现,还搞了这么一出闹剧出来。 真是……真是不知道她是应该高兴他还活着,还是应该生气他还是这么白痴。 左右睡不着,干脆换了件衣裳准备夜游大顺皇宫。 当然,夜游不可能是光明正大的。 她的目标是去找自己的那枚红宝石簪子,不是说在皇帝手里么,那就只能到皇帝的卧寝去看看。 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就当熟悉环境了。 反正这大顺的皇宫挺美,游一游也不错。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能是人的心境真的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改变吧! 在这个美丽的大顺,哪怕是她要行那偷盗之事,也是轻轻松松面带笑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大顺的景致,还是因为那脑子里不断映出的唐楚的笑脸。 总之,慕容雪出了自己的宫院时,是一身轻松的。 想要找到皇帝的卧寝并不难,这宫里本来就因为大家都在寻找太子和东盛公主而乱作一团。 她也不用避人,就光明正大地走着,还时不时打量着将士们匆匆忙忙的行走方向,以此来辨别后宫主殿的所在。 很快便到了景贞的卧寝,她不知道这皇帝今天晚上是不是晚在自己宫里。 看星星的丫头 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三百,天知道那唯一的男子会在哪里留宿。 不过太子丢了,这么大的事,想来那皇帝也没工夫去临幸妃嫔吧? 这样想着,人已经悄悄地摸进宫院去。 当然,她是番强进去的。 随着年龄和个头儿的长高,她翻起墙来已经不再需要用绣花针来做垫脚了。 动作比起几年前更加利落,也更加精准。 成功避过院子里的守位,待她摸到主卧的窗根儿底下时,却发现这大顺的守卫实在是有些……有些太随意了。 这可是皇帝的寝宫,可是为何守在门口的丫头不是直直地站立,而是两个人一齐坐在门口儿的石阶儿上并肩看星星? 时不时地有在眼前晃过的守卫,看着她们两个,还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聊。 慕容雪抬袖擦汗,这大顺本来就热,看到这一慕慕,她只觉得自己的汗快要淌到下巴了。 正想着自己是从后面的窗子跳进去,还是从屋顶掀了瓦片先打探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那两个原本坐在门前的丫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随着几个守卫一齐朝宫院门口处奔了去。 她也往那边看,但见得是有几名找人的侍卫前来回报。 只听为首的一人说: “怎么办,还没有找到太子呢!要不要去禀报皇上一声?” 而后一个丫头答: “人都没找着,报什么报呀!皇上要听的是好消息,没找着你就去报,那不是找骂么!我可告诉你们,皇上跟皇后正在屋里研究怎么罚太子呢!所以为了主子们的计划不会落空,你们必须得把太子给找回来!” 他们不会是私奔了吧 慕容雪一口口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着了,心道,这是什么丫头啊! 正想着,另一个丫头的声音又传来了—— “咱太子不会是带着东盛的公主私奔了吧?” 一句很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却惹来了边上人的统统点头。 更是有人符喝—— “有可能啊!咱们太子,啥事儿干不出来!” 慕容雪真的有些囧了,她决定要换一种态度来对待这个大顺国。 这里与炎赤不同,跟东盛不一样,到是很有点儿像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虽然在礼制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不过相对于其它国家来说,这里的感觉已经跟二十一世纪有些接近了。 至少有一定的言论自由,至少就算是下人,也会很放松地去说话做事,不会像炎赤那种苛刻的奴隶制度,多说一句,就有被杀头的危险。 突然心底升出一种幻想,如果能够把炎赤也变成另外一个大顺,那是不是终有一天会看到“世界大同”这个概念在这古代得以实现? 这想法在脑中刚一冒出,就被她生生地压了回去。 妄想而已,不可以深究的。 世界大同,如此宏图大业只不过是存在于人们心底的一个幻想而已,不是实现不了,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因为就算大同,总是要有一部份人来管理这个大同。 那么,谁是这一群管理者的最高领导,单冲着这一点,就足够几方面人马撕杀上几年、几十年,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胜利。 她悄悄站起身,眼瞅着那几个下人还在门口说说笑笑个不停,于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翻窗,也不用再爬房。 正门就开着,大摇大摆地进,就行了。 皇帝皇后雷人语录1 摸进了皇帝的卧寝,果然听到了里间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她知道,那应该就是皇帝和皇后了。 皇帝的声音认得出,虽然比起在大宫宴时的大吼要温柔了许多,但声线还是一样的。 有些懒洋洋,更有些……她在心中选择用词,嗯,更有些老顽童似的轻快。 而现在与他对话的女声其实跟他挺像,也是懒懒散散有一句没一句地往外扔着字,时不时地还反过来对其指挥一番—— “哎!左边!哎呀往左一点!你真笨哪!还没有丫头们按得好!” 皇帝不干了—— “那你找丫头按去!” “什么事都找丫头,那还要你干啥?” 两人的几句对话勾起了慕容雪的好奇,女子弓着腰藏到一扇屏风后面,而后悄探出头,从屏风的一头儿偷望了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她必须要以手使劲儿地捂住嘴,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眼前情景很是让人惊讶,只见皇后衣衫半褪地趴在床榻上,在她身上正骑坐着同样只着了底衣的大顺皇帝。 不过您别误会,这两人根本不是在做那件爱做的事,而是——皇帝在给皇后按摩! 只瞧见有些微胖的皇帝正一脸认真地游动十指,在皇后的背上不停地按着,还时不时地指一指,然后说: “这里,也是一处穴道呢!” 可是皇后对他的按摩手法显然不太满意,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段对话。 慕容雪之所以发笑,完全是因为刚才皇后那句:“什么事都找丫头,那还要你干啥?” 这句话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其实再正常不过。 帝后雷人语录2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还都穿着古代装束,还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雷人程度实在不浅。 慕容雪甚至有冲动现了身来,然后指着他们道:你们才是穿来的吧! 不过她当然忍得住,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地,是为了拿回那枚簪子。 她还记得东方凌今天那一脸看似平淡可实际却十分十分不乐意的神情,如果再不主动把那簪子拿回来,怕是那块千年寒冰就要往她头上砸来了吧? 正想四处打量一下看有没有目标之物的影子,却在这时,床榻上那对雷人夫妻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先开口的是皇后,她道—— “哎!今天被楚儿带跑的那个姑娘,长得如何?你不是看到了么!快给我说说。” 皇帝自想了想,然后却摇了摇头,道: “重点不在那儿!被带跑的那个不是正主儿!” 一句话刚出口,惹得那皇后一下子翻身坐起。 景贞皇帝被下了一跳,下意识地跌坐在床榻上,然后不停地拍自己的胸口,道: “你干什么你!吓死朕了!吓死朕了!一个皇后怎么没点儿矜持相,说起来就起来,也不告诉朕一声儿!” 这皇后看上去挺年轻,虽然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跟年近六十的景贞比起来,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听了皇帝的埋怨,她也不道歉,而是往他肩头拍了一巴掌,然后道: “行了!越老了胆子越小!真是的!哎,我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景贞像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皇后这副德行,也不再计较,只是微摇了摇头道: “朕的意思是说,咱儿子笨啊!自个儿媳妇儿好不容易出现了,他却在匆忙中抓错了人,唉!真是让人操心。” 帝后雷人语录3 慕容雪终于有点儿理解为舍唐楚身为一国太子会是那副德行了,今儿他老爸老妈算是让她长了见识,敢情这性子是遗传! 绝对的遗传! 等等…… 该死的,她什么时候就成他媳妇儿了? 不得不冲着那对帝后夫妻竖了大拇指,只道:你们强!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皇帝当的年头儿太多了,也跟着学的拐弯抹角了?你以前当太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见景贞迟迟不说重点,这皇后又催上了。 皇帝眼瞅着皇后那又要往自己胳膊上落下来的巴掌,嘴一咧,赶紧又道: “就是说咱楚儿喜欢的很有可能是炎赤的落雪公主,可是他跑的时候没看清楚人,错将东盛的七公主给带走了!” “啊?”皇后大惊,而后有一瞬间的沉静,再然后竟然是直接从床榻上站起,气得呼呼作喘开始在大大的龙榻上暴走。“你说咱楚儿怎么这么笨啊!这不像他嘛!那小子小的时候很聪明啊,他可以把你的龙冠藏起来让你一个月都找不到,怎么到了这种关健的时刻却连媳妇儿都能认错?” 慕容雪有想捂耳朵的冲动,心里不停地呐喊:唐楚你坏我名声啊名声!你老爸老妈张口闭口就媳妇媳妇的叫,这要是传了出去,让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咳!不过话又说回来,郁闷归郁闷,却并没有生气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面对与唐楚有关的问题时,她总是没有办法真的去生气。 每次怒火一上来,就能想到他那一副露了两排小白牙的笑脸。 帝后雷人语录4 那种灿烂是她前世今生都追寻不到的。 所以,以前她骂过他,打过他,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气过他。 “谁知道那小子像谁!真笨!”景贞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皇后又发问了—— “那咱儿子是一头儿热啊还是跟那姑娘两厢情愿啊?对了!是公主,炎赤的什么公主?” “落雪!”景贞提醒着她。 “对!落雪公主!那落雪公主长的怎么样?跟咱儿子配不配?还有啊!她喜不喜欢楚儿啊?要是楚儿一头热那可就不好办了。咱大顺好歹是一大国,总不能来那套强旨赐婚的招数。再说,人家是炎赤的公主,这婚咱就是想赐也赐不成!” 景贞点点头,对于她的话表示赞同,而后又道: “那落雪公主一直罩着面纱,又是站在殿外的。长什么样子朕还真没瞧清楚!不过楚儿说话的时候朕有听到她在外头又蹦又跳地喊:唐楚唐楚!那样子就跟当年你在大街上见了朕一样,也不管朕是什么身份,就当着那么些官员的面喊:唐啸德唐啸德。哎,真是,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皇后“啪”地一巴掌往景贞脑后招呼了去,打得皇帝“哎哟”一声。 “还说当年!再说我就要好好跟你算算那什么阿闻的帐!”她一个白眼翻起,再道:“那这么说,那个落雪公主是喜欢楚儿的喽!” “看着像。”景贞点头,“而且虽说没见过,但也听说炎赤的落雪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估计配得上咱楚儿。不过……” 他语带犹豫,皇后立了眼睛,景贞马上又道: “不过这位落雪公主听说并不是炎赤皇族,只是武帝封赏的。说起来……其实是当凌王妃养着的!” 令人羡慕的亲情 “凌王妃?”皇后矛盾了,“怎么回事啊?凌王是谁?” “炎赤的二皇子!”这一次景贞答得很痛快。 皇后不干了—— “嘿!这不是跟咱儿子抢吗?这……唉!”说着说着一声长叹,“楚儿也真不挣气,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强的对手,怎么还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拉错了人?你说他要是把人找对了,两人手拉手这么一跑,然后再把生米往熟饭那么一做!这媳妇儿不就到手了么!真是的!” 慕容雪听不下去了,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如果再在这间屋子里呆下去,自己会崩溃,会被没办法发出声儿来的笑憋出内伤来。 于是,簪子也不找了,什么也不管了,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一直到出了皇帝寝宫的院墙,这才左右瞅瞅,见四下无人,然后一手扶树,痛痛快快地大笑出声。 她实在是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子笑过,这种完全发自内心的笑,这种完全是被逗出来的笑让她的快乐瞬间达到极限。 笑到最后却有眼泪流出,那是一种羡慕的泪。 是的,她羡慕唐楚,羡慕得快要发疯了。 前世的亲情已经离她太近,十几二十年的光景,那种有父母相依为伴的日子已经淡到让她忘记了好多细节。 而今生,她所看到的大多是炎赤那根本算不上亲情的亲情。 兄弟之间的阴谋暗算,父子之间的相互防备。 也许从血缘上来讲,他们是有亲的。但是那种亲一牵扯到皇家,就再没有一丁点的情。 她就这样又哭又笑,却没有注意就在身侧不远处,正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园子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望着这一切。 她是属于她自己的 那是东方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冲动在她出了宫院的时候悄悄跟上。 从前的他从来也不曾跟踪过慕容雪,可是今天,他小人了…… 就这样一路随行,从她进去再出来,从她大笑再到眼泪潸然而下。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其实慕容雪应该属于这里。只有这样的大顺才能够给她更多的阳光,而自己和炎赤,所能够给予她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权势之争。 慕容雪在大顺可以穿着天底下最好看的衣裳过着最自在快乐的生活。 可若在他的炎赤,只能是一身男装,每天陪着那一百名暗卫在雪地里摸爬滚打。 他有些害怕,怕她的离开,怕他的再一次失去。 可是不管怎样,慕容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却还是清晰地印在他的脑里。 她说过:我,心甘情愿。 一句心甘情愿,他就有理由相信那个女子会在他的身边伴住一生。 而如今,他也只有相信她的执着。 五年之约早已经过去,如今的慕容雪,其实,是属于她自己的! …… 笑过之后的女子悄悄地走回自己的宫院,经了东方凌的那一边时,下意识地移了脚步轻轻走去。 远远跟在后头的人心里一急,就想着看能不能在她敲门之前自己先闪进屋子。 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就见那已经走到房门口的人手正轻轻抬起,却半晌未落。 她就那么举着,做着扣门的动作,却怎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只得一声轻叹,而后迅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方凌的心一直都在疼,而这疼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沸至顶点。 …… 你是逃婚,又不是逃宫 寻人的御林军终于找到那个小阁楼附近,睡着的隐遥被外头的吵闹声惊醒,唐楚也不得不再从窗子里跳进来以免被人看到。 隐遥揉了揉眼,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唐楚主动开口—— “嘘!别出声儿!抓我的人来了!” “是有人来找了吗?”她将头往窗子处探去,又被唐楚一把给抓了回来。 “想我死啊你!” “不是!”隐遥摆手,“他们都找到这儿了,迟早会被发现的啊!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也省得在这儿遭罪!” “那怎么行!”唐楚大惊,“你可别害我啊!我还指望明天一大早想办法逃出宫去呢!” “谁害你啊!”隐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逃出宫去干什么?” “自然是逃婚喽!我总不能真娶了相国的女儿啊!而且还是正妃,那怎么行!哎呀,不对不对!侧妃也不行!虽然以前也跟雪雪说过不管我娶了多少个女人,正妻的位置都会给她留着。可是不行啊!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就只要雪雪一个,别的一概不要!” 隐遥拍拍前额,指着他道: “这不就得了,你都知道你要的是雪,那为什么还要逃宫啊?你要知道,你逃的是婚,而不是宫!眼下雪就在宫里,你逃了出去还上哪儿去找她?” 果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但听得唐楚大叫一声,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房门处冲去。 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听到他的声音又从楼下传了来—— “喂!本太子在这里!你们都过来!快点都过来!” 隐淑妃 隐遥苦笑,顺着窗户往下面看去,但见得唐楚很高兴地被一群御林军围住,然后又乐呵呵地跟着人家走了。 忽然就有些失落,此刻天际已然泛白,那道突然自天边透出的光亮洒了这一屋的晨光,可却也将这一夜的回忆照得不见影迹。 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很短暂,印象很深,却也不得不强行忘记。 梦就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望着渐渐远去的人群,这个小院子又复了昨夜的宁静,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她自己还只身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隐遥甚至会怀疑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唐楚的人曾经出现过。 可是确定存在又能如何? 他要找的是慕容雪,在那个女子面前,任何人都没有半点胜算,包括她…… 终于还是下得楼来,也顺着他们离去的那条小路走了去。 待遇到人的时候,她很快就被认出。 隐遥没避人,这样也好,省得她找不以回去的路。 唐楚和隐遥的失踪累得宫里这一夜都是人仰马翻,如今两个人总算是回来了,可还是分别被两方面的人叫了去,美其名曰:谈话! 找唐楚谈话的,是大顺的皇后、他的母亲。 而找隐遥谈话的,则是这大顺的淑妃娘娘,也就是她的二姐。 隐淑妃嫁到大顺来的时候隐遥还很小,对于这个姐姐,她的印象不是很深,但却知道隐逸与她感情极好。经常会听到隐逸念叨,于是便也在心里存了几分挂念。 如今得见,只觉得这位二姐姐好端庄淑雅,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打扮得有些老气,看上去竟是比自己的母妃还要大一些。 —————————————————————————————— 今天更新到这里了哦!今儿十四章呢,呼呼! 例行广告——《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 哦耶! 敢情是来审人的 但她是美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哪怕是她刻意以繁重装饰来掩饰,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的盖住那一片霞光万丈。 隐遥有些拘谨,虽然明知道这个是自己的姐姐,可毕竟对方顶了大顺妃子的名头,又是这样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终于,还是隐淑妃先说话了。 “唉!”话未出口,却先是一声长叹。 这一声叹,叹得隐遥心里有些烦躁。 近几年她好像就是在这叹气声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在东盛要面对日日兴叹的母妃,还有病体缠身也时时发出叹气的父皇,还有那个整天自怨自艾的西遥。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讨厌叹气。 借着股火气,隐遥抬起头来,直望向面前的隐淑妃,微微点了点头,主动道: “二姐姐!”再想了想,却又问:“我应该叫你二姐姐,还是应该叫你淑妃娘娘?” 这是隐遥的本性,隐淑妃自然有所闻,知道自己的七妹本就是个火爆脾气。 刚才这丫头怯生生的样子还一度让她怀疑是自己的消息有误。 “叫二姐姐吧!”她淡笑,总算是卸下了那一脸的庄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跟我见外。” “嗯。”隐遥点点头:“不知道二姐姐叫遥儿来是有什么事?遥儿一夜没睡了,很困,而且太子哥哥也一定急坏了,想要见我呢!” 这话一提,隐淑妃的脸马上又板了起来,同时开口道—— “你还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隐遥眼一立,心道,敢情这是来审我的? “我知道什么?”她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顺的人沾不得 “遥儿啊!”隐淑妃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道:“大顺的人沾不得!大顺的太子更是沾不得!你怎么就不明白!” 隐淑妃说这话时的心情是急切的,她不停地摇着隐遥的手臂,想要跟她传递自己的意图。 可是隐遥不懂,她不但不懂得为什么大顺的人沾不得,更不懂二姐姐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话。 很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难不成她能读得懂她的心? 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生生将这念头又逼了回去。 而后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那个太子他是抓错人了,拉我走跟本就是个误会,所以遥儿不明白二姐姐在说什么!” 这话一出口,隐淑妃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 而后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长叹一声,道: “那我就放心了,就放心了!” 隐遥对她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好生奇怪,于是上前一步,弯下身去,小声问道: “二姐姐,为什么大顺的人不能沾?” 隐淑妃身子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要喝斥回去,可话到嘴边这才想到问话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于是苦叹,挥手退去屋里的下人,待人都走光,这才指着暖阁的方向苦笑道: “你看看那里!我嫁到大顺这么些年了,那间暖阁皇上就从来也没有踏进去过!在他心里只有皇后,其它人都是多余的!” 隐遥眨眨眼,要过了很久才能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继而现了惊讶,她一直以为二姐姐在大顺是过得好的,就连哥哥也说二姐能嫁到大顺去,是她的福气。 要么是第一,要么就得是最特别的 隐遥当然不明白,其实就连隐淑妃自己都不明白,做为一个皇帝,景贞是如何做得到真就给了皇后一生专宠。 而明明,皇后并不是他心底的最初。 藏在他心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叫阿闻吧? 思绪间,隐遥还在追问,但她不愿再答。 终还是在面前的人就要告辞离去时,又拉了隐遥的手。 好像忽然间她有些明白了,于是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的啊!”她笑笑,“其实嫁给大顺的人没什么不好,唐家人都专情,如果你住进他的心里,他就会爱你一辈子,也只爱你一个人一辈子。但是……遥儿,对于大顺的男人来说,想要得到他们这样的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像阿闻一样是第一个,要么呢,就像皇后一样,是最特别的人一个。” 话说完,她也不再留,只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去。 隐遥稀里糊涂地出了淑妃的宫院,回去的路上将她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 隐淑妃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奇奇怪怪的,但最后的两句话她听得很明白,那就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你要么做那第一个闯入他心的人,就像慕容雪对唐楚。要么,就做那最特别的一个,就像……就像大顺的皇后对皇帝。 她没见过大顺皇后,只听说那是一个江湖女子,是景贞皇帝在一次出巡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景贞皇帝还在迷恋着那个叫做阿闻的人,可惜她一头撞死在景贞面前,而老皇帝也因此放弃了那一次太子的大婚。 直到景贞继了位,才娶到今日的皇后。 两样东西都给了慕容雪 听说他们两个的年纪差了十五岁,景贞遇到皇后的那一年,她才12岁。 第一给了阿闻,最特别的给了皇后,所以…… 隐遥扯了个苦笑,所以二姐姐的暖阁,从来也没有等到她应该要等的那个人。 这么些年令人羡慕的皇妃生活,原来只是一个虚影,是个空架子。 不知道如果这事让隐逸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这就是大顺的男人吗? 隐遥的心中现了些许的迷惑,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最值得世间女子去爱的吧!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痛? 为什么这样的话题总可以让她想到昨天那个有些荒唐的夜晚、唐楚很认真很认真地讲着有关他跟慕容雪的相遇。 隐遥明白,在唐楚的心中,怕是“第一”和“最特别”都已经给了同一个女子。 偏偏那个女子又是那样的美好,以至于她的某些念头刚刚自心底窜起,便又不得不马上败下阵来。 她就是个傻子,毫无征兆地喜欢上一个人,却是因为那个人对另一个女子那样认真的爱引起了自己的共鸣。 …… 另一头,一个叫做养心宫的地方,唐楚正跟自己的母后对面而坐。 一个是满脸的哀怨与懊恼,一个则是一副好笑的模样。 就在他们两个的旁边,是今日宣布歇朝的景贞皇帝。 看着自个儿的皇后跟太子就这么大眼儿对小眼儿地看了近半个时辰,纵是他耐力再好,也终于受不了他们这一出。 于是一步上前,用力分开了对视的二人,主动开口道: “你们是不是都傻了?” 皇后最先接话—— “我没傻!傻的是咱儿子!” 景贞与皇后的幸福 而后随后抓起桌案上的一个鹅毛掸子“啪”地一下打上了唐楚的胳膊——“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啊?自个儿媳妇长什么样儿不知道吗?一共就两个人,你也能拉错一个?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唐楚抱住头彻底趴在桌面上,满腔的郁闷在这一瞬间升至了顶点。 “母后啊!你打死我吧!我怎么这么笨啊!” 眼见两人又开始习惯性地耍活宝,景贞受不了了—— “说来说去没个重点!这孩子都是让你给惯坏了!唐楚我可告诉你,相国的千金正在府里等着出嫁,你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事端来!” “哎哎哎!”皇后再开口,“这可不行啊!你忘了你当初的悲剧?还要让咱儿子再来一遍?”白了眼景贞,再看向唐楚,拍拍他的肩,道:“儿子!母后支持你!喜欢谁就去追,省得以后后悔!” 景贞无语,这么些年了,他拿这个皇后就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本来,阿闻的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死结,那个结郁在心里,怎么也打不开。 以至于只要有人提到相关的事他都要心痛上好多天。 可自打……自打他登基后的第三个月出巡时遇到了她,这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概念。 让他第一次明白,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原来在皇家也可以有无拘无束的时候。 他给她讲了阿闻的故事,这女子只跟着伤心了三天不到,竟开始时不时地将阿闻挂在嘴边当成好笑的事来笑话他。 他最初很是忌讳,还跟她怄了一阵子气。 如果唐楚喜欢,景贞会让儿子幸福 但是一来二去的,她说得多了,他的心境也跟着变了。 慢慢地,阿闻不再只存于回忆,可以堂而皇之地被说出来回忆回忆。 这个小女子就这样将阿闻从一个死结变成了可以随时提及的美好。 而今,竟然可以拿这事儿来鄙视他了…… 现在,她正在用自己的爱情观去教育自己的儿子。 这明明是不该提倡的,但景贞就是不忍心打搅这一屋子看似紧张但实际却温馨至极的气氛。 其实他也希望儿子幸福,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些年没去逼迫他大婚。 他说有喜欢的人,他就愿意等其去找。 哪怕已经将太子妃的位置许给了相国的女儿,但如果唐楚真的能将那个心爱的女子带到众人面前,然后对他说不,他便会成全。 他是皇帝没错,唐楚是太子也没错,唐楚日后要继承皇位更没错。 但是做为一个父亲,在景贞心里摆在第一位的,还是儿子的幸福。 唐楚根本不傻,他只是大智若愚。 对于这个江山,景贞一直都觉得,如果换了唐楚来做,大顺一定会比他在位的时候要更好! …… 这一天过得算是平静,昨夜的事人们全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提。 就连东方凌再见慕容雪的时候,也是连问都没问。 但是被搅散的宫宴却被告知在今日继续。 当夕阳渐落,人们穿戴整齐再度前往闻乐坊的时候,慕容雪忽然就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好笑。 明明就在昨天发生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但是转眼间人们就好像完全将其淡忘,还是谈笑风生地去将昨天没有完成的宴会继续下去。 又见唐楚 也许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表演,反正人生就是要经常戴着不同的面具去出席不同的场合,再说些不同的话。 一次又一次的表演而已,根本也没有什么。 走至半路,伴在她身边的碧晴忽以肘间轻撞了她一下,将她渐远的思绪成功地拉了回来。 她扭头以目光寻问,碧晴却是朝着前边一个方向呶了呶嘴。 她转目,但见得一条甬道上正有一队人也奔着闻乐坊的方向走来,两边的人正好要往一条大路上汇聚,走了个碰头。 对方至少有三十人,除去宫女和宫奴,还有十几名侍卫。 中间一人正坐在四人抬着的撵上,淡黄色的薄袍加身,尊贵之气一显而出。 她只一眼望去,便下意识地乱了脚步。 伴在身侧的东方凌微皱了眉,本想要拉着她往另一条路去,可胳膊刚动,还没等碰到她的手,就见那个本来端坐在玉撵上的人突然总着这边扬了一个极灿烂的笑脸。 那笑是对着慕容雪发出的,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开心,也那么的……情意浓浓。 唐楚的笑容是无敌的,就连东方凌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被其感染。 能够拥有那样笑容的人,他的内心一定也是洁净无瑕的。 他笑,慕容雪也在回应,两人就这么对笑着,而后,那唐楚就伸出手来,比在耳朵的两侧,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本来是淡笑着的女孩儿再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儿来。 东方凌火起,迅速地握住她的手,那好像他再不握住,这女子就能马上从自己身边逃脱开。 快乐与成就的区别 慕容雪的笑僵在手里突然传来的那片冰冷,而唐楚的笑容,也僵在双手相握的那一瞬间。 他的鬼脸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母后今早说过的一句话就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可是儿子,那个落雪公主是炎赤二皇子未来的媳妇儿,这可怎么办呢?”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现实就摆在了眼前,这可怎么办呢? 他将笑容隐去,换上很正式的表情,很官方,但那自然上扬的唇角让他看起来还是笑眯眯的。 冲着东方凌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东方凌亦点了点头回礼过去,手却还是没有放开。 唐楚没再向这边看来,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下人继续前行。 当他的玉撵与慕容雪擦肩而过的时候,东方凌感觉到正被自己握住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 再扭头看去,慕容雪的表情却依然没变。 卸下了笑容,就还是那一副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 在这样的表情下,没有人能看得出她的喜怒哀乐,那就像是一尊雕像,彻底将自己的内心隐藏。 就像他们相识的最初,她就是这个样子。 他心生后悔,没有人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快乐。 只是这种快乐他东方凌给不了,他所能给她的似乎一直都是劫后余生。 就算这些年她也会在制成一样武器的时候骄傲地笑出声,也会满意地看着那一百名暗卫轻扬起唇角。 可是……他本以为那就是她的快乐。 但自打来了大顺,自从唐楚的出现,他便明白,从前在慕容雪脸上出现的表情并不叫快乐。 准确地说,那叫做成就感! 东方凌,不要放开你的手 “走吧!”他轻言,下意识地就想要放开拉住的手。 可是他的手掌刚一松,却又被反握了去。 “别放开!”有细弱的声音传来,透出了一种很强烈的恐惧。 他回望去,但见身边的女子还是直视着前方,还是与刚刚一模一样的表情,从来没有变过。 但她的双唇轻启,却是在很清晰地说着: “东方凌,不要放开你的手。你说过,无论如何,永远都不会放的。” 这话像是在提醒东方凌,却又是在提醒着自己。 不离,不弃,这是他们曾经许给彼此的承诺! …… 今晚的宫宴比昨天还要热闹,听说远儿姑娘会在今日献艺,很多大顺的官员和听过远儿名声的来客都翘首企盼,那份热情实在是比对太子大婚的期待还要更甚去些。 景贞和皇后高坐上位,唐楚也坐在旁边,在与众寒暄之后便是频频举杯,以笑脸配合着这一片歌舞升平。 今晚的唐楚好像是变了一个人,慕容雪看过去的时候,但见得他有模有样地坐在主台上,面上除了那自然带着的淡笑之外没有其它任何表情。 对于不时走来对其敬酒的人也只是点点头,但喝酒却不含糊,有一杯就喝一杯。 渐渐地,那原本白皙的面色也带了些微红。 她从来都不认为唐楚是一个很能喝酒的人,但如今看来却并不尽然。 唐楚的酒量很好,她细数着,十几杯下去,除了脸微红,别的也没见什么分别。 就连时不时地与人对话,都还是如常的样子。 她有注意到在自己看向唐楚的同时,还有两道目光也不时地向自己这边看来。 大顺太子妃 一个是那个搞笑的皇后,另一个则很陌生,是坐在唐楚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着了盛大的宫装,与唐楚那一身太子官袍很是相配。 因是本国人,因而她并未罩面纱,娇好的面容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着实令很多人羡慕。 慕容雪只想了一下便知道,那定是这大顺国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即将要与唐楚大婚之人。 那日见到的相国,就是她的父亲。 美人在侧,虽与唐楚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见得唐楚对其并不排斥,她心中暗想,会不会是他已经妥协? 她没有避讳那两个人的注视,甚至也与之对望回去。 皇后光明正大,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很有趣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儿子,再竖起大拇指,做了个称赞的动作。 那种母亲的骄傲一下子就表现出来,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亦回了个笑去,对这个皇后实在是很喜欢。 再看去那相爷千金时,对方像是一下子被人窥了心事一般,慌张地低下头来,再不敢抬起。 她有些懊恼,其实那女子没有必要害怕自己。 该觉得不好意思的人,是她才对。 目光转回,不经意地往东盛那方向一撇,却见隐遥正把玩着一只茶碗,时不时地就往主台那里看上一眼。 那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一般。 她再看了一会儿,便知道,隐遥看的人是唐楚。 昨日唐楚从自己身边将人拉着就跑的情景又被想起,再看隐遥那羞涩间带着爱慕的目光,忽就明白了些什么。 慕容雪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她说不清楚自己对唐楚是什么样的感情一般。 普通话题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但这可能是人类的通病,当一个人说过要娶你的话,你就会自然而然的去排斥另外一个喜欢他的人。 很没有道理! 其实……她微低下头,其实如果隐遥坐在那个太子妃的位置上也不错,她与唐楚是那么的像,如果大顺国有两个如此灿烂笑容的人,这个国度一定会更加美丽吧! “哎!”忽就兴起,以肘碰了碰身边的东方凌。 对方扭过头来,低声寻问: “怎么了?” 她指了指隐遥,再指了指唐楚,轻道: “你看看!遥儿跟唐楚是不是很相衬?他们如果能在一起倒是蛮合适的。” 东方凌没想到她会有些一问,先是一怔,而后马上摇了摇头,想都没想便道: “不合适!” “为什么?” “怎么可以让大顺的太子娶东盛的公主?” 慕容雪不解, “可是大顺的皇帝不是也娶了一个东盛的公主吗?” “那不一样!隐淑妃只是个妃子而已,不同于太子妃。皇妃只是后宫佳丽中的一员,但太子妃却是未来的皇后。大顺皇帝不可能不去考虑这样的联姻将带来什么样的政治局面,而且对于炎赤来说,那样也太不利了。” 东方凌的话又将气氛沉重了去,她不得不低叹,随随便便一个话题就可以引申到政治的高度上去。炎赤的人相对于大顺的人来说,实在是活得悲哀。 “雪雪!”忽有声音扬起,那么熟悉。 她抬起头来,竟是唐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侧,正扬着一脸阳光的笑向她看来。 “哎!唐楚!”这一声兴奋的回应完全是发自内心,也是不受控制的被发出来。 大难不死 东方凌也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慕容雪拍着身边的椅子对他说: “唐楚你快坐下,坐在这里!” 他没忍心打断两人的对话,索性就将头再扭了回来,举起酒杯与侧座的大臣对饮。 他知道,有些时候是要给她自由的。特别是她向往的事,如果横加阴阻拦,往往会事得其反。 唐楚就依言而坐,然后自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道: “雪雪,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呶!这个给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与她说话,那种感觉就好像人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粹。 慕容雪低头看去,见是自己曾经扔下山崖的那一枚红宝石发簪。 她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接了过来。 本想说这个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做个纪念。 可东方凌就在身边,她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就把他送的东西再转手让人。 于是急转了话题,道: “唐楚,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还活着!那么高那么高的山崖,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听这问,唐楚夸张拍拍胸口,而后道: “雪雪!我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在我下坠的过程赐给了我一个树杈,然后又在那树杈的边上赐给我一个山洞。你不知道当时的状况有多危险,我就小心地爬啊爬的,那山风刮的可大了,树杈上全都是雪,有好几次我都差一点又掉下去。后来终于爬进了那个树洞,这才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连伤都没受呢!” 他说得随意,可是慕容雪能想像得到当时是有多危险,也能体会到他说的“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又掉下去”是什么样的情形。 不知道是哪个白痴没事儿扔簪子玩儿 “你看!”唐楚的声音又起,然后一把撸起袖子,明晃晃的一道伤疤就现在了她的眼前。“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四年了,还是没有褪去。母后说这疤肯定是掉不了了,就是为了留着提醒我以后不可以出去乱跑!” “刚才不是还说没受伤么!”她皱起眉,望向那道疤,再看看唐楚,“你说话怎么还是这样儿颠三倒四的?” “我是说掉下来的时候没受伤啊!”唐楚吸了吸鼻子,“唉!可是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就扔了个发簪下来!我心好啊!合计着那么漂亮的东西可别摔坏了,于是冒着危险就去捡。手臂刚好在那时候擦在山洞口的一个尖尖的石头上,划成了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带轻松,甚至还暗指她也是个白痴。 可是慕容雪也不知怎么着,听着听着,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 这种哭法曾经也发生过,就是在大通山间,西遥的家里。 那时候东方凌重伤,他们腹背受敌,她看着东方凌那不住流血的伤口就怎么样也止不住眼泪。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却只因唐楚的几句话,只因那一道已经没有任何危险的伤疤。 唐楚傻了,本来还以为骂她是白痴她会跟从前一样一巴掌往他的头上打来。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就哭了,完全没有征兆地就哭了。 他被吓得手忙脚乱,赶紧上前去安慰,一边慌慌忙忙地给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地道: “雪雪别哭,雪雪别哭啊!我说着玩儿的!你看我的手臂都没事了,你别哭啊!求求你!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是说我嘴里从来就没一句正经的吗?那你还当什么真!哎呀雪雪!你不要哭不要哭……” 雪雪乖,在这里好好的玩 唐楚的心都快要疼得跳出来了,慕容雪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握着他受伤的手臂不停地流。 可也不见她哭出声儿,就是那样瘪着嘴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酸。 天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冲动就想要把这个女子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可是那不行。 不是唐楚不敢。 这是在大顺,他是大顺的太子,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只是他不能,他不能害慕容雪于不义。 不管她跟炎赤的凌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唐楚总不可以让心爱的女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要的只是她的开心与快乐,仅此而已。 如果这份开心是要用自己的放手去换,那么……他愿意。 “太子殿下!”忽有声音传来,再一眨眼,哭泣的女子已经被揽入了另一个怀抱。 他抬头,说话之人自然就是东方凌。 “太子殿下,你的太子妃正在叫你呢!”东方凌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指。 唐楚转望去,正好有一宫女款步而来,于他面前附了附身,道: “殿下,主子请您过去喝茶。” 她是相府千金的近侍丫头,口里的主子自然就是那个所谓的“未来太子妃”。 他无奈,不得不放开还拉着慕容雪的手。 想要离开,却又不舍。 慕容雪收了泪,张着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几分可怜。 唐楚心底痛楚不断,要拼命地忍耐才能有再与之对视的勇气。 半晌,终还是道: “我要回去了,雪雪乖。大顺很漂亮,在这里好好的玩。” 慕容雪狠狠地点头,轻语道: “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过大顺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国家。” ———————————————————————————————— 今更新完毕! PS:过程小虐,大局不虐,大家放心! 原来那话是唐楚说的 话音一落,面前的男子忽就转了身,大步而去。 可是刚行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而后回过头看向东方凌。 二人对视半晌,他的目光又再移至慕容雪处,道: “让住我曾经说过的话,命运只不过是人们为自己的失败和不堪找到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雪雪,我希望你能自由!” 话毕,转身而走,再不停留。 终于,东方凌明白,原来那一句关于命运的定论是唐楚对她说的。 他开始心疼怀中拥着的女子,他们相识这么些年,可是他带给她的快乐却还不及唐楚的万分之一。 事到如今,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太确定了。 虽然那些事在这之前都是他心中最有把握的事情,但现在,突逢的变数开始让东方凌感到不安。 像是感受得到他的心思,慕容雪直起身,取过碧晴递来的手帕擦干了眼泪。 再扭头看向东方凌,很想要跟他说点儿什么。 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不少人的目光向这边看来,刚才那一幕落尽了太多人的眼底,有关于慕容雪与唐楚和东方凌之间的猜测也于人们心中纷纷兴起。 不过当事的三个人倒并无所谓,人们愿意去想,那就随他们去吧! 只是故事的结局究竟如何谁都没有办法说得明白,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未知。 或者说……是唐楚与东方凌未知。 …… 场上鼓乐声换,适才的一众舞者悉数退下。 有人开始将注意力从慕容雪这边转向场内,她听到旁边的人在说: “远儿姑娘要上场了!” 远儿姑娘究竟是谁 这一转变很不错,一来分散和人们对他们的关注,二来,东方凌也觉得适时地将话题岔开,比一直纠结下去要好得多。 有的时候没有必要抓着一件事情不放,也许暂时放下,待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再去探讨,会得到更令人满意的结果。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还伴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他了解慕容雪,她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人。 如果她确定自己要的是唐楚,那么,就早该随他而去,不是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 当然,这也是他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 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人们总是做出同以往不一样的行为,人人如此,他们亦不例外。 思绪间,闻乐坊的门口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不再是一群舞者或是娇媚或是热烈地奔跑上场,而是有四名着了舞饰的男子抬着一张厚厚的毛毯。 一名年轻的女子侧坐在毯上,头带金饰,一身灿灿的金黄舞服将身体的玲珑曲线娇好地呈现。上下身并不相连,露出一小截儿白白的肚皮。连罩着的面纱也是用金丝勾成的,配着那一双魅眼,一下子便夺了所有人的眼目。 慕容雪一眼看去,便认出那是很典型的印度舞服饰。 只不过她再没更多的心思去思考印度在这个时空里是叫什么名字,也没工夫去想是有异域人士到了本土,还是这位姑娘曾经去往他乡。 此时此刻,她的全副神精都已经被那个女子所吸引。 虽然衣着扮相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虽然那一张脸除了面纱和额坠儿之外,就只透出一双晶亮的美眸。 她但还是将人认出,还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了那个所谓的“远儿姑娘”究竟是谁! 原来是慕容霜 而东方凌也目不转睛地往那毯子上坐着的女子处看去,双眼微眯,唇间勾起一抹苦笑。 她与之对视,良久,齐齐开口,语带同样的一份无奈。 他们道: “慕容霜。” 是的,慕容霜。 她怎也没想到,多年前走失的妹妹,如今竟会以大顺国第一舞妓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时的慕容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高兴的是姐妹重逢,伤心的是慕容霜竟沦落至此。 她甚至还有一丝担心,不知道这丫头是会认她,还是……会怪她。 “远儿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如当年,却又不同于当年。 女子双手合十,款款下拜,行的,是异域的礼数。 挂在她腰身的铃铛叮当作响,指间缠绕的金链也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十分的悦耳动听。 景贞皇帝抬抬手,笑呵呵地道: “免礼。” 伴其身边的皇后也笑嘻嘻地开了口—— “快起来!你就是远儿呀!还真是漂亮!” 远儿起身,再转向太子,微微一拜,又道: “远儿见过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大婚!” 她的语调十分柔美,甚至已经有人在小声嘀咕着说这远儿姑娘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醉。 唐楚没有过多的表情,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总着场下的女子点了点头,就算做罢。 远儿也不再多言,只一扬手,身后乐声骤起。 不再是适才的锣鼓齐鸣,而是换做了轻笛。 那四名抬着毛毯的男子悉数退去,只留得远儿一人在场。 在这之前,慕容雪对于这个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还停留在她因那难堪的命运而吞金自杀的情形。 远儿有要求 可是没想到,短短几年,再一转目,她却已如美蛇般妖娆。 十三岁的年纪,周身上下却是散透着无尽的成熟之美。 身段凹凸有致,完全不似一个十三岁女孩应该有的模样。 慕容雪心头酸楚,她明白,她是因为太早的尝了人世风霜,太早的褪去女孩的天真覆上尘世铅华。 这是一支典型的印度蛇曲,在旁人眼里,此时的远儿已经化作一条美人蛇。 那扭动的腰身又魅又滑,在她舞至场边时,很多人下意识地伸手去探,明明马上就可以触及,可却怎抓也抓不到。 那一道金色的光影已经开始让人分不清真假,只剩下令人叹息的美丽。 一曲终了,人又归至起始位置。 就好像刚刚并不曾动过,脚步已顿,又双手合十,衣未乱,铃不再响,就连气息也根本没有过大的起伏。 连慕容雪都不得不暗赞,霜儿的舞实在是美至极。 “太子殿下!”慕容霜再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跳了一曲印度舞的原因,在旁人听来,怎么就觉着她此时说话的语调都带着些许的异域气息呢! “远儿再贺太子殿下大婚之喜!愿我大顺雨润风调,国运兴昌!” 一番话毕,景贞带头喝了一声好! 但听得女子又道: “远儿还有一曲要献,愿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合合美美,早生贵子!” 话毕,竟是转身环视之周,那目光落在慕容雪处时,微顿了顿,而后收回。 再面向主位,淡声道: “不过远儿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应允。” 请慕容雪来弹琴 “什么要求?你说说!”皇后是个急性子,最开先了口。 慕容霜微笑,道: “远儿跳舞,还想请一位比远儿要漂亮的女子帮忙抚琴。” “哦?”皇后瞪大了眼,“不是说你已经美得大顺无人能及了么?还有比你更美的?” 她没见过慕容霜的面容,唯一的这一次,对方还是罩着面纱的。 只是远儿的美名已经传遍大顺,特别是顺都城里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一番话毕,下面众臣哗然。 比远儿还要美的女子,这话还是从远儿自己口中所说,那人得美成什么样儿? 虽然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机会得见远儿的真容,但还是有那么几个权贵入过天歌舞坊,甚至进了远儿的闺房。 所以他们更不解,比远儿还要漂亮的人,这世间真的有么? 慕容霜是极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与慕容雪是亲姐妹,两人生得本来就极像。 虽然真的比起来,还是要差上慕容雪三五分。 但是能只差三五分的,就足以惊艳天下了。 “天下之大,自然是有的。”她的声音又起,而后将头转向慕容雪,伸手一指,轻言道——“远儿三生有幸,在小时候曾经与炎赤的落雪公主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她的琴弹得可是很好呢!” 一番话,说得东方凌暗皱了眉,起了忧色。 “霜儿好像并不想认我们。”他轻语。 慕容雪却淡笑着摇头,并无所谓。 她站起身来,也不用人请,更不等大顺的皇帝点头,便自顾地走至场中。 到了女子近前,缓缓地伸出手来,在她的腕间拉了一下,道: “霜儿。” 她不认姐姐 女子后退一步,并不理会她的呼唤。 她只是低下头,目带冰霜,冷冷地道: “公主认错人了,我是天歌舞坊的远儿,就是个舞妓而已。舞妓是什么您懂吗?就是有人出得起价钱,我就可以为人跳舞、抚琴。如果有人出得起大价钱,就可以进得了我的闺房,也可是……” “够了!”慕容雪突然出声呵斥,而后猛地转身,面向置于旁边的木琴,伸手一指——“要我为你扶琴吗?好!” 她甩袖而去,于那木琴旁席地而坐。 一袭白衣散着淡淡的兰花香,惹得周围众人纷纷将目光自远儿的身上移开落至她处。 双手扣弦,指尖轻轻拨弄了下,掠起半个音阶。 慕容霜却又在这时开了口来,她道—— “就弹小时候最熟悉的那曲吧!” 琴旁的女子轻闭了眼,分析着慕容霜这句话是在试探,还是在挖苦。 小时候的事……如果是她们姐妹小时候的事,她根本就不记得的。 如果确有其事倒好,若根本就是编造的,那慕容霜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弹古琴。 如若不会,今日倒是要出丑了。 不过……她会吗? 当然! 她慕容霜有超过两百的智商,世上的东西只要她见过,便自然而然的铭记于心。 世上的任何一本书,只要她翻过,那就是过目不忘。 更何况,她是特工。 特工的概念,除了精通十八般武艺之外,曲艺杂耍也是训练课程的重头。 她们不但要随时做好与人拼命的准备,更重要的是要适合以各种身份潜伏于各种不同的场合。 但是弹她们小时候的曲子…… “忘了。”她淡淡地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她的琴 而后,手轻轻抬起,十指尖立于弦上。 也不看对方是否已经准备好舞步,更不问她要跳什么。 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思拨弄琴弦。 但听得琴声悠悠而起,时而婉转,时而直叙,时而跌宕起伏,时而缓缓沉寂。 慕容霜的舞蹈也在这时候翩翩而起,只是与刚才的万众瞩目有所不同,这一次,更多的人们目光投向抚琴的那一位。 纵使他们的“远儿姑娘”舞得再妖娆灵动,也没有办法及得上那一曲并无人听过却又马上引人共鸣的琴音。 指动间,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 人们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就好像是只身于旷野,又觉得是在有水的高间,那种太过真实的音色,让他们分辨不出是琴音,还是源于大自然的自鸣。 坐于主台之上的太子就这么呆呆地望向那个抚琴的白衣女子,眼里带了太多太多的感伤。 她指尖的每一次拨动都似撩上了他的心,那么的疼。 “父皇。”他扭头轻语,“我就是爱她。” 景贞皇帝无声而笑,继而道: “炎赤的落雪公主,果然不同凡响。可她是那个东方凌的人呢,怎么办?” “是啊!”唐楚苦叹,笑容却没有褪去,“怎么办呢?真是为难啊!” 一曲了,众人屏息。 余音久久不断,绕梁而行,徘徊在人们的耳迹。 是唐楚带头鼓了掌来,掌声中毫不避讳地带着赞许、欣赏,与爱慕。 终于下面有人开始起哄,叫着要远儿姑娘除下面纱让众人一饱眼福。 其实他们是想要看慕容雪的,但她是炎赤的公主,不但是客,还是个有身份的主子,人们不敢。 展露真颜 所以,人们便只能退居其次,将目标又指向慕容霜。 要知道,能得见远儿姑娘的真容,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娇小的女子什么也没说,站定之后,只是朝着主位上行了行礼,而后便抬起头来,轻扬了手,正耳边缓缓地除下那一层金纱薄纱。 转身,于场中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不亏为大顺第一美女。 这远儿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微红,一双朱唇似张又合,语笑若嫣然。 惊叹声中,她再开得口来,却是指着已经站起身来的慕容雪道: “最美的人,在那儿呢!” 而后眨眨眼,冲着对面的女子展了个带着孩子气的笑。 那一瞬间,慕容雪好像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霜儿,天真中带着成熟,成熟中又透着无邪。 她没拒绝,以手轻去了面上的薄纱。 那一瞬间,大殿上的所有人似都不复存在了一般,这闻乐坊里静得可以听见人的心跳了。 就连唐楚都不得不以手抵住心口,以让自己的疼能够缓解一些。 多年不见,她更美了。 那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配上一副根本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说她是仙女,没有人会不同意。 这殿间,除了炎赤来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不为之惊叹。 而东方凌与碧晴等人不是不叹,只是这么些年生活在一起,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美。 所以即便是慕容霜先露的那一张美颜,于他们看来也不过尔尔。 叹的,只是那美颜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一年的意外,霜儿也是他们想要好好保护的小妹妹。 好像有人看上未来姐夫了 随着人们一起呆住的还有隐逸,他是习惯性的发呆,只要对着慕容雪,不管前一刻正在做什么,他都会瞬间将自己放空了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虽算不上是英雄,也并不贪好美色。 但是对于慕容雪,隐逸早已经在多年之前就失去了所有的免疫能力。 “怪不得楚儿喜欢她!”是大顺皇后的声音轻轻扬起,她道:“这姑娘比天仙还要美,谁能不喜欢啊!” 人们的惊叹间,有人瞥了一个哀伤的眼神,而后缓步而退,悄悄地出了闻乐坊。 那是西遥。 只不过她临去时望的那一眼被慕容霜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女孩再扭头看向东方凌,半晌,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再上前几步,到了慕容雪近前,探了身子,小声地说: “好像有人看上未来姐夫了!” 慕容雪惊,倒不是因为她那句话本身的意义,而是那一句“未来姐夫”! “霜儿!”她亦轻言,不掩饰那片惊喜,“霜儿你肯叫我姐姐?” 可是面前女孩却又在眨眼之间复了常态,人也后退了去。 再望向她的眼,又带了陌生的神色。 慕容雪几乎就要觉得刚刚那是自己的幻听和错觉,但又见得慕容霜回过身,冲着主台上的人施了大礼,而后独步而出,再不回头。 随在其身后的,是那一共上场的四名男子,还有两个乐师。 她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往东方凌那边看去。 见对方冲她点点头,这才不再犹豫,紧随着慕容霜的脚步就跟了过去。 东方凌举杯而饮,这也不知是今晚上他喝的第多少杯酒。 连陪衬都不配 他不知道慕容霜的出现会给他们带来的是惊喜还是麻烦,但那是雪的妹妹,既然见到了,断没有再让其离去的道理。 那本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受了太多苦,他知道慕容雪身为姐姐有多想要给她安全和幸福,也忘不了那一年为了救她,慕容雪在被人浸了春药的情况下还是坚持将人带回。 虽然那孩子也曾想不开去寻短见,但总归来说,他对慕容霜并不排斥,甚至跟慕容雪一样,希望能让那个苦命的孩子生活得幸福些。 远儿的出现掀起了这一场宫宴的最高潮,虽然两个女子相继而去,但是人们的话题却依然继续,赞叹之声也久久不断。 眼见慕容雪步出闻乐坊,唐楚下意识地起了身,却被身边的女子一把扯住了胳膊。 他扭头,是那个即将要成为自己正妻的女子。 那种眼神中带着劝慰,也带着委屈。 他轻叹,又坐了回去。 …… 西遥算是匆匆而逃的,在那样的气氛之下,她没有勇气多待一刻。 这么些年她拼命的努力想要追上甚至超越慕容雪,她甚至厚着脸皮到东盛去要来了一个郡主。 可是回过头来才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再次面对那个女子,她西遥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静站于湖边,大顺的夜色很美,美过东盛。 湖里清丽的倒影映出了一副满带哀愁的容颜,她扯了柳枝将倒影打散,不愿再看自己的苦脸。 人人都说她漂亮,可是再漂亮的人到了慕容雪近前,也都成了陪衬。 不对,她轻摇了摇头。 在经了今晚的宫宴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甚至连陪衬都不够资格。 那远儿姑娘应该才配吧!只有那么美的人,才够给慕容雪去做陪衬。 要么都认输,要么就帮我 “认输了么?”身后有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去,却是隐逸。 “其实早就认了。”轻扯了嘴角,想要问他叫一声弟弟,可是话到嘴边终还是忍住。 他不认她的,早就说过了。 “那为何还苦苦纠缠?”隐逸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似平静地看着她。 可是西遥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挑衅。 “我知道与你有约。”她淡淡地道,“也知道如果不是我说想要嫁给东方凌,你是不会答应我留在东盛的。虽然皇上和怡妃娘娘想留我,但若你不点头,他们也不会给我一个郡主。” 隐逸点点头,自道: “聪明。” “聪明么?”她苦叹,“是傻子。明知道自己根本争不过,也争不来,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收不回自己的心。” 说这话时又看向隐逸,忽就抿了一丝笑来,而后又道: “你也一样,不是么?刚刚你也看到了,她的身边不但有东方凌,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大顺的太子。你虽然也有一个富丽光鲜的身份,但是东盛的太子相对于炎赤和大顺来说,好像根本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很成功地将隐逸激怒,但他早就学会了隐忍,虽已怒极,却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只是西遥看得明白,也乐在心里。 “所以——”她再道:“要么咱们都认输,要么……就帮我!” ……两人良久无言,也不知站了多久,隐逸终于点了点头,而后扬起一弯邪邪的笑,看向西遥,道—— “计策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去试!” …… 四句对不起 慕容霜的住所在后六宫之外,虽是名动京都的第一美女,但舞妓终归还是舞妓,没有资格受到上宾的礼遇。 大顺能够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如此待她已经算是好的了。 像是知道身后有人随行,她行至一半的时候就停了脚来,散了随行众人,一个人立在原地。 慕容雪就在距其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看着面前人的背影,很努力地想要从中找回几年前的影子,可惜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霜儿。”还是她先启声,一声霜儿,道尽了思念。 女孩轻转过身来,除去了面纱的脸让她看了个真切。 虽涂了厚重的胭脂,但却仍难掩盖那本就稚嫩的容颜。 “还记得我啊!”一句话就好像诉尽了一生,全都是凄苦。 慕容雪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想了想,只能是道: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她反问了去,头微偏了偏,一脸的疑惑。 不愿跟她玩这语言游戏,慕容雪直接道: “对不起当年把你给弄丢了,对不起我说让你幸福快乐却终还是没有做到,对不起我这个姐姐是这么的不称职,对不起我让我的妹妹一再受苦。” 四句对不起,惹下了慕容霜的一滴泪。 她抬手擦去,故作坚强。 两人就这么面对相望,站了好久,谁也再说不出话来。 慕容雪心里也苦,这个孩子她是很想要保护的,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她唯一想要全心去保护的人,只有她一个啊! 可是到头来,却还是…… “姐。”对面女孩的声音又传来,带了些沙哑与哽咽。 她望过去,见其唇齿几番蠕动,要很艰难很艰难才能够把话说得完整。 于是她知道,霜儿要说的,一定是于她来讲最最残忍的事实。 霜儿的苦 “姐……你可知道,当初扔下我,你们可曾想过,这几年来我的生活比童年更加可怕……” 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将头埋于膝间,双肩随之颤抖,再不能多言。 的确,对于慕容霜来说,这是世间最最残忍的事实。 她试过多少次要将那些事全都忘记,忘记耻辱、忘记伤害。 然后再从原地爬起来,继续耻辱、继续伤害。 她以为这么些年她早该从容以对,她以为这么些年她早该自甘堕落笑看风尘。 可是当她再一次面对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慕容雪时,便又忍不住心中的向往。 可是那向往中,又带了无尽的自卑。 她不是不想相认,她是不敢相认。 他们是炎赤的皇子和公主,而她呢? 是大顺的第一舞妓。 何为舞妓? 不只有舞,还要有妓。 不只任人看得,还要任人睡得。 她的身子早就脏得连自己都不忍去看,还有什么脸面对他们? 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要从那天歌舞坊逃出去,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要撞死在那天歌舞坊的墙上。 可惜,进了那种地方,不但逃不了,就连自杀,都是一个奢侈的梦想。 如今,慕容雪和东方凌来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让他们救救她、带她走。 她知道,只有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够从那天歌舞坊里将人带出。 可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她甚至连在他们的面前站上一下,都会自渐行秽。 现在的慕容霜就像是一只浮萍,只随着命运的风浪飘来荡去,却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该在何处上岸,还是说……这一生都要在那一汪脏水里这样漂泊。 —————————————————————————————————————— 今天就到这里,文还有很长呢,雪雪是谁的,现在谁也说不清,顺其自然的发展吧,大家也跟妮妮一起来审视一下谁会是最佳好男人!唐楚和凌我都爱,统统舍不得!呵呵!特工1虐了点儿,这本不会,妮妮会让大家都幸福! 东方凌喝醉? “霜儿。”她上前两步,将手轻搭在她的肩头。 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女孩儿的身子轻轻一颤,但却没有再逃开。 “霜儿。”慕容雪再唤她,“是姐姐对不起你,如果我说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落雪公主!”还不等慕容霜答话,忽听得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她回头去看,见是一个宫女正往这边奔来。很眼生,看上去像大顺宫人的装扮。 “您是落雪公主吧!”那宫女在她面前站定,还带着呼呼的喘。 慕容雪点头,以目光询问其找她何事。 那宫女见她点头,又赶紧道: “是炎赤的凌王爷要奴婢来找您的,他在东边那片桃林里的人工湖边,好像喝了很多的酒,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她将眉皱起,似对这宫女的话有所怀疑。 见她生了疑虑,那人又道: “公主快去看看吧!” “你是说他在湖边喝酒?”终于发了问来,却见那宫女连连摇头。 “不是,凌王爷在湖边没喝酒,好像是在宫宴的时候就喝醉了的。” 她未动,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半蹲在地上,甚至一只手还搭着慕容霜的肩。 东方凌喝醉? 这是她从来也不曾听过更没有见过的。 可再又一想,在宫宴的时候他确实是在一盏接一盏地将酒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不由得一声轻叹,转而对慕容霜道: “霜儿你先回屋去歇着,姐去看看他,然后再回来找你……要不……要不我叫人送你到我的宫院吧!” 她边说着边四下找寻看有没有正经过的大顺宫人。 两个骗局 慕容霜将她拦住,只淡淡地道: “不用了,你去吧!”再抬头看了看那个来报信的宫女,忽然开口道:“你是哪里的丫环?怎么知道落雪公主在这里?” 那宫女想也没想,干脆地道: “奴婢是宫里的侍女,刚才正好经过湖边,被凌王爷叫住差来找人的。王爷说了在宫宴上落雪公主跟着远儿姑娘走了,奴婢知道进宫表演的人都住在这儿,这才寻了来。” “哦。”她点点头,再推了一把慕容雪,“快去吧!” 慕容雪点头,只道: “我马上回来!”而后便随着那丫头离去。 还在原地的慕容霜将眉微微的皱起,慕容雪是撞上有关东方凌的事就没有办法做太多的思考。 但她不一样,这么多年过去,那份存在于童年时期隐约的向往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所以她觉得,那个来报信的宫女似乎太镇静了些,回答问话的时候也太从容了些。 自顾地站起身,思绪半晌,脚步再动。却不是往自己房间走去,而是朝着已经走远的那两人的方向缓步而行。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也许……就是好奇吧! 这边几人匆匆往湖边赶去,却不知,东方凌也在这里正快步朝同一个地方而来。 他出发的地方是自己所住的宫院,而并非如那个宫女所说是喝醉了在湖边徘徊。 他也是受了宫人的召唤而来,只不过听说的版本是:落雪公主正在湖边哭泣。 一想到从慕容雪从宫宴现场离去时是跟在慕容霜的后面,东方凌下意识的想到一定是慕容霜不肯认姐姐,惹得她伤了心,这才寻处安静的地方去哭泣。 投湖自尽 两个人都是这般,平时冷静不凡的人,一遇到与对方相关的事时,却又自然而然的现了慌乱。 先到那湖边的是东方凌,引领的下人正指着前方对他说: “王爷,就是那个湖边!咦?公主呢?刚才还在!哎呀——”她忽地大叫,继而手指偏了偏,指着另一处道:“王爷您快看!落雪公主在那里!” 东方凌顺目望去,但见得有个白衣身影正一步一步朝前而去,就在她的两脚都到了湖边时,竟是身子一斜,直直地就朝那湖水里栽了进去。 他大惊,这一慕其实很快,快到他根本也没有时间去辨别前面那人是谁。 只是那身形,还有纯白的衣裳还有盘起的长发确实与慕容雪如出一撤。 当然不是没有怀疑,因为那人很显然是要投湖自尽。 慕容雪不会干那么没出息的事,如果有人负她,她会一命抵一命的要回去,而不是到这里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 虽然明知那很有可能不是慕容雪,但东方凌此时的心态就是宁可错救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反正救一个人又不是难事,就算是救错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半点害处。 于是再不多想,丹田气运,提起轻功就朝那湖边飞扑而去。 那跟在旁边的宫人立即停下脚步,再不于此多停,一转身就往园子外头跑了开。 刚上到小路时,正好与匆匆赶来的慕容雪走了个碰走。 那个领路的宫女随口说了句: “这是谁啊,急匆匆的,也不看着点儿!”而后趁着背对慕容雪的工夫,冲着来人快速地眨了眨眼。 半裸的西遥 那人施了一礼,而后退开。 慕容雪也没多想,继续跟着人往园子里头走去。 终于到那湖边时,还不等宫女开口,便见得那湖水里头一阵水花涌动,好像有人正在水中挣扎。 再走近些,那水里的人突然离了水面,直飞起来往岸上落动。 她一眼便认出,那是东方凌。 同时目光微移,却见其怀中正抱着衣衫凌乱,甚至已露了半片身子的女子。 那女子双臂勾着东方凌的脖颈,一身白衣尽湿,那没被褪下的衣物也根本遮不住身体。 雪白的肌肤就在映在月亮下,明晃晃地展露在东方凌的眼前。 待两人落地,东方凌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的瞅清楚救上来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可也在同时狠狠地攒起眉来,一脸的后悔与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怎么是你?”他自牙缝间挤出这一句问来,同时想要将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拉开,但却怎么也拉不动。 “凌公子……”被救起来的女子满脸是泪,根本也不顾自己那一片完全暴露在外的身体还有那几乎就要贴在他胸前的圆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凌公子!凌公子!”然后拼命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想要将人抱住。 东方凌好一阵气闷,暗使了力气,一把将人推开,而后站起身,移开目光,道: “西遥,不要让我对你生出太多的厌烦。” 这女子正是西遥,不管东方凌对她如何冷言相对,她那一片炙热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 而与此同时,园子里竟一下子围了好多人过来。 有下人,也有宫里的贵人小主。 说吧!按你想好的说! 大家指指点点的,无外乎就是对西遥的那半裸的身子还有同样一身尽透的东方凌的万般猜测。 甚至还有声音传来,说—— “那不是东盛的郡主么?怎么光着身子跟炎赤的凌王在一起?” “这女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嫁什么人啊!那个凌王娶回家去就行了!” 这一声声的话传来,听在慕容雪的耳朵里,就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只等着戏一开场,观众就围上来大肆评论。 当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东方凌。 看了人家的身子,自然就要负责。 这是什么理论? 西遥的哭声渐起,一下一下,止也止不住。 东方凌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目光早已经不再往西遥那处看去。 他只是下意识地扭了头,四下寻找着什么。 终于看到慕容雪,四目相对时,两人却是同时展了个苦笑。 东方凌耸耸肩,往地上指了一下。 指落之处,正是西遥的所在。 慕容雪没说什么,也再没什么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些没脑子的人安排了一出没脑子的戏。 谁都没有再动,他们在等。 等谁? 自然是隐逸。 慕容雪知道,这事儿跟隐逸脱不开干系,西遥没本事自己弄出这个动响来。 在她的背后,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人支了一步并不算好的棋,如今事成,那人也该出场。 果然,没过多久,隐逸便带着一众人等急步而来。 看到西遥后,一声惊呼,而后立即有下人上前用衣物将其罩住扶了起来。 东方凌转头看他,直接开口道—— “说吧!按你想好的说!” 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隐逸一副怒极的样子,却没想到东方凌会是这般冷静。 但事已至此,他总不可半途而废。 于是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凌王殿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说……让我姐姐今后如何嫁人?”再想了想,又甘心地补充道:“我知道王爷跟西遥早几年就相识,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一般。听说在大通山时,王爷还在西遥之前的家里住过几天吧!唉!你们纵是有感情,可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急在一时嘛!” 说这话时,眼睛朝慕容雪所在的方向撇了去,却发现原本站在那处的人早已经不在,不由得心头暗喜。 他利用西遥,无外乎就是为了给东方凌泼上这一盆脏水。 只要让慕容雪与他之间生出隔阂,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要娶西遥为妻。 东方凌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将这一番心思看在眼里。 一时间,竟也有些可怜那西遥。 就这样跳进了隐逸设下的妙局,却不知,对方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她好。 “别以你东盛太子的身份来压制于我,你还不够资格!”他掀起嘴角,展了一个似有些邪恶的笑。“女人的身子而已,如果看了哪个就要娶回哪个,你当炎赤的王府是什么了?哼!”他猛地甩袖,而后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又道:“属国的郡主而已,有什么资格拿来与本王谈条件!” 话毕,再不管身后众人是何反映,自顾地往所住宫院而去。只留下一众茫然,还有西遥心头暗暗升起的恨。 是的,她恨! 恨慕容雪,恨东方凌,也恨隐逸。 也许又是一场擦肩而过 为了将心爱之人栓在身边,她不惜放弃尊严,结果呢? 换来的却是一句“没有资格”。 推开搀扶的下人,晃晃悠悠地行至隐逸面前。 那一脸的鄙夷之色浓浓带起,她凑近他,狠狠地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计策?隐逸,东盛怎么会有你这个没用的太子!” 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孤零而站。 那是还没来得及换下舞服的慕容霜。 出神地看着面前这一慕慕,直到慕容雪与东方凌相继离开,这才步步后退,也悄悄地从人群中溜走。 女孩苦笑,看来姐姐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顺心。 那个未来姐夫实在是太招人眼目了,凌王妃的位置得有多少人惦记啊! 好像慕容雪之前说过来这边看看就回去找她,如今看来定是要食言了。 她耸耸肩,其实无所谓,本来就没对今后的生活抱有太多的幻想。 之前确有动了念,但如今看来,人家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肯定是顾不上她这个早就被遗忘的人。 反正明日就要出宫了,她们之间,也许又是一场擦肩而过。 …… 先回到宫院的是慕容雪,跟在她身后的是原本跟在东方凌身后去了湖边,又看到她先走而跟了回来的碧晴。 见她回了院子之后并没回屋,而是跟无事人一般地坐到回廊里,碧晴不知道这人心里是带了怒还是怎么着。 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正在想着如何开口探问,却没想到是慕容雪最先开了口来,可是话的内容却与之前湖边发生的事全然无关—— 人言可畏 “碧晴姐!我找到霜儿了!那个跳舞的远儿姑娘就是霜儿呀!你帮我去把她接到这边来好不好?那孩子受了很多苦,我,我总得补偿她。” 碧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说她什么好。 明明刚发生过一件那样大的事,怎么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呢? 见碧晴盯着自己并没动,慕容雪这才回过神来,而后再道: “你是不是想说刚才湖边的事?那没什么,东盛用来恶心人的手段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一句话,刚好落到进了院来的东方凌耳里。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迎面对上了她的眼,然后竖起拇指做了个夸赞的动作。 他就知道,这般拙劣的手段在他们之间构不成任何威胁。 相处这么多年,如果误会能够轻易在他们中间兴风作浪,那他东方凌和慕容雪两个人,也太失败了。 “怎么坐在这里?”他迎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夜里风凉,进屋去吧!” 慕容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指了指他这一身湿淋淋的衣物,开口道:“还说我,要进屋去避风换衣裳的是你!我说东方凌,刚经历了一场香艳,你还真就什么也不跟我讲讲?” 她说话时语带俏皮,实在是没有半点审问的架势。 东方凌苦笑, “东盛那太子这些年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怎么觉得他那点儿心思还没有多年以前来得聪明!” 她点头, “是!隐逸这事儿干的是有点儿失了水准,不过西遥的表现可实在是精彩。主动脱衣献身……你看着吧,我们不在意,可是这股风浪定会自此兴起。人言可畏,也不要太过大意了。” 看来隐逸还是挺聪明的 “我知道。”他亦沉下面色。 仔细想想,也许隐逸要的并不是他当场的一个承诺,也不是当时就对他跟慕容雪之间的关系造成挑拨的效果。 他所要的,似乎是在这之后闲言碎语。 就算他们当时不在乎,可是日后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早晚会被越描越黑。 到时候谁的脸上都无光,谁的面子也过不去。 但坐享其成的是隐逸,反正丢脸的人是西遥,与他无关。 他冷冷发笑,见慕容雪看过来,于是开口,道: “看来隐逸还是很聪明。”而后站起身,不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但也没离开,而是道:“见到霜儿了么?” 她点头: “见到了。正跟碧晴姐说让她去找霜儿给接到这边来住,你看是不是要跟大顺的人打声招呼?” 东方凌想了想,道: “接过来也好,你们姐妹这么多年没见了,霜儿那孩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再看向碧晴,“这事儿你去办吧!” 碧晴俯身应下差事,随即退去。 待这回廊间只剩下他二人时,慕容雪这才站起身,主动将东方凌的身子扳向一面,然后自己绕到后面去推着他的背,一边往前走一边道: “快点回去换衣裳吧!不然受了风寒可别来跟我诉苦!我去叫丫头准备沐浴的水,你洗个澡就睡觉。刚才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好好洗洗眼睛,夜里不许梦到那个西遥啊!” 东方凌失笑, “我怎么觉得看见我跟西遥那副模样在一起,不但没生气,怎么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她很快做答—— 有贵主来找 “不生气是真的,因为知道是阴谋而并非是你本意,所以我不生气。至于高兴,是因为我见到了霜儿,我要好好的补偿她,再也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说话间已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将人推进去之后门自然地带上,两个人都没再出声儿。 其实东方凌也很想开玩笑一样地跟她说:那你晚上做梦也不要梦到唐楚。 但他知道,那样的话会将原本轻松的气氛弄得不快。 唐楚不同于西遥,后者根本未在他心中留在半点位置。 可是前者,却在慕容雪的心里死了又活,牢牢地占据了一处角落。 …… 慕容霜怎也没想到,就在她已经睡下的时候,房门会被人敲起。 她是天歌舞坊的第一舞妓,就算是进了宫来,她的生活也是受着严密监视的。 为了防止她出逃,那些配合她跳舞的壮汉一个个儿全都身怀绝技。 就算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也有人围在屋子周围,以防止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但他们绝对不会在她休息的时候前来打搅,她虽受着监视,但毕竟是天歌舞妨里面身份最最珍贵的一人。她说要休息,就算是那里的管事妈妈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是谁啊?”轻出言问去。 但听得门口有人答: “远儿姑娘,有位贵主要见您。” 说话的是个男人,她听得出,与自己一同表演的。 只是,贵主…… 不由得轻皱起眉来,强烈的排斥情绪于心头窜起。 做这一行当的,一般都将有身份的来客称为贵主,或者是金主。 而一旦有人跟她说是有贵主要见,那定是下了大本钱来买她一夜的人…… 她得逃 天歌舞坊的妈妈将她的身价下得极高,买她一夜,都够在顺都城里买上一幢宅院了。 当然,能够出得起这价格的人并不多,可也不少。 甚至还有那么很小很小一部份人是不需要出钱的,因为官大势大,天歌舞坊招惹不起。 而皇宫这地方,正是这一类人的集中地。 抓着被子的手不由得轻颤,按说这些年来这样的事她早已经渐渐习惯,可也不知为何,在见到了慕容雪、见到了东方凌之后,她便开始对自己的现状生出极大的厌恶。 她甚至讨厌自己、嫌弃自己,狠不得将整个儿人都泡在水里让沸水助其褪了一层皮去。 她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待贵主,如果一定要接,她莫不如去死! 见屋内久久没有回音,外头的人等得急了,又拍了拍门,催促道: “远儿姑娘!您给句话,见是不见!” 此时的慕容雪已经站起身,手里抓着衣物迅速地往身上套,同时四下张望,不时地寻找着能够逃脱的路径。 逃跑这件事这两三年来她已经不再做了,认了命的人,还有什么可跑的? 可是现在不行! 她不可以在这里接待贵主,这里有东方凌和慕容雪在,她没那个脸。 这时,忽然拍门声大了起来,紧接着便有人一脚将门端开。 慕容霜此时正一手趴着窗子,一只脚已经抬起,正准备踩上椅子。 闯进来的男子一看这架式,几步窜上前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人给扯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抱住头蹲下身去,这是在挨打时早就学会的自保动作。 霜儿不怕,我是碧晴姐姐 可是所想像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个扯她过来的男子确实怒吼着—— “好啊!你还想要逃跑!” 甚至抬起的手已经带了风声要往她的脑后拍来。 可却在这时,忽听得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娇喝道—— “放肆!” 她一愣,没太反映过来为何会有女子的说话声。 猜测间,那人的话音又起,却是带了极大的怒气对着那男人吼道——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你们说打就打!这大顺国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男子被她吼得一声都不敢出,只怒瞪了过去,表示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来人也不含糊,一见他那模样,竟是哼了一声,又道: “怎么着?还以为是你们那什么歌舞坊?刁民恶霸没主没次,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看清楚了!这里是皇宫!住在这里的人可不是平日里到你们那地方闲晃的达官权贵,这地方住的都是皇族,是姓唐的!你们还敢造次不成?给我跪下!” 女子显然是很少这样子凌厉的说话,一番话出口,不由得大喘了几口气。 但气势不减,那男子也知她说的都是实情,无奈,只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来人也不再多话,自蹲下身来,馋了慕容霜的胳膊就将人往起拉。 霜儿不解,不等抬头,但听得那人已经轻声开口—— “霜儿不怕,我是碧晴姐姐。” 一句话,惊得女孩儿都忘记了自己是要借着她的力站起身。 只是猛地扭过头来,一眼对上那熟悉的脸,上下愕不住地打着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自由了吗 “你听着!”碧晴轻拍了拍慕容霜的背,示意她别怕。然后再转向那跪在地上的汉子,道:“远儿姑娘跟我炎赤的落雪公主很是投缘,我家王爷也心生怜惜。所以这人现在我就得带走,至于你,回去跟你们管事的说一声,是要赎身还是怎么着,给个话来!赎身是最好,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如若再想生什么事端,别说钱没有,怕就是你那天歌舞坊,也免不了受了牵连。” “这……”那汉子很是为难。 远儿是天歌舞坊的头牌,这大顺国人尽皆知。如今就这么被人带走了,让他回去怎么交代。 见他还心生迟疑,碧晴默默摇头,再道: “我再提醒你一次,现在与你对话的,是炎赤的二皇子凌王殿下,还有炎赤国的落雪公。或者……”她心思一转,继续道:“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你们大顺国的太子殿下。你要想想清楚,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别说是要走你们的一个姑娘,就是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天歌舞坊,杀光那里头所有的人,这天下间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话毕,再不与之多言,拉了慕容霜就往外走去。 直到两人行出好远,碧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微叹: “跟着王爷这么些年,我还是没习惯这样子与人说话,好累。” 慕容霜怔怔地看着她,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自己已经走出了那天歌舞坊的管辖范围。 而且,还是一个人,还是跟着碧晴! 她刚才没有听错么?碧晴说要给她赎身,如果舞坊不放人,就要一把火烧了那里? 梦想成真了 老天!是不是她的梦想成真了? 天知道有多少次夜里她都希望那天歌舞坊突然就燃起一把大火,将所有所有人都烧成灰烬。 也许只有那样,她才能自由。 “霜儿!”见她停了脚步不再往前走,碧晴轻扯了扯她,再道:“霜儿,怎么了?” 怔着的女孩儿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再没有力气绷起那一张看似骄傲的脸,心底最最脆弱的那一处神经猛然被扯断,崩溃了那一处垒得最高的塔! 碧晴知她的委屈,知她的苦。 于是紧紧地将人抱住,不住地轻拍她的背,道: “霜儿放心,回去了,就都好了!这一次再也不会出事,你放心,再也不会出事!” …… 四年多,慕容霜从来也没有一宿睡得如此踏实。 她就倒在慕容雪的床榻上,软软的,散着兰花的香。 有姐姐坐在身边握住她的手哄她入睡,还有……还有那个终日冷着面的凌王爷。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怎么就从东方凌的眼里也看到了一丝柔情呢? 当然,那柔情是展给慕容雪的,与她无关。 她也不去奢求,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经与四年前大不相同了。 那时候那也受到过伤害,但还是会在偶尔间兴起一丝小小的希望来。 虽然有点太异想天开,但却很美好,会让她无望的未来多出一些盼头。 可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心早已经在对天歌舞坊的妈妈妥协的那一刻,彻底的死去。 再没有幻想,也没有奢望。 但望着床榻上躺着的孩子,慕容雪真的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这样失败过。 东方凌,你何苦忧心 本来是想要尽心去保护的妹妹,却又因为自己害她沦落至此。 她相信,这世上再不会有哪个同龄的孩子能受到慕容霜这么多的苦。 她自己在皇宫里头当公主,甚至还建了公主府,可是妹妹却在风尘中辛苦地支撑着生命。 再成功,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失败的。 “如果那一年马没有惊,是不是就不会害霜儿至此了?”见孩子睡着,慕容雪微向后仰,将疲惫的身子靠向东方凌,轻轻地问着。 东方凌未答,只是展开臂揽住她,紧紧的,就好像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能够感受得到他那份若失,还有担忧,和隐隐的怕。 她放开霜儿的手,轻轻地将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握住。 轻轻地,渐渐收紧,继而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手背上。 “东方凌。”她开了口,低声道:“你何苦忧心。你我之间的情份是在枪林弹雨的拼杀中磨合出来的,又有什么能够抵得过?东方凌,你还记不记得那很多年前,太子用一个龙袍来陷害你,我跪在雪地里回皇上的话,回了很久。等皇上走了,我的膝盖都冻得发麻。那一次,你拉了我一把将我扶起,那一次,碧晴姐姐弯下身来,帮我掸去了腿上沾起的积雪。这些事情我都记得,那是从来也没有感受的温暖,我都一直记在心里的。” 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那个动乱的夜晚。 也想起来自己看到她跪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脸,还有突然兴起的心疼…… 幸福来啦 慕容霜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晌午。 醒来时,外头的娇阳刚好自半开的窗子射了进来,晃得她一阵眼光,以至于有些看不清楚自己是这是睡在哪里。 好像这屋子很华丽,床榻竟然是在屋子中间,四周有层层的柔纱垂着,是淡淡的紫,那么高贵。 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房间,就算是天歌舞坊里她住着的那间最好最好的屋子,也及不上这里的万分之一。 轻抓起盖在身上的薄被,竟是天蚕丝织成。 这样的东西她怎么配用? 思绪间,有丫头轻步而入,在她面前微微俯了下身,而后扬着微笑轻声开口,道: “姑娘醒啦?奴婢侍候您更衣。” 终于想起这是在哪里,终于忆起昨夜那似梦一般的境遇。 慕容霜的脸上一下子现了喜色,四下打量一番,问道: “这是我姐姐的房间?” 那丫环是炎赤来的,显然已经有人告诉她慕容霜的身份。 于是点点头,答道: “是,这里是落雪公主的房间。公主正在小厨房里给姑娘熬粥,是放了蜜的,说是特别好喝。” 有满满的幸福自慕容霜的心中溢起,甚至就快要爆炸。 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这样子幸福,还会有姐姐亲自给她煮粥。 迅速地爬起身,在丫环的帮忙下梳洗完毕,刚要出门去找慕容雪,却见对方已经端着热腾腾的粥进了屋来。 女孩的眼一下子就湿了去,眼睛扑搭扑搭地落,止也止不住。 慕容雪笑盈盈地将东西放在桌上,再拉了她的手将人按到椅子上,这才道: “哭什么!你该笑才对!以后姐姐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 少传了一章,补上 相国府有宴 她似有些不太敢相信,怔怔地仰头去问: “真的?” “真的!”—— 这一声“真的”是两个声音同时扬起。 两人顺声望去,见是东方凌信步而来,身后还跟着捧了一叠衣物的碧晴。 霜儿有些拘束,想要站起身来跟东方凌行礼,却被其伸出的手又按了回去。 那手按向她的肩,结结实实的,力道很大,却不疼。 霜儿心底咋暖,却只因感动。 “你怎么来啦!”慕容雪先开了声,打开一片尴尬。而后又劝着霜儿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碧晴也在这时上了前来,将手里的衣物放到了一边的柜子里,同时开口道: “霜儿,这些都是雪姑娘命人准备的,很漂亮的衣裳,合你的身。” 霜儿一下子有点儿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久违了的幸福一下子将她的记忆拉回很多年前。 那时候她住在凌王府,所有的人也是对她这么好。 说起来还是造化弄人,那一个大年夜,惊了马,她骑的那一匹跑到跑得不远,可是她跌下来时,却刚好落在一间妓馆门前。 那些人想都不想就把她拽进了屋子,再后来…… 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愿再想那些噩梦般的年月,自顾地低下头来一口一口地吃着慕容雪亲自煮的粥。 很香,很甜。 待她喝完,慕容雪适时地回到身边,拉着她道: “今天晚上相国在府里设宴,请我跟他过去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霜儿微怔,继而摇头, “不,我不去。” 她不可以跟她们一起出席那种场合,霜儿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从天歌舞坊被赎出来,可是这大顺国、这大顺的都城里又有几个能不知道她? 她不可以给他们丢脸,绝对不可以。 太子妃献舞 像是猜得透她的心思,东方凌微摇了摇头,也没劝,只是道: “回到炎赤就好了!” …… 这一晚,相国府设宴,说起来好像是专门为了款待东方凌一行。 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么些个国家,也就只有炎赤可以跟大顺齐肩并进。 两国国力相当,谁也不在谁之上,谁也不在谁之下。 只是大顺只言商,并不好战,这才让两国国民几百年来得以安好。 这相国府很大,也很奢华,慕容雪瞧着,好像比东方凌的凌王府还要贵气几分。 不过这也正常,一来东方凌节检,不好奢侈享受。 二来大顺也是真有钱,相国是一品大员,他的府邸自然是要气派一些。 东方凌携慕容雪款款落坐,是相国最先举杯,敬了第一杯酒。 而后众人推杯换盏,你一言我一句犹自交流开来。 她并不愿意听那些有的没的,说得再好,表现得再亲热,也无外乎都是些场面上的事而已。真要是有事,谁也不见得帮得上谁。 她到是对此时场中正在舞着的那个女子起了兴趣,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宫宴上坐在唐楚身边的未来太子妃。 这女子一定是受过严格的舞蹈训练,那一摆一动间,肢体的柔韧性极好地展现出来,美得动人。 看到她对着舞者出神,相国主动开口与其搭话,道—— “落雪公主那日一曲琴音实在是惊艳四座,小女不才,只是从小学了些舞蹈,今日技痒,非说要跳上一番不可!” 她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其不爱说话,相国也不再多言,自顾地抬起头看着女儿的舞蹈。 那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慈爱,与疼惜。 ———————————————————— 前面少传了一章,713章,大家重看下。不好意思 我叫他殿下,你叫他唐楚 一曲终了,相国之女款施浅礼,而后退出场去。 经了慕容雪的身边时,移了目光向其看来,那目光中带着招唤与恳请。 她读懂,于是跟东方凌打了招呼,自随着那女子出了正厅。 两人就在门口处止了步,那女子回过身来,冲着慕容雪浅浅一笑,却带了满满的苦涩。 她似能猜得出对方要说什么,可却不明白,那样的话同她讲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落雪公主。”她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挺好听。“我叫钱灿儿,父亲给我取了一个很俗的名字。” 慕容雪眨眨眼,没吱声儿,但在心里却已经认同。 钱灿儿,确实有点儿俗。 “我的舞蹈跳的好看吗?”她淡笑着,目光往大厅里送去,那儿正有另一批舞者在表演。 她不知道这钱灿儿为何会谈起这话题,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答道: “嗯。很好看。” “你知道吗?”她扭回头来,看向慕容雪,“我从四岁起就开始学习舞蹈,最开始的时候身子撑不开,痛得我从早哭到晚。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知道这是为何?” 根本也没指望慕容雪回答,她又自顾地道: “因为殿下喜欢!”而后笑笑,继续——“太子殿下,你叫他唐楚的。” 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亮,可又马上黯淡下来。 “我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小时候进宫玩,他指着舞者说跳的真好看,我想也没想的回去就学。这一学,就是十几年。如今陛下有旨,指我嫁入皇家,其实这个恩旨是我求着父亲去讨的,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他,就算配上女孩家的自尊,也是愿意的。” 习惯当感情,感情当爱情 慕容雪怔怔地看着她,说实话,有些出神。 这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心中所爱,也愿意为了那份爱去努力争取。 她与西遥不同,虽然后者也一直都在争取着东方凌,但却用着令人不耻的手段。 而这钱灿儿,光明正大。 “其实这些话你不应该与我讲的。”她轻启了声,对着钱灿儿道:“于我来说唐楚是朋友——”边说着边伸出手来,指向宴厅里的东方凌,“你看,我要嫁的人,是他!” 钱灿儿的反映很奇怪,是突然从那大厅里收回目光,而后盯盯地看着她,道: “你确定?你的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慕容雪微愣,瞬间现了一股烦躁。 她皱了眉,却还是开口—— “我十岁认识他,他保了我的性命,我们一起上阵杀敌,一起面对近万大军。一起同生死,一起共患难。我有什么理由不确定呢?” 钱灿儿却摇了头—— “有的时候,人们会将习惯当成感情,然后再将感情当莋爱情。”话锋一转,又道:“听说炎赤的二皇子与东盛的郡主有染……” “哼!”慕容雪哼,“这消息传的还真快。” “你不恨么?” “不恨。” “为什么?” “因为相信和了解!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要互相理解和信任。东盛那样做,给我带不来误会。相反,能够带来的,就只有更多的鄙夷,和恨!” …… 自相国府出来时,天已经很晚。 马车行得快了些,以便赶得上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去。 车行得快,慕容雪的思绪转得更快。 相濡以沫和患难与共 几乎是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就将自己与东方凌还有唐楚之间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并不是要重新审视她与东方凌之间的感情,哪怕她不得不承认那钱灿儿所说的道理是对的,可慕容雪也并不认为自己就错了。 虽然两者比较下来,一边是盛世天下,一边却是兵荒马乱。 一个是可以手牵着手相濡以沫,一个却不得不与之一起杠起刀枪患难与共。 但是慕容雪知道,太过安逸的生活会让她觉得不真实,会让她宛若梦境。 当然,梦境也不见得就不好。 只是她习惯了风里雨里,习惯了时时刻刻将自己的神经绷至最紧。 一但放松下来,她不知道那还是不是慕容雪,那还是不是国安局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毒蝎。 不过,在想到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的唐楚时,她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痛。 那种痛是没有办法制止的,它由心而生,又于心底蔓延,带给她的,是沉痛的煎熬。 终于回到大顺皇宫,两人自马车上下来,自有宫人上前将车牵走。 刚往里头走了没几步,就听着前边有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传来。 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两名年轻的男女。 那男子一身白衣,干净利落。 女子淡粉的衣裙,带着调皮的漂亮。 再仔细一瞅,却是唐楚跟隐遥。 两人显然还没有看到他人,但听得唐楚赖皮的声音扬起—— “哎呀求求你还不行吗?你就到相国府去走一趟,就说你想雪雪了,去找她玩!你去给我看看相国叫雪雪到他府里是干什么嘛!” 他因雪雪而骄傲 “烦人,你放手啊!”隐遥很是努力地想要把手臂从唐楚的手中挣脱开,可是试了无数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我不放!”对方依然笑着赖皮,“除非你答应我,要不然我是不会放的。” “唐楚你是太子还是无赖啊!”隐遥急了,“你思念你的雪雪,就自己去找嘛!相国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去一趟会死人啊?” “哎呀我不能去!”唐楚一跺脚,“你不知道,那个钱小姐一见了我眼睛就发直,她眼睛一发直,我就害怕。你说雪雪什么地方不好去,非得去好家里,这让我怎么能放心嘛!” “哈哈哈!”隐遥大笑,笑得肚子都快痛了。然后抬着唐楚大声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唐楚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们雪可不是好惹的,如果那什么钱小姐惹得她不痛快,你信不信,她会一拳打过去,直接让那钱小姐变成丑八怪!” “我当然相信!”一听她说慕容雪厉害,唐楚就像是自己被夸赞一样,自豪地挺了挺胸,然后道:“我们雪雪是最厉害的!谁也不能欺负她!” 他这神态惹得隐遥有一瞬间的失神,唐楚在因慕容雪而骄傲。 当一个男子肯为了一个女子而骄傲,那么,这个女子要么是他的母亲,要么,就是他一生挚爱之人。 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活宝,已经走近的慕容雪一阵轻咳,打断了两人的闲话。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她问,同时看了看隐遥,又看了看唐楚。 一见是她回来,唐楚怪叫一声,一步上前将人扯起,然后自顾地转动着她的身子,左看右看,等确定人完好无损之后,这才夸张地长出一口气。 东方凌哥哥,借雪给我一会儿吧 “雪雪!你可算是回来啦!” 随着唐楚这一声喊,东方凌下意识地就动了手直接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唐楚这模样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下一个动作就是冲上前去将慕容雪给抱住。 几人现了尴尬,唐楚挠挠头,看着慕容雪,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的模样。 她不忍,正准备出言安慰几句。 隐遥却在这时候冲了过来,一把将唐楚给扯回半步,然后自顾地挽起慕容雪的胳膊,仰了仰下巴,道: “别动我们雪雪!”再一扭头,道:“东方凌哥哥,借雪给我一会儿吧!我很想她呢!” 东方凌知道隐遥与慕容雪的感情,于是好笑地点了头,道—— “好!就借给你一会儿!” “喂!”当事人不干了,“借?你们拿我当货物啊?借来借去的?” 隐遥吐了吐舌头,又拉了她一下—— “走啦!”再看一眼带着强烈不满的唐楚,故意道:“咱不理神经病!”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拉走,走出两步,慕容雪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唐楚道:“其实那天宫宴前半段儿,你故作沉默的时候,也挺帅的!” 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儿来,然后拽着隐遥逃命般地跑了开去。 慕容雪这样开心的笑实在很难得,如今,不只是东方凌,就连隐遥都发出,好像只有对着唐楚的时候,她才会笑得这样纯粹。 终于,原地只剩下唐楚与东方凌两人。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直接地正视对方。 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两个人就这样盯盯地对望了近一刻钟。 那个总是挂着无邪笑容的唐楚,也在这一番对视间,渐渐地将笑容收敛。 转而,换上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与严肃。 ———————————————————————————————————— 今更新完毕!大家周末愉快! 我能给她一世安宁 终于再有反映时,两个人却是同时发出朗朗笑声。 唐楚笑,是因为他在东方凌的眼中看出了坚定与强势。 而东方凌笑,则是因为他在唐楚的眼中看出了倔强,与真诚。 同为对手,唐楚与隐逸的差别实在太大太大。 隐逸是机关算尽,而唐楚,他的眼睛洁净得几乎透明。隐逸与之比起来,实在太过龌蹉了。 然,笑也只是一瞬。 笑过之后,两人再度复了一脸的严肃。 唐楚先开口,道: “雪雪跟着你,你能给她什么呢?” 东方凌微怔,想到炎赤那并不稳定的政局,想到还有一个东盛等着他们并肩而夺,想到她风里雪里为其训练那一百名暗卫。 于是,答: “征服!”再反问回去——“那你呢?” 唐楚微笑,转过身来,像是就要离去。 却也在这个时候淡淡地扔出话来,很简单,仅四个字。 却是—— “一世安宁!” 很多年后,东方凌再想到这一刻的情景时,他明白,也许那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气势。 那一局,其实是他输了。 …… 跑着离去的两名女子终于在失了体力的时候停了下来,慕容到没什么,隐遥却累得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行了不行了!”她摆摆手,“为什么到了大顺我就总是跑啊跑的!雪你不知道,那天唐楚拉着我逃跑,差一点儿没把我给累死!你说这个唐楚他也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没一点正经,连人都可以抓错,就这样儿还太子啊!这唐楚……” 话没完,一眼瞥见慕容雪正好笑地盯看着她。 其实相遇并不美好 女子连连摆手,慌张地解释着—— “不是不是!雪,你别误会,我……” “其实唐楚挺好。”她走近她,也在旁边坐下。 说话间,就好像回想到她与他的初次相遇。她发誓,那是她这辈子和上辈子都算在一起,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遥儿。”再偏头看去身边女子,因为跑得累了,小脸上正泛起两团红晕,看起来很是美丽。“遥儿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像很像我一个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东盛的时候我才愿意跟你亲近。” 隐遥点点头, “记得!那个朋友应该就是唐楚吧!”笑容中有些苦涩,再道:“早在她拉着我跑的那一天我就发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一个非常美好的相遇,这样才能够让彼此在对方心中留下如此深的印象。” 慕容雪含笑看她,不多时,淡笑转为大笑,好像隐遥的一番话成功地把她的思绪拉回了那一年的寒冬。 “美好?你说我们的相遇美好?哈哈!”她再止不住,捂着心口纵笑起来。过了许久,这才渐渐停住,然后开口道:“美好什么!那时候我把他扔到猪圈里,他不听话,我还暴打他的头。现在想想,我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打了一国太子。” 隐遥也笑了,随着道: “我听唐楚给我讲啦!他说就算是你把他扔到了猪圈里,他看你还是跟仙女一样。说你收拾那两个坏人的时候特别特别帅!说你……” “你喜欢他吗?”隐遥的话还没说完,慕容雪突然有此一问,直问得女子满面通红,愣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好友山水郎新文上传,很好看——《东宫:只影向谁去》:李御城送所爱之人一杯毒酒,负红颜,求江山。两年后,容貌丑陋的三三,是太子妃的眼中钉,是大皇子的心头人,是太子爷的掌上宝。宫廷倾轧,皇子间明争暗斗,夺江山,求美人,起战火,斗风云。真相一幕幕揭开,三三死而复生,只影向谁去? 默契 但她的追问却还在继续—— “遥儿,唐楚好么好,你们的性子又这么像,你喜欢他吗?” 其实答案早就在她心中,问不问,都是多余的。 于是摆摆手,再道: “算了,是我多嘴。不过遥儿,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不能随人心意了。你心中所想之事能不能成,只能看命。更何况……”她又想到相国府的那位千金小姐,于是又现了无奈,“更何况还有一个未来的太子妃。” “雪!”隐遥抓上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颤,“其实只要你点头,那个什么未来的太子妃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说话间,东方凌已经往这处走来。 慕容雪拍拍隐遥的手背,指着那渐近的身影,道: “你看!已经有了他,我还能对谁点头呢?”而后起身,再拉起身边女子,对她道:“去吧!这么晚了,回去睡觉。” 隐遥也没再多言,冲着东方凌摆了摆手,算是说了再见,然后转身往自己住的宫院而去。 走过来的人自然地伸出手来,而她也在同时将手往他处探去。 两手握紧时,两人相视而笑。 就是这份默契将他二人牢牢地绑在一起,拆也拆不开。 东方凌其实有冲动想要将刚才他与唐楚的对话讲给她听,再问一问她是要征服,还是要一世安宁。 可是再一转念,却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多少年前这个女子就曾说过,她的生命之所在存在,就是为了那一刻不停的冲锋陷阵。 他也曾劝过让她停下来,炎赤政局再乱,但只要是她想,他还是可以为之辟出一片安乐之境。 只是慕容雪不应。。 唐楚的话 像是知道东方凌心中所想,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轻移了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个动作温暖又贴心,也表达着无声的安慰。 “其实要不是你说唐楚若娶了隐遥会对炎赤不利,我还真想做个媒人。”她轻言。 他却没接这话,而是道: “大顺的皇宫很美,明天让唐楚尽尽地主之谊,带你到处转转。” “嗯?”她一愣,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看她这样子好笑,东方凌耸耸肩,再道: “我这些日子一直被大顺和其它小国的来使缠着,也没工夫陪你。就让唐楚带你玩玩,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也安全些。” “东方凌你傻了吧?”她有些迷糊,“你就不怕他再把我拐跑了?” 对方摇摇头,很干脆地答—— “不怕!” “为什么?” “因为相信你。”唇角露了笑。“两个人在一起是要考验一生的,一生中会发生很多很多事,总不能每一件都选择避让和逃。有的时候迎面直对,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是唐楚刚才临走之前讲的。 他说: “雪雪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儿,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真爱她,就放开手,让她自己去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管她最后选择的是谁,你也无憾,我也无憾。东方凌,我相信雪雪跟你在一起你会给她最有力的保护。而你也应该相信她跟我在一起,我会给她最大限度的快乐和幸福。既然两边都是好的,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决定的权力留给她自己呢?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不可以逃!” 一个君子,一个小人 唐楚这样说时,东方凌差一点儿没笑出声儿来。 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不可以逃? 那他为啥逃婚逃了十几次? 眼见东方凌强忍了笑意,唐楚似也想起来了自己的所为。 下意思地挠了挠头,忘记了刚才的一脸严肃,很是不好意思地冲着东方凌露了个无赖一样的笑,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开去。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真诚,东方凌愿意给慕容雪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唐楚一个争取的机会。 因为他信唐楚是个君子,且也正如他所说,慕容雪最终的选择不管是谁,都是好的,不是吗? 他们的目地其实很单纯,只是希望那个女子能够幸福和快乐。 哪怕这样的代价是不得不有一个人要放弃,那也是值得的。 但如若换了隐逸,东方凌绝对不会应允! 唐楚与隐逸,一个是君子,而另一个,则是彻彻底底的小人。 或者说,另一个,已经渐渐走入迷途,再无人可以拉得回来。 “去选择吧!”他再开口,手却握得更紧了些。“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幸福快乐,是谁给的,已经不重要了。” …… 这一夜,慕容雪几近无眠。 就连与其同榻而卧的慕容霜都感觉得到,她虽然闭着眼,但根本就不曾睡去过。 终于,两人齐齐坐起身来,相互对视着,突然就一起笑出声儿来。 “怎么不睡呢?”揉了揉女孩的发,慕容雪轻声道:“你看起来比前几年更瘦了,明儿让碧晴姐姐多给你弄些好吃的。” “姐。”慕容霜往她身上轻轻靠去,很小心,怕她不喜欢自己的亲近。也带着些担忧,怕她嫌弃自己这副不干净的身子。 ———————————————— 妮妮的群,大家进来玩哈:108952450 东方凌跟唐楚,哪一个更好一点 觉出她的心思,慕容雪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展了臂,紧紧地将霜儿拥在怀中。 直到这女孩不再怕,不再小心翼翼,不再瑟瑟发抖时,这才又开了口,轻语道: “傻丫头,你怕什么呢?我是你的亲姐姐呀!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比我们更亲,如果连我都怕,你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霜儿的眼泪默默地流,湿了雪的前襟。 她知道她们是亲姐妹,她当然知道。 只是这个姐姐早在多年之前就让她觉出几许陌生,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慕容雪的突变? 但如今看来,这变化其实是好的。 至少她可以保护自己,至少她在遇到险境时,不至于像她一样受这般磨难。 “姐,你是不是睡不着?发生什么事了么?” 霜儿抬起头来,就好像那一年她们都住在凌王府,慕容雪为了恢复体能,夜里根本不睡觉。 而她,就会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陪着,一直到天际泛白,一直到慕容雪收了势回屋睡觉为止。 很多时候,慕容雪都会叫下人给她一壶热茶,就算不喝,也可以暖暖手。 而她自己,也会在看到东方凌的时候生出几许孩子般的幻想。 如今,所有的美好与幻想于她来说早都已经破灭,但她还是可以在姐姐睡不着觉的时候静静地陪着,就像小时候,就像多年以前。 慕容雪撩了撩她垂下的发,思绪了半晌,还是开口道: “霜儿,你说大顺的太子和凌王爷,他们两个谁更好一点?” 一个陪你看星星,一个伴你摘星星 霜儿眨眨眼,看着她想了好半天,而后才道: “姐是问我哪一个更适合做我未来的姐夫么?”女孩子调皮地笑笑,“姐,你比我大两岁,可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比我还糊涂!”干脆坐正了身子,认真地道:“要我看,他们两个谁都好。大顺太子我第一次见,可是大顺的百姓都说他好,我想人应该不差。凌王呢……他好强,跟姐姐一样强大。如果姐想找一个一起看星星的人,那就选大顺太子。如果姐想找一个一起摘星星的人,那就选凌王!” …… 唐楚作梦也没想到慕容雪会主动跑来找他! 当他听到侍女说炎赤的落雪公主来了时,正在喝的那口茶华丽丽地从嘴里喷了出来。 早就习惯了自家太子这种夸张的表现,下人们一个个目不斜视,就好像那一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楚一下子站起身,“嗖”地一下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人前跑过。 待他站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慕容雪正坐在一个小石凳上,一边东张西望地瞅着他这座宫院,一边摇着手里拿着的花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揪着那些花朵。 花瓣散了一地,很多都落在她那一身纯白色的衣裙上。淡粉的花配上白白的底,映得她就像是一个花仙。 唐楚很想像以前一样大叫一声雪雪,然后冲上去,哪怕再被她推回来,也是很有趣的。 但此时此刻他却又不想动了。 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哪怕她这时候也是一副挺不正经的样子,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可她就是美,不管什么样子什么动作,都是美的。 其实他知道,雪雪终究还是要嫁给… “喂!”他不开腔,被他瞅着的人可忍不住了。慕容雪白了他一眼,开口道:“看什么呢你?” 一边说着,一边把已经揪光了的花枝往唐楚这边扔了来,刚好扔在他的身上。 “白痴唐楚,傻了吧你?” 一声白痴唐楚,总算让他成功地回过神来。 唐楚挠挠头,冲着她道: “别再叫我白痴了,真把我叫傻了怎么办?雪雪,你不想以后嫁给一个傻子吧?” 她实在无语,这个唐楚就是有这本事,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就好像她要嫁给他的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死也不改了一样。 “你再这么没正经,小心太子妃婚后给你小鞋穿!”她恶狠狠地吓唬他,甚至手还扬了扬,就好像几年前那样,想要去敲他的头。 “好啦!”唐楚服了软,自走上前,在她身边蹲下来,道:“雪雪你不要总是这样凶嘛!总这么凶,以后可怎么嫁人?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一样脾气这么好的。” 他这话还是笑眯眯地说出口,可是慕容雪的眉心却突然跳了一下,而后便有一股热流在眼中开始汹涌。 鼻子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 这是唐楚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没有再把她当成是他的媳妇,第一次……正视了她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现实。 心有些痛,两个人都痛,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见她黯下神来,唐楚马上又大笑开,然后伸手在她头上也打了一下,再道: “哈哈!你想什么呢!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雪雪你这辈子注定了就是我的媳妇儿,跑也跑不掉!” “……”她瞪眼。 —————————————————————— 妮妮的群,大家都进来呀108952450 她快被唐楚气疯了 “雪雪你咋来找我了呢?”唐楚歪头看她,“是不是很想很想我,所以禁不住思念,就跑来啦?” “做你的春秋大梦!”她实在无奈,“唐楚你真是三句不离本性,一天不被骂上几遍就难受!” “除了你谁还敢骂我!”他很认真地挺了挺胸,而后又自顾地道:“哦,对了,还有父皇和母后。不过父皇从来不骂人的,母后到是有些暴力,不但骂我,还会动手打我。哎!雪雪,这一点你俩很像!” 慕容雪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只要一对上这个唐楚,他就是有本事把她的情绪弄得特别极端。 要么大笑、要么大哭、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暴躁! 她快要疯了,开始觉得昨天晚上东方凌的提议一点儿都不好。 唐楚会是一个好导游么? 肯定不会! 他只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抓狂,一次又一次地暴跳如雷。 “如果一会儿我打你,千万不要乱叫!我不想让你们大顺的下人看着自家太子挨打!” 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自站起身,再揪了一下唐楚的衣领,道: “走!带我在你们大顺的皇宫里头转转,看风景!” 唐楚嘿嘿一笑,一边追上已经往宫院门口走去的慕容雪,一边俯在她耳边小声地道: “雪雪,你该不是要熟悉一下大顺皇宫的路线,然后带着炎赤的兵马杀进来吧?”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打了个冷颤,“吓死我了!雪雪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劲的,反正这皇宫早晚都是我的,而我呢,又早晚都是你的。所以你只要嫁过来就好了嘛!” 气死人不偿命 风景还没开始看、皇宫还没开始逛,慕容雪就觉得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这种典型的“唐楚式”说话方式已经快要把她逼疯! 狠狠地斜眼向他瞪去,唐楚却跟没事人一样,已经指着边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开心地道: “雪雪你看那里!那个亭子叫做‘望烟亭’!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烟’是我母后的名字,她在这个亭子里头舞过剑,我父皇就傻傻地看愣了去,然后母后就逼着父皇把这里改做叫望烟亭。就连上面的匾额都是父皇亲书的呢!”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那亭子近前。 慕容雪抬起头来,只见“望烟亭”三个字书得刚劲有力,但落锋时又不失一份温柔。 她见过大顺帝后的相处,说是神仙眷恋其实也不足为过。 见唐楚已经认真地当起导游,刚才那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也被压制下来。 正准备好好看看这亭子,却听得唐楚再道: “雪雪!一会儿咱们也找处地方,你干点儿什么,我呢,就学我父皇当年一样,远远地看着。到时候我就给那地方取名,叫‘望雪亭’,你看咋样?” 她闭住眼,在心中默念和谐一百遍。 可还是控制不住那已经握紧的拳头,于是猛地转回身,扬起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却在这时又听唐楚道: “雪雪你知道吗?父皇跟母后是我所看到的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一对夫妻,别看父皇还有那么多的妃嫔,但那只不过是摆设而已,是做给旁人看的,他根本从来都没有临幸过其它任何一个。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大顺除了我之外,再没有皇子,也没有公主。” 并不排斥的暧昧 唐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向往,甚至忽略了慕容雪那已经半扬起的拳头。 慕容雪从来也没有在唐楚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挥起的手顿在半空,再没有机会落到他的身上。 而唐楚的话还在继续,他道: “我知道,这样对于其它的妃嫔来说并不公平。一个女人在她年华最好的时候嫁了进来,却只能于这宫中终老此生,甚至有的人连所嫁的那个男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可这就是真爱不是吗?母后说,真爱是唯一的。她说了,于是父皇给了……我很羡慕他们。” 他展臂,揽上她的肩。 而后斜仰起头,与之一起目视远方。 漫无目地,却很是有些心旷神怡。 慕容雪没有躲开,虽然明知这样的动作实在暧昧了些,但是对于唐楚,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够依常理来判断和做出反映了。 更何况,她并不排斥。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就跟我说,所谓爱,必须是以唯一做为第一前提。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就不要再往下谈及其它。” 唐楚的声音淡淡地扬起,就好像是在说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娓娓道来。 “母后很成功,也很幸运。她成功地俘获了父皇的心,也成功地让这颗心只为她一个人跳动。我十岁生日那天,母后告诉我,如果真爱一个女孩子,就放手去追。不管追不追得上,过程总是美好的。但如果那女孩子答应与我在一起,我就绝对不可以再有其它的女人。不管我是太子还是皇帝,那是对于心爱之人最起码的尊重。如果做不到,那就不是爱,就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唐楚的承诺 慕容雪突然有一种冲动,她很想再见一见那大顺的皇后。 能够讲出如此话来,那个女子该是有一颗多么纯净的心? 还有景贞皇帝,能够后宫三千只取一瓢饮,那得要有多大的定力? 她不知道东方凌能不能做得到,但是她知道,那样的爱,她想要,也必需要! “雪雪!”唐楚将头半转,两人相距很近。“我许你正妻之位,今日也许你个唯一。不管你要不要,我唐楚的承诺在此,经得起沧桑岁月的验证。” 她哑言,嗓子有些发紧。 承认自己被感动,也承认自己确曾动了心去。 但是动起的心却如在风中摇摆的叶子,虽然自由,却总是安定不下来。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知道大顺是自由的国度,明明知道陪在唐楚身边她会得到最初的自由。 而那份最初,便是她在走入国安局之前,那快乐的十载童年。 可是回不去了,当人一天一天长大,当她一步一步深陷权力纷争,当心一点一点变硬变狠也变冷。 她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下来。 只有继续绷紧了弦步步向前,只有随着东方凌去亲自争取甚至掠夺,那样子得来的东西她才会觉得踏实。 而唐楚,会让她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境。 她这一缕本身就不属于这时代的幽魂会在那样的幸福自在中迷失自我,甚至会让她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失去了主要感官功能的人,要不停的以利器刺伤自己继而感觉得些许的疼痛,这样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能让自己哭,又能让自己笑的人 慕容雪觉得她现在就是这样,就像是已经搭上了弦的箭,不发出去,就失去了最根本的存在意义。 唐楚当然不理解她那两世的灵魂,只是觉得被拥在臂弯的女子整个儿人一直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下。 他很想要借着自己的快乐让她放松下来,偶尔成功,但至始至终却都还是失败。 “走啦!”不想再这样伤神下去,无论如何,今天的雪,是属于他的。 放下手臂,再扯住她的衣袖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你个白痴!看不出来我是逗你的么!这么容易就感动!刚刚我看到了什么?哎哟,你的眼睛里好像有眼泪了!雪雪这可不像你,你的风彩哪儿去了!” 她再忍不住,抬起一脚就往他身后踹去,唐楚笑着跳开,散了适才的一团阴云。 慕容雪也又展了笑来,无双美颜,仿若天仙。 忽就想起以前在国安局时,卫莱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女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想要找到一个能让咱哭,又能让咱笑的人。可惜,我们都没有那个权利。 那时候她们都明白,特工,根本没有权利为自己支配任何一件事情。 包括爱。 她们根本就不可以有爱,人一动了情,很多麻烦就会接踵而来,直到自己应接不暇。 她曾经对卫莱的话深信不疑,可是现在,这样一个能让自己哭又能让自己笑的人就摆在眼前,为什么她就踌躇了呢? 其实仔细想想,原因很简单。 环境在变,人也在变。人变了,希望就也变了…… 说起来,唐楚跟卫莱真是绝配! 相比起隐遥,最适合唐楚的,其实是卫莱。 —————————————————————————————— 今更新就到这里 既然写到卫莱,妮不得不再说说有关于卫莱的《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说起来,最初写下那篇文时,只是为了圆一个关于“特工1”里面夏候慕的遗憾。很多人都说那个女主卫莱太过粗鲁,但其实妮很喜欢卫莱那个角色。妮很想让四大王者每一个都不相同,她们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人生。特工2虽然短了些,但其实那个文读起得很舒服,很过瘾。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 【十一の话】 朱德庸说,星期六要耍赖。对老板耍赖,对爱人耍赖,对家人耍赖,对朋友耍赖,对老师耍赖,对同学耍赖,对小狗小猫耍赖,对自己耍赖,对社会耍赖,对周一至周五所有想耍赖的一切耍赖。周一重新做人。 于是,N久没有看小说写评的我就来淘书了。图片轮播那里看见了“特工”两个字,于是我就点进去了。我喜欢自身强大的女子,不需要依靠着谁来生存,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和不错的生存能力。独立而且强势,该凶狠的时候凶狠,该还击的时候还击。特工,不管怎么说,都该是有着一身本领的强势存在。 动不动就晕倒柔弱到不行的女子是用来让有权有势之人来怜惜的,是要放到温室里来养着的,可一般有权有势就代表着有着一个庞大的关系网,人情复杂就难免勾心斗角,尤其是女人之间,总而言之,适合温室生存的柔弱之人,如若不是遇到一个真正强大到可以完全护他周全且用心护他的人,是难以真的幸福的。 咳咳,跑题了。咱拽回来。用作者自己的话说:这篇文很短,里面所涉及到的感情路线也很简单,出场人物也不多。而她写下季莫尘与卫莱的故事,只是为了弥补《特工皇妃:有凤来仪》中夏侯慕的遗憾。我没有看过《有凤来仪》,但是我喜欢《朕的爱妃是特工》,虽然不得不说作者这个名字取的实在不怎么样,而且有些文不对题。但是它让我有话可说了,对于N年没看言情的我来说,是个意外。 没错,这是关于季莫尘和卫莱的爱情故事。一看名字就知道,季莫尘,寂寞,尘。该是一个清隽飘逸的人儿,淡雅安定,温润如玉,淡泊静心,云淡风轻。用一个很俗但恰到好处的比喻就是:像神仙一样的人。 他的出场先是一阵箫声,清脆到沁人心脾的箫声,能安定心神净化心灵的箫声。然后是俊俏的轻功描写,接着就是一阵淡淡的檀香,温柔的动作,宽厚温暖的胸怀,温润的声音,给人的是安全感和安定,带着让人心安的宁静。 我想在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就是这种能让人心安的宁静了吧,能让我安定的人,我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可我更喜欢的是女主——前世的特工卫莱,穿越后成为了蓝映儿。一个总是“老子老子”挂在嘴边的女人,穿越后第一句话就是:“靠,居然因为个男人要把老子烧死!”脱离绞架火坑,窜过皇后身边时,狠狠地冲着她比了个中指。然后扔下了一句话:“老子最讨厌跟人争男人,你丫的看好自己的男人都给我死远一点儿!”多么豪放。 看起来大大咧咧豪放到不行,调戏帅哥调戏美女,还会华丽丽的诬陷贵妃,可内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对温暖有着最深最压抑的渴望。这不是个柔弱且优柔寡断的女子,她知道霍天湛是个好人,也知道他对于蓝映儿该是有多么的爱,可是她仍旧可以在他那般脆弱的时候说出最残忍但也最现实的话,而且这些话不得不说。 能明确自己所要所需的女子,都是值得尊敬的。而明确了目标能坚定坚持的女子,更是值得钦佩。虽然她并未在我期待中翻云覆雨,也并没有将她那一身特工本领表现的多么淋漓尽致,但是那种骨子里的强势和豪放,是我欣赏的。喜欢她调戏山灵,喜欢她和季莫尘的相处,更喜欢她和霍天湛一起喝酒的那个晚上,她所表现的一切。 见到许久未见的小丫头山灵时,她扑过去狠狠抱住她,她说:“山灵山灵,老子想死你了。” 在苏贵妃推倒了她的丫鬟春喜后,她直接把贵妃脱了衣服踹下温泉,华丽丽的诬陷贵妃,还理直气壮地跟皇帝说:“老子护短儿。” 在皇后淳于燕为了让霍天湛开心而苦苦哀求她留在皇宫的时候,她说:“那样做的代价不但陪上了我的幸福和自由,燕燕,也陪上了你一个皇后的尊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要留下争这份万千宠爱,也许有一天这整座后宫都是我的!也许有一天,你们虽为他的女人,却永远也等不到他的临幸!” 而霍天湛,爱的太过于伟大和单纯。秦阿哥也一样,爱的无私而且单纯。是的,就是单纯。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是单纯的爱恋。没有纠结,没有因爱而恨。 因为太爱你,所以只要你幸福快乐,只要知道你活着你过得好,那么我愿意放开你,愿意你不在我身边。 因为太爱你,所以我愿意你去追逐你的幸福,我一路为你护航,不惜放弃作为男人的资本。 所以,这个故事最终让我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仅仅只是因为它单纯。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没有太多的纠缠不休没有太多的世事磨难,却也必不可少的有反面人物,可经不起波澜。这是篇很直白很顺畅的文,很单纯。没有惊心动魄的感情纠葛,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恨争夺,没有勾心斗角的后宫争斗,没有一波三折的剧情架构。可却正好符合了我现在的心情,看多了社会的复杂,看多了人心的复杂险恶,看多了现实的残忍,反而想要一些单纯,而越是单纯越是难得。 我写这么多,可能这篇文最终你还是会失望的,觉得我可能夸大了它的好。是的,从纯文学的角度看,这篇文章确实没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无论是剧情还是框架,人物或者语言。可是,他描述了一个无比单纯的爱情世界。 可是,你知道的,有时候,人在现实中觉得累了,会需要一种单纯的东西来自己相信美好。人有时候需要一些美好的剧情来帮助自己坚定继续前进的勇气,给自己自欺欺人的可能。而现在,我只是渴望单纯。无论是事,或者是人。 山美水美人更美 “喂!”走在前面的人不干了,“雪雪!明明是你来找我玩的,为什么总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板起脸的?你这叫喜怒无常!知不知道?很吓人的!” 她翻翻白眼,对他这副习惯性的不正经虽说有些无奈,可唐楚也适时地将她心底那一丝感伤赶走,又不失为一件功德。 如此大顺,一座皇宫才逛一小半不到,就已用去了半日。 慕容雪感慨,炎赤的皇宫虽然也大,却不像大顺这般,步步是景。 炎赤宫相比起这里更多了一些威严,也多了一些人情冷漠。 地介儿虽不小,可是空旷,快走起来,半日的时间已经够逛宫一周了。 “喜欢就留下,好不好?”唐楚冲着她眨眼,似能窥透她的心思。“我早说过大顺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山美水美——”再拍拍自己的胸口,“人更美!雪雪,留在这里你会快乐,真的。” 说话间,两人穿进一片桃园。 园子正中一片湖泊展露出来,有微风吹起,水面荡了波纹,很是好看。 这湖并不是人工围成的,她看得出来。水面有流动的出口,应该当初皇宫选址的时候就存在于此的。 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大顺的大国皇帝还真是会享受,而且也定是寻了风水先生来看过。 宫里有一处自然流动的活水很通运势,不管是财运国运还是家运,都会被这一汪碧水带动起来,除陈纳新,永远不失灵动。 而很多人都愿意在自己的宅院里围出个人工湖或是大片的水塘来,却不知,不流动的死水绕在身边,只能让家中不洁之气郁结在那里,永远也带不出去。 —————————————————— 昨天小玩了一会儿游戏。。。今儿起晚了,咳咳! 又到那片湖 “划船去好不好?”唐楚笑眯眯地指向湖边停靠着的一只小木船,而后顺着湖面往远处指——“湖的那一头有一片荷花,很漂亮。” “不去。”她干脆地答,而后转过身就往林子外头走。 唐楚被她弄糊涂了,赶紧去将人拦住,紧着问道: “怎么啦?雪雪你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停住脚,回过身来指着那一片湖泊对唐楚道—— “明知故问是不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早在进了这片桃园的时候她就看出,这正是那一晚西遥和隐逸匡东方凌下水救人的地方。 她虽不介意,虽知那根本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陷害。 可是并不代表她还愿意在那湖面上跟唐楚一起泛舟。 听她此如说,唐楚却只是耸肩一笑,并没往心里去。 他答: “知道!我当然知道。” 然后再拉着面前的女子又往那湖边而去,一直到了那小木船跟前,几乎是强行的把人推了上去。 而后自己也上来,自顾地撑船掌舵,任那木船在湖面上荡了起来。 她无意与唐楚推搡,反正船已经划起,便也不再吵着要下去。 想想实在是奇怪,对于唐楚,很多时候她都不太会去拒绝,哪怕是现在她的真的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在这个湖面上划船。 “做出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可是看看你现在!明明就很在意!装什么装!”划船的人好笑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着实不客气。 “没装。”慕容雪往下坐了坐,给身子找了个靠处,再道:“只是触了这景,就自然而然的想到那晚之事。如果一定说心里有什么,可能是对东盛人的恨吧!” 最理想的夫妻组合 “恨东盛的人?”唐楚偏着头,“可是我看你跟隐遥还挺好的。” “她例外。”淡淡地一句出口,而后马上换了副表情,冲着唐楚眨眨眼,道:“隐遥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唐楚先是一愣,而后便反映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却像听笑话一样的看着慕容雪,再发出一阵大笑。 “雪雪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跟隐遥很相配,你看你们那么像,性子像,说话也像,就连笑起来的模样也是一样的。” “所以就更没有可能呀!”船已荡至湖中,离那片荷花还有一段的距离,但是很明显,两个人都没有再往那处去的兴致。 于是干脆扔下浆,就任由小船自己飘着。 “雪雪。”唐楚往前坐了坐,两个人面对面,很近。“就是因为我跟她太像,所以根本没有半点可能。你想想,我自己已经这样儿了,再找一个跟我一样的女子,两个人生活一辈子,天天跟照镜子一样,那有什么意思?雪雪,生活里不可能总是嘻嘻哈哈,也有需要沉寂的时候。你不觉得其实刚好相反的两种性格的人,才是最好的相伴吗?就像我父皇跟母后,如果母后也跟父皇的性子一样,那这一座宫廷里一定是争斗不断惨剧不断。如果父皇跟母后的性子一样,那大顺的天下也不会有今日的繁荣昌盛。” 伸手戳戳面前人的脸,再看着慕容雪瞪眼而怒的样子,唐楚觉得好玩极了。 “雪雪,两个人之间总是要有一个人去给另一个人调剂,还要有一个人去给另一个人制约,这样才是最好的组合。” 照习惯了,还不是一生 “是么?”她自语。 再想想,似乎……好像是这样的。 记得以前在国安局里,有一次她们四个姐妹聚在一个小岛上喝酒。 那时候凤素儿就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人总是在找另一个自己,因为会觉得那样才是最相吸的。但是甚少有人明白,其实最适合相伴的,往往是与自己最不同的那一个。就像磁铁的正负两极,同极会排斥。 那么她与东方凌呢? 好像正应了唐楚的话,就像是照镜子一样,看到他,其实就是在看她自己。 这就是东方凌让她来找唐楚的原因吗? 是让她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究竟是要做何选择? 她失笑。 照镜子又能怎么样呢?照习惯了,还不是一生。 “别戳了!”终于看不下去唐楚跟玩玩具一样的以手指不时地往自己脸上戳来戳去,一下子将他的手拍掉,很是不满地道:“再戳收钱了。” 两人同时笑了开,这一瞬,慕容雪突然从心底升出了那种跟亲人在一起的感觉。 唐楚这么亲切,像是家人。 轻揉揉眼,掩去了眼底涌起的一股湿润。 要将他视为亲人,其实很痛很痛呢! “雪雪。”止了笑,唐楚的声音又起。“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信任。别去管东盛的人使出什么样的坏法子,只要你们自己坚持,就没有什么可以成为绊脚。” 他吸吸鼻子,再道: “哎!这样的话由我说出口,真的很难过呢!呵呵!” 慕容雪低下头,她何尝不知那种难过。不只是难过,还会痛。 那种痛在心里,就像是生生地在剜除自己的骨头和血肉,疼得难忍,痛到难耐。 真的很累 但是唐楚的话还未停,就像是明知道很痛,却还是不断地去挥舞着那把割着血肉的刀子,那么的残忍—— “雪雪,我母后曾经说过,其实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两个人分开,除了生离死别,剩下的全都是不够信任和不够坚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真的爱到不离不弃,大可以携手而去共赴天涯。没有那份魄力的,就还是爱得不够深。既然不深,分开也就分开了,没有什么可以遗憾。” 大顺皇后的话再一次震撼了慕容雪,那一番关于爱情的理念,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也不见得能够真正想得明白。 在那个时代婚姻自由,再没有父母相逼,甚至如果找不到,大可以一个人数日等白头,并不算什么。 可还是有许多恋人分手,还是有许多爱人相离。 她曾听人说爱情是有保鲜期的,十八个月相爱,其它的时间,如果能做到,就只剩下相守。 如今她明白,那不只是相守,而是不离不弃。 就算没有爱情,还是会有感情。 当爱情变成了感情时,那其实是一种最最美好的升华。 再没有所谓的保鲜期作祟,互此间信守承诺,一生就是一生,永不背弃。 “傻子!”唐楚伸出手,在她走神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是不是很感动?” 站起身,竟是调整了方向坐到她身边,再伸开手臂将其揽住,若无声息的一下长叹,将这一片景致衬得愈加凄凉。 她亦将头轻轻靠去,就倚在他的肩,轻闭了眼,让自己难得宁静的心就这样放空下来。 其实她真的很累,前世累,今生也累。 皇后娘娘请吃饭 “雪雪。”唐楚揉了揉她的发,“开心点儿!你不开心我也会很难过的。” 她没答,只是闭着眼随着船荡来荡去。 就让她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 唐楚的怀抱没有东方凌的坚实,但却很温馨。 别怪她一时贪恋,人总有任性的时候,就让她任性一回。 这个唐楚给了她太多温暖,可却也是她不得不舍弃的人。 碧湖倩影,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不得不羡。 只可惜,如此郎才女貌,却甚少有人知道他们心中凄苦。 …… 渐渐地,风将小船吹至岸边。 当船触到石礁,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叹。 “靠岸了。”她轻语,自他肩上抬起头来。 眨眼间,两人又是并肩而坐,再没了适才的那一份柔情蜜意。 “是啊!靠岸了。”唐楚苦笑,继而站起身,主动踏上岸去,再伸出手将慕容雪也拉了上来。 见她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 直至对方向疑惑的目光再投向他,他才又道: “雪雪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哈哈哈!我唐楚真是一个天才!我就说吧!我可以让你开心的!好啦!逗你玩儿而已,你还真当真!我告诉你哦雪雪,我可是要娶你的,你不可以跟着别人跑了!” 慕容雪咬牙、顿足,想掐死人! “殿下!”有丫环从远处跑来,到她们面前站定,行礼,而后道:“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和落雪公主共用晚膳!” 唐楚皱眉,一脸的不乐意—— “母后又是搞什么嘛!好不容易雪雪肯让我陪她玩,母后又出来搅局!” ———————————————————— 会让雪雪幸福,也会让喜欢的人都幸福。但不是现在,文剩下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大家莫急。是东方凌还是唐楚,这个妮妮说了也不算,要看雪雪的心之所向。 会武功的皇后 那丫头摇摇头,道: “殿下真是冤枉娘娘了!娘娘一听说您跟落雪公主在一起,高兴得不得了。从头午就开始准备,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呢!” “我去!”早在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开始发亮,再看到唐楚不乐意的样子,她狠不得踹他一脚。“唐楚你别捣乱啊!皇后娘娘请,我必须得去!”再冲那丫头道:“快点,你在前面带路,我们现在就过去。” “哎!奴婢遵命!”一见慕容雪乐意,那丫头乐得什么似的,赶紧的就在前头引了路来。 唐楚不住地摇头啊摇头,怎么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慕容雪跟他母后真的很像呢? 可是不对啊,那丫头是个闷性子,哪有像他的母后? 两个人,一个一脸向往,一个闷闷不乐地进了养心宫。 这里是皇帝跟皇后共同的卧寝,外人平日里根本不可以进来。 但今天慕容雪是例外! 景贞不在,今天做东的是皇后一个人。 见到他们进了宫院,还不等慕容雪款身下拜,她竟是一个纵身运了轻功扑上前来,然后一把将人扶住,连声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慕容雪最开始吓了一跳,可是马上就想起听唐楚说过她母后是个江湖女子,如今看来,的确是会功夫的。 “皇后娘娘。”她亦笑意盈盈,但还是带着几分客气,道:“礼数还是要遵的。” “在这里不用遵,我说了就算!”她扬手,立即有下人开始在院子中间的那张桌子上布菜。 慕容雪被她拉到桌前坐下,但见得桌子上的菜很有意思。 有一些极其精致,一看就是宫廷佳宴。 但还是有一些烧得不太好看,甚至还有点糊。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迂腐的儿子 皇后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指着那几道不太好看的菜说道: “你别介意啊!我自进了宫之后就很少下厨的,手都生了,做出来的样子不太好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给慕容雪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看上去像是肉的东西。 慕容雪也并不嫌弃,很高兴地送入口中。 没错,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味道还是很好的。 唐楚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就好像慕容雪吃进嘴里的是毒药一样,连连撇嘴。 “看什么看!”皇后见了他这副模样,很直接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我做的东西小时候你没吃过吗?这时候嫌弃!” 慕容雪心中暗笑,只道唐楚有这么个母后,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他那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就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没事儿敲打敲打。 “喂!”唐楚也不干了,“好歹我也是一国太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又打我!还有哦!母后,在外人面前你要自称本宫,什么我啊我的!” 啪! 又是一巴掌招呼上去。 大顺皇后开始用头嗑桌子—— “雪雪你说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迂腐的儿子!”然后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向唐楚,不多时,自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来——“就不说本宫,能把我怎么样?你父皇都管不了我,轮得到你管?” 这一次,慕容雪一点也不客气地将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惹得那皇后连连给她捶背,还不时地嘟囔着: “都是楚儿不好,害我们雪雪呛到了。” 可是说归说,末了,还得替自家儿子说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过雪雪,你别看楚儿平时没大没小也没个正经,但他真的很好。在我的调教和他父皇的以身作则下,他知道什么是从一而终,也知道什么样才叫对一个女孩子真正的好。” 见她不咳了,又张罗着丫头重新换了茶,而后再道: “雪雪你看,大顺真的很美,你何苦要呆在那个天寒地冻的炎赤呢?” 话一出口,就觉出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于是赶紧纠正: “哎呀!不对不对!我不是说炎赤不好,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眼见皇后怎么也措不好词,唐楚心中泛酸。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母后也有现在这样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 听说当初她缠着父皇时也没有这般扭捏过,可是如今却为了儿子的心事劳神,这算不算是他作下的孽? “母后。”犹自开口,想要拦下她要说的话,却被皇后一手打了回来。 “哎!其实我是能说明白的。”皇后有些懊恼,“可是你不知道,一碰上这小子的事,我的嘴就开始笨了。” 她摇了摇头,自坐了半晌,又再开口道: “楚儿的婚事是他父皇定下的,最开始我也不同意,因为楚儿说过他有心上人。可是他又找不到你,这一来二去的,早就过了太子大婚的年纪。没办法,虽然我希望孩子快乐幸福,但他毕竟要承担起一个国家。皇室不可以无后,唐家的天下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其实也挺苦的。” “不过雪雪你放心,只要你肯点头,相国那边自有我去说,没有关系的!” 看着一脸焦急的皇后,慕容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就到这里吧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唐楚这个温馨的家,天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个皇后。 但她能点头吗? 当然不能。 有一种感情一见而钟,还有一种感情日久而生。 如果一定要她选择,她自然偏向后者。 一见钟情太过梦幻,那种感觉人人向往,可却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她是一个没有梦的人,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 所以,一见钟情在她的面前便显得那样的空洞。 …… 这一顿饭就在皇后不停地推销自己儿子的话语中渐渐结束。 在皇后的恋恋不舍中,唐楚送了慕容雪走出养心宫的大门。 那一刻,皇后瞅着前面一双碧人的背影,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的般配。 可却也明白,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做,这个福气,她儿子无缘相得。 …… “你别介意。”见慕容雪一出不说话,唐楚撞了撞她的胳膊,最先开了腔。“我母后就那样儿,父皇说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心理上还没有我成熟呢!” 这个笑话很冷场,慕容雪没笑。 他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眼瞅着就快要到她住的那座宫院了,慕容雪停了脚来,转过身,很认真地看向唐楚。 他也不动,就任她看着。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两人谁也没动,谁也没说一句话。 终于,是她先开口了。 却道: “就到这里吧!” 他点头: “好!那我就送你到这里。雪雪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再送了。” “我不是说这个。”她微皱了眉,“唐楚你何苦骗自己。” 一句话,将这一日的美好彻底打破。 穿越的人总是不踏实的 唐楚仰了头,重重地一下长叹,而后道: “雪雪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你又何苦说它出来。” 她答得干脆—— “疤痕不揭开,永远也去不了里面的浓。” “可是为什么结果不是我?” “因为我没有梦!”收回看他的目光,自偏了头去,继续道:“唐楚你知道吗?我没有梦,但却又一直都生活在梦里。选择你,我就会把这个梦一直做下去,但却没有办法证实自己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亦真亦幻,我想要确定自己的存在,就必须不停地向前,不停地试探。” 她抬起手,在唐楚的手臂上狠掐了一把,对方痛得咧嘴。 “你看!”她淡笑,“就像你现在这样。我掐了你一下,你觉得疼,但同时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我的人生就是这样……” 再指了指前面那座宫院,她知道,那里头有一个屋子里的烛火一直都为她燃着。 哪怕她回去之后根本也不去打一声招呼,那屋子里的人也会知道她已经回来,而后再吹熄烛火安睡了去。 “唐楚,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不会迷失。你知道什么是迷失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与别人不同,别人在这世界上活得踏实,我却总觉得这世界根本不是我的。” “唐楚,如果我是另一个我……”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是想说,如果我生来就是在这个世界,而不是以一个穿越的幽魂来存在,那么—— “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留在你的身边,与你执手,共求一世安宁。可惜……我不是。” 那我就娶她吧 她这话唐楚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他懂了,那就是——他输了。 于是苦笑,有些凄凉。 “雪雪,你将自己束得太紧了,这样多累。我这人很简单,只是想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生快乐。当然,这快乐是建立在幸福之上的,如果与我在一起不幸福,那光要些快乐又有什么用。” 他向上展臂,像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又道: “明天我就去跟父皇说,我愿意娶相国的女儿。大顺的皇太子再也不逃婚了!”又有熟悉的笑容展在脸上,他道:“其实相国的女儿也不错,那丫头好像小时候就挺喜欢我,总是缠着相国带她进宫,然后就前前后后地围着我转。”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话语放得轻松,还不时地挥挥手,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可是慕容雪知道,唐楚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他认准的事,不是轻易就能够扳得回的。 嫁入大顺皇家是那钱灿儿从小就盼望的事,可是嫁进来之后会不会幸福,就只能看她的造化。 唐楚的声音还在继续—— “雪雪你知道吗,那丫头很逗。小时候我看到宫人跳舞,我随口就说真好看,就像故事里的仙女一样。然后她就真的去学舞蹈,听说一学就是十几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的女孩,想想真是好笑呢!” 再叹一声—— “唉!就娶她吧!她那么喜欢我,我可不能像你一样没良心,凭白的负了人家。父皇都已经答应了,我若不娶,人家女孩子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嘛!” 故作轻松的语言总是很难维持太久,就连唐楚也不例外。 我得对人家负责 边说着,声音便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终于收了声,抬手揉了揉面前女子的发,很是不舍地道: “可是雪雪,我若娶了,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我若娶了,就再也不能像这样揉揉你的发,也再不能这样满心欢喜地叫你雪雪。因为我得对人家负责!我娶了人家,就得负责,这是母后从小就教导我的。” 他脸上的苦涩更甚: “可是,雪雪,我很舍不得呢!没有办法将心收回,所以就只好让它留在你那里。你挤一挤,给我留个位置,哪怕只是偶尔翻出来想一下也好。我不求多,你只要想一下就行。一年一下,两年一下,或者是一辈子。只要想过一下,我就无憾。” 慕容雪狠狠地点头, “我会,会一直想你,就像……就像思念我的家人。” 唐楚无奈, “原来我只是家人。”继而笑笑,“也好!家人总好过陌生人,既然是家人,那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炎赤看你,你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到大顺来探亲?” 他眨眨眼,笑容越来越灿烂。 就好像是小孩子又给自己找了一个要新玩具的理由,那么高兴。 于是,她也跟着笑。 渐渐地,声音就大了起来。 渐渐地,就很是开怀。 “就怕你们家那口子不乐意!”看她笑得开心,唐楚撇撇嘴,“到时候把你关在炎赤的后宫里,一步也不许出!” “哈哈!”慕容雪很侠义地拍拍他的肩,借用刚才皇后娘娘的话——“唐楚你放心!东方凌不是你这般迂腐之人,不会限制我的自由的。再说,就算是他把我关起来,难道你认为凭我的本事会跑不出去么?” 唐楚遗失了一滴泪 他呲牙,故露凶相,可是却一点都不凶。 “早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四年前就应该拉着你一起跳山崖。咱们一起经了患难了,没准儿你就会觉得我比东方凌要好。” 他开玩笑似地说着,但听得慕容雪道: “怎么没共过患难,你以前不是一直都说我们一起经了生死的吗?” “掉猪圈的事儿也算经生死吗?”这话总算是从唐楚的嘴里说了出来,一时间,好像又把两个人拉回了四年之前的那个寒冬。 那时候是他一直在喊着:“雪雪我们刚刚一起经了生死!” 然后她就会回他:“闭上你的嘴!掉猪圈的事儿也算共经生死吗?” 现在两人倒转,却已人是物非。 “好啦好啦!”唐楚开始往前推她,“去吧去吧!找你的情郎去!小没良心的,以后记着没事儿回来看看你唐楚哥哥,再多带点儿炎赤的好东西。对了,我母后爱吃野味儿,要多打点儿来!” 她亦答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好好想想给你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总不可以太寒酸。东方凌的算他自己的,我得再准备一份。” 女子笑着离开,不时地回过头来冲他招招手。 唐楚故意板下脸,不耐烦地挥手赶她,嘴里也嘟囔着—— “快走快走!烦人!” 终于那背影越走越远,他亦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回。 那种不忍心再露在慕容雪面前的苦涩又覆盖上来,将那原本一直微笑的面容蒙了一层阴霾。 “舍不得啊!”轻轻开口,想再扯扯嘴角,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心太痛了,痛到那自然上弯的唇角都不再维持原状。 但总是要让她快乐的,所以在临别时,他拼命地抑制住那彻骨的痛,又做出一副嘻哈的模样。 转身,抬步而去。 离她的宫院越来越远。 忽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难过,本来不就是希望雪雪幸福么?她去找她的幸福,他应该高兴才是。 于是又展了笑来,还是那么灿烂,还是那样无邪。 但一低头,却……遗失了一滴眼泪…… ———————————————————————————— 今天更新完毕,很伤心。但是……我们要淡定!淡定! 五日之后,唐楚大婚 唐楚的大婚定在五日之后。 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慕容雪正带着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慕容霜坐在屋顶上看风景。 眼瞅着宫里各处下人因这一事而忙碌开来,慕容雪只觉得一切悟如隔世。 那个原本吵着一定要娶她的人,现在就要成为别人的夫了。 “姐,后悔吗?”小手还是死死地抓着慕容雪不肯放开,但声音却传了来,轻轻的。 就像是慕容霜八岁那时候,坐在院子里看姐姐练武,偶尔与她说话,也是这样子,轻轻的,柔柔的。 “有什么可后悔的。”她笑着摇头,“被放弃的,肯定就是不适合的。失去唐楚心会痛,但若有一天我失去了东方凌,怕是……心就该死了……” 女孩不再搭腔,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其实慕容雪跟东方凌两个人的命早就绑在了一处,放弃对方就等于放弃自己一样。 说话间,隐遥来找。 女子的面上蒙着一层阴云,但却仍是故作坚强地冲着她招手,喊着—— “雪!你快下来呀!下来陪陪我!” 慕容雪笑,却没动,只是道: “你上来吧!这里清静!” 隐遥想了想,而后点头,可又马上摇头,道: “我怎么上去?我又不会你那样子飞!” 她说的是轻功,慕容雪可以借着轻功直窜而上,她却不行。 正说着,碧晴也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在她的手里正捏着一纸书信。 知慕容雪又坐到屋顶上,她仰起头,扬了扬手中之物,道: “相爷府送来的信,指名给落雪公主的。” 慕容雪挑眉,不知道相爷府为什么会有信送来给她。 谢谢 但还是拉着霜儿飞身而下,终于落地,霜儿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碧晴将信递上之后便离开,隐遥亲热地挽住慕容霜的胳膊,甜甜地叫着: “霜儿妹妹!” 没理她们俩个,慕容雪自将那信展开。 但见得一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娟秀的字:谢谢! 落款是:钱灿儿。 她明了。 再将那信递给隐遥,后者看了之后却是吸了吸鼻子,强挤了一丝笑来。 慕容雪握住她的腕,轻语道: “对不起,遥儿。可是我不能害你不幸福。” “我明白。”隐遥含泪点着头,很小心地不让那些掉下来。“唐楚把心给了你,就算会待太子妃好一辈子,可那也不会是爱。我隐遥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雪,你是对的。” 太子大婚已定,大顺皇宫里连宴五日,京里闻名的杂耍艺人都被请进皇宫,为各国来使助兴表演。 闻乐坊日日歌舞升平,一坛一坛的百年美酿被抬上宴席,配上曼舞佳人的倩影,醉得人不舍离去。 于是便有人干脆夜宿闻乐坊,大顺皇帝也不怪,反而很高兴。 他说这证明他待客有方,让宾客享到了快乐。 于是干脆宣布闻乐坊鼓乐不得停歇,一直奏鸣到太子大婚头一晚。 进宫来的艺者更多了,因为鼓乐不得停,所以人们就只好轮换着去休息。 几乎所有人都是开心的,但也有人例外。 比如说唐楚,比如说皇后,也比如说……慕容霜。 慕容霜其实也不是不开心,她只是害怕。 因为进宫来的艺者里也有天歌舞坊的人。 霜儿有心事 虽说她已经被慕容雪护在身边,虽说天歌舞坊的那些人在见到她时也并没有不正常的反映。 但她就是担心。 因为在那个地方还有一纸契约在,那契约上按着她的手印,沾了鲜血的手印。 自从住回了慕容雪身边,霜儿就再也不曾跳过舞。 有的时候慕容雪也问,如果喜欢跳,就跳一跳,也给院子里添些喜气。 但霜儿总是摇头,说: “不跳了,这辈子也不想再跳了。” 人们都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是因为一跳舞就想到从前那些不开心的日子。 于是也不再勉强。 却不知,之所以不愿再跳舞,是因为授她那一身异域舞蹈的人,也正是把她卖入天歌舞坊的那一个。 她至始至终没有看到过那个人的脸,因为那人总是扣着连袍的帽子,还罩着厚厚的遮面。 她只知道那是一个诡异的男人,有着男人的嗓音,可是舞动起来,却又有着比女人还要柔韧的身段。 那人将她从炎赤都城的那间妓馆里救出,用了一年的时间教她歌舞。 她本以为是碰上贵人,却不想,当她艺成,却也是对方将其以高价卖入天歌舞坊的日子。 那一天是她的噩梦,那个人,也是她终其一生想要报复的目标。 闻乐坊的歌舞奏至第二晚,各国来使早就不再谈论国事,美酒佳肴才是他们最终的选择。 东方凌便不再相陪,早早的回了住所。 时间还早,慕容雪正拉着霜儿在院子里闲聊。 见他回来,霜儿很懂事地回了屋。 两个人相视而笑,东方凌指着那离去的背影,道: “霜儿有心事。” 十八岁我再嫁你 她点头, “怕是要你这个王爷去帮着解决天歌舞坊的事了,少不了一大笔银子。” 东方闪耸耸肩,上前拉过她的手,两人步出宫院,自在这大顺的皇宫里散起步来。 “银子算什么,我东方凌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用钱能换回一个妹妹,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是我的妹妹。”她纠正。 却引来了对方的不满—— “你的不就是我的!” “你这人真是……”她被堵得哑言。 “真是什么?”他亦好笑地看着她,“我真是应该早一点把你娶进门来,也省得整日里总有人惦记着。” “说好过了十八岁才嫁的!”她出言提醒,这是他们在几年之前就做下的约定。 “知道。”他无奈,自顾地嘟囔着:“很多女子都是十五岁就嫁了人的,十八岁,都可以当娘了。” “本来我说二十岁嫁的。”她也呢喃着,以此来反驳他的话。 并不是她不愿出嫁,只是毕竟她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怎么能够允许这种十几岁就嫁人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不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就是在生理上,她也不认为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真就适合去做别人的妻子。 十八岁嫁人,勉勉强强接受吧! 行走间,到了一片竹林。 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翠竹特有的清香,很是怡人。 “这大顺的皇宫可真好。”她由衷地感叹,“我怎么觉着四季的花都在这同一时间盛开了呢?” 东方凌轻叹,大顺的美他何尝不知。 比起炎赤,大顺实在是一个太美的地方了。 竹林对武 不过说来奇怪,他却从未生过要拿下这一片江山的主意。 当然,能不能打得过这一点是主要考虑的原因。 可与此同时,他又实在是不忍让战乱发生在这个美丽的国家。 特别是在他成年之后再一次来到大顺之后,那种想法就更加坚定。 人总是想要给自己留一处世外桃源的,虽然这个桃源并不属于他,可看到大顺子民如此自在地活着,还有大顺皇族的这种……呃,用慕容雪的话来讲,是“娱乐精神”。 看到了这些,他又如何忍心将这一处美景亲手破坏? 步入竹林,两人停住脚步。 东方凌展了展筋骨,而后道: “好久没活动活动了,练练如何?” 她挑眉, “练练就练练,怕你不成!” 话毕,两人迅速分开,于近十岁之遥的距离拉开架势。 他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她亦于锦袋里摸出八枚银针夹于指缝。 虽露了兵器,但二人之间却杀气全无,相反的,到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缠绵。 这一刹,慕容雪忽就觉得自己应该执一只笛来,一边吹奏一边周旋在东方凌的身侧。 可再一转瞬却又觉得,在这样的竹林间,她应该席地抚琴,东方凌则手持长萧,两人琴萧合奏,应该比练练身手更衬风景。 很显然,东方凌也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又再相视而笑,笑间,却又身影窜起迎面直上。 动作不快,却飘逸非常。 他将剑直指向她,她亦将手探出,银针直立,奔着那迎面而来的剑就送了过去。 兵刃相向的两个人满面含笑,就在那剑尖儿就要对上针尖儿时忽地齐齐止住。 凌雪之吻 他将剑收回,她亦张开十指,让银针自动滑落。 两人反映极快,甚至身体还停留在半空就已经让这一连串儿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伸出的手臂没有收回,而是直接向前,一拥而上揽住了他的脖颈。 而他的手也在这时稳稳地环在她的腰际。 两人同时运气,让已经开始下坠的身体再次冲至竹顶。 慕容雪故意调皮,在运气时脚步微动,逆着风划开,竟是让两人疾转起来。 月照轻纱,白衫映着青袍,衣袂飘飘,于翠竹间不停旋转,仿若九天之外的神仙下得凡尘,彼此眷恋,这份情谊天下无双。 终于,在腾空的瞬间、在旋转的同时—— 他再忍不住心情激荡,低头,霸道地覆上她那两瓣樱唇。 她亦不再躲闪,就窝在他的臂弯,微仰起头,迎合着他的热烈与激情。两团红润慢慢地蔓延至脸庞,衬得人更加娇美。 这一吻好像有一个百年那么长,长得两人都忘却了所有的一切,就这么紧紧地相拥,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容纳对方…… 直到落回地面,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他眼中尽是柔情。 她眼底全是羞涩。 …… 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就在那四唇相碰的时刻,竹林的一角,有一个本就倚树而站的男子悄然离去。 他走时脚步很轻,没有带起任何声响。 不是有意窥视再偷偷离开,只是他不愿打扰,这才无声。 但,心碎了,那声音却大得几乎震失了他的听觉。 …… 那一晚,从不贪酒的唐楚于闻乐坊彻夜狂饮,大醉。 次日,是皇后娘娘亲自过来将儿子从坐椅上扶起。 有人说,那时候,从来坚强的皇后流了眼泪。 但却也只说了一句话,她说—— “楚儿,你这是何苦!” 西遥放出来的谎言 有人说东盛的郡主西遥自那一晚落水被东方凌救起,就终日以泪洗面。 偶尔步出宫院,也是双眼含泪,那样子让人看了着实生怜。 短短两日之内,大顺的皇宫里就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故事: 说是几年前,西遥郡主救下了落难的东方凌与慕容雪,她与爹爹悉心照料,这才抢回了慕容雪的一条命来。 却不想,她醒了之后恩将仇报,不但引了大批兵马来平了西遥的家园,还将本已与之生情的东方凌拒为己有。 多少年来西遥一直对东方凌念念不忘,终于在大顺皇宫又得见面时,西遥因受不住慕容雪的冷嘲热讽,想要跳湖结束自己的生命。 东方凌感念从前旧情,急匆匆地赶来将人救起,却又在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扯开了西遥的衣物,大片春光都被其瞧见。 西遥好歹一国郡主,出了这样的事,东方凌难道不应该负责么? 这故事传到他们所在的宫院时,最先笑出声儿的是霜儿。 女孩指着姐姐笑到肚子都快痛了,终于止住时,方开口道: “这事儿谁信谁是傻子!当初你们落难被她一起救下,放着姐姐这么一个大美人他不爱,还会与那西遥生情?” 说这话时,东方凌刚好走近院子。 本来因听了些传闻心里不是很痛快,可看着慕容霜难得的开怀,又立时褪了半层阴云。 “他啊他的!以前好歹还会叫声王爷,什么时候就成他了!”东方凌开口而斥,却并没有不高兴。 慕容雪难得宠一个人,这是她唯一的妹妹,便自然也是他的妹妹。 霜儿吐吐舌头,没敢接话。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慕容雪白了东方凌一眼—— “你吓唬她干什么!” 他耸耸肩: “你都知道只是吓唬!怕什么。”再看看慕容霜,道:“霜儿说的对,有你姐这个大美人在,谁还看得上别的。” 几人语态轻松,可是人人心里都明白,人言可畏,西遥这时候散出这些,很明显的就是为了博取人们的同情。 外人不知真相,自然同情弱者。 一来二去的,流言多了,东方凌自然就会有压力。 只是她又错了。 那西遥自从爱上东方凌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停的在错。 就如同隐逸对慕容雪,爱是真爱,却一直寻不对方式。 东方凌怎是那般可以轻易被流言控制的人,于他来讲,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他还是他。决对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将自己的人生做任何的改变。 而慕容雪也绝非常人,那些三寸伎俩她只当是个笑话,甚至影响不到心情。 只是霜儿替他们不值,见两人笑对流言,她甚至问: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那样不是一了百了么?” 这话一出口,慕容雪突地一怔。 继而转向慕容霜,很难想像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杀人,她的霜儿什么时候能把杀人这种事如此平静地讲出口了? 东方凌也意识到霜儿这下意识说出口的话似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开口: “霜儿莫要胡言,省得惹了你姐不开心。” 慕容雪抬手止住他的话,而后盯看着霜儿,半晌,道: “杀人是什么好事情?你害怕么?” 霜儿苦笑,脸上又现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每每这时,慕容雪的心里就会泛上酸楚,与自责。 霜儿的敏感 “姐。”她哑声开口,嗓子有些发紧。“我都这样儿了,还怕什么杀人啊!天歌舞坊的妈妈就曾经在我的面前活活把一个丫头打死,就因为她想要从舞坊里逃走。那次是我跟她一起逃的,而之所以没有把我也打死,完全是因为我这张脸比她长的漂亮。” 三人之间现了一阵沉寂,慕容霜的话让他们明白,这个孩子所受的苦,并不是这几日的开心与关怀就能够弥补的。 那些事情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每时每刻不在影响着她的人生。 东方凌心疼她,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霜儿放心,天歌舞坊那边的事一定给你处理好。大顺太子大婚之后咱们就回炎赤去,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记得什么远儿姑娘。” 慕容雪也跟着点头, “对,霜儿放心,姐姐有一座公主府,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知道,公主府跟他的凌王府是连在一起的,那个家很大,家里的所有人都会对你很好很好。” 两个人争相跟她保证着,保证今后的人生,和今后的快乐。 只是这种保证在慕容霜看来是那么的不踏实,那么的容易失去。 她很想将其牢牢抓住,可是心里总是不安。 太早的历经世事,让这个女孩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敏感。 为什么在这样强大的两个人共同的承诺下她的心里还是会隐隐的不安? 为什么她就觉得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以致于她根本不可能平平安安地跟着他们回到炎赤? 为什么那个所谓的东盛,所谓的西遥郡主,还有什么隐逸太子会让她那么那么讨厌。 霜儿的价钱是一百万两黄金1 在慕容霜看来,那些人统统都是她迈向幸福之路绊脚石,不除去,不但姐姐跟姐夫不得安生,就连她也会跟着倒霉! 可惜,她只会舞蹈,不会武功。 不然,她真的不介意代替姐姐去做一个刽子手。 只要能让生活平静下来,只要能让那对兄妹不再闹腾,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 东方凌与慕容雪都知道,天歌舞坊的事不能再拖。 距唐楚的大婚还有不到三日,三日之后,他们就要回炎赤了。 只是他们远道而来,银子自然是带了不少,但也不算特别多。 若是对方狮子大开口,恐怕也会有些麻烦。 当然,还有更直接的方式去对付那处所在,只不过这里到底是大顺,他们来者是客,总不好在人家的地头上闹出太大的动响。 思来想去,慕容雪决定先差人过去问问价钱。 这差事自然是交给碧晴去办最妥,但她终归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让人着实放不下心。 到还是东方凌反映快,将两名太监指给碧晴一并带走,再带了两名暗卫。 暗卫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唱主角的,还得是那两名宫奴。 宫奴特殊的嗓音和体貌会给对方一个提醒,而这个提醒自然也就彰显出碧晴的身份。 天歌舞坊再有背景和靠山,总还不至于跟皇宫里的人为难。 碧晴此去倒也顺利,只不过带回来的消息也着实令人气愤。 天歌舞坊给了她一张霜儿卖身契的拓本,那上面言明卖身一生,如若有人相赎,需黄金一百万两。 慕容雪挠头,心里算计着这一百万两黄金合成人民币该有多少钱。 霜儿的价钱是一百万两黄金2 东方凌却直接开口道: “我看还是烧了那舞坊比较划算。” 她耸耸肩,表示同意。 一百万两黄金,他们只是来大顺坐客,谁会将那么多金子一并带来? 炎赤的银票在这里又用不通,更何况就算通了汇,一百万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凌王府自然是拿得出,可这明摆着被讹诈的事儿,如果真的做了,怕是他们自己都会骂自己是傻子。 慕容霜此时就站在窗前,她知道碧晴是干什么去了,也猜得出她拿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当然,也记得那份契约上所写的黄金百万两。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可能拥有百万两黄金为自己赎身,而那些相中自己的贵权之势的热情,也全部都在这份契约面前止步。 太贵了,一百万黄金买一个人,不值。 感觉到有人在向这处望来,慕容雪转过头去,但见得霜儿正怯生生地倚在窗边,小心地看着他们的反映。 她心头一紧,赶紧快步向窗边走去,然后抓着女孩的手,轻言安慰: “霜儿放心,一百万两黄金而已。别人拿不出,咱们还拿不出么。再说——”她笑了起来,“就算咱们一分不给,那天歌舞坊也得乖乖地把当初的契约交出来。要不然姐就端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不但得不到钱,连命也得丧了去!一了百了!” 霜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竟是道: “姐,这才像你!” 雪微怔,再想想霜儿的话,这才发现,原来这些日子,她的确太安静了些,有点不像她自己了。 她的办法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就一把火将那天歌舞坊烧去。 别人的面子不给,总还要顾及唐楚。 他就要大婚了,她不想在这个当口染得半点血腥。 这几日的顺都应该是喜气的,应该是人人都挂着笑的。 于是,她放弃犀利,而是转以另外一种方法去逼迫天歌舞坊妥协。 这种方法其实是偶然间想起来的,因为这天晚上,她看到了正准备做太子岳父的相国大人。 两人是在宫门口看到的,相爷刚在闻乐坊赴了酒宴准备出宫回府,而慕容雪则是扮了男装刚从宫外回来。 她认得相爷的车轿,本还因自己这一身装束实在有些失礼而想悄悄溜掉,但却忽有一个念头自心中扬起。 于是止了脚步,径自走到相国的车轿前,扬声开口,道: “可是钱相国在轿里?慕容雪给您问安!” 抬轿的宫奴只瞧见一个白面公子站在身前,一脸淡淡的笑,却又很是晃眼。 他们也不敢出言而斥,毕竟这里是皇宫,既然对方能进得宫来,又敢拦相国的轿子,那身子肯定也不一般。 于是停了脚步,在一总领太监的示意下放下轿来。 那人先走上前,施了一礼,然后尖着嗓子开了腔,问去——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拦住我家相国,可是有事?” 还没等到答话,就听见身后轿子里有了动向。 再一回头,却是钱相国自已掀帘走了出来。 他不能不出来,刚才那一听慕容雪已经让他头上渐汗了。 慕容雪是谁他当然知道,炎赤的落雪公主,这几日被谈论最多的人。 找钱家帮忙 不但是炎赤二皇子认定的媳妇儿,就连大顺的太子都只对她钟情。 自个儿的女儿曾说过,能让唐楚下决心娶了自己,其实是慕容雪的功劳。 人家不跟咱抢,要不然,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嫁入唐家。 “钱相国!”见人出了轿子,慕容雪又扬起声,抱了抱拳头:“相国别介意,我这一身就是为了出宫方便。” 她一开口,相国才发现她这一身打扮。 可同时心里也不得不叹,这个落雪公主,就算是扮了男装,也俊俏得天下无人能敌。 “原来是落雪公主。”到底是一国丞相,不管心中做何想,一开了口来,还是不卑不亢。“不知落雪公主拦下老夫,可是有事?” 慕容雪点点头,然后以目光看了看周围下人。 相国明白,于是赶紧退下众人。 待周围再无人打扰,她这才又开了腔: “我今天是有事想求相爷帮忙了,冒昧拦轿,还忘相爷不要见怪。” “哎!有什么可见怪的!”相国乐呵呵地摆摆手。 这种态度是大顺人特有的,从皇上到大臣几乎都没什么太大的架子。 特别是对着慕容雪这种客人,更是和蔼得很。 “落雪公主有事直言就好,只要老夫帮得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 很少有人知道远儿姑娘为什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炎赤落雪公主的妹妹。 也有很多人都在猜测那一向眼高于底的天歌舞坊怎么就肯在这件事上低下头来。 要知道,没了远儿,天歌舞坊马上就掉了一个档次,甚至很有可能从此以后一蹶不振。 这个道理天歌舞坊自然明白,但是这个哑巴亏他们是不想吃也得吃。 甚至慕容霜的卖身契约一分钱没花就被要了回来,因为那一天亲自去舞坊取回契约的,是大顺国未来的太子妃——钱灿儿! 快要崩溃的西遥 钱灿儿是摆了鸾驾而去,不但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还摆明了太子妃的身份。 天歌舞坊明白,这一次撞上的是皇家。 没有人胆敢跟皇家做对,因此,那一纸契约被迅速交到钱灿儿手里,还赔着天歌舞坊老板那一脸谄媚的笑。 …… 霜儿最大的一桩心事终于了去,拿了那契约在手的时候,女孩儿疯了一样将其撕去,看得慕容雪好生心疼。 …… 她们这边一团喜气,可是有些人的日子过的却如地狱一般。 比如说,西遥。 太子大婚就在后天了,然后她们就要回到东盛去,然后就不知道再等何年何月才能见得到东方凌。 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就留在炎赤,那至少可以经常得见。 东盛比她所想的还要弱,皇帝多病,太子懦弱无能,只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炎赤之下。 如果不是这样,她大可以凭着那一晚落水的事情请求皇上跟炎赤逼婚。 毕竟两国通婚也是好事。 可就像东方凌说的,她有什么资格?隐逸有什么资格?东盛又有什么资格? 属附小国而已,凭什么去威胁主人?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未停,就一直出了自己的宫院往外走着。 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隐遥见了,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而后又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西遥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没有目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但却没有办法停下来,好像要崩溃了,机关算尽也没有办法与那个人在一起,她真的是要崩溃了。 我只做妾还不行吗 但还是有停下来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就在正对着西遥前方的不远处,正有一个女子静静地坐在湖边。 直到那一片碧水泛了波纹时她才发现,原来又到了那片湖,又到了她赔上自尊去企图栓住东方凌的湖。 前面那个女子的背景很眼熟,纯白的衣裙,随意地散在脑后的长发,清傲的身影…… “雪姑娘……”下意识地开了口,她认得,那是慕容雪。 可对方只是在她叫出声的时候身子微颤了一下,之后便又如常,连话都没有说。 她自嘲地笑了开,只道不亏是慕容雪,这么些年还是这个样子,不喜欢的人,她根本不理。 她西遥还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是被对方排斥在外的。慕容雪的世界绝对不容她侵犯,哪怕是企图染指,也不行。 可是…… “我只做妾还不行吗?” 不知道这算不算委曲求全,但她比不了人家,相貌比不了,身份也不比不了,特别是两人在东方凌心里的地位,那更是有天壤之别。 “我不要正妃,也不要侧妃,甚至任何有品阶的名号我都不要。”西遥越说越激动,脚步踉跄向前,“我只求你能让留在凌王府,留在他的身边。我不会跟你争的,雪姑娘,我求求你。” 前面坐着的人还是不动,可是那只一下的耸肩,却还是明显地带出了她的鄙夷与嘲讽。 可是西遥顾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跟慕容雪单独见面的机会,她就算赔尽所有,也愿意以此来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于是步步向前,一直走到那女子身后,竟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然后哭求道: “雪姑娘,我求求你。” 下了杀手 她的哭求楚楚可怜,那满面的泪,任谁看了都会为之所动。 可只惜,这样的泪水唯一打动不了的,就是炎赤的人。 在她看来,炎赤的人心好像都是石头做的。 特别是慕容雪,待她的态度甚至连隐逸还不如。 但她不能不求,似乎她的幸福就掌握在慕容雪一个人手里,只要这个女子点了头,那么,一切都好办。 “求你成全我。”西遥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但却依然很坚决。 终于,身前的女子有了反映。 先是直起了身,将埋在膝间的头缓缓抬起。 而后幽幽开口,道: “要我成全吗?” 说这话时,人已经转至西遥面前。 两人对面而视,西遥忽就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人是慕容雪么? 是! 又好像不是! 泪蒙住了眼,有些看不真切了。 可是总觉得这人相比起慕容雪来,那种美丽去掉了几分。 可若说她不是,为什么眉眼间又几乎是一模一样? 疑惑间,面前人又开了声,却是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早就说留着你在会是个麻烦,到不如杀了你,一了百了!” 说话间,突然抬起手。 那不知何时被抓在手中的石头狠狠地往西遥的额头上砸去! 西遥吓得一声大叫,而后跌坐在地,拼命地往后退去。 但她还是慢了半分,那石块儿“砰”地一声砸上了她的前额,那种疼痛令其一下子就昏厥过去。 可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还是听到伤害自己的人说—— “真抱歉,你认错了人。觉得像吗?我们是亲姐妹,当然会像。” 被抓了 慕容霜之前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么一出闹剧,她只是闲来无事在这湖边小坐,只因为这是宫里唯一的一处活水湖,湖边有风,很是清凉。 怪只怪那西遥病急乱投医,将她误认成慕容雪。 没错,她们是很像的。 她虽相貌不及姐姐那般倾国倾城,但是身段和眉眼间,还是像到了七八分。 霜儿不像慕容雪,两世的灵魂,思想是真正的成熟。 她只是被现实熬得提早对生活失去了本该有的希望,真做起事来,很多时候还是像孩子一般,想得太过简单。 如果换了慕容雪,断不会拾起石头去砸西遥的头。 她就算是要杀人,也会用最锋利的兵刃狠狠地捅进对方的要害。 一击不毙命,麻烦的,就是她自己。 是的,霜儿麻烦了。 西遥的晕倒让她有了一瞬间的快感,可还不等她再将手抬起来继续去砸,晕倒之前的那一声惊叫已经引来了正巡视至此的御林军。 于是,霜儿被擒。 于是,西遥被救。 于是,在这个湖边,又有了一个关于西遥、东方凌和慕容雪的故事在皇宫里传了开去,丰富了人们的闲言碎语。 只不过,这一次的故事里面,加上了慕容霜。 人们还是比较习惯叫她远儿姑娘,当然,这样的称呼在主子面前是不可以的。 毕竟她已被炎赤的落雪公主认做妹妹,身份自然也跟着高贵了许多。 就算被关进牢里,狱监对她也还算客气,没有太过为难。 这个消息很快的传到了慕容雪和东方凌的耳朵里,两人先还不太相信,霜儿那柔弱的样子,怎么可能去刺杀西遥? 送一针让她归西算了 是的!来人禀报说,是慕容霜小姐企图刺杀东盛的西遥郡主,现已经被擒拿。 她叫碧晴,问: “霜儿呢?” 碧晴赶紧回道: “说是去逛逛园子,我让丫头跟着了。刚才丫头回来,说是霜儿在湖边坐着,那里风凉,她回来取个披肩。” 见慕容雪皱眉,碧晴想了想,道: “要不奴婢先去看看吧!” 东方凌点了头: “也好!你带人去牢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冲慕容雪道:“要不你跟碧晴一起去。” “不用。”她摇头,“我去西遥那边看看。” 他微怔,继而又苦笑道: “看了又能如何,要么重伤,要么轻伤。总之不会死,不然东盛的人早就找上门来了。” “好几天没见隐逸了。”她突然开口,“是不是很久没看到隐逸了?这几天他有出现在闻乐坊么?” 东方凌摇头, “没有!不过听说他病了,下人说是不太适应大顺的水土,病了几天了。” 她随意地摆摆手,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但这时候没心思去管隐逸,霜儿还在牢里,可她就是有去看西遥的冲动。 “死不死的,我也得去看看。”她冷哼,“伤得轻,就问问她干了什么招惹霜儿去下杀手。伤得要是重,我倒不如直接帮她解除痛苦,送一针让她归西算了!” 她从来也不隐瞒自己对西遥的讨厌,但这样的话还真是头一次说出口。 东方凌知道,是西遥把她逼急了。 “去吧!”他也懒得去管,“我瞅着那丫头也烦了,成天就这么折腾,也没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但我看你还是得去找下唐楚。”他很是有些无奈,“我们到底是客人,怎么好直接开口让皇宫的大牢放人。怕是这事儿只有唐楚去做才最合适。” 冒牌郡主伤了,正牌公主才不管 她知他的话确有道理,可心里总觉着对唐楚着实不公。 有事的时候去求,无事的时候……这几天,她几乎是躲着他的。 …… 到了东盛来使住的宫院时,见隐遥独自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正一脸悠闲地吃着水果。 完全没有被院子里不停穿梭来去的太医所打扰。 她苦笑,自走上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道: “看你这院子里人都乱成一团,怎么你还这样子清闲。” 见慕容雪来了,隐遥也没太奇怪,像是猜到了她一定会来似的,只是将手里的水果递给她吃,然后自顾地道: “冒牌郡主伤了,有太医给看就不错了,凭什么我这个正牌公主还要去管。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院子东边儿的一间屋子,道:“我哥病了我都帮不上忙,管她作甚。” “你哥的病怎么样?”她随口问着,目光却打量起了西遥的屋子。 正有太医在不断出入,不过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太医们也只是例行的检查而已。 “不知道。”女子干脆地答:“谁也不让进,偶尔隔着窗子跟我说几句话。好像是得了风寒,嗓子都哑了。” 说着话,突然直起身来,凑近了慕容雪,道: “听说霜儿被抓起来了!她也真是笨啊,下都下手了,为什么不再狠一点儿!你看西遥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多半是在那儿装可怜,可惜就是没人搭理她!烦死了!霜儿太笨了,反正把她弄出来也得搭个人情,可西遥只是受伤,这太不划算了!” 慕容雪有些无奈,照隐遥这话,霜儿应该直接把西遥给杀了,这才值得坐一回牢。 笨蛋雪雪,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那你看我帮帮霜儿如何?”慕容雪故意逗她,“冒牌的郡主而已!” “别!”隐遥摇手,“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太医们也看过了,只不过皮肉伤。如果这时候再出事,可就真是谁也说不清楚了。雪你还是想办法把霜儿弄出来,不过……我看还得找唐楚。” 她点头,承认隐遥说得没错。 其实很想要说让隐遥去找唐楚帮忙,可再又一起,那样也太过份了些。 说好了是亲人的,她怎么能如此避之不见。 自摇了摇手,走出了隐遥所在的宫院。 去往唐楚那延庆宫时,想了好多个开场白,可是又都觉得不妥。 直到人已经站到延庆宫门口,这才发现,要见的那个人,正一脸笑容地站在她的面前。 还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摇了摇,然后道: “笨蛋雪雪,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看,我都亲自等在这儿了!” 见慕容雪发愣,便又道: “你是傻了吧?还愣着干什么,走呀!我带你去那个牢房,亲自把那个远,哦,不对,是霜儿姑娘。我亲自带你去把那个霜儿姑娘给放出来!” 边说着边就过来想拉慕容雪的手,对方没动,他也在刚触及指尖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尴尬地挠挠头, “对不起,我又忘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答话,索性也不吱声,就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看着这个大顺太子像逛街一样的往那牢房处走了去。 唐楚没带一个随从,也没叫上亲卫,就好像要去办的完完全全是他的私事一样,根本让人想像不到他们是要去放出一个刺杀他国郡主的凶手。 你们姐俩都暴力 但唐楚就是那样的自信,哪怕是在他人已经进了黑暗的地牢时,还是一脸的灿烂。 到了关着霜儿的牢房门前,里面的女孩下意识地以手遮住了眼晴。 唐楚的笑晃到了她,就好像这不透光的牢房里突然洒进了娇阳一般,很是美好。 慕容雪走上前,自有守卫上来打开了牢门。 霜儿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眨了眨眼,似有些回不过神来。 “想什么呢!”她看着好笑,轻拍了拍女孩的脸,道:“赶快跟姐出去,这地方阴冷阴冷的。” 慕容霜有些诧异,微怔了怔,然后开口问她: “我伤了东盛那个郡主,就这样就可以出去了?” 慕容雪看向她,反问: “不然还怎么样?” “我……”霜儿语塞,她想说,她以为自己会被处死的。 但又一想,便也了然。 她现在不再是天歌舞坊的远儿姑娘了,她的亲姐姐是炎赤公主,总不能因为伤了人就把她给杀了去。 “早知道我多砸她几下!”一边往出走着,女孩儿一边自顾地呢喃。 唐楚听在耳里,不由得苦笑—— “你们姐俩还真像,都这样暴力!” “我才不暴力!”霜儿立即反驳,“我只是看不惯那人欺负姐姐,别以为咱们好欺负,就没完没了地缠着人。” 唐楚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终于出了地牢大门,他干脆地指着慕容雪夸张地大声道: “就你姐!她?还好欺负?”随即大摇其头,“我的天,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比她再不好欺负的人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开始有些冷场。 就连最开始一直很给面子的慕容霜也不再笑了。 小心隐逸,多注意东盛 唐楚明白,却又很无奈。 其实说说笑笑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都愿意用这种方式来面对他与她之间的转变,她又为何总是看不开。 终于要说再见了,站在路的拐角,一直看向地面的女子终于将头抬起。 然后,她说: “唐楚,再见了!” 他点头,笑眯眯地道: “后天我就要大婚了,雪雪到时候你要穿得漂亮一点。可别再一身白装了,好歹换成粉的,给我添些喜气!” “好!”她应他,“我听你的,那天一定会挑一件最好看的粉色衣裙穿在身上。唐楚,恭喜你大婚……可是我怎么也选不出要送你什么礼物。” “你来就好啦!”唐楚很高兴慕容雪能跟他多讲两句话。 此时此刻他都觉得自己可怜,怎么他们两人之间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陌生了呢? 他不是唐楚嘛!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顺太子嘛! 什么时候沦落到生命最大的意义就是等待一个女子来与他见面,来与他讲话。 很悲哀,也很凄凉。 但却也很无奈。 “雪雪!”见面前人又再度无声,唐楚的笑脸终于收回。 接下来的话,像是在告诫,也像是在提醒,更像是在帮忙。 他说—— “小心隐逸,多注意东盛。大顺的探子回报,他暗里与西边的疆域人互有往来,不知道在行些什么勾当。” “疆域?”她忽然就来了精神,急声又问了去:“疆域是什么地方?” 唐楚摇头苦笑, “你这个人,总是在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才来了精神。明明应该是男人们去做的事,你总跟着上什么心!” 可怕的疆域 话是这样说,可该答的他还是得答—— “疆域本来只是西边的一个部落,但那部落很大,子民也很多。近一百年间,那部落愈发的壮大起来,虽说部落之主还没公然称帝,但所拥有的土地和子民已经不输给东盛。” 他说得严肃,慕容雪也听得仔细。 一时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唐楚的声音继续,很不同于以往的认真—— “其实那疆域本也不算什么,子民不算擅战,一直以来都不曾主动向外讨伐。可他们有一些特殊的本事,却令人不得不妨。有人传说,疆域的人会迷惑人心,会令人在他们独特的乐曲中丧失意味。也有人说疆域人会耍蛇,那蛇不但可以为人表演助兴,还可以杀人于无形。更有人说,疆域的人会多种特制的毒药,那种毒药无人可解,有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制不出解药。” 他的话令慕容雪狠狠地皱眉,那个叫做疆域的地方激起了她无尽的好奇。 如果真的有那一个部落的存在,如果唐楚所说的那些个传说都是真的。 那么,隐逸搭上那样一群人,对于炎赤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大的威胁了。 “你也别太着急。”见她沉下面色,唐楚又道:“这些也都只是传说而已,是不是真的,根本也没人知道。因为疆域的人从来不到中原来,很有可能那些本事都是人们夸大其辞,为的只是弄出些好听的故事。” “是这样么?”她轻声低语,继而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隐逸与疆域的人有来往的?” 这样问的时候,不由得开始自责。 隐逸搭上了外土之人,居然炎赤这边没有消息? 那她这么多年利用暗卫撒下的情报网络还有什么用? 原来人都不能一直是笑的 似看出她在自责,唐楚有些不大明白。 每个国家都会培养一批细作,或是一批专门打探它国动向的人员。 可就算炎赤的这部份人员失利,也不关她的事吧? 一个女子而已,再坚强,功夫再好,可也不应该去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 他没有办法想像东方凌与慕容雪之间是如何一个相辅相成的存在方式,也没有办法想像慕容雪为了成就东方凌那一份宏图霸业做出了多少努力。 他只是习惯性的去心疼,想要让她停下来将自己放松,可却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权力。 “也没多久。”心底轻叹,却还是得回答她的问。“就在你们来大顺之后,东盛太子给我们的淑妃娘娘带来了一只手环做礼物。有一次我偶然看到,觉得那东西不像是中原之物,这才起了疑心。于是差人去查,也在这两天才有了回报。” 慕容雪锁了眉,不只是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疆域,也为了这个她头一次以另外一种角度来审视的唐楚。 原来,她一直以为那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笑脸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已经在以他的方式来保护着自己的国家。 是啊!他到底是一国太子。 大顺有一个很了不起、能将天下治理得如此之好的皇帝,他生出来的儿子又怎么会差了去。 唐楚只是太善良,他愿意将灿烂的一面展在人前。 只要对方于他无害,他就绝对不会刻意为难,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带给人们快乐,与心安。 “原来人都不能一直是笑的。”她自顾地呢喃。 炎赤国都传来的消息 唐楚却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没有反驳,只是出言提醒—— “我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些。其实雪雪,踏入男人的世界真的很累,你不应该让自己受那份苦的。” 话毕,也不等她再说什么,第一次是他主动与她告别。 转身,摇手,无声离去。 慕容雪只望着那背影怔了一瞬,而后便将思绪重新从唐楚身上拉了回来。 疆域,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地带到底跟她预示了什么呢? 思量无果,便携了慕容霜匆匆而回。 她想着要与东方凌去说说那个所谓的疆域,却忽略了身边正在瑟瑟发抖的慕容霜。 唐楚的话让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害怕,那个疆域,那个地方的人,为什么让她觉得与授之舞蹈的那个神秘人如出一处? 她对那个人有着极度的恐惧与憎恨,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战胜内心的恐惧,那么,她必将手持利刃,将他亲自斩于刀下! …… 回了自己的宫院,自有碧晴将霜儿接走。 她再见到东方凌时,正有两名暗卫站在房间里。 轻皱了眉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 “出了什么事?” 东方凌主动开口: “国都传来消息,父皇重病,已着令三皇子东方寒理朝。” “东方凌?”她疑问出口,却见那两名暗卫肯定地点了点头。再道:“谁传来的消息?” “越齐!”东方凌将一纸书信递于她,再道:“信是薛齐写的,却是越齐送的。因为禁卫军在宫里,已经被东方寒借由父皇之手牢牢控制住。他没有办法差人送信出来,就只好暗里求助越齐。” 东方寒靠的是什么? 人人都知,炎赤京都有“两齐”,一是禁军统领薛齐,二就是九门都统越齐。 这“两齐”掌管着京城的安全命脉,但也人人皆知,实际上,这两齐根本就是掌握在东方凌一人之手。 东方凌在朝时,无人敢动。 他不在,想动的人自也有一番思量,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不是足以与其抗衡。 一但动了,如果不能成事,便只能得其反。 可是东方寒现在明显是动了…… “武帝病重是幌子,就算真的病了,八成儿也是东方寒鼓捣出来的。” 慕容雪的声音冷冷传来,屋里其它三人都跟着点头。 东方凌挥手令两名暗卫退下,这才又道: “从前我们也出过门,却不见京里有何动静。看来对方是在等着我们放松警惕之后再出手,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怕也不全是这样。”慕容雪深锁着秀眉,自踱到椅边坐下,再将这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而后开口道:“东方寒有什么实力与我们抗衡?” 她这疑问东方凌自然也想到了,说实话,他也在诧异。 但听得慕容雪的声音继续—— “这么些年,他除了手中握有的那一小部份炎赤大军的兵权之外,他还有什么呢?我们将人看得死死的,他没有办法在炎赤兴风作浪,就连原本拥护他的朝臣也都转投凌王府门下。东方寒,他还有什么本事控制朝局?就算趁我们不在控制住了,他有什么能力维持下去?” 东方凌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东方寒此时的所作所为,确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疆域的人会下蛊 “挟天子以令诸候么?”慕容雪再开口,“宫里的禁卫军也不是白吃饭的。奇怪的就是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了禁卫军!要知道,这几年咱们训练禁军跟九门都府,下的可是全副的心思。” “你是说……” “有人帮他!”慕容雪下了定论。 其实这定论下得并不容易,如果不是刚才听了唐楚那一番话,她怕是也想不明白那东方寒犯了什么毛病敢这样直接地与东方凌对立。 可如果他勾结外党,将手伸到了别的国家,那就很有可能壮了胆子,也直了腰板。 若真是这样,就不得不承认,东方寒的隐蔽工作做得很少。 至少这么些年,他们从来也没有发现过他有特殊的动向。 安插在寒王府中的探子也没有回报太有价值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寒王喝了酒之后会将所有人都大骂一通,特别是对东方凌。 “刚才我听唐楚说了一件事……”她主动开口,将适才唐楚的话全部转述给东方凌。 她将那处叫做疆域的地方转述得很详细,直看到东方凌面色愈渐凝重,这才又问道: “那疆域到底是什么地方?从前没有听你提过。” 东方凌下意识地摆摆手,像是想将那一丝烦燥的情绪赶走。 过了好半晌,方才道: “疆域本是一个番邦小国,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国家。那里的王没有称帝,疆域直到现在还是以一个部落的形式存在着。但它的疆土不小,与东盛齐肩。” 自做了一个深呼吸,再道: “唐楚说的没错,疆域的人擅走偏门。在那里人人会使毒,还有一部份人会下蛊。谁也不知道那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一旦中了,就只能任人摆布。” 情报 “有这样一个地方,为何从不曾听你说起过。”慕容雪再发问。 东方凌提出的“蛊”,让她想到了中国的苗疆。 苗人擅使蛊,而中了蛊之后的反映也同他所说的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只是东方凌还说得不够全面,关于蛊,她所知不少,甚至还曾经亲历苗疆,在那边住过一段日子。 “疆域人一直保持着神秘,甚至他们的领土也不是任何人都随随便便能进得去的。不过这同时,他们那里的人也不常出来。就像与世隔绝一样,只在自己的领土范围内活动。就算是偶有侵略,所占有的,也不过是一些还没有属附于他们势力之下的部落。” “因为他们根本也不与他国有所交流,所以渐渐地,人们也就将那一处遗忘。再加上畏惧那里的蛊毒,一来二去的,便也没有人愿意去理那处地方。” “可是很显然,现在的疆域不再安生了。”慕容雪深吸了口气,再道:“隐逸搭上了疆域,我怀疑,现在东方寒又搭上了隐逸。” 再看了东方凌一眼,又道: “或者说,不是东方寒搭上隐逸,而是隐逸自己去找的东方寒。我对咱们培养出来的情报人员有信心,如果是东方寒先有了蓄谋,我们不会得不到消息。” “情报”这个词是她教给东方凌的,她觉得将那一部份专门从事这类任务的人称为细作不太贴切,这才给他讲解了“情报”的意义。 东方凌欣然接受,渐渐地也适应开来。 “有这个可能。”他点点头,思量一番,道:“而且隐逸也很精准地算了时间,从我们离开炎赤往大顺来,这一路要用去多久,在大顺又要逗留多久。他利用时间差去联系上东方寒,就算被我们的情报人员发现,想要将消息传到大顺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两个都是小人 “现在看来,他算的很准。”慕容雪不得不叹,“隐逸的心思向来慎密,这一次总算是用到了正地方。” “是啊!”东方凌无奈摇头,再看了看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眼瞅着大顺太子就要大婚,在这个傍晚让我们得到消息,想回救也不可能马上动身。” “就算是马上动了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赶得回去。”她也叹,“大顺与炎赤的距离,比东盛离炎赤要远得多。” “算了!”东方凌扬扬手,“好歹撑过后天唐楚大婚,他大婚之后我们马上赶回京都。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她点头,也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要不然,她们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最先打的主意是攘外必先安内。 当然,安内的同时也没有忘了对东盛方面的监视。 然而,机关算尽,却还是没有防得住隐逸这个人。 也漏算了还有一个疆域的存在。 确如他们所想,东方寒被成功压制住,可是隐逸却趁着他们同来大顺的时候找上门去,那个本就一想系在皇位上的东方寒必然心动。 “想来,他二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吧!”她呢喃而语。 东方凌却是坚定地答—— “隐逸帮东方寒得到炎赤国君之位,而东方寒在登基之后给东盛一个独立。就是这样!” “东方寒是个小人,东盛就不怕他反悔?”慕容雪绝对不相信东方寒的人品,他所做出的承诺,可信度太低。 “东方寒是小人,隐逸就是君子么?”东方凌反问。 霜儿怎么办呢 “三弟当然想反悔,可他也不得不考虑到隐逸既然能把他扶上持位,自然也有本事再把他给拉下来。小人对小人,很多时候反到是最为稳妥的。” 她也扯了唇角,展出苦笑。 是啊,小人对小人,双方都有隐患,都在防患于未然。 所以,这种情况下,还真就如东方凌所说,往往是最为稳妥的。 既然走不了,两人便也不再虑。 只是让小安通知随行的十名暗卫做好准备,再让碧晴安顿好下人。 他们这次回去不同于来时,坐不得车,甚至要疾驰而行。所以碧晴等人很有可能要留在大顺暂住。 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 余下的事就只有等待,等待唐楚的大婚,等待很有可能就快要到来的腥风血雨。 只是慕容雪还有一点顾虑,那就是——霜儿怎么办? 她不想再把妹妹扔下,可也绝对不能把她带在身边。 她此去凶险,京都里等着他们的是豺狼还是虎豹都说不定呢,带她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看得出,霜儿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很多时候她都会表现得很厌世,很极端。 就像她杀害西遥,若在以前,她相信霜儿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慕容雪不知道如果再一次与她分开,会不会再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慕容霜都再禁受不起任何波澜。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一件玻璃制品,需要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如若不小心掉在地上,很有可能,就碎了。 只是,为什么总有一丝隐隐的情绪漾在心里,让她一时间抓不住头绪? 大喜将近了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便也没心思去问她。 如今那个叫做疆域的地方浮出水面,怎么想,都觉得慕容霜那一身本事应该与那处相关。 可是她不说,她也不知该怎么去问。 这个孩子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她不知道哪一句话就会触到对方的伤处,不知道哪一句话就会勾起她不该有的回忆。 既然装睡,那就是不想说。 不然今天唐楚说那些话时她也在场,若想说,早该说了。 轻叹一声,伸了手臂揽住这个孩子。 不管说与不说,她都不怪霜儿。 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她想要全心去保护的人,是她这具身体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让霜儿幸福,是她做为“慕容雪”的责任。 终于不再多想,沉沉睡去。 晨光初绽时,自霜儿的眼角划了一滴泪来。 …… 唐楚大婚就在明日,大顺的皇宫早就已经张灯结彩,一片雍容喜庆于每一处枝头绽放,就连往来穿梭的宫娥太监都破例地穿上了喜色。 而那些红烛、喜灯、瓜果菜品更是一车一车地由宫外往里送来,全都是大顺国最顶尖的上品。 虽说女儿是嫁到宫里,虽说这皇宫是天底下最富裕的地方。 但总还是要依礼,那相国府送出的嫁妆可是一样都不少的。 相国本就有钱,更何况这一次是往宫里送东西、给女儿撑场面添嫁妆,这钱相爷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装箱,就差把相国府也给拆了送进宫来。 有人数了,在这大婚的头一天,从相国府里头出来的、绑着大红花的嫁妆箱子一共有两百八十八抬。 钱灿儿的嫁妆 整条顺都大街都为这样豪气的嫁妆而震撼了。 所有人都在为太子祝福,在他们看来,唐楚讨喜可亲,是一个好太子,将来也必定是个好皇帝。 大顺人心都微善,相比起炎赤和东盛,不但宽容了许多,也豁达了许多。 虽然之前唐楚还上演了逃婚的闹剧,可如今真的娶了,便也没人再提当初那个太子曾经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相国千金的话。 在他们看来,不管喜不喜欢,既然娶了,做为百姓,做为大顺的子民,他们能做的,就必须是祝福。 人们真心的希望大顺好,也真心的希望唐楚好。 街边商铺口,有一客栈掌柜抹着眼泪跟站在身边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道: “咱们太子小时候就好玩,常常从宫里跑出来。在他才这么高的时候——”一边说着边以手比了比自己的腰际,“才这么高的时候就到我的店里来吃过包子。那孩子生得白白净净的,一脸的笑模样。虽然身上没带一文钱,可我还是把刚出锅的包子拿来给他吃。” 有人附喝: “是啊!咱们太子只要一笑,这天底下谁能不投降?谁能忍心说拒绝他哟!咱们太子多好,……” 这话说起时,慕容雪正由东方凌伴着,拉着霜儿站在街上看热闹。 其实到也不是刻意停下来看,她们是要去相国府的,钱灿人托人捎了话来,说想请慕容雪去相爷府里陪陪。 毕竟女人出嫁,期待之余,谁能不紧张呢? 因为霜儿那卖身契的事,慕容雪自觉欠了钱家一个人情。 更何况,她并不讨厌那个钱灿儿,这才欣然答应,并带了霜儿一起过来,算是当面给人家说声谢谢。 凌说:有你在,谁还在意天下 而东方凌则是完全陪同,顺便也拜会一下相国。 她们停下,只是因为这送嫁妆的队伍拦住了整条大街。 慕容雪只觉得那晃眼的大红花一直就在眼光不停地经过,怎么样也不间断,怎么样也走不完。 街边百姓的话传到她耳里时,刚好有一声锣起,将那话掩去了一半,可却仍是有一多半被她听去。 是啊!唐楚的笑容无人能拒。 可是她拒了。 这全世界就只有她狠得下这个心。 虽然那种感觉就跟生生地从心底撕下一层皮一样的疼,但是她知道,有些时候,该拒绝的就必须得拒绝。 如若不然,她伤的,恐怕就是很多人的心。 “希望唐楚能幸福吧!”她轻声呢喃。 东方凌却没听真切,街上的鼓声太响了。 可是唐楚两个字到底是落进了霜儿的耳朵里,女孩轻挽了姐姐的手臂,无声地道出自己的安慰。 这种感觉,让慕容雪觉得很窝心,但也很幸福。 “东方凌!”她仰起头,将声音稍微提高了去。“怎么办!我没有娘家,等到我嫁给你时,恐怕就要寒酸了!” 这话带着玩笑的成份,可说的却也是事实。 与钱灿儿的出嫁想比,她恐怕连人家万分之一都不如。 “不怕!”他揽过他肩,“咱们炎赤不讲究这些!对于我来说,全天下最好的嫁妆就是你这个人。有你在,谁还在意金银,谁还在意天下!” 他说得不甚经意,可却坚定无比。 女子湿了眼眶,那一句“谁还在意天下”让她为之心动。 不管能不能做得到,至少他肯这样讲,那么,她就没有选错。 将来 钱灿儿那几百箱的嫁妆总算快要从这条街上走完,慕容雪还是眼带羡慕地看着。 她本以为相比起钱灿儿来,自己一定是寒酸的。 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就是那个一脸灿烂的唐楚,带笑含泪,亲自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备下了天底下最最贵重的嫁妆。 …… 慕容雪的到来让钱灿儿特别开心,而慕容霜为了感谢的叩拜也被其拦住,再拉起。 “能让大家都幸福,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事。我做善事而已,何必言谢。” 她是一个很名事理的女子,也很有主见。 在嫁给唐楚这件事情上,她不是没有过疑虑。 但毕竟爱过,不去争取,就对不起自己这么些年的情愫。 不过,在面对慕容雪的时候,她还是主动对她说—— “雪,其实如果那时候太子不点头,我就要让父亲去请皇上收回成命了。我也是有尊严的,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算争取来了,又有什么用。可是他点头了,我就又放不下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也许这份成全根本换不来我的幸福,但却可以换来我的不后悔。” 慕容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隐隐的不安与懊恼一直都存在着。 总觉得这一场婚礼并不会像人们所期望的那样顺利进行,也许真如钱灿儿所说,她的成全,根本也换不来她的幸福。 钱灿儿希望慕容雪能够留下来陪她这一晚,更希望明天她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慕容雪无奈苦笑,这个女子的小心思她明白,女人都是这样,最后关头,一定要把那个最有竞争力的人禁锢在身边,这样才能心安。 会有人给你一份天下无双的爱 于是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霜儿也一并陪着。 东方凌见这样,便只好独自回去,而后遣了碧晴过来侍候。 …… 这一夜,相国府里整夜无眠。 所有人都在忙着小姐出嫁,就连慕容雪和霜儿碧晴也跟着忙活开来。 钱灿儿嫌下人化的红妆不好看,闹了一阵子,总算是慕容雪来了,并亲自为她扮了一个在古人看来很新鲜的妆,这才破涕为笑。 吉日的到来,从天际刚透出第一缕晨光开始。 相府新漆好的朱门四面悬彩,门顶竟是换上了金砖,令人咋舌。 宫里来的大太监亲自宣布:吉时已到! 在两名喜娘的搀扶下,盖好喜帕的新娘子款步而出。 前一只脚刚踏出府门,便见得早已经围了满街的百姓齐齐跪拜,也没有人带头,完全是自发地齐声高呼—— “太子妃大喜!太子妃万福!” 一波一波,如雷,震慑人心。 相国也心感动,忙着人打赏。 赏出去的全都是整锭的银元,只一块儿,就够普通百姓安稳地生活一年了。 慕容雪带着霜儿和碧晴跟在后面,很明显地感觉到霜儿的情绪波动。 偏头去看,女孩眼里有一汪眼泪就那么倔强地含着,没有让它们流出。 “姐。”感觉到她在看她,霜儿轻启了声,道:“等到你大婚时,能不能少一个喜娘,让霜儿在旁搀着你?霜儿恐怕这辈子也没福气嫁人了,就让我伴在新娘子身边,站一下,就好。” 话毕,那眼泪再含不住,巴嗒一下掉落下来。 慕容雪轻抬了手,帮着她将泪拭去,而后点头: “好!你就伴在姐姐身边。不过霜儿,你相信姐姐,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出现,他会把你捧在手心,给你一份天下无双的爱。相信姐姐!” 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犹自安慰着霜儿,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容雪就觉着心里面慌慌的,从天刚泛亮就开始,一直到现在,怎也安定不下来。 她没有与人去说,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这种直觉一直很准,但今日唐楚大婚,就算有事,如果她一个人能够解决,就绝对不需要再牵连他人。 没给唐楚准备礼物,那就送他一份安宁吧! 慕容雪这样想着,前面的花轿已经被抬起。 十六人抬的大轿平稳地往前移动,很慢,却绝对不失庄严与尊贵。 这一天的女人该是最美的吧! 她硬扯了一个笑来,却依然回避不了那隐隐泛起的心酸。 唐楚,她与他之间,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 她带着霜儿上了后面那一辆四敞而开的宫车,碧晴也伴上宫车,在座位旁边垂首而立。 毕竟是炎赤公主的身份,没有人胆敢怠慢。 有微风阵阵吹起,宫车四周垂着的纱帘被吹得四处飘散,可却怎也没能吹散空中郁结的阴云。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唯一令人不快的就是那愈渐阴沉的天气,平白的给人添了几分压抑。 就连碧晴都站在一边小声滴咕: “明明天这的时候还是有太阳的,怎么这会儿就阴起来了呢!这大喜的日子,真是……” 话没继续,但是她听得出,后面的话就是:真是不吉利 想要告诉碧晴别乱说,人家大婚,怎么也不该去添晦气。 可是话到了嘴边,自己心里拼命压制的那股不安又窜了上来。 慕容雪微皱起眉,有纱帘刚好被吹得拂上了她的面。 她伸手将那帘子抓住,再往起一掀,双眼迅速地将目所能及之处扫视了一遍。 可怕的乐曲 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该喜看的人们照样喜气,该跪在地上不住地说着吉祥话的人们也照样不合口。 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可她就是知道,今天这条送亲之路,怕是不太好走。 “姐。”似觉出身边人的忧心,霜儿轻拉了她的衣袖,小声问起:“怎么了?” 慕容雪摇头,不想将自己的这种不安再转嫁给其它人。 不过再想了想,却又道: “霜儿,不管发生了什么,跟住姐姐,就一直拉着姐姐的胳膊,千万别走散了,知道吗?” 慕容霜微惊,一边狠狠地点着头,一边又不放心地道: “姐,是不是有事?会发生什么事吗?” 女孩说这话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特别是抓住她衣袖的那两只手,颤得更是明显。 慕容雪明白,霜儿对于危险的恐惧远远大过他人。 特别是这种有可能造成两人再次被冲散的危险,更是怕得厉害。 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霜儿放心,这一次姐姐绝对不会再丢下你。” 话刚说完,忽听得一阵轻扬的笛声隔空而来,婉转莫名,却又直入人心。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曲子,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一条蛇在人的周身上下不停地爬行,再钻进人的耳朵,最后直捣心脏。 那声音是由远及近的,越来越大。 最先有了反映的是霜儿,就在慕容雪刚刚听到那乐曲时,霜儿的双手就已经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而后拼命地往后挪着身子,一直撞到碧晴的怀里,再跌至宫车的地面,现出了极度的恐惧。 可怕的乐曲2 慕容雪也顾不得其它,见霜儿害怕,马上就起了身蹲到她身旁,将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 可她的目光未停,一直顺着那乐曲传来的方向寻去,企图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渐渐地,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渐渐地,所有人都受到了那个声音的刺激。 抬着花轿的十六名轿夫双脚发软双肩无力,“砰”地一声将轿子摔在地上,而后也同霜儿一样,以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那声音就好像是断魂曲,慑人心,要人命。 围观的百姓也异常痛苦,纷纷摊倒在地。 一声声的救命高呼而来,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喊。 花轿里的新娘子也因受不了这种声波的刺激,从轿内滚落出来。 慕容雪下意识地就要去救起钱灿儿,人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她回头,却是霜儿。 女孩正一脸痛苦地与碧晴一起摊倒在地,但见她要离开,还是记着刚才的话,一定要跟姐姐在一起。 “霜儿,来!”她用力将女孩拉起。 那阵阵刺耳的声波不断地袭来,但她以内力抵住,也尽量转移着自己的精力,让神经不被那声波牵扯。 一手托着霜儿,人已经开始疾窜下宫车。 一直到了钱灿儿近前,这才又腾出另一只手来企图将人拉起。 可是手还未等触及,就觉得身侧有一股疾风袭来。 而伴着那阵风,要命的声音更近了。、 那种声音很奇怪,虽然曲调十分怪异,甚至可以给人一种有蛇爬行在身上的错觉。 但那也只会令得人们不适,绝对不会令人丧失行动能力。 掌握了声音的频率 早在人们都倒地的那一瞬慕容雪便心中有数,那是有人掌握了声音的频率,从而通过笛声寻到了一个对人体可以产生强烈刺激的频点。 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很普便,任何一个国家的安全机构都精密地掌握了声音的每一个致命频率。 可是一个古代人若能够掌握,并可以将之融合美妙的曲乐再借此夺人性命,那就太可怕了。 这种手段如果用在战场上,无论己方数十万大军如何勇猛,无论是不是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只要一对上这笛声,就可以在瞬间之内败如山倒,甚至很有可能单凭一曲就让这几十万大军形同散沙,先败,再要了命去。 思绪间,冷汗乍起。 可是那股由侧面直袭而来的危险也到了近前。 慕容雪反映很快,用力推了与自己离得过近的钱灿儿。这一推,手指曲起,于两处穴道上狠按了一下。 钱灿儿只觉得身体一下阵痛,可是马上,那萦绕耳际的古怪笛曲也随之消失。 怔怔地看向慕容雪,但见她已将一只手探至腰际,手腕一翻,数枚银针夹于指缝。 而在这里,慕容雪也看到了那袭来之人。 就在距自己不过五步之遥的距离,整个儿人都被一件暗灰色的披风罩着,就连头也是低着的。 那扣在头上的帽子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得鼻子下部份。 修长的手指执了短笛,正凑在唇边不住地吹奏。 她再不多想,迎着那人的来势就将银针飞了出去。 一共五枚,撒去之处很是讲究。 有两枚是奔着手指而去,另外三枚则是袭向那支短笛。 霜儿不见了 慕容雪的针奇快无比,且精准得令人乍舌。 那吹笛之人甚至还没有看清楚迎面而来的几道银光是什么,就已经被其中一道刺穿了手指。 急着躲过一枚,却怎也躲不了另外三个威胁。 玉制的短笛,一碰上力道奇大的银针,即刻碎成两截,啪啦啪啦地掉在地上。 笛声顿止,被制住的人们也在第一时间恢复过来。 可适才精力消耗太大,就算已经没有了那刺耳的威胁,很多人却还是摊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那吹笛之人只微怔一瞬,继而迅速转身,又运足了内力展了轻功飞身而去。 慕容雪想追,可却也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容她去追。 于是只盯着那人远去之处看了一小会儿,便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还拉着自己的霜儿。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向来冷静的女子差一点儿就惊叫出声。 “你是谁!” 不知何时,在身后拉着她左臂的人已经不再是慕容霜,而是换成了那十六名轿夫之一。 慕容雪疾将手臂甩开,那轿夫早已经昏迷,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话。 她看向钱灿儿,只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只知道摇头,根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起身,狠狠地跺脚。 但见得相国在人的搀扶下正往这边走来,渐渐恢复正常的下人们也开始上前扶起钱灿儿,忙着帮她整理衣装,又将那一方大红喜帕重新盖回了她的头上。 “落雪公主!”相国行至近前,一脸担忧地道:“这是怎么啦?” 慕容雪心头怒心窜起,干脆地摆了摆手,道: “为何要来问我?在你们大顺地头儿上出了事情,问我干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扔下一句话,继而回身,但见得碧晴正匆匆朝这边奔来。 只见其面色苍白,走路时带了踉跄。 无奈轻叹,再转过身来冲着相爷道: “不管怎么样,先把大婚继续下去。喜轿还得往宫里送,进了宫就安全了。” 说完这话,马上就向碧晴那里迎了过去。 两人一碰面,第一句话就是—— “有没有看到霜儿?” 碧晴点头,可是又马上摇了头,然后疾开了口弱弱地道: “有一个人,来得特别快,奴婢根本也没看清楚那是不是人,就见一团黑影窜到你的身后。那时候你正好刚摸出针,那团黑影就在你身后这么一窜,霜儿就不见了。” 而后指着一个方向,再道: “我有看到那黑影消失的地方是那里!” 慕容雪顺目望去,见是城北的方向。 暗里咬牙,从来也没有这样气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狠狠地开口,而后再跟碧晴道:“别管送亲队伍了,你快点先回皇宫。”边说着边摸出大顺给她的一块腰牌递给碧晴:“告诉东方凌叫几名暗卫往城北寻我会在沿途用银针留下记号。记着,要悄悄地跟他说,不可以扰乱了太子大婚,知道吗?” 碧晴郑重地点头,她也知事态严重,可慕容雪就这样自己寻了去她又实在不放心。 可是慕容雪已经没有时间再与之闲话了,眼瞅着送亲的队伍已经重新整装,便急着推了一把碧晴,道: “快点去吧!” 说话间,人已经运足了内力,往城北的方向疾窜而去。 碧晴就见到一团粉影“嗖”地一下就从眼前掠过,而后便没了踪迹。 找到东方凌 那动作,比之前带走霜儿的黑影只快不慢。 她知自己再担心也是多余,于是也开始朝着皇宫的方向快跑起来。 因为中途起了变故,送亲的队伍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为了游街缓缓而行。 抬轿的人手脚麻利了不少,几乎是小跑着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但队伍的人还是太多,相比起只身一人的碧晴来还是慢了不少。 当碧晴进了宫里,正殿的一条红毯已经铺至天门。 观礼的人多得挤满了正中心的那个圆场。 她在里面发疯一样地寻找着东方凌,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这才看到原来身份贵重的人早已经坐到主台之上,与那同样一身大红喜袍的太子唐楚只隔了十几级台阶。 没有想到碧晴会先回来,看到她时,东方凌下意识地往其身后去寻找慕容雪,可再一对上碧晴惊慌失措的眼,便立即明白,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王爷!”碧晴到了近前,也没客气,直接就道:“出事了。送亲的路上突然有神秘人来袭,吹了一支很怪的曲子,所有听到的人全都生不如死。雪姑娘打碎了那人的笛子,可是那人的同伙也在这时掳走了霜儿。雪姑娘往城北去追,让奴婢回来告诉王爷派暗卫相助,她会在一路上用银针留下记号!” 话一说完,东方凌霍然起身,作势就要往宫外冲去。 碧晴吓得一把将人拦住,再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道: “王爷!今日太子大婚,您不可以在这时候离开啊!雪姑娘临去时特地吩咐奴婢万万不可扰了太子大婚之喜,王爷只要派出暗卫就好!” 找不到雪雪的唐楚 东方凌哪理得她这些话,慕容雪去追霜儿,谁知道什么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让他还坐在这里观礼?他怎么做得到! 一抖手将碧晴挣开,随即往前走去。 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小安明白东方凌的意思,于是赶紧也跟上,并在动身的同时伸出手来往空中打了一个手势。 人群中,立即有数名侍卫打扮的人围了过来,随着他们二人一同往宫门口走去。 碧晴见拦也拦不住,便只能做罢。 站住脚,暗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 几个人还没等到宫门口,送亲的队伍也往宫里进来了。 鼓乐吹打声乍起,一下子点燃了宫里的喜庆之气。 此时,已经有宫奴将一张绑了大红花的弓箭递到唐楚手里,他要用这张弓射去喜轿顶上那一朵红绸绑成的花。 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在那喜轿处停留多久,吸引了唐楚全部注意力的,是紧随着那喜轿之后进来的那一辆宫车。 他知道,那是为慕容雪准备的,他也知道,慕容雪昨天去了相国府,然后就没有出来。 有下人回报说,太子妃请落雪公主陪在她身边。 于是,他着人备下了一辆宫车,却将这举动算在了相国府的头上。 可是只一眼,唐楚的眉就紧紧地拧到一处。 脸上那清淡的笑也瞬间凝固起来。 他记得与她说过,在他大婚这一日,他的雪雪会穿上粉色的衣裙,漂漂亮亮地参加这场仪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辆宫车里根本就没有人。 不但不见慕容雪,她那个妹妹也见不得人去。 目光再扫向周围,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人。却见东方凌正带着下人急匆匆地往宫外而去。 为什么看不到雪雪,他的心就不安 他迎亲至距离宫门最近的一片空场,及目便可望向天门之外。 东方凌的匆匆而去似给唐楚敲了一个警钟,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瞬起——莫非慕容雪出事了? 此时喜轿已经落地,大太监走上前来,在他的身边小声提醒着: “殿下!该射喜花了!” 唐楚没动,却是偏了头,往离得自己近一些的碧晴处看去。 他认得这个是炎赤来的侍女,却见其正低着头不住地呢喃,那一脸焦急掩也掩不住,都落尽了他的眼底。 “楚儿!”见他迟迟不举弓,皇后悄悄走到近前,出言提醒道——“你干什么呢?愣什么神儿!快点射啊!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可别我给丢人!” 这一语,总算是将唐楚惊醒。 自定了定神,拼命地劝说着自己不可以在这种时候乱了心神和阵脚。 不是早就对自己说要忘记的么! 不是早就对自己说那个丫头从今往后就是人家的人了么! 不是早就对自己说大婚这一天一定不可以出乱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顺顺利利的把钱灿儿娶进门! 不是早就对自己说要善待那个嫁过来的人,要尽量去给人家爱么!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雪雪,他的心又开始不安,又开始拼命地狂跳。 似看出儿子不对劲,皇后在他身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而后再压低了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着什么!不过你看看,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那炎赤的皇子不是已经追出去了么!自有应该保护她的人去保护,儿子,今天轮不到你!新娘子已经进门了,你好歹给我把礼行完!” 唐楚,你后悔吗 唐楚轻闭了眼,继而一声轻叹。 这一叹,叹尽了心底所有的凄苦。 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弓,他的箭法很好,以至于根本也无需瞄准,那射出去的长箭就已经打落了轿顶的那一朵大花。 在人们的叫好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喜轿。 终于,唐楚伸出手来,将那个与自己一样着了大红喜袍的女子搀扶而出。 握住她的手,再一步一步地行回主台之上。 他知道,主台之上会有三拜,三拜过后,这个女子就要成为他真正的妻了。 唐楚苦笑,这个世界真是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遇到了心仪之人,苦寻至今,却仍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牵了别人的手。 而他,现在也要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完成人生之中最盛大的一场仪典。 “唐楚!”忽然身边有声音传来。 唐楚有些发怔,似不大能肯定这声音是由钱灿儿发出。 因为她从来都是叫他太子,或是殿下。 能够直呼他姓名的,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慕容雪一人。 可是钱灿儿现在就真的只想叫他的名字,她知道,今天不叫,现在不叫,这一生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在伤心吧!”女子的声音又再度传来,有些空灵,也带了些许的无奈。 “唐楚,后悔娶我吗?” 他一直不语,特别是这一问,他更没有办法回答。 后悔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钱灿儿轻轻一叹,再道: “你这个人啊!为什么就不说不后悔呢?哪怕是骗骗我,我也是开心的。” 他终于不能再沉默,于是便也小声地答: “不后悔。”这不是欺骗,只是认了命。 其实被爱比爱人还要幸福 他一直都说命运要由自己掌握,还告诉过慕容雪只要肯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自由。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人,根本没有办法与命运抗衡。 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定数。 所以,他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呢!”钱灿儿的话很突然,也很奇怪。 他下意说啥地“嗯”了一下,算是发了问。 钱灿儿再道: “以前我以为只要能嫁给你,好好待你,早晚有一天会换来你的回心转意。可是唐楚,你看看你现在,明明拉着自己的新娘,但为什么你的手会是这样的冷?你已经冷到让我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温度。这样一个没有温度的人,让我该如何面对你呢?” 没有人看到,就在这一条长长的通往主台的路上,钱灿儿那张被喜帕盖着的美颜已经布满了泪。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打起颤来。 这一天她盼了多久啊! 从她还是一个四岁的娃娃,一直到现在…… 可是等了这么久的人,直到这一天、这一时刻她才明白,这个唐楚,他真的不属于她钱灿儿啊! “我真是笨啊!”她再开口,声音更缓,“真是不值得啊!想我钱灿儿,好歹是一国丞相之女,为什么非得要去嫁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呢?与其我一生为你付出却不一定能得到回报,我莫不如去嫁一个肯一生为我来付出的人。其实被爱比爱人还要幸福,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懂得。” 她收了眼泪,就好像突然间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 再逃 那扇门后面的风景是她钱灿儿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那里没有唐楚,没有这十几年的梦魇。 拉着自己那只微颤着的、冰冷的手,也是时候该放开了吧! “唐楚!”钱灿儿再启声,“我没有胆子悔婚,这种时候如果由我来逃,就会连累父亲和全家的人了。但是你能!唐楚,刚才送亲的路上出事了,有人吹了很奇怪的曲子,所有人都被那曲子吹得站立不得,头疼得厉害。那伙人抢走了落雪的妹妹,落雪去追了。” “唐楚!我知道你是因为看不到落雪而担心,那就去吧!你跑了,我也解脱了。那样的曲子我虽然没听过,可是看到了那吹笛之人的装扮,好像是从前听父亲说过,一个叫做什么疆域的地方,那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穿的。好像很危险!” “疆域”两个字狠狠地打在唐楚的心上,或许之前他还在告诫自己要把慕容雪彻底交给东方凌。 可是在听到“疆域”这两个字之后,他竟也由心升起了一股恐惧。 那是一个中原人都有些胆颤的所在,他不知道慕容雪对上疆域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也许会很可怕,也许只凭东方凌一人之力根本就应服不了。 “谢谢。”他低低的一声道谢,而后放开了抓着钱灿儿的手,一回身,竟似一阵风一样匆匆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这个太子到底还是选择了逃婚这一条路。 长长的红毯上,只留得一个新娘子独自站在那里。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那喜帕低下正有眼泪流出,落到地上眨眼不见。 城北有骚乱 钱相国跌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他本是想着给灿儿许个好人家,不管贫富贵贱,只要那人能待她好就成。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落得个被人抛弃的下场。 一时间,众人哗然,甚至都忘了要去追赶那逃婚的太子。 大顺的皇帝与皇后端坐在龙椅之上,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收场。 到是那被遗弃的新娘子最先有了反映—— 只见她将头上喜帕一掀,而后加快脚步,径直上到主台之上,然后跪下,皇帝皇后和自己的父亲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去。 “请陛下、皇后娘娘莫怪太子,今天是灿儿不想嫁了,又怕连累父亲和钱家所以不敢说。太子这样做,其实是成全灿儿呢!灿儿想通了,想嫁一个真心爱我的男子,也想要一份唯一的感情。是灿儿不要太子了,请陛下和娘娘成全吧!” 三人静坐无语,这个钱灿儿,第一次让大顺的皇帝和皇后真正地看清楚了她那一颗美丽的心。 皇后站起身,亲自走上前将人扶起,想要说些什么,却终还是哽咽。 到底还是景贞皇帝开了口来,只是道: “孩子!难为你了!” …… 奔出宫门的唐楚没想到身后居然没有人来追,可他也不能就凭着双脚去找人,更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找。 正想着,有侍卫骑着马往这边飞奔而来,看样子是想要找到统领禀报事情。 他将人伴下,疾声问去—— “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见拦住自己的人是还穿着喜袍的太子,也吓了一跳。 这人不应该是在宫里头等着大婚么! 可还是得回答他的话,于是道—— “回太子,城北发生骚乱,有人在那处打斗,还发现了非中原人士!”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西遥不见了,隐逸也不见了 唐楚心里“咯噔”一声。 最坏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 他早知东盛太子很有可能已经与疆域人串联一气,可怎也想不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来了多少人?”他冷下神色,问得严肃又郑重。 “好,好像就两个人。”那将士有些胆颤,这样的太子是他没有见过的。 眼前的这个唐楚与平日里完全不同,他面上带着的那份紧张甚至感染了周围众人。 将士的答话让他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两个人,看来只是小股作乱,或是针对某些人、某个人而来。 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一来对方人少,若是慕容雪有事,搭救起来也容易。 二来疆域人不是大批来犯,这也让根本没有准备的大顺免去了一次战乱之灾。 再不多言,一把上前直接抢过那将士的马随即翻身而上,正准备挥鞭打马时,但听得身后有一女子声音大喊起来—— “唐楚!唐楚!” 他猛然回神,马上就想起原来还有一个人也有事没事跟着慕容雪一块儿唤他的名字。 那就是隐遥。 半转过身来,只见隐遥正双手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往他这边跑来。 见他回头,女子赶紧挥起手,再加快了脚步奔至近前,而后一把抓住他的马疆,急喘着粗气道: “唐楚!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西遥不见了,我哥也不见了?我刚才听到碧晴说有人劫持了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哥不在宫里?”隐遥的话又带来了一丝线索,然而,这并不是好消息。 “嗯。”隐遥点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楚,你的大婚怎么办?” 我只想看到她安全 大婚! 唐楚苦笑。 他还顾得上什么大婚。 再一偏头,生生扳开了隐遥拉着缰绳的手—— “我付出看看,你好生在宫里呆着,哪也别去!” 话毕,人再不多留,狠打了马直往城北方向冲去。 他熟悉京都的环境,虽说东方凌几人先走一步,但他还是抄着近道与之同时赶到了北城门。 在那里,正有几名被打翻在地的将士捂着胸口不住地呻吟。 两人相见,谁也没说什么,但东方凌眼中的怒火却丝毫不掩饰地喷发出来。 唐楚冲着他摇头,也不再避闪,直接地道: “我只是想要看到她安全,凌王殿下不必多心。” 东方凌一声轻哼,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这里是大顺的地头儿,有唐楚在,对于寻人确实有很大帮忙。 几人下得马来,立即有轻伤的将士走上前。 也不等对方施礼,唐楚直接就道: “如何?” “回殿下!”打头一人俯身答话:“有两个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的打伤了我们的兵将,还带着一名姑娘冲出了城去。他们会用笛吹一种曲子,咱们听了那曲子根本就动弹不得。” “可看到有人追去?”东方凌疾步上前,开口问去。 那兵将点头: “有个很漂亮的姑娘追了出去,穿着粉色的裙子,有人认出,那是炎赤国的落雪公主。咱们没敢拦!” 东方凌眉头急皱,唐楚额上也渐了汗。 那将士见事态严重,赶紧又道: “他们都往北处去了!” 众人再不多问,赶紧又再次上了马来,疾往城门追去。 临去前,唐楚着人调集兵马,将城北一带全部封锁,如看到落雪公主要全力营救。 追不上的人 这是唐楚与东方凌的第一次合作,东方凌在看到唐楚那利落的马上功夫时,立即想到慕容雪曾给他讲过她与唐楚的相遇。 那时候的唐楚还是一个连上马都费劲的少年。 可他并不认为唐楚是在这几年间练就的本事,这人此时褪去了那一脸的嘻笑,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平乱治天下的国君之相。 隐约间,到是看出了他与大顺皇帝的几分相似。 “太子殿下,瞒得那丫头好苦!” 东方凌开口,不冷不热地一句话扔了来。 唐楚很聪明,立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也不气,只是耸耸肩,道: “人生在世,开心足矣。既然没有危险,何苦将一切都表露在外。” 话毕,但见得东方凌急勒了马来。 他一愣,也随着停下。 此时,有随行的暗卫指着一棵树干,冲着他们道: “王爷快看!这树干上插着一枚银针。” 东方凌凑近了些,只看一眼便点了点头: “是她的!”再瞅了瞅那银针一头略弯的方向,再道:“往那边!快!追!” 众人疾打马,顺着东方凌所示方向飞奔而去。 …… 慕容雪只觉得这是追人追得最辛苦的一次,明明她看见那个扛着霜儿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明明她觉得只要提住一口气再使使劲儿一定就可以与之并肩。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竟像是见了鬼般,与前面那人就总是保持在这个距离上。 她快一点,对方也快一点。 她进一步,对方也就跟着进一步。 还有身后那人,就如鬼魅般紧紧跟随,同时还手执短笛,不时地吹奏起那直慑人神经的曲子。 听这曲子根本不用耳朵 她要一边抵住那曲子给自身神经带来的侵害,还要一边全力追赶前边那个拐走了霜儿的人。 这也就是她慕容雪,她相信再换了另外一个人,绝对是受不了的。 如今看来,真是要感谢在国安局时那些变态的训练。 若是没有那每天一个小时的超声波刺激课程,怕是她此时此刻根本就抵不住那古怪的乐曲。 吹笛之人似也看出慕容雪对这声音并不是很敏感,这一点让他很是奇怪。 除了本身就懂这技巧的,其它人根本没有可能不被这曲子刺激到神经。 就算那是一个聋子,也没有可能逃得过。 他们没有办法像慕容雪那样分析出这乐曲的科学道理来,但是却明白,这曲子根本就不是通过耳朵来给对方造成威胁。 古代人将一切未知事件都看得神秘异常,在这些疆域人看来,这种东西叫做震魂曲,是可以直接慑入人心的。 也不知道这样追出去了多久,一直到慕容雪都有些烦躁的时候,突然前面的人停了脚步。 她一怔,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这才发现,原来那人止步之处竟是这山崖的尽头。 再多移半步,就要坠入彻骨深渊了。 两人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遥遥对望,那人的眼睛被披风带着的帽子遮住,她看不到。 但却直觉地认为那目光一定极为幽深。 那被扛在肩上的女孩也有了反映,却是死死地抓着那人的前襟不住地发抖。 “霜儿!”她大声叫去,“不要怕,姐姐一定救你回来!” 她这话音刚落,却忽见从那人身旁的一棵大树后头绕出来一名女子。 西遥卖了自己 那女子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轻纱罩面,额间竟也有一棵额坠儿悬着。 慕容雪急皱了秀眉,不管怎样她还是认得出,那女子正是西遥。 可她这一身打扮却又与以往不同,竟有些当初“远儿姑娘”在闻乐坊里跳舞时的味道。 “雪姑娘。”绿衣女子淡淡开口,确是西遥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与你争了。可是我不能总是居于人后,想要超越你,就得去想一个适合我用的办法来。” 她这样说着,再伸手抚了抚额间的那一颗宝石坠子。 继而苦笑, “是不是这样打扮很怪异?但是我那个太子弟弟说了,人总是要习惯的,等到我习惯每天醒来都要带上一枚额坠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东盛能够与炎赤国并肩而立的一天!” 她的话慕容雪不是很懂,但自思量了一番过后便也明白,想必,又是隐逸出了主意,用西遥跟那疆域换来了一笔交易吧! 西遥的声音又继续,这一次,却是凌厉了不少—— “可是我好歹爱过一场,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出卖了自己,除了为东盛,总也得为自己争取些什么。雪姑娘,与心爱之人生生分离,这样的痛苦你能懂吗?其实我是想要带走凌公子的,但我带不去。所以我就只好带走她!” 西遥这样说着,手却指向了霜儿。 “这不也是你最心爱的妹妹吗?那我就把她带走,让你也尝一尝分离的滋味!” 慕容雪微闭了眼,霜儿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的身子还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有些不知道那是因为身处悬崖边上而产生的怕,还是因为劫持她的那名男子给她带来的怕。 救人 她知道,霜儿与那人一定是认识的。 半晌,复又睁开眼来,看向西遥,也看向那个疆域男子。 此时,那名一直绕在其身后吹着笛音的人也行至同伴近前。 那三人并肩而站,西遥居中,俨然一个王者。 慕容雪不知道西遥所说的出卖自己是什么意思,可如今看来,边上的两人竟全然听她吩咐行事。 心里暗道麻烦,可还是开了口来,道: “你想的太简单了点!”说话的同时,手指微动,将夹于指缝的几枚银针调整了一个方向。 再度开口时,却是突然冲着前方做惊讶状地大喊—— “东方凌!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那三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忘记了身后是万丈深渊,根本就没有可能会有人从那边而来。 就在那三人回头的瞬间,女子手中银针齐出,直奔着前方就射了出去。 西遥没有武功,无力躲避。 只一针就没入她一处穴道,人立时往地面摊坐下去,晕在当场。 而对那个杠着霜儿的人,她倒是犹豫了几分。 因为边上就是悬崖,如果不甚,很有可能连累霜儿一并掉下去。 女孩的惊呼声已经传来,那枚针尽半没入那人的脖颈,很精准地将他整个儿人定在那处,一动也不动。 见成功封住了他的穴道,慕容雪这才腾出空来去看向另外一个人。 第三针射偏了,太过将精力集中于霜儿那处,这第三针被人迅速躲了过去。 见避过来袭,那人的第一反映就是往霜儿所在之处飞身扑去。 看出来他是想要将霜儿再度擒住,慕容雪哪还能再给他这个机会。 催眠 人未动,却是先又甩了一把银针出来。 这些针杀伤力不大,只是为了乱其阵角。 果然,见又有针射来,那人原本前窜的身子突地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直朝着反方向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慕容雪也动了身形,只一晃间便到了那人近前。 对方虚晃一招,令身子倒退,同时又将手中短笛凑到唇边,不由纷说,迅速将笛音吹了起来。 这一次他换了一支曲子,却令慕容雪觉得这曲子的杀伤力更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了,也不知道这曲子到底是与之前那一首有何异处。 本来出手迅捷的女子突然就觉得一阵头晕,再看自己的动作,竟是一点一点的如二十一世纪的电影特技一样缓慢下来。 她心中现了急,想要努力定下神来将那似乎被打散了的精力重新聚集回来。 可惜,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吹笛之人渐露了得意之色,人也一点点地往那个被封住穴道的同伴处移动。 慕容雪心下着急,忽就觉出这样的曲子好像有点催眠的感觉。 自己这种被吹得疲劳无力的神经不正是被催眠者就要昏昏睡去的前兆么! 可惜,国安局里将这催眠功夫练得最好的,是凤素儿。 若是此时素儿在场,这曲子不但对她起不了半点作用,她反而会利用反催眠的能力将对方迅速制服。 可是自己不能。 不过,关键之处一被揭开,对方于她来说便也不再神秘。 强忍着行动的缓慢,总算让她再摸出一枚针来。 只不过这一枚针不是射向别人,而是扎向她自己。 危难发生了 找准了一处脉络,慕容雪咬着牙将那针稳插进去。 只一瞬间,那被震慑住的神经便恢复如常。 眼瞅着那人就要触到霜儿的身子,她扯唇冷哼,脚下一滑,身子一如泥鳅般滑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也不含糊,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依然能够躲过她的出掌。 见夺人无望,笛声也不再管用,那人干脆地将短笛当成随手的武器,与慕容雪战到一处。 他的武功招式很特别,渐渐地,她从对方的动作中竟看出了些似类于印度瑜伽的动作。 不由得心中暗道:疆域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本以为近身斗武,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子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刚过了十几招,那疆域人头上就渐了汗来。 他万万想不到,与自己打在一处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他打上她的手臂,就像是撞到了石头,那种似断骨般的疼痛让他绝对没有勇气再去与之硬碰一下。 他踢上了她的小脚,就像是踢到了钢铁,对方纹丝未动,自己的脚趾却几乎折断。 近身搏击,对于国安局的特工人员来说,那是最基础的本事。 可是忽然间,她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有点香,可是香中又带了些酸。 下意识地想要闭住气息,但是再一运气,整个儿人却在突然间卸了内力,生生地跌向地面。 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可即便是这样的痛疼也没能将那种晕厥之感赶散开去。 她用力地睁眼,视物能力却正在急剧下降。 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丝光亮,却再也没有办法移动自己的身体。 东方凌与唐楚赶到 慕容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这样的事。 但一定是刚才那股味道作了怪,很有可能是迷药,但那迷药为何会这般厉害,连个屏气的时间都没给她就直接将人迷昏? 恍惚间,好像有人将她的身子拉起。 再站定时,身后有阵阵冷风由下而上的窜起。 她即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拉到悬崖边上了。 这时,但听得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还有人在朝着她大喊着—— “雪雪!雪雪!” 深深的愧疚由心而升,她听得出那是唐楚的声音。 只叹到底还是害得他大婚不成,自己实在是作孽了。 挟持自己的人自然也发现自有人朝这边追赶而来,嘞住她脖颈的手臂更紧了些。 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住,但听得有人厉喝一声,道—— “西遥!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东方凌! 她当然听得出,那是东方凌。 西遥已然被同伴救起,正站在慕容雪的身边,满目含恨地望向来人。 此时的东方凌已经快要气到极点,真就后悔当初没听霜儿的话,干脆把她给杀了,一了百了。 这个女人到底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那个东盛,他还能不能将之留到自己登基之日再大举动兵? 他将关节握得噼啪作响,眼瞅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被人劫持着站在山崖边上,却不知道该如何相救。 “你说——”再抬起手来,直指向正怒视过来的西遥,“说出你的条件,只要放了雪,本王自然会应!”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唐楚的目光却一直在注视着慕容雪的脚下。 唐楚的真功夫 早已看出那丫头有些不对劲,身子摊软,好像就只能借着贼人的支撑才能站立得住。 隐约间有阵阵怪异的味道在空气间弥漫开来,他嗅了嗅,却也没觉出异常。 西遥的话音响起,但是唐楚根本也没有去听她在说些什么。 慕容雪轻微的挣扎已经让她的脚有一半都移到了山崖的空处,他的心紧紧提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再看慕容霜,也是同她姐姐一样,被另一个人钳制住,就站在悬崖边,再动一点就可能掉下深谷。 “凌公子,我的条件如果是你呢?” 西遥的话悠悠入耳,唐楚只觉得心里一阵烦燥。 却在这时,霜儿突然站力不稳,脚下一动,整个儿人就往山崖下跌去。 慕容雪虽然头晕目眩,但听到霜儿的惊呼声,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那两名男子似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同时一愣,抓着人的手也松开了些。 到底还是慕容雪,虽说目不能视,但凭着听力来判断的方向还是精准无误。 手一探,死死地抓住霜儿的手臂,而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那个劫持自己的人以便稳住身形。 她本已无力,可是为了能够救下霜儿,还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道用力一扯。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及快,就在东方凌还在与西遥对话之间就突然发生。 唐楚想也没想,用力一踩马蹬,整个儿人呼地一下凭空窜起,像一阵风般往前方掠去。 人们只瞧得一团红影飘过,快得只是一刹,就到了悬崖跟前。 此时的慕容雪刚好将霜儿甩了过来,唐楚一伸手,稳稳地将人托住。 怒极,斥东方凌 却又立时发现那救了人的女子自己也已站立不稳,正往那悬崖下面一头扎去。 他急,松开手臂将霜儿放下,自窜上前又伸手往前探去。 疆域的人也回过神来,齐齐出手阻拦。 唐楚很聪明,对方一动,他直接将另一只手探向西遥。 他手里正握着一只短短的匕首,只于瞬间就探到西遥的脖颈。 那两人见西遥有危险,马上收势回救。 唐楚便借着这个空档稳稳地将慕容雪的一只手臂握住,然后用力往回扯,直将人扯回自己的怀里。 见救人成功,他也不在这处多留,一回身,从地上扯起慕容霜,竟是一手一个,带着两人又飞身回了己方的队伍。 而那两名疆域人一见事情彻底失败,也不多留,一人一边抓住西遥运足了轻功绝尘而去。 有暗卫要去追,被东方凌制止。 “让他们去!”他盯看那处半晌,而后回过头来,慕容雪已然晕倒在地。 “等你跟人谈好了条件,雪雪都已经掉下山崖了!” 唐楚知道这话不应该由他来说,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还在,自己纵是在心急,也不应该出言去埋怨东方凌。 可他也是实在气不过,刚才那命悬一线是有多危险他自己明白。 掉悬崖的事儿他经历过,所以也明白那地方一但掉下去定是再无葬身之地。 没有人能跟他一样幸运,就算是他自己再掉下去一次也再不会遇到那样救命的好事。 所以适才那一刻,唐楚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管怎样,慕容雪总得活着。 那是刚才在他脑子里不断徘徊着的唯一的念头。 其实只是香料 东方凌两道剑眉狠狠皱起,唐楚的话敲进了他的神经,一时间,他是又怒又气又为慕容雪的昏迷而伤神。 没搭理唐楚,他自上前将人从对方手中接了过来,再一翻身,抱着她坐在自己的马上。 唐楚但望着空空的两手,只得摇头苦叹。 罢了! 他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保她平安么。 如今人虽还在昏迷,但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他的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了。 “回宫!” 随着唐楚一声喊,周围众将立即将几位主子围于中间,护着往顺都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慕容雪的晕迷并没有持续太久,回宫之后大概一个多时辰人就已经醒来。 有太医守在房间里,见人醒来,又上前把了把脉。 觉得确无异样之后,这才又嘱咐了几句之后起身告退。 东方凌就坐在她的床榻边,见她要起身,赶紧上前去扶。 慕容雪敲了敲头,先是在屋子里头环视一圈,而后便开口问道: “霜儿呢?” 他揉了揉她的头,答: “在另一间屋子,碧晴照顾着。” 她点头,自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突然晕迷。 “你们到的时候,可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她自问起,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东方凌知她想什么,于是点点头,道: “这事说来巧了。其实那味道所有人都有闻到,霜儿说那就是那些疆域人平时用惯的一种香料。那种香料都是涂在身体上,或是放在沐浴的水里与人一起浸泡。平时香气淡淡的,不易被嗅出。可一旦那人发了力出了汗,香气就会在空气中弥漫开,以掩去其身上的汗渍味道。” 算我倒霉! 慕容雪等着听下文,东方凌继续道: “这味道其实并不至于害人,可巧就巧在它刚好与你身上用惯了的兰花香互相起了反映。就像是两种普通药材配到一起就成了毒药一样,这才使得你全身无力直至昏迷。” 她还能说什么? 这种倒霉事情都能撞上,慕容雪只觉得今天真不是个吉利的日子。 不但唐楚的婚没结成,自己居然也遇得上这种雷人事件。 “算我倒霉!”她翻翻白眼,“帮我把霜儿叫来好不好?我有事想要问她。” 说话间,却听得门口已经有慕容霜的声音扬起—— “姐。”话音轻轻的,刚好入耳。 碧晴在后面伴着,见了东方凌微俯了俯身,算是见了礼。 伸手示意女孩坐到自己身边,东方凌自起了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霜儿。 还不等慕容雪开口去问,女孩便主动接了话来。 她道: “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说话间,眉心处又带了淡淡的哀愁。 慕容雪知道,霜儿这些年的经历一定与那个疆域有关,或者说,与某一个疆域的人有关。 忽就想到在送亲的过程中那个被自己打碎了短笛的人,好像霜儿是最先对那笛声有了反映的人。 她凝视过去,而后道: “是他?” 霜儿知她所想,跟着点了点头—— “是!”再转看向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人,他让我叫他师父!那一年在炎赤国都走散,我刚好跌在一间妓馆门口。有人把我扯了进去,又打又骂逼我接客,是师父把我从那里救了出来。” “之后他教我跳舞弹琴,拿了很多奇怪的衣物给我穿,还在我的额间挂上了一枚坠子。他说那是他们那里的风俗,我觉得漂亮,便也没有排斥……” —————————————————— 今天更新完毕 回救 霜儿的话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回到了几年之前,甚至就连碧晴都不得不在心里暗怪自己当年没有再好好的去找一找。 她们只找了大街,却忘记了要敲开每一户人家的大门。 如果不是这样,也许…… 然而,没有那么多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悔意于那个受了伤害的人来说,都是全然无用。 霜儿的话还在继续,她道: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感激师父,是因为他,我才不至于被迫沦落风尘。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自认为自己所学的舞蹈已经跳到最完美的时候,他突然带我来到了大顺,并把我卖入了天歌舞坊……”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家都能猜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慕容雪主动制止了她再说下去,霜儿却摇了摇头,再道: “送亲的时候吹笛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师父,我认得他的身段,也认得他身上的味道。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他的脸,甚至在教我跳舞的时候他都是在夜里出现的。姐姐——” 女孩心头的恐惧再现,于是紧握了慕容雪的手,道: “姐姐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刚才我好害怕,我以前过去的日子又要重复了,我……” “好了!”东方凌出言打断了她的话,纵使他是冷面凌王,也没有办法不为霜儿的遭遇所动容。“隐逸不在大顺了。” 忽地话锋一转,却是看向慕容雪,再道: “他称病的几日,八成儿人就已经走了!” 屋内众人沉默不语,碧晴拉了霜儿悄然离开,只剩下东方凌与慕容雪二人对面而视。 良久,齐齐出声—— “回救!” 我空要一个江山有什么用 东方凌深吸了口气,道: “你也想到了?” 慕容雪点头, “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臂,再道:“隐逸不在大顺,定是回去东盛整军。如今炎赤三皇子掌政,两人联手,最终的目地就是把我们拦在炎赤境外,或是一辈子困在大顺……炎赤的天,看来是要翻了。” “回救的胜算只有一半。”东方凌实话实说, “不回救,胜算就连一半也没有。”她也毫不隐瞒。 “……你留下吧!”这好像是东方凌做的最艰难的一个决定,就算是说出来,也带了浓浓的不舍。 但他却不得不说。 虽然明知慕容雪的功夫很好很好,甚至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下了决心将其拉上战场。 虽然这么些年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打仗! 虽然那金戈铁马驰骋沙战的画面已经在脑中上演了无数次。 可事到临头,他始终不忍心将这个绝美的女子拖入刀锋箭雨之中。 万一有个闪失…… “雪!”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的脚步终于停下,他对上她,微皱着眉,道:“如果你出事,我空要一个江山还有什么用?” 她的半个身子还在被子里缩着,头发也散了,看上去有些病秧秧,楚楚可怜。 可那一双眼却并不失神彩,特别是在听到了有关于东盛、炎赤,还有那个疆域的动乱时,更是散出了一种毒蝎般的光。 她知道,她的生命价值,就在战场。 大顺这个一如梦幻天堂的地方,可以仰望,可以羡慕,可以适当地享受它美好。 但却唯独不能够赖以生存。 我一直都知道你要什么 那会让她不安,会让她迷失了方向。 更会让她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东方凌。”她极认真,话音虽是淡淡的,却带着足够的坚定。她说:“东方凌,只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不是一个真男人!有本事,你就把江山跟我一齐捧在手中,带着我一起傲视苍穹,这才算是一条真的汉子!” 她说这话时带着挑衅,东方凌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最初的那种感觉。 “东方凌!”她的话音继续,“别畏首畏尾,这可不像你!我最初认识的东方凌,是可以视一切如无物,甚至杀人都不眨眼的冷面王爷!怎么现在这般的优柔寡断?” 他无奈,却也知她这是在有意将其激怒。 仔细想想,确也如她所讲,这几年,自己变了好多。 但这种改变也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才这般明显,在外人面前,他东方凌还是东方凌。 还是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将对方吓破胆的清冷之人。 两人半晌无语,不多时,却是东方凌最先暴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而后回过身来对上慕容雪,见她也正含笑而视,于是朗声道: “你还是你!你要的东西我一直都知道,从未变过!” 慕容雪点头,道: “是的!你一直都知道我要什么,所以这么些年都是放开手让我去做。你知道我只有在不断的前进过程中才能够体现出最高的价值,也只有在不断现实自身份值的时候才能够产生最大的快乐!虽然有人管那种快乐就做成就感或是征服感,但于我来说,那就是快乐!没有什么比能够证实自己是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更加振奋人心!” 唯一,是早就许了的 她的话,东方凌又听不懂了。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 对于什么是“真正的存在”,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再去跟她追问。 虽然有很多时候都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飘渺的,如有不慎,很有可能就会凭空消失。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些神话了,却没有道理。 “可是……”他还是开口,道:“总有一天是要停下来的,不是吗?人不可能一直处于巅峰,你不能,我也不能,炎赤更不能。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停下来,这个天下也会循其自然规律去过上一段真正安静的日子,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凉拌!”女子突然笑了起来,而后指着东方凌道:“天下安静了,那我就带着炎赤的1城去打炎赤的2城,没有仗,就自己去创造仗!” 她这话自然是在开玩笑,见东方凌也跟着笑了,这才握了他的手,道: “怎么这样傻呢!既然跟定了你,那么,不管是战乱还是清宁,只要身边有你,就是好的。” “东方凌,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了我关怀的人。你让我杀人,可却又在我杀了人之后说以后那样的事还是少让我做。你第一次拉我的手,我想挣开,却又发现拉得是那样紧。” “东方凌,这些事情我忘不了,所以就放在心里。你,我也忘不了,所以就要握在手心,伴在身边。” “东方凌,只要跟你在一起,安不安宁又能如何?金戈铁马也是一种生活。人生在世,重要的不是生活方式,而是跟谁在一起。人对了,怎么都是对的,人不对,怎么样还不都是错。我视唐楚如亲,视你如爱,但我要一个唯一。东方凌,只要你不负我,我慕容雪也定不负君……” 这话他没答,却只是扯起嘴角展了一个早已了然的笑来。 唯一么? 就算她不说,他也早就在心底许过了的。 有她慕容雪,江山的意义都轻了几分,更何况女人。 隐遥怎么办 东方凌与慕容雪决定回救炎赤,但其实心中还是有许多迷团未解。 比如说为什么多年以前那个疆域人要救走霜儿? 为什么救了人之后还要再次将她卖入天歌舞坊? 还有西遥跟疆域人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为何那两人可以由她指使? 如果疆域助了东盛,那么在东盛成功之后,需要付给疆域的代价是什么? 太多的不解都丢在那里,但是他们知道,唯一能够解释这些的,关键人物就是隐逸。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回到炎赤国都,从东方寒那里抢回政权,再集结兵力,给东盛以最严厉的打击。 可还是有一个麻烦,老话重提:霜儿怎么办? 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东方凌适时地提醒了她—— “还有一个人!隐遥!这个人怎么办?” 慕容雪微怔,不得不承认,这两日,她只想到霜儿,却忽略了隐遥。 “其实如果利用她,很有可能逼出隐逸。”东方凌实话实说,有隐遥在手,就算还不至于事伴功倍,可在危急之时还是可以挡上一挡。 “我们都善良一些吧!”慕容雪轻叹,“拿遥儿做人质,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可是如果她自己愿意呢?”东方凌挑眉,“人质只不过是一个说法,你待她好,那她就算是个名义上的人质,又能如何?还是受不到半分伤害。” “但很有可能给她伤害的不是我们!”她再开口,却已经在心里将事情重新过滤了一遍,这才又道:“她跟隐逸很亲,虽然不同母,但平时总是哥哥哥哥的叫着。如果真到了要面对面的那一天,隐逸……我怕他……” 嗨!雪雪! “你怕他六亲不认痛下杀手,就算隐遥平安,也会是一个极大的精神伤害!” 东方凌帮着她将话说完,而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来哪里都一样,皇家无亲情,不只是炎赤! “让我再去找找唐楚吧!”这是最好的办法,她不得出言相求。“东方凌,让我去找找唐楚吧!把霜儿留下,如果遥儿愿意,她也可以留下。” “她若不愿意呢?”东方凌根本没将话的重点留在她要去见唐楚那一句上,只是道:“如果隐遥执意回东盛,那今后怎么办?你要知道,到时候大军压境,真正的战争一开始,很有可能她的亲人都会死在我们的手上。乱军之下,就连她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难说。” “我知道。”她淡淡地点头,就好像这些事情早在其心中一样。半晌,再道:“就算她保住了命,以后也会恨我。因为我是屠杀了她全部亲人的刽子手!” 言语中带着苦涩,深吸了一口气,又再长叹。 “可是你说过,这就是帝王家的命!谁让她生在帝王家!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便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甚至死亡。算了!”她摆摆手,“先顾了霜儿再说。” …… 她去找唐楚时,对方正坐在延庆宫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发呆。 慕容雪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往上指去,道: “喂!下来!” 唐楚很听话,立即飘身而下,稳稳地落到了她的面前。 而后咧开嘴,展出两排小白牙,笑嘻嘻地冲她摆摆手—— “嗨!雪雪!” 说谢谢,就生份了 慕容雪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揉自己的眼,唐楚的言行总是阳光得让她就算站在树荫下,也会觉得是有万缕娇阳直射过来,那么的灿烂。 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唐楚这个招呼打得让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她凝了凝神,总算是将别开的目光又重新投了回来。 而后一把拧上了他的胳膊,恶狠狠地道: “装的挺像哈?猪圈掉的挺爽哈?唐楚你装可怜骗同情呢?堂堂一国太子,丢不丢人啊?” 唐楚夸张地咧起嘴捂着帮助,大叫着: “疼啊!雪雪你怎么越来越暴力!”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骗我!明明功夫好得很,就装得一副傻样儿!好玩吗?” 唐楚点头: “好玩!” 她无语。 “好啦!”他又开始赖皮,“欺骗雪雪是我不对,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见对方神色缓合了点儿,这才又拉着她去坐院子中间的石椅,而后再道: “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不就是收留你的妹妹跟隐遥那丫头么!我答应就是!” 见慕容雪又要开口,他赶紧抬了抬手,再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那个霜儿姑娘不会离开皇宫半步,我当主子把她供起来!你放心,我大顺皇宫里的人不会没事儿乱嚼舌根子,我唐楚开了口的事,没有人敢跟我作对!”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还用力拍了拍胸口。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跟小伙伴做着最真诚的保证。 她知道,唐楚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她也知道,就算是做不到,只要她开口,他也一定会努力去做。 “唐楚,谢谢你!”她由衷开口。 他却摇头, “不谢,说谢谢的话,就生份了!” 离开他,才能忘记他 对于她的安排,慕容霜没有任何意见。 她知道姐姐此去一路凶险,带着她,就跟带着一个累赘没啥两样。 现在姐姐给她做了一个最好的安排,她除了感激,还能再说什么呢? 大顺皇宫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地方,主子合善,下人也合善。 她相信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她,也不会再发生任何危险。 只要她不走出宫门,就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伤害。 但是与之相反的,隐遥却并不接受这个安排。 当着东方凌、慕容雪和唐楚的面,她郑重地摇了头—— “我不能留下!” 慕容雪很想要告诉她其实留在大顺才是最安全的,可却被东方凌按住,而后小声道: “别急,听听人家怎么说。” 隐遥听到了,很是感激地看了东方凌一眼,再道: “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留在大顺是最安全的。可是东盛到底是我的家啊!那里还有我的父皇和母妃,我哥弄出了这样的事来,如果我不伴在他们身边,遥儿会很不安心很不安心。” 说话间,她上前两步,拉住了慕容雪的手,再凑近她耳边,将声音压到最轻,而后道: “雪,离开他,我才能忘记他。你不是说过,不能害我不幸福么!所以,我必须得回去。” “可是!”慕容雪下意识地皱了眉,她很想要说可是现在唐楚与钱灿儿的婚事已成了过眼云烟,如果真的放不下,就再去争争看。 她早晚是要嫁给东方凌的,也总会有一天,唐楚可以将这段感情放下。 总会有一天,她与他之间,会成为真正的亲人。 保护唐楚,其实就是保护自己心中… “别说了!”她的话却被隐遥拦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雪,大顺是个多好的地方,我怎么忍心把这个国家拖入战乱。让我回家吧!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想让唐楚的脸上失去笑容。”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除了慕容雪,没有人听得到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这些话却差一点把慕容雪的眼泪都勾了出来。 不想让唐楚的脸上失去笑容,对,就是这句话。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告诉过自己。 她这样的人,远离唐楚,才是对那个男子最好的爱护。 她宁愿唐楚永远笑嘻嘻地把那一身绝世武功深藏不露,也不愿有一天那纷乱的站场上出现他白衣胜雪的身影。 这个世界已经太过肮脏,唯有一个大顺是这般美好,唯有一个唐楚是这般灿烂。 于是,不管是慕容雪还是隐遥,甚至是东方凌,都在有意无意地将这一方土地保护。 就像隐遥,宁愿放弃自己的爱,也要让自己尽量远离。 保护大顺,保护唐楚,其实就是在保护他们心中的一方光亮。 很有可能,那是唯一的一点光! “战火就算要烧起,也让它在东盛与炎赤之间燃烧吧!何苦再拖一个大顺下水!” 隐遥的声音扬了扬,最后一句,在场众人都听在了耳里。 唐楚眨了眨眼,想要说其实大顺不怕战火,其实大顺祥合的背后,也有着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 可他终究是没有说得出口。 他是太子,总要为一方黎民负责。 不管国家有多强,只要战乱,势必就会伤及无辜百姓。 在他看来,人没有贵贱之分。 隐遥的离开 就算他是太子,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就把战乱带给在自己羽翼下赖以生存的百姓。 隐遥,他知她心思。 别说心中本无情,就算是有,娶她,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大顺从不与人为武,更不与人相和。 可这个平衡总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而一旦打破,他所选择的同盟,也只会是炎赤,绝对不会是东盛。 …… 隐遥在当天下午就离了大顺皇宫,是打着东盛公主的仪仗走的。 唐楚说了,与其派精兵保护,到不如大摇大摆来得安全。 反正东盛人不会伤自己家公主,而炎赤的三皇子正与隐逸暗里勾结,如今大事未成,自然也不会为难人家妹妹。 他想得很是周道,就连东方凌都不得不赞这实在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慕容雪一直将人送到宫门口,直到再不能向前,这才停住脚步。 那着了盛装坐在仪仗里的女子扬着一脸的委屈与不舍。 她见了,隐隐泛着心酸。 “雪!”隐遥还是开了口,“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恨你。这都是命,谁让我是姓隐的。只是,雪!如果可能,能不能放我母妃一条生路?她是我母亲,我没办法……” “遥儿放心!”她点头,郑重地跟其承诺:“我与东方凌麾下将士,绝对不会对东盛大肆相屠。我们只要隐逸,跟西遥!” “谢谢!”隐遥含泪点头,而后再道:“雪,我回去之后会尽量劝哥哥。如果劝不住,我就去说服父亲。我会尽力阻止这一场战争,雪,你放心,我一定会!” 送别 她没再说什么,自摆摆手,示意其快些上路。 阻止? 阻止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场战争早晚会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就算隐逸不起事,就算隐逸老老实实,东方凌也不可能看着那一块肥肉还在外人手里。 送走了隐遥,再准备离开的,就是她跟东方凌了。 这一趟大顺之行终于就此要划上终点,当东方凌携着慕容雪的手走出顺都城时,再回过头来,那一片繁荣依让令其心驰神往。 “舍不得就常回来看看!”大顺皇后带着唐楚亲自出来送行,那女子十分应景地抹起眼泪,虽然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戏剧化,但她的眼泪却是真的。“雪雪啊!”跟她儿子学的一个叫法,皇后又开声了:“不是说你没什么亲人么!你就把这里当娘家,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来,母后给你做主!” 她说这话时手指着东方凌,末了,还扔了一声“母后”出来。 慕容雪以手抚额,轻声出言对东方凌道: “别生气,忍着点儿!” 可再一偏头,去发现东方凌是在忍,只不过忍的不是气,而是笑。 她也笑了,这大顺皇后真是一天不雷人都不罢休,他们都要走了,她还是不放过! “我记得了!”她含笑点头,“皇后娘娘放心,以后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离家出走,然后您就收留我!” 那皇后也拼命地点头,可是点着点着却又道: “其实你干脆嫁在大顺,那样我照顾起来也更方便些!” 几人装作没听见,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 唐楚实在看不下去了,不住地用肘间去撞自己母后,还拼命地使眼色。 终于到了分手之时 谁知道那皇后被撞得生气了,直接一巴掌拍在唐楚头上—— 啪! “没出息的!好好的媳妇儿要走了,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撞!” 东方凌暗里抹汗,只道这大顺果然与众不同,同时又觉得那大顺皇帝实在好福气,能够选到这样一位至真至性的皇后。 “雪雪啊!”皇后又说话了,慕容雪不得不把已经转向别处的头再转回来。 但见得那皇后一把将身边伴着的一个女孩拉到身前,然后再道: “雪雪你放心,霜儿就呆在我身边,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你就放心的去办你的事,多久都没问题!嘿嘿!如果霜儿有了中意的人,我就把她给嫁了!放心啊!她的嫁妆会很多很多,我会按着公主的礼制把她嫁出去的!我儿子就是她哥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慕容雪差点儿没呛着,再看慕容霜,正背对着皇后冲着她无声地开口。 她辨得出唇语,那丫头是在说: “姐我后悔了!你带我走吧!” 终于,众人都不再说话。 终于,他们知道,这一场送别,也到了分手之时。 大顺皇后的鸾驾带着霜儿先行离去,临走时霜儿一眼望来,说不清楚那目光里带着的情绪是什么。 可是霜儿这一次却不再苦着脸,好像这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许多。 慕容雪不奢求别的,只是希望大顺皇宫那一片祥和之气能够让霜儿渐渐地平复了曾经的伤痛。 她相信这不是难事,因为她相信皇后,也相信唐楚。 再偏头看去,唐楚却没跟着一起走。 见鸾驾行远,这才微摇着头行至东方凌与慕容雪近前。 唐楚的礼物 两个男人认真对视,就好像那一次在宫门口一样,只是这一会儿,竟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半晌,两人同时伸出手来,握了拳,而后一齐向前伸,再“砰”地一声撞到一处。 继而,哈哈的笑声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爆发开来。 由衷的,也是真诚的。 “雪雪让你带着,我也算是可以放心了。”唐楚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像是不经意地说起,却又像是郑重的托付。 如亲人般,满满的,尽是关怀。 东方凌亦点了头,给他承诺—— “你放心,会让这丫头幸福。” 唐楚又苦,带着些许的苦涩。 “其实本来是我想要给她幸福的!”而后挠挠头,“不过雪雪……哎,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再看向慕容雪,道:“雪雪你要记得,大顺就是你的娘家,不管有没有事,以后你都要记着多回来看看,我……我跟母后都会很想你。” 还有两句很想被藏在心底,既然都决定要放手了,就把那“很想很想很想”也一并收回吧! 自扬了扬手,忽然在他身后的丛林里窜出了无数精壮的汉子。 那些人个个骑在马上,扮相很随意,乍一看去与普通百姓并无区别。 可是明眼人却还是能够看出,那普通的装扮下,都是一身过硬的功夫。 “唐楚!”慕容雪指向这些人,“你这是为何?” “送你!”他答得干脆,“此去一路凶险,你们只带着这十名将士,怎么够用!” 见慕容雪要开口说话,他赶紧又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这带的这十个人都不是普通的将士。可是功夫再好又能怎样?十个人,到底还是太少了。” 他将命脉都给了她 唐楚说的其实没错,大顺境内虽说不可能有大股贼人作乱,但如果只是三五十个山贼,也还是防不胜防。 这十名暗卫再厉害,她与东方凌的功夫再厉害,只怕面对太多的人,累也得把他们累死。 “这一百名将士是我的亲卫,送给你们,路上也算是有个照应。” 他话说得轻松,可是慕容雪明白,唐楚这是把自己的命脉都给了她。 人人都知道皇子亲卫的意义,那是在暗里扶植的一批死士,不归属于任何国家大军,用在关键时候保护其主的安全。 那些人早将自己的性命送给自家主子,哪怕唐楚今说让他们集体自杀,他们连眉都不会皱上一下。 当然,这样人也绝对不会太多。 这一百人,搞不好就是唐楚的所有。 “你这样做,大顺也许会就此搅入纷争。”东方凌不得不出言提醒。 虽然明知有了这些人在,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却不得不先讲明。 “没事。”唐楚笑着摇头,“没看他们都换了装扮么,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再说……”他扯了扯唇角,“我的亲卫,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大顺的兵马,这完全是我的私人行为,与大顺无关。” 话说得清松,可是谁都明白,若要深究起来,这一百人的身份一旦暴露,于大顺来说,就绝对不是好事。 但再又一想,其实唐楚说的也对。 只要大家都不说,谁知道这些人是谁? 大顺皇帝只他一个儿子,根本也没有炎赤那般混乱的政局。 少了皇子间的手足相争、相残,这也是唐楚和大顺最大的幸福。 不能爱你,就只能帮你 “唐楚!”慕容雪将目光送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末了,只能挤出那一句被唐楚形容为很生份的话来。 她说: “谢谢!唐楚,谢谢你!”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往她的发上揉去。 可是手臂都抬起了一半,这才想起东方凌还伴在她的身边。 尴尬地放下手来,再挤笑容,却怎么样也挤不出来。 “谢什么。”他摇头,“不能爱你,就只能帮你。雪雪,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仅此而已。” …… 策马而去时,唐楚的话还绕在耳边。 “不能爱你,就只能帮你……” 渐渐地,女子的视线被眼泪模糊。 这个唐楚,让她的心痛得都快要滴血了。 …… 有了那一百名亲卫随行,他们的队伍明显的壮大了许多。 虽说为了不引人太过注目,那一百人都是分散在四处悄悄跟随,但还是时不时地就会有十几二十人在并路的时候与他们行在一处。 人多了,行进的速度却丝毫也没有减慢。 那一百人不但动作利落,就连跨下坐骑也都十分精良。 虽说这一路上挑的都是山间小路,甚至很多时候还要翻山而行。 但是宝马配上好的主人,行得还算是轻松。 只是渐渐地,唯一带着的下人碧晴有些撑不住了。 慕容雪眼瞅着本来还紧随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点点的慢了下去,不由得着了急来。 所有的下人都被她留在大顺,就只有一个碧晴和小安一定要坚持着跟他们一起来。 东方凌也觉得毕竟周围都是些男人,没有个丫头侍候慕容雪确实不太方便,这才同意了带上她一起。 驮上碧晴 碧晴擅骑术,但与慕容雪和东方凌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再加上是女孩子,体力也不如小安。 眼瞅着她体力不支渐慢了去,慕容雪不得不开了口,冲着东方凌道: “让马空跑!你驮上碧晴!” 东方凌知道现在不是讲什么礼数的时候,于是点点头,就准备将马放缓去拉碧晴。 这时候小安却扬了声,道: “王爷,别麻烦,我去驮碧晴姐姐!” 这些年来,小安时不时地就跟着暗卫们一起受着慕容雪的训练,功夫虽不及那些本来就有武功底子的暗卫,但与平常将士比起来,也好过许多。 特别是这骑术,经常来来往往递送情报的人,骑术怎会差去。 见东方凌点头同意,这才微勒了马让行速缓下。 还冲着慕容雪调皮地眨了下眼,而后无声地动着唇,道: “要感谢我哦!” 她大翻白眼! 碧晴已经落至那些亲卫堆儿里,有人看得出她体力不支,正准备帮上一把。 小安在这时候也退至与其并肩,而后大声道: “碧晴姐,你松开手,我带你上我的马来!” 话毕,马上伸出手臂,不由纷说,将那面色已现了苍白的女子拦腰一扯,就抱到了自己的身前。 终于不用再自己打马前行,碧晴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开始大喘起来。 小安也不急着与之说话,就任她喘着,同时自顾地催了催马,企图让这坐骑能够再与东方凌二人并了肩去。 可是再好的马经了这么久的长途跋涉,再驮了两个人的重量,还是没有办法与之前行得一样的快。 不管他怎么努力,这马就是与前面的两个主子相距一个身位去。 休整 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慕容雪微回过头来,见是小安,于是扬声道: “别急着追了,跟在后头就好!” 主子有了话,小安也不再急于追到之前的位置。 但是警惕却丝毫也不放松,立即以目光示意两名暗卫补上去,转在东方凌与慕容雪的两边,以护其安全。 就这样一直往北而去,十日之后,每多行一天,人们就能感觉到气温降低了一点。 大家都明白,炎赤就要到了。 …… 终于在一个山头上停了下来,马饿了也累了,人也疲了乏了,再走不动。 这一行,距之前那一次休息又过了三天。 他们就这样超负荷地疾速前进,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炎赤与大顺的边境。 再有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可以到达炎赤最南边的第一座城,长泊。 众人驻在山间的林子里,因临近了炎赤己方又居在高点,因此并没有生火。 大顺的将士不是很能适应这样的气温,虽然还没有到炎赤的腹心之地,可是这山顶上也存着长常不化的积雪,四面都散着彻骨的寒。 好在唐楚这一百名亲卫不说是身经百战,也都是经了各项严格体能训练的人。 这样的冷,于他们来说,倒还真不算什么。 休息的时候,人们都聚到了一处,以东方凌和慕容雪为中心,在他们四周围成了一个圆圈。 人们早就在路上换过厚实的衣物,可即便是这样,就算练武之人不觉得准,却也绝对不暖合。 “明天进城么?”慕容雪轻开了口,问向就坐在自己身边正嚼着干粮的东方凌。 有危险了 他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而后又道: “进是肯定得进,只是进不进得去的问题。” 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这一支队伍,又道: “别看我们这一路上都算是顺利,可是越顺利,就证明前面的困难会越大。行踪再隐秘,也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怕是我们此时此刻的动向,早就被人尽数掌握,就等着咱们主动送上门去呢!” “东方寒会不让你回炎赤,还是会在炎赤境内与你动手?”她侧头想了想,再道:“他就不怕触了众怒?” “众怒?”东方凌耸肩冷笑,“哪里还有众。朝野上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墙头草。你强的时候,他会攀附着你。等到别人强了,他自然又会去巴结别人。” 慕容雪无奈苦笑, “是啊!更何况三皇子挟天子以令诸候,就算还有那么一少部份人是有骨气的,却也不能不顾着皇上的安危。早知道今日如此,当初在东盛与之动手的时候,我就应该再干脆点儿将他并除去,也省了给自己招惹这许多麻烦。” “不提了!”东方凌一摆手,“过去的事,再说无用。我是在想若明日不能顺利进城,该做何打算?” 他这话刚说完,却见身边的女子突然将食指竖于唇边,与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东方凌立即意识到,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 慕容雪的直觉总是比常人敏锐许多,很多时候她都会先他一步发现异样。 东方凌百分之百的相信她,于是在她示意禁声的同时,他也跟着打了手势,令众将停止私语。 敌人有两个 手势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但有一部份人停下说话,其它的人便也会跟着停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一定是有事要发生了。 慕容雪的动作很奇怪,只见其两手探向地面,身子也跟着附了下来,前襟就快要贴向地面,但却又微妙地与地面隔开了一丝距离。 而两条腿,则是一边弯曲而蹲,一边伸展开,探向身后。 那样的姿势,就好像是一只探出尾针来的毒蝎,正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远方的危险,也在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即将要送上门来的猎物。 东方凌明白,每当她做出如此动作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就要到来的危机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化解得去的。 于是,他也静下心下,小心地蹲向地面,屏气凝神,认真地关注着周遭的动向。 不多时,最先入得慕容雪耳来的,是一连串的“嗖嗖”声。 她辨得出,那是有人贴着地面滑雪而来的声音。 能够以此方法前进,且又能将速度控制得如此均匀之人,轻功身法一定极为了得。 正想到这里,忽然那声音又一下子凭空消失。 但她还是抓住了关键,就在那声音消失之间,有两下重踏地面的闷声响起。 那应该是踏雪而来的人运了力窜至半空。 她再不多想,扭头看着东方凌,伸手向上一指,同时身子窜出,整个儿人凭空而起,刚好与黑暗中急窜出来的一个身影对于一处。 东方凌也不含糊,就在慕容雪对上那人之时,他也同时发现在那人身后还有另一团影子紧随而来。 敌人有两个! 东方凌的剑和慕容雪的针 一抖手,长剑出鞘,再一动间,人已经随在慕容雪的身后也窜至半空。 来的那两个人一见行迹被发现,也不直接与之动手,而是齐齐后退,企图再做打算。 慕容雪认出他们是疆域人的打扮,她吃过疆域人的亏,便知道不可以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如果他们又吹那种曲了,怕是下面的将士会受不了。 这样想着,身形也加了快来,直往那人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的动作太快了,不但有轻功身法,还在巧妙地将到了国安局之后才学到的速移也夹杂在内。 那疆域人快不过她,很快就有一只手腕被钳制住。 但是那人也不含糊,竟是“突”地一缩,骨骼瞬间变小,滑溜溜地就从她的手掌心挣脱出去。 慕容雪冷冷一笑,只道: “缩骨术,阁下练得也不错!” 说话间,右手五指成爪状,而左手也自腰间的锦袋里摸了几枚银针出来。 就这样双臂前探,一丝机会也不放过就袭向来人。 四个从不可能总在空中打斗,一口气提过,齐齐落于地面。 人们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也分不清楚谁究竟是谁。 只看到四个人迅速分作两团混战,其中一团带着一道利光,不时地给敌人以致命的威胁。 那是东方凌的剑。 而另一团,则是有数道银光同时闪起,已然逼得敌人只有招架之心没有还手之力。 那是慕容雪的针。 若说那一百名唐楚的亲卫之前还只是出于对唐楚的绝对服从而护送他们走这一遭,那么此时此刻,这一百人则是完完全全地被东方凌与慕容雪征服。 又见笛声 他们见过唐楚的功夫,本以为那样出神入化的武功已经是天下难寻了。 但如今再看这两人,不得不叹,这才是能够与唐楚真正比肩的高手。 渐渐地,那两个疆域人的动作慢了去。 这时候,将士们知道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震臂一呼,齐齐亮了家伙,往敌人的身上招呼了去。 那两个疆域人见状暗道不好,却也在这个时候转变了战略。 明知自己的硬功夫拼不过慕容雪与东方凌,更何况对方用上了人海战术。 他们也不傻,见硬拼无用,心思便转向他处。 众人这么一上来,东方凌与慕容雪便有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渐渐退了去,只将敌人留给将士们解决。 可就在这时,但见得其中一人手臂忽地一抖,一支翠绿的玉制短笛就被他自袖口里褪至手中。 而另一人也学做他样,拿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凑到唇边。 那样的翠绿只一闪,便落尽了慕容雪的眼里。 “糟了!”她娇喝一声,就准备再加入战团。 与此同时,但听得从那一截儿翠绿的源头传来一阵笛声,特殊的频点直慑入人的心肺,让正在作战的将士瞬间就僵在当场。 下一秒,竟是所有人都齐齐扔下手中兵刃,有的抱头痛苦倒地,有的则是呆在原地愣愣地没有目标地目视前方,完全呆傻的模样。 东方凌也意识到是那乐曲在做怪,他以剑拄地,脑中的某一根神经正被那乐曲强烈地刺激着,让他觉得全身无力,甚至一提力就会觉得胸闷。 而慕容雪不同,国安局的声波训练早就让她对这种轻微强度的变频音有了自然的抵抗能力。 抢他的笛子 她只行了不到四步,就立即想到东方凌定是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于是半回了身来,一个目光递去,对方便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别动! 随即,前面的女子手一甩,两道银光迎面而来,直插至他锁骨下面的两处穴道。 东方凌只觉得身子一下阵痛,之后便觉得那还在吹着的笛曲虽然还是很容易让人烦躁,却再也不会让他的身体也受其控制。 于是提了剑,追随着慕容雪的脚步也往前奔去。 看到两人又再过来,吹笛的两个疆域人也是大感苦恼。 这笛声明明除了吹奏之人外,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的。 可为什么这女子根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然行动自如? 如今她又用封穴之法也让另一个与她一样难缠的人也恢复了行动,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样想着的时候,却惊见慕容雪已经上至近前。 那样凛冽的目光,让人只一瞧,就胆颤心惊。 她也不犹豫,就在那人的惊讶间,手一抖,立时就有银针再度飞出。 有探向那人指间的,也有探至短笛的。 她的针太快了,根本没有人能躲得过,更何况那吹笛之人本就现了惊慌。 几针下去,玉笛应声而碎。 而那人的手指也被银针钻了进去,疼得他猛一回身,急急就往密林深处窜了回去。 慕容雪没想再追,因为就在那笛子碎裂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抢他的笛子!”猛地一回身,眼瞅着东方凌的长剑就要向那另一支玉笛处挑去。 她知道东方凌剑的力道,怕是不等剑身碰上,只是再近一些,所带起来的剑气就足够让那支笛也粉身碎骨。 她也会吹 她急了,大喊起来—— “别弄坏了!抢他的笛子给我!” 东方凌一听这话急急收势,就要到跟前的剑气一下子被收回来,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只怕自己也会被伤到。 收了剑,转用手。 那人也听见说是要抢他的笛子,于是快步后退。 可惜,退的还是没有东方凌追的快。 但见其手向上一探,对方下意识地矮下身去。 可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个虚招,就在他矮下去的同时,东方凌一个千斤坠使出,竟是快他一步。 这一下再伸手从下面探去,稳稳地握住其手腕,再以指尖往穴道处点去。 那人手臂一麻,短笛就此脱手。 一见没了防身利器,那人也不多留,匆匆转身,随着同伴逃去的方向也奔了去。 慕容雪想要留下一个问个话来,可再一看地上被那曲子伤到的将士,便不得不放弃了追赶。 这些将士不同于那天大婚时同样被曲子伤到的百姓。 百姓们不会功夫,更没有内力。 所以面对这曲子能有的多半就是不适而已,不至于震成内伤。 而这些将士不同,他们是在运足了气与敌人打斗的时候被突然扬起的笛音所震,那些在后面还没伸上手的人到是无数,就是苦了冲在前面的那些。 定晴看去,他们从炎赤带来的十名暗卫有五名都伤在其中。 东方凌在这时将那支抢下来的短笛向她递去,她也在同时伸出手来,迅速将插在他身上的那两枚针拔了去。 看了看那笛子,颇有些嫌恶地用力甩了甩,再用衣袖擦了几番,这才凑至唇边…… 以毒攻毒,以曲解曲 笛声悠扬而起,很轻,甚至人们都看不到吹笛人的嘴在动。 那种笛声不同于之前,甚至是完完全全与之相反。 轻轻而行,慢慢的将一种缓解与释放带至众人面前。 如春风抚面,直让那些刚刚还头痛欲裂的将士们眨眼之间就似得了新生一般。 将士们终于找回自己的感观,终于可以让自己的意识来支配自身的动作。 慕容雪的笛声停时,很多人都在努力回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另外一个魂魄进入了自己体内,然后再支配着这个身体。 慕容雪明白,那不过是催眠产生的一种幻觉。 疆域人吹起的笛声,不但利用了一种特殊的声频给人的神经以重度刺激。 与此同时,还会散放出一种催眠的效果,让人们一下子如同着了幻魔般,意识模糊。 而自己吹的这一曲,则恰好可以用来将那轻度的催眠缓解。 她到底不如凤素儿,如果那曲子再多吹一会儿,将士们再多听一会儿,怕是她就没有办法施救了。 这一路提心吊胆,一直都知道随时有可能受到来自或是疆域或是隐逸或是东方寒三方面的威胁。 可是对方来得很慢,一直到他们行到了大顺与炎赤的交界之处,这才算是遇到了第一次危险。 人们都不敢放松警惕,谁都没有睡去,就一直眼睁睁等到天亮。 总算是过了黑夜,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去。 人人都以为进到炎赤之后才是真正危险的到来,只是谁都没想到,那个炎赤、那个本来是属于东方凌的国家,却根本也不让他们进去!! 今日关城 东方凌率着众将来到长泊城门下时,但见得那里大门紧闭,门前守卫层层把守,就连往来到大顺与炎赤之间的行商之人也被拦在外头。 小安最先上前,冲着那些侍卫伸手一指,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大白天的封住城门!” 守卫们离着老远就看到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而来,这些小兵小卒并不认得东方凌,但却也明白,恐怕这一伙人就是己方真正要拦的人。 于是一个领头人最先站了出来,回了小安的话—— “今日关城,所有人一概不得出入!” 说这话时,那人故意挺起胸,做了一副强硬的气势。 可实际上,早在他们看到了东方凌的时候,之前那些对着往来客商的霸道就去了一多半。 虽然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他自然而然带过来的气场却不容得人们忽视。 甚至有几个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借此躲过东方凌为他们带来的精神冲击。 “别人进不进城我不管!”小安又开口说话了,“赶紧把城门打开,我们要进去!” “你们是谁!”那人气得直跺脚,“凭什么别人不让进,你们就让进!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话带着试探地问出,因为上头只吩咐关城门,还吩咐注意动向。 但就是不说关城门为的是什么,或者说,为的是谁! 关城门当然是为了拦人,可是那人是什么身份,值得这样子相拦? 大家心里都有着疑问。 眼下这些人就在面前,如果他们愿意自己报上名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小安听此一问,微转过头来。 是朝廷不让进城 但见得东方凌冲其点头,这才又跟那守卫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我们主子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凌王殿下!在王爷身边的,是圣上亲封的落雪公主!快快打开城门,我们要回京!” 一番话,众人都傻了。 皇子? 王爷?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凌? 众守卫齐齐下脆,高呼: “王爷千岁!公主金安!” 东方凌微抬了抬手,而后道: “将城门打开,本王要进城!” 本来看到对方能够如此恭敬地行礼,众人都觉得进城是没有问题的。 可却没想到,一听东方凌提出要进城,适才与小安对话的那人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求求王爷别为难小的了,知府大人说了,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可以放进城来,说这是朝廷的旨意,谁抗旨,不仅要掉脑袋,就连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得跟着丢了去!” “什么?”小安先不干了——“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敢拦着凌王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没有没有!”眼瞅着已经下了马来的小安一脚就要往自己身上踢来,那守卫赶紧又道:“这位爷,这真的不关小的们的事!都是上头吩咐的,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 “小安!”东方凌一声厉喝,止了小安想要打人的冲去。而后再冲着那守卫道:“去叫个管事的人来!或是知府或是什么的,让他来与本王对话!” 那人如释重负,爬起身,一溜烟就跑了开去。 后面跪着的人一个也不敢抬头,只盯盯地看着地面,心里面祈祷那凌王千万不要再跟他们对话。 长泊知府 很快地,长泊知府站到了城楼顶上。 慕容雪抬头望去,见那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 很胖,一脸的横肉。 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看去,只等着对方主动开口说话。 那人也在这时往上望来,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骑在马上,冷着脸,那目光阴冷的像是一把刀子。 他认得,那是东方凌。 再往他边上看去,但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伴在其身旁,那面容美得似可以化成娇阳,融了这一片皑皑白雪。 下意识地揉了揉眼,他知道,那一定是京里人人皆知的落雪公主。 传说这天底下就只有她可以美成这样。 可是同样的,那落雪公主的冷清和凶狠也如她的美丽一般有名。 人人皆知,落雪有多美,也就有多毒。 如今,这两个人就站在面前,他实在是想随了他们的愿把人放进城来。 可是不行,他若放了,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官儿当到头了,命也就跟着到头了。 “长泊知府!”东方凌微抬起头,轻开了口。 也没见他多用力喊,可是声音却响得直彻城楼,灌入那知府的耳朵里。 长泊知府紧皱了眉,他知道,不得罪凌王,就要得罪寒王。 而依如今这形势来看,得罪寒王就等于得罪朝廷,这样的事儿,他可不敢做。 “凌王殿下!”城楼上的人微一俯身,也应了一句。 东方凌轻哼了去,再道: “既然认得是本王,为何城门紧闭?想造反了不成?” 他这一声带着明显的怒意,那知府咽了咽口水,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 “凌王莫怪,实在是朝廷有命,下官也不敢违旨啊!” 是朝廷的命还是三皇子的命 “朝廷有什么命?”说话的是慕容雪,但见得女子仰起头来,唇角微起,邪邪一笑,道:“朝廷说不让凌王进到炎赤境内,不管他到了哪里都要拦在城外!是不是?这是朝廷的命啊,还是三皇子的命?你们现在拿三皇子当半个皇上了吧!” 这话把长泊知府气得满面通红,想要发作,可是一对上慕容雪那张美得乱人心神的脸,却又实在发作不起来。 而东方凌也在这时候再开得口来,道: “如果本王非要进城呢?” 那知府吓得一哆嗦,可还是马上接了口—— “那就莫怪下官严阵相抵,到时候凌王殿下再落得个造反的罪名,可就与本府无关了!” 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随之而来的将士,道: “殿下身后的那些人,如果本府的线报无误,应该是大顺的兵吧?堂堂炎赤二皇子竟然带着大顺国的兵马来自己的国家,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东方凌心中暗恨,可对方这话说得其实也对。 如果自己真带着这些大顺的亲兵硬闯进城,怕是造反的罪名也就此落到了实处。 更何况,就算进了城又能如何? 还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每走一处都不得安生。 他带着这一百多人打得下一座城,甚至两座三座城。 可是,打得下整个儿炎赤吗? 怕是还没等多走几步,就得被压境的大军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先回吧!”慕容雪轻声耳语,东方凌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 东方凌点头,再往那城门上深深看去,只道那知府虽说看起来圆圆滚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 可若真的发起狠来,也不算太含糊。 安营 虽然他与自己站在对立的一面,可如果炎赤的官员都像这般听命而行,也都像这般机灵能够想到造反的主意来对抗敌方。 那么,说起来,倒还算是半个好官。 不管他是强撑胆量还是怎么着,如果将来坐在那个龙椅上的人是自己,而下方官员也能如此一般替他说话办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挥手,退了众将。 一行人怎么来的,又原路怎么回去。 十里之外是大顺的国境,他们就于此驻扎下来。 如今行踪已经暴露,便也用不着再借着深山隐藏。 东方凌干脆令众将大张旗鼓地扎起营来,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这一路上实在也太过辛苦,大家都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所有人也都明白,就算是扎了营地,却依然要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袭来的敌人。 昨夜山中来的那两个人着实让人们吃尽了苦头,若是没有慕容雪,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命在。 于是,说是安营,说是好好睡觉。 但是夜里的人们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不测。 而慕容雪则干脆没有睡,寻了一棵高高的树飞身而上,倚着枝头坐了下来。 女子的目光一直往那不远处的长泊城探去,虽然距离远得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处所在,可她还是就这样望着,若有所思。 不多时,忽闻树下有异动。 紧接着,就有一个身影也向上窜来,且就落在她的身边。 树枝微颤了颤,也没有太大的动作。 女子头也没回,早在树上发出声音的时候她就听出,那是东方凌的脚步声。 我是要与你并肩作战的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他的呼吸节奏,他的脚步,他的气味,哪一样不是在她的心里。 根本需去看,要分辨,凭的只是感觉。 “想什么呢?”树杈有些挤,他展臂揽过她的肩,让人就窝在他的臂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好不容易把帐子搭起来了,怎么不去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就在她的耳边呢喃。 这种感觉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完完全全的失了凌王殿下该有的那份清冷与威严。 不过,这个样子的东方凌她很熟悉。 这些年来,不管是他在外面有多么的不可一世,在对着她时,却都是耐心的、细心的,是宠着的、也是爱着的。 “其实所有人都没睡呢!不信你去看看。”说是让他去看,可她却将自己的头又往她的颈下窝了窝,那里更暖合,也更舒服一些。 “你呀!”他轻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就总是这样操心,你若想睡,我自然会在你的帐外好好的守着,怎会让你生出半分危险。” “就是嘛!”她点点头,“就是这样!我知道你会,可是我不想你为我太多操心。” “你这是什么鬼念头!”东方凌有些无奈,“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本来就是应该保护你的。” “可是我不想这样!”她微仰起头,“我想要与你一样强大,想要为你分忧,想要与你并肩作战。” 她说得极认真,甚至直起了身子对上他的眼—— “东方凌,我不想要做那种呆在家里洗衣做饭等着丈夫拿钱回来养的女人!我想要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哪怕你是在边关的沙场,我也要骑马持枪,与你站在一处!” 所谓前世今生 慕容雪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坚定。 其实东方凌一直都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明白这个女子根本就停不下来拼搏的脚步。 她常说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不知道那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她说了,他就要给。 不管她要的是什么,他给得起,要给。给不起,也要给! “好!”他点头,“我们就并肩作战,哪怕是战死沙场,也要死在一处。然后各自在对方的肩头咬上一口,这样下辈子就还能找到彼此。” 她往他身上轻拍了去,面带怒色—— “说一说就不正经,还前世今生,弄得那么玄乎,谁知道有没有轮回,谁知道有没有……” 这话说不下去了。 记得以前在国安局的时候,类似于这样的话总是被她挂在嘴边。 大四王者都是无神论主义,谁都不信什么前世今生的鬼话。 在她们看来,人就只有一条命,今天若死了,就再也不会有明天。 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办法再违心的重复以前的理论,因为就在她自己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如此诡异的穿越或是说借尸还魂的事件。 事实就摆在眼前,虽然不能跟别人道去,却也不能再说什么没有前世今生的话来欺骗自己。 “好!”收回刚刚的话,她亦郑重地点头。“好!等到我们死去的那一刻,就在对方的肩头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后下辈子就凭这记号再找到对方。然后你……” 话说至此,女子娇羞地低下头。 她想说然后你娶我,可纵使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录魂,在面对这样的话题时,也不免会脸红心跳。 可是不得不先分离 “然后我还娶你!”他替她把话说了出来,又加了一个“还”字! 两人再不多说,很多时候在他们之间,言语已经显得多余。 那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才是真正的心灵契合,没有人能及得过。 “可是我们现在不得不分离。”半晌,她的声音又起。 东方凌忽地皱了眉来,他就知道这丫头心中有事,一直叨念着不要是那最坏的一件,可惜,她还是把这一句话说出口来。 见他就要出言反驳,慕容雪抬起手掩住了他的嘴: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她的目光幽幽探向远方,再伸手一指,“你看那边!” 他顺目而去,却正是炎赤国都的方向。 “东方凌!你说过你是一定要坐在那里的!你也答应过我,要带着我一起傲视苍穹,俯瞰天下。所以,我们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停下来,希望就在前面,再努努力,就可以实现了!” 她说得很轻松,可是两人都知道,这一番看似轻松的言语,想要达到,却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东方凌!”她的声音继续,“让我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既然现在问题出在京都,那就只能回到京都去解决。我得让你顺利进入炎赤国境,也不能让你再孤身一人。所有的一切,能做的,我都得替你去做!” “慕容雪!”东方凌认真地看向她,再一次出言提醒——“你记着,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与我有着五年之约的奴隶!我们之间的契约早就已经到了期限!你现在是炎赤的落雪公主,是我东方凌未过门儿的正妃!” 这是各取所需 “我知道我知道!”她赶紧稳下他的,“我也没把自己当奴隶去用,我只是想尽量的多帮帮你!现在必须得回京都,至少还有暗卫在那边,还有禁卫军跟九门都府。我们想要成功,至少得回去一个人,看看那里的情况。” “要去也是我去!要不我们一起去!” “那怎么行!”她摇头,“一来这边的将士不可以群龙无首,二来我们若一起行动,目标也太大了点儿。其实回去的人并不算危险,真正危险的是留下的那一个。东方寒跟隐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这边的人动手,更何况还有那个隐在暗处的疆域。” 她说的道理东方凌自然明白,可他总是害怕,害怕他与她之间的再一次分别。 就像上一次,也是她一个人去东盛,结果却…… “这一次不会了!”他刚一动念,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急着再开口保证,“这一次真的不会了!凌,你得相信我,你也得承认,若论起隐身追踪和近身窥视,你及不上我!所以,这一趟京都之行,也只有我能够成功!” 这话彻底堵上了他的嘴,没错,在这方面,他及不上她。 “别再犹豫了,就让我去!早一天去,就早一天把这事情解决!咱们耗在这里不是办法,总得有一个人出面去解决。而且一旦这边有敌来袭,论起带兵打仗,这个统帅之职,我也不如你。” 他无奈,只得一声轻叹—— “你把道理都说尽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轻捧起女子的脸,那一张美颜在月光的映衬下,美得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灵魂全部深深迷住。 第二个吻 打从她十岁起,他就是她的主人。 也打从她十岁起,他这个主人的心思就不再单纯。 从来不曾动过的心一旦冰封破解,东方凌知道,他的心再也收不回,也放不下。 其实早在大顺的时候就曾想过,如果慕容雪说想要过那自由自在没有纷争的生活,那么,他宁愿舍弃万里江山,与她去共作一双闲云野鹤。 早就说过,如果没有她,空要一个江山又有何用。 虽然收握那一片江山是在他五岁之时就下定的决心,可是如今不同,有了这个女子,江山就在心中。 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她就是他全部的江山。 她似看出他眼底那一番心绪旋转,知他所想,知他所念。 于是,身体前倾,将头微微探去,第一次主动印上自己的双唇。 是的,她吻了他。 主动的、热切的、认真的,也是狠狠的。 那样的用力,就好像要让自己整个儿人都融入他的体内。 “东方凌。”喘息间,她急切地想要将心里的话全部都告诉他。 她说: “东方凌,我是你的,我一直都是你的。不管你去哪里,带上我,不怕危险,不怕辛难。也不怕苦,不怕痛。我只是害怕孤独,害怕失去。” 他亦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心底有一片灼热凭空而起,一直窜至喉间,与她的热吻相撞,这才化作了旖旎柔情,继而深深回应。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但却比第一个更加热切、更加彻底。 直到他们的面颊都涌出了眼泪,他告诉她: “不分开,不放弃,不相忘,也不相离。雪,终我一生,给你一切所想,一切所需。想要安宁,我就带你或归隐山林或游遍天下。你若想要江山,我就亲手将那江山收于麾下,再送到你的手里。我的江山是你,不是炎赤……” 假扮的慕容雪 当然,慕容雪不可能随随便就离开。 他们这一群人的动向看似随意,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暗中是不是会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 所以,东方凌很小,就算要放慕容雪回京都,也要最大限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至少得让她在离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不可以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 次日清晨,东方凌召集众将在帐内议事,慕容雪也在。 约一个时辰之后,派出十名暗卫返回离此最近的一处大顺境内的镇子上买些必备的物品和食物。 而后便带着慕容雪挨处巡视,不时地嘱咐将士们要小心防范,切不可大意。 慕容雪新换了一身白衣,又罩上一层面纱,又恢复了刚到大顺时的样子。 将士们在见到她时皆神态有异,但在东方凌以眼神的示意下也都闭口不提,且与之前一样以礼相待。 自营里走过一圈之后,两人回到慕容雪的帐内。 刚一进门,跟在后头的女子就赶紧放开了被东方凌轻拉着的手,而后摘下一边的面纱,轻语道: “王爷,这样行吗?” 说话的人是碧晴,一身白衣的也是碧晴,与东方凌牵手同行的,还是碧晴。 没错,是她扮作了慕容雪的样子,从早晨将士们进帐议事开始。 而那离去的十名将士中,有一人才是其真身。 面对她的发问,东方凌也只能长叹一声,再道: “但愿行吧!她性子倔强,决定好的事,谁能劝得回来。” 碧晴也不再多言,她现在的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扮好慕容雪的样子时不时地出去转转。 当然,面纱是必须要带的。 乔装出行 慕容雪的离开实在辗转,先是换了男装跟着那十名暗卫混出营帐,之后又在镇子里换上了普通百姓衣物悄然开溜。 而十名暗卫的空缺则是由一名悄悄跟着的将士又扮上,一起返回军营。 她在出发之前将自己的脸故意涂黑,又用调了浆子把大大的双眼皮给粘住,变成了标准的单凤眼。 再加上这一身男性装扮,不熟悉的人,根本也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女子于第二日清里从那个小镇出发,于普通百姓般行过了数十里。 直到辗转绕进了炎赤境内,这才将速度渐渐调快,开始疾行。 这条绕境小路很窄,是环着一座高山而起,不是特地修建,像是常进山来打猎的人踩出来的。 她一个人从这里过没什么问题,可惜东方凌的队伍来不了。 不但这路根本容不得那么多人通过,只怕是他们才刚一进山,就会被敌方的人盯上了。 当然,虽说行踪算是隐蔽,但慕容雪仍不敢大意。 这一路上真可畏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连天空飞过一只鸟她都没有放过。 山间偶尔有小兽掠过的声音,她要很小心地分辨人声与兽声。 虽说手里一直都握着银针,但却并不敢轻易地发出。 这银针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标志武器,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银针代表着什么。 所以,她不能在这一路上留下任何与针有关的痕迹。 过了长泊,其余的各处城镇并没有如长泊一样封锁,但守卫盘查得也够仔细。 很多时候她并不敢冒然从城门进去,不管外表伪装的有多像,可是被那些守卫像对待男人一样地搜身,自己的目标就一定会暴露。 去见暗卫 所以,很多时候,能不进城她就尽量不进城。 虽然绕城行而距离会远了许多,但至少那样安全。 实在不得已一定要从城里穿过的时候,也尽量选在守卫快要换岗时再往前凑去。 那个时候,当了一天职的人会很疲惫,相对来说对于来者的盘查也会松懈一些。 或者干脆趴在别人的马车底下、躲在别人的商货中混进城去,然后再买一匹马来继续前行。 这样子跑了八天,终于在第九日的黎明时分到了炎赤都城的管辖范围之内。 那时天刚蒙蒙亮,城门外静悄悄的,除了几个晕晕欲睡的守卫之外,不见半个人影。 但是略抬了头就能够看到,就在城门上头,几乎是一步一岗,站满了手持利刃的兵将。 那些兵将有一些很眼熟,是九门都府的人。 但有一些却十分陌生,她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看来现在守卫着京都安全的人,已经不全是九门都府的了。 甚至一大半都已经被执政的东方寒换掉。 她心中暗恨,却并没有急于一时进城。 只是站在不远处,将东城门这边的情况全都看过一遍,之后便调转了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她去的不是别处,正是那个平日时训练那一百名暗卫的小山涧。 那里是一处秘密所在,在这个世上知道那一处地方的,除了那一百名死也不会说出口的暗卫之外,就只有她、东方凌、碧晴和小安。 全部都是自己人,慕容雪相信那一处地方还是安全。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当她疾驰奔至那一处常人几乎进不去的山涧时,先是看到白茫茫的雪山涧里空无一人,就连天上的鸟都不往这一处飞来。 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她于是将拇指与食指环成一个圈,放到嘴边,猛地一声吹响。 之后,便瞧见本来还平坦无异的雪地突然从下面鼓了起来,平坦的雪面瞬间炸开,无数人影从底下窜了起来。 一时间,扬起的雪花映白了这还没有大亮的天,也洒了她一脸的晶莹。 一个一个的人影她面前落地,最近的,仅与她有五步之遥。 她认得出,那是这一百名暗卫的领头人,展放。 放眼放去,只大概地数了一下,她便知,除去自己跟东方凌带走的那十人,其余的九十人都在这里。 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心底也长出了一口气。 在禁卫军和九门都府先后被控制之后,如果暗卫再出事,那她们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两方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慕容雪展了一个舒心的笑容,那展放这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确实是慕容雪回来了。 堂堂七尺男儿竟一下子涌出了泪来,之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头磕去,高声道: “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他这一跪一喊,身后众人也终于相信这个男装扮相、黝黑着脸、眼睛小小的年轻人正是他们那个美得有点儿吓人的落雪公主。 于是也紧跟着悉数跪倒在地,人们都知道,落雪公主扮成了这样才敢回都城,这一路一定凶险异常。 但她到底还是回来了,他们这些汉子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意味着就此离去。 哪怕在这之后是无穷无尽的暗斗和拼杀,哪怕随时都有可能送了命去,那也好过整日里于雪地中躲藏,连城和家都不敢回。 记住你们的主子 展放将头抬起,再用袖子狠命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而后站起身上得前来,抓住马的缰绳道: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咱们等得好苦!” 慕容雪心中也泛起酸意,翻身下了马,自在众将士中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时地帮将士着弹去肩膀上还覆着的积雪。 她明白,东方寒控制了整个儿都城,他们这些人没有办法回到那个集体住所,同时也不敢随意在四处走动。 虽说暗卫们的行踪一直很隐秘,而且他们的长相也都平常得让陌生人看了十眼也记不大住。 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还是得以小心为主。 就连她刚入了这山涧,他们这些人都是隐在雪地里的。 严寒不说,单是那种不知是敌是友的心境,就够人熬的。 “公主!”展放跟在其身后,急着道:“现在都城已经被三皇子全部控制了去,九门都府几乎被散成了空架子,有很多人都被三皇子赶回了家去。只留下一少部份填充他自己的势力,不过也就只是守个城而已,活动范围只在城楼一带,进不得城去。” 慕容雪点头: “我知道个大概,刚才也在城边转过了。” 而后再行至众将前方,将头一仰,放大声音道: “诸位兄弟!我知道大家这一段时间都很苦,因为我们的国家正在面临一次内部纷乱。我跟大家一起训练三载,早在这支暗卫队伍第一天组建的时候就跟大家说过,这一支暗卫终其一生就只有一个主子!你们告诉我,他是谁——” 话一出口,众将立时回应—— “凌王殿下!” 怕死吗? 声音不大,是怕传出山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却也不小,九十人齐齐开口,那么的坚定,不带有一丝犹豫。 慕容雪满意地点头,再道: “我们谁都不知道危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三年前我就说过,那危难也许是在今天,也许是在明日。也许过隔五年八载,也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到来。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只问大家——怕不怕?” “不怕!” 这一次,声音比适才更提高了几分。 不只是男儿的血热,更有这么些年来慕容雪在训练中有意无意的言语洗脑,还有她跟东方凌的个人魅力所致。 “很好!”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锦袋里拿出一块腰牌举至面前,再道:“这是凌王殿下号令暗卫的腰牌,现在他将这腰牌转赠于我,令我指挥暗卫与之里面外合应对危机。大家可有意见?” “没有!”所有人都摇开了头。 笑话,就算是没有那腰牌,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虽说早就言明暗卫只听东方凌一人调遣,就算是慕容雪,在没有腰牌的时候也不得调动暗卫行事。 但是人们都明白,慕容雪与其不仅有主仆之谊,更有师恩。 他们这些人的所学所用,几乎没有一样不是缘于她的传授。 他们卖命,除了为东方凌,更得为慕容雪。 展放上前一步,抱拳道: “请公主吩咐!属下听从调遣!” 她“嗯”了一声,而后扬起手,往下压了压,再道: “大家先稍安勿躁,目前凌王还被拦在炎赤之外,我先一步回京探探情况……” 暗卫必须得有精神支柱 “具体该如何行事,一时间我也说不太清。我只选一个人跟着我一起进城,待情况打探清楚之后再做打算。其它的弟兄,怕是还要辛苦大家在此多留些日子!山里的野味若不好打,展放就安排些人到附近的村镇买些粮食。” 展放点点头, “属下明白!”再看看慕容雪,又道:“公主要带谁进城?” 他知道自己得留下,东方凌与慕容雪都不在,他就绝对不能再走,不然这百十号人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虽说不至于无首则乱,只是这样对于将士们的心理影响会很大。 慕容雪曾经私下里跟他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就算她跟凌王不在,他展放也必须要陪在暗卫们的身边。 这是一种精神作用,无亲无故的人不怕苦也不怕痛更不怕死,但是他们就怕孤独与抛弃。 不可以让将士们觉得我们抛弃了大家,哪怕是因为特珠原因必须要分离一阵子,他展放也不能走。 “谁都行!”慕容雪随便一指,点了正对着自己站的一个人,“就这位兄弟吧!咱们暗卫都是一样的好,选谁都一样。只不过这一趟也许会很凶险,这位兄弟,怕吗?” 那将士连连摇头, “不怕!跟着公主练了这几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属下什么也不怕,如果有危险,属下的身子就是公主的挡箭牌!宁愿万箭穿心而亡,也要护公主一个周全!” 那人说话实实在在的,很认真,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夸张和谄媚。 她心头溢起感动,这就是他们的暗卫将士,这就是他们训练三载最忠诚的一批死士。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你放心!”她展了微笑开口道:“虽然你们是死士,但是对于我与凌王来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重要。我们将大家集结在一起,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用你们来挡枪挡箭,我们是为了带领大家一起去追求一份更好的生活。我教你们本事,不只是为了让你们用它来给凌王卖命,更重要的是,你们要学会利用那一身本事在关健的时候保护自己。只有留得性命在,才能完成最终的目标。” 她在说这话时,目光是紧定的,言语是真诚的。 没有人会怀疑这话的可信程度! 这几年下来,人们都将这两位主子的待人之道看在眼里。 主子以诚待人,属下才能回报一颗最忠诚的心。 这一点,慕容雪一直都知道。 而且她明白,有些话不能只是自己知道,也要选在适当的时机将它说出来给将士们听。 就比如说现在。 她的一番话语,最大限度地将温暖填进了暗卫将士们的心。 一直到她带着选中的那一名将士返身离去,甚至有的人开始偷偷地抹了一把泪来。 展放明白大家心中所想,他们都是孤儿,从来也没有人对他们这样好过。 更何况慕容雪和东主凌是主子,而且还是那样金贵的主子。 今生得主至此,夫复何求呢! ……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再一次站到炎赤都城的东门附近,慕容雪一边窥探着前方的动静,一边小声地问着跟在自己身侧的暗卫将士。 “回公主,属下叫周正,今年23岁了!” “嗯。”她点点头,呢喃自语,“周正!” 蝎行 再伸出手来,指着一辆刚从一个小路口拐往进城的那一条大道上去的马车,道:“你看,那辆马车的车厢离地面很低,守卫们一般不会往这么低的车底下头检查,我这一路上经常会紧附在那车子的底部混进城去。” 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来,看了看周正这一身轻甲,道: “这身可不行,太厚了,行动不便不说,还容易擦到地面被人发现。你忍着点儿寒,把轻甲脱了,披风也不要。” 周正点点头,也没说什么,退后一步就开始褪去厚重的衣物。 他不比慕容雪,女人本就身子娇小,就算穿得厚了些,也比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要精神很多。 轻甲和披风褪去后,周正很细心地将那些东西用披风包好,再瞅了瞅四周,一纵身,跃到了一棵高树上。 慕容雪看着他将那个包袱藏到了密枝里,不上到树顶上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竖起大拇指,对于周正的细心给予赞扬。 周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轻声落地。 去了轻甲后,寒风马上直侵入骨,令之打了个冷颤。 慕容雪知道在如此气温下穿得这样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当下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指了指那辆就要行到他们近前的马车,而后身子向下一弯,整个儿人就像是贴着地面在爬行的蝎子一般往那处奔去。 这“蝎行”的本事她曾教给过暗卫将士,只是谁也没有她做得好。 毕竟比起女人的娇小,男人做起这动作来确是有些为难。 不过就算功夫不及她,却仍是一点都不弱! 到了公主府门口 见到慕容雪这样奔到了那马车底下,周正马上也紧随其后赶至,而后身子再矮去半分,直挺向前窜出马车底部,死死地抓住了车子底下的木梁。 慕容雪以目光示意其不要出声,虽然这样的姿势很难受,也很辛苦,但却十分安全。 她这一路上屡试不爽。 果然如她所想,车子在进城的时候受到了守卫的严密盘检,就连车厢里的东西都被扔出来逐一拆看,但却没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到集子底部。 因为这车厢太低了,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可以钻进人去。 而且就算是钻了进去,除非那人像一根筷子一样笔直地贴俯在那上面,不然肯定会掉下来。 马车顺利进城,他们也顺利过关。 但是两个人并没有马上从车底脱离。 他们都知道,这大街上四处都是巡视的官兵,冒然脱身会生出麻烦。 终于等到马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慕容雪这才冲着周正点了点头。 而后两人同时松开手,身子瞬间掉到地面上。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行过他们二人的身体,让其可以目视天空时,两人这才又速度地从地上站起,然后看了看四周,慕容雪伸手一指—— “那边!” 周正马上跟着她往胡同的另一边奔了去,再拐个弯时,目及之处,刚好是落雪公主府。 她再回头看了看那马车,原来那是给附近的一家馆子送食材的。 “公主,府门口探子!”周正指着街对面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道:“他!”再指着一个修鞋的,“他!”最后手指落在往来行走一个喊着卖烧饼的,“还有他!都不对劲。” 永善药铺1 慕容点了点头,对周正的细心很是欣赏。 同时她也发现,不只是那些人,就连府门口过往的官兵都比别处多了许多。 来来往往的,就没有空档的时候。 “别再叫我公主了。”她压低了声音,“从现在开始叫我二弟,你是我哥哥,我生了重病走不得路,你把我背到那家药铺去!” 她一边说着上一边指向与公主府并排而建相隔不远的一间永善药铺。 “那里有暗道与公主府相连,我们先进去药铺里再说。” 周正点了点头,也不多话,直接绕到慕容雪身前就蹲了下来。 慕容雪往他背上一趴,再将头垂在他的肩上,马上就做出了一副重病不堪的样子。 那周正也机灵,背上人之后以这胡同里绕了小半圈儿,再寻了一个人多些的出口走上那条大街。 一边走还一边道: “弟,你挺着点儿,前面就有药铺,哥找郎中给你瞧瞧,你可挺着点儿啊!” 一路上自然有人将目光往他们这边投来,正有巡视的官兵也看了过来。 但一瞧见背人的汉子一身略薄的衣物,再瞅瞅他背上那个耷拉着脑袋垂着手臂病得奄奄一息的人,都知道那一定是生了急症匆匆忙忙背出来去找郎中的。 因慕容雪抹黑了脸,而且还是一身男装,周正又管她叫“弟”,倒也没引人怀疑,两人顺利地进了那间永善药铺。 前脚刚一进去,周正马上略偏了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跟背后的人寻问: “接下来呢?找谁?” 慕容雪亦小声答他: “就说你弟弟生了疾症,要找葛神医给瞧病!” 永善药铺2 周正马上转回头来,冲着店里的小伙计喊道: “我弟弟得了疾症,请葛神医给看看吧!求求你了!” 此时正值晌午,来抓药的人并不多,除了适才抓好药材走了的两个人之外,这店里并无他人。 那小二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赶紧过来帮忙想要将背着的人扶下来。 同时开口道: “我先给你瞧瞧吧!我也是可以看病的,不用什么事都找神医。” 他这样说着,慕容雪并不有从周正的背上下来,只是手掌一翻,将掌心向上,三枚银针正摊于掌中。 同时她也开了口,小声道: “阿福,是我!” 那小伙计先是一愣,随即诧异地惊望着与之说话的人,直过了好半晌这才认出她是谁来。 当下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只搭了把手,并没有将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 同时将周正往里间引去,一边走一边开口故意大声道: “哎呀!这怎么烧得这样厉害!这是伤寒啊!快点随我进来,让葛神医给您瞧瞧!” 这样说着,手已经触到了里间儿的帘子,往起一挑,让着周正和慕容雪就进了屋去。 他一进去,立即又有一个小伙计走到前堂来接替了他之前的工作。 而那个引路的人又在里间儿的一张桌子后头用力推了把墙壁,不由纷说,拉着周正就往里头走。 周正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这药铺真是有一条暗道,不算太宽,却也容得两个人并肩而行。 慕容雪已经从他背上跳了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那小伙计道—— 奇怪的暗道 “阿福,快点安排一个人躺在药铺里,让葛神医去给其瞧病。再找个人充当那病人的哥哥,一会儿把我们这身衣服给他们换过去。记着,让他们在药铺里呆足一个时辰再送出去。让那两个人随便在街上转转,寻个没人的地方散了。” 阿福明白,她这们做是怕进来的时候被官兵盯上,到时候牵累了药铺,以后会很麻烦。 于是紧着点了点头,再道: “小的明白,送公主进府之后马上去办!人就在府里找吧,内院儿的人都可靠。” 慕容雪点了点头,继续快速在这地道内往前走去。 这地道很长,是公主府在修建的时候她着人秘密打制的。 当初打通这暗道的工匠都是东方凌给找的,绝对可靠。 即便是这样,暗道打通之后,东方凌也给了那些工匠一大笔钱,让他们远走他乡去外地生活。 虽说药铺与公主府间隔仅两间小宅子,并不算太远,可是这暗道却很长。 期间还有几处岔路口,甚至还有两处上下的缓坡。 人一会儿要左转右转,一会儿又要钻上钻下,很是难走。 不过这对于有功夫在身的人并不算麻烦,就像他们这三个人,上窜下窜,很轻松的就过了几处要口。 不过即便是这样,周正也觉得有些头晕。 如果不是慕容雪带着,他敢保证,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从这暗道里头走出去。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走来走去都好像是有同一个地方转悠,几经周转又回到当初的感觉不只一次在他心头漾起。 特别是他有留意脚下偶尔出现的石阶,那石阶有一处半弯形的缺口,他们至少有三次是从那里路过。 踏在上面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敢保证,那根本就是同一处所在!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易经之术 这是慕容雪自己的设计,用的完全是照着易经之术建造而成。 不明就里的人根本没有可能从这条暗道里寻到出口。 见周正有些纳闷,慕容雪主动开口解释—— “阿福是我公主府的人,葛神医也是,还有那间药铺,那根本就是我在这公主府落成之后自己开的,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这条密道也是建府的时候打通的,寻了易经的道理,很安全,除非有人带路,不然没有人能走得出去。” 周正点点头,同时看向阿福,又礼貌性地抱了拳,算是打过招呼。 慕容雪的声音还在继续,也在这时把手伸起来,道—— “出口就在前面了,那是一个三面的叉道,一边通向书房,一边通向我的卧寝,还有一边是通往凌王府的。这暗道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通过它逃跑,我主要是用来藏人的。人藏在这里,比跑出去更安全。” 周寻对此深信不疑,一来慕容雪从不打诳语,二来这暗道今天他也亲眼见识过。 其中玄妙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弄得明白。 慕容雪选择的出口是书房那个,府里的情况她还不甚了解,不知道这公主府里头是不是也被安插了人去。 就算没有明的,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下人已经被买通。 那么大的一个府,虽说下人们也都是精挑细选而用,但人一多,难免就参差不齐。 几个心腑之人她能保证无事,其它外院儿的一些人,就说不清楚了。 书房的暗道口当初她留了一个小孔,从里面可以看到房内的情况。 回到公主府 三人到了门口,自打量了一番,确定书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之后,这才由慕容雪亲自动手搬动了旁边的一盏烛台。 面前的门轻轻转开,正是房间侧面的一面墙壁。 慕容雪耸耸肩,道: “暗道口选在侧面最好,这里不引人注意。” 她一直以来都对东方凌书房里的那间暗室不太满意,把暗室口放到正中间、椅子后,这是太多人的想法了,几乎一多半的人都会这样做,完全没有新意,也容易被人发现。 但是用东方凌的话来说,其实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就看人想不想进。 他凌王府的书房,如果别人不进,就算那整间屋子都是暗室,也无所谓。 如果有人刻意前来,再怎么隐蔽,也早晚会被人发现。 “主子。”几人进得屋来,阿福回身将暗道门关好,再道:“得换衣裳了,换了之后奴才好拿去安排人顶替。您看叫哪个丫头比较稳妥?” 如今这局势,连阿福都知道不可以随便暴露他们的行踪。 特别是慕容雪已经回京,甚至已经回了公主府的事,绝对不可以让太多的人知道。 她想了想,道:“去找珍珠,除了我的衣物,再照着周正的身量准备一套男装。” 阿福点头表示明白,而后也不多留,自走到书房侧边的一扇小窗那里轻轻一推,跳窗而走。 慕容雪带着周正绕过一面屏风,坐到后面的椅子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想要喝口水,可是提起了桌上的茶壶却又放了回去。 “我忘了,这书房除了我跟东方凌,其它人不经允许是绝对不可以进来的,自然也就没有水喝。” 阿福回来 周正苦笑,道: “公主若是渴了,等一会儿阿福回来,让他去弄些水来。” “你不渴吗?”她随口问去。 周正摇了摇头, “不渴。跟着公主身边做事,哪还顾得上渴不渴。” 慕容雪无奈苦笑,这话若是平常说,怕是暗卫将士们都会一哄而笑,而后相互开起玩笑来。 不过现在说起,却是有些苦涩。 已经到了自己家里,却仍跟做贼一样,这叫什么事儿。 两人坐了半晌,但听得适才阿福跳出去的窗子那里又有了响动。 周正轻手轻脚地走至窗边,刚走到一半,那窗子就被人从外头推起。 阿福的脑袋微探进来,冲着里面的人道: “主子,是我!” 慕容雪点点头,也走上前,问道: “府里情况如何?” 她知道阿福走这一遭,不可能只是去叫丫头来帮忙。她调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果然,阿福马上答道: “公主放心,府里没有外人,三皇子还不敢明着就把人安插进来。不过下人们就不好说,谁知道哪个是忠的哪个是奸的。但内院儿还好,一共就那么三四个人,没有问题。还有这书房院儿里,奴才也看了,没事!” 他正说着,跟着他身后的小丫头也开了口,却是道: “进去再说好不,扒在这里算是什么事儿!” 她跟阿福显然很熟,再加上是慕容雪在这公主府里的近侍丫头,说起话来自然也没太拘束。 阿福“哎”了一声,然后放下窗子,一溜小跑地到了书房前门,轻轻推开,带着珍珠进了屋子。 珍珠还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丫头,一见了慕容雪,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两府皆安好 周正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哭泣的丫头,不由得拍了拍额头,主动开口道: “这位姑娘,你小点儿声,别引了人来。公主回府,还是个秘密呢!” 小丫头一听这话,马上也意识到自己是太激动了。 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然后站起身来,道: “主子放心!您跟王爷前脚儿刚启程去大顺,奴婢就把这书房的小院儿给空了出来。反正这里平时也没个人来,您不在,打扫什么的就也省了。也就奴婢偶尔过来瞧瞧,现在这院子里根本就没人。” 慕容雪满意地点头,果然是跟着她的丫头,别看年纪小,经了这几年的调教,心思着实缜密了不少。 “主子,快换上吧!”珍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捧着的衣服递到她面前。 同时阿福也把手里拿着的一套男装递给周正。 慕容雪接过衣物自返回那密道里将衣服换好,再出来时,珍珠已经从院子中间的井里打了水来给她洗脸。 终于收拾完毕,珍珠开口道: “公主,奴婢找了小亮子和玲儿跟着阿福去应付药铺那边,您就放心吧!” “嗯。”慕容雪点头,而后再跟珍珠问道:“府里可有异常?” 珍珠明白她是问下人的情况,小丫头摇了摇头: “目前还未得见。但内院儿肯定是没事的。” “王府那头儿呢?” “也无事。” 她略松了口气,不管是真的没事还是珍珠看不出来,至少说明了东方寒还没明着来。 自想了想,再道: “把这书房收拾一下,给周正休息,我回内院儿去。记着,我回府的消息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夜探皇宫 珍珠点头表示明白,慕容雪再跟周正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下,今天夜里我进趟皇宫,你不用跟着。明日一早还有要事让你去办。” 周正点头,她换回了女装,也洗去了脸上故意涂丑用的东西,一时间,让周正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了。 …… 是夜,慕容雪着了暗色衣装溜出府,一路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现在是她自己跑,自然要比带着一个周正要方便得多。 她的忍术虽不及凤素儿那般精湛,却也并不含糊,至少卫莱就总说自己及不上她。 成功地隐于夜色,女子就好像是一阵风般,无影,亦无形。 神不知鬼不觉般,那皇宫就已经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了。 东方寒对于皇宫的保护可畏极其森严,岗哨间,居然连一步的距离都没有,就这样人挨着人,围着整座皇宫绕了一圈! 她抚额,照这形势来看,除非她变成一只鸟,否则是没有办法避过所有人的眼目溜进宫去的。 见暗的不行,她干脆将主意打到明面儿上来。 于是人返身回了皇宫的南正门,虽已是深夜,但是从这里出出入入的人还是不少。 东方寒掌了政权,势力还不是很稳妥,他的掌政,需要花去比东方凌多几倍的心思。 可看得出他很用心,即便是这样的夜里,仍是一趟一趟地召集有用之臣和各方将军。 京都府丞! 慕容雪眼睛一亮,她认得出,正从自己身边的道路上缓缓而过的马车是京都府丞家的。 那车窗边挂着的牌子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府字! 在炎赤都城里,只有府丞的车轿才可悬挂这个字眼。 小施催眠术 她扯了唇笑轻笑开,这辆马车自然就成为了她的目标。 轻轻地跟上前去,这一回没有选择挂在车底部。 因为这车厢很高,就算自己挂上去,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慕容雪的意图很直接,动作也利落干脆。 人刚一到车辆近前,身子突地一弓,直奔着车窗就窜了过去。 就像是一只豹子,“嗖”地一下就钻到了那车厢里面。 府丞大人本来好好地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一下子被这突然而来的异动吓得张大了嘴巴。 只可惜,他的惊叫并没有发出声来。 进来的人伸手于他脖颈下一点,那原本已经起了调儿的惊呼声一下子就卡在了喉间,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进来的动作很轻,轻到前面的赶车人根本也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任何异样。 慕容雪知道宫门就快到了,于是再不多等,很干脆地抬起双手,一边迅速地将刚刚封住的穴道又解了开,一边十指攒动,诡异地扭曲着、变幻着…… 本来穴道被解,那府丞大人以为可以把卡在喉咙里的话都给喊出来。 却不想,目光刚一对上面前人的手指,居然思想就不再由着自己支配。 渐渐地,好像他的面前并没有人在,那十根弯曲得诡异的手指也消失不见。 他忘记了一些事情,忘记了刚才有人跳进他的车子里,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被人封住穴道。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有守卫上得前来将车帘子一掀,见府丞大人正端坐在里面,还冲他们笑着点头,同时递上了一块觐见寒王的腰牌,这才放下帘来,直接放行。 皇宫里面偷东西 慕容雪就躲在他胖胖的身躯后头,娇小的身体被他完全挡住,成功地隐没于守卫视线范围之内。 马车又往里行了一会儿,她轻掀开窗帘一角,刚好见一队禁军走过。 算计着一下队禁军再经过这里怎也要一分钟的时间,于是赶紧又缩紧身子,整个儿人向前一窜,又成功地从马车里面跳了出来。 那府丞的意识也渐渐恢复过来,不过他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听其在车厢里头喝问了一声: “这是到哪儿啦?” 赶车的人答: “大人,已经快到龙殿了!” 他“哦”了一声,暗道自己怎么睡着了,连已经进了皇宫都不知道。 慕容雪隐于道边的假山后头,耸肩偷笑。 她这一手催眠的本事看来还不算太糟,如果凤素儿也在这里,到是可以跟她炫耀一下!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头辨了辨方向,而后也悄悄地往龙殿那处摸了去。 她今夜来这皇宫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偷出来一道拟写圣旨的布轴! 她知道那些东西放在龙殿后头的一个书阁里,由掌事太监专门保管。 绕到那处时,那看门儿的太监正迷迷糊糊地半打着瞌睡。 慕容雪也不想多费事,直接窜至屋顶,取开几个瓦片,人顺着那小小的窟窿就挤了进去。 布轴很容易拿到,其实很想要再溜到前殿看看东方寒在做些什么。 可是她不愿再多生事端,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完成。 这皇宫要想进,明天自然还可以进来,但是今夜不能再多留于此了。 一想到这里,女子赶紧将那布轴塞进衣服里,而后四处探探,确定安全后,便压低了腰身,蝎行而去。 写一道假圣旨 再次回到公主府时,还是寻着那永善药铺里的暗道进来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直进了卧寝。 虽然她不回来,但是珍珠每晚都是睡在这卧寝的外间。 府里人都知道,她是公主的近侍,睡在外间是很正常的事。 今天整晚她都故意没有熄烛,为了不给旁人照成怀疑,珍珠特地抱了几件皮袄,说是要连夜补一补。 慕容雪回来时,小丫头正抱着一堆皮袄对着烛火发呆。 见她回来,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没等丫头开头,慕容雪先道: “准备笔墨,快!” 珍珠知道事情紧急,于是也不多话,赶紧跑到外间,从柜子里将笔墨翻找出来。 因为慕容雪平日里也经常会在卧寝内写写画画,笔墨纸砚都是现成儿的。 珍珠将东西摆到桌案上,而后挽起袖子主动研起磨来。 而慕容雪做的事却很直接,只是将那布轴摊开平置于桌面,然后在脑子里头将武帝的字迹回想了一遍。 之后就提起笔来,用着皇帝颁圣旨的措词扬扬洒洒地书了一道准凌王进京的旨意! 珍珠识字,是慕容雪亲自教的。 眼瞅着自个儿主子就在房间里鼓捣出一道圣旨来,小丫头惊得嘴巴都合不来。 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时,这才小声惊道: “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慕容雪耸耸肩,眼见刚写完的字迹已经干掉,于是将那布轴再卷起来,又找了一只盒子将它装好。 一转身,冲着珍珠道: “没看到么?我在写圣旨!” 珍珠抚额, “奴婢当然看到了,可是……可是……” 多年前的假玉玺 “可是空写一道假圣旨会有什么用呢?”她自顾地将其疑问说出,然后拍拍珍珠的肩,“放心,我自有办法。” 再不管珍珠的诧异,慕容雪自返了身,又进了暗道的门。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凌王府,要想这道圣旨发生功效,最重要的就是要盖上玉玺。 只可惜,武帝手里的玉玺已经被东方寒收了起来,她想拿来着实不易。 不过没关系,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她多年以前收起来的那个假玉玺刚好在这个时候能派得上用场。 想来,那还是东方寒放到那亭子上头的,却不小心被东方宇看到。 小家伙一时起的玩心,却成就了她今日的一方霸业。 也不知道是命运故意有此安排,还是那所谓的巧合。 如果东方寒早知有今日,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自己弄那么一方玉玺来生事。 想想,那三皇子也实在是笨。 做了一方假玉玺,却没有胆子放在自己的府里。 自以为藏到宫里是最安全的所在,可惜,还是漏算了一步。 凌王府的暗道门也直通书房。 东方凌的书房是慕容雪相当熟悉的地方,这一处本来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能进得来的地方,在慕容雪出现之后,已经变成了他们二人自由出入之地。 此时还不到天亮的时候,凌王府安静无声,就连守夜的下人也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彼此之间没有半句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容雪就觉得府内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太紧张了,就连她将书房的门轻轻推开,虽然这院中并无人,可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紧张伴着寒冷的风迎面袭来。 吩咐传旨 她轻叹,再将门合起,迅速进了暗室将那一方玉玺取出。 东西还在原处,这几年他们根本没有动过那东西。 回到书房内,将仿着武帝笔迹写好的圣旨平铺在桌案上,再把那玉玺印上红泥,认认真真地往右下角盖了去。 再抬起时,就连慕容雪都不得不赞这假玉玺做得实在有够逼真。 她是见过真玺印上去是什么样子的,连同武帝的亲书一起,都记在了她的心里。 就是那次被封落雪公主,大太监传下来的旨是直接递到她手里的。 也就是通过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炎赤的每一道圣旨都是武帝亲书,而不是由人代笔再盖上玺印了事。 仿字的事她不常干,但并不证明她不会。 对于慕容雪来说,很多事情取决于她愿不愿意做,而不是她会不会做。 实际上,几乎是没有什么事情她不会的。 两百以上的智商,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她? …… 再回到公主府时,天已蒙蒙亮了。 她叫了珍珠一起去到自己的书房,周正一直是和衣而睡,时刻等着慕容雪差遣送。 两人进得屋来,也不客套,慕容雪将手中之物递到周正面前,道: “你要回一趟雪山涧,再找个人拿着这圣旨,扮作传旨官的样子宣读给长泊知府。”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向珍珠,道:“王府里有太监,你去找一个可靠的跟着周正一起出城。长泊那边偏远,谁也不会见过凌王府的人。有个太监跟着传旨,可信度更高一些。” 珍珠点头,表示明白。 慕容雪再跟周正道: “你不能亲自去,把这圣旨交给展放,让他再找一个人与那太监一起去往长泊。记着告诉展放,这圣旨是假的,但是没有人看得出它的真假。让前去传旨的兄弟把心放到肚子里,就趾高气昂的去传!绝对不会有事!” 决定先找找越齐 在慕容雪的一番吩咐下,周正与珍珠二人各自忙活开。 珍珠给他找来一个上了些岁数,但是体格很好人也聪明的太监。 周正带着他去了那雪山涧,按着慕容雪的吩咐找到展放,经了展放的安排,很快便有一名暗卫将士带着圣旨与那太监一起往南而去。 周正见一切妥当,遂返回都城,又从那永善药铺由阿福的引领回了公主府。 似乎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东方凌回来,可是慕容雪知道,干坐在家里等肯定不行。 于是命周正再次返回雪山涧,让展放再分出五名暗卫去往长泊。 但不要五个人全部都去,他们要算计这路程有多远,然后分成五段,每到一段就留下一个人,这样日后传递起消息来也会更快一点。 然,目前慕容雪最担心的就是禁卫军和九门都府的情况。 九门都府衙门不在宫里,而且人员也是被打散的状态下,这相对来说还好办一些,至少没有被东方寒严密地盯押起来。 可是禁卫军那头儿就不太好办了,那些将士全都在宫里,而且人相对于九门都府要少得多。 所以她知道,依目前的形势,怕是所有的禁卫军都得被东方寒变相的囚禁起来。 当然,她可以去禁军卫士在城里的家中去探探。 但这样实在太危险,容易被人发现不说,她到是没什么,最主要的是怕给那家人带去麻烦。 思来想去,慕容雪决定先找九门统领越齐。 当然,越齐如今人在何处她并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难事,人不见了可以找。 只是这找和见的过程中,实在是需要小心再小心。 写信给方毅 一旦她回京的事情穿了帮,不但她会被东方寒转在城里追杀,最主要的,是东方凌那边会有危险。 他手里的人太少了,更何况还有那一百名不太适合与炎赤将士动手的大顺亲兵。 就算是东方寒不出动炎赤大军的力量,只是集结几个州府,怕也够他受的。 一想到这儿,慕容雪眼睛一亮,赶紧于桌案上展了纸提笔疾书。 不多时,又一封密信被装在一个用火漆封好的信袋里,然后递给周正—— “你还得出城去,这一趟有两个目地。一是将这信再给展放,让他派一个人去送到西边的火台营,交给火台营主帅方毅。跟他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定要依着信中所托马上行动。” 见周正点头,她再道: “送完信之后,再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越齐!” 周正深吸了口气,道: “九门统领越齐。” 慕容雪点头,看了看他,又补了一句—— “我们不在炎赤的日子,你们出入都城,可有见过这个人?” 周正想了想,道: “见过!但他不认得我们。不过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好像就没再见到越齐。原来负责把管四大城门的都府将士也都被换了去。” “换去之后原来那些人呢?” 她知道九门都府跟禁卫军的任何调动都是需要武帝手中的一块令牌,只要有那块令牌在,才能调得动那两方人马。 但这只是要他们上阵杀敌或是进宫保卫时候才用,一般情况下的事务调动并不需要。 所以若九门都府的将士只是被打散了混在一般的队伍里,那很有可能那块令牌还在武帝的手里,并没有被东方寒夺去。 炎赤大军还没落在东方寒手里 要不然,东方寒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指挥九门都府的人,甚至可以调动九门都府的将士将皇宫严密把守,而不至于将自己本来就有限的人手都分去皇宫和各个城门。 “去吧!”慕容雪扬扬手,“送了信之后去找找越齐,给你一天时间,找到之后带他来见我,如果找不到,就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周正领命而去,再到见了展放他才知道,原来慕容雪是让方毅出兵,马上去长泊一带支援东方凌。 方毅领着东方凌交出来的那一部份炎赤大军的一半,有他发兵去支援,东方凌那边的情况确实能缓解不少。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便跟展放问去—— “炎赤大军现在能调得走?” 展放点头, “能!还是公主想的周到。三殿下的势力再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能渗透整个儿炎赤。炎赤大军都是驻扎在京都之外的,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三殿下根本控制不了那些上阵杀敌的将士。” 一听他这样说,周正长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老大,你不知道这几天把公主熬成什么样儿。深夜冒着危险进宫不说,还要连着忙这忙那。几天了,听侍候她的丫头说,连觉都没睡。” 展放无奈地拍拍额头,再催促着周正: “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公主自己就会更忙。” 两人都不再多话,暗卫将士谁都知道,不管是东方凌还是慕容雪,他们两个做起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拼命。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本来就是需要拼命的时候,慕容雪的那份紧张人人都感受得到。 被废了的越齐 当周正通过那条暗道把越齐带到慕容雪面前时,纵是向来冷静自如的慕容雪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她实在没有办法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与自己共事几年的九门统领越齐。 只见那原本统领一方的七尺男儿居然就生生地断了一条腿去,不但少了腿,他甚至一只眼睛都是瞎的 剩下的那一只也是囫囵一片,黑的黄的浓汁在眼眶里面和四周被涂得乱七八糟,胳膊好像也是断了骨的,周正搀着他,那两条胳膊就提溜在半空,不时地摇晃着。 也不知道这人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恶臭,以至于旁边站着的珍珠都忍不住以手帕掩住了鼻子。 可慕容雪还是认得出那是越齐,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以越齐的官位,在京都有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说到底就只有一个人——东方寒。 “公主。”周正先开了口,再将越齐交给珍珠扶到旁边去坐着。“属下是从雪山涧回来的路上看到越齐将军的!当时他正在林子里头爬,我问他要去哪儿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抓地上的石头来打我。我没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穴道,把人塞到一个刚倒过夜香大桶里,让人家的马车给运了进来。” 他这话说完,慕容雪跟珍珠总算明白为何这越齐身上会散着这股难闻的味道。 她最开始没细瞧,竟还以为是他身体上的伤口发生溃烂所至。 本来还在发愁烂成这样治不治得好,听周正这样一说,到是放心了不少。 “解了他的穴道吧!”她对周正道,而后再低叹一声,起了身,行至越齐近前,轻语道:“别怕,我是慕容雪!” 可叹男儿泪 随着她的话音,周正也抬了手臂,往几处穴道上迅速点了去。 但见那越齐猛一下咳,而后一把抓住慕容雪的手臂,颤着声音道: “公主,属下终于又见到您了。” 珍珠皱了下眉,很想把越齐那脏兮兮的手从慕容雪的腕上给拿开。 但是慕容雪却摇了摇头,对此并不介意。 越齐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主动放开手来,想要下地给她行个礼,可是挣扎了一下,却是“扑通”一声整个儿人都摔在地面上。 还不等人来扶,他那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便用力在地面上一捶,而后“呜呜”地痛哭起来。 周正转过身,有满腔的压抑无处释放,只能发泄般地顿足,以泄心头之恨。 不只他们恨,慕容雪也恨,就连从前没有见过越齐的珍珠也恨。 好好的一个人被弄成这样,任谁看了都没有办法平静。 她没再吱声,就任越齐自顾地哭着。 慕容雪明白,有的时候该哭就得哭。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将情绪压抑地闷在心里,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她以眼神示意珍珠到门口去看着点儿,别让这哭声传得太远再引了人来。 如果一旦有人过来,就赶紧回来报个信儿。 越齐的痛哭也没有太久,等心绪稍微平静,赶紧就抬起头来看向慕容雪。 周正上前去把人从地上扶起,再送回到椅子上去,这才先开口道: “越齐将军,我是公主的近侍,是公主托我去找你。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情势所迫,请越将军不要生气。” 越齐摇了摇头,表示不怪。 这种时候,谁都知道情势严峻,既然是自己人,那也就没什么好怪的。 九门都府的现状 “越齐!”开口的是慕容雪,“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你手下的将士呢?九门都府呢?” 一连串儿的问题问出,引得越齐苦叹摇头,然后道: “还能有谁,三殿下呗!公主,咱是奴才,不敢开口去骂,可属下实在是憋屈!”他那浑浊的眼里又有泪水涌出,慕容雪看到,那泪竟是和着血的。 “你别哭了!”拍拍他的肩,“剩下的那一只眼我会想办法医好,可再这么哭下去,就是再神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妙手回春了。” 越齐点点头,收了泪,马上又急着道: “公主,您跟王爷去了大顺不久,京里就发生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回事属下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天皇上就生病了,然后指了三殿下代理国政。最开始咱也没当回事儿,以为皇上是真病了,那让三殿下代政也没什么不对。可是这政没代多久,他就一点点的换下了原本由九门都府负责把守的四座城门。将换来的兵将好像是炎赤大军的,有兄弟认出了几个。那就是寒王手里的那一部份兵权。” 越齐一边说着一边偏了头,慕容雪知道,那是他在思考时候的常有动作。 一时间,昔日那越齐的威风凛凛又现在眼前,更是激起了她心头的恨。 “虽说九门都府的调动是需要皇上手中的虎符,但那是进军令,是用来调集九门将士冲锋陷阵的。而寒王将没有让我们去杀敌,只是让我们休息,说咱们太累了。他这样做,将士们就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九门都府可以说是一点一点的被寒王给解散了,他调是调不走,但可以不用,这事儿就一直僵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九门将士去当内奸了 慕容雪哭笑不得,只道这东方寒这一招儿实在是聪明,可能也算是他干的最聪明的一件事。 那九门都府,若是为人所用,自然是一把利刃。 可如果摆弄不好那些人,到不如干脆弃之不顾。 他用不了,别人也别想再沾。 暗里废了一个衙门,东方寒这一步走得算是聪明。 越齐的声音继续,他道: “将士们都憋屈,都在想着王爷跟公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怕大伙儿的心散了,就挨个儿去跟他们说话。将士们大都赋闲在家,也有一些被三殿下调去混到他的队伍里,但那样的人不算太多,可以也不少,百十个吧!” “我看到过。”慕容雪想了想,道:“进城的时候看到城楼上有以前的九门将士。那些人是已经投靠了东方寒吗?” “不是。”越齐摇头,“他们本来也是没有事做待在家里的。后来属下觉得让三殿下这么折腾也不是回事儿,皇上的面儿现在见不着,咱们都不晓得他到底要做什么,等您跟王爷回来,这局面也没法交待。” 他又咳了几声,喝了一口周正递过来的茶水,才又继续道: “我挨家挨户的去稳人心,刚好这时候三殿下的人手不够,在全城征兵。我就跟一些平日里不太露头的将士们说让他们假意投靠三殿下,明面上是为三殿下做事,但实际上是留意他们的动向。最好是能够分散到队伍里去,等王爷和公主回来,就算是要硬闯,至少咱也有那么几个能开得了城门的人。” “所以就有人假意倒戈?”周正想了想,道:“三皇子没怀疑?” 三年多的心血没有白费 越齐赶紧答: “最开始怀疑过,可那几个将士本来就不爱吱声,人都是闷呼呼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只为了拿钱吃饭的样子。观察了一阵,三殿下就也信了。反正他手头缺人,多一个是一个。” “你一共找过多少人?”慕容雪看着越齐,很难想像他是怎么做到挨家挨户的去做将士们的工作。 那样实在太危险,不但人危险,还要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 “我全都找过!”越齐挺了挺身子,“九千八百名将士,属下一个不落,全都找过。我告诉他们不要放弃希望,咱们总会有崛起的时候。要等着王爷和公主回来,一起把咱们失去的再给要回来!” 越齐说这话时,那一张几乎已经辨不出样子的脸上现出了希望和骄傲。 慕容雪知道,自己跟东方凌一直都是他们的精神所在。 把失去的再要回来! 那是一定的! “公主!”越齐身子往前伸了伸,急着道:“您还记不记得去年大年夜的时候,您在王府里燃的那种蓝色的烟火?整个儿炎赤的烟花匠都做不出那种颜色来,所以属下就跟他们约好,等到起事之时,就在城里放那种烟火。大家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一看到那种烟火飞到空中,就马上抄起家伙,以凌王府为聚,一起保护主子!” 越齐的细心让慕容雪十分感动,想她与东方凌远在他乡,这京都里还有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为其着想的部下,还有那样一群一直以其为尊的将士。 这种感觉是那种从来不曾被人遗忘的感动,三年多的心血,并没有白费。 被打的经过 “烟花没有问题。”她点点头,“凌王府里还有一些过年时剩下的,可以直接拿来用。那后来呢?”再看向越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唉!”越齐长叹一声,“我成天挨家挨户地走,虽然已经很小心,但到底还是被三殿下的人给盯上了。其实他们根本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是三殿下自己觉得江山不稳妥,看城里任何一个人都像是在看贼一样。” 越齐说起这些,心里带了强烈的恨。 那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下意识地挥舞着,就好像东方寒就在眼前,想要把他打倒一样。 “他们抓了我,把我关在一个地牢里不停地拷打,逼我说出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我不说,他们就一直打。见用打的不行,就刨割了我的一只眼、打折了我的一条手臂。后来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拖到北郊的乱坟岗子里。” 说着说着,越齐的泪又开始流出。 “公主!属下没给您跟王爷丢脸!属下什么也没说,哪怕是他们把我把成了这样,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再去找别的将士,毕竟看到过我去了几户人家,从我这里打听不出来,怕地就去问别人了。公主您得防着点儿,或是让这位兄弟再去打探一下!” 他指着周正,道: “属下看得出这位兄弟功夫极好,而且他面生,行起事来一定会比属下方便,也谨慎得多。” 见慕容雪点头,越齐接着道: “那时候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是在那乱坟岗子里躺了几天,竟发现自己又活了。我好不容易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儿去。” 带到密室治伤1 “我记得那时候公主总是往山里跑,还有一次王爷让我去一个山涧送消息,虽然我没进到那里面,但也知道那雪山里头肯定有人驻扎。所以我就想往那个方向爬,看能不能碰到自己人把我给救下。城里是进不去了,那边是唯一的希望。我爬了一夜,总算是看到了这位兄弟!” 越齐总算将一番遭遇讲完,慕容雪微闭了眼,将那东方寒的模样又自脑海中过了一遍。 半晌,开口道: “兄弟放心!你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了!”而后便不再多说,赶紧吩咐周正道:“越齐在这里不安全,你扶着他,跟我来!” 说罢,自起了身,再走到门口唤回珍珠,道: “你也跟我一起来。” 她带着一众人等又进了那个暗道,是往东方凌的书房走去。 越齐由周正背着,不时地发出疼痛的呻吟。 周正心里可怜他,便不时地安慰: “忍着点儿,就快到了!” 几人从书房的门出来,慕容雪赶紧又把人带进东方凌的那间暗室。 密道里毕竟太黑了,也有些狭窄,想要让越齐养伤,东方凌这里到是一个好地方。 旁人谁也没有进过这间暗室,不由得暗里乍舌。 没成想,凌王殿下的书房里竟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而且这暗密的最里面实在是很宽敞,看上去比外头的整间书房还要大,而且有长燃不灭的油灯。 人在这里头,就好像是一间屋子一样,一点都感觉不到是在暗处。 因为慕容雪以前常常进来呆着,东方凌早就在这暗室里放了一张床榻。 不大,但是很舒服。 带到密室治伤2 慕容雪指着这处地方跟他们道: “这里是王爷的密室,平日里除了我跟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得来。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越齐你得在这儿养伤。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越齐感激地想要跪到地上去磕头,可是他的身体又实在是跪不下来。 慕容雪摆摆手, “别拘这些虚礼了。”再冲着周正道:“先扶他在榻上休息。” 周正依言将越齐扶到床榻边,可是越齐说什么也不肯躺到那榻上。 就连挨着边儿坐一下,他都不肯。 周正不解,但听得越齐道: “这床榻这么干净,我这一身怎么好坐上去!” 慕容雪无奈,赶紧指着进来的那条路跟珍珠道: “从这里原路出去,书房的柜子里有王爷的衣裳,拿一套过来。”然后再叫着周正——“先让他在椅子上坐着。” 珍珠很快就回了来,衣裳捧在她手里,板板正正的,是上好的棉锻。 越齐有些为难,慕容雪刚刚说了,这是东方凌的衣裳,他一个炎赤国的奴才怎么胆敢穿皇子的衣物,那是大逆不道的呀! 她知他心思,不由得跺了跺脚,带了些怒意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我让你穿你就穿,谁还敢说什么!” 说完,再回过头来跟珍珠道: “这院子里也有井,趁没人的时候打几桶水来。”再指向暗室的一个角落,“看到没?那里可以燃火,你把水做热些,留着给越将军擦身子。” 吩咐得差不多,她自往那出口走去,也拉了珍珠,然后跟周正道: “我去药铺,去去就回,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 细心的周正 她带着珍珠返身出了暗室,不多时,珍珠先进来,一个人挑了两担子水。 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慕容雪也回来了,还带着阿福跟一位老者。 她也没心意多做介绍,就指着那老者道: “这就是葛神医。”然后拉着老者到了越齐近前,道:“您看着治,尽最大的努力,能治到什么样儿算什么样儿,剩下的我来!” 这边说话的工夫,阿福已经把他扛来的一只大木桶放到了旁近火堆的地方,再帮着珍珠一起将热水往桶里头倒去。 见一切安排妥当,慕容雪让阿福在这里伺候着,他知道暗道怎么走,往返药铺之间也方便许多。 她就要带着周正离开,越齐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公主!”见她回身,他又道:“咱们之前训练时用的那些连弩基本都还在将士们的手里,他们有的是自己拿回家去保管的,有的是落在了衙门里,我给捡回去的。三殿下的人不知道那东西怎么用,就以为是一般的弩,也没往心里去。” 她点头,只道越齐实在是细心,若没有他,怕是自己的处境会更孤立。 回到东方凌的书房里,想来想去,如今就只剩下一方面的情况她不了解了。 那就是禁卫军。 “你们可有听说过禁卫军的情况?”她问周正,却也知道,问也白问,暗卫们都躲在雪山涧,宫里的情况又能知道多少呢! 果然,周正摇了摇头, “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好像听展老大说过,禁卫军被关在了皇宫里,一个都没有出来过。” “一个都没出来过?”慕容雪紧拧着眉,禁卫军的活动范围是在皇宫,是一部份极关键的兵力。如果在这个时候禁卫军出事,那对于她这边来说,损失太大了。 到底东方寒的底气来自来哪里 “三皇子应该不至于下杀手吧!”周正轻言道,“那么多人,能一下子都杀了?还是在宫里头杀?” 慕容雪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她当然也明白,东方寒根本不可能在皇宫里就把禁卫军给杀了。 这几年,他根本就是放弃了再跟东方凌去争那个九五之位。 所以,对于各方势力他也没有用心去维护。 就算武帝当年曾经有一小段时间剥夺了他在炎赤大军中的那一部分兵权,不过没过多久就又还了回去。 可即便这样,他所能利用的资源也是少之又少。 朝野上下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大臣们虽说现在可能会碍于武帝的交政,而将心里的天平稍稍往东方寒那边偏去一点儿。 但东方凌若是马上回救,那些人就会立即认清局势,再把自己给偏回来。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一种可能。 但如果事情只单单出在东方寒,根本还不至于对她这边构成威胁,让人心烦的,是隐逸那边。 在慕容雪看来,之所以东方寒一下子有了这么硬的底气,多半就是来自于东盛那边的支持。 隐逸肯定是动用了自己的力量给了东方寒以帮忙,这才把他那颗已经成了死灰的心又给燃了起来。 而且…… 她一直有一种很坏的感觉,那就是——隐逸是凭借什么才能说得动东方寒? 隐逸是凭借什么才能让东方寒那已经被他二哥吓破了的胆子又给修补起来? 她觉得那似乎不只是兵力,还应该有一种立竿见影的手段,让东方寒瞬间尝到了甜头,也让他相信了隐逸的那些个承诺并不是子虚乌有。 令人讨厌的疆域 更重要的,是让他看到了隐逸的实力,觉得对方是真的能够打败东方凌,从而把他给推到那个皇位上去。 当然,这些个所谓的交易还只是慕容雪的猜想,但却也不离七八。 傻子也能知道东盛方面跟东方寒联手两边各图的是什么。 无外乎一个要独立。 而另一个,就是要称帝! 可那是什么呢? 见慕容雪一直在沉思,周正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静立在一旁,小心地注意着门外是不是有动静。 她并没想多一会儿便微闭了眼去,答案其实一直在心中,只不过再次确定一下罢了。 还有什么能让成效如此之快? 关键就在那个疆域! 试想一下,如果隐逸让一个疆域人在东方寒面前表演一下那笛音。 或是以声波震人耳膜至人于死地,或是借此催眠让对方对自己完全臣服。 那可确实是有立竿见影之成效,别说是东方寒,怕是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那种诡异的事情,都会为之臣服吧! “怕是今天晚上还得进宫一趟。”她犹自开口,像是说给周正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属下跟您一块儿去吧!”周正实在不放心慕容雪再单独行动。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这样强大的体能消耗和心理压力同时侵袭,就算他是个男人也都有些受不了。 更何况她到底还是个女子。 不管怎么强悍,她到底都还是个女子。 “好!” 慕容雪这一次没再拒绝,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她只是想带着周正进宫里去看看。 熟悉一下皇宫里面的环境,以后行起事来自己也多一个帮手。 夜访禁军营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周正给她的印象很不错。 至少几次往返于雪山涧和京都之间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就说明这人很机灵。 再者,周正是暗卫,对于暗卫那一百个人,慕容雪与东方凌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他们也确实担得起这份信任,于暗卫来说,自己没有命,他们的命,一早就交给了自己的主子。 …… 慕容雪再次进宫,除了小心谨慎之外,还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解说。 她得负责把宫里的情况跟周正大致地说一遍,特别是几处重要宫院的地理方位又都重新指了一遍。 说是重新指,是因为早在之前训练的时候她就画过一张皇宫的地图,并将那地图说给暗卫们听过,甚至他们还做过于皇宫之内救人的演练。 当然,那都是虚拟的。 正真的进得宫来,对于暗卫来说,周正这是第一次。 但他很快就将这实际的情况跟之前记在脑海中的地图相融合,甚至在慕容雪给他指了几处方位的时候可以脱口而出那处宫院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所住,还有它的作用是什么。 慕容雪竖起拇指以示称赞,而后便又猫着腰,带着周正一路疾行,往禁卫军营的所在之处奔了过去。 禁卫军在皇宫里头有一处单独驻扎的营地,偏西,地方挺大。 还有一片训练所用的校场,以前东方凌操练禁军将士,就是在那处地方。 因禁卫军关乎着整个儿皇宫的安全,而且是直接保护着皇帝的安危。 所以,这一处所在除了武帝和东方凌慕容雪之处,旁人在未经过允许之前,是决对不得进入的。。 皇宫里的奇怪营帐 不过东方寒正奉旨掌政,所以这一处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禁令的限制。 慕容雪带着周正好不容易避过重重耳目探到了禁军的帐前,两人与那一片校场仅隔着一条小甬道。 她抬头看了看,再伸手向上一指。 而后自己最先纵身一跃,直窜到身后一棵高高的树上。 周正也效仿她,纵身跃了上去。 身置于高处,慕容雪终于可以将前方不远处的禁卫军营完整地看在眼里。 但见得原本宽敞的校场被无数军帐占了一大半地方,帐子里头都是黑的,没人燃烛火,外头还有不断巡视的兵将,但却不是禁卫军中人。 慕容雪的眉头紧紧攒着,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禁卫军的不对劲。 这片校场本来是操练时才用的,这些后搭出来的帐子看起来是为了住人。 但其实平日里禁军将士都是换岗的,不当值的人就可以回到家中去。 就算是在宫中休息,也有专门的房间,不会就这样睡营帐。 而些这些帐子搭在这里,也实在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所谓营帐,那是为在外打仗时准备的东西,搭在野外,供将士们休息而用。 没听说谁把帐子搭到皇宫里的。 很明显,这是为了安置一些本来不在宫中住的人而设的临时住所。 而且这一部份人不但因为多而没办法安排空屋子,还是因为做这决定的人想要把这些人集中安置,不让他们因为分房间而散了开去。 她明白,那里面住着的,肯定就是那些与她相处了三年多的禁军将士。 “公主你看!”正想着,周正碰了碰她的胳膊,而后伸开小臂,指着那校场的一个角落,道:“那地方怎么好像正蹲着一个人?” ———————————————————————————— 今天更新结束。有看到读者留言,问手机更新比网站慢的问题。在这里妮妮要说一下,手机那边的更新确实要比网站慢上几拍。因为网站这里是妮妮自己手动更新,速度和内容是由妮妮自己来控制。而手机那里是编辑给上传的,妮妮操作不了,所以快慢就不能保证了。还有,手机编辑可能会把妮妮像现在这样跟读者说的一些话也给复制进去,这个很囧…… 居然是薛齐 慕容雪顺目望去,果然,就在周正手指的那个角落里正有一团黑黑的影子缩在那儿,偶尔动动,但幅度不大。 “是不是人啊?”周正又有些怀疑,因为从视觉上来看,那只是黑乎乎、会动的一团。 大小与一个人蹲在地面上差不多,所以直觉判断,他将那东西形容为人。 慕容雪也盯盯地瞧了半晌,而后点了点头: “是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谁?” “禁军统领,薛齐!” “啊?”周正大惊,再往那地方仔细看去,不多时,却带着担忧地开口道:“他为什么大半夜的蹲在角落里?他该不会也跟越齐将军一样,被……” “应该不会。”她摇头,“看上去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至少他还知道在那角落里不容易被人发现,还在缩着身子。” 再思绪半晌,终于还是道: “我得把他给弄过来。” 周正吓了一跳,直指着那营帐里时不时走来走去巡视着的兵将,道: “公主!那里到处都是人,怎么可能把人给弄出来?” 慕容雪摇摇头,再指着薛齐蹲着的那个角落,道: “你看那里,他本来就在角落,这片校场是被围起来的,在布围的外面并没有人。我从外面绕过去,先到薛齐跟前再说。” 她一边解释着,而后再不多留,一闪身就从树干上跳了下去。 周正见劝说无用,就只有继续留在这树上,密切地注视着前面的动静,以便慕容雪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救人。 慕容雪一路蝎行,这一次附向地面的高度更低。 远看去,就像是一只毒蝎在爬行一样,完全看不出来那会是一个人。 解决了一个 周正眼瞅着慕容雪从一个来来回回走于校场之前的守卫脚下擦过去,那守卫居然一点反映都没有。 再掠过第二个人,第三个…… 一直到她准确无误地停到了与角落里蹲着的那人仅一布幔之隔的地方,这才微松了口气。 周正知道,慕容雪会一种特殊的闭气方法。 她可以在自己还处于移动状态的时候就将呼吸调整到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细微。 而且于此同时,体温也会随之降低。 如果不是她在动,根本不会有人觉出她的存在。 然而,慕容雪的此番行动其实并算不上顺利。 周正的目视范围毕竟有限,特别是在她到了这个角落之后,其实她整个儿人是全部都掩在布幔下面的。 就是在这种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出言去叫帐子另一头的薛齐,忽然发现就在眼前三步远之处,有一道目光正泛着阴森往自己这边看来。 那目光就像是恶狼,正在伺机择食。 慕容雪想都没想,能这样无声无息出现的人,想也不会是友。 只见其手臂向前一探,三道银光立时闪出。 那原本还闪着光的双眼一下子黯淡下去,同时有黑影向前压来。 她伸手去扶,也免那人倒地时发出过重的声响惊动了旁人。 那人怎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想都不想,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映。 他甚至一个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人就已经被异物封住了主穴,除了向前载到,再也做不得别的动作。 慕容雪于心底冷哼,暗骂这古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傻。 在敌对目标面前,当然是要抢先一刻出手,用最快最短的时间将对方制服。 哪还有工夫用来摆造型、拼眼神! 薛齐想逃 疆域人! 看了一眼那人的装扮,慕容雪瞬间于心底就升出了一股厌烦。 看来果然如她所想,真正控制这禁军营的根本就不是东方寒,而是那一股来自疆域的力量。 这是最棘手的! 托住那人,先暂时放在地上。同时再扭头四下看了一圈,待确定这处无人之后,这才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地往那布帐上插去。 她这动作是为了试探,虽说认出那蹲在地上的人是薛齐,但那还是不是原来的薛齐,她就不敢保证了。 因为有疆域人的出现,禁卫军这边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有定数,甚至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 她的银针禁卫军人人皆知,现在薛齐就在面前,如果他能认得出,至少说明那人还是正常的。 银针探出,她耐心等待。 然,并没有过多一会儿,便觉得那根针在另一头像是有人正在轻轻触碰。 再等了一会儿,就见那布帐开始被人轻轻地用手指点着。 不多时,有极微小的声音传来,很轻也很小心。 但慕容雪还是听得到,对方在说: “公主!是不是公主?” 她极喜,这是薛齐的声音没错。 他认得她的声音,那么,她心里的担忧就少了几分。 “薛齐,你怎么蹲在角落里?” 她收回针,直接问话,并没有去回答是不是的问题。 因为彼此太熟悉,只要一开口,对方自然听得出究竟。 “公主,我想逃出去,这地方已经挖好了一个洞,我可以从这里钻出去。” “逃?”她微皱了眉,将薛齐这话前后思量了一番。 逃,谈何容易? 薛齐的怒 在来之前她其实也想过,如果能见到薛齐,最好就是能把人给带出宫去。 可是再一转念,如果她去带人出宫,就很难避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那样很有可能就把她已经回到京都的秘密给暴露了。 而现在,她还不想让敌方知道她身在何处。 正准备跟薛齐说冒然出逃不妥,可是脚下忽然有了微动。 她低头看去,竟发现那有了动响的地脚下踩着的土地。 人微微后退了一步,只见那块土地竟被人从下面挖了开来。 不多时,薛齐的头就从那土里钻了出来。 事已至此,她只得伸过手去拉了他一把,帮忙将人从那土洞里给拽了出来。 不过也正是这一拽,立时让她改变了主意。 有了这个土洞,那就说明这人是自己跑的,自己根本也不用再进到营帐里面去救人。 她只要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宫去就好。 一想到这儿,马上将食指竖到唇边,示意其不要出声。 然后再指了指地上摊放着的那个被封住穴道的疆域人,小声道: “你先站着别动,我把这个人先带走,再回来接你。” 薛齐的反映很强烈,一看到那疆域人,竟是腾地一下火冒三丈,抬起脚就往那人身上踹了去。 慕容雪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拦住,同时一眼瞪过去,以眼神询问—— “你干什么?” 再看薛齐,竟是憋得满面通红,那一双眼睛因为怒火正齐齐往外鼓着,同时胸腔不停地起起伏伏,双拳也握得死死,以至于关节都跟着咯咯地响。 男子一手指着那疆域人,一手指了指身后的营帐,看样子很想要破口大骂,可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速移的身法 慕容雪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声音,道: “我都明白,照我说的做!” 一边说着,同时手下加力,硬是将薛齐给按得蹲下了身去。 而她自己,则是一把扛起那个疆域人,四下张望一番,而后再弯下身,开始以一种玄妙又诡异的步子前后左右四处移动。 这种移动方法很奇怪,看似游走于四处,但却又着实是在向前直行。 每动一下,身位都往前移了几寸。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轻。 甚至薛齐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能看得出是一个人在动,一眨眼间,就觉得前面的只是一阵风。 那风四处乱刮,很多时候就贴着那来回巡视的将士拂面而过。 只是没有一个人看出究竟,没有一个人对突然刮过来的一股寒风产生质疑。 炎赤的天太冷了,这样的风是人们司空见惯的。 一个寒颤,是那些将士们唯一的反映。 薛齐也有些迷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就在想,慕容雪究竟是不是人? 难道那个女子当真是下得凡来的神仙? 因为禁卫军的操训是在宫里,所以不同于九门都府和暗卫们。 很多时候慕容雪为了避嫌,是不会来亲自训练他们的。 所以相对于周正来说,薛齐对慕容雪的了解并不算多。 特别是这样的身法,更是薛齐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不过他将这归结为轻功,而慕容雪则是把轻功练得更出神入化了些。 周正也注意到了那阵风,他明白,那是自个儿的主子回来了。 于是赶紧从树上跳了下来,刚一落脚,正好那阵风在自己面前停住。 背薛齐 慕容雪微喘了口气,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再指着原路道: “薛齐在那边,还得把他给带过来。” 周正点了点头,主动道: “我去吧!” 慕容雪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速移的技巧她是教过暗卫们,可是毕竟现在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时候,一旦有纰漏势必就是大麻烦。 于是轻叹一声,再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看着他,一会儿得想办法把两个人一齐弄出宫去。” 周正知她心思,也知道自己速移的功夫照慕容雪来说实在是差了太多。 当下也不再争取,只是关切地道: “那公主一定要小心。” 她点头,不再说话,一转身,又朝着刚回来的地方再奔了去。 直到又如一阵风般飘回了薛齐近前,这才伸出手,在他早已经看傻了的双眼前晃了晃—— “喂!” 薛齐这才反映过来,却仍是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知其惊讶,于是低声道: “听着,不要出声儿,现在我再把你带过去,然后再想想怎么出宫吧!” 边说着就转过身,示意薛齐趴到自己背上。 薛齐当时就傻了,别说她是一个公主,自己这样子根本不合身份。 就算面前人是个普通女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做不得这样的事啊! 自己又不是刚才那个根本没了知觉的人能被她一扛就走,堂堂七尺壮汉就这样趴在一个女子的背上,这以后传出去叫他还怎么活? 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反映,慕容雪怒了,猛一回头,狠狠地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哪来那么些顾忌!” 慕容雪是不可以常理论断的 而后再不多话,直接反伸手臂探至其前胸,将衣裳往起一抓,再一屈臂,那薛齐一下子就被这力道带得附在了她的背上。 直到趴了上来薛齐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慕容雪的手臂往后伸的时候就像是往前伸的一样,居然一点儿都不受关节反正的限制? 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就也没顾得上自身的情况。 借着他愣神儿的空档,女子又展了速移的身法,复制之前的那一套动作,又成功地将这人也送出到了对面的林子里。 终于四个人凑到一块儿,周正看着还在发愣的薛齐,不由得皱了眉,道: “薛将军,您还是回回神,出宫的路可不能再让公主背着了!” 薛齐经人这么一说,这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而后也开口道: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慕容雪摆摆手,轻语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快点想办法出宫去。”再一指地上躺着的疆域人,道:“这个人也给我运出去,回去好好审审!” 周正点头,主动将那个晕迷不醒的人杠在自己背上,然后伸手往来时路一指: “还是原路吧!” 薛齐这时候主动开口道: “去浣衣局!这会儿天快亮了,咱们藏在送出宫的衣物里,应该能混出去。” 几人均同意薛齐的意见,于是急奔那浣衣局而去。 终于出得皇宫时,天空已经开始发白。 慕容雪急催着二人—— “再快一点,天大亮就容易露行踪了!” 几人都知情况危急,于是脚底下都加足了劲儿,紧紧地跟在慕容雪后面拼命地跑。 回到王府暗室 眼瞅着快要到了永善药铺所在的那条街时,她停住脚步,伸手往两边的叉道指了指: “一人一边,分开进去!”再看了看薛齐,道:“公主府旁边有一个永善药铺,到那里与我们集合。记着,绕到房后去,从小门进!” 薛齐点头表示明白,他是京都人,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很熟悉。 特别是凌王府跟公主府周围的一带,更是要重点记着的。 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到那里集合,但既然慕容雪说了,就说明那永善药铺应该是自己家的生意,里面也都是自己人。 约摸一刻钟之后,几人陆续进了药铺。 小门那里常年都有小伙计守夜,一看到慕容雪和周正回来,赶紧把人往屋里引。 同时又把屋里的火盒挑得烘了些,让他们取暖。 “你再去门口守着,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过来。”慕容雪赶紧吩咐着,以免不认得薛齐的小伙计闹出乱子。 不多时,薛齐也进了来。 见人都到齐,慕容雪赶紧带着他们从暗道而入,一路走到了东方凌的书房。 薛齐有些迷糊,根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直到从书房的门里出来时,还是一头雾水。 慕容雪也不愿多做解释,这几天她要解释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实在是没了这份心思。 到是周正看出她不愿多说话,于是主动开了口,道: “这里是凌王的书房。” 只解释了一句,慕容雪已经将那桌案后面暗室的门给推了开。 几人进到暗室最里面,葛神医还守在越齐身边,正以棉布沾着什么东西往他的伤去拭去。 她嗅了嗅,知道那是烧酒。 葛神医其人 这葛神医本是中医,是她跟东方凌在两年之前一个偶然间从山里带出来的。 那时候老人正带着家眷和全部家当坐在马车上往山里去隐居,可惜路遇劫匪,女儿和老伴儿都被对方杀死。 他心灰意冷,欲与那群匪徒做殊死搏斗。 可惜人单力薄又不会功夫,眼瞅着就要被斩于刀下。 是她跟东方凌恰巧路过那边,将老人给救了出来。 从那之后,葛神医就跟着他们回了京都,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正好慕容雪有个永善药铺,便跟老神医商量着让其留在了那边。 她对老人没有隐瞒,包括这永善药铺到底是干什么的,也包括她跟东方凌到底是想什么的,更包括那条暗道是怎么用的。 葛神医人老,却并不糊涂。 自打几年前点头跟了凌王,便也没有过二心。 这两年来,慕容雪除了会跟他探讨些中医之道外,还会跟其讲一些西方的行医手法。 老人家并不排外,对于一切于医人有益的东西全盘接受,并自己会时不时地细心琢磨。 就比如说他知道用高度酒来消毒,比如说他已经会用慕容雪改良过的针管给人推针。 他甚至还学会了开刀和缝针。 但是所有的西医手法,他只在对医治自己人的时候才会使用,对外来看病者,一率照用人们习惯的方式。 当然,这也是慕容雪提醒过的。 用她的话来说,这间永善药铺一点也不能让人看出它与公主府或是凌王府有关。 它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 所以葛神医的特殊本事不能外露,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那样的本事本来就只有落雪公主才会的! 这些仇一定要全都报回来 见到几人进来,珍珠和阿福微行了礼,葛神医只是扭过头去示意了一下,而后又将精力放在了越齐身上。 越齐已经沐过浴,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周身上下的伤口也被葛神医处理了一番。 人看上去比周正刚带回来时利整了许多,但与其之前相比,还是残不忍睹。 薛齐往那处看了一眼,而后别开了头,再轻叹一声,跟周正道: “这位兄弟怎么伤成这样?” 慕容雪也是一声重叹,然后道: “他是越齐。” “啥?”薛齐几乎惊呆了,好不容易才把头重新转了回来,再盯着那床榻上的人看了半晌,直把眼睛揉了无数遍,还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从前威风八面的九门都统越齐。 听到慕容雪等人回来,也知道她们又带了旁人回来。 躺在床榻上强忍着痛的越齐本来还猜着来人是谁,但一听得对方开口,马上便知道那正是跟自己私交甚好的哥们儿薛齐。 一时间又激动起来,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葛神医按住—— “别乱动!” 他无奈再躺回身去,却开了口来,道: “兄弟,我算是废了!” 薛齐小他几岁,两人被称为京都双齐,平时日里私交甚好,以兄弟相称。 本来就在禁军营里呕了一肚子火的薛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前头,抓着越齐那只算是完好的手臂就放声大哭。 慕容雪也不忍见这场面,只是嘱咐了珍珠几句告诉她等薛齐情绪稳定之后领到书房去见自己。 而后带着周正返身出了暗室,直坐到书房的客椅上之后,这才深吸了两口气,然后道: “你们都看着!这些仇,我一定要一个一个的全都报回来!” 一切都是未知 周正没吱声,只是狠狠地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大家都有点儿承受不了了。 现如今还不知道禁卫军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那封信到没到方毅手里,更不知道凌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都是未知,可是己方却已经现了伤亡。 这一场较量,从最开始就让他们这边处于下风,虽然正在尽力扭转,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三皇子会在什么时候发难。 皇上还在他的手里,那个皇位到底什么时候换了主,还都是人家说了算。 很有可能就在明天,武帝会就亲下一道旨意,传位东方寒。 也很有可能就在今天,东方寒弑君篡位,坐上那张龙椅。 一切都是未知,如果是在自己这边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时皇宫那边就出了事,那于己方来说就太不利了。 乾坤一旦落定,凌王殿下就算是率着精兵杀进城来,那也会变得师出无名。 不多时,薛齐由珍珠带着从暗室里面出来。 而后珍珠又回到里面,继续去帮忙照顾伤者。 那薛齐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到慕容雪面前,一个头磕下去,而后道: “属下有罪,属下没看好禁军将士,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地上磕头,眼瞅着额头就湛了血迹,人却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直到慕容雪带了怒意地吼道: “如果你再不起来,整座王府的人就都知道这书房里头有动静了!” 这才做罢。 见人不再磕头,却还是跪在地上,慕容雪也不再坚持让他起来,而是干脆地道—— 探探薛齐的底 “薛齐将军,你听着,现在不是怪谁怨谁的时候,也不是大家再相互客套的时候。你也应该明白眼下的局势,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我只问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禁卫军是听皇上的,还是听凌王的?” “当然听凌王的!”薛齐想都没想,张口就道:“打从三年之前咱们就已经打了主意,禁卫军也好,九门都府也罢,都是凌王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凌王或是公主您一句话,咱们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不怕!哪怕您让我们现在就冲到皇宫里去帮着凌王把皇位给抢过来,咱也愿意!” “好!”慕容雪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因为她跟禁卫军接触的少,不管于公于私都算不上深交。 不像九门都府跟暗卫们,那几乎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兵。 不是她不相信东方凌,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薛齐心中的份量。 如今听他如此说,一直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先跟我说说禁卫军现在的情况。为什么校场里搭了营帐?还有,禁卫军都出不了宫了吗?你为什么要打地洞逃跑?皇宫里头到底怎么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想要打听皇宫那边的情况,只可惜每走一步都有意外发生,直到现在那皇宫里头到底怎么了她还是不知道。 不过薛齐出来了,里面的情况就算不能全了解,至少也该知道个大概。 果然,一听她这样问,薛齐马上来了精神。 自动站直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屋子里疾转了几圈,而后再站定到慕容雪的面前,开口道—— 当时的情况 “公主!宫里出大事了!您跟王爷去大顺没多久,那三殿下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把皇上给弄病了!” 见慕容雪要开口,他赶紧挥了挥手,然后急急地道: “公主您是不是要问为什么说是三殿下把皇上给弄病的?因为我看见了!那天皇上下了朝,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南书房见了一次三殿下之后,就对外宣称他病了。” 薛齐一边说一边极力地回想着那日的情况—— “那天正好我当值,三殿下进去南书房的时候我恰巧从那处经过。他不是一个人进去的,还带着一个挺奇怪的人。那人披着斗篷,可是斗篷的帽子却大得罩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说话的时候指了指那暗室的入口: “就跟公主您刚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人一样!我当时奇怪,那人一看就不是咱们炎赤人的打扮,不知道三殿下带那样一个人去见皇上干什么。他们刚进去就听到了皇上的喝斥,好像是那个人见驾不跪。” “可是这斥责刚说了两句就没了下文,再过不久就传出皇上发病的消息。宫里的禁军都围到了龙殿,三皇子很激动,抱着皇上在哭。所有的太医也都来了,可是治来治去皇上就是没有办法下得床榻。就像是……” 他有点儿不太敢说。 慕容雪直言—— “不用有任何忌讳!” 她现在要听的是实情,不是矫情。 薛齐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 “就像是个瘫子!当天晚上,宫里突然有消息传出,说是召集所有大臣连夜进宫,皇上有要事宣布。没想到,所有大臣都进来之后,听到的消息却是——皇上病重,着三皇子东方寒全权代理朝政。” 为什么薛齐没被控制1 “是皇上亲口说的?”慕容雪问出关键性问题。 薛齐点了头: “是!属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当时皇上的状态如何?” “很不好!”他实话实说,“皇上当时是坐在床榻上的,可是看那样子迷迷糊糊,虽然确实是他自己在话说,但就好像……就好像……” 他说不好,到底是个武将,那种太过细节的东西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把它给描述出来。 “就好像是他的神经已经被人控制,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完全不经过大脑的。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他,你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那股力量就是存在!” 慕容雪一口气把薛齐心里头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话全都给讲了出来,薛齐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她说的完全对,就是当初皇帝的样子。 见他点头,慕容雪轻轻地以手抵住心口,那种对于疆域的厌恶正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公主。”见她半天不吱声儿,薛齐有些害怕。但又止不住冲动,想要再往下说下去。 “说吧!”她轻叹,“是不是想告诉我现在禁卫军的情况也是这样?” 薛齐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现在所有禁军将士都跟没了魂儿似的,三殿下说什么是什么,甚至不让他们回家也没有人反对!三殿下在校场里搭了帐子,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住,其实他就是想要控制大家。” “他是怎么控制的?”慕容雪皱了眉,再看向薛齐:“为什么你没被控制住?” “就是那个人!”他的手又指回暗室的门,眼里迸射出极度的恨。 为什么薛齐没被控制2 “他跟着三殿下一起到了禁军营,那天我正在操练将士,所有人都在。那个人突然就吹了个什么曲子,当时所有人都被那曲子给迷惑住了。” 薛齐说话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窗外,就好像是在回想那首曲子,却怎么样也想不明白,满眼尽是疑惑。 “他吹了没多一会儿,所有人就都听他的话了。本来我也是跟着大伙儿一样,傻乎乎的,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可是我手里当时正提着一把刀,我一走神儿,手下松了。刀掉到地上,正好扎进了我的脚背。” 薛齐说话的同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在主子面前,就坐到地上把鞋袜一脱,一个很明显的刀疤就在左脚背上。 而且很明显的,那疤痕并没有凝结。 再仔细看去,像是被人不停地撕开又愈合,然后再撕开,再愈合。 “公主你看!那刀直掉下来,正好扎在我的脚背上!我一疼,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我想叫身边的人,可是大家都像是中了邪一样往前涌着。我再往前瞅,原来是三殿下正指挥着大伙儿走到林子里去。” 薛齐的目光中带着恐惧,虽然已经不再受那曲子的控制,可是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后来我就装着还是迷糊的样子,就跟着大伙儿一起走。进了林子之后,校场那边就开始搭帐子,然后将士们就睡在那里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疑议。我跟着住了几日,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只是那个怪人每天三遍的在帐子外头吹曲子。我记了几次,然后就算计着时间,每到他吹笛之前,我就把脚上的伤口给撕开,使劲儿的扯,让它疼,这样我就可以不受那笛声的影响。” 一共有两个怪人 薛齐的话还在继续: “后来我就想逃出去,想着去找找越齐。于是我就天天晚上出去挖地洞,因为我知道,晚上的时候只有兵将在把守,那个怪人都会去龙殿那边去找三殿下。” 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是不知道为啥昨天晚上他回来了!幸好公主厉害,要不然……” “他是不是那个跟着东方寒一起去见皇上的?” 慕容雪可没他那么好的脾气,不管再怎么气,还是一口一个三殿下。 她对那东方寒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见了越齐之后,她狠不能把那个人给吃喽! 叫他一声东方寒已经算是客气,没直接给他冠上畜生这两个字,算是她慕容雪心肠好。 “不是那个。”薛齐开始穿鞋袜,“一共有两个奇怪人,最开始那个留在皇上那儿了。这是另外一个,专门负责给禁卫军吹曲子。” 慕容雪点点头,听到这里,基本上皇宫里的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说来说去,其实都没有逃出她所想。 东方寒所借助的就是疆域的力量来控制了整座皇宫,还有武帝。 怪不得她一直都觉得武帝让东方寒来理政这件事做得实在是有些奇怪,以她这么多年来对武帝的观察和理解,那个皇帝心里什么事儿都明白,怎么也应该做出这般糊涂事。 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 只凭自己一人之力,能够跟已经被疆域人控制了的整座皇宫抗衡吗?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东盛那边的势力就会渗透到炎赤的都城来。 到那个时候,东方寒那王八蛋才会明白,什么合作,什么东盛只要独立。 怪人出事了 以隐逸的野心,一定帮着东方寒将炎赤的政势死死控制住,又怎么会将自己把握在手的一个国家再拱手让给他人! 东方寒说到底就是做了一把傀儡,甚至他这傀儡当得比武帝还屈。 武帝好歹是因为被人控制这才办了糊涂事,可他东方寒则是彻头彻尾的上当受骗。 这就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这边正想着,忽然,暗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 几人回望过去,见是珍珠从里面探出了头来。 小丫头面带急色—— “主子!”想要尽量压低声音,可是又掩不住心里的恐慌。“主子您快进来瞧瞧,那个怪人出事了!” 她也将那疆域人称为怪人,几人一听也吓了一跳。 慕容雪第一反映就是—— “难道他醒了?” 薛齐第一反映是—— “他是不是又给你们吹曲子了?” 摇头,没明白他说的曲子是什么意思,只是上了前,拉着慕容雪就往暗室里面走。 待几人重新回到那处地方,再看向那个疆域人,纵是慕容雪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情况惊得张大了嘴巴。 但见得那疆域人正倒在一摊血水中一动不动,血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周身上下全都在流血。 珍珠一边指着他一边颤颤地道: “公主你瞧,见才他在地上躺得好好的,突然就有‘砰’地一声响。咱们回头去看,就发现这个人的身上鼓起了好多个包。那些包会炸开,一炸开就是一个洞,血就不停地流!” 正说着,那人的腿上又开始有了异动。 珍珠指着那处惊得说不出话来,慕容雪也急皱了眉,不顾下人的阻拦上前几步。 疆域人的死,与苗人的蛊 而后蹲在地上,将那人的裤管往起一掀。 但见得那一处异动来自那人小腿处的大动脉。 在她看来,就像是有一颗珠子在那大动脉里头四处游走。 那人的腿全都泛着青紫,那鼓起的地方每走到一处都会带动周围的脉络跟着一起跳动。 突然,那珠子不动了。 她微愣,而后下意识地迅速往后退去。 刚刚退开,那鼓起的地方突然就像珍珠刚才所说的那样,一下子炸了开。 只是炸的不是空气,而是鲜血。 那炸开的地方立即变成一个洞,滚滚的鲜血就从那洞口流出,霎时间就淌了一地。 薛齐上前往那人鼻息处探去,而后回过头,冲着慕容雪道: “公主,他死了。” 慕容雪看了一眼周正,对方马上明白。 然后也上得前来,却是翻了翻那疆域人的眼皮,再将手探向其胸口。 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肯定地道: “的确是死了。” 她缓缓起身,微闭了目。 半晌,将眼睁开,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了一张椅子旁边坐下。 这疆域人死的奇怪,可是这种死亡的方式她却并不陌生。 前世的蝎子曾在苗疆住过一阵,苗人擅使蛊,这一点世人皆知。 她那时候借住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家里,两人的相处不能说愉快,但也算是融洽。 因为那女子平时话很少,就算是同样并不喜欢与人交流的慕容雪主动开口,她也经常只是点点头或是摇摇头。 她知道那女子养了蛊,也知道苗人的蛊奇妙到了无人说得清,也无人弄不明白。 就连那养蛊人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那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原理。 苗女手臂上的红线 苗人只是按着祖祖辈辈密传下来的方法去做,从未失过手。 当然,苗人也不是个个儿都养蛊。 有一些人养,是因为喜欢。 也有一些人养,是因为身份特殊,必须要养。比如说族长,比如说族里的祭祀。 还有一些人养蛊,则是因为他本身有需要。 不过,这个蛊不管养不养,百分之八十的苗人都会。 至于跟她同住的那个女子,慕容雪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天生就不愿与人亲近所以才爱了养蛊,还是因为她养了蛊,而不太方便与人亲近。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慕容雪是外来人,苗人有些排外,所以自己可以得到礼遇,却得不到太深的沟通与交流。 后来住得久了,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个女子的。 原来,那女子在一年之前爱上了一个外来人。 那个人只在族里住了不到十天,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却很顺利。 苗疆是一处很大的地方,虽说都是苗人,但也分为很多种不同的部落。 而每个部落又都有他们自己的习俗。 她所住的那部落也有一个习俗,就是在女孩子刚一出生时,就会有祭祀在那女孩的右小臂上画下一道红线。 那红线将一直伴随着女子的成长,直到她出嫁,或者更直接一点来说,直到那女子被人破了身子,红线便会在手臂上消失。 苗人虽也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但是他们却没有外界人那样开放。 不过男子跟女子若是真心相爱,婚前住在一起倒也没什么。 只是谁都知道,动了苗女,那就真的只能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中了情蛊的人死得跟疆域人一模一样 任何一个苗女,不管她平日里再和善、再娇弱。 在她为了个男子献出自己宝贵的身体时,都会把一种“情蛊”种在那男人的身上。 “情蛊”究竟为何物,外人永远无法得知。 有人说“情蛊”是一种虫子,也有人说“情蛊”只是苗女从嘴里吹出来的一口气。 但是谁都知道,不管是“情蛊”也好,还是别的什么蛊也罢,最好都不要沾上。 因为苗人的蛊一旦沾了,这辈子也就别想要再去除。 至于“情蛊”的下场,这要由下蛊者自己说了算。 如果下蛊者说对方若是背叛,就要他死。 那么,那个男子肯定逃不过死亡的下场。 而且这个死亡是极其恐怖的。 那个与女子相爱的男人好像与她有过一个约定,说是一年之后一定回来见她。 只可惜,眼瞅着一年期限已过,那男人却依然杳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女子已经绝望,却等来了一具被人抬着的尸体。 慕容雪看到那女子哭着扑上前去,而那尸体的样子,就与现在地上躺着的这个疆域人,一模一样。 于是她知道,这疆域人身上是带着蛊的。 只不知道这蛊是何人所下。 当然,她听说过疆域人本身就擅使蛊,但为什么这蛊要被下在自己人的身上? 在前世就百思不得其解的、关于“蛊”的问题,如今又摆在了眼前。 慕容雪又感到了那一种特别特别的无奈与无助。 对于“蛊”,不管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还是现在这个还不曾出现过高科技文明的古代。 那都是一种太过神秘的存在,无人能解,更无人能懂。 蛊到底是什么 不过,慕容雪毕竟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科技文明的人,在她看来,所谓的“蛊”,其实是一种细菌。 而这种细菌不知道何时被苗疆的人们所掌握并加以利用。 那种细菌可能最初的时候就出现在苗疆,而苗人在掌握了它的一切特殊功效之后便尝到了甜头,从而将其视为上天赐给苗人的一种能力。 他们选择虫子做为那种细菌的寄生体,再借由虫子将那种细菌有选择性地传播。 只是那种细菌对于已经有了一定程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纪人来说,还都处于未知状态。 曾经有中了蛊的人去国际上医疗手段最先进的医院去做全身检查,可是检查结果却是那个人很健康。 所以,“蛊”是查不出来的,哪怕你明明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你就是找不到它究竟是以一种什么形式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之内。 查不到,自然也就治不了。 一直到蛊毒发作,是死是伤,那就要看下蛊之人许了自己怎样的一个心愿。 …… “公主!”慕容雪突然之间的呆愣让暗室里的人都跟着慌了神。 特别是那疆域人古怪的死法就在眼前,珍珠早就吓得哆哆嗦嗦。 “没事!”她摆摆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好像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周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下去。 因为慕容雪如果想说,不用他问她自己就会说。 如果不想说,他问了也是白问,凭白的招主子烦而已。 可是慕容雪现在的状态就是,看着像是想说,但话就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葛神医略懂 知道周正要问什么,慕容雪轻叹一声,再站起身,又围着那疆域人转了几圈。 然后站定,道: “我的确是知道他是因何而死,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要了他的命去。但我却不知道怎么能跟你们说得明白,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一边说一边下意思地在屋子里又转了几圈,再道: “也不是无法形容,是我怕我形容出来的,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可听过‘蛊’?” 说着说着,突然扔了一句问来。 薛齐皱着眉思绪了半天,摇了头。 周正也想了好一会儿,也摇了头。 珍珠跟阿福更是直接地就答: “不知道。” 躺在榻上的越齐也微弱地出声: “不知。” 只有葛神医,在一听到“蛊”这个字时,手中动作马上顿了一下。 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看慕容雪,再看看了那个已经死在血泊中的怪人,疑问出声——“蛊?” “嗯。”慕容雪点点头,“对,蛊!” 葛神医放下手中的东西,示意越齐稍等,然后站起身,也到那个怪人处瞅了瞅。 之前他一直专注于越齐的伤,虽然珍珠也有大呼小叫,却并没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去。 如今慕容雪提出“蛊”这个概念,这一辈子行医之人才终于有了反映。 “你是说他死于蛊术?” 葛神医七十上下的年纪,慕容雪跟东方凌对他非常的尊敬,他平日里也就不愿王爷公 主的叫。 干脆就直称为你,直接又方便。 “没错。神医可曾听说过‘蛊’?” 老人点了点头,道: “听说过。还听说最西边儿有一个部落是会蛊术的,但他们基本隔绝于世,不与外界相互往来。” 禁军是被催眠,皇帝是被下蛊 她知道葛神医所说的西边的部落就是疆域,看来疆域人会使蛊,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绝对不少。 葛神医的话还在继续,他道: “听说中了蛊术是无人可解的,下蛊的人说要对方什么时候死,对方就什么时候死。说要对方怎么死,对方就怎么死!” 他说得有些悬乎了,甚至周正等人都有些不相信地摇起头来。 在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来,那样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了。 不过薛齐却在跟着摇了一会儿头之后又停了下来,然后皱着眉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那蛊是不是也可以支配人的行动?就比如说禁军将士们!是不是吹那笛子就是给人下蛊了?” 慕容雪摇头,道: “不是!禁卫军的情况跟蛊是两码事。那笛声只是一种重度催眠,一旦不吹了,将士们便不再受对方的控制。可是……” “皇上中的应该是蛊。”葛神医接了话来,再看向慕容雪,道:“你没回来之前,有一个人从宫里出来见我,跟我描述了皇帝的情况。当时我就怀疑皇上不但是被人迷惑了神经,应该还是中了那种传说中的蛊毒。因为那个人说皇上除了神智不清之外,他还看到皇上的经脉会不时地游动。每到那时,皇上就会很痛苦。” 她深吸了口气,经脉游动……伸手往地上指去: “如果跟这个人刚才是一样的状况,那应该就是被下了蛊。我虽然见过中了蛊的人并不多,好像只有过三次,但情形都是差不多的。不管最后那个人是伤是死,他们的经脉都曾经像是里面被埋了一颗会动的珠子一样,不时地就在血管里窜动!” 遭了!大事不妙!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葛神医已经能够明白她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 比如说血管。 可还是对她说曾见到过三个中了蛊的人有些奇怪。 想要问,却被慕容雪抬手拦住,只含糊地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后,有半晌的停顿,不多时再开口,却是与葛神医问道: “你说宫里出来人见你?” “嗯。”葛神医点头,“那人看上去六十多岁,可我探过他的手骨,依骨龄来断,至少也有八十了!” 慕容雪心中一动,炎赤皇宫里头那个一直被她视为最神秘的人又于眼前浮前。 可还不等她再做多想,又一个十分紧急的事情被想了起来。 她道: “遭了!” 暗室里的人同时向她望来,但见得慕容雪狠狠一跺脚,满带着急切道: “遭了!这人被带出来,没有人吹笛子,禁军将士会醒来!” 薛齐也是一愣,而后道: “到晌午就会醒醒了!笛子一天只吹两遍,晌午一遍,子时一遍。” 可是再又想想,却是道: “将士们醒了不是更好吗?醒了就干脆在宫里头闹起来,让大家都知道三殿下的所作所为!” 他说得咬牙切齿,再看向越齐,更是蓄了满腔的怒意。 可是慕容雪却摇了摇头,急声道: “不行!现在不能闹!现在去闹那就是送死!”见薛齐不解,又道:“禁军将士才有几个?东方寒的势力再不成熟,对付那些个将士也够了。他本就是个阴毒之人,一旦翻了脸和,很有可能那些人就全军覆灭了!而且你别忘了,宫里头还有一个会吹笛子的在控制着皇上!到时候那人只要站在将士面前吹上一曲,那将士们不就是等于伸长脖子等着人去砍!” 外头好像有人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生出了一身冷汗。 周正最先开了口,道: “没错!现在咱们还都没准备好,凌王那边也不知道如何,还没有消息传来。如果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行踪,再引得禁卫军出事,那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那现在怎么办?”薛齐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些。 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只是不好,而且还很糟。 他不知道慕容雪这次回来是不是带了兵力,但依目前来看,恐怕她是只身一人回来的。 “越兄弟!”他看向越齐,“九门都府那里有没有出事?不会是也被人控制了吧?” 躺在床榻上的越齐摇摇头, “没有!九门都府可以随时集合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慕容雪突然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下子都闭了声。 她侧耳听去,再往通道那边走了几步。 而后跟珍珠道: “外面好像有人!” 珍珠吓了一跳,急问去: “怎么可能!外面不是王爷的书房吗?怎么可能有人!” 再学着她的样子仔细去听,半晌还是摇头: “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有!”慕容雪坚定地点头,“我听到了,不会错!” “啊!”站在一旁的阿福一跺脚,赶紧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肯定是木头!怕是药铺那边有事他来找咱们了!” 木头是永善药铺里的伙计,跟阿福一样,是跟着葛神医做事的。 当初两个人都是慕容雪亲自挑选出来送到药铺去,其忠心程度不需怀疑。 如今阿福跟着葛神医一起留在暗室里照顾越齐,那么,能够识得那暗道的,就只有木头了。 有人来找葛神医 阿福快步跑了出去,不多时领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木头虽然叫木头,年龄也不大,但实际上人很机灵。 就说走那条道暗吧,木头都是比阿福还先学会的。 人进来之后,先是跟慕容雪行了礼,再冲着葛神医点了点头。 至于其它不认识或是不熟悉的,木头一概不理。 “原来你们都藏在这里。”抹了一把额头渐的汗,木头开口道:“我去了公主府的书房和卧寝,都没人。最后才来王府这边的书房,可是也没看到人。要是阿福再不出来,我就要回去了。” “可是药铺有事?”问话的是葛神医。 那条掺了易经之术的暗道除了慕容雪东方凌之外,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会走。 而一般来说,如果在两个人都同时出去的情况下,另外一个人一定是会留在药铺里的。 但这时候木头却从暗道走了进来,那就一定是药铺有事了。 木头点了点头,道: “是有人来找师父!” 他所说的师父就是葛神医,自从进了药铺,慕容雪就让他跟阿福拜了葛神医为师,这样在外人看来,那间药铺也更像一些。 “何人找我?” 葛神医站起身,主动问去。 他知道,如果只是一般的病患,不会让木头兴师动众地从暗道找到这里来叫人。 果然,木头开口道: “就是上次师父见过的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儿!” “是他?” 这一声问,是慕容雪跟葛神医同时开口。 葛神医一声问后,再向她看来,道: “你认识那个人?” 慕容雪点点头: “宫里的人,我怎么会不认得。” 我去会会他 再想想,却是道: “神医您先坐着,我去会会他。” 老者想了想,便也不再多言,自又做了回去,开始处理越齐的伤口。 他知道,慕容雪说要见,那就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这个女子别看年纪不大,可说话行事,却完全堪比东方凌,丝毫不显生涩。 她将薛齐也安排在这暗室里,又着珍珠再加了一张软榻和一床被子。 好在东方凌原本就在书房的隔间儿里给自己搭了个床榻,有的时候他会直接睡在这边。 现在那床榻有周正睡着,但还是有两套多余出来的被子。 珍珠直接将那多出的东西搬来,再让阿福跟着搭把手,通过暗道从慕容雪的卧寝里抬了张软榻过来。 薛齐和越齐二人现在等于一个住着慕容雪的床,一个盖着东方凌的被。 两人虽然也知道这是情势所迫,可是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不得不发出感叹。 看似冷酷薄情的凌王和外界传闻冷漠凶残的落雪公主,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最好也最为下人考虑的主子。 今生得幸效命在凌王麾下,是他二人最骄傲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慕容雪带着周正和木头一起回了永善药铺。 在暗道里走着的时候,她又跟木头讲了这凌王书房内的暗室。 也告诉他,如果今生有事,可以直接到这边来。 为了避免在外头说话会引起府中人的注意,她会叫人都集中在暗室里。 三人一路从暗道里走出,一直到慕容雪由木头领着站到永善药铺的里间、那白发白须老者的面前时,对方那本是微闭着的双眼才突地一下子睁了开来。 白莫生 慕容雪心生佩服,因为他根本也没看到来者是谁,可却凭这反映,她明白,那人已经知道来的是她了。 “丫头!原来你真的回了京都!” 老者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还有欣慰。 那种长出了一口气的感觉,就连慕容雪和周正都能够感觉得到。 她见了,有那么一点点的心酸。 因为这个白发白须之人,向来都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存在。 他的存在影响着武帝的某些决议,他的存在也让朝野中一些有兴风作浪之念的人忌讳莫名。 他也曾跟她说过,她慕容雪的命很奇特,翻手天下,亦霸主天下! 没错,他是白莫生。 白莫生是从来也不曾怕过,也不曾为何事担心的。 但是现在她们都看得出来,在炎赤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这个有些脱尘之人,也开始不淡定了。 “白先生。”她轻启了口,打着招呼,然后示意木头去弄了茶水来。 自坐到主座上,周正于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站定,寸步不离。 他没见过白莫生,白莫生也没见过他。 但两人目光相对时,白莫生却不得不发出赞叹—— “丫头,你好本事啊!” 她知他是看出了周正的一身本事,也定然知道这人能跟在她身边,十有八九就是她一手训练出来。 她淡笑着应服过去,并没有否认。 事到如今,对于那个一百名暗卫,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哪怕他们的存在已经被东方寒知道,也无所谓。 只要那个雪山涧不被人知道,只要那暗卫所用的精良武器不先被人了解,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影响。 她说:白先生,你怎么才来! 毕竟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事实早晚都会揭晓。 “白先生经常来找葛神医?” 她再出言,像是平常的问话,但白莫生却知道,她这话里有两层意思。 一是字面上所示,就是问他是不是经常来找葛神医。 二是潜藏的意思,是问他究竟是想来找葛神医,还是来找她慕容雪。 白莫生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道: “找葛神医是假,寻你是真!”而后摆摆手,打断了慕容雪就要出口的问话,自顾地继续道:“这药铺与公主府的关系我也是一年前偶尔得知,并没有告诉皇上。” 至于如何得知,白莫生没说,慕容雪也没问。 其实她早就有心里准备,很多事情瞒得了武帝、瞒得了所有人,可就是瞒不了白莫生。 这人怕是会算些天机,至于到了如何程度她也无从得知,但他曾看出她的命盘不属于这里。通过那一次,慕容雪就知道,白莫生这一身道骨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确有其独道之处。 白莫生话音未停,继续道: “上次来拜访过,也跟葛神医聊了几句。但我知你并不在京都。而这一次……” 说着,他又高深莫测地淡笑起来,而后道: “我算定你已经回来,这才又冒险来到此处。” 慕容雪点了点头,也不瞒着,只道: “回来了有几日了。”再抬头看去,却是耸耸肩,苦笑道:“白先生怎么才来!” 他亦苦笑,答她: “你以为现在的京都还像是从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三皇子控制了皇上,也控制了皇宫。也许对别人的盘查还不算太严,可我就不一样。最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是将宫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找我!当然,也是为了找这个——” 虎符在白莫生的手里 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中递过来一物。 慕容雪没去接,只是顺目看去。 却见那是一只纯金制成的老虎,不大,只够人的大拇指。 可是她认得,那就是号令禁卫军和九门都府的虎符。 而这虎符除了号领那两方衙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之处,就是可以在炎赤大军被各皇子统领的情况下,也一并调来! 炎赤众将都明白,看虎符中见皇上。 哪怕是在行军打仗,只要有人将这虎符亮出,三军战士便要马上听其差遣。 而这虎符,武帝并不常用。只在登基最初时用其解除过一次叛乱,而后终其一生,就只成了自己的私人收藏。 慕容雪明白,就算是现在禁卫军和九门将士都归了自己的掌握。 可一旦东方寒得了虎符,至少还是可以在将士们的心中造成一定的震撼。 而这种震撼,会让一些意志还不太坚定的将士心里生出动摇。 哪怕不至于让其叛离,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战斗力。 而更可怕的是,东方寒可以用这虎符调动炎赤大军。 那样的局面对于她跟东方凌来说,那简直是灭顶之灾。 她一直都知道那虎符是在武帝手里,本以为是武帝藏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还没有被东方寒找到,却不知,那东西原来早就已经交到白莫生的手里。 “别奇怪。”白莫生主动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慕容雪身旁的桌子上。“你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只有放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三皇子穷极所有力量来找我,可他还是找不到。就算是我刚刚大摇大摆地进了这永善药铺,他还是不知道的。” 武帝对他们的信任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斗篷的帽子往头上扣去,同时双手往脸上一捂,再放下去,却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模样。 她不得不赞: “白先生这人皮面具做得好!” 白莫生再转过身,将脸上的面具扯下,之后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上被控制着,如果我不带着虎符脱身,怕是以后宫里会乱套。” 慕容雪这时想起适才葛神医说的话,他说从骨龄来断,白莫生得有八十往上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跟武帝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单凭他能于皇帝身边神出鬼没这么多年,想必二人关系不浅。 “拿着吧!”白莫生往虎符处指指,“这是皇上的意思。这东西半年之前就在我手里,是因为我算出炎赤会有动乱,与他说了。他把东西给了我,说如果日后出事,这东西还放在他手里就肯定不安全。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危难的时候将这东西交给可以拯救他、可以拯救炎赤的人。而那个人,要么是凌王!要么是你!” 慕容雪身子一震,不得不承认,白莫生的话给了她一定程度的震撼。 她早知炎赤的皇帝并不是糊涂之人,却没想到他精明到如此地步。 当然,除此之外更令人震惊的,就是武帝对于她、对于东方凌的信任,竟也到了如此地步。 她也不再客气,毕竟这个时候能够有虎符在手,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虽说她与白莫生之间并不算相熟,却也不算陌生。 这几年来,她因被封了落雪公主,进宫面圣的机会也更多了起来。 有事求白先生帮忙 至少要偶尔去问个安。 再加上东方凌本来就是在王府莫云轩之间换着住,所以也会经常跟白莫生碰面。 她相信白莫生会些占星之术,白莫生也知道这个女孩不是常人,两人相见经常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不常开口说话。 “对了!”话说至此,那虎符也被慕容雪拿在手里,她却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道:“有事求白先生帮忙!” 她神色郑重,白莫生便知定是要紧事。 于是赶紧接了话—— “但说无妨!” “先生可否能平安出入皇宫?” “现在?” “对!”她点头,“现在!” “可以!”白莫生只略想了一会儿,就开口道:“宫中有一条只有我跟皇上才知道的暗道,直通占星阁。虽然那里头已经被三皇子派了重兵把守就是为了找我,但我还是可以从那暗道里出来,再转往别处。想抓到我,也不是易事。” 慕容雪完全相信白莫生有本事在重重严防之下仍然出入如无人之境,于是上前一步,道: “那先生请随我来!” 说罢,便又带着周正跟白莫生进了药铺的暗道,往东方凌的书房而去。 一路上,白莫生对于这暗道的精湛之处连连出言而赞。 直到了那三个叉路口时,又呵呵而笑,道: “玄术之学,丫头你是了解得不少啊!” 慕容雪也不谦虚,很多时候如果过于谦虚,那就是娇情了。 风水易经之道,她确实精通,不管从前是不是常用,至少那些知识都记在她的心里。 需要用的时候,大可以如翻书一样将其翻找出来,再学以至用。 皇上只有在宫里才是皇上 “先生走了这一遭,可记得清这其中的奥妙?” 白莫生亦点点头, “记得清,是因为我知其理。可是走起来还是会很慢,至少也要再走个两三次才能算如履平地。” 这话慕容雪觉得正常,可是周正却不由得暗自乍舌。 这几天他从这暗道里头走过无数次了,但若没有人跟着,他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迷路。 别说再走两三次,就算再让他走两三百次,也未见得能走得明白。 “先生为什么不把皇上先救出来!”周正开了口,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救皇上?”白莫生苦笑,没答。 却是慕容雪开了口,道: “皇上怎么能救!不救,东方寒是挟天子以令诸候。救了,他就是自己做天子直接令诸候。虽然他现在还不敢,也没这个实力,但谁能保证狗急不跳墙?到时候东盛再助他一把,怕是那个皇位他真就提前坐了上去。” 周正自觉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低下头再不说话。 而白莫生则是接着慕容雪的话道: “其实,所谓皇帝,在宫里大家尊其为帝。一旦出了皇宫,谁还知道你是谁。” …… 几人出了暗道,再进了东方凌书房的密室,慕容雪也顾不得跟大家介绍,只是指着地上已经死去的疆域人道: “这人催眠了宫里的禁军将士,可是被我制服带出了皇宫。他中了蛊,已经死了。” 一听说是蛊,白莫生赶紧低下身去看,只一眼,便点了点头: “不错,是蛊!”再道:“皇上也被人下蛊,但却不是死蛊,而是一个乱人心神的蛊。中了那蛊,人到不会死,却完全被人控制住。” 请白莫生去吹笛子 “嗯。”慕容雪点头,“先生可懂解蛊?” 白莫生想了想,道: “不太确定,曾听说过,但从未实践。” “那先生可懂催眠?就是控制人的精神。” 白莫生但笑, “就像给禁卫军吹笛子一样?”他是从宫里出来,那边的情况自然也清楚。 慕容雪点头, “眼下禁卫军的情况跟皇上一样,不能有危险,但也绝对不可以让将士们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可是这人死了,怕是到了晌午这事就会暴露。如果先生……” “知道了。”白莫生淡淡开口,“扮成这人的模样进宫去给禁卫军吹曲子。” 他呵呵笑着, “丫头你的心思够细,可也亏得我懂那玄妙之术。不然……” “不然可就不好收场了。”慕容雪无奈摇头,“说起来,这件事是我这边疏漏了。” 她至今还能想起昨夜在宫里对上这疆域人时,她也是被吓了一跳的。 那人一身黑衣隐在暗处,只有两只眼睛带着光亮,像是一只狼。 “这个给你!”她说着,自袖口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白莫生接在手里,不由得连连点头。 “有它甚好!”说罢,再不多留,也不用人再送他出暗道,只是道:“我从王府出去就好!也省得麻烦。宫里的事情交给我,如果有事,丫头你就进宫,禁军营那里找不到我,就到占星阁去。” “多谢先生!”慕容雪喊去时,那人已经出了这暗室。 她甚至听得到从书房那边关上暗室门的声音。 白莫生的移动速度很快,甚至让人看不到他的双脚是在行走。 凌王到图州了 慕容雪知其除了会占星、玄道之术外,武功也绝对不在自己和东方凌之下。 便也没有那么多奇,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虽然眼瞅着这日头就要正当午,但她相信白莫生,他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 若不是白莫生出现,就只能她自己再冒险进宫去给禁军将士吹笛了。 …… 之后的几日,慕容雪有了难得的空闲。 除了进过一次皇宫与白莫生密谈多时,又在白莫生的引领下远远的看了一眼武帝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暗室里,静静的等待东方凌的消息。 为免慕容雪太过劳累,周正坚持每天往返于京都与雪山涧之间,将两方面的消息互通相传。 炎赤都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就连普通百姓也略微的意识到可能是朝廷出了乱子,要不然为什么街道上会多出来这么多巡视的官兵。 终于,在等到第十三天的时候,周正带了一个消息回来—— “凌王到图州了!” “到图州了?”慕容雪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继而秀眉急皱,“他到图州干什么去?” 图州是炎赤与东盛的交界处,而东方凌是从长泊回来,也就是大顺的方向。 按说从长泊回到京都是不需要经过图州的,可周正带回来的消息却说东方凌到了图州。 她不是不解,只是担心。 东方凌为什么到图州她自然明白,京都的危机虽说是因东方寒而起,但说起来,还是那隐逸在做怪。 东方凌此时到图州,无外乎就是想要跟隐逸直接交锋。 能怎么办,帮他打呗! 这其实是一招妙棋,己方如果直指将矛头指向东盛,那么隐逸自己的地盘儿一起火,自然也就无暇顾及东方寒。 其实这就是隐逸与她们这边所打的一个赌。 就赌她跟东方凌是要京都,还是要东盛。 如果要东盛,东方寒很有可能不去插手双方战事,而是借着那东方凌在图州做战的机会自己登基,让他失去了一个名正言顺称帝的机会。 当然,他们也可以要了东盛再打回京都,可是经了那样战乱的炎赤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会元气大伤。 东方凌想要在短时间内再将炎赤恢复如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等到了那一天,东方凌就要时刻做好准备,准备面对炎赤被周边其它国家一拥而上的局面。 而如果他们要了京都,那便可以将战火的范围缩小。 可是同时也要面对同时来自东方寒与隐逸两方面的威胁。 而现在东方凌与慕容雪分了两路,她回了京都,手里有暗卫、有九门将士,还有随时可以请白莫生终止催眠的禁卫军。 而他,就带着十名暗卫、一百名大顺的亲兵,还有慕容雪私下里调去的方毅那部份人马去直接杀往东盛。 这棋走得是好,可也着实危险。 东盛虽是属国,但好歹也是独霸一方领土。 兵力虽说照炎赤差了许多,但是跟东方凌此刻手里握着的人马比起来,还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慕容雪不能不为其担心,也不能不对东方凌的大胆生出敬佩。 “公主!”周正上前一步,“咱们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继而娇笑。 “能怎么办,帮他打呗!”语气轻松又笃定。 她要去见东方阳 慕容雪知道,她所想到的这种种,东方凌必然也都明了在心。 而之所以在全都知晓的情况下还选择出兵而战,那就是对慕容雪的完全信任。 他知道,只要有她在,京都就乱不了。 京都不乱,他在前方作战就没有任何顾及! …… 说是帮,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才好。 暗卫不能调离,九门都府也不能调离,禁卫军更是暂时不能动。 而她手里虽然有虎符,可如果在这时候让她拿着虎符挨个儿去找统领炎赤大军的各皇子,然后再由那些皇子去大营调兵…… 时间太长了,古代的通讯技术有限,怕是等各方人马到齐之后,东方凌那边已经支撑不住。 更何况,虽有虎符在手,但还是要先说动那些掌着帅印的皇子们。 当然她也可以不通过皇子直接调兵,但如果兵力都集中在一处还好,可如今是四下分散的,她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叫! 想来想去,就只有先去找东方阳。 六皇子与东方凌素来交好,而东方阳本身就掌着一方兵权,在东方凌将自己的那一部份兵力交出之后,又有一半归到了东方阳的帐下。 说起来,他手里所握着的,是比任何一方面都要多的兵力。 方毅只领了一半的兵,而东方阳,除了那一半之外,还有自己的全部。 也就是说,他手中的兵至少是方毅的三倍! 打定主意,慕容雪准备马上启程去见东方阳。 可还不等她出城,却发现原本东方寒部署在京城的兵马也正在开始集结。 她心生诧异,不知道东方寒在这个时候整兵干什么。 一转念,却是暗道不好,难不成他也得到了东方凌在图州与隐逸开战的消息,想要借此机会一举登基即位? 东方寒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发现这情况的时候,她正一个人悄悄溜至城门。 第一站的目标是雪山涧,要到那里跟展放交待一下这边的事情之后再换马往东方阳的大营奔去。 她没带周正,留他在京都留意动向,随时与雪山涧那边取得联系。 可是在发现京都这边大军有动向的时候,慕容雪准备出城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如果东方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登了基,那她可实在是太窝囊了。 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是要继续出城还是要进宫去探探动静。 却在这时突然发现那些集结起来的兵将根本不是为了东方寒要登基而往皇宫那边去严防死守。 他们的目标是城外,但不是围住京都,而是沿着往东的那条路急速行军。 她有些迷糊了,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往东,那是去东盛的方向。 难不成…… 她下意识地抹了下根本没有汗的前额,心里暗道:东方寒你该不会这么傻吧! 这个时候他一不登基二不坐等,居然调兵要去帮隐逸? 是脑子进水了么? 他跟隐逸之间的合作关系居然这么牢靠? 不会吧! 再往城门处看去,走了一半兵力的空缺马上又被人补齐。 可是补上来的人却是扮向各异,很容易就看出,那根本不是炎赤的兵。 她再摸近了些往城楼上看,但见得那些人里有一部从应该是疆域的人。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像以往她所交上手的疆域人那样以长帽罩面,但他们那深陷的眼窝和黝黑的皮肤,还有略厚的嘴唇,都可以让慕容雪一眼就认出来自何方。 东盛的兵也进了京都 不由得暗里提起心来,只道原来这都城里已经来了这么多疆域人,她却根本也不知道。 的确,这几天虽然查了几处地方,也了解了一些事物。 但毕竟不能够光明正大的查,而且她这边也实在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就大摇大摆地往街上走。 因此,所了解到的事情相当有限。 更何况,如果京都里来了别国人,东方寒对这消息应该会死守,而不会去随处张扬。 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发现又有几路兵马从不同的方向往城门处拥来。 不但占据了城门,就连几条重要街道的方向正不断地配人寻去。 她再寻了个隐秘处藏身,而后向来人看去。 那是些着了轻甲提着兵器的将士,一个个神色严肃,目不斜视,以很快的速度便将这一处城门层层包围。 已经守在上面的将士对这一幕并不好奇,只是略微看了一眼,而后便继续守着自己的岗位。 就好像那些人过来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的,而且也得到了主将的默许。 慕容雪发现后过来的那些人的背后都印着一个大大的“盛”字,不由得心里动了气。 很明显,这是隐逸一早就调到炎赤都城来的兵马。 不会太多,很有可能也就是两三千人。 但他一定是把这些人交给了东方寒,并答应任由他调遣。 如今东方凌在图州与东盛交战,东方寒看起来应该是将自己手中的那部份炎赤大军调到前方协助隐逸了。 他应该是想借此来做个姿态,让隐逸瞧出自己的诚意。 虽然这样很有可能使得京都这边吃紧,但他相信疆域的人,也相信东方凌没有多余的兵力回救京都,这才放心大胆地些都城的主要兵力抽空,只留下一些外人。。 很容易被人揣了老巢 慕容雪冷笑,只道这东方寒是真的傻。 京都这里有个把个疆域人,还不至于造成太坏的影响。 但如果把大批的东盛兵引进来,那就很容易被人揣了老巢。 东盛那些人看似听他的,可谁知道隐逸在临来之前给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准儿人家就是在伺机反目,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倒也是个机会,现在京都里一大半都是别国人,她们再动手,也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是自己这边就得小心再小心,同时也要加紧在京都部署自己的势力了。 这样想着,慕容雪悄悄地退回了身,暂时放弃了今日出城的打算。 京城这边有了这样的变化,她必须得在第一时间有所准备才是。 …… 见她又回了来,周正先是吓了一步,而后急问: “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点点头,将在城里看到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薛齐跟越齐二人听了之后皆倒吸一口冷气。 “三殿下真是糊涂!”坐于床榻的越齐长叹道:“这不是等于把炎赤拱手让人么!” “无所谓!”慕容雪摆摆手,“隐逸在短时间之内根本到了不炎赤,更何况东盛那边正被凌王牵制住,一时半会儿的兴不起风浪。东方寒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可以为他争得皇位,却不知道我人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冷哼,再跟薛齐和周正道: “这几日你们二人要密切注意城里的动向,一是东方寒那边,一是城内的那些外来势力。” “公主!”薛齐开了口,“莫不如咱们趁这机会,就直接打进皇宫,把三殿下给……” 也不是绝对不能打 “不行!”她赶紧出言喝斥。 薛齐的性子总是急了些,头脑也不大会转弯。 “虽然咱们手里也有些兵马,但一来眼下还不知道东盛方面有多少兵马已经进了都城。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时候把东方寒弄死,这皇帝谁来坐?凌王还在图州打仗,皇上被人下了蛊,神智都不清。咱们空打下来一个朝廷,是给谁?” 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人,于是大家都明白,其实现在他们所能做的,还只是暗中部署而后静观其变。 “不过……”慕容雪又开了口,“也不是绝对的不能打!你们记着,如果东方寒称帝,就打!如果东盛方面的兵马有异动企图与炎赤开战,也打!但是不帮东方寒,咱们打咱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再看向珍珠,道: “公主府里有去年剩下的蓝色烟花,一会儿你给拿到这边来。” 然后再跟薛齐道: “你熟悉宫里的情况,但出入宫不太容易,让周正带你进宫一趟,去见白先生。然后就不要出来了,让白先生把你藏起来。” 薛齐连连点头。 慕容雪再冲着周正道: “你这边还是要天天在雪山涧和皇宫两边多跑跑,告诉雪山涧的人,也是以蓝色的烟火为准。他们那边能看到城里,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你就站到王府里最高的那个小楼上把烟火放出去。多放一些,有多少放多少。让雪山涧的人看到之后马上杀进城来,同时你送薛齐进宫的时候也跟白先生说,以烟火为准,这边烟火一放,他跟薛齐马上带着禁卫军控制皇宫!” 周正升官了 说到这,她再提醒周正: “记着跟白先生说,让他这阵子尽量对禁卫军的催眠放得松些,次数可以频繁,但要保证每一次将士们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醒过来。” 她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再道: “或者你问问白先生,会不会反催眠!” 她的话周正不是很明白,她也不解释,只是跟他说: “把我的话转达给白先生就行,他懂!” 周正点头表示明白,慕容雪再跟越齐道: “九门都府那边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说得算些?刘生?” 越齐点点头, “刘生行!他是副将!”而后想了想,再道:“我们安插在三殿下那边的人,刘生也知道,公主可以让周兄弟去找找刘生,等起事的时候,混到三殿下军中的兄弟可以跟咱们里应外合。” “好!”慕容雪再跟周正道:“回头你跟越齐再商量一下,多打听打听,然后把刘生带到这里来。起事的时候,你是各方兵力的总调遣官。禁卫军由薛齐统领,九门都府由刘生统领,雪山涧的暗卫由展放统领。而这三个人,统统都听你的调遣!” 一番话,直接将周正的地位给了一个飞跃性的提高。 别人到没什么,周正自己却傻了。 特别是听说他还要管着以前一直是自己第大的展放,一时间不知道这差事该不该接! 慕容雪没工夫让他再推辞,主动又开口道: “你也不用有顾及,让你来管这些人,是因为这些天你一直跟着我,对于各方向的情况都比较了解。这三方面的人马都是自家兄弟,谁也不会因为争个统帅的位置而在心里生了间隙!” 大家表态 薛齐和越齐连连点头,但听得薛齐道: “公主说得对!周正兄弟,咱们都是给王爷和公主效命的,谁管谁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把事都办好!这里面你最了解情况,跟大家又熟,如果换了个别人来,咱谁都不认识,还谈什么起兵!” “就是!”越齐也接了话,“周兄弟你就放心大胆的做,九门都府和禁卫军这两边一点问题都没有!大伙儿都是实在人,都听着话呢!” 听到这样的话,周正心头一阵暖,于是也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份差事。 慕容雪再道: “当然,这些只是部署,至于能不能用得上,还是不一定的事。记着,如果东方寒不动,我们也不动!别国的兵力不动,我们更不要动!我去锋台营见六皇子,你们只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记住这些话就好!等我回来之后,一切自会再做安排!” 众人点头,见再无旁事,阿福跟着珍珠一起从暗道回去公主府拿那些烟花。 其实那烟花凌王府里也是有的,但是在外院儿,拿出来不是很方便。 慕容雪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晌午了,于是再不多留,别过众人又再往城外而去。 这一回成功出了城,又在出城外不远的一处山坡拐角处找了周正放在那儿的一匹马。 那是周正每天出城的时候都要骑上的,他不可能骑着马从城门光明正大的出入,所以就只好把马留在城外。 他很细心,每一次都是从雪山涧那边拿了草料来给马留下,第二天再去骑时,马儿刚好吃得饱饱,驮得动人。 见到东方阳 慕容雪到了雪山涧时,将这一切部署又与展放讲了一遍,同时又让展放找了一名暗卫进城去配合周正。 毕竟只靠他一人往返也实在太累了些,而且有的时候也真是忙不过来。 当然,她还没忘记让展放往刚才自己拿了马的那个地方再放两匹马。 终于安排好一切,慕容雪再不多做停留,连夜往东方阳所在的锋台大营赶去。 …… 锋台营的驻扎之地离京都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她快马疾鞭,也整整跑了一天一夜才到了那处。 对于慕容雪的到来,东方阳并未赶到吃惊,只是将人迎进了自己的帅帐之后开口问道: “二哥那边战况如何?” 慕容雪微愣,随即反映过来,这东方阳一定以为她是从图州的方向而来,以为她跟东方凌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她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再接了将士递过来的茶,一口喝了去,总算是能解了渴,这才将头探至他耳边,小声道: “这里说话方便么?” 东方阳看了一眼帐中的几名将士,那几人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说吧!”他也坐回到椅子上,“其实我也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就一直在等着二哥那边儿的信儿呢!” 慕容雪点点头,对于东方阳这边她一点也不担心。 这几年接触下来,她早看明白,这两兄弟感情极好,东方阳自小就跟在他二哥身边。 如果东方凌有需要,他二话不说马上就可以出手相助。 “我不是从图州来的!”她终于开口,干脆地道:“从大顺出来之后,还没进长泊,我就一个人先潜回京都了……” 这才叫兄弟! 她如此这般,从他们在大顺接到线报开始,一直讲到自己缘何而来这锋台大营。 东方阳听得连连,乍舌,不由得指向慕容雪,惊声叹道: “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也太……太厉害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如果换了他东方阳,肯定做不到这样漂亮。 这几年中,他虽然不常回京都,但对于东方凌这边的情况也知道得不少。 包括禁卫军与九门都府的情况。 但是唯独不知道还有一百名暗卫的存在。 对于这一点,到不是他们有意瞒着,而是东方阳因为手里的兵力最多,所以长年都呆在大营里,几人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 赶上大年回京,也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缠着,很难有兄弟单独得见的时候。 再后来,东方凌干脆就也不说了。 用他的话讲:自家兄弟,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而今,他知道了这一百名暗卫的存在,对于京都那边也略放了心来。 虽然一百人实在是太少,更何况还有十几个已经被分散在外。 但是既然是慕容雪亲自训练而成,他便明白,那一百人,至少一个人都能当三十个人使。 或者是更多! “马上出兵吗?”东方阳收了惊讶之色,正色道:“我的兵是全部都去图州,还是分一部份给你带回去?” 一句话,慕容雪心中的暖意又多升了几分。 什么是兄弟? 这才是兄弟! 到了这种时候,东方阳还可以如此自然的说出把兵力分出一部份来交给她,足以见得他对她的信任,还有那种把她当成自家人的感觉! 众皇子的想法 东方阳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只是自顾地道: “其实现在炎赤的几个大营都在互相观望呢!虽然三哥控制了父皇和京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够成功。但想要让他们出兵去助二哥,也不是易事。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到关键时刻,他们都会保存各方实力,以备……” “以备东方寒跟你二哥两败俱伤,到时候没准儿他们之中的谁能捡一个现成儿的大便宜!” 慕容雪耸耸间,接了话来。 不过又马上道: “也不一定!你那几位兄弟人都还不错,不像是会做那事的人!” 东方阳点点头,不由得笑道: “二嫂,总算你还没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 她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 东方阳再道: “其实他们是在等最后的结果,不管谁赢谁输,炎赤大军最终要保护的都是皇上!如果两败俱伤,他们很有可能全部集结兵力,冲进皇宫把父皇先给救出来再说。” “他们就不怕还没等分出胜负呢,皇上就被东方寒给杀了?”她提出一个血淋淋的质疑,但却也是一个现实。 可东方阳摇了头,道: “应该不会!父皇是三哥手里最大的一张王牌。他算准了包括二哥在内的兄弟们都不会做出那等弑父之事,所以他必须得保证父皇活着,以便用此来要挟大家!父皇要是死了,别说是别人,我就可以直接领着自己兵马杀进京都,把那王八蛋碎尸万段!” “那如果其中一方赢了呢?”她再问。 他答: “那就帮着赢的那一方,直到把他送上皇位!” 靠!她想打人! “如果赢的是东方寒?” “可能么?”东方阳反问:“其实咱们谁都没认为三哥会赢!只不过现在扯上了东盛那边,五哥前阵子暗里派人带了话来,说是打不打,一定要听二哥的!但不管打与不打,要尽量控制百姓的伤亡!不能保住了土地却失了人心,那与输了没什么两样!” 慕容雪狠狠地点头,五皇子东方皓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 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除了她讲给周正他们的那些道理之外,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将战火烧进京都。 “直说吧!”她看看东方阳,“众皇子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说来听听。” 东方阳郑重地点头,而后道: “大家说了,只要三哥和东盛不太过份,大军不动。因为大军一动,伤亡太大。如果东盛那边起兵,那就只好出应战。但是听二哥的!” 他仰了仰头, “听二哥的也就是听你的,所以,炎赤大军现在说起来,等于是掌握在了你的手里!” 慕容雪神色一凛,而后展了一个舒心的笑。 这应该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了吧! 这样想着,又伸手入怀,不多时,一样东西递到了东方阳面前—— “你看!” 东方阳眨眨眼朝那物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眼,差一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道。 “虎符?”他大惊,而后却是道:“你偷的?” 慕容雪有想打人的冲动! “什么我偷的!皇上给的!哦不,是白莫生给的。不过是皇上之前就跟他说过,出事的时候把这虎符给东方凌,或者是我!” 奇怪,疆域到底为什么要帮着东盛? 东方阳点了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后又道: “这样更好了!你有虎符,咱们兄弟的出兵也就更名正言顺。” “嗯。”慕容雪将东西收起,“不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用这虎符的,毕竟这东西拿在一个女子手里实在是有失皇家尊严。东方阳你尽快动身,你二哥那边怕是撑不了几天,你这边的兵马越快到越好!” 东方阳应下,却又有些担心地道: “你说的那个疆域,如果他们那边暗里使坏,可怎么办?” 慕容雪把疆域的情况跟东方阳说得很详细,听得他这样问,她也只能是一声微叹: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疆域人来得还不算太多,而且大部份只是普通的兵将。我想他们那些生避的手段应该不是人人都会,至少也不会是人人都用得那般精湛。暂时还能对付,但如果疆域真的大规模来犯,那还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两人无话,东方阳开始做行军准备。 慕容雪站在帐外看着他连夜整军,不由得将刚才的问话又重新想了一遍,而后不由得通体生寒。 是啊!如果疆域来了怎么办? 她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针对东方寒和东盛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兵对兵,无外乎就是硬碰硬,看谁更厉害一些! 但如果是疆域人大批涌入京都,以奇门异术对己方发起攻势,那就很有可能回天无术。 可是有一点她不明白,那个疆域为什么会这样去帮东盛? 帮了东盛之后他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隐逸帮着东方寒的目地她知道,无外乎就要先要东盛独立,然后再借助以帮助东方寒登基为借口光明正大调进炎赤境内的东盛兵力来把那个新帝拉下马。 如果图州也出现疆域人,该怎么办? 隐逸要的,是两个国家。 但疆域要的是什么? 这是她一直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 眼瞅着东方阳的大军部署完毕,她听到他对着三军将士说明日一早就起启急速向图州方向行进。 慕容雪的心总算是放下一些,有东方阳的这些兵马,东方凌应该无事了。 当然也不能太过乐观,炎赤兵将的战斗力虽然,可这还只是一小部份兵马。 对上整个儿东盛,还是少了些。 不过算算,也说不上太悬殊。 东盛应该不只有几千人进了炎赤京都,弄不好就还有更多的人马已经蛰伏在了炎赤境内。 这样一来,东盛的兵力实际上是分散开了,东方凌能对上的应该不是全部。 但她还是担心,原因与刚才所想一样——如果疆域人来了怎么办? 京都这边受着疆域人的威胁,图州那边也一样危险。 疆域的那些异术手段有一些她自然可解,但也有她解不了的。 比如说蛊。 更何况就算她能解,慕容雪却只有一个,她总不能顾了这头还能再顾那一头。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单凭她一人之力能把事情挽至这般局面,已经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 再往下,恐怕有很多事都要看老天爷是不是愿意帮忙。 用句老话:一切但凭造化! “都安排好了!”就在她出神间,东方阳又站回面前,甚至还伸出五指于她眼前晃了晃,而后道:“你想什么呢?” 慕容雪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道: “为你们担心!”她实话实话,“我是怕图州那边也遇到疆域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邪性!”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每个人都有一份姻缘 “我知道!”东方阳接了话,“可是还能怎么办?”重新又把问题给她扔了回来——“有解决的办法么?” 慕容雪摇头, “没有!特别是我不在,就更没有!” “那……”东方阳摸摸鼻子,向她发出邀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东方阳从来也不怕危险,更不怕打仗,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觉得只要是有慕容雪在,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把握的。 不只他这样想,就连东方凌也会这样想。 兄弟俩时常说起,也时常感叹。 “我先不去!”不出意料地,慕容雪扔摇了摇头,“图州那里固然重要,但是京城更重要。我总得在这里帮着你二哥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等着他回来,还给他一个安宁的国都。” 东方阳心生羡慕,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已经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郎,可是那颗心却依然是向着东方凌的。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踏实而坚定。 哪怕是在不确认前路有多坎坷的时候,还是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他摇头而笑,只叹二哥真是好福气,也亏得有她,要不然这储位之路走得怕是会更加不顺。 “哎!”东方阳夸张地将双臂向上展去,伸了个懒腰,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子,那可就此生无憾喽!” 慕容雪也被他逗笑了,握拳捶了他一把,而后道: “会的!相信老天爷,他为每一个人都准备好了一段属于自己的姻缘,只要你用心去发现,再努力的争取,总会得到的!” 京都那边有动静 天刚微亮,东方阳整军离开。 眼望着大军越走越远,直到再看不见,慕容雪这才把头又转了回来。 同时心里暗自祈祷,但愿这一支大军在中途不要再遇上阻碍,一路顺畅地赶到图州。 东方阳走了,但是锋台营却并没有空着。 他留了几百人守家,也留了一些专门传递消息的将士。 慕容雪正准备上马离去,却见有一将士正从京都的方向骑马着匆匆奔来。 那人刚一进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马上有将士迎了过去跟他说了几句,他这才知道原来主帅已经带兵离开。 有人将他带到慕容雪面前,那人显然是听说过慕容雪,一见到她,马上行了大礼,而后主动道: “公主!京都那边有动静!” “说!”慕容雪急皱了眉,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虽然出来之前已经做好部署,但她还是担心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东方寒会生事。 倒不是对周正他们不信任,只是她真的怕疆域那些人做怪。 那将士起了身,点点头道: “昨夜,有大批东盛方面的兵马到了京都。寒王殿下开城相迎,同时也解了自己兵少之忧。” “有多少人?” 那将士答: “不少三千。” 她微闭了目,在心里将事情重新过滤了一遍,而后便知那三千东盛兵肯定是在自己去大顺期间就已经蛰伏在炎赤境内了。 东方寒到底还是算计不过隐逸,对方只调来小股兵马,还是分了两批进入京都。 而他却将自己的一大部份人都弄到了图州。 这笔买卖算起来,是东方寒输了。 努力想要争取的东西 “我知道了。”她复睁开眼,对着留守的一名副将道:“我就是回京都去,你们这边还是要随时跟六殿下保持联系。再去京都探听消息时要时刻小心,目前的局势比之前更加严峻了。” 将士点头应下,再谢过。 慕容雪见这处已无再逗留的必要,便牵了马,又往回返去。 对于东方寒这种引狼入室的做法,她十分气愤,却也没有办法。 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做事总是会不多加考虑,更何况隐逸将这么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东方寒面前,早就已经把他那颗死了几年的心给重新燃得热火朝天。 如今的东方寒似乎已经分不清楚是非了,他心中所想的就只有一样,那就是早日登上皇位。 现在她赶回京都,一来是要看看东盛方面的人到底来了多少,战斗力如何。 二来,也是要看看里面有没有混杂着更多的疆域人。 还是那句话,跟东盛硬嗑,她们不怕。怕就怕疆域人弄那些邪性的东西,到时候蛊惑了人心,她可真就是干着急没办法了。 其实,她最想要见的是武帝。 如果不是因为武帝被人控制,很多事情她还是想要事先跟他知会一声的。 若事情真发展到不得不领兵攻城,她还是想要听听武帝的态度。 东方凌不可以做一个师出无名的皇帝,只要武帝还在,那个皇位就必须得是由武帝亲手传给他。 这是慕容雪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坚持,也是她努力想要为东方凌争取的。 要做,就光明正大的做,杀弟弑父的罪名,绝对不可以让他背上。 回京都,要见白莫生 然,如今武帝已经被人所控制,这些所想便只能放在日后再论。 她现在真要要见的,其实是白莫生。 …… 又经一天一夜,再回到京都的时候,慕容雪没有直接进城去,悄悄地围着京都的外围远了一整圈。 然后再摸进城,沿大街小巷通走了一遍。 东方阳帐下的将士所报没错,这城里城外多出来的兵马确有三千左右,再加上之前已经进来的那些,还有东方寒留在京都的那一万多一点炎赤大军,统算起来,差不多有两万人。 但这些人应该算不上精锐,隐逸不可能把精锐之士都派到炎赤来。 来的这些怕只是充数给东方寒做做样子的,真正的东盛精锐和疆域异人应该还护在隐逸自己的身边。 她在心里略算了一下,真动起手来,禁卫军可以在宫中里应外合,九门都府的人可以全调走,再加一九十名暗卫…… 人数上还是少了,但暗卫们武器精良,应该可以出奇不意。 但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以,她是绝对不会以卵击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自己这么点儿人,是绝对不可以走错一步的。 终于潜回王府,进了暗室之后,众人都在。 越齐在经了葛神医的调理之后,整个儿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至少伤口处的溃烂已经得到控制,不会再让人看着就生寒。 周正显然也是刚回来,脚下的雪化了一地。 她与众人说了锋台大营那边的情况,而后也不多等,直接起身道: “我要进宫去见白先生!”再看向周正:“他是在校场那边还是在占星阁?” 白莫生换装了 周正略想了想,而后道: “应该是校场附近,白先生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了一套跟那个怪人一样的衣裳,还有一张人皮面具。穿着那个扮成了那怪人的样子在营帐周围隐着,也没令人起疑。” 慕容雪点点头,暗道白莫生想得实在周到。 本来疆域人就一直都是用大大的帽子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给遮了去,只怕就算是东方寒也根本没看过他们的样子。 而且她猜想,目前宫里仅知的两个疆域人,应该也是很注意在人前隐藏自己的身份。 毕竟单从长像上就能很明显地看出他们与中原人士的不同,所以东方寒为了避免多出乱子,定是会告诫他们注意隐蔽。 至少在大臣和后妃们的眼前绝对不可以露面。 这也就给了白莫生一个机会,他扮作疆域人的样子,只要另外一个同伴不去见他,就绝对不会暴露。 当下再不多等,慕容雪又出了王府往皇宫而去。 这一路小心隐藏行踪,待终于进了皇宫时,慕容雪不由得暗里感叹。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这炎赤的皇宫在她刚来这世界的时候,走起来就得是偷偷摸摸的。 后来被东方凌收为近侍,虽说不至于再怕被人看到,可也是时刻要记得谨慎和低调。 再后来,武帝封了她落雪公主,这座皇宫就变成了她的私家后花园,随便来,随便去。 甚至多数人见了她都会行礼点头,彻底的由客变主。 而今,她再进来,却又是一如当年初至…… 白莫生确如周正所说,就潜在校场周围。 慕容雪到了那处时,是故意露了丝踪迹这才引人出来。 值得么 若不是周正事先说过他的扮相,慕容雪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所见之人就是那个白发白须的道者白莫生。 就算是知道了,在那个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疆域人的朝她走来时,她还是屏了息,细辨了他的脚步。 是白莫生没错,这辨声识人的本事她早练得炉火纯青,绝对不会出错。 到她面前,白莫生也没说话,直接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在后面悄悄跟上,两人一路往占星阁行去。 虽说占星阁那边把守的侍卫是除了龙殿之外最多的,但白莫生显然是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的道理。 更何况这占星阁里有道道,虽没有凌王府的暗室那样宽敞,但躲进去两个人说说话,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直到从一处密林的假山底下进入暗道之后,白莫生这才一边走一边自脸上取下人皮面具。 一回头,又是那个白发白须的老者。 终于停住脚时,慕容雪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倚墙坐到地上,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一边几夜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白莫生没说话,也在她的斜对面坐了下来,就借着壁火昏暗的光亮看着这个一身男装的女子,老者的脸上渐泛了笑意。 慕容雪闭着眼,可就好像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一样,她居然就开口道: “白生先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太狼狈了!” 白莫生微摇了头,轻声道: “不狼狈,我是笑你太坚强,也太倔强。把自己累成这样,值得么?” 她睁开眼,也来了兴致,道: “那白先生一修道之人,却心甘情愿地陷入宫廷纷争,值得么?” ———————————————— PS: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儿!大家小年快乐呀!妮妮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和亲戚,一会儿要帮着妈妈准备晚饭,所以今天尽量保证十更吧,十三章恐怕是写不到了,大家体谅下,越临近春节家里就越忙,真没办法! 只怨无法分身 两人相视而笑,谁也没有回答。 半晌,到是白莫生先开了口,道: “我早说过你的命理特别……” “翻手天下,霸主天下!”她接了话口,却又道:“所以我也知道,白先生定是位得道高人。罢了!”自摆摆手,“咱不说那些!” 白莫生点头,再道: “其实那天宫里出事的时候,正巧我不在,如果在的话,怎也不至于让皇上陷入如此境地。如今想要回救,却已失了最好的时机。龙殿那头是整座皇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纵使我潜得进去,也没有办法将人给救出来。更何况现在还不能去救!” “我明白。”慕容雪亦开得口来:“如果是那样容易的事,我早就杀了东方寒一了百了了!白先生!”她将身子略向前探,“我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东方寒生不生事,我担心的是那些疆域人!” 重新靠回墙臂,想了想了,又道: “目前为止,我们这边在皇宫里发现的个疆域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已死,而另一个,就是伴在皇上身边,一直在施着控术的人。城里我也看过,兵将中混着一些异域人士,但应该不是精锐,只是可以行军打仗而已。” 白莫生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也道: “没错!据我所知,那疆域虽说是以邪异著称,但并不是所有的疆域人都使得那般精湛。个中高手一定是被那部落之王收于麾下,有必要的时候再分派出去。” “嗯。”慕容雪再点头,“一个是京都这头,再一个就是图州那边。如果两边都有疆域的高手在,那就太不利了。可我又无法分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就要赌一把 “其实办法到是有一个!”白莫生自思量着,同时道:“那就是你去图州协助凌王,而京都这边就交给我!” 慕容雪眼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能与那些疆域人正面对抗的,除了她,相信也就只有白莫生这个一直以来都很神秘的人。 她相信白莫生有这个能力,也相信白莫生不会反相倒戈。 于是开口问道: “白先生对京都这边有何打算!” 对方摊摊手: “与你的想法一样,能拖一日就是一日!只要对方不动手,咱们这边就也按兵不动!” 慕容雪点头,他再道: “疆域人能不与之正面交锋就尽量不要去招惹,依我所见,三皇子还没有在这种时候称帝的胆子,因为他拿不到虎符!他知道,如果自己称了帝,一旦众皇子心生反对,到时候带着炎赤大军冲进城来,他是一刻也挡不住的!” 白莫生自分析着眼前的局势,眼里不时地闪出精光,与他平日里的仙风道骨皆然不同。 这些年来,慕容雪早就知道这个人对于武帝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 他的存在影响着武帝的绝大部份决策! 但他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为炎赤着想,所出的每一个主意都是对炎赤有利而无害的。 白莫生的话音继续,他道: “三皇子如今把宝都押在了那东盛太子的身上,所以他现在只能釜底抽薪去帮隐逸先解决兵少的东方凌,只要东方凌一死,他的胜算就大了一倍。但是六皇子发兵去援图州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宫里,所以这个时候,咱们就要赌一把!” 逼他做一个决定 “赌什么?”侧头问去。 但听得白莫生答—— “就赌他相不相信隐逸!如果相信,三皇子就会继续等,等战争的结果,等隐逸的胜利。如果不相信,他很有可能就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就怕他会利用皇上传旨,把那个皇位看似名正言顺的给坐了上去!” “现在玉玺在他手里。”慕容雪再道出关键,“而疆域人又控制了皇上,到时候很有可能就真有一道圣旨颁出!是皇上亲笔,朝野众臣就算有异议,也没处说理去。” “是啊!”白莫生轻叹,“人都有发疯的时候,真把三皇子逼到那个份儿上,恐怕他宁愿只做一天的皇帝之后就被人攻破了国都,也要去过上那一次瘾!” “那是咱们最不愿意见到的!”她接过话,“我们可以到图州去跟东盛打,可是绝对不希望战火烧到炎赤的腹心之地,特别是京都。到时候为了攻城,不但炎赤大军要自相残杀,无可避免地也会殃及百姓。就算胜了,也会弄得小几年都民不聊生。” “就是这样!”白莫生随声附喝,继而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虽然身体真的很疲惫,但是与白莫生之间的谈话还是让慕容雪觉得不虚此行。 这人就像是一颗安心丸,不但给出了可行的主意,而且他那一举一动都会让人看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心安。 “什么办法?”她问。 他答: “你去图州之后,要帮着凌王尽快将东盛逼退,最好能杀到东盛的腹地去,以此来给三皇子带来危险,逼他做一个决定!” 让大顺替代东盛 慕容雪眉心急皱—— “不是怕他狗急跳墙?怎么还去逼他?” 白莫生淡笑—— “所以,就要在逼他的同时,再给他另外一种选择啊!” “什么选择?” 他再道: “三皇子想当皇帝,但自己又不行,所以就得借助东盛的力量。而东盛也正好想要独立,两个人因此才一拍即合。如果在他因为东盛已经快被东方凌得不行了而急得火上房的时候,又有另外一股势力与之搭上线,接了东盛的班……” “你是说大顺?”慕容雪现了惊讶之色 “没错!”白莫生点点头,“其实说起来,东盛之所以能入了三皇子的眼,并不是凭借隐逸的兵,他看中的是疆域那些能人异士。但那寥寥无几的疆域异人跟大顺的百万雄兵比起来,又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慕容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一直以来郁结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找到了可以放得下的地方。 是啊!大顺! 这个时候,大顺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还是有那么一点顾及,于是再道: “白先生,大顺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我们都不想把那个国家卷入任何的纷争,不想去破坏好一处美好。” “那就不去破坏!”白莫生悠然而笑,“大顺其实要做的,只不过是嘴皮子上的事,战火烧不到那里!只要大顺派出一个压得住场面的人来到炎赤,再将大顺的兵马一并带来,就可以了!这里东盛的兵马并没有进来太多,与大顺的百万雄兵相比,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慕容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自言道: “没错!大顺只需要应应场面,做出一副精城合作的样子就好。只要大顺的兵进了炎赤,我们再拿东方寒和那小股东盛兵马,几乎就等于瓮中捉鳖了!” 唐楚自然不会害我 慕容雪一边说着一边不得不佩服白莫生的头脑,可同时也生出一抹苦笑。 她道: “白先生怎知那大顺一定会帮忙?又怎知人家不会干脆来个假戏真唱,真把炎赤给吞了?要知道,大顺可不是东盛能比的!” 闻言,白莫生但笑不语。 只是盯盯地看着她,意味深长。 慕容雪受不了他这种目光,白莫生的眼睛就好像能看穿一切。 被他这样看,就好像是在被人透视一样,从上到下,从外貌到五脏六腑,全都被窥视在眼底。 “别看了!”她举手投降,同时也明白,有关她和唐楚,早就被白莫生算计在心里。 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去考虑白莫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反正这么些年来,这白莫生神出鬼没不说,就好像他掐指一算,再仰头星空,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握。 “那就这样——”她再道:“大顺就这样提出来帮着东方寒也有些太过突兀,那就让他们去要炎赤的几座城吧!让大顺方面假意看中炎赤与其交界处的几座城,这样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这种卖国卖地换个皇位的事,东方寒一准儿答应。” 话毕,自沉默半晌,而后又主动开口道: “大顺是唐楚的地盘儿,唐楚自然不会害我。” “哈哈!”白莫生终于笑出声儿来,却并没有在她与唐楚的问题上再多问去,而是道:“你可以把你那些暗卫带走!” 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 “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只要相信,我也不会害你们就行!你把暗卫带走,但是九门都府和禁卫军不要动,因为他们一动,三皇子就会有所警觉。更何况,就算到时候咱们想要尽量保护百姓,但也不可能不动手。到时候九门都府可以在城中出其不意,迅速的解决掉东盛进来的小股势力。东盛进来的兵不用去管,只要图州那边顶不住,大顺再一来,东方寒自然会想办法把东盛的那些人再给赶回去!” 你得做好牺牲全部禁卫军的准备 慕容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虽然情势还是一样的严峻,但至少与白莫生的谈话让她感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轻松。 与旁人说话,总是她的脑筋一直在转,总是她一个人一直在安排在部署。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特别累,没有时间睡觉,还要城里城外来回跑,还要不停的想主意。 现在可好,有了白莫生,一大半的事都是由他在说,她只管听就好了。 心里一放松,身体就会觉得更累。 她倚在墙上,渐渐的闭住了眼,很想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就好。 可惜,白莫生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的心猛地往起一提,而后狠狠地揪在一起,很疼。 他说—— “禁卫军必须得在皇宫里跟三皇子的人拼死抵抗了,到时候,你必须得做好牺牲全部禁卫军的准备。因为三皇子的精锐势力都集中在皇宫里保护他自己的安全,包括那一个疆域人。” 慕容雪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心境,虽说带兵打仗,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不管是将士们还是她自己,都是在提着脑袋做事。 冲锋陷阵的,没准儿一回头的工夫,脑袋就不见了。 可这事情想想还好,真的被人就这样摆在明面上讲出来,还是听着让人生生的心痛。 “尽量降低损失吧!”她的话有些无力,“这种时候本来能用的人就少,禁卫军……是王爷一手带出来的,全都……全都死了,他会伤心。” 白莫生点头,再道: “其实如果想要快一点解决,你就拿着虎符去调炎赤大军。” 建议她跟东方凌去一趟疆域 “那不行!”她摇头,“东方凌要的是一个平安的炎赤,而不是一个变得民不聊生的战场。动炎赤大军所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怕是日后不好收场。” 白莫生知她说的是实情,便不再劝,只是再提醒她: “我建你们解决了东盛那边的战乱之后能到疆域去看一看,我这边会尽量保证皇上的安全,但是他的蛊必须得解。而且不管怎么样,也不管是不是为了皇上,疆域总是一处大患。更何况,如果东盛灭亡,那么现在跟东盛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疆域怎么可能会势不理?” “白先生放心。”她直了直身子,知道也坐到时候了,接下来会是更加繁忙。“我们不会不管皇上,东方凌跟他那个弟弟不一样。” 自站起身,想要跟白莫生说送她出去。 可是身子刚一动,却又突然动了念,于是再开口道: “白先生,宫里还有宇儿,麻烦您多费心,可别让东方寒捉了人质去。” 白莫生点头—— “放心!” 雪说宫里还有几个皇子,宇儿,还有五皇子。怕到时候会被当人质。白莫生说他会保护,让她放心。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白莫生将慕容雪从暗道的另一头送出去,而后又贴好面具返回禁军校场。 …… 再回到凌王府时,慕容雪只到暗室里看了众人一眼,再交待他们若是有急事就到公主府的卧寝去叫她。 她必须得好好睡上一觉,要不然接下来的奔波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大家都明白,这些日子慕容雪的体力严重透支。 去王府的北院儿 男人都受不了的苦和累她全都一人扛了下来,这点点滴滴众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没有人不佩服慕容雪,她是精神支柱,若是没有她,怕是京都这边早就乱了。 …… 说是好好休息,但她也只睡了一天半宿。 夜里醒来,就再也没办法睡去,于是干脆又回到王府的书房。 在书房的床榻上睡着的周正一听到有动静马上就睁开眼,但因跟慕容雪接触得太多了,很快就辨出是她的脚步声。 于是抓了件披风迎上前来,道: “公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自摇摇头,小声道: “睡不着了,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去做,怎么能睡得安稳。” 一边说着一边冲周正招招手: “周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周正点点头,见慕容雪是走到书房门口悄悄将门打了开,于是更加小心,知道她这是要出到院子里。 她带着人悄悄绕过一个回廊,自顾地往王府最北边走了去。 北边僻静了点,只有一片应景儿的小园子,平时也只有些小人过来打扫打扫,连院落都没建。 两人一路行到那园子的中心处,慕容雪四下转了一圈,然后数了一棵树站定脚。 那棵树靠近一个小山坡,不算太高,差不多三个成年人垒在一起的高度。 “你看这里。”慕容雪指着那山坡上的一处凸起,“你把手放上去!” 周正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去做。 手刚触到那凸起处,慕容雪又道: “用力,往下按。” 他依言而行,运了力往下按去,但见得那凸起处一下子凹了,而后,这山坡居然就在他们的面前开了一道小门。 烈性烟花 周正下了一跳,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小门差不多能窗下一个半人通过,慕容雪先行一步往里钻去,同时扬了声,叫着周正—— “跟进来!” 他不再犹豫,紧随其后就钻了进去。 这里面很黑,就算是借着门外的月光,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够适应黑暗。 慕容雪的夜视能力很强,眨眼的工夫就看得清里面的情况。 但周正不行,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入怀,想要去摸火石。 慕容雪听到声音,赶紧出言相拦—— “别点火!” 火石刚摸出来,听她这样一喊,就又被放了回去。 但听得她再道: “你记着,这里面绝对不可以打火,除非你不想活了。” 她这话说得郑重,也够严肃。 周正虽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答道: “属下记得了!” 说话间,慕容雪的脚步已经停下。 渐渐地,周正也适应了这里面的黑暗。 但见得停脚这处稍微宽敞一些,可地上却堆满了东西。 有一包一包的,还有的是圆圆的,可以一手拿住。 他不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慕容雪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只是道: “你记住这处地方,也记住打开山门的方式。这些东西是烈性的烟花,不好看,却可以杀人。天亮之前我要出城去图州,京都这边你配和白先生行事,一切都听他的。” 见周正点头,她再道: “这些烈性烟花是给你们救急的,但不到关键时刻不可以用。因为这东西杀伤性太大,如果你把这些都扔到皇宫里再点燃,怕是那个皇宫就砰的一下全都炸没了。当然,里面所有的人也全都得死。” 什么烟花,根本就是炸药 “我留下这些是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这边的情势一旦控制不住,你可以用这些东西在小范围内使用,吓一吓敌人就行。绝对不可以大规模使用,周正,你能明白吗?” 她的话周正听起来就跟听故事一样,这山洞里的东西不多,若是往外运,一辆马车就足够了。 可是慕容雪却说这些东西有那么大的威力,甚至可以将皇宫夷为平地。 他暗里乍舌,若是别人跟他说这些,他周正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但这话现在是由慕容雪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这些年的相处,暗卫将士们几乎把这个女子当成了神。 不管最初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是现在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她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从未曾变过。 人们都坚信,她说的话就是真理,只要有她在,再困难的事都能实现得了! 见周正点头,慕容雪又亲自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详细地讲了一遍。 包括怎么搬运,怎么拿着,怎么引燃。 终于让周正彻底明白,再往山洞口看去,天已经泛白了。 “我该走了!”她长出一口气,“我要去图州帮着凌王,京都这边就交给你跟白先生。白天你进宫一趟,去见见白先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一切能如我们所愿吧!” …… 终于趟上了去图州的路,跟在慕容雪身后的,雪山涧里还剩下的八十多名暗卫。 那凌王府北边的山洞里所存放的烈性烟花,其实就是炸药。 她本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将这个时候快速的推向热兵器时代,但是就在去年做烟花的时候,还是悄悄的弄出了那些东西存在凌王府里。 去往图州! 当时东方凌曾问过她那是什么,她没细说,只说是一种会把人和房子都炸飞的烟花。 东方凌笑她说些没边儿的事儿,她便带着他到了城外一处僻静所在,亲自将一枚圆型的炸弹扔了出去。 一时间,那虽不及山崩地裂却也将雪山炸出一个豁口的威力将东方凌着实震住。 她记得当时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是—— “好好收着,不要把这东西轻易拿出来!” 两人于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于是那些东西就一直被安放在王府北院儿的山洞里。 要不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也许还是不会再把那东西拿出来示人。 现在是她要离开京都,实在没有办法了。 周正他们总得自保,炎赤这边总得拿出一些比疆域的异术还要吓人的东西。 谁知道那东方寒不等得到唐楚来谈和,万一他性子真的太急不管不顾,那恐怕大战就要开始了。 “展放!”行出不远,慕容雪微回过头,冲着身后道:“过了前面的山,你就把将士们分成五队,大家分别从不同的路绕道图州。咱们在距图州十里处集合!” “属下遵命!”展放应了声。 他也明白,这么些人一起往图州赶,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当下慢下马来,一边在将士中间穿梭一边将人迅速地分成了五批。 再过了一个山头,众人分散而行。 展放带着十个人跟着慕容雪,急急往图州方向而去。 …… 图州临着东盛,气候相对于炎赤来说暖了不少,但也远达不到大顺的温度。 图州方面的情况 将士们在夜里还是要生了火来取暖,而每一处火堆旁边都有不少人盯着,以免东边儿的大风将火堆吹散,烧了营帐。 东方凌向来浅眠,特别是这种时候,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一天根本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时直深夜,他让将士搬了软椅在外头的一处火堆,自坐上去望着那火堆出神。 也不知道京都那边怎么样了,到是有暗卫不时地传来消息,将慕容雪的部署一点点的告诉给他。 但其实比战况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知道那个丫头好不好。 来传消息的都是些小伙子,一个个火急火燎地只顾着报军情,就是不跟他讲讲慕容雪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人家不说,他也不方便问。 而且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那些传递消息的将士怎么会知道她的吃和睡,怕也就是像他这般心里有她的人才会想到这些。 目前来看,他这边的战事是有些尴尬的。 因为人少,所以哪怕是打胜了仗,他也不敢往前推动。 一但他的人推进了东盛境内,这么点儿人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被东盛的大军给吃了去。 更何况,打胜的仗其实并不多。 东方凌目光幽深地望向远处,就在那个方向,那个叫做疆域的神秘部落实在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他不知道东盛大军里有多少疆域异士,但每每他这边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就会出现那么两三个来为东盛扭转战局。 就是那种笛声,只要它一吹起,所有将士都会立即失去战斗能力。 虽然东盛那边的人也没有办法避免这笛声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但至少两边的人都动不了,于之前处于弱势的一方就有了很大的好处。 其实他们就是炮灰 而他自己,很多时候也没有办法抗拒那种曲子。 虽说他已经很努力的按着慕容雪临走之前交待的方法,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尽量的让大脑处在一种没有意识的状态。 但这种情况下他就不能动,只有不动,才能保持那种放空的状态。 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慕容雪一样在那样的笛声吹奏之下还能够一如往常一般继续出手,所以,这仗打到现在,双方根本就是僵在了图州这里,谁也进不得,退不得。 但他也不能撤兵,明明知道就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也明明着急想要回到京都去帮慕容雪一把。 可是图州撤不得! 他必须得用自己这些兵马来牵制住东盛,一旦他撤,很有可能东盛方面就盛胜追击。 到那时,战火就会扩大范围,从图州到京都,这一路上的府镇百姓就会无比凄惨。 他是炎赤的凌王,他东方凌做不到对百姓弃之不顾。 其实,最冷面的一个,往往又是最心善的一个。 东方凌心有国,有家,更有子民,所以,他宁愿在这边与东盛继续拉扯作战,也绝不回撤。 说白了,他们这些人,其实就是先来送死的。 虽然里面有十名暗卫,还有一百名唐楚的亲兵。 但精锐实在太少,更何况那一百名亲兵虽说比炎赤大军的将士要强了太多,可是跟慕容雪训练出来的暗卫来比,还是有差。 至少在武器上,就低了截儿。 直到这种时候东方凌才感到暗卫们所用的连弩和箭手枪是多么的强大,他甚至想到了王府里头那些被慕容雪叫做炸药的东西。 唐楚要保护的,始终都是慕容雪 可却也知道,那些东西不宜搬运,想把它们从京都带到图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转头看向营帐,将士们依然换岗睡觉,丝毫不敢松懈地守着这一方营地的安全。 这些日子的征战,他已经损战将不下五百,就连唐楚的那些亲兵也只剩下了八十。 可是大家都没有怨言,他曾让那些亲兵回到大顺去,可是对方说什么也不肯走。 用他们的话来讲,唐楚下的命令是跟在东方凌和慕容雪左右,保他们安全。 只要大顺那头儿没有下调回的命令,他们若私自回了,那就是杀头的死罪。 东方凌明白,唐楚当初把这一百人交给慕容雪,根本也就没打算再要回去。 他在心里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尽量的保证这一百人的生命安全,就算是要他们死,这个决定也得由慕容雪来做。 唐楚要保护的人始终是慕容雪,而不是他东方凌。 可是那些亲兵却又总是在有战事发生时第一时间冲到最前方,以高强的武功最先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有些小看了唐楚。 他把这一百人送出来,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慕容雪,也是为了他。 不过他也明白,保护他,是因为慕容雪喜欢。 而慕容雪喜欢的,那个唐楚就一定要尽力的给保护好了,以免让她伤心。 “王爷!”忽有声音自身后传来,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绕到他的身侧。 东方凌转头望去,见是还穿着一身白裙扮作慕容雪样子的碧晴。 见她过来,有将士主动去帐子里搬了张椅子过来。 碧晴也不客气,挨着东方凌的软椅坐了下来。 其实我死了更好 为了保证慕容雪回京的消息不被泄露,她必须得扮装这般模样,以惑东盛方面的眼目。 目前看来,还是成功的。 “怎么不去歇着?”东方凌往椅子里靠了靠,随口问去。 碧晴也微开了口,答: “睡不着。”再将手里搭着的一件披风递过去给他,道:“夜里风凉,盖盖吧!” 东方凌点头接过,同时开口道: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还有仗要打,你应该借着安稳的时候多歇一歇。” 碧晴苦笑: “奴婢给大军带来麻烦了。”她微低了头,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衣物,道:“早知道有一天要扮成雪姑娘的样子跟着大军一起打仗,我早几年跟着你们学点儿功夫就好了。” 东方凌被她给说乐了,不住地摇头道: “碧晴你还是当丫环好一点,别再学功夫了。我那凌王府总得有点儿真正的下人,要是一个个儿的都身怀绝技,到时候可就没有干活儿的了!” 碧晴也笑,她知道,他们两个这时候不过是在苦中作乐,这一场动乱什么时候能结束,都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王爷。”她轻开口,“如果战乱中真有什么事,你们可千万不要管我。碧晴死不死不要紧,别影响了你们就好。更何况……”她顿了顿,再道:“其实如果我死了,那更好!死在东盛人的手里,到时候让他们以为雪姑娘已经被杀死,肯定就会轻敌,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我们……” 话说至此,却不改再往下说了。 因为东方凌那一双凌厉的目光正狠狠地向她瞪来,带着满满的怒气! 虽为主仆,但我视你为妹 “碧晴你听着!”他认真地道:“你我虽为主仆,从情份上讲,我视你为妹。一个普通的将士我都不会让他去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是你!” 女子听了,心底有一阵暖意涌起。 却也泛着酸…… 视她为妹,这应该是一个皇子给予下人最好的承诺了吧! 可是曾几何时,她心中所巴望的却不仅仅是妹。 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些陈年旧事全都压了回去。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不是那般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早就在她杀死了谷安之后又随着东方凌走进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想要留在王府,打消心头之念是她唯一的筹码。 对于东方凌和慕容雪来说,他们所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忠诚。 而反之,下场就只有像那个西遥一样。 “回去歇着吧!”东方凌欠了欠身,开始赶人。“你看,方将军过来了,估计是有事。” 碧晴扭过头,果然见到火台营那部份炎赤大军的统领方毅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于是点点头,起身告退。 东方凌也收起适才的慵懒,于软椅上直起了身子。 碧晴前脚刚走,那方毅后脚便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暗卫将士。 到了东方凌近前,也顾不上行礼,就直接把那暗卫拉到身前,道: “王爷,公主那头有消息。” “哦?”他精神一震,也认出这名暗卫是奉了慕容雪之命,留在京都到图州沿途的五人之一,是最接近图州的一站。“何事?” 那暗卫在东方凌面前行了个礼,而后将声音压低,道: “公主已经从京都出发,正带着所有暗卫赶往图州!” 我宁愿她呆在府里 “什么?”东方凌霍然站起身来,同时眼睛瞪大,直对着那暗卫又问去——“消息可靠?” “可靠!”暗卫点头,“是岗哨一个一个传过来的。” 方毅虽然也知道暗卫来传的消息一定是与京都方面有关,却也没想到这一次带来的却是慕容雪要来的消息。 这军中的公主是假的,他自然明白,如今真的就要来了,不由得高兴起来。 有了慕容雪相助,这边的战事一定会更挺进一步,同时也可以多一个人来为东方凌分担事务。 人人都知,落雪公主不但人美胜天,在军事方面也是当仁不让。 她来军前,那实在是一件好事。 可是东方凌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却又将眉心紧紧地拧在一处,而后重叹一声,退了那名暗卫将士。 “王爷。”方毅不解,见东方凌已经坐回软椅,禁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不愿让公主来?”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挠头,这是方毅的一个小动作。 东方凌又是一声叹,而后指了指刚才碧晴坐过的那张椅子,示意他坐下。 “哎!谢谢王爷!”方毅答应着坐了去,却还是对东方凌的态度有些不太理解。 在他看来慕容雪来图州是好事啊,不但对战事会有帮助,东方凌也应该很高兴能跟她在一起才是。 “与其让她来助我杀敌,其实我更希望她能好好的躲在府里,一直也不要露头。” 这是东方凌第一次主动开口与人说起心事,当然,慕容雪除外。 方毅也知道,这几年来,凌王的变化很大。 虽说一样的冷面,一样的给人感觉很是薄情。 但那是对外人来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王爷已经在这几年的岁月中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儿。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又要打仗了 东方凌的变化身边人都看在眼里,不但越来越有人情味儿,还更多了几分担当。 就连慕容雪都曾经跟他说过,如果她们相遇的最初他就是这个样子,也许根本不会要求她动手去杀裕嫔。 她说这话的时候东方凌也想过,可是却在心里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当年她杀裕嫔时现出的比自己还凶残的手段,他东方凌也不会出现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悔意。 “王爷。”见他陷入了深思,方毅轻轻开口,小声地叫了他,“眼下该怎么办?” 东方凌苦笑, “能怎么办!人都来了!那丫头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当初我不让她自己回京都,她还不是照样说服了我赶了回去。罢了!”他摆摆手,“如果再有仗打,尽量护着点儿她。” “哎!”方毅连连点头,可是点着点着,又开始不住地摇头,而后无奈地道:“公主哪还用咱们保护,她不去保护将士们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转身,方毅还是找了几名副将逐一吩咐下去。 东方凌这一夜更无眠了,就倚在那软椅上,连帐子都不想回。 有将士不断地往他面前的火堆里填柴火,把这一处燃得通明。 …… 下一场战事来得很快,次日头午,伙食营还没等开始准备午饭,但听得营帐之外鼓号齐响,人们便知道,东盛方向又发起进攻了。 东盛的进攻一起很频繁,像是根本就不想给炎赤方向太多的喘息机会,只要他们那边的将士休整得差不多了,马上就会再发起冲击。 冲锋 这种进攻有的时候会在清晨,有的时候会有午夜,也有的时候是在白天。 总之,炎赤的将士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突然而来的战事困扰。 甚至在夜里,所有人都得合衣而眠,就连碧晴想洗个澡,也根本不敢。 …… 两军于图州城外二十里处再次拉开战势,东盛方面的主将名为孙欣,此人三十出头的年岁,十分威猛。 有将士私下里说,那孙欣看上去更像是炎赤人,生得人高马大,打起仗来那股子冲劲儿也令人生畏。 但他不敢正面交锋东方凌,每次都是把目标锁定了与他地位相当的方毅。 当然,对于这个人,东方凌还没放在心上。 眼下被他目光锁定着的,是跟在孙欣身侧的四个异族扮相的怪人。 对那几个疆域人,东方凌狠不能把他们碎尸万段,可无奈的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近不了对方的身。 总是在关键时刻身体就被控制住,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双方交战太过频繁,以至于两方面早就已经没有话好说。 更何况那孙欣只不过一个带兵的将士,除了他手中的这些兵之外,东盛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而对于孙欣来说,就更不愿意跟对方再多废话。 除了在之前的战事中该说的已经都说尽了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是个结巴。 让他说一句话比让他打一场仗还费劲,所以干脆就直接挥了手,令手下将士提刀冲杀向前。 他自己自然一马当先,最早冲了出去。 与之前的无数次战争一样,东盛的将士越是往前冲,那四名疆域人就越是往后退。 疆域怪人的动向 一直退到众将最末尾,这才勒了马疆好整以暇地观起战来。 见那孙欣冲上前来,方毅当仁不让,主动迎了过去。 东方凌知方毅对上孙欣谁也讨不到好处,于是以眼色示意身边的暗卫过去一个帮方毅的忙。 连日来的征战,不只是东方凌与原本就彼此可以达到心照不宣的暗卫们可以准确地用目光来交流,就连那一百名大顺的亲兵也与他之间生出了几许默契。 每每作战,由方毅统领的炎赤大军都会最集中地吸引火力,而那打剩下的八十多名亲兵就会以东方凌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尽可能的保护他的安全。 东方凌并不怕危险,但他也没对亲卫们的这一做法表示反对。 因为他明白,在这种时候,他自己绝对不可以出事。 不但不可以死、不可以被俘,就连受伤,也是要尽量避免的。 可以说他就是炎赤大军的精神支柱,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要拿出一个最佳的状态来。 这样做不但是给东盛方面加以震慑,主要也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军心。 本来就是敌众我寡,如果这个时候主帅再有伤亡,那这场仗可就不用打下去了。 将士们拼死惨烈,东方凌自然也没闲着。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几个疆域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越看心里越恨,越看越是想要冲过去将其活生生地擒拿。 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知道,他根本冲不到那些疆域人的面前。 而那四个疆域人并不会在战事刚开始的时候就去吹那要命的笛子,他们总会将时机选在将士们已经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去吹奏。 有人被扔了出来 可是现在他们也没闲着,那四个人的内功极深,就在时不时地会有将士冲杀到他们近前时,几人竟是抬臂拈起几片树叶做暗器,抖手就往周围扔去。 将士们都着了重甲,可还是免不了有露在外头的皮肉着了道儿,只要一碰到那些叶子,必定就是血淋淋的染了满身。 东方凌看着心急,他越急,那四个人唇角上扬的弧度也就越大。 没错,对方在笑。 在笑堂堂炎赤,可以打得赢百万雄兵,却怎么也过不了他们疆域这一道难关。 终于,大军混战的节奏慢了下来。 终于,开始不断地有人倒地。 有东盛的,也有炎赤的。 有一名炎赤的将士对上了孙欣,还没等交上手,那孙欣居然就挑起长枪,一下子就勾住那将士的铠甲,再用力往上一扬—— 但见得那将士当即就被扔到了半空,而后划出了一道溅着鲜血的弧直奔着东方凌这边就砸了过来! “王爷小心!”护着东方凌的亲卫大声叫着,同时一拥而上试图将那被扔过来的人给接住。 可那人被扔得太快也太猛,眼瞅着就要砸到地面上,东方凌跨下坐骑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然,背上的人却并没有随之一并倒退,而是用力一踩马蹬,整个儿人腾空而起,朝着那砸过来的将士就扑了过去。 就要到近前时,手臂向前一探,生生抓住那将士的硬铠,再往自己近前一带,那眼瞅着就要摔到地上的人一下子就被他拎了起来,而后随着东方凌稳稳落地。 那将士面色惨白,早被吓得魂不附体。 弟兄们,给我冲! 而今终于双脚沾了地,性命是保住了,可是再一想自己刚对上敌军,还没等交手呢就被这样扔了出来,又觉得没脸面对东方凌。 见他底着头一副懊恼的模样,就算是在刀枪箭雨的战场,东方凌还是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而后吼声道: “打起精神来!你对上的是人家主帅,只是被扔出来还保了命,已经是很棒的了!” 这话起了作用,那本来满面通红的将士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从地上捡起刀转身就又杀了回去。 东方凌也借此机会重新翻身上马,而后将握剑的手臂向上一挥,高声喝道: “弟兄们!给我冲!今天要把东盛彻底拿下!” 话闭,自己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 紧随其后的,是那八十几名大顺亲卫。 并不是他东方凌一时冲动一时热血沸腾,而实在是真的想要早日将这一股东盛势力彻底瓦解。 不管他们的大军敢不敢向前推进,但就算是在原地停滞不前,至少也应该见到更明显的成效。 敌死一千我伤八百的局面可不行,他要的是东盛势力的大规模削弱,而不是一直这样凭白的消磨时间。 更何况,慕容雪就要来了。 东方凌明白,慕容雪来了之后会将大部份精力都放在对付那几个疆域异人的身上。 而他这边就要保证完完全全的配合。 在东方凌的带动下,炎赤大军对东盛方向发起了一次猛攻。 炎赤人本来就生得凶悍,正常的拼杀东盛人都是敌不过的,更何况是在主帅发危全军将士群情激昂的时候。 快吹你们的笛子 东盛的优势就在于有那几个疆域人的帮助,所以那孙欣一见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根本也敌不过炎赤大军时,便开始要求将士们全面回撤。 同时自己最先奔到那几名疆域人的身边,大声喊道: “快!快吹你们那笛子,咱们的人就要顶不住了。” 四名疆域人的其中一个自鼻子里头发出了重重的一个哼声,很明显地表示出了对孙欣的不屑。 可是孙欣也不管那个,他心里明白,自己的人马根本就不是炎赤人的对手。 也就他自己的个头儿还能跟人家有上一拼,别的将士从身型上就矮了人家一截儿! 能不能保命,关键还要看这四个人的态度。 虽然他们实在是很傲气,也经常会给自己脸色看,但他不在乎。 被嘲讽两句又掉不下肉来,能解决燃眉之急才是正经事。 面对那疆域人的冷哼,孙欣就跟没听见一样,已然躲到了那四人的身后。 东盛的大军也跟着他一并撤了回来。 那几个疆域人虽然瞧不起孙欣,但他的话却还是得听。 毕竟他们来此的目地就是拖住东凌所带的炎赤大军,不让他们进入东盛的腹地。 至于其它的事情,那就是疆域的王跟东盛的太子之间的交易,他们无权知晓。 见东盛的人已经追得差不多,炎赤那边也有一部份盛胜追击的就快要到了近前。 四个人相视而笑,齐齐将手探入衣袖。 再抽出来时,一人一支短笛在手,抬了臂就凑至唇边。 炎赤的人吃过他们太多亏,此时见那四人又把笛子拿了出来,一个个吓得不约而同地住了追赶的脚步。 有异物来袭 但也没回撤,只是回过头看向东方凌。 这就是军规,主帅没下撤兵的命令,哪怕大敌当前就要送了性命,他们也绝对不可以后退一步! 东方凌眼瞅着那几个疆域人就要故计重施,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去阻止、去与之抗衡。 每到这种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主帅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点儿! 可是也没有办法,眼瞅着那疆域人的笛子就要碰到嘴唇,东方凌手臂一挥,大声喝道: “撤!” 这是交战以来他说得最多,也是最无奈的一个字。 只可惜,这话还是说得太晚。 空气中,那一个“撤”字还在传荡,却自正前方敌军的阵营中忽就传出一阵熟悉又刺耳的笛声。 笛声碰撞到那一个“撤”字的声量,立即将其击得一败涂地。 将士们下意识地去捂住耳朵,虽然经了这么多次的教训之后已经明白就算是自己耳朵聋了,那鬼调子也照样听得到。 但还是想要去用手将耳朵捂住,这就是人下意识的一种行为。 做出一种自我保护的样子,从心理上就会觉得外界的侵袭会小那么一点点。 而东方凌与在这时候微闭了眼,强迫自己迅速调整好呼吸节奏。 一个深呼吸,而后就准备将在脑放空,以此来抵御来自疆域方面的来袭。 可就在他的双眼马上就要闭合时,就剩那么一道小小的缝隙时—— 忽然眼前白光一闪,有一道像是银丝的东西从他耳侧呼啸而过。 那物过得极快,他只听得“嗖”地一声,再去看时,就只有空气中留下的余光。 三人中招一人躲过 他心念一动,似乎已经明白那飞过去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顺目望去,但见得那道白光直奔那四个吹笛子的疆域人而去。 那四个人显然也看出来有异物来袭,可是那白光却并没有指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照这样的形势看来,随那白光而来的就算是暗器,也只有打空的可能,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四人相互对望,而后继续将手中的笛子凑到唇边,同时运了内气就要去吹奏。 可是谁也没想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快要接近他们时,那道看起来本是打歪了的白光突然就散了开! 那四个疆域人也吓了一跳,因为那散开的光立即化为四道,这一次,却是精准无误地奔着他们几个人射了来。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同时急速后退! 可还是晚了些,其中三人还没等动,就只觉得手指一震,再低头看去手里的玉笛,却已经被那袭一的异物震得粉碎。 “哎呀!”几人同时大叫,而后发现,那飞来的白光居然只是一枚绣花针。 失去了笛子的三个疆域人,就如同射手没有了弓箭一样,再也不能给以炎赤大军最致命的威胁。 眼见被卸了兵器了,那几个疆域人的第一反映就是跑。 可是再一扭头,却见那第四个人已经成功地将飞过来的暗器躲过,正一边不停地以巧妙的身法旋转着身体,一边已经将笛子凑至唇边,运了内气,开始吹奏他们的“安魂曲”。 三人大喜,赶紧顿住了想要撤逃的脚步,纷纷往那人身边凑了去。 慕容雪来了 大军当前,一个人的笛音虽说是弱了点,但是对于将士们来说依然致命。 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将士们纷纷在这样的笛声响起时停了脚步,而后不约而同地摊倒在地,开始痛苦地打起滚来。 东方凌看在眼里痛在心底,而同时也因为自己没能及时调整状态,人的神经竟也跟着那笛声开始了钻心的疼。 他强忍着才能没让那疼痛将自己拉下马来,想要撑着向那四个疆域人看去,目光却已然模糊,视不得远物。 他感觉得到,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吹曲子,但很显然,那人已经将自己的内力发挥到了极致。 以至于他一个人的笛音竟是不比以往四个人同时吹奏时弱上多少。 那三个没了笛子的疆域人,也在这时开始展了轻功,掠至身旁的树上一手一把,抓了无数片叶子下来。 而后想也不想,竟是运足了力,对着前方摊倒在地的将士就扔了过去。 一时间,无数将士中招,惨叫声混着鲜血不住地流淌在地,惨不忍睹。 这时,就在东方凌身后,刚刚射那道白光的方向忽然掠过一阵疾风。 这风是直冲着他而来,又快又急,但他却没躲。 熟悉的身法节奏,熟悉的味道。 东方凌闭了眼,他知道,那是慕容雪。 啪! 身后来人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向他的后颈,东方凌只觉得身子猛地向前一撞,有阵痛自后颈传来,但只是一下,而后因那笛声而产生的眩晕便也跟着消失。 “你对付那三个没了笛子的!快!”娇柔的女声凭空响起,却是一刻也没有多留,凭着玄妙的轻功身法迅速至他的身侧窜了过去。 双手相握的幸福 东方凌再去看时,只见得前面那个着了一男装的女子已经窜至大军中间的位置,再往前,就是东盛方面的阵地了。 “雪!小心!”他张口叫了去,同时也自马上腾空而起,同她一样飞窜向前,直奔那几个疆域人而去。 慕容雪着了一身男装,但这男装也是纯白色的,称着她这玄妙的身法,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团随风而起的白雾,轻轻盈盈,想去抓也抓不住。 看样子是慕容雪故意速度减慢,东方凌很快就追了过去与之并肩。 两人终于并立的那一刻,谁也没有多说一句,甚至都没有去对看一眼。 可是他们的双手却不约而同地向对方伸去,而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还是那样疾速地前行着,还是冲着就在前方的目标不断地冲刺着。 可是他们再也不孤独。 不管是东方凌还是慕容雪,就在双手相握的那一刻,都有温暖填满了他们的心。 女子的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她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擦了去。 没有女孩子拭泪时的矜持,就是那么随意的一抹,却抹尽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和劳累。 她终于握住了他的手,哪怕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也是幸福的。 “要小心!”他的声音轻轻而来,同时手下紧了紧,用力再握了一下她的指,而后放开,人,已经窜至那三个失了笛子的疆域人面前。 “你也是!”她抬头扬声喊去,同时一翻手,三枚银针立时又直射而出。 那吹笛的人显然已经有所准备,就在她手臂向前探时就已经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主帅之间的打斗 慕容雪三枚银针走空,却也于同时看清楚了那疆域人躲针时的轻妙身法。 不得不在心里暗赞,同时猜想这人也许是这些疆域人里地位较高的一个。 除了他明显比其它人都要高超许多的内力和身法之外,就在刚才的一动间,她有留意到他所用的笛子。 同样是翠玉而制,却在两边各镶了一块宝石。 女子双眼微眯,就像是一只豹子一样瞪向那人,同时手里银针不断飞出,总是在那人就要再次吹奏的时候将其打断。 这边笛音被中止,东方凌那边就轻松了许多。 只见其大喝一声,将手中软剑舞得一如扭动的妖蛇。 同时身体灵巧地于三人之间穿梭,一点都不像是正穿着重甲的人。 东方凌功夫极好,就算是在一个人同时对上三个异域对手时,也一样不含糊。 那三个疆域人最初的时候有些轻敌,疆域的功夫也很诡妙,他们甚至以为如迷阵般转上几圈就可以把这穿着笨重的人解决。 可是刚打了不到三个回合便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人除了怕那笛声之外,好像再没有其它办法可以将其抵挡。 而偏偏他们的笛子已经被人打碎,唯一剩下的那一个好像也遇到了更难缠的对手。 东盛与疆域方面的优势随着慕容雪的到来被瞬间打破。 这边的笛声刚一止住,身后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的炎赤将士立时站起身来,在方毅的带领之下呼喝着就朝着已经撤退的东盛大军追了过去。 眼瞅着大军压境,孙欣吓得调头就跑。 一时间,东盛的兵马跑得乱七八糟,除了炎赤的方向之外,其它三方全都是逃兵。 暗卫们来了! 方毅有点儿不知道该指挥将士们往哪头去追,想问问东方凌,却见其自跟三个疆域人战在一处,一刻也分心不得。 而慕容雪那边更是困难,她对上的那个疆域人的身手明显比其它三个要好上许多,以至于一对一的独打,都让女子显得很是有些吃力。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忽听得身后有大批的马蹄声响起,很整齐,不像是正在追赶东盛败兵的将士。 方毅心里大惊,第一反映就是怕东盛方面又从别处弄出一批人马来突袭。 正准备招呼前面的将士立即回救,却听得身后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在经了自己身边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奔着前方东盛阵营而去。 他不解,再仔细看去,但见得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只是普通百姓的打扮,但未着铠甲,但是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只特殊的弓弩。 方毅认得出,那东西与东方凌带着身边的十名暗卫所用的一模一样。 思绪间,只见那些冲上前去的人并没有取出身后背着的边弩,而是一个个都抬起了右臂,同时勾动食指,用他们手里拿着的一样奇怪的东西不停地往前面射出一支支短箭。 那种兵器打出的短箭射程很远,就连跑得最快最远的孙欣都没有逃得过短箭的射击,狠狠地在后心处中了一箭。 方毅看出来,这些将士们打出来的箭并不只是虚张声势。 他们手指的每一下勾动都会精准无比地瞄准一个目标,几乎就是箭无虚发。 这样的场面他见过,这样的兵器他也认得。 那是被东方凌和那十名暗卫称为箭枪的东西,是落雪公主亲手制造出来,除了她和东方凌之外,就只有暗卫们才会使用。 压倒性的胜利 方毅的脸上现了惊喜,而后又在那些人将箭枪换做连弩开始对着东盛的逃兵展开大十规模的屠杀。 死了主帅的东盛将士哪还有心恋战,但现在是战也战不得,跑也跑不了。 于是有的人选择去拼命,也有的人选择跪在地上等死,更多的人,则是举起手来,冲着炎赤方面大喊: “我们投降!不打了!饶咱们一命吧!” 方毅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要命的仗打到今天总算是有了一次最显著的胜利。 而在这时他也想起,东方凌曾经与他说过,所谓暗卫,是他与落雪公主秘密训练的一批死士。 他们不旦身手高强,所用兵器也极为精良,世间绝无仅有。 那暗卫一共有一百人,而今看来,跟着慕容雪一起来的,应该就是其它的那几十名暗卫将士吧! 一时间,方毅热血沸腾。 那种感觉不只是打了一场胜仗就可以比拟的,他是觉得终于看到了希望,终于在那要命的笛声下翻过身来,不用再受制于人。 随着暗卫们的突起,炎赤大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方毅一边命人将俘虏押到己方阵营,一边又将目光投向了东方凌与慕容雪那边。 那头的打斗还在继续,东方凌已经将两名疆域人打翻在地,只剩下的一个也就快要顶不住了。 慕容雪那边却是有些危急,打斗间渐渐地显出了吃力。 不过她这边吃了力,那疆域人也没好到哪去。 慕容雪夹在指缝间的几枚银针已然将他的衣物划出了无数道口子 黝黑的肌肤寸寸外露,严重地侵犯了他的自尊。 慕容雪被催眠 于是,那人不再恋战,而是选择急速后退而逃。 慕容雪哪容得他逃,眼见人抽了身开始后退,她脚下加劲,急急追去。 那人一边退一边又把笛子凑到了唇边,毫不犹豫地吹了下去。 这一次的吹奏有些奇怪,曲调与以往不同,不是单纯的催眠,也不是单纯的利用特殊声波刺穿人的耳膜从而震荡其大脑。 他像是把两种曲子都揉合在一起来吹奏,同时人也不再后退,竟是双脚频动,利用轻功身法以慕容雪为中心围着她就转起圈来。 刹时间,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渐渐地,那疆域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太清了。 那本来只是围着自己转的一个点瞬间连成一片,她觉得自己只身于一个圆环中,有很多人在不停地跟她说话,但她却一个也抓不住。 这种感觉很可怕,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正被这种高强度的催眠所扰,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送了命去。 慕容雪强迫自己闭了眼来,同时心里不停地在思考该如何去应对。 她知道,她所能用来思考的时间很短,也许就在下一秒,自己的思想就也会被那笛声所控制,再也不是她自己的。 有那么一刹那,她又想起了凤素儿,那个国安局的同伴。 人称闪电的她,是四大王者中将催眠之术掌握得最好的一个。 如果这时候的自己换成了凤素儿,怕是这个不断做怪的疆域人早就去见阎王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手臂微微一动,衣袖里有个硬物被触到。 她一下子想起,那是自己在半路上买下来的一支短笛。 东方凌和暗卫也所制于人 她的那一支给了白莫生,怕到了图州之后再用得上,就在路上买了一支。 这一支是木质的,质地虽不及那疆域人所用,但用起来却也差不了太多。 慕容雪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思绪从那笛声之中脱离出来。 不需要太久,只要那时间够她也把笛子凑到唇边就好。 她这样想起,笛子已经从衣袖中滑落到手心。 那疆域人似也看出她意有所图,于是转动的身法更快了些,笛音的节奏也更急了些。 慕容雪拼命地想要让自己有移动的能力,可是来自那笛音的威胁似乎比刚才更甚,以至于她的神智又在一刹那间开始混沌起来。 东方凌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三个疆域人已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是想要生擒,所以并没有下死手去。 只是在将人打伤之后再封其穴道。 可是没想到,那三人却是在倒地的一瞬间都唇角湛血,而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没有时间去探究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因为就在这时候,慕容雪与那一个疆域人的打斗正趋白热化。 他随着两人的脚步追了去,身后有数名暗卫也跟着追来。 可还不等追到近前,那疆域人的笛声已起,人也开始围住慕容雪不停地转来转去。 东方凌只觉得一阵头晕,但是感觉却并不及慕容雪那般强烈。 甚至还及不上以往做战时所遭遇的笛声。 但还是不能够让他如平常人一样,还是让他以及身后跟过来的暗卫们都不得不单膝跪地,以手中兵器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而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把你的箭枪给我 这一次的笛音虽然不及从前那般致命,可却总是会让人在头晕的同时还感觉气脉不畅,像是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东方凌支撑着再往慕容雪处望去,渐渐地,他看得出她似乎是很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 再顺着手臂往下看,原来在她手中不竟是不知何时拿了一只木笛。 慕容雪的挣扎东方凌看在眼里,本以为她也是因为身体被控制而拼命地想要挣脱开。 可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想要把那笛子凑到嘴边,也跟那疆域人一样吹起。 一想到这儿,东方凌赶紧定了心神,用力地提了几口气,总算是将泛起的那股恶心的感觉给压了回去。 他猜想,可能是那疆域人将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慕容雪身上,所以那笛音也是专门冲着她而去,这才令周围的人没有那样太过强烈的被控制的感觉。 但虽然不至于被控制到一动不动或是痛苦倒地,人们却还是没有办法让身体进行太大的活动。 比如说打斗,比如说向前跑,这些都是做不到的。 东方凌扭头,冲着跟在他身侧的一名暗卫道: “把你的箭枪给我!” 那暗卫想也没想,回手就将别在腰间的箭枪取下递给了东方凌。 其实对于暗卫来说,每人一支的箭枪是无论无如也不得离手的。 慕容雪说过,哪怕是人死了,那箭枪也得由同伴给带回来! 他们都知道,那东西杀伤性大,便于携带。 对于没有内力去使暗器的人来说,是极好之物。 如果落到旁人手,再被人大规模仿制了去,对于暗卫甚至对于炎赤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 笛声对峙 但现在不同,现在管他要枪的人是东方凌,是他们的主子。 那些关于武器的禁令对东方凌和慕容雪来说是不管用,所以暗卫很乐意地将枪朝他递过去。 东方凌握枪在手,这一刻,实在是禁不住要再叹慕容雪的聪明。 现在他被那曲子震得提不起内力,想要助她也无能为力。 而这箭枪刚好在这种时候发挥了作用,他只要对准那边手指轻轻一勾,就立即可以起到杀伤性的效果。 他努力将手臂抬起,直冲着那疆域人用身影划出的那个圆圈猛地勾动扳机! 根本也瞄不准,他只是想要借此打乱那疆域人的节奏和脚步,从而让慕容雪解脱出来。 他的这几发箭枪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那疆域人全身心都用在与慕容雪对峙上,根本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对他发起了突袭。 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后面来的那些人居然还有力气向他使出暗器。 虽然他已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圆圈里的那个女子身上,但这笛声应该还是会对周遭的产生一定的影响才是。 他不及多想,利器已经近了身,便不得不先顾了自己的安危。 于是,笛声停。 于是,脚步止。 于是,慕容雪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可以动了。 她的反映极快,在意识到自己恢复了行动自由之后,想也不想,迅速就将手里那只木笛凑至唇边。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疆域人也躲过了东方凌射过来的几只短箭,然后也再次将笛子放到嘴边。 两人同一时间吹出曲调,虽各不相同,但所导致的效果却是同样的旁人无法接受。 高山流水化为利器 这一次,就连东方凌都受不住了。 整个儿人彻底跪在地上,以手死死地撑住地面,这才不至于让身体倒下去。 可是那声声入耳来的一如刮骨般的声音还是不断来袭,大滴大滴的汗珠自额头上滴下来,手臂上的青筋也暴跳着,看起来十分湛人。 后面的暗卫还不如他,有的甚至已经倒地痛苦的打滚呻吟。 但是慕容雪显然已经顾不上他们这边,她正全力以赴的与那疆域人拼着内力。 没错,这笛声是用内力吹出的。 经了几次与疆域人的交手,她已经学会了照着他们的方法,将自身内力通过吹奏乐器来传出去,从而达到伤人的目地。 那疆域人吹的是什么曲子她说不上名字,但却听得出是典型的印度蛇曲调子。 而她,则是干脆将一曲《高山流水》化为了伤人的利器,随着木笛悠扬而出。 两人相对而视,彼此的目光几乎都能够喷出火来。 那疆域人的帽子早就掉了下来,一头披散的长发,再加上异域人特有的深邃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妖媚的女子。 他的眼睛似也能慑人心魄,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像是要将面前女子的魂魄都吸到他的目光中。 但慕容雪也不示弱,她的催眠学得不及凤素儿那样好,却也不算太弱。 至少不会在这疆域人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两人就这样以笛声拼着内力,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渐渐地,那异域蛇曲的声音开始小了起来。 渐渐地,那疆域人开始步步后撤,尽可能的保持在与慕容雪十步之遥的距离。 疆域人败退 但是他退一步,她就追一步,却也追不到太近。 高山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大,吹奏之人铁了心要乘胜追击,不停的加快,不停的让声音越来越响。 东方凌拼着全力抬头去看她,却瞧见她那执笛不断按动的手指不知在何时竟流出了血来。 那血就随着她十指的翻动不停地涌出,已然染红了一大片白衫。 他看得出,不但流着血,慕容雪十指的动作也开始僵硬、缓慢。 甚至她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头上的发也有些凌乱了。 东方凌很想大喝一声,叫她停下来! 他要告诉她不追了,不打了! 可他就是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气息微薄,喉咙也被封住。 东方凌这边急,慕容雪那头更急。 眼瞅着那疆域异人就要在两人的比拼下败下阵来,可她自己这时候也是强撑着才能继续吹奏。 而且很明显的,那疆域人也看出了她现在也撑不了太久。 于是步步后退,就与她打消耗战。 可是再怎么消耗,那疆域人还是照慕容雪弱上一点,没挺得过多久,就见其突然怪叫一声,手中的玉笛一下子碎裂开来,震得四处纷飞。 但见得那人突然以一只手捂向胸口,迅速捶了一拳,而后狠狠地瞪向慕容雪。 只瞪去一眼,就再不多留,转身迅速逃离而去。 她很想追,但是双脚刚向前窜去两步却又停下。 就在两人的笛声突止时,东方凌那被束缚的神经和身体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缓解。 只是暗卫们还不行,还要在原地再缓上一会儿才能恢复意识。 吐血了 他想也没想,一见慕容雪要去追人的脚步顿了住,马上就知道,出事了。 果然,就在他刚一起身就准备往她那处奔去时,站在前面的慕容雪突然将头微向上仰起,而后身子前探,猛地一口血就喷腔而出! 那鲜血映上了当午的太阳,反射出来的光照得人几乎无法正视。 东方凌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就在那个女子吐口鲜血的时候,他的心都被那些血被一同提了起来。 再顿不得自己刚刚摆脱了束缚还有些僵硬的身子,他几乎是扑着向前,总算是在她倒地之前的一瞬间将人给接在了怀里。 可是慕容雪满身是血,身上、脸上、手指上,没有一处不染满了血迹。 他甚至不知道该抱她哪里,甚至不知道该抱住哪里才能让她不痛。 终于,女子闭住的眼睛微微地张开,看到的,却是东方凌那正噙满泪水的眼眶。 一时间,她有些时空般的错觉。 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不是现实。 “……雪。”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是小心翼翼的,是带着试探性的。 她努力将自己的手臂抬起,胡乱地抓住东方凌的衣襟,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却又是一股鲜血自喉咙里涌出。 东方凌一把将她的手反握住,急声道: “你别说话,别着急,咱们这就回营里!这就回去!” 话毕,一咬牙将人从地上抱起。 而后回身,拼了全力地往炎赤大营的方向奔去! 一边跑还一边冲着已经赶来的方毅大声喝道: “传医官!快传医官!” 她的梦 慕容雪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十岁以前的当初。 那时候的她最喜欢缠着满头白发的爷爷教她练功夫。 练武很辛苦,但是她不怕。 最开始的时候到不是因为她喜欢,只是觉得那样的爷爷很像是故事里说的神仙。 以至于后来,她再也不敢坐到爷爷的膝盖上去揪他的白胡子,她认为那样是对神仙的亵渎。 于她来说,那是人生当中最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所以那段日子在梦里会常常出现。 可也只是一瞬,这梦再做下去,就是那一场浩劫般的大爆炸。 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只有她还活着。 可是那样的活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梦在继续,就好像是在演一个人的回忆录一样,一点一点的将她的生活向前推进。 接下来就是长官,她看到了长官,再跟着他走进了国安局的大院儿。 最开始她不肯,可是长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她那被炸飞的一个家族的尸体全都重新拼了起来,又给了慕容世家一个极其隆重的葬礼。 她就在那葬礼上大哭一场,而后,就好像是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几十岁一般,再也没有了孩童那纯真的笑容。 于是,她被长官牵着手,领进了国安局大院儿。 于是,从那以后,她开始走上了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 终于,她梦到了那最后的一次任务。 她跟几个同伴在飞机上发现了炸药,大家选择跳伞,却刚好少一个伞包。 她对大家说:你们快跳,不要管我。 然后没多久,那飞机就炸掉了。 她醒了 那次死亡没有一点痛感,直到她再醒来,甚至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这个梦很长,长到了还能将她与东方凌的初次见面重新演绎一遍。 他收留她,为她摆平太子一案。 他让她杀人,她为他去太子宫里把假龙袍又塞回去。 她跪在雪地里,他拉她起来,碧晴为她扫去沾在膝盖上面的积雪。 那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待她好,这些,她都记得。 还有她在暗室里审人犯,他却在看过那人犯的凄惨之后对她说: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让你做。 东方凌的心,就是在那一刻软了下来,也动了感情。 还有唐楚,她梦见他的笑,梦见他的好,梦见他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叫着:雪雪!雪雪! 一怔间,她一下子就醒了。 再听到的,就是有人正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喊着: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也不管用多么珍奇的药材,总之我要她活着!听到没有!本王只要她活着!” 这是东方凌的声音,记忆中,东方凌从来也没有这般急切过。 他是冷静的,冷静得让很多人都说只远远望向他都会觉得胆颤。 可是她一直都不曾怕过他,甚至每到失意或是落魄时,最先想到的全都是他。 东方凌于她来说像是一股力量,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眼还没有睁开,躺在床榻上的人就先抬起臂,直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 她的手刚一伸出,东方凌的声音就一下子顿住。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医官们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居然会自己醒来。 正喊出一半的话顿在喉间,再将伸过来的小手给握住,一时间,竟不知再如何开口. —————————————————————— 亲爱的们,快过年了,大家心情好不?妮妮最近好忙好忙,在帮着爸爸妈妈办年货,收拾屋子,还要接待各方来客。春节期间更新肯定会少,不过妮妮尽量每天都更一点,请大家见谅!不要生妮妮的气哦! 怕什么,这可不像你了 “东方凌……”到底还是她先说得话来,声音虽微弱,但却很清晰。 他一步上前坐于榻边,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不住地去抚她的额头。 “雪!”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将那份从末有过的急燥给压回心底。“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她微微摇头,又顿了顿,半晌,总算是将眼睁开。 定了定神,却见东方凌眼底正泛着一层血丝,握着她的手也在轻轻地颤抖着。 她硬挤了一个笑来,道: “怕什么!这可不像你了!” “傻子!”他猛地俯下身,将榻上的女子紧紧抱住。 本还聚在营帐里的军医和几员副将一看这场面,赶紧的都退了出来。 有医官暗里抹汗,只道还好那落雪公主醒了来,她若有事,他们几个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东方凌抱得太紧,以至于被他拥住的慕容雪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不忍心去提醒,因为这个拥抱她也曾奢望了好久。 就在她还在京都时,就在她疲于奔波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时,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要握住他的手。 实在是太累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似懂得她的心思,东方凌将怀中之人轻轻松开,而后抚了抚她垂下的发,轻声道: “累了就睡一下,这里有我,不怕!” 他的“不怕”二字刚一出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面前的女子竟就沉沉睡去。 那张绝美的容颜再度复了平静,那种安心的淡笑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生生地疼。 她要的,真的是征服吗?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有那么一瞬间,东方凌真就想好好地问问自己,他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这个女子是这般美好,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带入战火纷飞的杀场,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身陷险境。 他说要给她征服,可是现在,他真的是有些犹豫了。 征服,她想要的,真的是征服吗? 心底微叹,却也明白,眼下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之前她一直也不醒来,医官们束手无策。 他知她受的是极重的内伤,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施救。 内伤需要敬杨,如今人已醒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让她休息。 可是……原本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如今看来却很难。 不能再放心把她送回京都,可跟着自己又没有办法避免接下来的征战。 东方凌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他总是想要给慕容雪最好的,他想过她若愿意享福,他就打下一片江山来让她任意玩乐。 她若愿意混迹在朝政巅峰,他不介意去做一个闲散皇帝,把整个国家都交到她的手上。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不要权势,也不要地位,只想要隐归田园去过一份自在生活。那他就陪着她一起去浪迹乡间,管它皇位由谁去坐。 这么些年,他早就在与她的相处中一点点的改了心性。 慕容雪就像是一个有仙法的女子,她与他一样冰冷,与他一样不可一世。 可是他留了,看了,爱了,也就再也放不下了。 印象中,慕容雪受伤至此,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硕王府被侵了春药,她却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又去救了霜儿回来。 我会一直守着你,一辈子! 那一晚,他不放心任何人去碰她,去照顾她。 他只想自己来,哪怕是男女有别,哪怕是伤风败俗,哪怕是在外人看来那绝对不应该是凌王所做! …… 床榻上的女子终于睡得越来越沉,他想要起身去帐外看看三军将士。 可是人刚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她紧紧地握着。 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一动,她也下意识地跟着再将五指收拢了些。 慕容雪从来都是坚强的,可是再坚强,终究是一女子。 东方凌明白,她是累了,也怕了。 轻轻在她的脸上揉了几下,他将声音酝酿至最轻,而后开口道: “放心,我不走!就一直守着你,一辈子。” 这承诺也不知她是不是听得去,但是在他说了之的后,她就真的松开了手,再一次安心熟睡。 他笑她像个孩子,也笑自己是个傻子。 …… 就这样坐在床榻边陪她一直到降了夜幕,营里的事自有方毅去处理,受伤的将士由医官调理过。 东盛这一次受到重创,一时半会复不了元气,两军的僵持又再度展开。 其实东方凌是很想借此机会一举攻下前面的那座城,可是一来慕容雪受了伤,二来,他的人手也确实不够。 如果强行攻进东盛国境,前面那座城是没有问题,但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有兵攻,却没将来守,只要东盛再派了兵马来,好不容易攻下的城就得再拱手让回。 正想着,但听得营帐门口有方毅的声音传来。 不大,却刚好让他听得见。 那方毅道—— “王爷!好消息!” 东方凌神经一震,虽还不知道他所指的好消息是什么,但能让方毅如此激动得声音都打颤,就一定不会令人失望。 东方阳到了 “进来!”他直接开了口,同时也下意识的将手拢到了慕容雪的耳边。 虽然这样做根本不可能挡住声音的传播,但这就是人的一种心理作用。 他爱这个女子,自然就想要护这个女子。 方毅一挑帘,快步跑了进来,于他面前站定,而后又急切又兴奋地道: “王爷!好消息!六殿下带着大军来助咱们了!人已经到了营前,就等着您去接呢!” “什么?”东方凌霍然起身,这个消息于他来说实在是令人振奋。 六殿下! 东方阳! 东方阳带着大军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猛然扭过头,看向睡在床榻上的女子。 一时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堵在心口,让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来将它表露出来。 他明白,这一切全都是慕容雪的功劳。 早几年前他们就有过约定,如果不是他开口,东方阳的大军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离开锋台大营。 而现在他既然来了,那就一定是经了慕容雪的调遣。 这个女子不但自己带着暗卫来助他,还调了锋台营的将士来…… 再想到这儿,东方凌的汗却又渐了下来。 锋台营的将士来了这里,那京都怎么办? 他本来是想要锋台营在关健时刻去护京都的。 如今暗卫和东方阳都到了这边来,那京都怎么办? 他不知道慕容雪做了什么样的安排,她刚一来就受了重伤,人虽然是醒了,可还是疲惫得沉睡不起。 但再想想,慕容雪做事不会有错,她既然能把锋台营将士和暗卫都带到这边来,那京都那边应该也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 大家过年好呀!好想你们!妮妮在外地,过年身边一直有很多人客人和小朋友,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写字,让大家久等啦!新年快乐! 兄弟相惜 方毅在旁看着他一直站着未动,一直看着床榻上的人。 于是上前一步,小声道: “王爷!您还是先去见六殿下吧!这里属下派人守着,一定保证公主安全。” “嗯。”他点了点头,而后再低下身去,于女子耳边道:“六弟来了,我得出去看看。雪,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等着,我马上回来。” 话闭,再不儿女情长,一扭身步出帐外。 帐帘挑起的那一刻,又是一脸的冷毅。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素以冷面著称的王爷就在一帘之隔的刚刚,还正溢着一脸的柔情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二哥!”见东方凌从帐子里出来,刚带着大军赶到的六皇子东方阳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 两兄弟几经分离,再次于置身混战的军营里相聚,相惜之情更是突显。 东方凌快跑了两步上得前去,同时展开双臂,与同样快步奔来的东方阳紧紧拥在一起。 两人互相捶打着彼此的背,以此来表达兄弟之间的感情。 “二哥!”东方阳的嗓子有些紧,声音也带了哽咽。“二哥!兄弟来晚了!” “不晚!”他狠狠地拍着东方阳的肩膀,“不晚!来了就好!你来了,二哥也就松了口气!” “二哥!”东方阳有点儿委屈地道:“不是我不早来啊!我那不是一直都在烽台大营等着你们的消息么!这不,二嫂刚下了命令,兄弟我可是一刻都没耽误,马上就来了!” “嗯!”东方凌重重地点头,而后却又道:“你们怎么是分着走的?没一起来?” 我跟谁一起来? 一句话,问得东方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分着走的?我跟谁一起来?” “跟那丫头啊!”东方凌随口就答,而后却又一跺脚,道:“你们不是在一起的!” 东方阳总算是明白一点他这话的意思,于是紧着问: “怎么?雪来了?” 他们三人极熟络,东方阳没事的时候会调侃似地叫慕容雪二嫂。而在有正经事的时候,也会跟东方凌一样,直接跟她叫:雪。 东方凌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帅帐,道: “在里面躺着呢!今儿晌午到的,正赶上我这边跟东盛交战,受了内伤。” “什么?”听说慕容雪受伤,东方阳大惊。 在他的印象里,慕容雪几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她与东方凌有情愫摆在那里,他几乎要以为那个女子根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下得了凡尘。 如今听说她受伤了,东方阳有一瞬间的呆愣,要他二哥拉了一把才能回过神来。 两人一边往帅帐处走着,东方阳一边追问: “她怎么会受伤?什么人能伤得了她?” 直到东方凌将他带到熟睡的慕容雪近前时,东方阳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与方毅打了个手势,东方凌示意其继续守在帐内,这才又扯了刚到的六哥又走了出去。 “哎呀二哥!”刚一出了帐子,东方阳赶紧甩开手臂,急得直跺脚:“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是跟我说说呀!” 再指向帐外正由副将们带为安置的锋台营将士,又道: “她去营里找我,让我马上带着大军前来助你!我当时还真问了她要不要跟着一起来,可是她明明说京都那边走不开的。为啥一转眼的工夫,她人却先我一步到了?” 大军来了,粮草也是问题 东方凌也颇为无奈,自想了想,而后道: “她应该是比你后启程的,甚至会晚上两三天。你是行军,带了三十多万人,就算是赶得再急,就算是先出发几天,也快不过只带了八十多人的她。” 说话的人轻叹,已经有人搬了椅凳给他二人来坐,也有将士在他们面前生起了火堆。 坐下之后,东方凌这才又道: “她来的时候,炎赤的大军正被东盛那边的几个疆域人折磨得凄惨,我连我都动弹不得。她来了,打乱了对方的阵角,我拿下了其中三人,可明显是那些异人首领的一个却跟雪对上了内力。雪将之重创,对方逃,她却也被内力震伤,怕是……怕是伤了心肺。” 东方阳一直提着口气,到最后也没能放了下来。 东方凌的话就像是在说故事一样,他可以凭着他的叙述将那一场大仗再现于脑中,但却没办法想像他所说的被人折磨到动弹不得是什么样一种况状。 不过疆域人他到是听说过,京都那边的事一直都有烽台营的将士不停打探回报。 虽说不及慕容雪了解得那么多,但是大体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 也知道控制住京都的,除了三皇子东方寒的人之外,还有他从东盛请来的救兵,和一批从那个神秘部落疆域赶来的人。 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接受了慕容雪受伤的事实。 再顿了顿,又道: “那现在怎么办?”他呶呶下巴,指向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几十万大军,多呆一天,就要多供应一天的粮草。若能速战速决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就得赶快想办法解决粮草的问题。”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东方凌点头,表示明白。 再放眼望去,新扎的营帐已经快延伸到图州城脚下了。 如今他再打不起消耗战,图州的囤粮供得了原先那些人,却绝对供不起这几十万大军。 可是眼下慕容雪重伤,他又不得不考虑一但开战她该怎么办。 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落在就护在他周围的几名暗卫身上。 展放就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这地儿就在慕容雪的帐外,他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保护东方凌,一方面也方便同时保护慕容雪。 更何况,展放做为暗卫头领,他的第一任务就是贴身保护两位主子。 刚刚东方凌与东方阳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现在看到东方凌正往自己这处看来,不由得一个激灵,而后赶紧主动开口,道: “王爷!想把公主再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咱们这一路疾行会不会被人发现不说,六殿下的大军一动,那京都那头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现在再想送人回去,恐怕是比留在这里还要危险。” 他说的都是实情,东方凌怎会不知。 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再看看东方阳,两人同时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两人现了一阵子的静默,半晌,还是东方凌主动开口说话。 不管怎么说,东方阳来了,他总得跟他讲讲图州这边的战局。 于是,用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东方凌从头到尾给他把事情快速讲了一遍。 中间没有任何打断,东方阳明白自个儿二哥的习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最不希望有被人打断的情况发生。 王者的霸气 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进,也听不听得懂,都暂且听他把话说完。 若有问题,待他收了音之后,再统一提问。 一直以来东方阳都觉得,这就是所谓的那种王者的霸气。 父皇如此,二哥亦如此。 这么多兄弟中,东方凌是跟武帝生得最像的一个。 不是容貌的像,而是性格和行事做风的像。 两人都有一样的狠,也有一样的霸气,更有一样的心机。 甚至,东方凌比起武帝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小他就明白,对于这个哥哥,他唯有全心相伴相助,才能够为自己争取来平安,才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在众子夺嫡的血战中因为没有阵角或是站错了阵角而被错杀。 皇位的争斗不输于一次狩猎,但凡参与争斗的,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好在他的选择是对的,对于这个二哥,他东方阳也是真心实意地佩服与敬爱。 良久,东方凌话毕。 在他收了声的同时,东方阳也开了口,道: “二哥你是说东盛方面的将士,除了东盛的人,还有三哥手里那部份为赤大军?” “嗯。”东方凌点头:“老三将他那部份兵马派来协助隐逸,隐逸把他们全部都安排到了这一支先头部队中。混战之中虽然我已经下令对这一部份人尽量生擒,但还是战死不少。” “那些将士是心甘情愿为东盛卖命的?”东方阳气得牙痒痒,“这不是让咱们自相残杀么!那些个糊涂兵还真听话!” “不听能怎么办?”东方凌也咬牙,“老三是他们的主帅,主帅发话,下面的人若是不听,那就是违背军令,是要掉恼袋的!不过被生擒了的将士们还是都服了软,说他们根本不愿意为东盛卖命,只是苦于军令难为。更何况老三还控制着京都,说不准就是以后的皇上!” 她起来了 “可以把兵都调回来!”东方阳眼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东方凌的手臂,急声道:“二哥!现在有办法把咱们炎赤的兵都调回来!只要再跟东盛开战,就可以让那些人立即倒戈!” 东方凌面露疑问,还不等他开口,东方阳便又道: “二哥!雪手里有虎符,虎符一现,炎赤所有将士必须听令于她!” 东方阳说出来的这个消息还不等让东方凌震惊,便听得帐子里头有方毅的声音传来。 很急切—— “公主!您还没好呢!不能起来啊!” 这话说完,便又有一个稍显虚弱的女音传来—— “没事!我听着外头好像有六殿下的声音,是不是烽台营的大军到了?” 方毅再答: “是!是六殿下带着大军到了!两位王爷正在帐外聊着,公主您就在里头坐着吧!属下这就去跟王爷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可是方毅显然是没拦得住想要出来的慕容雪,只听得帐子里脚步声越来越近,东方凌赶紧上前两步,伸手一挑,正好她走到了面前。 “怎么起来了?”他撑住她肩,尽量为其承担了一部份重量。“好些没有?” 她点头,却还是有些无力。 要不是因为忽然听到东方阳的声音,她怕是还要再多睡一会儿。 但是东方阳来了,她不得不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 现在是特殊时期,她不可以任性地一直一直睡下去,哪怕她真的很累,哪怕每一下呼吸都会让她的胸腔产生一种钻心的疼。 慕容雪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一下,忍一下就好。 暗卫已经去打探消息 东方阳来了,就是大军也来了。 大军一到,就必须得在第一时间展开行动。 多等一日,对于军中的粮草消耗来说,都是要命的。 当然,更要命的是她的内伤。 慕容雪其实现在很希望是自己的一条手臂断了,也好过现在全身无力的感觉。 起床的时候试着提了一口内力,可惜,刚提一半,就猛地一下咳。 内伤就是这样麻烦。 “六殿下来了!”她的目光自东方凌的身侧顺了过去,直到到东方阳的身上,再道:“算是快的!” 东方阳高举双手,道: “二嫂!我可是日夜兼程!可是你怎么说话不算,明明我问过你要不要一起来图州,你说过不来的。” 慕容雪疲惫地摆摆手—— “此一时彼一时!京都那边我交给了白先生,应该没有问题。现在重要的是这里!” 东方凌扶着她到了火堆前,方毅早从帐子里摆了一张软椅出来给她坐下。 慕容雪刚一着了椅,马上就将自己跟白莫生的打算与他们二人说了一气,然后再问道: “隐逸呢?可是在这边?” 东方凌摇头,一边忙着帮她扯了扯从肩头滑落的披风,一边答她: “隐逸不在这边,一直都没有出现。现在暗卫来得多,正好可以抽调出去。” 这边说着,一直跟在左右的展放赶紧上前一步,道: “主子!属下已经差人去往东盛的皇宫打探消息,再等几日就该有回话来。” 东方凌点头,同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果然,暗卫都来相助,他着实轻松了不少。 疆域人当年为什么要劫持霜儿 “不等了!”慕容雪皱着眉想了一阵子,而后果断地道:“夜长梦多,战事再拖下去对咱们不利。更何况……”她看向东方凌:“解决东盛这边的事情之后,我还想去一趟疆域。一来是为了皇上的蛊,二来……我总觉着疆域就算会援东盛,也不会拼上自己的血本。一旦对方发现情况不再受隐逸的控制,八成儿就会撤回他们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思考着,虚弱的身体就半靠在东方凌的身上,看上去有一种很凄然的美。 “疆域始终是一个隐患,虽然他们多少年来一直都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但是这次通过东盛的事,已经算是公开的跟炎赤叫了板。更何况……” 她再顿了顿,努力地调整一下因说话太多而喘息不均的呼吸,随后再道: “更何况有件事放在我心里,一直想要去寻个究竟。”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看向东方凌。 两人相处多年,不说早已心意相通,却也有着旁人无法可及的默契。 以至于他马上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 “霜儿?” “嗯。”慕容雪点点头,再看向在一旁糊涂着的东方阳,主动解释道:“我有一个多年前走散了的妹妹,在我们出访大顺的时候找到了。可是很奇怪,当年救了她的是一个疆域人,那个疆域人教她唱歌跳舞,可是在她学成之后,却又把她卖到了顺都城内的天歌舞坊。” 说这事的时候,慕容雪的神情是哀伤的。 对于霜儿那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心中一直都充满了愧疚与怜惜。 一个至关重要的所在——西遥 “那地方说得好听些是叫舞坊。”东方凌不忍让她再说下去,主动把话接了过来——“说白了,根本就是妓院。霜儿那孩子在那里遭了不少罪,可是直到现在咱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那疆域人要救她。而且救了她之后,为什么又要害她。” “霜儿姑娘自己知道吗?”东方阳发问。 慕容雪摇了摇头, “我问过,她也不知道。所以——”再看向东方凌,“我真的想要去疆域看看。那地方被人说得那般神秘,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什么独到之处,咱们总得真的去了才能知道。” 东方凌点头, “好!”他说:“等东盛这边的事情都解决完,朝中也稳定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嗯!”这一次她没有推却。 有些事是她可以独自完成的,而有些根本还确定不了的事,她也需要身边有一个帮手。 而无论从个人能力还是从私人感情来讲,她都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能是东方凌。 “其实赶路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慕容雪轻皱了眉,再道:“疆域为什么要帮东盛?也许有一个人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所在。” 几人同时一怔,东方凌却很快反映过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跟慕容雪一齐发出了声音。 他们道—— “西遥!” “对!”慕容雪继续道:“就是西遥!我还记得那天唐楚大婚,钱灿儿的喜轿才走不到一半时,就有两个疆域人出现。他们不但第一次展了那一手要命的笛曲,还掳走了霜儿。我去救时,在那山涯边看到了西遥。” 东盛捕炎赤,疆域在后 “那时候西遥说过一些话。”慕容雪的声音继续:“她说她好歹爱过一场,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出卖了自己,除了为东盛,总也得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想带走的是你,但是带不去,所以就只好抓了霜儿,也想让我尝尝与挚爱之人生生分离的滋味。” 这话说完,几个人都沉了片刻。 到是东方阳最先开了口来,他道: “我听不太懂,有一些人和事你们从前未曾说过。但还是能猜出一些,那西遥如果是跟疆域人一伙的,那有没有可能她所说的卖了自己,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她长的好吗?跟东盛的关系很亲近?会不会是东盛把她送给疆域的王,以美色来鼓动疆域出兵?” 不可否认,东方阳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慕容雪又快速地解释了几句—— “西遥跟隐逸是同母异父的姐弟,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些炎赤的关系,以后得了空让你二哥慢慢跟你说。总之那西遥现在在东盛的身份是郡主,至于她在疆域那里的身份是什么,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如果只是被美色所诱,那疆域的王也有太肤浅了些。”东方凌微摇了头,“美色是一方面,而最主要的,我想还是那疆域本身也不再安份,想着要扩充疆土了。”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而后耸耸肩——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隐逸想着让咱们老三给他打开国门,让他空做一场皇帝梦然后再取而带之。可那疆域,十有八九就是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东盛!” 看来,西遥又自作聪明了 话说至此,事情差不多也跟着明朗了。 疆域究竟为什么帮着东盛,这一点他们可能最开始就想得太过复杂了。 如今话赶话的,东方凌把最关键的给说了出来,那就是疆域的王想要开疆拓土,假借东盛之手去收了炎赤,然后他们在出其不意,去收了东盛。 “呵!”东方阳一下子就笑了,就连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将士们递过来的茶都打翻在地。“这是天下大乱了还是怎么着!疆域人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啊!” “可不是!”东方凌再道:“西遥和隐逸自作聪明,以为用美色已经把那疆域之王迷惑住,却没想到人家打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主意。” “嗯。”半天没吱声的慕容雪也开了口,却是道:“不管怎么说,疆域还是得去一趟。霜儿的事要弄清楚不说,如果那个什么王真有如此野心,那他们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们找上门来,到不如换我们主动出击。直捣腹心,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说到这里,三人之间基本上已经了解了之前的战事,也同时做好了之后的打算。 慕容雪直了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的精神头儿足上一些,同时也努力地控制着五脏六腹那不时不时就会传来的不适之感。 伸手入袖,再拿出来时,那块可号令炎赤所有兵将的虎符被她展于手心。 因之前听东方阳提起过这东西在她这儿,东方凌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但还是盯着那虎符看了半晌。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金牌,上面栩栩如生地雕着一只老虎。 准备出兵吧!马上! 东方凌道: “没错!就是它!”他指着慕容雪手中之物:“我曾经见过这虎符一次,别的印象到是没有,却唯独记得老虎的眼睛是一块儿很小很小的圆型翡翠。那翡翠通体透明,被阳光照着就会变成全白,很是神奇。” 这一点慕容雪倒是没有注意过,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虎符可以号令三军。 东方阳突然笑了一下,而后道: “父皇其实一点都不糊涂,他就是疑心太重,也太过谨慎。总是要比来比去考来考去,用着他的方式来评判到底谁才是炎赤皇位的最佳继承人。” “其实他早就选好了!”慕容雪扯扯唇,“只是有人不安生,还想要搏上一搏。要是太子还在,怕是会更乱套。” 她话说完,突然抬起头,认真又郑重地看面身边二人,开口道—— “准备出兵吧!马上!” “啊?”东方阳大惊。 东方凌正揽住她肩膀的手臂与更紧了些。 “你疯了是不是?”东方阳性子急,提高了嗓门吼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还怎么出兵?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好歹等你的伤好些再说啊!” 东方凌跟着点头: “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打仗,人虽然清醒了,可是内伤太重,没有三两个月别想彻底好!” 顿了顿,再道: “就算是三两个月,也是在有珍稀药材的情况下,不然怕是半年也未见能好得起来!” “可是咱们现在等不了!”她实话实说。“别说三两个月,等个两三天都够要命的了!” 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这道理东方凌不是不明白,可还是坚持地反驳—— “不管怎么样,现在动兵绝对不行!我就是不要东盛不要炎赤,我也不能不管你!” 他说这话时目光冷冷地扫向前方,没有目地,只是在表达着一种带了愤怒的坚定。 慕容雪知他是动了气,也明显地感觉到揽住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轻叹一声,往他肩头靠去,身体的不适似乎在这样的气场下稍微好了一些。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她与他之间就总是没有安生? 总算是有那么三年算是好的日子,可那时候,他忙着打理朝政、忙着训练禁卫军和九门都府。 而她,也用那三年的时间为他培养出了一百名暗卫死士。 总感觉时间稍纵即逝,一转眼,就又是刀光剑影的沙场。 她与他,就总是在不停的向前奔去,好像怎么样也看不到终点。 “东盛给予炎赤的威胁主要就是来自那几个疆域人。”她再开口,“如今那四个人三死一伤,我伤了,他也伤了,所以不能给他养伤的机会,要马上出兵,现在就擂鼓!” 这个道理东方凌不是不知道,当然他也明白,慕容雪一旦下了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于是他点头—— “好!现在就出兵。”可是又转看向她,道:“让展放送你进图州!你不能随军前进!” “不去!”她倔强地摇头,很用力。“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她的脸上现了无赖般的表情,小手也死死地抓住东方凌的衣襟—— “你听着,我哪都不去,就跟在你身边。我保证不动手,可以让展放保护我。但我不能再跟你分开,哪怕是住进图州,我也受不了!” 战火纷飞了 一番话,东方凌与东方阳两兄弟都现了一小会儿的沉默。 他们都明白,分离、劳累和战火已经让这个向来坚强的女子濒临崩溃。 她再经不住痛苦与分离,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需要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用心呵护。 “好!”东方凌将女子往怀中一拥,坚定地道:“好!哪儿也不去!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 这一夜,在炎赤与东盛交界之地烧起了一场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战火。 所有暗卫的连弩上都带了火,就这样在黎明到来之前全部射向了东盛的大营。 慕容雪坐在一辆战车上,由十名暗卫和五十名亲兵的保护下随着大军一点点的推进。 东方凌与东方阳两兄弟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过了东盛的军营,而后直捣第一座工盛城门。 白天的一场大败还没有让东盛将士恢复元气,再加上此时再也没有疆域人的帮忙,已经没了主帅的东盛大营就如一盘散沙,还不等敌人到眼前呢就开始纷纷后退。 暗卫们的火箭一点都没留情面,直冲着大营射了过去,没多一会儿就见前方一片火海。 再等一会儿,火苗燃尽,好好的军营已然被燃成平地。 大军急追而去,没有放过一个企图逃掉的东盛兵,就连那些跑到城门底下的也都被踏在马蹄之下。 人们都狠透了这些东盛兵,人人都狠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愤。 当东方凌跟东方凌两兄弟冲开了城门,数十万大军一涌而入,生生将那城门挤开了两处豁口。 面对血腥的冷静 东盛的人都傻了,面对这些人高马大的炎赤兵,他们到最后甚至都忘记了逃跑。 炎赤的兵此刻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兵天将,平凡的人类在面对天兵天将的时候,除了束手就擒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也有一部份人选择拼死抵抗。 可还不等他们杀过两个回合,就或是被马蹄踏成了肉饼或是被长枪挑翻了肚皮。 战争总是残酷的,慕容雪挑开车帘,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时不时地就有鲜血飞溅而来,甚至有血滴粘上了她的面。 然,她却只是抬起衣袖轻轻地将其擦去,目光未移,甚至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 有护在周围的亲兵一直注视着她,这个年轻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孩子的女子在面对战火纷飞时,这种冷静和泰然让他们生畏。 这样的大仗近些年来从未曾出现过,甚至从她出生到现在,这一片大陆都算是宁静的。 偶尔有过的几次小冲突也完全不够资格跟这一次相提并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目光就像是已经身经百战一样? 为什么在她看来,这样的战役就想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如此血腥又有些恐怖的画面看在她眼里,就好像是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的人群,是那么的正常又自然? 当然,他们不会懂。 他们根本不会明白,那些“就好像”的的确确就是慕容雪亲身经历过的。 只不过,她所经历的现面比起这些来,那实在是还要残忍千倍万倍。 这冷兵器时代的兵戈相向已经文明了太多也缓慢了太多,在那个她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根本不需要如此之多的人近身肉搏。 今后不管怎么样,总得保下隐遥 他们只需要隔着汪洋大海,设定好经纬坐标,然后按动一个钮,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一枚导弹送过大海,准确的打向指定方位。 而这古代国家的领土也相对二十一世纪来说小了许多,一个东盛在她看来,连半个日本都不如。 这要放在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哪还会这样费劲去一座城一座城地打? 一个导弹过去,东盛就会从历史上永远的消失! “公主!”有前方的将士策马而来,在她的车前停住,然后大声道:“凌王跟六殿下进城了!东盛的兵都投降了!” 他的话刚说过,就向展放也从前方奔了过来,在她的战车前下了马,上前一步道: “主子!东盛的将士死得差不多,现在跪在城里的人都是三殿下派来的炎赤兵。王爷让属下来请公主!” 她点点头,示意战车加快速度往城内而去。 而她的手上,也将那虎符紧紧地握住。 她知道,只要将炎赤的兵马收回,再打起仗来就更加没有顾及了! 她慕容雪从来就不是善人,是敌是我她分得清楚。 炎赤的东方凌的家,那也就是她的家。 更何况凭心而论,武帝待她不错。 虽说按着二十一世纪的版图来讲,那东盛根本也是汉人。 可毕竟情况不同,如今,讲着同样语言的两个国家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那么,东盛的人就不会在她的怜惜范围之内。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隐遥! 不管怎么样,杀入东盛皇宫的时候,她得保下隐遥。 这是她的战车停在东盛与炎赤交界处的第一座城里时的唯一想法。 大王饶命啊! 此时,战争已经停止。 炎赤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东方凌得东方阳正骑在马上,手中提着的,是正在滴血的兵器。 两人的身上都染满了血迹,脸上也是囫囵一片,若不是从衣着上看,根本分不清楚谁都是谁。 他们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慕容雪瞧见,东方阳的铠甲上甚至还挂着一个人的半截儿手指。 而跪在他们面前的,则是这座城的郡守,一个矮胖的老头儿。 慕容雪看到那老头儿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头不停地叨咕着: “求求大王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吧!我愿意开城投降,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你们!金银珠宝都在郡守府的地窖里,全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东方阳“噗嗤”一声就乐了,直指着那胖老头儿就斥道: “你当咱们是山上下来打劫的?还大王?亏你想得出来!” 随着他的话,身边跟着的方毅也怒吼起来——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炎赤国的二皇子和六皇子!什么大王大王的!要叫王爷!” “哎!”那郡守赶紧应声儿,巴巴地叫着:“王爷!王爷!” 东方凌微点了点头,气脉早已经平顺,再开得口来,声音已然一如往常般沉静和冷寂。 他道—— “你听着!本王可以留下你和你全家的性命!但是从今往后,这座城不再归你管辖,也不再属于东盛。本王会派人将此城接管,你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地留在城里做个平民百姓,二是倒在我的刀下,被人将尸体扔出城外去!” 安抚人心 那郡守哪听过这些,吓得一个哆嗦就趴到了地上。 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磕头求饶。 东方凌指着方毅,又跟那老头儿道: “带着方将军去接管你的地窖!你东盛本就臣服于我炎赤,所有的珍宝都该归我炎赤所有!” 他这样说着,同时又开始部署将士们接替东盛之前的那些将士,重新站到守城的岗位上去。 同时,又指定了一员副将接替这郡守的位置暂时将这座城接管过来。 这一切安排好后,东方凌的目光又顺着前方那条空旷的街道望去。 但见得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隐约听得见几声婴儿的哭啼,也马上就被人以手捂住不让其再哭出声儿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提马上前,直踱至街道中央,这才放开了嗓子高声喝道: “东盛的老少爷们儿!你们都听着!我乃炎赤国二皇子,御封的凌亲王!百年来,东盛一直都是我炎赤的属国!岁岁朝贡,我炎赤也一直将其庇佑在臂弯之下,保了东盛百年之久!可是如今,东盛的太子隐逸主动挑起事端,想要以己微薄之力来与我炎赤较量!” 他清了清嗓,继续道: “只可惜,他根本不是我炎赤的对手!今日破此城,只是两国战火的第一步!接下来,我炎赤的大军还要一路踏入东盛的腹心之地,一直到那皇宫里取下隐逸的脑袋!今日,我炎赤就正式拉开旗鼓势要收回这一方国土!不过你们放心!炎赤的大军不会伤及无辜!我东方凌更不是嗜杀之人!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要你们诚心归顺,大可以在炎赤的庇佑下继续过着太太平平的日子!我炎赤赋税仅为东盛的三分之一,你们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比从前好上数倍!” 欢迎你们来做炎赤的百姓 一番话,说得人人心动。 别说那些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地将门窗打开缝隙的百姓,就连跪在地上的那些郡守的家人还有被生擒了的东盛将士都羡慕不已。 “我东方凌一言九鼎!”他的话音还在继续——“炎赤大军不会滥杀无辜,只要诚心归顺,你们马上就可以开伙造饭!这日子以前是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在炎赤与东盛的战火未停止之前,所有苛捐杂税均免!待本王解决纷争回到国都之后,你们就是真真正正的炎赤百姓!再也不用做为属国之民低人一等!大家说,好不好!” “好!” “好!” “好!” “好!” 一时间,四面八方叫好声顿起! 而后,各家各户窗门大开,大街小巷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站满了人。 有的人高兴得蹦跳,也有的人跪下身来不住地磕头谢恩。 更有不知怕的小孩子跑到东方凌的面前,仰起小小的头奶声奶气地问他: “叔叔,你可以不杀我们,还给我们好日子过吗?寻儿想吃糖,可是娘亲说家里没有钱,都不给我买呢!” 东方凌身子往下一俯,一把叉住孩子的双腋将人直提了起来。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显然是那孩子的家人。 虽然东方凌正在向他们做着不杀的承诺,虽然东方凌正在给他们描述一个比现在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的生活。 可他毕竟是一方将领、毕竟是一国皇子。 更何况,他现在满身满脸的血,看上去就像是阎罗王来到了阳间,那么的恐怖。 可是那才刚刚懂事的孩子却不怕,东方凌见那男孩儿还在冲着自己咯咯地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炎赤的子民人人都有糖吃 然后一回头,正看到慕容雪的战车驶到近前。 那车在距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帘轻挑,有一白衣女子自里面缓步而出。 东方凌下意识的就要下马去扶她,却见慕容雪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停住动作,明白她的意思。 落雪公主受伤一事对于东盛方面要决对的隐瞒,这样至少可以在心理上给他们起到威慑作用,同时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若是东盛知她受了重伤,会欢欣鼓舞不说,再动起手来,也会将兵力往她处集中,对己方太不利了。 “给你!”慕容雪微微笑着,一抬手,竟在手心里变出一个糖块儿来! 那孩子笑开了花儿,伸手就要往前去够。 东方凌见他怎么也够不到,于是干脆抱他下马,直走到慕空雪面前。 她将糖块儿放到孩子的手里,然后拍拍他的头,轻语道: “去找你的爹娘吧!告他们,炎赤的子民人人都有糖吃,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加入我们!” 眼瞅着孩子高兴地跑开,东方凌下意识地握住她那有些冷冰的手。 但听得她又轻声道: “赶路的时候时间紧,总是错过吃饭睡觉。我就在一个镇上给自己买了好多糖,饿的时候就吃一块儿。” 很随意的一句话,却将这一路来的艰辛尽述出来,又让东方凌泛起了心酸。 她看得出,便不愿再多讲,只轻拉了他一下,而后往战车边上走了两步。 稍顿了一下,再纵身一越,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东方凌上前一步与之并肩而站,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血迹是不是会染了她这身纯白的衣裙,故意将半个身子都贴近了她,只是为了防止她摔倒。 东方寒派来的人只剩下不到两万了 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如今被慕容雪做起来都显得是那样的艰难,她不得不承认,就在那一纵间,本就因伤而变得脆弱无比的五脏六腑都产生了剧烈的痛。 若不是有东方凌适时地将身子移过来借给她靠,怕是她真就有可能摔在地上。 轻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再看向身后那些跪在地上的俘虏! 不难认出,里面有太多炎赤的将士。 正有副将带着手下逐一辨认,将东盛的兵赶到一边,不多一会儿,剩下的就全都是东方寒派过来的那一部份人。 经过数次厮杀,剩下的人还不足两万。 东盛的主帅很聪明,每次作战都让炎赤的这一部分人冲在前面做炮灰,最先被斩于马下。 而他们自己的人则借此得到了体力与性命的双重保护。 东方凌气得咬牙,虽说东方寒手里那一部份炎赤大军本就不太多,但还是满了十万。 当然,他不可能将十万人全都派过来,可是据消息称,至少也来了八成。 如今打得只剩下这么点儿残兵败将,任谁看了都没法儿不心疼。 稳过心神的女子抬步而走,缓缓地行至俘兵近前,从前往后顺目而望,带着审视的目光,犀利地打量众人。 那些本低着头的人将士也壮了胆子将头抬起,当他们看到一个如神仙般美丽的女子站在面前时,便全都明白,这就是炎赤大名鼎鼎的落雪公主,未来的凌王妃。 开始有人腿肚子都打了颤,那些刚被冷风吹回去的汗又滴了下来。 冷面凌王薄情冷血六亲不认,这谁都知道。 可是比凌王更加凶残嗜血的,却是那个美如天仙的落雪公主。 这一点,也是世人皆知…… 是炎赤的,都给我站起来! 这些将士是东方寒手下的人,他们没有与东方凌和慕容雪共事过,所以不会明白这些年来那二人的改变。 更不会明白,所谓的薄情冷血,只不过是他们年轻时为自己加上的一件保护的外衣。 那是做给外人看,杀给敌人瞧的! 对于自己人,东方凌和慕容雪那是非同一般的好。 将士们的反映她都看在眼里,同时也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东方寒利用的工具。 而这些工具不论如此,至始至终都保持了对自己家主子绝对的忠诚。 她知道,这样的人不该杀,该收服! “是炎赤的,都给我站起来!”她仰了仰头,努力将自己的音量提高,同时也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五脏六腹的汹涌澎湃。“炎赤的兵,都给我从地上站起来!” 她再喊一声去,渐渐地,有人听明白了她的话。 可是却并不敢真的起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传说中最美也是最毒的落雪公主到底是要干什么。 见人们没有反映,慕容雪缓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我让你们起来,是因为还记得你们是炎赤人!你们是炎赤的兵,我们是炎赤的皇子和公主!如果是行礼,这礼我们受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听我的令,从地上站起来!炎赤人不做俘虏——听到没有!”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怒吼而出,东方凌吓了一跳,赶紧将一只手臂伸到手背去托住她。 天知道为了说了这四个字,她要如何努力地忍耐着才不至于大咳出来。 她的脸色一定已经有些泛青了,她知道。 站起来之后呢? 不过没关系,在这块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的土地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浴血奋战。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本来的模样,也就没有人再去注意她的不正常。 慕容雪能感觉到东方凌置于她背后的手臂加了些力道,如果她愿意,她大可以将身体身后靠去一些,让他来为自己分担一部份力道。 但她没有! 倔强如慕容雪,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在人前展露脆弱。 于是她更站直了一些,仰着冲看向面前的将士。 那目光清冷又坚毅,再配上之前那一番有些鼓动与催眠功效的言语,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等着受罚的炎赤将士竟不约而同地从地上站起。 有一些伤势重的就由身边人搀扶着,人们就这样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几位主子。 大家都在想,站起来之后呢?这个落雪公主又会说什么? 难不成她是要让:炎赤的兵,就算要死,也要站着死!然后指挥手下一个一个砍去他们的头么? 不过似乎那样也好,男子汉大丈夫,站着死总比跪着活强。 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两万来人,从城里一直站到了城外。 当然,在他们的四周,到处都是东方凌的兵马层层包围着,没有一个人可以跑得出去。 慕容雪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了视死如归的心思,她竟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牵动了体内的伤。 猛地一阵咳意,一瞬间,竟有一股血腥之气从体内涌至喉间。 她止住笑,努力将那股腥甜又压了回去。 东方凌略带责备地斜瞪了她一眼,置于她背后的手也跟着开始一下一下地帮其顺气。 你们拿炎赤当家吗? 她微摇摇头,示意无事。 而后再将目光向一脸疑惑的将士们投去,再开口,却是道: “别一个个儿跟马上就要赴刑场似的,我跟凌王阳王两位殿下也不是吃人的老虎。按说咱们才是一国人,看到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害怕作甚?” 那些将士们一个个儿大眼瞪小眼相互瞅了一气,还是不明白慕容雪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也无意再与这些人周旋,于是清清喉咙,再问道: “告诉我!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对面的人想都没想,纷纷答道: “当然想活!” “那你们是拿炎赤当自己的家还是想继续给东盛卖命?” 大家又答: “当然是拿炎赤当家!”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单独开了口,主动道: “公主!弟兄们做梦都想着要回家!可是咱们回不去!咱们这些人都是石台营的兵,是归三殿下管的!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咱们知道一些,但是也不多。虽然都明白三殿下这样做不对,可是做将士的,不就是应该听主子的话么?” 他这样说的时候,用力地拿那脏兮兮的手往脸上抹了一把。 虽然动作很快,但是慕容雪还是看到他的双眼正有委屈的泪不断地涌出。 “咱们打得上火,每每看到自家兄弟砍过来的时候都不忍心动手。所以公主你看,为啥石台营就剩下了这么点儿人!多半都是因为两难而在战场上就选择了放弃。咱们这些人退不得进不得,性子烈的,就主动选择了去送死。有多少次兄弟们在夜里都商量着想跟凌王投降,可是咱们是炎赤的兵啊!炎赤的兵一不投降二不背叛,我们怕投了降之后凌王爷心存芥蒂,觉得咱们今日能背叛三殿下,明儿也就能背叛他!” 我给你们一个光明正大回家的理由 那将士看样子是豁出去了,这些一直憋在他心里不敢说出的话今日总算是痛痛快快地全都倾吐而出。 随着他的诉苦,后面的一众将士也都跟着偷偷抹泪。 慕容雪在心里暗道一声好,而后看看东方凌,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是满意与庆幸。 满意这样的效果,庆幸这是一支并没有忘本的队伍。 于是,慕容雪再上前几步,冲着那个说话的人,还有后面一众将士,再道: “我明白!你们是在等一个机会!在等一个可以让你们不被说成是弃主求荣的小人、而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炎赤的机会!” 此话一出,所有听得到的将士纷纷点头。 她于是再转回身,走回几步。 眼见她是往战车处走去,众人看得出她是想要再站回到战车上去。 跟在旁边的一名暗卫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而后俯下身跪到地上,将自己的背送给她当了踏脚的梯子。 她心头一阵暖,没有拒绝,就踩着他的背稳稳地走上了战车。 慕容雪知道,暗卫是怕她在上战车的时候露出受伤的破绽,这才聪明地以自己的背为她当了垫脚。 这就是她与东方凌的暗卫,一百名无亲无故的死士,已然在这几年的相处中成了他们最亲近的人。 她上得战车,再面向那两万石台营将士。 缓缓地将右臂抬起,举过头顶,伸到最高。 在她手中握着的,俨然是那块可号令整个儿炎赤所有将士的——虎符! “虎符在此!”她高声喝道:“我给你们一个正大光明回家的理由!” 凌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愣住了,东方凌也在这时候跳上车来,与慕容雪并肩而立。 他的手也举过头顶,与她紧紧握住。 那块金牌就这样被他二人一齐握在手里,紧紧的,像是在给彼此勇气和力量。 “虎符在此!炎赤众将听令!”东方凌一声运了内力的吼喝直传出城外,声音大到就连站在最末尾处的一名将士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震惊之后,就是“呼啦”一片跪地之声。 虎符,传说中的炎赤虎符,终于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被拿了出来。 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追究它的真伪,对那两万石台营的将士来讲,别说这虎符确实是真的,就算它是慕容雪伪造的,他们也宁愿不去理会。 归附东方凌的心愿让大家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听令,虎符现,他们再也不是弃主求荣的逃兵。 就算有一天被人质问,他们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凌王爷跟落雪公主拿出了虎符,咱们效忠的始终是皇上! 见人全部跪在眼前,东方凌的话音又起,他道—— “原石台营将士现全部归入烽台营阳王麾下,之前所有行为均归三皇子一人之责,与你等全然无关!烽台营火台营将士听着,从今往后,若有一人胆敢对这两万人追究责任、胆敢再提起图州战事,本王一率军法处置!” “属下得令!”一时间,万众同声,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行了叩拜之礼,同时高呼—— “凌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街上的百姓也被这场面所感染,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并喊着—— “凌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有异动 眼见一桩大事总算是得到解决,慕容雪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又是一阵疲倦席卷而来。 她将伸直的手悄然放下,又不动声色地往东方凌的臂弯下靠了靠。 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但却没有人敢对此发出任何质疑。 炎赤人谁都知道,冷面凌王是要娶落雪公主的。 武帝之所以将公主这个尊荣给了这个叫做慕容雪的女子,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足够配得起自己儿子的身份。 那个被很多人都看成是老糊涂的皇帝,其实他比谁都清醒。 见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东方阳自顾地安排将士们将这些石台营的人都编入自己的队伍。 东方凌扶了慕容雪一把,想要让她再回到战车里去,然后再带着战车去郡守府,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只是还不等她挑起那战车的帘子,忽闻得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似有一阵异动。 她的手就停在帘子将掀还未掀起的当空,左耳微动,握着东方凌的那只手也跟着紧了一紧。 他知必是有事,却也没问,就也之一起静在当场。 那动静不大,若不是她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根本就不可能查觉。 可是现在,她真就觉得大概二十步远的地方似正有人在人群中蹭来蹭去。 不像是百姓们走动的声音,那脚步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慕容雪静下心来,再轻轻地一个深呼吸,似又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那香味她是熟悉的,也知道其代表着什么。 于是猛地回身,瞬间将自己有内伤的事抛在了脑后…… 两天之内再度吐血 然而,有伤就是有伤,就算思想忘记了,身体肌能还是会适时地做出提醒。 可是慕容雪的行动太快,本能的肢体反映已经快过了大脑。 当五脏六腹的痛感传来时,她的人已经窜至半空。 甚至目光已经搜索到那异动发出的地方,也看到正有一个扣着长帽的人偷偷摸摸从人群里头往后退去。 她认得出那就是与她对敌从而两败俱伤的疆域人,那一刻,她满副心思都是将那个人给抓住。 或是生擒,或是杀死! 这样想的时候,她的手臂已经向前探出,可还不等她再有下一步动作,那自心肺传来的阵痛竟一下子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腾至半空的身体突地僵住,再看向那疆域人的视线也一下子模糊下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腹腔内一阵热浪猛地涌了上来。 她根本来不及控制,嘴一张,喷腔的血就这样洒向半空。 这是慕容雪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吐血,纵是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腾空的身子一下子急坠下来,眼瞅着就要跌至地面,好在东方凌适时地赶来,将人稳稳接住。 感觉到自己被人接了住,她挣扎着抓住面前人,努力地让自己迅速恢复视线,然后指着那疆域人离去的方向急声道—— “快!快追!疆域人!” 东方凌知道事态严重,赶紧往那地方望去。 但见得那疆域人也知道自己行迹暴露,逃命的脚步更快了些。 很显然他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因为疆域人的轻功极好,他若是正常,早就展了轻功离去了,哪还用像现在这样带着一脸的惊恐还只能一步一步的后退。 最后一个疆域人也死了 “别管我!不能让他跑了!”慕容雪的声音又再度传来,抓着东方凌的手也松了下来,开始用力的推他。 展放跨步上前,一蹲身,顺势将慕容雪接了过来,然后冲着东方凌道: “王爷,这里交给属下!” 东方凌点头,而后再不多等,以手中长剑撑住地面,身子用力一挑,人就一下子窜至半空。 东方凌来势极快,只一眨眼间便到了那疆域人的面前。 周围百姓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往两边躲去,刚好给让了一片空地出来。 那疆域人再无掩体,见来袭已经触到了鼻尖儿,也不知怎么的,竟是突然就笑了。 只不过他的笑太过阴冷,本就黝黑的一张脸,再挂上那邪恶的笑。人就好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子霉气。 东方凌不理他,剑尖儿直向他刺来,可还不触到皮肤,那人竟一下子猛地往后仰去。 后脑着地的时候发出“砰”地一声,不多时便见得一片血迹化开,渐渐地漫成了一个圆型。 东方凌心底一股子无名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身子落地,剑还来不及收回,就指着那倒地的疆域人不住地哆嗦。 一个跟着来的将士蹲下身去触了触那人的鼻息,然后道: “王爷,他死了!” 一听这话,跟上来的暗卫也上前去一名,不是去探鼻息,而是以手翻了那人的眼皮,再按住心口。 半晌过后,这才冲着东方凌点了点头,道: “王爷!他死了!” 东方凌气得一剑穿入那人五脏,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东盛的百姓在,要不是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 疆域人都不会被人活捉 东方凌真的有冲动想要把这个人大卸八块! 这些疆域人是不是有毛病?每次都是还不等他动手活捉就自己死去。 死法千奇百怪,有自己稀里糊涂就死了的,也有像是中毒的,有血管爆裂死了的,还有像现在这样,“砰”地一声就倒地身亡的。 他真不是一般的气,天知道他有多想活捉一个该死的疆域人,那个鬼地方一直都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与己方接触,让他觉得很是被动。 可是没有办法,这个人死了,他再在这里发泄也没有任何意思。 于是一回身,又朝着慕容雪的方向走了回去。 展放已经将人抱回了战车里,东方阳也开始跟从郡守府里回来的方毅一起整顿大军。 有暗卫上得前来,自顾地驾起战车往郡守府而去。 东方凌还不等发问,那驾车的暗卫就主动开口道: “主子,方将军说郡守府里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属下带你们过去,先安顿好公主再说!” 东方凌点点头没再去问,只是转头看慕容雪。 但见得女子面色惨白,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那一腔血把她的身体都吐空了一样,整个儿人白得直逼那一袭纯白的衣裙。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昏迷,虽然气若游丝,但是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见东方凌进来,赶紧开口相问—— “人呢?拦下了吗?” 东方凌坐在她身边,而后轻叹: “死了!自己倒在地上就死了。” “又死了?”慕容雪的两道秀眉拧得紧紧的,甚至让东方凌都忍不住伸手去将其抚平。 跟特工一样,绝不允许活捉 她抓住他的手,很是诧异地道: “怎么又死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让人活捉?”再想了想,话音继续:“我在京都的时候也从宫里带了一个疆域人回来,把人扔在暗室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按说没有自杀的机会。可是却突然血脉暴裂……” 东方凌也接了话—— “昨天跟我对手的那三个疆域人,有一个也是那种死法儿。” 本来陷在沉思里的慕容雪突然就笑了,这笑声还带着点儿自嘲。 可是刚笑了两下就又是一阵急咳,咳的时候又带了血丝,惹得东方凌将人往怀中一搂,再也不肯放手。 展放自觉地退到车帘外头,将里面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只是车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东方凌视若珍宝一样地把慕容雪搂在怀里,生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 而慕容雪,却因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疆域人为什么总是在紧要关头死掉而开始一阵子自嘲般地冷哼。 是啊!是自嘲! 她一定是来这古代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过惯了的那种生活。 有什么可想的? 被俘虏之前就死掉,这对于一个特工人员来说应该再熟悉不过啊! 为什么她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不管是哪一种死法,自然还是奇特的死亡。 结果都是死! 都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活捉之后有可能泄露机密的可能发生! 而那机密,无外乎就是关于疆域。 那个神秘的部落一直都是不被外人所知的,就算仅有的一部份人略微知道一点,也是限在猜测的范围。 我只是怕你太苦 她轻叹,敢情来的都是疆域的死士,他们在达到目地之外的唯一信条就是不被敌方活捉。 目前来看,他们这一任务完成得很好。 “疼吗?”头顶有轻轻的声音转来,很小心,像是怕打扰到她的思绪。 她努力让自己再往后靠了靠,然后微仰起头,刚好抵住他的下巴。 疼!怎么能不疼呢! 可她还是摇了头,告诉他: “不疼。” “胡说!”他当然不信,爱怜地在她的面颊上抚了抚,然后柔声道:“我知道你疼,我也疼……心疼。可是怎么办呢?我总是给你带来伤痛,一次又一次,没完没来,永远不停息,我……” “别说了!”她厉声喝去,又惹来了一阵猛咳。 总算气息又再度平稳了些,她赶紧开口道: “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也是我自己选的!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追寻的是什么!东方凌,你别想用任何一种方式把我甩掉,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她说得咬牙切齿,就好像拥着自己的这个人正在企图把她给甩掉,以至于身子都跟着有些微微地发颤。 东方凌吓坏了,赶紧出言劝慰—— “没有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不要你!雪啊雪啊,我东方凌冷了十几二十年,却在见到你之后一点点的融化开。你说,我怎么可以没有你。我只是……只是怕你太苦,怕你有一天苦到再支撑不下去。” 他的话声越来越低,渐渐地,竟现了哽咽。 “雪,靠征服得来的胜利,的确是有成就感的。可是如果过程太苦太惨,人就会没有精力和心思去迎接和品尝那种胜利。我愿意与你并肩而战,可是看你流血,我就总是……总是想要割开自己的腕,把你流失的血再用我的给补回去……”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还好,郡守府里有好药 战车驶入郡守府,一路上,慕容雪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很多时候,语言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已经是多余的东西。 有些话有些事无需去讲,其实他们心里全都明白。 他怕的是她太苦,可她,怕的是孤独。 缓缓地闭住眼睛,任由背后的人紧紧地拥着自己。 意识一点点开始模糊起来。 毕竟受了太重的伤,她撑着让自己不至于昏迷,可终究还是撑不太久。 终于,战车停住。 东方凌起身,将慕容雪拦腰抱起,而后跨步钻出车帘。 下了战车的时候扬起声,对跟过来的将士道: “找这城里最好的大夫、传咱们的医官,再看看这郡守府里可有珍稀药材,都给本王翻出来!” 有暗卫领命而去,展放紧跟在东方凌的身后一齐进了里院儿。 没多一会儿,安置慕容雪的屋子里就挤满了人。 有城里的大夫,也有随军的医官,更有那原来的胖郡守带着一堆丫环捧着各类药材一脸谄媚地站在一旁。 虽然看不惯那胖老头儿的脸,但看着丫环们将手里的盒子一个一个地打开,医官们还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连城里来的大夫都露了笑脸。 这郡守实在是没少藏好东西,单是那两株天山雪莲就足够让医官们拍手叫好了! 虽说那东西在炎赤的皇宫里并不算什么,但眼下拼杀在外,能得到那样的好物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 慕容雪算是幸运,一连串的受伤虽不能完全靠其康复,但保住性命并缓解伤情还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 至少可以让她像昨日夜里那样,起得身,走得路,也说得话。 金州 这座城名为金州,刚刚被收复,东方凌就着人在城门顶上挂上了炎赤的大旗。 这是他踏入东盛土地的第一步,接下来,东盛的城池将一座一座被收之麾下。 对此,他坚信不移。 这几日,慕容雪在养伤,东方阳在整顿三军,同时安排人手驻留,再为接下来的行军做万全的准备。 东方凌本也要与之一起,但被他拦下了。 用东方阳的话说:多么重要的事也比不上雪的伤,这时候你不陪着她,以后会后悔的。 东方凌便听了,因为他知道那话一点都没错。 她一次一次因他而伤,如果他再不能在身边陪伴,总有一天会追悔莫及。 大军在金州城驻扎五日,是东方阳算计着就算是有人要往东盛皇宫那头报信,五日的之内也赶不到。 他本想再多呆两天,可是东方凌提醒他,别忘了隐逸的鹰。 这一下到真是给东方阳提了个醒。 那东盛太子隐逸会禽语的事情他还是听慕容雪说起过,如果对方用老鹰来传递消息,那么很有可能现在隐逸早就知道金州被拿下一事。 当然,他们并不怕他知道,也不怕他调集兵力准备反扑。 东盛的兵是打不过炎赤人的,单是从人数上炎赤就能将其压倒,更何谈真刀真枪。 可是怕就怕那隐逸再去打疆域的主意,这边刚解决了四个,已经伤了元气,如果再被他调来疆域人,对于炎赤这方面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好在五天之后慕容雪已经能下得床榻,独自行走也没有问题。 只是还不能太大声的说话,声音一大了就会牵动五脏六腹,轻者惹来一阵咳,重的就又要带出几滩血。 行军途中的感动 东方凌与东方阳两兄弟商议的事的时候她就坐在身边,还不等两人再多说几句便主动出言做了决定。 她说: “继续向前!”然后伸手指向东方阳铺在桌面上的地图道:“从金州开始一路往东,直取下一座城。不过到了城下先不用打,看看东盛人的反映。他们是属国,炎赤本就是东盛的主子,你们以主人的身份去跟他们谈。和就算和,不和就打。” 她的提议得到了两兄弟的一致认同,而后再不多等,当天早饭过后大军就开始前行。 东方凌利用这五天时间在这金州城里给慕容雪找了一辆宽敞又舒适的马车,那里面甚至放得下一个软榻。 他没有骑马,将大军全权交给东方阳,就陪着慕容雪坐在马车里,凭她怎么劝都不肯离去。 说了他几次无效,慕容雪便也不再劝了。 就让他在马车里陪着自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无聊的时候甚至会从他们相遇的最初一直讲到现在。 马车外头,八十名亲兵形成了一个圆圈型将这辆车严密地围在中间。 在近身处跟着的,是他们的暗卫。 赶车的是人展放,他说什么也不放心交给别人,一定要自己亲自来赶这辆车才算得上安心。 这一切,东方阳看在眼里,炎赤的所有将士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疑议,甚至有些将士会时不时地抹一把眼里湛出来的泪珠。 东方阳明白,将士们不单单是为了东方凌与慕容雪之间的感情。 更多的,是因为那些誓死相随的暗卫和亲兵。 疆域那边有一种树 特别是那些在金州时收并的原石台营将士,他们从前一直都是东方寒的手下,虽说尽忠尽责,但却对于自己的主子从来也生不出这般拥护之心。 忠于东方寒,于他们来说仅仅是职责所在。 但是现在在他们看来,这些暗卫和亲兵忠于东方凌忠于慕容雪,却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心甘情愿。 他们看得出,如果那马车里的两个人有事,这些保护在周围的将士们绝对会冲进东盛的皇宫把那里面的人都屠了! 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震撼,也感慨,甚至感动。 渐渐地,竟开始由衷地庆幸自己今生有幸能够被东方凌和慕容雪收于麾下。 将士们行军的劲头更足,渐渐地,也会将马往雪和凌所在的马车处靠近一些。 那是他们共同的主子,如果需要保护,他们也绝对会义不容辞! 马车的颠簸让慕容雪有些不太舒服,东方凌将全部的毛毯绒被都铺到了她的身下,可这古代木质的车轮还是没有办法与现代的橡胶技术相提并论。 见他忙得慌,慕容雪半卧在车厢里自思绪了半晌,这才又开口道: “那疆域在西边,应该是偏南吧?” 东方凌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但也马上点了点头,答她: “对,是西南边。” “那里应该有一种树。”她一边思索着一边道:“疆域人管那树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并懂得使用我也不知道。那种树体里含有乳状的汁液,那种胶乳经过凝固和干燥之后会生成一种叫做天然橡胶的东西。天然橡胶经过加工后可以制成具有弹性、绝缘性、而且不透水和空气的材料。” 所谓橡胶 慕容雪尽量抛却专业术语,而换做古人能听得懂的白话来叙述橡胶这回事。 可即便是这样,东方凌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慕容雪也不催他,说几句就停一会儿,让他慢慢去想。 也没多一会儿,东方凌就呢喃出声,却是在问: “有弹性,不透水和空气,这我都能明白。可是‘绝缘’是什么意思?” 经他这一问,慕容雪才反映过来是自己的失误。 跟古代人谈什么绝缘体呢,这里又没有电。 于是摆摆手,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随口道: “我说错了,没绝缘什么事。” 他也不再追问,这么些年下来,东方凌早就习惯慕容雪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句他听不懂的话来。 一开始他还会问上几句,慢慢的,便也就不问了。 就像慕容雪曾经说过的话,她说:东方凌,有些事情不必去问。你只要记住,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为了你好,这就行了! “就像弓箭上的弦!”他再开口,道:“只不过那是用动物的大筋做的,你的意思是有一种东西跟那个差不多,但是是可以从一种树上得到原料,是这样吗?” 慕容雪赞许地点了点头,只道果然是东方凌,一点既通。 “差不多!”她再想想,而后指着马车道:“动物的筋毕竟长短粗细都有限,所以能用到的地方也少之又少。而那种树不同,我叫它橡胶树。橡胶树得到的天然橡胶可以经过人的加工而变成各种形状,你可以试着用那种东西把车轮都包起来。这样马车的颠簸就会减轻许多!” 树的移植 她的话让东方凌连连点头,如果能够借以此法解决了木质车轮的颠簸问题,那可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没想到疆域那鬼地方还有这好东西。”他无奈地摇头,“怕只怕想要得来那种树不是易事。”再想了想,又问:“咱们炎赤没有么?” 慕容雪摇头: “这一切还都只是我的猜想,到底疆域那边是不是真的有,还不一定呢!但咱们炎赤肯定没有,那种树生在热带地区,炎赤的气候不行。大顺可以!”她眼一亮,“如果能够将那树移植到大顺去种,到是没有问题的。或是东盛偏南方向的地境,也可以。” 她的话在东方凌的脑中不断地盘旋,慕容雪知道,一定是已经有计划被他酝酿着。 为了百姓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这个天下更加兴旺地发展,她想,她有必要将橡胶这种东西带进这个时代。 “那树长在疆域,那边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如何应用了?会让我们移植?还是我们偷偷弄几棵回来?” 慕容雪笑了, “几棵怎么够用,怕是至少得移过来一大片林子。我也不晓得疆域人是不是懂得了橡胶树的使用,总得到那地方看过以后才能知道。反正疆域总是要去的,这一场战役的终点站怕就是在那里。不去疆域,心里总归不踏实。” 东方凌没再与之继续橡胶的话题,却是突然开口道: “京都那边,怕是免不了一场大乱。”而后缓闭双眼,继而一声长叹:“我好像都能看到那里的血肉横飞血流成河。其实并不想这样,只是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绝不可以心软 “是的,只有打!”她抬头看他,“就算我们不跟东方寒争,隐逸也得跟他争。咱们还能姑息自己的百姓,可是炎赤的人在隐逸看来那就真是猫狗都不如,屠个几百上千,他怕是连跟都不会眨上一下。” 这话说的挺狠,隐逸那个人早就在这么多次的事件中让慕容雪对他生出了彻底的失望。 其实仔细想想,最开始的时候隐逸不是这样的。 他救过她,也帮过她,甚至为了怕她跳进那冰湖里死去,自己也不顾危险地跳下去拉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呢? 很多时候慕容雪不敢去多想从前,最初的美好偶尔会让她狠下来的心微微的软了那么一点点。 她明白,做大事的人,绝对不可以心软。 特别是对敌人。 今天你心软了,明天对方就有可能会钻了这个空子来取你的性命。 “当然!”东方凌附合着:“我们也不可能解决了东盛,为东方寒拱手送上一个太平天下。他不是做君王的料,炎赤若落在他手里,不出几年光景就会沦为第二个东盛。泱泱大国,只怕到最后连一个小小的部落都打不赢。” “所以就只能硬着头发去打喽!”她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可是一瞬间,临出京都时白莫生的话却又浮现于脑海。 她不得不轻叹,然后道: “东方凌,白先生告诉我,要做好牺牲全部禁卫军的准备!” 她的声音极小,像是很不愿意再说起这个话题。 东方凌却没动声色,直过了好久才开得口来,却是道: “我明白!早就想到了!” 雪,能看到希望么? 她也不惊讶,这样的答案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虽然很多时候她脑子里的新奇想法和点子是东方凌所不能及的,但是对于战事的高瞻远瞩,她也远远达不到东方凌的程度。 “如果一定要有人要为此做出牺牲,我倒宁愿是禁卫军,也不想是京都或是其它城池的百姓。”东方凌的话音继续,听来或许残忍,但他所讲的却是事实。“将士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就是保护黎民百姓的生活安全。如果他们的牺牲可以成全此次战役,我想,他们也是愿意的。” 她狠狠地点头,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赞同。 这就是军人的职责,这就是他们选择这份职业应该负出的代价。 就像她的前世,大家都是一样的。 “雪。”他轻声唤她,目光中却现了些许的迷茫。“能看到希望么?” 东方凌伸手指向前方,虽然隔着一层车帘,但那手指却像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一样,直跃过面前的屏障,而指向茫茫远方。 他再问: “雪,能看到希望么?” “能!”她答他,“当然能!” “炎赤常年冰寒,可是我愿意看到你在阳光下的笑容。就像那时候在大顺,那样的你,是我从来未曾见到过的。哪怕是你跟那唐楚吵闹斗嘴,我都会下意识的觉出温馨。” “雪,所以在大顺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承认,是大顺的阳光迷惑了我的眼睛,是那样的阳光下你灿烂的笑容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恍惚。” “那时候我不只一次的想过,到底我留你在身边是对或不对?如果对,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时从来没有展露过那样的笑容?如果不对,又为什么你死都不肯放手?” 凌,你比大顺的阳光还要灿烂 “那现在呢?”慕容雪将目光送过去,带着些许的调皮。 东方凌也不回避,干脆地将人揽入怀中,再道: “现在是我死也不肯放手了!爱就是要霸道,不存在谦让。如果爱你如己如命,又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当我真正的去爱一个女子时,便发现不管她在不在我眼前,我的眼里都再容不下其它人。爱就是要将之拒为己有,而且绝对不可以与任何人分享!” “说的好!”慕容雪想要为他鼓掌,可是双臂更被其牢牢地禁锢,动弹不得。 “东方凌,原来你讲起爱情来也头头是道,这跟从前的你不一样嘛!” 她笑得眯弯了眼睛,就像是在大顺的阳光下那样,笑得心满意足。 “知道吗?”将他的手握住,头也再向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道:“凌,你就是我的阳光。你这缕阳光要比大顺的还要灿烂!” …… 大军行至第三日,有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 他们带回的消息是隐逸就在东盛的皇宫里,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疆域人。东盛的兵马一部份在图州,另一部份就是在皇宫。除去各城池把守的官兵之外,几乎没有大股的东兵马在外分布。而他送去炎赤那些,也只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是些弱兵残将,不值得担忧。 东方凌与慕容雪当下决定直奔东盛皇宫而去,同时命令大军疾速前行,越快越好! 赶路太过辛苦,有暗卫将士趁着休整的间隙却打了些野味来就地翻烤。 经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暗卫们虽然话并不多,甚至基本也不与人接触。 暗卫对主子的好 但是谁都明白,他们这几十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方凌和慕容雪。 所以当人们看到几名将士分工合作去烤一只野兔时,便有伙头军的人主动上得前来递上盐巴。 他们知道,那一定是烤给慕容雪吃的。 暗卫们并不随军,除了有一部份围住马车之外,还有很多人是分散在各处的。 他们的行迹飘忽不定,有时候能看到个人影,有时候一大半天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东方阳和东方凌也不管,只是时不时地就会有一些好吃的东西送进慕容雪的马车。 她知道,野味是他们特地给她打的,糖果是他们快马疾鞭绕了很远的路从城镇里买来的,还有一块虎皮毯子,应该是从哪个不知名的山寨里头偷出来的。 暗卫们就是这样默不作声地对她好,只要是对慕容雪好,他们就算上刀山也是乐意的。 慕容雪很倔强,每经一处城池她都会整好衣装,与东方凌和东方阳一起并肩骑在马上。 然后仰起头凛然地望向城楼,在外人看来,她真的就还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落雪公主。 可是身后的将士们知道,这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不知她要忍下多大的痛苦。 凌王大军不杀百姓,不抢东西,地方官员愿意归顺的就可以留下,不愿意的就放走! 有投降的城就收着,留下一些人把守,有抵抗的就拉开架势去攻打,定会在极快的时间内没有伤亡的把那城池拿下。 于是,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一支队伍作战。 甚至有的郡守在大军还没等到跟前的时候就亲自去往军前表降。 雪的病一天重过一天 东盛的官员大部份还是好的,郡守们在投降的同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凌王善待百姓。 东方凌看人极准,遇到这样的官员,他都会将原位留给人家,然后再部署一部分人马协助即可。 这一路下来,几乎就没费太多的周折,眨眼间,东盛的大半城池都被插上了炎赤的大旗。 炎赤的国土在不知不觉间扩大了一半,这些,都是坐在宫墙里的东方寒始料不及的。 不过,东方凌这边也不是绝对的顺利。 城池是一座接一座的拿下,可是慕容雪的病却也是一天重过一天。 渐渐地,她开始越来越嗜睡。 往往到了一座城前,她人还在不知道是不是香甜的梦里。 东方凌的忧心一天天甚去,一路上弄到的药材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她的清醒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几乎有十个时辰都是在睡觉。 难得的清醒时,也是在一遍一遍地告诉东方凌—— “不用担心!老天爷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同时也一定会为你关上一扇窗。你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总要输一点什么。如果代价是我的健康,我乐意。” 每每面对她这样的话语,东方凌都有想把她嘴巴捏住的冲动。 可是她目光楚楚,小脸微微上扬,就让他怎么也下不去重去。 但他真的是气,便一次又一次狠狠的警告她—— “你妄想!慕容雪,谁也拿不去你的命!天若要你死,我东方凌就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发过了狠,却又忍不住要抱住她轻拍她的背,然后不停地道: “雪,我说过,我说过没有了你要这天下又有何用!我说过这天下是要与你并存的!我东方凌说过的话永远都算数!” 想把她带回大顺去,是不? 即便如此,他却也明白,慕容雪的病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一连两次的内伤冲击恐怕已经令她的五脏六腹都乱作一团,再不得到好的休养和救治,怕是…… 大军行至现在,再过两座大城就到了东盛的国都了。 这几日,东方凌故意让全军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因为他知道,就在翻过山去的一个地界,有一条路,是直通大顺的。 夜里休整时,大顺亲兵的领头人来到了东方凌的帐前。 慕容雪还在睡,东方凌步出帅帐的时候,那亲兵正紧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下面的话该怎样去说。 东方凌于他面前站定,只瞧一眼,便将他的心思猜去了八九分。 他也不吭声,只是自顾地负手而行,一直走到大营的边沿,这才停住了脚步。 那亲兵一直跟在他身后,礼貌地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见他停住,便也住了脚。 但见得东方凌伸出手臂,直指着一个方向,自顾地道: “我知道,那边就是大顺的方向,也知道你是要我说些什么。想把她带回大顺,是不?” 心思就这样被人直接道出,那亲兵撞了个大红脸。 可还是点了点头,诚实地道: “是!王爷,落雪公主现在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若是再不停下来救治,怕是真的会有危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如今已经进入了东盛的腹心之地,虽已上了秋,但天气并不凉。 他现在的搓手并不是像在图州那边时是为了取暖,而实在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有些为难,也有些大胆。 不过东方凌却并没有异常的反映,甚至脸上都不见怒意。 只有送回大顺,才能保得雪的安全 他只是以手拍了拍前额,然后冲其道: “我知道你叫张达,来,继续说下去!” 张达微怔,而后跺了跺脚,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终于再开口道: “王爷!公主受的是内伤,内伤最怕长途颠簸。就算是有药材暂时控制住,怕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公主整个儿人终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实在是……实在是不太好啊!” 他一脸的诚恳,东方凌当然明白,这张达说的,全都是实话。 “王爷!”他再道:“属下知道王爷不太愿意让公主回大顺去,因为……因为我家太子!可是王爷您不得不承认,大顺的安宁最适合公主养伤,而大顺的富饶也有这个条件让公主用上最好的药材。” “嗯。”东方凌点头,“这一点我相信。” “那王爷就让公主去吧!如果这一路不放心,就让展放兄弟那边的人跟着一些。属下保证一定将公主安安全全的带回顺都城!” 东方凌目光幽深地向他望去,张达的誓言还响在耳际,这一脸的诚恳也绝对不是假装出来。 他微叹,何尝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何尝不明白如今只有大顺才是唯一的一个僻静所在。 罢了! 他自摇摇头。 东方凌不是优柔之人,也不似隐逸那般小肚鸡肠。 他知道什么是对慕容雪好,便也明白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去做。 见东方凌久久没有答话,张达几乎以为他是要生气了。 毕竟唐楚的心思谁都清楚,这时候把慕容雪送回大顺,免不了要被人想歪了去。 可也正如他所说,除了送回大顺,真的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那就带她去吧 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东方凌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那就带她去吧!” 他说: “那就带她去吧!” 张达愣了一会儿,像是没想到东方凌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是东方凌又主动开了口,却是道: “告诉你们太子,她过去只是养伤,如果再生出别的事端来,本王马上会亲自过去把人再给带回来!” 张达点头,赶紧道: “属下明白!” “我派展放和十名暗卫跟着,亲兵你全都带回去,替我跟唐楚说声谢谢。” 张达没再推辞,一来当初唐楚把亲兵放出来,目的也是保护慕容雪。 二来眼下兵荒马乱,想要偷偷的潜回大顺基本不太可能。 就算进到了大顺的国境也难保不会有危险发生! 所以多带些人总是好的。 “她还在睡,明日一早你们就赶路吧!不管人醒没醒,都走!动作要快!” 张达明白事态的严重,也知道让东方凌下决心不容易,还是快点把人带走的好。 说起来,一方面他也是真担心慕容雪的伤,二来,张达还是有私心的。 谁不向着自家主子,这么些时日的接触,他早对慕容雪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想着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子嫁入大顺皇家,那么,不但唐楚高兴了,就连整个儿大顺都会跟着沾到不少好处。 他领命而去,自去集合亲兵,将这一决定告诉众人,并部署好明日一早就启程。 此时的慕容雪还在睡着,东方凌有些后悔把碧晴留在了图州,不然有碧晴跟着慕容雪去往大顺,好歹也有个照应。 她总得先活着 营帐门口,展放亲自守着。 还带了两名暗卫一起立在守卫将士的旁边,一点都不含糊。 东方凌想了想,招手叫了展放进到帅帐里。 慕容雪歇息的床榻与桌案这边仅隔了一道帘子,东方阳此时正坐在桌案上不停地看着东盛的地图,两道浓眉紧紧地揪着,双拳也握得死死。 见东方凌带着展放进来,很是点了点头,而后朝慕容雪那边指了指,轻语道: “还没醒,今儿睡了一整天了。” 东方凌轻叹,面上又覆了哀愁。 “展放。”一回身,冲着跟进来的展放道:“明日一早,你带上十名暗卫,跟着张达一起护送公主去往大顺!过了这个山头一直往南走,就是大顺地境了。” “什么?” “什么?” 展放和东方阳异口同声,特别是东方阳,一个跨步绕过桌案,直站到东方凌的面前,急问道: “二哥!你是说要把雪送到大顺去?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大顺太子……” 他话刚说一半就被东方凌抬手止住,而后再往慕容雪躺着的地方指了指,道: “你们看她现在这样子,如果再跟着我们一路奔波,还能活得下去么?”他转过身,上前去将那道布帘给挑开,看着慕容雪熟睡的面容,自语道:“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先活着。不是吗?” 身后两人再不语,半晌后,展放道: “抽了十名暗卫走,主子这边人手够么?” “不碍!”东方凌一扬手,“如今的目标就是直捣东盛皇宫,这么多将士在,人手足够。” 展放点了头,再道: “那属下这就去挑十个人来。” 不怕!唐楚不是那样的人! “去吧!”他挥手示意,却在展放退了两步之后又将人叫住,而后道:“去了就别急着回来,就算她要回,你也劝着点儿。把内伤彻底调理好了再说。最好是等我这边彻底解决了东盛和炎赤那边的纷乱,政局稳定之后再回。另外,大顺皇宫里有位霜儿姑娘,是公主的妹妹,你们回来的时候把她也一并带着吧!” “属下领命!” 展放快速退出帅帐,东方阳还是有些不放心,凑上前来开了口—— “二哥,你不怕那大顺太子使坏?” 他没见接触过唐楚,只是听说那也是一个对慕容雪情有独钟之人。 所以现在在东方阳看来,送受了重伤的慕容雪去大顺,休养看病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可是东方凌不这样想,他只是牵了牵嘴角,再拍拍东方阳的肩,道: “不怕!唐楚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指了指慕容雪,“我相信她!” 他话说至此,东方阳也再没了异议。 毕竟,送慕容雪去大顺是最好的选择。 炎赤与东盛之间的战火已经让周边小国戒心十足,那些小国小境是不会在这种敏感时期与他们两方任何一边搭上关系。 而且那些只为自保的小境也没办法给她提供最好的休养条件,就只有大顺,国大业大,不畏战火,稀世珍材要多少有多少,可以保证慕容雪最快的恢复健康。 “更何况还有事求人家唐楚。”东方凌无奈地耸耸肩,“就算她不受伤,我们也是要去一趟大顺的。你忘了她与白先生商议的计划?” 该送她走了 听他这样一说,东方阳这才想起来前阵子赶路的时候慕容雪就与他们详细的讲过要让大顺出面,去东方寒面前接替隐逸一事。 只是东方阳一直担心,怕是引狼入室,到时候适得其反。 一个小小的东盛就把炎赤搅成这样,如果换是大顺,他们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 东方凌知他在想什么,便只能以言劝其慰心。 他明白,唐楚是君子,隐逸干的那些事儿,打死他都做不出来。 …… 次日,晨光初露,展放就与张达一起带了各自的人马站于营外。 慕容雪还是没有醒,这一觉,她睡了十一个时辰了。 东方凌就坐在床榻边,一夜无眠。 两人握住的手轻轻地打着颤,那是东方凌在害怕。 这个冷面王爷二十来年从来没怕过什么,但他就怕慕容雪。 他不能想像如果生命中没了这个女子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就如同失去了灵魂? 一个人没了录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二哥!”东方阳轻步入帐内,提醒他:“该送她走了。” 东方凌点点头,自站起身,将人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衣服是半夜里就帮她换好的,军营里没有丫头,这一切就都由他亲力亲为。 男女授受不亲? 笑话! 他早在她十岁那年就看过了她的身子,他们之间早就用不着顾及那些个虚礼。 “把那个包袱带着!”他抱着她站起身,再用下巴呶了呶枕头边的一个布包,道:“里面有些衣物,不多,给她路上换着穿。” 东方阳二话不说,提了那个包袱就跟着他们往帐外走。 雪,我得送你去大顺 展放早把那辆一路坐着的马车准备好,里面也铺得又厚了两层。 见东方凌抱人出来,赶紧就要上前去扶。 却在这时,被抱起的人微动了一下,刚好有晨光照上她的眼,她甚至还抬起手去遮了一下。 东方凌知其醒了,赶紧快走了两步上了那马车,这才将人放到车厢里的软榻上。 刚睁开眼的人显然没反映过来身在何处,但见其揉了揉眼,四下里看了看,再对上东方凌时这才道: “哦,又开始赶路啦?” 东方凌一阵心酸,知再不能瞒她,于是主动道: “是你要赶路,这一次,我不去。” “嗯?”她没明白,追问着:“什么?你不去?为什么?” “雪。”扶着她靠在了车厢后头,再往她身上盖了盖毯子,这才又道:“雪,我让展放送你去大顺,你的伤不能再拖了,也不能再跟着我们一路行军。懂吗?” 她微怔,许久没有出声儿。 她想问问东方凌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看着他郑重的神情,再瞅了瞅在车外候着的暗卫和亲兵,便明白他不是在说话。 刚睡醒的人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再加上她本来就越来越迷糊,这本来只是一转念就能想明白的事,她却在心里想了很久才能转得过这个弯来。 好在,她没有强留,只是轻按了按额头,然后轻声道: “去一趟大顺也好,还得找唐楚帮忙,不然白先生该等急了。” 他又泛起阵阵无奈,不由得抚上了她的头,一边帮她理着有些散乱的发,一边轻语道: “去找人帮忙是次要的,我主要是让你去休伤。你不能再跟着我们这样奔波下去了,会要命的!” 天下是我的,我是你的! 女子突然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然后道: “东方凌,你不怕我去了大顺就回不来么?你不怕唐楚把我吃了?” “怕!”他答得很干脆,也没了跟东方阳做出保证时的那样坚定的语气。“可是我更怕你死掉!我总得让你活着,任何事情都是以活着为前题的,所以,就算是冒险,我也得送你离开。” 她展了一个满满的笑,说这笑颜如花,他都觉得俗气了。 “唐楚不会,我也不会!”她以手抵住自己的心口,再跟他重复着说过很多次的话,她说:“我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微低了头,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 她是想说不想走,不想跟他分开。 这么些年他们总是分分合合,折腾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累了。 可是却也知道再放前走就到了决战的时候,她这身子一天到晚昏昏睡睡的,怎么能适应接下来高强度的作战呢! 她这样子只会拖累他,更容易给东盛那边找到他的弱点,从而给炎赤大军以致命的打击。 隐逸已经疯了,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如果是她这边的失误而导致东方凌被威胁,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废,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放心!”他握住她的手,再按向自己的心口,“雪,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总有那么一天!天下是我的,我是你的!” 马车就在东方凌的誓言声中缓缓启动,他下了车,再属咐展放到了前面的城镇就去买个丫头来。 展放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将赶车的鞭子交给一名暗卫,自己一挑帘进了车厢里。 请不要伤害隐遥 慕容雪身边离不开人,就算是买来了丫环,他也不放心将她交给陌生人。 东方凌明白,暗卫们对慕容雪的感情比亲人还要甚,他们是宁愿自己死去也要保她平安的。 车轮辗过地面,窗子经过他身边时,里面的女子却又将窗帘掀起轻声的叫着: “等等!” 暗卫将车停住,他再上前,却见其握住他递上来的手,再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东方阳,道: “求你们件事。” 东方阳上前一步,开口道: “你说。” “不管东盛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管别人是死是活,请不要伤了隐遥,还有怡妃。就当是为了宇儿吧!” “好!”东方凌点头应下,“你放心,我一定把她们保住。” 他说的是保住,慕容雪便明白,那最后的一场决战一定会是惨烈无比,以至于要两个人平安,得用到“保”这个字! 东方阳没吱声儿,他不认得隐遥,也不知道怡妃是谁。 但见东方凌应下,便也跟着点头,然后再看着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越走越远。 翻过了这个山头,队伍往南一转,直上了往大顺去的那条路。 慕容雪发现自己又开始困了,下意识地伸手去往腰间摸,却没摸着那个用来装针的锦袋。 心下诧异,开始在身边翻找。 那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就算是生病的时候东方凌也都不忘把那东西挂在其腰间。 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早在她往腰间触去时,展放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于是开口道: “主子,您别找了,那东西属下帮您收着呢!” 不能用针扎自己 慕容雪眼一立,有些生气地道: “怎么在你那里?拿来!” 她向他伸手,他却没给! “反了是不是?”她强忍着困意,再催促着:“快点给我啊!” 展放摇头,甚至还往旁边退坐了半步。 “不给!”他答得坚决。“王爷说了,这东西不能给你。” “为什么?” “原因您自己清楚。”展放的话音有些哽咽,曾经是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落雪公主却落得今日这翻模样,怎能不让人心颤。 “王爷说了,他不在身边,你再困的时候一定会用针去扎自己。遇敌的时候没办法,用一用还行,可总是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所以这针属下替您保管着,保证一根都不会丢。” 慕容雪无语,东方凌对她的了解实在太深,就连她在想些什么都能猜得到。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张达的马奔到车窗边,在外头喊道: “展兄弟!公主还醒着吗?” 展放将窗帘挑开,应声道: “没呢!” 一听这话,张达笑着递上来一只苹果,小心地用一块帕子包着—— “刚才在山里采的,已经在溪水边洗过了,干净的,给公主吃吧!” 展放感激地点点头,将苹果接了过来,冲他道: “谢了兄弟!” 张达扬扬手策马而去。 他再转回身来,正准备抽出匕首把苹果切开,却忽然发现就在他们说了两句话的工夫,慕容雪又歪着睡着了。 他微怔,试探性地扯了扯她的胳膊,小声叫着: “主子!主子!” 对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呼吸逐渐均匀起来,是睡熟了。 暗卫们全都喜欢慕容雪 展放一声长叹,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很不舍地把它放到一边。 他真的很想趁着慕容雪清醒的时候给她多吃些东西的,虽说刚才翻山的时候她吃了些带出来的干粮,可是也就只是那么一小块儿饼子,少得可怜。 慕容雪一天醒着的时间很有限,长时间的空腹睡眠让她越来越瘦。 本来就单薄的身子一圈一圈地瘦下去,就好像风一吹就能跟着跑似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别说是他们这些本来就与之亲近的暗卫,就连那些大顺亲兵都不忍再看。 可是没办法,他唤不醒她。 便只好微站起身,将人扶起来,再放到软榻上好好躺下。 见她嘴唇干裂,便取了水囊,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地帮擦着两唇。 展放一个大男人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他是死士,根本也没有机会接触相当的姑娘。 更何况,死士最忌讳的就是心中有爱,那样会令他们心有所顾,做起事来便总会少了一分专心。 但是他知道,雪山涧的一百名暗卫所有人全都喜欢慕容雪,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不过也只是喜欢,无关情爱!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疯狂的崇拜,慕容雪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仙女,就是神! 甚至他们觉得如果生出情爱就是对这仙子的一种亵渎。 他们敬她,护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得她的平安。 这便使得展放做起这样照顾人的细致活儿来一点都不觉得别扭,也一点都不生殊。 他们的队伍一路行得小心,快也不慢。 有的时候经过山林,将士们就会主动去打些野味来烤着,趁着慕容雪醒着的时候就会让她尽量多吃一点。 进了九平城 路过小城,也会有将士溜进去给她买些东西。 多半是些糖果、小吃,还会到酒馆里去叫几个好菜包着,全都送到车厢里,让展放和一个新来的丫头一起挑着给她吃。 那丫头是在进入大顺境内的第一座城时上车的,扎营的地方离大顺国境本就不远,他们的队伍翻过一座山再走一天多的工夫就入了大顺。 总算是回了自己的国家,那些亲兵们暗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痤城名为九平,很大,与东盛之间隔了一道不算太宽的河。 可就算是外眼人,一比较过去,也知道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国家,而不是靠河边的石碑来分辨。 因为大顺太富足了,单是这九平城的大门就足有东盛那边的四个大。 城墙也高了近一倍,厚了近两倍。 就算是展放看去,也不得不对这大顺生出几许敬畏与折服。 这才算是一个国家,东盛与之比起来,怕只能算是一个郡县。 要不是那隐逸联合了疆域又说动了东方寒,那么个小小的属国又怎么有本事跟炎赤对抗。 到了九平城门口时,大顺的亲兵们主张进城去。 一来补充一下一路的必备用品,二来也让慕容雪歇歇。 展放对此没有意见,于是便见得张达走至城门前,也不知跟那守城的人说了些什么。 但见得那守卫一溜烟地小跑了开去,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一队人抬着轿子匆匆往这边赶来。 那轿子落地时展放才知道,是这九平城的郡守亲自出来迎接。 张达跟那郡守亮了唐楚的腰牌,本来小小郡守是没什么机会进宫见圣或是见太子的。 要来一个丫头 但因为九平是大顺与东盛交界处的第一座城,所以跟其它城镇相比意义不同。 而且这九平城也实在是很大,可能是大顺皇帝好面子,简直把这九平城建得跟顺都差不多了。 却也因此让这九平郡守时不时地就有进京面圣的机会,所以,他当然认得张达亮出的腰牌上那一个大大的“楚”字。 住进了郡守府之后,张达让那郡守帮着给买个丫头一路侍候慕容雪。 那郡守心细,知道那个一直沉睡不醒的女子一定是非常尊贵和重要之人。 且不说她那绝美的长相,单是这些人对她的重视程度也让他明白她的身份之贵。 他不敢随随便便去卖一个丫头,于是便跟自己的女儿打了个商量,把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近侍丫头给要了出来。 张达对这郡守的做法十分满意,临走时特地代表唐楚对他表达了谢意。 那郡守受宠若惊,同时也暗里庆幸自己没有敷衍了事。 张达的队伍只在九平城待了一天,第二日便匆匆离开。 临行前,郡守的夫人特地嘱咐小厨房里做了一些能放得住的食物给他们带着。 又安排了一个府里带用的大夫跟着,以免路上慕容雪有事。 展放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也是很郑重地对其谢了又谢。 那个丫头名叫春桃,是个很利落的人。 刚一上了马车就忙着把从郡守府里带出来的几张虎皮铺在软榻上,又把大夫配的一种露擦上她两边的太阳穴。 大夫没有跟在这辆车里,但却告诉展放那种药露是可以提神醒脑的,没有任何坏处,可以让慕容雪多清醒一些。 美好的大顺 马车又行了几日,可能是那药露真的起了些作用,慕容雪清着的时间慢慢的长了点,有的时候可以一连三个时辰都睁着眼睛,还跟那春桃丫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玩笑话。 展放很是高兴,对这个叫春桃的丫头也很满意。 有的时候,慕容雪也会到车厢外面来,跟那个赶车的暗卫并肩坐在一块儿。 展放也不拦着,因为大顺的天气很暖,阳光也柔和,不像东盛那样常刮大风,也不像炎赤那样终年积雪。 所以他很乐意慕容雪能常出到车厢外头去透透气,这样也能让她的精神更好一点。 只可惜,不管怎么好,她也还是个伤者,还是个病人。 随行的大夫对她这伤情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怎么治谁都懂得,就是苦于没有药材,也没有条件静养。 内伤最怕颠簸,却偏偏他们得赶路。 春桃很勤快,每次慕容雪醒来她都会利落地帮她把衣服换一身。 在九平城的时候,郡守夫人见她的身量跟自己女儿差不多,便紧着收拾了十多件女儿还未上身的新衣裳。 十几件衣裳足够她换到进了顺都城,春桃便也不忙着洗。 反正进了皇宫之后好衣裳有的是,自家小姐平时虽然看着已经算是富贵有余,但是跟宫里的条件比起来,郡守府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这些衣裳穿了一路就行了,进了宫里自然也就无需再要。 春桃没进过宫,对那处地方有向往,也有些担忧。 有的时候她会跟展放说说话,问起皇宫里的样子。 展放却也说不上来什么。 唐楚是白痴,东方凌很罗嗦 他没进过宫,别说大顺的皇宫,就是炎赤的,对于他来说也只是纸上谈兵。 宫里的地型图他早背得个滚瓜烂熟,却一次也没进去过。 到是慕容雪听到了她这话之后就是嘿嘿直笑,然后再点着她的小鼻子说: “等到了唐楚那里,我带你好好转转!” 春桃听得糊涂,挠挠头问她: “唐楚是谁?” “大顺的太子!一个白痴!”她想也没想就答了去。 春桃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没在车里蹦起来。 见她的小嘴巴都惊成了一个“O”字型,慕容雪更觉得有趣,便故意逗她—— “你干嘛吓成那样?唐楚人很好的,不吓人!” “哎呀姑娘您说什么呀!”春桃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她不知道慕容雪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一路上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随行的将士也都只是叫她雪姑娘。 可是在春桃看来,不管她是谁,也不能就这样直呼太子的大名啊! “你怕什么!”慕容雪笑得端了肩膀,却带起了一阵咳。 展放有些不乐意,说了春桃几句,小丫头也不敢多言,赶紧起身帮她顺着气脉。 “没事!”她摆摆手,“就是好长时间都不怎么说话了,这冷不丁儿的还有些不习惯。再不说说笑笑,我真怕我的身体肌能都退化了!” 展放不明白什么是身体机能,却也知道她说的不什么好话。 于是不高兴地板起脸来,自顾地嘟囔道: “王爷说了,不可以说些不吉利的话!” 她翻翻白眼,也道: “你越来越像东方凌了,一样的罗嗦。” 展放很无聊,暗道怕是会说凌王罗嗦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进了顺都城 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可是坚持不了多一会儿,慕容雪就又要睡了。 她也不是刻意的去睡,只是说着说着就慢慢的小了声音。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闭住眼,一会儿的工夫就沉沉睡去。 春桃不知道她这是得了什么病,她也不明白什么叫内伤,只是觉得慕容雪特别特别可怜。 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子,居然得了这种怪病,实在是老天爷太不开眼了。 亲兵们对大顺的地形很了解,带着队伍抄着近路迅速往都城赶去。 很快的,那座顺都城的大门就近在眼前了。 这是展放第一次来到大顺,更是第一次见到顺都城,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那种震撼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大顺的富饶他知道,却怎么也没想到竟富到了这种程度。 这都城的气派是任何一个城池都无法比拟的,甚至就连炎赤的京都与之比起来都寒酸了不少。 犹自算计着如果是来攻打大顺,怕是将士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对方不主动开门的情况下攻进城去。 城墙太高太厚,那道门也太大太沉。 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单从数量上看也是炎赤京都人流的数倍有余。 张达手里有进城的腰牌,这一路上都顺畅无阻,顺都城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们早在半路上就派了人快马先行回宫,去跟唐楚打了招呼。 所以当大队人马来到都城门口时,张达手中的腰牌刚一亮出,马上就有一个统领模样的人过来行礼,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们进了城去。 展放没心情去欣赏顺都城的美景,就连一直都对都城充满好奇的春桃也没有掀帘往外去看。 主子,我们回来了 两人的全副心思都在慕容雪身上,因为她这一次已经睡足了十三个时辰,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春桃有些害怕,时不时地就以手去触她的鼻息,就怕这人睡着睡着就断了气去。 最开始展放不让,还会斥责她几句。 可是当她越睡越久,展放也坐不住了,也会跟着春桃一起去做同样的动作。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慕容雪还活着,只是没有力气醒来。 好在已经快到皇宫了,如果那个大顺太子真像东方凌所说能够尽全力帮忙的话,那么慕容雪就应该没事。 见她不醒,春桃便只好先动手帮她整理梳妆,马车停住的时候又将人扶着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慕容雪很轻,本来也还不到十六岁,再加上这些日子除了昏睡就没怎么吃东西,整个儿人几乎一点重量都没有。 纵是才侍候她没几天的春桃也免不了为她担心上火。 马车停住的时候,外头赶车的暗卫探进头来,冲着展放道: “老大!大顺的太子亲自出来接了。” 展放一震,赶紧起身往车厢外走去,同时扔下话给春桃—— “照顾好雪姑娘!” 在他跳下马车时,但见得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正从宫门里快步而出。 看起来跟东方凌年纪相仿,皮肤白皙,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脸上却挂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就好像是天生就长在那张脸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外人看来,他都是在笑的。 见唐楚出来,早已经翻身下马的亲兵齐唰唰地跪倒在地,然后张达先开了口,道: “主子!我们回来了!” 她呢? 已经站定的唐楚深吸了一口气,以目光扫向亲兵的队伍。 一百人只剩下八十不到,着急令其心疼。 但也没办法,其实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当初他将这一百人给了慕容雪的时候,本来已经做好了全部牺牲掉的准备。 现在还能给他剩七八十个,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路辛苦了!”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张达一阵心酸。 再将目光投向展放,见其也跪下身上,冲着他道: “展放见过太子殿下。” 唐楚点了点头,再将目光往马车里投去,而后道: “她呢?” 这一声问极其暧昧,以至于展放心里很是有些不大舒服。 他不是傻子,那日在军帐里东方凌与东方阳的几番对话已经让他听得明白。 便也知道面前这人肯定是对慕容雪动了心思。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真的君子,现在人送上门儿来,如果他心存不善,怕又会是一场无妄之灾。 见他发怔,在一旁刚起身的张达忍不住开口道: “展放兄弟!你想什么呢?我家主子在问话!” 展放这才收回思绪,而后站起身,侧退了一步,再道: “公主在马车里,还在……还在昏睡。” 唐楚下意识地跨步向前,一把掀起了挡住视线的车帘。 只一眼,便瞧见那个已经被他藏在心底以为再见无望的女子正惨白着一张脸倒在丫头的怀里。 虽然先行回来的亲兵已经跟他说了慕容雪的情况,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就又是另一回事。 纵然是唐楚,也没有办法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还能够保持镇静。 香衫轻抚,擦肩而过 当然,他向来也不是一个太过镇静的人。 春桃被他吓了一跳,但刚刚也听见外头的人叫他太子,便再不敢抬头。 展放又上了车去,一把将慕容雪打横抱了起来就要往车下走。 经了唐楚时,他伸手去接,也在同时不自觉地就呢喃出那个被他强压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他唤着—— “雪雪!雪雪!” 但是展放却一点也没有停住或是将抱着的人移交给他的意见,虽然他是太子,对方却依然能做到视而不见。 只闻得幽香与擦肩而过,唐楚所能触及的,也只是一片薄纱衣料而已。 他尴尬地收回手来,于空气中挥动几下,然后再转回身,却是张开手臂,冲着那些还跪在地上的人高声道: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哎呀你看你们,天天跟着本太子混,还弄得这么客气。” 眨眼间,又是那个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搞笑太子。 他唐楚,又回来了! 对于他这种一转身就判若两人的表现,展放很不理解,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大顺太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唐楚却不再理那些,只是指着宫门道: “快点都进去吧!雪雪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得先去把咱们宫里最好的药材都给她翻出来!” 他想一出是一出,说了去找药材就真的去找药材,一转身就奔着一个方向跑了开,留下他们这一群人面面相觑。 当然,自有宫人上得前来帮着他们安置。 亲兵们就不用说了,自然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张达与展达抱拳相别,便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霜儿 展放跟着几个宫人往皇宫里头走去,待进了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宫院之后,这才开始冲着跟来的十个暗卫使了眼色。 暗卫们都明白,展放的意思是要他们分散开护好这院子的安全。 于是脚步慢了下去,待前面的人转过一条回廊之后便各自散开,于这座宫院的四面八方隐去身形。 终于进了卧寝,还不等带路的宫人开口,便见得那屋子里有一名女子快速地扑了过来。 展放下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去躲。 他退一步,那女子就上前一步,然后一把抓住慕容雪的胳膊,轻唤道: “姐!姐!” 展放一下子明白了,东方凌跟他说过,慕容雪有一个妹妹在大顺的皇宫里,还要他在回来的时候把人一并带回来。 再往面前扑来的女子看去,果然,那张与慕容雪像到了足有七八分的脸任谁一看就看得出这二人是亲姐妹。 于是赶紧开口道: “姑娘,在下展放,给你问安了!” 霜儿愣了一下,却也很快便复了常态,然后一转身,指着已经收拾好的床榻道: “快把姐姐放下!” 展放点了头,快步上前将人放入铺着软软的天鹅绒毯的床榻上。 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大顺的奢华,这卧寝很大,床榻就摆在屋子中间,四面挂着水晶串成的帘子,底下铺的绒毯让人一触上去就有不忍离开的念头。 将人放好,他后退一步,然后把春桃拉到身前,道: “这是一路照顾着主子的丫头,让她留下吧!” 霜儿眨眨眼,看了看春桃,然后开口问去: “为什么不是碧晴姐?” 雪雪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 一听她这样问,展放就明白,这位公主的妹妹一定与是跟凌王府的人极熟络的,不然不会说起碧晴。 “碧晴姑娘留在图州!”他实话实说,再指了指身边人,道:“她叫春桃,是经过九平城时那郡守从自家下人里挑出来的。” 进了皇宫,春桃一直都有些拘束,她不知道慕容雪是谁,也不知道面前说话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但却明白,这皇宫里的人都是惹不起的。 于是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霜儿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只是坐在床榻边一直拉着慕容雪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盯地看着。 展放轻叹,示意春桃留下,然后自己出了屋子。 门外有大顺的宫门侍候着,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去: “请问太子殿下去了哪里?能不能帮忙先传个太医来给我家主子看看病?” 那宫人连连点头,答道: “您别急,太医马上就到,太子殿下亲自去药楼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哦。”展放随口应着,想了想,再道:“叫太医来就好,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吧!他一定也有国事要忙,不用太顾着我们这边的。” 正说着,忽听得宫院门口响起人声,似有很多人快步而来。 展放警惕的瞧那边看去,但见得拐进来的那群人正由一名白衣男子带领着快步而来。 他认得出那是唐楚,便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抬步迎了过去。 到了近前,还不等他行礼,便见得唐楚一挥手,干脆地道: “别跪了,没那么些规矩!雪雪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 唐楚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展放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楚听到了刚才他跟那宫人说的话,反正人家所表明的态度就是这事儿他必须得管,谁也拦不住。 展放也没办法,这里是大顺皇宫,人家又是太子,自己寄人篱下哪还能多说什么? 一个恍神间,唐楚已经推门进了卧寝。 跟在他后头的是一大溜的太医,还有很多捧着各种盒子的宫人。 展放自摇了摇头,也随着跟了进去。 见唐楚进来,霜儿赶紧站起身往前迎了两步,小声道: “唐楚哥哥,快让太医给看看,为什么姐姐一直在睡?” 唐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一仰头,很是自信地道: “放心吧!我大顺的太医都是神医,雪雪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给太医们让了路,然后再指着那些捧着盒子的宫人道: “看见没!那些都是绝世的药材,除了我这里,任何地方都再找不到!我全都给拿来了,给你姐姐挑着用!” 霜儿点头,唐楚的话让人很受用。 更何况她也愿意相信他! 在大顺住了这么些日子,她早就知道这个太子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只要他说过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就像现在,他说能治得好慕容雪,那就一定能治好! …… 太医来了十二名,但也只在第一次的时候来了这么些人,之后的两天就只留下两人来专门治慕容雪的伤。 而那两人中,也有一个是专门负责煎药的。 一连三天三夜,慕容雪没醒,太医没出屋,唐楚也带着霜儿一起在她的卧寝门口一直坐着,谁也赶不走。 发怒的霜儿 展放不厌其烦地来劝了多次,唐楚都是微笑着摇头,然后不痛不痒地回答他: “你这个侍卫真是罗嗦呀!你看,我都不进屋子里去,就在门外坐着,怎么,也不放心?”然后呵呵地笑着,再开玩笑一样地道:“我说,你们的凌王殿下都说了些什么呀?是不是把我说成了一个好色的大坏蛋?哎呀其实不是呀!我唐楚可是个好人呢!” 他一这样说话展放就受不了,这种略带着点儿撒娇和赖皮的语气让他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展放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顺的太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这样的人以后能当得了皇帝吗? 虽说唐楚真的不进屋去,但展放还是不放心地守在门外,就摆明了看着他。 东方凌是他的主子,怎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家主子把媳妇儿给丢了。 他这样子慕容霜看不惯,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忍不住了,于是站起身,狠狠地瞪着展放,开口斥道: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把唐楚哥哥想成什么了?堂堂一个太子能这样跟你说话就不错了,别太得寸进尺!” 她这小模样子下就把唐楚给逗笑了,然后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道: “霜儿坐下,不气!不气啊!” 展放被骂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开口反驳。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个下人,在主子面前哪有说话的份儿。 …… 第五天,终于那太医出了屋子,然后冲着唐楚行了礼,道: “落雪公主醒了!臣把去年大漠进贡来的沙珠研成了粉,混着雪莲熬成的水喂了五天,又以金针通了经脉。俱损的五脏虽还不算是彻底复元,但好在已经算是平稳,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只不过……” 唐楚,傻愣着干啥呢 太医顿了顿,唐楚跟展放还有慕容霜一齐开口问: “只不过什么?” 太医的话音又起: “只不过沙珠和雪莲混制而成的汤药在半年之内要天天都喝,半年之后改为每三日服用一次。如此……如此要持续至少两年之久。” “要这么久?”展放急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太医摇头, “没有!能治到这样已经不错了。两年还是少的,要想跟没受过伤时一个状态,怎么也得三五年。” “先不管那些!”唐楚一摆手,自往屋里头走去。“总之有得治就行,那沙珠和雪莲若不够就去跟大漠要,要么派人上天山去采!” 太医点头而去,霜儿跟着进了屋子,展放想了想,也跟了进来。 床榻上的人已然睁开眼睛,春桃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后头的一个大垫子上,人看起来还算是精神。 展放知道,这种精神其实是一种假像。 事实上她每次睡觉醒来,精神都不错,偶尔还能跟春桃说说笑笑。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清醒能唯持多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就又闭上了眼睛。 想要上前去说几句话,现告诉她现在已经来到了大顺的皇宫。 可还不等展放开口,就见慕容雪的目光已经直接投向唐楚,然后就毫不吝啬地展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样的笑灿烂至极,再配上唐楚回给她的笑,这两个人就像是孩子,就这么望着、笑着,足有半柱午香的时间。 终于还是慕容雪先开了声,她道—— “嘿!唐楚!怎么不跟我说话,傻愣着干啥呢?” 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 她的话语轻松,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她在大顺的时候,两个人就是这样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开着玩笑。 唐楚也开了口,他说—— “好你个雪雪,你吓死我了!居然敢给我闭着眼睛睡回来,真是该打!” 而后,他走上前,在她的床榻边沿坐下,很自然地抬起手来揉上她的发。 展放又想出言阻止,可是却在慕容雪那样安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主子都不排斥,他又多的什么嘴呢? “就是不让人放心!”唐楚再扬声,似在怪她,却又带着满满的宠溺。“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改改自个儿的脾气?那战场是一个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吗?” 她皱皱鼻子,很是有些不在意地答他: “怎么没有!我不就去了么!”然后总着唐楚翻翻白眼,道:“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啊!知道心疼妹妹,知道关心妹妹了!” 唐楚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一声哥哥妹妹,再一次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马上他就又笑了起来,还是露着那两排白白的牙齿,再捏了捏她的鼻尖儿,轻语道: “知道了!用不着这么提醒,像我多笨似的。” “唐楚!”她收了笑脸,换上一副很正经的神色跟他道:“怕是我要在大顺呆上好一阵子,至少炎赤跟东盛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怕是走不了了。要不然再一折腾,刚调理好的身子又会弱了去。” “那好啊!”唐楚也收回手,认真地与之对视:“不是说过吗,大顺就是你的娘家。女儿受了伤回到娘家来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知道你回来母后很高兴呢!总吵着要来见你!前几日我怕她大呼小叫的惊了你休息,现在你醒了,等晚些时候我带她来看看你吧!” 霜儿被皇后收为义女 他这样说着,霜儿也向前了两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道: “姐!皇后娘娘收了我为义女,现在我也叫她母后呢!那些留在宫里的炎赤下人也都拨到了我的宫院来。” “真的?”这倒是慕容雪没想到的,走的时候只是要唐楚保护她的安全,却没想到大顺给了她这样的殊荣。 “你都是我妹妹,她当然也得是!”说话的人是唐楚,话里虽说带了点点的感伤,可还是令人窝心。 眼瞅着慕容雪就要再开口,唐楚赶紧先拦下—— “你可别跟我说谢谢!整天谢来谢去的,那叫什么事儿!” 慕容雪也白了他一眼,道: “谁要谢你了!你这都是应该的!”而后话锋一转,再道:“不是要谢你!是还有事求你!” “哎!你说你这才刚好一点儿,哪来那么多的事儿啊!”唐楚当她的话语打断,根本就不给她说出来的机会。“你再躺两日,然后就可以下地走动了。我这皇宫里头还有好些地方你都没逛到,还有很多好吃的你都没尝到!我看你最好在这里住上五年,把伤彻底给养好了再说吧!” “唐楚——” “哎呀!”他突然跳了起来,“我差点儿忘了,母后一定着急知道你的情况,我得跟她说一声儿去!霜儿!”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慕容霜,“你跟我一起去!对了!你看,你都一连好几天没睡觉,这里这么多下人,不用你守着啦!去睡吧去睡吧!” 说着,还很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冲着展放道—— 唐楚哥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姐? “看好你的主子吧!”再一转念,却又道:“不过也用不着看,全下天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大顺皇宫了!呵呵!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让宫人们带着在宫里转几圈儿!” 说罢,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也不管慕容雪还在叫她,拉着霜儿就出了这间卧寝。 两个人快步而去,一直出了宫院的大门,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霜儿挣开他拉扯的手,颇有些不解地道: “唐楚哥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姐?” 她实在是很不明白很不明白,这唐楚明明很想很想慕容雪,可是为什么又要回避她的求助,又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呢? 唐楚还在往前走着,霜儿快跑了两步跟上他,再道: “唐楚哥哥!你怎么啦?” 刚才那个嘻皮笑脸的人早就复了正色,虽然面上的笑还是那个明晃晃地挂着,但是霜儿瞧得出,他已经不再想笑,甚至还带了点感伤。 这种表情是她熟悉的,好像每一次一提到与慕容雪有关的人或事时,他都是这副样子。 炎赤与东盛之间的交战大顺方面当然早就知晓,甚至还有专门的探子往来于军前为大顺探听消息。 他总是说:打吧!打吧!打一打,天下就太平了! 可却还是会在偶尔对上她的时候不自觉地与她道:霜儿,你姐真是个倔脾气!知道不,她又上战场了。 她知道唐楚一直都在为慕容雪担心,可却也一直都没有插手。 以大顺的实力,如果插手那两国的战事,怕是东盛连一天都坚持不住。 唐楚是少了一点霸气 可是唐楚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偏不向,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霜儿有一次忍不住问他:既然担心我姐,为什么不派兵去帮帮他? 唐楚却答:如果我出兵了,东方凌会怎么想呢?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不可以在任何时候给东方凌留下埋怨你姐的话柄。 每每想到这些,霜儿就有那么一点点的迷惑。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其实唐楚这人很不错的,如果姐姐能跟着他,在这么美丽的大顺生活,实在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可又总觉着唐楚少了那么点东西,最开始她想不明白,后来慢慢的就清楚了。 唐楚是少了点霸气,也少了点霸道。 他不像东方凌,东方凌想要的东西,会毫不留情地拒为己有,而唐楚总是会很温柔地先去问问那东西愿不愿意。 很多机会,就会在他这一问间悄然而去。 而东方凌所有的这种霸气,恰好也是慕容雪同时拥有的。 他们两人凑到一起,就好像可以产生一种很强大的气场,让很多人都不得不在他们面前低下头去。 …… 没有马上回答慕容霜的话,唐楚只是一直慢慢地往前走着。 直走到一片鱼塘前,这才停了脚步。 自沉了半晌,这才开了口道: “不是想躲你姐,好不容易又能见到她,我怎么舍得去躲。我只是在躲她想要开口求助的事,令此而已。” “为什么?”霜儿还是不明白,“姐姐很少开口求人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虽然已经被皇后收为义女,跟唐楚也十分熟络了。 但骨子里头的那种自卑感却怎么也挥散不去,以至于有的时候想要与人据理力争些事情,也会在中途悄然弱下阵去。 最最尊贵的嫁妆 “我知道。”唐楚拾了根柳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向水面。 有聚在一处的鱼儿被他打得四下散去,待游得远了,又重新游到一起。 “你看这些鱼!”他抬手指着,“不管怎么拆散他们,到头来却还是会往一起去凑合。就像你姐跟东方凌,两人就没怎么消停过,可是感情却还是在烽中越聚越浓。” 霜儿不吱声,就在他身后站着,等着他自己再往下说去。 没多一会儿,唐楚又道: “我知道她想求我什么,那忙不是不可以帮,我只是想给她再空出点时间来好好地想一想。” 霜儿歪着头,不知道唐楚让慕容雪想的是什么。 唐楚却没再说。 她在那鱼塘边站了好久,也曾试着以柳枝将水里的鱼打散,可是重复了几次便发现,果真如他刚才所说,这些鱼不管怎么散,到最后却还是会再凑合到一起。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唐楚是要让慕容雪在经了战火、受了伤痛之后再次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身前的人在这时候转过身,看着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轻语道: “如果她想好了还是一样的坚持,那我不但帮她,还会给她备下一份最最尊贵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最最尊贵的嫁妆…… 就算霜儿已经能够想得到富饶的大顺送出的嫁妆一定极尽奢华,却也根本想不到多年以后,唐楚给慕容雪备下的嫁妆竟然尊贵到了那种地步。 …… 慕容雪在大顺一连住了十日,太医每天都守在她的宫院里看着她喝药,不停地给她讲着平日里应该怎么休养,要注意些什么。 唐楚不在宫里 慕容雪虽听得烦,却也没有开口赶人,她只是一遍又一遍不住地跟所有来看她的人问着: “唐楚呢?” 这其间,皇后来过,皇上也来过。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了她的问题。 后来展放生气了,就站在慕容雪的床榻旁跟一个大顺的宫人质问道: “你家太子是不是躲着咱们?虽然有事相求,可还不到巴巴儿的来乞讨的份儿!这样躲着算什么意思!要是不愿意帮,痛快地说一句,咱就走了!” 下人不敢吱声儿,慕容雪也没理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陪在身边的霜儿把人拦住,急道: “姐,你这是干什么去?” 她说: “我总得去问问。他既然不来见我,那我就去见他吧!” 霜儿轻叹,这才说了实话—— “别去了!他根本就不在宫里。” “都躲到宫外去了?”这是展放的话。 霜儿狠狠地瞪去一眼,道: “一个下人,说话这般放肆!” 展放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他上哪儿去了?”慕容雪轻叹一声往身后的垫子上靠去,两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没有失望,却全是焦急。“唐楚躲我干什么呢?” 霜儿没法跟她说唐楚的那番道理,便只得告诉她唐楚出宫的原因—— “听说锦华山上有一眼天泉,那泉底会长出一种花。也不知道那些太医们说得是真是假,反正就说那花对恢复你的伤有好处。他就亲自去了。” “为啥不找个下人去呢!”她轻摇着头,“这个唐楚,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姐……”霜儿想要替唐楚说些什么,可是那个关于他讲起的“思考”和“尊贵的嫁妆”却还是说不出口。 第十二天,他回来了 “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她看看霜儿,再道:“展放说得对,如果这事儿他管不了,我们就得赶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不能走!”霜儿赶紧摇头,“姐你看你现在的身体,太医都说了,再经不起长途奔波。你这时候离开,那根本就是与自己的命过不去!命都没了,你还能想什么别的办法!” “可是霜儿……”她苦笑,轻语道:“如果我的一条命,能保住成千上万的百姓,那你说值不值得?” “不值得!”霜儿倔强地摇头,“我不要姐姐死,就算陪上千千万万百姓的命,我也不要你死!” “傻话!”她知霜儿这是在堵气,却也明白自己妹妹这股拧脾气。太多的坎坷让这个女孩更加害怕失去,她对于霜儿来说,既是姐姐,又是她活着的一份希望。 “姐。”见慕容雪不再说话,霜儿又道:“那锦华山挺高挺险的,旁人去怕是一个月也回不来。唐楚哥哥说只有他亲自去,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她点头,微闭了眼,就好像那个露着两排小白牙的男子就在眼前,然后他说:雪雪雪雪!这可是我从锦华山上弄来的哦!你要快点好起来! …… 在大顺的第十二天,唐楚终于又出现在慕容雪的面前。 气息微喘,手里捧着一只木盒,笑嘻嘻地跟她道: “雪雪雪雪!这可是我从锦华山上弄来的哦!你要快点好起来!” 果然与她之前所想一模一样,慕容雪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唐楚,果然她太了解,太熟悉,也太贴心。 可是…… 是回去,还是留下? “可是唐楚——”她盯看着这个还未来得及去除一身风尘仆仆的人,出言道:“我是有事求你,你倒是帮还不帮?” “雪雪!”就像是没听到她话一样,唐楚只将那盒子递给旁边的太医,然后冲着她眨眨眼——“你看我刚回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呢!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给你拿好吃的来!” 话一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慕容雪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背影,便明白,这个要求,她怕是很难有机会说得出口。 是唐楚不愿帮吗? 或许是吧! 毕竟这也关乎着大顺,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私事。 他是一国太子,不可以不为子民考虑。 再有把握的事情在去做之前都是会有变数的,一旦这计划中途遇变,对大顺来说便是一场灾难。 “算了。”她轻语,再看向展放,“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就走。” 展放很想点头答应,人虽在大顺,可他的心早就飞到了东盛的战场上。 可是慕容雪的伤势他明白,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他怎么能忍心再把她带回战场上去! 见他犹豫,她却急了,干脆自己起了身,再抓起枕旁的披风,道: “我去院子里坐坐,你把暗卫们都叫来吧!” 展放一步上前,干脆跪在地上,道: “公主!不能回去!临来时王爷说了,东盛与炎赤的事一天不解决,您就一天不能回去。一定要留在大顺好好养伤!公主,那个太子虽然不肯帮忙,但是给您治病却是全心全意的。属下求您,为自己的身子考虑考虑吧!” 唐楚!过来! 两人就这样一跪一站僵持在屋子中间,直到有宫人进来,展放这才从地上站起。 “让我去院子里坐坐,再好好想想。”慕容雪现了疲惫,随意地挥了挥手,再不理展放。 出得屋时,刚才霜儿从回廊里转过来,还提着好些个点心。 见她出了屋子,赶紧快步上前将人扶住。 有下人从屋里搬了贵妃榻出来,她靠坐上,这才看着霜儿手里的点心问: “拿这些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很爱吃。” “多少吃点吧!”霜儿拾了一块儿塞进她的嘴里,“他大老远买回来的,说是真的很好吃。” 嘴里衔着的是一块儿芙蓉糕,入口即化,味道的确不错。 可慕容雪吃着却很不是滋味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唐楚之间就连送点儿吃的东西都要转借他人之手了呢? 见她不再说话,霜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样一语不发地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晌午,终于是霜儿坐不住了,将点心盒子往那贵妃软榻上一塞,人就一溜小跑地跑了开。 慕容雪不知她是去干什么,也没愿意动,就懒懒地歪着晒大顺的太阳。 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好像日头都有些偏移了,这才发现,就在院子那头的回廊里,正站着一个人,也跟她此时的状态一样,呆呆的,懒懒的,可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她。 她亦对望过去,四目相对时,两人竟是“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她冲那人招手,扬声道: “唐楚!过来!” 唐楚也不推却,负手悠闲而至,就在她面前的石椅上坐下,然后道: “雪雪,是不是觉得大顺的阳光和空气都出奇的好?在炎赤,怕是没办法倚在院子里晒这么长时间吧!” 因为炎赤能看到雪 她也不反驳,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道: “是的,是这样。炎赤很冷,没有大顺这么漂亮。” “喜欢大顺吗?”他微笑,和煦如春风。 “嗯。”她再点头,“很喜欢。” “那愿意留下吗?” “不。” “为什么?” “因为炎赤能看到雪!” 他拍拍额头,很是遗憾地道: “那真是可惜了!大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雪呢!” 然后再偏着头看了看她,道: “雪!雪雪!你就是雪,所以你离不开炎赤!”一边说着一边就哈哈大笑,然后指着自己的头说:“雪雪你听,我说的话是不是越来越有道理了?” 她亦浅笑,有没有道理她不知道,慕容雪只是觉得唐楚这样的笑很让人心酸。 于是主动开口,说: “有雪的地方就寒冷,一冷起来,就可以让人的脑子变清醒。我只是怕迷失自己,就是这样。” 唐楚微摇了头,点了她的鼻尖儿,斥她—— “不说实话喽!雪雪你学会跟我说谎了,这可不好!” “谁说谎!”白了他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 “得了吧你!”他还给她的白眼更大,“你就说炎赤有东方凌就得了呗!哈哈!雪雪你不用担心,我很坚强的,什么都不怕!” “那为什么怕我的请求?”她话锋疾转,一下子又回到了重点。 本以为唐楚又会顾左右而言它,又会将这个话题华丽丽的无视过去。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没有躲。 不但没躲,反正很认真地与她对视,然后道: “雪雪,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想一想。” 你求我的,不用说我也明白 他的话有些语重心长,以至于慕容雪一下子就觉得这个人仿佛真的就是她的哥哥。 只有哥哥对妹妹或是父母对孩子,才能有这般语气。 “想什么呢?”她偏着头,自思索了半天,而后道:“你是要我再想想,究竟是大顺好还是炎赤好,究竟是你好,还是东方凌好……是吧?” 唐楚点头,一点都不犹豫—— “是!” “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她无奈,“唐楚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来。其实你当我哥哥,真挺好的。” “可是你受伤了!”他指了指她:“我可以放你随他去征服,可却看不得你伤成这样。” 他将手抵住心口,再道: “我躲开你,除了要让你在病痛中再好好的想一想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也是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的模样。心很痛,真的。” 慕容雪不语,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去接。 她甚至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唐楚失笑,半晌过后,才又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发,然后道: “我知道你已经想明白了。可是雪雪,有的时候倔强会让人活得很苦。你不试着放开自己,就得永远绷住了那一弦。再苦、再累你都不能放弃……太阳偏了,回屋去吧!”他开始赶人,“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听话!” “那你是帮或不帮!”眼瞅着唐楚已经转过身去往外走了两步,她急声发问。 好不容易他愿意正面接触这个话题,她不想生生错过。 想要离去的人顿住脚步,怔了一小下,也不回头,只是开了口,道: “我已经给炎赤三皇子去了手书,明日一早便起程往炎赤去。放心,你求我的,不用说我也明白。” 唐楚出访炎赤 次日,唐楚着了宫装,正式出访炎赤。 这对于大顺来说是一件很隆重的事件,以至于他的出行大典从初晨一直折腾到快接近晌午。 慕容雪也去看那大典,做为一场古代重大的国事访问,这对于身处太子之位的唐楚来说,还是第一次。 官员们对他选择在这种战乱时期出访炎赤猜测纷纷,也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知道唐楚究竟是为了什么非得走这一遭。 但是皇帝皇后清楚,他们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为了一个根本得不到的女人去冒这个险。 却并不有相拦! 景贞皇帝只是亲派了二十万精兵一路随行,给了儿子最好的生命保障。 慕容雪说不出来是有多感激,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太过理想,理想得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并不真实。 唐楚走后,皇宫里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霜儿还是整日伴在慕容雪的身边,与她一起数着日子,算计着唐楚多久能到,何时能回。 这期间,皇后又来看了她一次。 慕容雪没有太多的话,只是拉着她的手,由衷地说了声: “谢谢。” 那皇后撇撇嘴,将没有跟她一样低沉沉的。 反倒是笑嘻嘻地拉着霜儿,对慕容雪说: “谢什么呀!霜儿现在是我的女儿,你是她姐,自然也就是我们家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着!跟我提什么谢呀!”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道: “娘娘,唐楚的性子还真是随了您,真好!” “可不!”她直直腰,做出很骄傲的样子来,再道:“多亏像我了!要是跟他爹一个脾气,那就不好玩了不好玩了!这宫里头有他爹那一个倔脾气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添一个!” 唐楚的成绩,和东盛的大火 “母后!”霜儿拉了她一把,小声道:“别这么说父皇,他可一点都不古板。” “哟!”皇后又撇嘴,“瞧见没!这丫头开始向着外人了!……呃,不过那老头子也不算是外人啦!反正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古板的事是就娶到了我!嘿嘿!”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了去,已经有暗卫往来的打探消息。 渐渐的,关于唐楚和东方寒、关于东方凌和东盛、关于东盛和炎赤,还有那个疆域,一件一件事情都报到了慕容雪面前。 暗卫们说,大顺的太子出访炎赤,受到了三皇子的上礼。 也不知道唐楚跟东方寒说了什么,总之东方寒不再往东盛派兵,那些驻留在炎赤京都的东盛人马也被其牢牢地控制起来,再没办法兴风作浪。 暗卫们还说,留在东盛的皇宫里陪着隐逸的疆域人有五个,凌王殿下的大军杀到时,着实在那五个疆域人手里吃了些苦头。 大军本来此因被阻在城外攻不进去,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疆域人突然有一天就集体失踪,再也不去理东盛这边岌岌可危的战状。 有人去打听,说是东盛的七公主偷了太子隐逸的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一没,疆域那边就再也不肯听东盛的话,不但把自己的人撤了回去,还把那个嫁过去的郡主退了回来。 听说那郡主还没等到东盛的都城呢,就跟着一个侍卫私奔跑了。 暗卫们又说,疆域异人走了之后,东盛的城门很快就被攻破。 可是炎赤的大军却并没有机会冲进那座皇宫,因为就在他们进城的那一刻,皇宫的方向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 所有人都死了 等凌王和阳王殿赶到近处时,那个原本象征着东盛最高权利的地方已经被那场大火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个人逃得出来。 他们找到了隐逸的尸体,脸还辨得清,就是他本人没错。 一场大火,宣告了东盛的彻底灭亡。 这个一直依属于炎赤生存的国家终于毁在了一个太子的手里,说它悲,但是从今往后就要归属于炎赤的统治,这对于四方黎民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所有人都死了”这个消息对于慕容雪来说还是太过悲伤了。 她是那么想保住隐遥,那么想留住东盛唯一的一份美好。 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般结局。 她想不明白隐遥到底偷了隐逸什么,那东西怎么就能如此控制疆域,让那样一个神秘的部落甘心由隐逸差使? 暗卫们带回来的消息不但伤到了慕容雪的心,也让霜儿有好一阵子的呆愣。 而后,女孩儿竟然一下子就蹲到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没有人上前去劝,展放想将人拉起,却也在慕容雪的摆手示意下又退了回去。 她是想让她哭的,这样的消息别说是霜儿,就连她也真的想要大哭一场。 可是不行,她不能哭。 那样大的情绪波动会令她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内脏再次受到震动。 所以她必须得忍着,所以她放任霜儿去哭。 她不知道远在炎赤的唐楚如果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反映,可能他会仰头向天,然后长叹一声,再咧开嘴笑笑,然后说:还好,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也可能,他会在笑过之后再带出一阵感伤,再说:隐遥,你这丫头是个笨蛋! 唐楚做的事 终于滑落了一滴泪来,她不能再吝惜泪水。 那个女孩是为了帮着她,为了帮着所有的百姓免去一场祸事,这才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家。 可是怎么办?她能为她做些什么? 霜儿还在哭,大哭渐渐变为抽泣。 她们都很无奈,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埋怨不公的命运。 终于,蹲在地上的女孩抬起头来。 红肿的双眼夺不去脸上的稚气,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刚不到的孩子,生命中太多的苦难让她对仅有的几个待她好的人非常的珍惜。 而这仅有的几个人里,绝对包括隐遥。 “姐。”她颤着声叫她,“为什么坏人死了还要拉上好人?遥儿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会死掉?姐!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老天爷为什么不把我带走,而要把这样的苦难再加复在遥儿姐姐身上?姐!好多事情我都不懂,好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就像你为什么会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就像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女孩抽泣着再说不下去,慕容雪却已经从床榻上下得地来,一把将她搂住,眼泪无声,却越涌越汹。 …… 一个月后,又有消息传来。 说是凌王殿下带着大军回了京都,皇宫里的疆域人早就已经没了踪影,几乎是在东盛的那几疆域人离开的同时,他也从炎赤悄然溜走。 奇怪的是,那疆域人不见了的那一天,大顺太子唐楚也不见了。 这个消息传出不到一个时辰,武帝突然清醒起来,身上落得的蛊也不复存在。 再过了一个时辰,大顺太子回宫,竟是亲自带回了那个疆域人的人头。 凌王殿下被立太子 东方寒当时没了脾气,想要发火,却发现整座炎赤皇宫都已经被大顺控制住。 回来报信的暗位说,他亲眼看到三皇子那时候指着唐楚的鼻子骂他是畜生,骂他原来惦记的不是一两座城,而是我的整个儿炎赤啊! 当时唐楚回他说:你错了!而且错了两点!第一点,我根本不惦记这炎赤国。第二点,这炎赤——呵呵!是东方凌的! 后来,是唐楚抓了东方寒,再打开城门和宫门迎东方凌回宫。 那一日,武帝亲自出宫去迎,父子三人见面的时候抱作一团,武帝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落了泪来。 武帝想要传位,但是东方凌没应,没说具体原因,只说有一些事还没有解决,要离开一阵子。 武帝便颁了旨,正式立东方凌为太子,并已往天坛祭过天,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至于唐楚为何会急着出宫去追杀那个疆域人,这个原因是周正托人带来的。 他说是因为白先生找到唐楚,告诉他有一个传说中破解蛊毒的方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可以试一下。 那就是将下蛊的人杀死,蛊的源体死了,那蛊毒自然也就解了。 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蛊的源体死了,那中盅的人也有可能随之一并身亡。 所以,这事儿白莫生不敢做,但是唐楚敢! 好在,那蛊源死了之后,中蛊的皇帝所呈现出的是第一种结果,这也让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本以为会是一场血战的炎赤之乱居然因为唐楚的到来悄无声息的就复了以往的宁静。 或者说,是比以往更加宁静了。 慕容雪的不正常 因为没了东方寒! 那个兴风作浪的三皇子在被唐楚拿下之后果断地选择了自我了断。 …… 这就是暗卫们来来回回给慕容雪讲的故事。 听这些话时,她或是坐在床榻上喝着参茶,或是歪靠在贵妃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些事情于她来讲,就好像是一个远古的传说,又像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 她的身子好像又不太好了,整日里也没什么精神。 展放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她有没有真的听得进去,要说没听进去吧,她还一句一句地跟着点头。 要说听进去了吧,她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映。 按说这场战事终于结 束了,而且东方凌还当了太子,就算不用高兴得太明显吧,至少也应该有些喜色才是。 可慕容雪就还是平日里的那副表情,不喜不悲,不愁不乐。 偶尔会应个声儿,却也只是就: “哦!这样挺好!” 吃饭时,霜儿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也不挑菜,也不多言。 但是吃得很少,多半碗饭都吃不完。 霜儿没办法,一个劲儿的缠着太医再给她看看。 太医们也是尽心说力,可惜,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名堂来。 终于太医没办法,不得不跟霜儿说了实话。 他说: “病在她的心里,与身体无关。” 可霜儿就是不明白,现在四方安定,东方寒和隐逸已死,东方凌也被封为太子。 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到了一个最佳的状态,她还在为什么事情伤神? 她问展放,展放也不清楚。 想来想去,便只能把慕容雪的这种状态归结到隐遥的身上。 我没伤心,只是突然有些茫然 她想,可能是隐遥的死给慕容雪带来了一些影响,毕竟她们两人关系极好,特别是隐遥对于慕容雪的那种依赖,那种时不时地撒娇,更是连她这个亲妹妹都未必能做得到的。 说起来,隐遥比慕容雪还大上几岁。 但是她们俩站在一起,怎么看都看不出隐遥是个姐姐。 所以,自然而然地,大家都觉得慕容雪是老大,不只是隐遥的老大,更是很多人的老大。 找到了这个原因,霜儿便开始有针对性地对她进行劝慰,直劝到慕容雪都失了笑,这才不得不开口道: “霜儿你不用这样,遥儿的事我早就已经看开了。命到何处,这都是上天已经注定了的,谁也多抢不来一天。她生于帝王之家,打从出生那日起就已经被命运所束缚。不管有多想要挣脱,到最后都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劫数。” 她这一说,霜儿更不明白,便干脆地问: “姐,那你是在为何事伤心?” 她一愣,而后道: “我没伤心。”然后自顾地摇头,再想了想,这才又缓缓地道:“我只是要安安静静的想一些事情,我只是突然之间有点茫然,不知道今后的路应该怎么去走。” “姐夫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你们就回到炎赤去过幸福的生活啊!” 霜儿瞪着大眼睛,说得理所当然。 甚至说完了之后还补上一句: “姐!你傻啦?” 她苦笑,却没再吱声儿。 只是将身子又靠了回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不理任何人。 霜儿知她又陷入沉寂,便也知趣地不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饭菜递给下人,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陪着。 该死的命运 小院子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就连展放都下意识地放松了呼吸。 慕容雪就这样靠在贵妃椅上,迷迷糊糊地,就好像又回到了她来这世界的最初一天。 那一天,她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隐逸。 那时候的隐逸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青衣,样貌看起来算是清秀,却又带着刚毅。 不能否认,隐逸长得极好,又很大气,只一眼看去,便知日后一定是成大事之人。 她纵是眼光再刁钻,也绝对看不出、想不到他日后所成的一番大事竟是这般模样。 轻抬手去抚了前额,慕容雪突然就很想放声大笑。 可是她不能,脆弱的五脏不允许她做这样大幅度的动作。 但却真的想笑,笑这可笑的命运,笑这捉弄人的、该死的命运。 她早好几年就知道隐逸的心思,也明白自己根本没可能成全。 但还是想过不能莋爱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番局面是她始料不及,可再想想,却也在情理之间。 二十一世纪的蝎子虽然不知道皇家,不知道帝王将相的无奈。 不过想一想,那就跟两个国家的当政机构是一样的。 只不过二十一世纪会在表面上维持一种叫做人权的东西,还会有一个叫做联和国的机构去维持和调节各国之间的微小纠纷。 就算是要动用武力,也可以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并用最短的时间来完成。 古代不一样,古代各自为政,皇帝一人说得算。 他想打,对方就只有迎战的份儿。 所以,当一颗强国的种子在隐逸的心里种下,那就必然会生根发芽。 主子!有两个消息! 而她,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的作用,算是加快了这种子长大的速度。 突然就想要回忆了…… 这一个下午,慕容雪的思绪从最初的那个雪夜一直转到此时此刻,终于顿住,便清楚,自己之所以这样迷茫,实在是对这个还是有些陌生的世界太不确定了些。 天下太平了,没有东盛了,那么她存在的意义还有什么? 幸福的生活? 可以这样吗?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怕,怕有一天真的放下一切去享受生活时,突然一睁眼,就又躺回了国安局分给她的那个小家。 几多年前,曾不只一次地希望一睡醒来就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去。 然,事到如今,她又开始害怕离开这里。 当她有了亲人、有了爱人、有了友人之后,她是这么这么爱这一片远古大地。 “主子!”终于有人站到身侧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不用睁眼,也听得出那声音是展放。 于是轻启了口,道: “怎么了?” 展放答: “又有兄弟回来了!” “哦!”她淡淡地应,“叫来吧!我来听听,又有些什么新鲜事。” 这样说完,便听见有脚步声到了近前,然后是一个人俯了身,而后开口,道: “主子!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大顺的太子跟皇上要了东盛靠南方向一半的国土做为回报,皇上跟王爷……哦不,跟太子殿下都已经同意了。再一个是,大顺太子已经于五日前动身返宫,同行的,有咱太子!” 那暗卫说这话时带着些许的兴奋,毕竟是东方凌要来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足够让人兴奋的。 大顺太子狮子大开口了 这一次,就连慕容雪也笑了。 毕竟东方凌来了她总是高兴的,甚至把刚才那暗卫说的其它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展放说了一声: “怎么大顺太子狮子大开口了?” 这时候她才反映过来,好像刚才听说是唐楚武帝要了一半的东盛国土! 那实在是不少! “主子!”展放开口道:“你说那个太子是想要干什么?这不是趁火打劫么!咱王爷带着兵打得那么辛苦,他只不过去造了个声势,只动了动口,就要去一半的土地?” 对于唐楚,展放毫不吝惜地表现出质疑。 在他看来,那个整日里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的人根本也没个太子样儿。 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大顺的皇帝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听说还是独子,真不知道是大顺的福还是祸。 对于他的态度,慕容雪也不想解释什么。 唐楚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她心里自然有数,至于别人说什么、怎么说,他自己都不会在意。 “皇上不是应了么!”她淡淡地道:“既然应了,就说明唐楚开出的条件炎赤还是能接受的。能接受,那就说明并不算过份。” 展放不再做声,他也看得出慕容雪与唐楚的关系很好,她的妹妹还是大顺皇后的义女,这里面的关系自然更加不俗。 见他们谁都不再说话,到是霜儿又开了口,问她: “姐,是不是姐夫来了,你们就要回去了?那……那我也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慕容雪微笑,点了点霜儿的头—— “好好儿的公主不当,跟我回去干啥?大顺多好!风和日丽,何苦回去挨冻!” 姐姐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怎么会挨冻!”女孩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不但一下子站起了身,还在原地不停的跺着脚、转着圈儿。 慕容雪突然想起以前东方凌曾跟她说过,他说霜儿不但脆弱,而且敏感,而且还容易突然就爆发出暴躁。 很显然,现在的霜儿就是这样的状态。 但见得她在原地转了无数个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却是抓着慕容雪激动地道: “姐!你是不是不想我回去?我回炎赤去怎么会挨冻,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啊!什么公不公主的,跟亲人比起来,公主算什么?姐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想说,以至于最后干脆跪到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雪,眼眶里全都是泪水。 慕容雪赶紧去拉她,却怎么样也拉不起来。 试了几次之后干脆放弃,然后微叹一声,道: “怎么会不要你?”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就是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给你多一个选择。大顺有大顺的好,炎赤有炎赤的好,你当然可以自己选。在这里是公主,回到炎赤也一样是公主,这是我许你的,谁也抢不去!” “那你走我就走!”霜儿的话接得很急,就像慢了一步慕容雪就会改主意一样。“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霜儿再也不要跟姐姐分开!” 她能说什么? 只有点头。 其实她也想要把霜儿带回去,但是看她又跟大顺的皇帝皇后还有唐楚都相处得这么好,就怕自己一提出来要带走她霜儿会为难。 现在既然她说想回去,那当然是最好的。 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实在是想要把人留在身边,然后给她最好的生活。 东方凌来了 东方凌跟着唐楚一起回到大顺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唐楚跟炎赤要了东盛一半国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除了皇帝皇后和慕容雪这边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大臣在私下说起过。 那一天,她特地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裙装,衬得脸色好看了些。 东方凌是跟着唐楚一块儿来看她的,两个人往她面前一站,慕容雪就觉得好像时光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们为唐楚大婚而来的那个时候。 可是一转眼,却已经人事物非。 现在的她一身伤痛,现在的他们,也是身经百战。 见大家都沉默,到底还是唐楚先看不下去了,于是嘻嘻地笑了两声,再伸出手在慕容雪的眼前晃了几下,道: “雪雪!先了情郎是不是很感动?哎呀你看看你!眼都看直了,这样可不好呀!女孩子要矜持!” 一句话,又让大家一下子笑了开来。 慕容雪无奈而笑,只道唐楚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任何局面都因他的话而哄笑一堂。 见人都笑了,东方凌也坐下了,唐楚这才摸摸鼻子后退一步,再道: “好啦雪雪!事情我也给你办完了,人我也给你带回来了!不可以再怪我了哦!你们聊着,我要去看看母后!” 一边说一边还一把拉过了霜儿,道: “妹子,走!哥给你买好吃的了!” 然后两个人快步而去,再没在这院子里多留一刻。 慕容雪中着他们跑去的方向皱皱鼻子,对于唐楚,她一直都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见东方凌来了,展放也带着十名暗卫一齐给他行礼。 情至深,言至浓,行,才至真 东方凌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带了些疲惫地令他们先行退下。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不待慕容雪开口,他便先道: “好点了么?” 她点头,却不语,只是不转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人整个儿都看进心里。 他失笑,抬手往她脸上揉去,然后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道: “让我看看,有没有胖一点!” 她这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然后去握他的手—— “怎么能不胖,霜儿天天逼着我吃,不但要吃正餐,平时还得吃点心。又不能活动,天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不胖才怪。” “胖点好!胖点好!”他连声道:“你以前就是太瘦了!” 她笑笑,再不语。 就一直看着东方凌,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脸。 然后又开始数他的睫毛…… 慕容雪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般琼瑶的事,可是直到现在才明白,之所以有很多行为和言语在平时看来会有那么点儿肉麻,那完全是因为情未到深处。 情至深,言至浓,行,才至真。 他就这样拥着她,任她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手指弯来拧去。 谁也没有去提那一场关于东盛与炎赤之间的战役。 但在日落时分,东方凌还是轻开了口,对她说: “可惜,西遥失踪了。” 这件事情总是让人觉得很是麻烦,就在暗卫回报说西遥失踪时,她就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派暗卫去将人寻到,然后干脆杀死。 “我得去一趟疆域。”东方凌再道:“这次是有大顺帮忙,才能让炎赤在不伤及一个百姓的情况下顺利渡过难关,但是那疆域既然已经不再沉默,那就必须得入那虎穴去打探个究竟出来。更何况,西遥说是失踪,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故作姿态又给带了回去。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大通山里的女子了,对她,再不能故息。” 有贵客到 慕容雪明白,无论如何,那疆域都一定是要去一趟的。 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体不允许,而东方凌一个人去她又实在担心。 于是想了想,又道: “要不然让白先生陪你走一趟吧?” 她知白莫生的本事,如果有他跟着东方凌,至少也能让她放心一点儿。 东方凌却一下子就笑了,然后摇摇头,道: “不用!我又不是偷偷摸摸的去!这一次,我要摆着炎赤太子的驾明正言顺的出访疆域,我……” 这边正说着,忽听得回廊那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近。 她自他怀中直起身,两人一齐朝那处望去,但见得展放领着一名大顺宫人正往这边走来。 到了两人近前行了礼,便听得那宫人道: “凌王殿下、落雪公主!我家太子请二位到前殿去,说是有贵客到访!” “贵客?”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慕容雪道: “不去!大顺的贵客,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宫人又是一附身,然后道: “太子殿下早知公主您会如此说,所以让奴才告诉二位,那位贵客来到大顺,是为了见你们的。” 这下子他们没法再拒绝了,不但不能拒绝,反而还生出了几分好奇。 是什么人来到大顺就为了见他们?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起身,由东方凌搀着她一齐跟着那宫人而去。 他们知道,既被尊为贵客,那应该不会是敌人。 可若是友,又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 就这样带着疑惑一路行至前殿,刚转过弯,便远远地瞧见那大殿的门前静站着十几个异域装扮的人。 疆域之王 那些人身上所挂的饰物实在是够多,以至于第一眼看去,竟没能让他们辨得出是男是女。 当然,很快地他们就看出究竟。 却也在这里同时发出一声疑问: “疆域人?” 没错,那些奇怪打扮的人正是来自疆域。 虽然他们并没有扣上那个大大的连着斗篷的帽子,但饱受过疆域折磨的东方凌和慕容雪还是能一眼就认得出,那些人确实是从疆域而来。 那就更加令人奇怪,难不成唐楚所说的贵客就是他们? 两人满带着疑问随着那宫人入了前殿,刚一进去,便瞧得坐在唐楚下手边客坐上的一人,正扬着一双妖魅的眼向他二人看来。 慕容雪一怔,似从那人的眼中读懂了些什么。 那人也在这里站起身来,也不语,还只是用目光望向他们。 但是他那双深邃的眼却似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慕容雪深吸了口气与之对视,足有半柱香的时候,忽然莞尔一笑,然后抬臂抱拳,道: “疆域的王,我猜得没错吧?” 东方凌也在这时微摇了头,然后同样以手抱拳,却是道: “看来,我不用再走那一遭了!” 唐楚就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坐在主座上,不起身,也不说话。 到是那位贵客在他们二人各说了一句之后向前行了两步,然后正了身子面对他们,再然后,竟是深深的一揖。 两人都有些糊涂,可是一转念,东方凌却又马上开口: “你这算是道歉?”实在是有些无奈。 按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一个在你面前鞠躬道歉之人。 一声道歉,化得了恩怨? 可也正是因为疆域,令炎赤这边不但损了许许多多的将士,更是差一点就败在隐逸之手。 如果不是最后疆域人突然撤走,怕是这场仗打到现在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呢! “是道歉!”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有些阴柔,但目光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般邪魅,而是满带了真诚。 东方凌回道: “一声道歉,化得了恩怨?” 那人摇头: “自然不能!” “那就请拿出你的诚意!”他步步紧逼。 那人再深深一鞠,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东方凌也不多言,自扶着慕容雪坐到椅子上,再接过丫环手中的靠垫来给她靠好,这才自己又坐在了旁边。 那疆域人看了一眼慕容雪,便抬手入怀。 再摊开手掌的时候,有一个小瓷被递到他们面前。 “这里面有丹药一十八颗。每三天一粒,可以让她身体的恢复时间最少缩短一年。” 东方凌眼一亮,很想去接,因为对方的话让其心动。 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让慕容雪健康起来更重要了。 但只微动一下的手还是顿住,因为他不知那药是真是假。 毕竟疆域这个地方于他们来说始终都带着神秘,甚至有传说说喝了他们的水都有可以因此而中蛊,更何况是一瓶药。 见他不接,慕容雪却是主动伸出手来往那瓶子上抓去。 他一怔,小声提醒着: “不可轻信!” 她却摇了摇头: “不怕!他不会害我。” 慕容雪的这份胆识惹得那疆域人哈哈大笑,大殿内的几个人也到这时才发现,原来长得这般妖魅的男人,也可以爆发出如此爽朗的笑声。 刹帝利 “好!好一个落雪公主!”那人再开口,对慕容雪赞叹不已。 说起来,这人年纪并不大。 至少在慕容雪看来,他还只是一个青年人而已。 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古人看来已是壮年,但于她来说却并没有多老。 他长得实在好看,高鼻、微厚的唇,狭长的眼于窝中深陷,轮廓分明,绝对不同于中原男子。 那是一种来自异域的长像,慕容雪看得明白,那根本就是一个印度人。 但他的汉话说得极好,一点都不显生硬,一听就是从小便学得,不像是半路出家。 “赞我有何用。”她话锋一转,“我这一身伤,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说来说去,还是技不如人!” 这一番话虽是自嘲,却也点出了疆域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提醒这人他们并没有忘记。 那人听后点了点头,主动将责任承担了去。 然后再开了口,道: “我都明白!今日亲自来大顺相见,也是想要将这之前所发生的种种跟两位还有大顺太子解释清楚!” “我就不用了吧!”唐楚笑嘻嘻地说起话,“刹帝利,你还是想办法跟这二位解释明白,再拿出点儿诚意来做出你应做的补偿。” 很显然,唐楚跟这人已经算是熟络,至少可以直呼其名了。 东方凌一挑眉,道: “刹帝利?疆域王族的姓氏!”然后微微摇头,“你的汉话讲得不错,但是礼节看起来却并没有学了多少。咱们说到现在,你的身份也都是我们所做的猜测,你不认,也不否。” 愿望神虫 “哈哈!”被称为刹帝利的人又大笑起来,然后连连点头:“炎赤人果然好气魄!你不知道,很多人在我们疆域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就像是说句话都有可能随时被害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向头顶举了举手,这似乎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并以此来表现自己的诚挚! “辛格刹帝利!我的名字!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刹帝利或是辛格。整个儿疆域都在我刹利帝家族的统治之下,我,是疆域的王。” 大殿里面了一阵子的寂静。 这话由别人来猜是一种感觉,由他亲口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几人对视半晌,终还是那刹利帝再次主动开口,说起了疆域帮着东盛的究竟。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战火纷飞的政乱,除去隐逸本身的野心,疆域之所以参与进来,竟是因为这样一个既莫名奇妙又稀奇古怪的原因—— “我疆域各代王候都传有一只‘愿望神虫’,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一言两语我与你们也说不清楚。而简单来讲,那就是一只被下了蛊咒的飞虫。那虫子是上四代祖爷爷传下来的,说是载着一个祖爷爷对恩人的承诺。疆域历代王族都清楚,那愿望神虫一共有两只,一只在许诺者手里,而另一只则是由受诺者收留。当有一天那个人拿着另一只神虫来到疆域时,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来,疆域王族都得无条件答应并遵守。” 他这话说得慕容雪一下子又将思绪飘回了几多年前,那时候的她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在那样一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她还是在苗疆生活过很少一段时间。 可怕的蛊咒 愿望神虫……让她忽然想到了苗疆的一个传说。 说是有两个本来是连在一体的虫子,通过一种蛊术可以令他们分开各自而行。 在那同时,那虫子也将承载下一下郑重的允诺。 当有一天有人拿着其中一只虫子来到许诺者面前的时候,就算是要他自杀,那个施蛊之人或是被他传承的后代也得依言而行。 因为一旦不依,将会给自身或是部族带了极其可怕的后果。 能对愿望神虫施蛊的人并不多,那种蛊术是苗疆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 传说只有一个部族的族长会那种异术,但他从来不曾用过。 如今刹利帝又讲起这个故事来,再一次让慕容雪有些迷糊,不知道那个被称为疆域的地方是怎么得以将古印度与中国苗疆的文明结合到一处的。 这边想着,刹利帝的声音还在继续,他道—— “之所以必须遵守,是因为最初对那虫子施蛊的祖爷爷下了一个很可怕的蛊咒。他许若如果不能依然去帮助恩人,整个儿疆域将不复存在,子民将死于烈火,死于天崩地裂!” 随着屋里的三名听客一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刹利帝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再道: “祖爷爷的那个恩人就是东盛皇族,现在的皇帝和那太子隐逸是他的后代。他们也将那神虫一辈一辈传了下来,所以,当那隐逸拿着神虫去找我帮忙时,我没有一点逃避的可能!” “那为何后来又突然将人调了回去?”慕容雪开口,这话是她听暗卫们讲的,说是疆域的人在突然之间走得一干二净。 蛊咒是这样破的 “哈哈!”刹帝利一阵笑,而后又道:“愿望神虫可以赠人,也可以辈辈相传,甚至可以丢失再被旁的不相干的人捡到。任何一个人拿着那东西到我疆域来,我都得答应对方提出来的要求。不过那要求也仅只一次,用过了,神虫就会死去,直到心愿达成,蛊咒便会自然而然的解除。” “难不成是隐逸跟你提出的要求你做到了?”慕容雪一边自语着一边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跟你提出的要求肯定是助他打败炎赤,这个要求根本没有达成,你是……” 她突然顿住,而后心头一震,忽然瞪大了眼睛,再道: “我知道了!”看了看东方凌,再看看唐楚,“我知道了!遥儿偷了他一样东西,莫非就是那神虫?” 刹帝利点了点头,直言不讳: “正是!”再继续解释,“神虫在被许诺都提出要求之前可以随便转赠,就算是放飞了它被别人捉去,也一样对捉住她的那个人有效。可是一旦对方跟许诺者开出条件,那在任务达成之前东西就绝对不可以离身。或者说,是不可以离身太远。放在枕头边或是书案头还是可以的,却不能离开主人超过一里。” “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神虫离了身的?”这问题是东方凌提出的,听到现在,关于那个疆域的神秘不但一点不减,反而让他觉得越来越深。 那个部族实在是一处没有办法被外人探究之地,处处有险,步步惊心。 “因为两只虫子是呼应的。”刹利帝跟他们解释,“一旦提出要求的人失了虫子,我手里的这一只就会在另一只虫子离了他身边一里之外的第一刻死去。虫子死了,蛊咒立时即破,再不需要遵守!” 迷底终于揭开 说到这,那刹利帝又再站起身,郑重地冲着东方凌和慕容雪又鞠了一躬。 然后道: “我疆域千百年来都不与外界相处,不但王族不愿滋生事端,同时也控制着部落子民不向外流散,就是怕我族异术给旁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与炎赤或是大顺做对的意思,实在是没有办法违背祖愿。如今神虫已死,我也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座下异士全部召回。曾经给两位带来的害怕,在下诚心道歉。” 迷底终于揭开,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从来都无声无息的疆域要突然冒出来帮助隐逸。 看来隐逸是瞎了他祖上留下来的好东西,到最后还落得个国破家亡人也死。 “刹利帝!”唐楚在这个时候又开了口,还是笑嘻嘻的一副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为炎赤争取着利益。他说:“光道歉有什么用!你看,我帮了炎赤,他们就送了一半的东盛给我!你给人家带去那么多麻烦,怎么也得有点补偿呀!” 话说完,还冲着慕容雪眨了眨眼,然后再看向东方凌,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经过这一场变故,东方凌与唐楚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好了一点。 他们本就视对方为尊,又都知彼此皆是君子,除却慕容雪这个因素,几乎没有任何理由不成为朋友。 但是对于唐楚的这种性子,东方凌也实在他拿没辙。 在炎赤的时候,那么生死危急的关头,他都还能嘻皮笑脸地打着哈哈,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我许你二人一人一诺 可是东方凌明白,这才叫艺高人胆大。 见那两人纷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唐楚还是嘻嘻地笑着,也不生气,只是冲着刹帝利道: “你都来承认错误了,总得拿出点儿什么来吧!” 刹帝利点头,再想了想,而后道: “只可惜,我疆域地境虽也算广,但却有一多半都是深山密林。除去这些不说,毒虫蛊咒更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就是给你们,怕是也没有什么用,弄不好还会事得其反。莫不如这样,我许你二人一人一个承诺,任何要求,只要是你们提出,在下一定照做。” 两人一听,皆对视了一眼,而后是慕容雪开口道: “又是一个愿望神虫?” 刹帝利却摇了头—— “不是!愿望神虫的蛊术是历代疆域大王代代相传的,我自然也会。不会经了这一次事件,我决定让那种蛊术在我这里就做一个终止。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愿望神虫的出现,免得后世再有人因此受害。” 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臂,突然就用右手手指在左臂上划开了一个小口。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那小口刚流了一点血出来就止了住,然后竟又自动愈合。 “虽然没有愿望神虫,但我对自己施的这术蛊对这承诺的约束同样奏效。唯一不同的就是承诺不能送人,更不可代代相传,还望二位见谅。” 东方凌与慕容雪久久未语,各自均在心中有一番思量。 半晌,东方凌最先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便受了!”顿了顿,再道:“我的愿望现在就在心里,刹帝利阁下可愿成全?” 我要橡胶树 “但说无妨!”刹帝利请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也坐回椅子上,又道:“还是叫我辛格吧!听你们中原人叫我的姓氏似不大习惯!”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毕竟确是如他所说,总是刹帝利刹帝利的叫,很不舒服。 慕容雪到是没什么,只是对于唐楚和东方凌而言,辛格这个名字,更贴近他们一点。 “好,辛格!”东方凌点了点头,道:“我朝你要一样东西!你们疆域可有一种树,划开树体,里面有乳状的汁液!” 辛格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微怔了下,然后点头: “有,当然有!在疆域偏西的地方就有。” “多吗?”他再问。 “不多!”辛格摇头,“我去过那里,大概只有两个山头的地方有那种树生长。是自然而生的,并没有人栽种。” “我要那两个山头!”东方凌毫不客气,他一直记着慕容雪所说的话,一直对那种可以减轻颠簸的马车轮惦记在心。“我炎赤可以帮着你们解决子民迁移的这事,总之,我要那两个山头成为炎赤的领土!” 这个要求几乎是在公然管辛格要地了,唐楚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赞他有魄力。 而辛格也确实说话算话,也不问原因,就在东方凌提出这要求的同时双掌一击,大声道: “好!那两处山头和山上山下所有的都归炎赤所有!我疆域一诺千金,说给就给!”而后再道:“也不用你们帮着解决子民迁移,那地方根本也没有人住。那是疆域最西边儿的两座山,说来也奇怪,那种树就长在那地方,别处还真没有。我也是听人说起过那种树很奇怪,这才去看过。但也没瞧出个究竟来,就还是一直荒在那里。现在你要,那就拿去吧!” 这笔帐我该找谁去算 大殿里的谈话很愉快,东方凌为那两座到了手的山头而高兴,慕容雪也跟着兴奋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的茫然似乎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她突然明白,其实除了刀光剑影的生活,她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的。 比如说去照顾那一片橡胶树; 比如说去弄些改善生活的小玩意让炎赤现代化起来! 一想到这儿,她的兴奋突起,整个儿人竟是明显地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东方凌与之心意相通,自然明白慕容雪想到了什么。 不由得伸出手往她脸上捏了捏,也不顾旁边还有外人,就开口道: “小心思又转起来了?笑了?那么大一个炎赤呢!够你折腾的,看之前把你给愁的。” 唐楚提议今晚在闻乐坊摆宴,请辛格和东方凌吃一顿! 几人皆喜,慕容雪却在这时忽就想起一件事来。 于是她拉了一把就要跟着唐楚一起往外走的辛格,问道: “你们那边有一个人,几年前去过炎赤,带走了我的妹妹。”她一边说着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若说有什么事能让慕容雪一直痛苦一生的,就只有霜儿。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折腾成今天这副模样,她只要一想起,心脏就会像针扎一样的痛。 “辛格。”言语间已经然冰冷,“我的妹妹九岁不到那年被那人劫持,再卖入青楼。这么些年来饱受璀璨,不但身心皆无法恢复,甚至已经丧失了一个女人最基本的传宗接代的能力。辛格,劫持她的就是你们疆域人,甚至在东盛与炎赤这一次事件中他还曾经出现过。” 慕容雪牙关紧咬—— “请问——这笔帐我该找谁去算?”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对妮妮的支持,喜欢看完结文的亲们,推荐大家去看妮妮“特工系列”的前两部:《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全部都是完结文,大家可以看个过瘾~! 另有妮的完结文《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清穿之今夕是何年》,也非常好看哦~ 多年前霜儿的事 她的话说得激动,甚至到了最后就连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东方凌不得不去顺她的背,帮其平着气息。 而那辛格似也知道慕容雪早就会有此一问,被她拉住的同时又回过身来,然后看了看她,想要再鞠躬行礼,却又觉得总是这样子来表歉意实在有些让人腻烦了。 便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楚也在这时回过身来,这一次他收了笑容,再看向辛格时竟也是一脸正色,然后道: “没错!辛格,这件事情你必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辛格举起手来,像是发誓的样子,那动作做起来会让人感觉到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说—— “请你们相信,在东盛的太子拿出愿望神虫来找我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是吉尔认识!” 他点挥挥手,道: “你们说的那个人,他叫吉尔,是我疆域十大行者之一。十大行者可以自由出入疆域,所以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与那东盛太子相识,也是他的自由。当然,后来也是他带着隐逸来到疆域,这才能把愿望神虫带到我的面前。而他之所以动了令妹,我在听说之后也确实查过。原因……” 他看了看慕容雪,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然后道: “原因是他根本就抓错了人!吉尔说隐逸求他带回来一个女子,与他描述了相貌也给了画像。依他所述,那日你们一起出府,隐逸安排人扔出了花炮,给他创造了一个抢人的机会。可惜,他误将霜儿……当成了你!” 到底是该怪辛格还是该怪她 话说至此,真相总算大白。 而东方凌与慕容雪也终于明白,原来几年前炎赤京都大街上的那一串鞭炮并不是正常响起,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再想想,可不是,那时候隐逸就住在炎赤。 看来,炎赤那时候的防范实在太过松懈。 隐逸在皇宫里还能跟疆域人搭上线,实在是太讽刺了些。 辛格的话还在继续,他道: “吉尔趁着那女孩昏迷的时候给隐逸看过,这才知道是弄错了。隐逸一怒之下不再理他,吉尔便拿了那姑娘出气,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辛格的话都说完了,慕容雪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她而起。 隐逸想要得到她,于是不惜借助疆域朋友的能力。 那时候大家都还小,霜儿又跟她长得很像,疆域人单凭画像最终将人认错,这才造成了今后几年霜儿所遭遇的凄惨。 一时间,她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是该怪辛格还是该怪她自己? “是我的人犯下错,按说我该将他据送到你们面前任凭处置。可惜,我十大行者在这一场战事中已经折损六人,吉尔也在其中。” “他死了?”三人同时发问,有震惊,也有遗憾。 辛格点头,然后看了看东方凌跟慕容雪,再道: “说起来,也算是你们为那姑娘报了仇。因为在图州折损的那三人中,就有吉尔。” 她微闭了眼,努力去想在图州遇到的那向个疆域人。 可惜,她分辨不出哪个是吉尔。 因为疆域人一直都是用斗篷连着的大帽子把整张脸都扣住,根本就看不到面容。 蛊到底是什么 再加上当时她专心对付那个最厉害的,其它三人都是被东方凌擒下。 “报仇?”东方凌突然开了口,带着轻哼,“怎么算是报仇?那几人根本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们疆域人的死法千奇百怪,没有一个是能够活捉的。” 辛格也不瞒,老实地点头,道: “没错。十大行者早在入我王族麾下的时候就被施了忠心蛊。一但他们心生叛逆或是被敌人生擒,那忠心蛊就会自动发作,取了他们的性命。” “蛊到底是什么?”问话的人是唐楚。 一边问一边又向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再道: “边走边说!霜儿的事算你再欠下的一个人情,辛格,你注定是欠炎赤的!” 慕容雪没心思再听他们的话,只是看到辛格在听唐楚问了蛊到底是什么之后也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理他们。 蛊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解开。 在她看来,所谓蛊,就是一种还没有办法被人类发现并掌握的细菌。 它可以在各种不同类型的寄体上繁衍生长,而这种寄体多半是虫子。 至于疆域人,或是后世的苗人,他们之中纵然有一部分人已经懂得这种细菌的各类不同的使用方法,但要他们从科学的角度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还是没办法做到的。 就像有人说,很多蛊根本解不了,那就是因为苗人只懂得那细菌的使用,不懂得如何解除。 机械性地跟着几个人往殿外走着,慕容雪突然很想要找来面纱把自己这张脸给罩住。 最开始令隐逸心动的,就是这张脸吧? 霜儿来了 还有她的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一切可以尽在掌握。 却没想到,早在多年以前那隐逸就生出了想要撸走她的歪心思。 但当时她却没有查觉,甚至还白痴到去救他。 一想到这些,慕容雪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 原来说来说去,真正害了霜儿的,却是她这个亲姐姐。 正这样想着,忽觉得扶着自己的东方凌好像住了脚,手也向后扯了一下示意她也停住。 此时一行人已经绕过了前殿的圆场,正从一条宽敞的大道往闻乐坊那边而去。 唐楚显然已经吩咐了下人准备席宴,大道旁边的甬路上时不时地就有下人端着各式托盘走来走去。 她将思绪收回,一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正有人从对面款款而来。 那是一女子,不喜不悲,面无表情。 她认得出,是霜儿。 正想着,人已到近前。 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款款行礼,轻语道: “霜儿给几位问安了。” 辛格一怔,自报家门的“霜儿”二字让他明白,这就是之前说起的那位姑娘。 不由得心中感叹,明明就比她的姐姐还小一些,可是在霜儿的脸上却明摆着历经世事的成熟与沧桑,眉眼间已然没了女孩子的那一份天真和单纯。 疆域人的洞悉能力很强,辛格在看着慕容霜的时候双眼微眯,那一双深邃的眼似能将人看个通透。 霜儿的反映也很奇怪,她似早已经知道与自己面对面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见人见她望来,不但不怕,反而将自己的目光也迎了上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对视着,足有半桩香的时间。 这都是你们疆域人教我的 “霜儿。”她轻唤。“到姐姐这来。” 女孩却没动,只是冲着那辛格突然展了个笑脸,很抚媚,很好看。 辛格由衷赞叹—— “真美!你跟你姐姐真是太像了。” “是么。”霜儿随意地答着,而后却是道:“你是说我这样的笑很美吧!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就是你们疆域人的招牌笑容啊!邪邪的、魅魅的,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转移不了视线的!” 霜儿的话开始尖酸刻薄,再次面对面的看到一个疆域人,让她心底这么多年来积累的幽怨和仇恨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们疆域人教会了我很多啊!”霜儿步步向前,几乎就要与那辛格贴身而站。“教我唱,教我跳,教我怎么扭动身体可以吸引男人,也教我用什么样的眼神可以把妖魅发挥到极至。最后,他还教我怎么样跟男人上床!”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一直到话不成章,上下牙齿都抖动到了一处。 辛格没有后退,就任由着她一步一步贴上身来。 想要跟她说声对不起,哪怕这事情并不是他所为,但他身为部族之王总该有一份责任。 但这声对不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的伤痛又怎么能是一句对不起能够还得了的。 渐渐地辛格目光如炬,直射向霜儿的一只衣袖。 女孩唇角一弯,也不避讳,而是幽幽地对他说: “你躲呀!” 旁边的人没明白霜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得辛格摇了摇头,跟她道: “不躲!”然后也笑了笑,说:“这是我应该受的!” 霜儿行凶 话刚说完,就见霜儿突然一只手臂往后退去,再猛地一下直刺向前。 慕容雪真真儿地看到在她的手中正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亮在空气中,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辛格的腹部。 她没去拦,一来是因为霜儿确实有这样做的理由,她的恨是杀十个人也不足以为解的。 二来,她刺的是腹,不算要害。 辛格纵然是要吃些苦头,却也不至于丧了命去。 只是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在霜儿的匕首已经顶上了他的身,就要破皮而入的时候。 女孩儿的动作竟停住了。 他们三人谁也没想到她竟会有此一举,可是很显然,辛格想到了。 因为就在霜儿停住的那一刹他便开得口来,道: “以前你不相信我,现在你狠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会不会选择跟我走呢?”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来,慕容雪突然就有些明白,这辛格跟霜儿本来就是认识的。 或者说,是见过面的。 果然,他这话刚一出口,霜儿竟是突然蹲到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手里的刀也应声而落,放弃了它原本要执行的任务。 唐楚歪着头看向他们二人,同时对东方凌和慕容雪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他们先不要上前,看看再说。 但见得那辛格竟也随着她蹲到地上,然后抬起手在霜儿的头上轻拍了两下,再道: “别哭!哭有什么用!那一年我让你跟我走,可是你怕我,现在我给了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怎么反倒不杀了呢?” 霜儿抽泣着抬起头,还带着一脸的恨意,却再没有刚才的那份杀机。 辛格跟霜儿是见过的 她答: “当年我叫他师父,他教我琴棋书画,我以为是遇到了贵人。你就像一个妖怪,比女人还美,却比野兽还凶狠,我怎么敢跟你走!我怎么能跟你走!” 霜儿的泪一如雨下,双眼哭得通红。 可还是止不住的控诉—— “吉尔他就是个变态的王八蛋,他毁了我一生!你的属下毁了我的一生你知不知道?那样变态的一个人你当时怎么不一刀把他给杀了?你们疆域都是魔鬼!吉尔是!你也是!” 霜儿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同时伸出双臂,猛地将辛格往前一推,大吼道: “你们为什么不都去死!都去死吧!” 话毕,头也不回去跑了开去。 唐楚赶紧吩咐跟着的下人去追,却拦下了慕容雪想要往前跑去的身形—— “你急什么?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子!能跑么!”再拍拍她的肩:“放心,怎么也跑不出皇宫,我这不是叫人跟着了!” 慕容雪没理他,直接将头扭向辛格。 辛格被霜儿推得坐在地上还没起来,见慕容雪向他看来,到底还是一声长叹,而后道: “好!我不瞒你们!两年多以前我来过一次中原,在大顺的国境内找到了吉尔。我让他跟我回去不要长期在中原行走。但他说还有事情没办完,并答应我办完之后一定回到疆域。后来我发现霜儿,便知道吉尔要办的事定是与之有关。那时候她管吉尔叫师父,很是尊崇。我给吉尔下了实言蛊,知道了他想要拿霜儿泄愤。” 说到这里,他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面前三人,很是诚实地道—— 辛格,你后悔了吧? “我辛格可以做到一诺千金,但却实在也不是一个善良心肠的好人。当年我能够问霜儿姑娘一声愿不愿意跟我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苦笑, “说起来,若不是看她生得实在漂亮,怕是我连那一声问都不会有!我疆域土地虽及不上大顺和炎赤,但好歹算是一方霸主。我是一个王,不可能对臣下的琐事都面面俱到。所以当霜儿姑娘说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之后,我便不再强求。” 慕容雪知他讲的都是实言,虽然心里头对疆域人的那种仇恨还是一点未减,却也不得不再次感叹霜儿那凄悲的命运。 “明明我在她走荆棘的过程中伸出了援助的手,但是她没有及时抓住!”辛格摊手耸肩,“我没办法,一人一命,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法强求。” “后悔吗?”她冷声问去,忽而,唇角竟又勾起一丝笑意。“辛格,你后悔了吧?” 她问的直接,那目光也不容得人回避和说谎。 身为疆域王者,辛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精神作用力是很强大的。 对于疆域异术的掌控也是无人能及。 可是当慕容雪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时,辛格突然就觉得,如果真的要比拼,他未必能赢得了这个女子。 早有耳闻炎赤的落雪公主不同于常人,不但貌美似天仙,而且还有一身诡异的武功。 功夫他未曾见过,但是胆识和这份敏锐却让辛格不由得提了口冷气。 慕容雪的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的凶猛,又有着一种很强的穿透力。 以至于他虽然明知道她身受重伤不可能出手伤人,却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你允我的那一诺,现在就兑现了吧! 慕容雪并不逼问,只等他作答。 半晌,那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道: “是的!我后悔了。”继而一声重叹,“只可惜我疆域没有能够预测未来的蛊术,如果早知道日后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如果早知道我跟那霜儿姑娘还有再见的机会。怕是当初我定会将人带走!” “听说疆域的异术也包括行医救人?”她话锋一转,突然这样问去。 辛格只略想了一下,便应道: “算不上行医救人,但却实是有些奇药可以治愈难症。” “帮帮霜儿!”她说:“帮帮霜儿!” 没想到她会跟辛格提出这样的要求,唐楚跟东方凌同时一愣,唐楚先道: “霜儿现在不是挺好么?” 东方凌接了话: “好什么!看起来好,实际上身子早就毁了。” 慕容雪离开了东方凌的搀扶,自走到辛格面前,再度开口: “你允我一诺,现在我便跟你提出——带霜儿去你那里,治好她……保护她!” 辛格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半晌,这才道: “我允你一诺,你可知那是何其珍贵?就为了这么一个要求浪费掉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请求,你不需要用那诺言的!” “不!”慕容雪倔强的摇头,“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请求,但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之人。所以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最大的责任。说到底,霜儿那满身的伤痛皆是因我而起,如果不能医好她,不能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跟其它女子一样为人妻为人母,那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安生。” 带走她,医好她,保护她 “辛格!”她直视向他,“我用这珍贵的一诺来换妹妹一生的幸福,不亏!” 她的唇角弯起笑来,虽透尽了凄苦,却也满含着希望。 终于,辛格郑重地点了头,但见他扬起手臂举过头顶,然后道: “我以疆域之名起誓,带走她,医好她,保护她。” …… 对于慕容雪将霜儿交给辛格一事,还是有很多人为之担心。 比如说大顺的皇帝和皇后。 皇帝脸皮薄,不好意思来问,便怂恿了皇后来跟她问问,看看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 霜儿虽只是皇后收的义女,但她模样好看,为人也乖巧,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很是听话。 再加上唐楚对其照顾有佳,以至于皇帝和皇后都很喜欢她。 所以,皇后实在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和十二分的担心而来。 一番打听过后,终于在慕容雪的一句话中彻底放下心来。 不但放了心,而且还催促着这事儿快点儿进行,还张罗着要送很多礼物去疆域。 而究竟慕容雪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其实很简单。 她说: “放心!辛格喜欢霜儿!” 她不是空口说白话,昨日当辛格跟霜儿刚一碰面时她就心有所动。 两人的对话、眼神,无一不在向她透漏着一个讯息。 那就是——辛格看上霜儿了! 当然,光凭着这一点,她还不能够放心的把妹妹交出去。 所以她舍出辛格许给她的那一个承诺,让他以蛊言起誓,这才安了她的心。 唐楚于闻乐坊设宴,招待辛格三天。 这三天,霜儿一步也没离开自己的屋子,就连慕容雪差人去叫她也不出来。 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无奈,只好自己去了她住的宫院。 大顺帝皇的义女、御笔亲封的凝霜公主有一处很雅致的别苑,叫做“慕容居”。 取了她的姓命名,种着满园的百合花。 听说那是唐楚亲自给她布置的,最开始霜儿不喜欢的招艳的百合,想要换成兰花,但唐楚没干。 用唐楚的话来说:你必须得习惯热烈的气氛,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境更加明朗。 霜儿拧不过唐楚,便也就依了他。 慕容雪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下人正端着一般水果不知道该不该送进去的好。 见她来了,小丫头们就像是抓到了救命草一样,一下子就围了上来,请安的请安,行礼的行礼。 慕容雪笑笑,自接过那果盘,然后打发了下人,自己朝着霜儿的房门走去。 刚叩了两下门,便听到里面一声娇喝—— “说了我什么都不吃,还来烦我干什么!” “霜儿!”她开了口,叫着:“大顺的水果可都是炎赤吃不到的,你不想吃,姐姐还想尝尝呢!” 听到是慕容雪的声音,屋子里面有了一阵子的沉寂。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起,渐渐地朝着门口走来。 没等太久,霜儿就将门从里拉开,见了慕容雪站在门口,女孩像是想要说什么。 动了动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霜儿转身回屋,慕容雪跟在其后将门再次关好。 待两人都进了里间时,霜儿这才主动开口,却是带着埋怨地道: “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说什么呢!”她将果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这身子还真是不行,这才走了多远,就累得慌。” 辛格不会害你 到底还是姐妹情深,纵是霜儿心里有多委屈多难过,可一听到慕容雪说累了,还是马上把一张软榻搬到了她旁边,然后扶着她坐到那上面去。 “傻丫头,干嘛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抚抚霜儿的发,女孩就半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老话又重提。 “怎么会。”她不再躲避说话题,直言而对:“你是我唯一的血亲,天下之大,谁还能亲得过你。何谈讨厌?”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疆域去?姐,我怕那个地方,我宁可死也不想到那里去!” “别说傻话!”她敲打着她,“好好儿的什么死不死的!不但不要你死,我还得让你好好活着,所以才让辛格把你带走!” 霜儿还要说话,却被慕容雪止住,而后接着道: “相信我,这一次不一样。疆域异术精湛,辛格既然答应我可以医好你,就一定能!他不但可以医好你,还会保护你!你这一次去疆域所能享受到的礼遇,绝对不会比在大顺皇宫里差上半分。” 她的话让霜儿有些许的呆愣,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慕容雪会这般肯定。 她很想要相信她,很想要让自己真的能够健康起来。 虽然现在衣食无忧,可是老天知道,她每天吃的药几乎不比饭少了多少。 她还不满十四岁啊,可是这副身子却早已经未老先衰。 知道霜儿动了心,慕容雪再道: “辛格不会害你,他跟吉尔不一样!” 霜儿的身子又是一怔,而后,就好像是在犹自地回忆一般,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言。 英雄救美 “辛格……”半晌,终于有声音发出,却是那么的低沉,带着无尽的悔意跟遗憾。“姐,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一定就跟他走了!” 她知霜儿是说那年见到辛格时的事情,如果那时候她跟着辛走了,也许生活就会是另外一番场面。 有可能她们姐妹不会再见,但是霜儿却也可以免了那几年的凄悲命运。 辛格不是善人,但也不坏。 至于做为一个男人来讲,他算是合格的。 这是慕容雪的直觉,一向很准。 “好吧!”终于,霜儿点了头。“我去!姐,我相信你!但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回来,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不认我,也不可以不接纳我。” 女孩带着倔强要求着自己的姐姐,慕容雪连连点头,按住心口跟她保证—— “姐答应你,也替东方凌和唐楚答应你!不只炎赤是你的家,这大顺也是。你是大顺的凝霜公主,你今日的身份已然不同。皇后娘娘已经说了,在送你去疆域之日,要打着公主的仪驾风风光光的让你远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大顺的凝霜公主出访疆域,任谁也不敢动你一分一毫。” …… 辛格和霜儿离开的那天,大顺本来就很明媚的阳光更是异常的灿烂。 就好像知道这是凝霜公主的一次新生一样,连太阳和云朵都在为她欣喜。 辛格的宫车本是他一人独坐,可就在霜儿要往自己的车轿前走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绊上了一个石块儿,随着一声惊呼,整个儿人一下子就往前扑倒了去。 辛格眼疾手快,一个侧掠就将人拦腰抱住。 等着你有一天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 慕容雪看到那一瞬间,辛格看向霜儿的目光中满带着关心与呵护。 而霜儿那本无一丝表情的脸上也渐现了暖意。 见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辛格突然哈哈大笑。 然后竟是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一直上了自己的宫车这才把人放下,并邀之与其并肩而坐。 宫车四面的纱帐放下的一瞬间,慕容雪真切地看到霜儿正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她望来。 女孩的双唇正在轻轻而动,她看得出,那是霜儿在跟她说:谢谢! 泪,就在那一刹滑面而下。 送行的队伍停住时,辛送了东方凌、慕容雪还有唐楚每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香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戴着这只香囊的人从今往后百毒不侵,包括蛊毒。 而且可以自由出入疆域领土,但凡疆域子民见到香囊都会对其施以上礼。 …… 霜儿走了之后,这大顺的皇宫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就连皇后娘娘都说有些不太习惯了。 而慕容雪却知道,送走了霜儿,下一个,就是东方凌了。 两人终于谈及了这话题,是她先提起的。 她说: “你该回去了。” 他问: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摇头: “如果我能回去,你也就不用特意来这一趟了。” 东方凌将人紧拥入怀,慕容雪没有看到,就在那一刹,堂堂七尺男儿的眼中竟泛起了一层雾意。 “养身体吧!”他很是无奈,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她带走,可是现在要她赶长途路,那就等于在变相的残害。 “嗯。”雪狠狠地点头,“养身体,等着有一天,你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过门。” 两年后 她说这话时带了羞涩,好看至极的面颊起了两团潮红,惹得东方凌狠狠地将唇贴了上去。 房门也不知是何时被丫头关起,东方凌的吻从面颊一直顺至脖颈。 那么的火热,那样的深情。 她亦回应着他,一双臂紧紧地将人环住,双眼迷离地半睁半闭,那种美,无人能敌。 他吻她,有些霸道,更有些急切。 他探她的身,有些渴望,却又拼命地压抑着。 终于两人分开,东方凌带着粗重的喘息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道—— “雪,记着我曾经说过的话——天下是我的,我,是你的!” …… 两年后 “主子!又有信来了!”展放一路小跑,到了院子中央扬起手里一封烧着火漆的信冲着坐在屋顶上的人喊道:“这回是咱皇上写来的!” 屋顶上,一个一身纯白衣裙的女子正在埋头读信。 听闻下头有人在喊,不由得皱了眉将视线从手里的信上移开,再冲着下面的人道: “一个接一个的写信来,他们两个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着?这两年了都,你们暗卫是我培养来保家卫国的,又不是当信差的!” 她口中埋怨,心里却还是甜丝丝滴。 而后一个纵身,轻巧地从上面落下。 东方凌一年之前继位,武帝做起了三不管的太上皇,终日里就知道跟白莫生下棋,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悠闲。 慕容雪也是在那时候听东方凌悄悄地说起,原来白莫生是武帝的亲叔叔。 只不过从小无心朝政一心向道,但却在几十年后意识到炎赤有难,这才来到武帝身边,帮着他出谋划策。 白马王子 东方凌写来的信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中心思想无外乎就是我想你了、你都好得差不多了吧、你该回来了,这些。 女子笑嘻嘻地将信重新装好收起来,然后再扬了扬手中的另一封,告诉展放说—— “去给你们皇帝回信,就说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回去啦!” 展放先是一愣,而后一下子乐得窜起老高,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跑了开去。 慕容雪这才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手里原本就拿着的那封信上。 那是唐楚写来的,简单明了—— “别急着嫁,哥哥给你配的嫁妆还有一个多月就好了,到时候亲自送你过门!” …… 数日后,大顺帝后带着慕容雪一起东巡。 那是前东盛的方向,现已有一半归入大顺国土。 唐楚有将近两年没回宫了,她只知道他一直都在前东盛那边,却不知道他到底在鼓捣什么。 这几次来信,唐楚终于透了话儿,说是在为她准备嫁妆,但那嫁妆究竟是什么,他却始终不提。 一行人东巡到目的地时,远远的就瞧见唐楚正骑在一匹白马上冲着他们这边招手。 两年不见,他似乎更成熟了些,也更高了一些。 还是一身白衣配白马,直接让慕容雪的脑子里头映入了四个字:白马王子! “雪雪!”他的声音终于传来,“雪雪你终于来啦!” “哼!”一声轻哼自大顺皇后的鼻子里发了出来,然后她拉着慕容雪,很是不满地道:“生儿子真没用!都不说先跟他娘打个招呼,这没良心的!真不该生他出来!” “来不及了!”皇帝小声开口。 慕容雪默! 落雪王的传说 东盛这边多出来一座行宫,当慕容雪等人到了进前时,居然发现这行宫的大门口竟高挂着这样一块匾额—— “落雪王府。” 她正疑惑间,忽听得旁边有一太监的声音高喝而起—— “慕容雪接旨!” 她一愣,再扭头,却见唐楚正对着他眨眼,皇帝和皇后也在点着头。 怔怔地跪地接旨,但听得那太监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慕容氏雪为我大顺落雪王,赐落雪王府,赐原东盛国土,赐爵位世袭!钦赐!” 她叩拜的一瞬,忽就有两滴泪夺眶而下。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何当初唐楚跟炎赤要了那么一大块土地。 也直到看了这东盛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她才明白,为何唐楚在这边一呆就是两年。 更是直到今她才明白,原来,唐楚所说的最最尊贵的嫁妆居然就是这个。 见她久久不起,唐楚亲自下了马来将人扶了起来,再将那圣旨往她手中一塞,而后轻语道: “雪雪,我以前就说过,我不能爱你,就只能保护你。现在我给你这些,给你一个比炎赤的落雪公主还要尊重的身份。你嫁过去之后绝对不会低人一等!没有人敢欺负你,你是我大顺的王,你就是女王!” 她的泪滚滚而下,泣不成声。 …… 三个月后,有一支送亲的队伍从大顺出发,中途拐至落雪王的土地上逗留一日,再由那里往炎赤而去。 众人皆知,这是大顺的落雪王要出嫁了。 送亲的,是大顺太子唐楚。 传说,落雪王的嫁妆是一整片大顺国土; 传说,落雪王的嫁妆里面有一只翡翠玉白菜,里面有一块藏宝图的一角,拼起来可以得到一个大宝藏; 传说,落雪王本是太子唐楚喜欢的女人,但是她心有所属,只爱炎赤的皇帝…… 大婚1 传说有好多,但是每一个传说都略不去大顺对慕容雪的存爱。 唐楚给她准备了两年的嫁妆,让慕容雪的身份一下子上升到了另一个阶级。 那些本在炎赤对东方凌还心有所属的官家小姐们都在“落雪王”三个字前败下阵来。 而炎赤皇帝与大顺女王的结果,也意味着两个国家的今世交好。 …… 终于,炎赤国都到了。 纵是终年积雪的炎赤,竟也在这一天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 国都街道上的雪化得一干二净,就连道路两旁都是一片清爽。 人们说,皇后娘娘是天上的仙女降临人间,有了她,炎赤从今往后代代平安! 早在一个月前就有大批的队伍前往前东盛,将一盘盘的鲜花移栽过来。 那些本是生长在东方的娇艳花朵居然在北部的严寒考验之下依旧傲然开放,没有一朵畏惧冰霜。 雍容喜气笼罩着整座国都,就连街道两旁的商铺都是张灯结彩。 唐楚带来的嫁妆多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人说,新娘子的喜轿已经进了国都,那嫁妆的尾巴还在另一座城里没出来呢! 终于,炎赤皇宫就在眼前了。 唐楚上得前去,将着了喜袍的新娘从轿子里牵出,再迈上一步,于她身前蹲了下去。 “上来!”他道:“依炎赤祖制,新娘子是要由娘家哥哥背着进门的!今天……哥哥背你。” 啪! 一滴泪顺着那方喜帕流了下来,刚好就滴在唐楚的后脖颈。 他身子微颤,差一点也跟着掉了泪来。 “雪雪不哭,要嫁人了,不可以再哭鼻子。来!哥哥背你,送你到他身边……” 大婚2 她就这样趴在唐楚的背上,由着他一步一步将自己背入炎赤的皇宫。 这个一别几年的地方她终于再次回来,身份,却已然是当今圣上的新娘。 “唐楚。”她轻声开口,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再紧了一紧,“唐楚,要幸福啊!” “……嗯。”他狠狠地点头,“怎么会不幸福呢!把你嫁出去之后,我就要去找我的幸福了!雪雪,我从不后悔认识你,更不后悔爱过你。雪雪,我在心底给你留了一个最深最深的位置,永远不会忘……” “如果遥儿也在,就好了。”她轻叹,“唐楚,遥儿以前喜欢你来着,我却没帮她。” “那就对了!”唐楚泛了笑意,“那个傻丫头应该有一份专属于她自己的爱情,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脚步止,她知道,东方凌就在眼前了。 有一种喜悦混合着幸福满满地充斥在她的心口,当她的手被一个熟悉的体温拉住时,呼之欲出的幸福就快要让她晕倒过去。 忽就想起刚进了国安局的时候,长官曾对她们说:特工,无爱,无情。如果你有了这些,那么,你没有的,将是生命。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冷血凶残的特工蝎子。 她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婆家、娘家! 她还要给东方凌生孩子,还要听到有人叫自己妈妈。 是的,她得让自己的孩子管她叫妈。 这么一个温暖的称呼绝对不可以被“母后”来取代。 依祖制,册后大典一直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 当她头上的喜帕终于被东方凌用称砣挑起时,这才发现她们两人已经站在龙殿的最顶端。 大婚3 一扭身,就是能并坐两人的龙椅。 东方凌一直都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抬头望他,这个年轻的皇帝却不顾及身份和脸面,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了深深一吻。 慕容雪的脸颊绯红,就要低着头逃离的时候却被东方凌又一把带了回来。 然后将人拥在怀中,再抬手往下一指,同时道: “雪!你看那是谁!” 她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得热闹的人群中,正有一个一身金袍的男子立地而站。 而伴在她身边的一个绝美女子就是她在两年前亲自送走的妹妹,慕容霜。 见她们望来,霜儿高兴地扬了笑脸,用力地朝着上面挥手。 而那一身金袍的辛格也在这时将霜儿的手握住,再向上面的两个人扬了扬,那意思不用说也能让他们明白。 慕容雪笑了,因为她看得出,那是一个健康又活泼的霜儿。 她本以为这是今天最大的惊喜,但东方凌显然还觉得这不够。 于是再拉了她走下大殿,一直穿梭人群奔了一个方向而去。 她开始时还很奇怪,可在看到东方阳之后变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带着自己去见见他最亲的兄弟。 不过,这一次慕容雪显然又错了。 就在两人站到东方阳面前时、就在她看到与东方阳双手紧握并肩而站的女子时,她便知道,这才是今天最大最大的惊喜! 慕容雪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说话,面前这女子的面容这几年来是她一直努力地压抑在心底不愿想起的。 她以为她死了,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因为心会痛,因为泪会流。 大婚4(大结局) 可是现在,这个女子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慕容雪只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待她太好太好。 不便给了她亲情和爱情,更是在这一天,把已经阴阳相隔的友情也一并送还回来。 “……遥儿!”她终于开口,一把上前抱住面前的女子,眼泪哗哗地流。 没错,那是隐遥。 她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慕容雪的相拥下与她一起不停地流泪。 到底还是东方凌和东方阳两兄弟上前将人给分了开,面对新娘子质疑的目光,东方阳只好举起手来主动坦白—— “二嫂!依着您的吩咐,兄弟拼死从东盛的皇宫里头把这丫头给抢了出来。不过当时她伤势太重,而你又远在大顺,就也没来得及去跟你说一声儿。” 一边说着一边又指着隐遥,道: “不过命是抢回来了,但东盛那一场大火呛得她至今仍无法开口说话……二嫂,我尽力了!” 慕容雪点头,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她当然知道东方阳尽力了,能把人抢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能说话又怎样,只要遥儿还活着,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不过……”东方阳挠挠头,嘿嘿一笑,道:“不过你们的大婚之后,可就得给我准备准备啦!”说着,一把将隐遥揽入怀,“再不娶她进门儿,我们遥丫头就得咬我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慕容雪只觉得心底都照进了阳光,只觉得此时此刻,这炎赤的太阳一点儿都不比大顺的弱! 几经生死,终于得了这一场大团圆。 谁说幸福总是在天边? 这不是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了么! 女子掂起脚,主动将两唇凑到东方凌的耳边,对他说: “东方凌!我爱你!东方凌!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故事说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慕容雪的幸福生活总算是开始,而至于唐楚,他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幸福。 就在不久的将来,也有一个奇特的女子走进了他的生命。 当然,那将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全文完) 完结感言 《特工皇妃3:凤霸天下》在历经三个多月的创作之后,终于在今天划上了一个句点。 写到最后才发现,这是妮妮写的最长的一篇文,谢谢所有喜欢特工系列的朋友们,你们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真的好感谢你们! 慕容雪的故事就到这里全部结束,至于唐楚,妮妮说过,会给他一个更大的幸福,但不是番外,而是另外一篇美文! 至于唐楚为男主角的那篇文什么时候发出来,应该是在隔一篇之后吧!凤霸完结之后妮妮会有新文上传,不过要小等几天,几天就好。那也是一篇特别有意思,而且也跟妮妮的特工系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一篇文。具体情况,暂时保密,嘿嘿。 总之,再次感谢大家的厚爱,妮妮大鞠躬! 更祝大家元宵佳节快乐! ******************************************** 下面附上妮妮所有的完结文书名,大家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 首先——特工系列 《特工皇妃1:有凤来仪》 《特工皇妃2:朕的爱妃是特工》 《特工皇妃3:凤霸天下》 其次——医家四姐妹系列 《倾城医妃拥帝宠:宫医叹》 还有——时下最火热的“清穿” 《清穿之今夕是何年》 ┏━┓┏━┓ ┃┃┃┃┃┃ ┏┛┃┗┛┃━┓ ┃ ┃ ┃━━ ﹏ ━━┃ ┗━━━━━━┛★*★.. ★*★.. ★*★.. ★*★.. ★*★.. ★*★.. ★*★ ++++++++++++++ ╮/╱ ·ˊ .·°∴ ☆..·° ╰★╮ 、 ☆..·° ゛ ╰┛ -*-*-*-*-*-*-*-**-*-*-*-↖(^ω^)↗-*-*-*-*-*-*-*-*-*-*-*-*-* 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由【小妖临世】整理,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paipaitxt.com <-- -------------------------------------------------------------- 书籍名称:特工皇妃:凤霸天下 作者:杨佳妮 本书籍由网友“QQ书本网”上传 日期:2011/2/17 9:55:49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